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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湊湊     北枝寒txt下载     北枝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可怕

    芳姑姑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就连两个人吵架,也如同情人般让人匪夷所思。如果真是简单的争吵,治少爷怎么会病倒,闵六爷又怎么会巴巴地赶来赔罪呢?

    芳姑姑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两方都是独苗,尤其是闵六爷,闵家的未来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要是不娶妻生子,闵夫人如何能答应?

    一旦他和治少爷的事情被曝光出来,两个人又要面对各种的风浪?

    芳姑姑简直不敢想。

    闵家绝不会答应,最后吃亏的必然是治少爷啊……

    她一脸惊慌地盯着白蓉萱,看到她发自肺腑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芳姑姑左思右想,试探着说道,“难怪老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闵六爷一来,治少爷的心结便被打开,脸上的表情也开朗多了。”

    白蓉萱笑道,“他不生我的气,我自然是高兴的。”

    生气?

    闵六爷为什么要生气?

    芳姑姑沉吟了半晌,终于醒悟过来。

    治少爷和唯少爷出门游览放松心情,本是一件好事,何况闵老夫人也答应了,闵六爷有什么可生气的?除非同行的人里,有闵六爷看不上眼的存在。

    这样想来,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管二公子。

    难道……闵六爷在吃醋?

    芳姑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很想问问治少爷与管二公子的关系,只是此刻开口,白蓉萱势必会反应过来。

    芳姑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晚上易嬷嬷送了闵老夫人特意让人准备的鸡汤和清粥小菜,“这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治少爷都得吃光了才行。”

    折腾了一小天,白蓉萱也觉得饿了,不但吃得干干净净,饭后又吃了一小碟闵庭柯从新疆带回来的蜜瓜。

    那蜜瓜清甜至极,让人从嘴里甜到了四肢百骸。

    白蓉萱总算明白闵庭柯所说的,吃过新疆的水果,从前吃的都是萝卜是什么意思了。

    饭后歇息了片刻,芳姑姑又端来了汤药。

    白蓉萱吃后便躺下休息,没一会儿便轻松地进入了美梦。

    芳姑姑却一脸凝重地出了门。她叫来了吴介,小声问道,“这次出行,治少爷和管二公子的关系如何?走得近吗?”

    吴介想到管泊舟为了照顾白蓉萱,不惜跟自己挤在一间房内,点着头道,“当然,管二公子很照顾治少爷的。”

    芳姑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那治少爷待他呢?”

    吴介有些搞不懂芳姑姑的用意,迟疑地道,“也……还行啊。”

    芳姑姑点了点头,一个人回了房。

    吴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十分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白蓉萱醒来后身子便清爽了许多,手脚也恢复了力气,不像昨日那般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

    白蓉萱吃过了早饭,易嬷嬷受了闵老夫人的吩咐来瞧她。眼见着白蓉萱气色红润,和往常并无差别,她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好起来了,治少爷以后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不然啊,不但自己难受,连带着老夫恩也食不下咽,跟着担心不已。”

    白蓉萱愧疚地道,“易嬷嬷回去告诉老夫人,我已经没事儿了,让她千万别担心。”

    易嬷嬷连连点头,“我这就去,省的老夫人惦记。”

    易嬷嬷走后没多久,三房的陶清也过来了。

    白蓉萱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处理?”

    陶清道,“王管事担心治少爷的身体,打发我过来瞧一眼。”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我一个人的事,反倒让大家都跟着担心了。你去回王管事一声,我已经好多了,让他只管放心就是。”

    陶清见她气色如常,精神也很不错,笑着告辞了。

    白蓉萱躺在床上养精神,过了片刻便吩咐小圆,“把六叔送来的蜜瓜再切一点儿。”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处传来了闵庭柯的声音,“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新疆的蜜瓜更好吃?可惜途路遥远,带回来的不多,咱们这边要是能栽种就好了,就是怕气候跟不上,种出来的也不甜,白浪费工夫。”

    白蓉萱惊喜地抬起头,“六叔,你来了!”

    闵庭柯笑道,“听说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这病来得快走得也快。”

    白蓉萱笑了笑,“六叔的事情忙完了?”

    闵庭柯叹了口气,“早着呢。你忙完了昨天的事还有今天的事情,总要一直忙下去的,永远也完不了。”

    他大剌剌地往床边一坐,伸手摸了摸白蓉萱的额头,“还行,不烧了。”

    白蓉萱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伸手过来,惊愕之间便没有避开。她赶忙低下头,红着脸喃喃地道,“我已经好多了。”

    闵庭柯道,“那就好。”

    他说完这番话便没了下文,白蓉萱悄悄抬头打量他,只见闵庭柯也正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白蓉萱如遭雷击,急忙避开了视线。

    闵庭柯见状只觉得好笑,“又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白蓉萱道,“我……我不是怕……就是……就是……”

    一连说了几个‘就是’,却没了下文。

    刚好芳姑姑端着装有蜜瓜的碟子走了进来,“六爷,治少爷,吃点蜜瓜润润嗓子再说话。”

    闵庭柯道,“我就不吃了,都给你们家少爷吧。”

    芳姑姑只好将碟子放到了白蓉萱的床边。

    当着闵庭柯的面,白蓉萱怎么好意思吃?

    闵庭柯道,“怎么?还要人喂你不成?”

    白蓉萱道,“先搁在这里,我一会儿再吃。”

    闵庭柯也没有强求,而是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准备邀请曾铭伟来上海一趟。”

    上海?

    白蓉萱提起了精神,费解地道,“邀请他来上海做什么?”

    闵庭柯笑了笑,“一个多月后,便是管泊远升任上海市市长五周年的日子。有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拍一拍管泊远的马屁,所以准备大操大办。如此风光的日子,曾铭伟不来怎么行呢?”

    白蓉萱道,“会出什么事吗?”

    闵庭柯想了想,“多半不会。管泊远在上海五年,已经站稳了脚跟,想要动他实在不容易,何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是看不上他道貌岸然的样子,他又没有得罪我,我自然也不会去出这个风头。但也不能让这些小人钻了空子,所以总归是要使个坏的,正好让曾铭伟陪我来唱出戏,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蓉萱道,“曾铭伟答应了吗?”

    闵庭柯点了点头,“他和管泊远面和心不和,能看到他出丑的机会,曾铭伟能放过吗?”

    白蓉萱道,“六叔说的小人指的是谁?苏成先吗?”

    闵庭柯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咦,学聪明了呀。”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希望

    倒不是白蓉萱聪明了,而是她在上海认识的人不多,能想到的也只有苏成先了。

    没想到居然蒙对了。

    白蓉萱道,“苏成先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闵庭柯道,“真是不经夸,才表扬过你,这么快就现了原形。苏成先是什么人啊,这只老狐狸,行事风格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他办起事来,未必真要好处,只要没坏处就肯做的。何况管泊远的身份摆在这里,要是能和他搭上关系,华洋商会都跟着鱼跃龙门,要不然早前苏成先怎么会极力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管泊远呢?”

    白蓉萱点了点头,“什么机会都不放过,他还真是老练。”

    闵庭柯道,“苏成先能有今天,和他的小心钻营不无关系。他还想把女儿嫁给我呢!这个老东西,把三个女儿当成了宝贝,不是嫁这个就是嫁那个的,真不知道他那脑子是怎么想的。”

    白蓉萱道,“可六叔将曾铭伟请来,又能如何呢?”

    闵庭柯笑道,“其实也不能怎么样。毕竟是兄弟,难道还能当着外人的面争吵起来?只不过这两个人互看不顺眼,待在一起也都不自在。”

    就为了让对方不自在,曾铭伟会千里迢迢地赶赴到上海来?

    除非他的脑子有病。

    白蓉萱简直无法理解。

    闵庭柯道,“现在说了你也未必懂,等将来你就明白了。”

    他在白蓉萱的床前坐了片刻,眼见着白蓉萱除了声音嘶哑外一切如常,倒也松了口气,“你好生歇着,我走了。”

    白蓉萱道,“六叔明天还会来吗?”

    闵庭柯道,“那可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事?怎么,你很希望我来吗?”

    白蓉萱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闵庭柯也不在意,转身出了门。

    白蓉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闵庭柯回到吟风馆,笑呵呵地对闵老夫人道,“我已经去瞧过治哥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再有两天就该好了。”

    闵老夫人道,“到底是年轻啊,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闵庭柯道,“不过治哥的身子还是太弱了些,人既然住在姑姑这里,您也得多留心才行,没事儿多给他弄些补品,一个大男人,总这样病恹恹的可怎么行?回头需要什么东西,您只管打发人去闵家拿就是了。”

    闵老夫人闻声笑道,“你既然有心,干脆由你来照顾好了。我上了年纪,大多时候都是力不从心了。”

    闵庭柯道,“怎么会呢?有治哥陪在身边,姑姑正好有事情做,要不然日子多闷呀?”

    闵老夫人道,“有什么闷的,我早就习惯了。”

    闵庭柯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

    易嬷嬷见状只得拼命向闵老夫人使眼色。

    闵六爷平日里最在乎这个姑姑,谁要是让她老人家不自在了,闵六爷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闵老夫人赶忙道,“我上了年纪,如今反而更喜安静的日子了。有治哥陪着,你也能时常来看看我,便比什么都好了。”

    闵庭柯道,“这是自然,我一定会陪着姑姑的。”

    闵老夫人问道,“手上的事情忙得怎样了?”

    闵庭柯道,“家里那么多管事下人,能用上我什么?您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一趟那一趟的,哪里有事都愿意瞧两眼。”

    闵老夫人道,“如今闵家已经步入了正轨,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有些小事就交给下人们去做,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虽说年轻,却也不能太过放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儿都马虎不得。我每次见你母亲都要唠叨几句,也不知道她记没记在心上。你这次回来,又瘦了许多,看着就让人心疼。”.

    闵庭柯道,“姑姑只看到我瘦,难道就没发现我也长高了吗?”

    闵老夫人细细打量着,“高了?我怎么没发觉?”

    闵庭柯道,“我高了一截呢。老人们常说人换水土长个,从前我还不信,这次却是不得不信。何况我的饭量姑姑是知道的,吃什么都很香,可就是不长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闵老夫人道,“要不就找大夫来瞧一瞧,开两服药膳吃着调养调养也是好的。对了,你不是认识很多西医吗?让他们帮你分辨分辨。”

    闵庭柯道,“这有什么可瞧的,我就是年轻,还没到长肉的时候呢。先把各自冲起来再说,怎么也得比我父亲高吧。”

    闵致远的个子在男人堆里就不算矮了。

    闵老夫人道,“你和他比什么?你祖父比你父亲的个子还要高呢。”

    “真的?”闵庭柯惊讶地道,“我还说姑姑这个子是随了谁,原来是随了祖父。”

    两人说了一会人话,闵庭柯留着吃了午饭才走。临行前他特意叮嘱道,“姑姑,治哥这两天正是休养的时候,要是有人找他,你就都给他推了,等他彻底好了再说。”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知道了。”

    闵庭柯这才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闵老夫人把易嬷嬷叫到了身边来,“看样子,这俩人是和好了?”

    易嬷嬷笑道,“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有什么不好的?老夫人乱担心了。”

    闵老夫人道,“小六的脾气也是暴躁,平日里说一不二惯了,谁要是不顺他的心,总归是要挨几句训斥的。换做旁人也就算了,可治哥的脾气你我都看在眼里,那是个小猫一般的人儿,小六连他都欺负上了,那也太不讲道理了。”

    易嬷嬷道,“六爷不是那蛮横无理的人,许是一时激动说了几句重话,这不就已经好了吗?”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结不放。

    没想到下午时,白玲珑居然来到了栖子堂,指名道姓的要见白修治。

    守门的婆子不敢自作主张,进去请示了易嬷嬷。

    易嬷嬷讲话带到闵老夫人的面前,闵老夫人皱着眉头道,“她找治哥干什么?”

    易嬷嬷摇了摇头道。

    闵老夫人不屑地道,“看来在慧心庵的这段日子,咱们这位大小姐还是没什么长进啊。你去告诉她,治哥如今身子不爽利,吃了大夫的药卧病休养见不了外客,让她等治哥好了再来吧。”

    易嬷嬷答应了一声,出门回了白玲珑。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白玲珑一看到她,立刻想到自己受得那个耳光,气得咬牙切齿,沉声问道,“我今儿非要见他不可,你能怎么着?”

    易嬷嬷冷笑道,“大小姐要见谁是您的自由,咱们哪里管得着?可这儿是栖子堂,可容不得你放肆无礼!”

    白玲珑道,“栖子堂又怎么样?这是白家的地盘,如今二房是白家的当家主人,若真惹得我不痛快,索性拆了这里,大家都省心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狂言

    听着白玲珑口出狂言,易嬷嬷顿时气愤不已,冷笑着道,“大小姐好大的口气,不知您有多大的能耐,居然敢在老夫人的面前无礼。您的忘性可真够大的,这才过去多久,就把慧心庵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玲珑这一生都是在宠爱中度过的,慧心庵大概是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委屈了,而眼前的易嬷嬷偏偏就是始作俑者。

    要不是这狗东西……

    白玲珑想到这里,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你不用得意,将来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自有办法对付你。”

    易嬷嬷一点儿不怕,笑着道,“大小姐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说起梦话来了?我是闵家的人,和你们白家可没有半点儿关系。不过是担心闵老夫人在这里受了怠慢,下人服侍的不周到,所以才过来贴身照顾。我既不拿白家的月例,也不吃白家的米粮,怎么会落到您的手里呢?”

    白玲珑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易嬷嬷。

    易嬷嬷淡定地道,“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毒日头

    白玲珑道,“你叫白修治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易嬷嬷道,“治少爷这会儿正在病中,哪能出来见客呢?”

    白玲珑不屑地道,“什么病来得这么是时候?我不来他也不病,我来了就病了,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她笃定是闵老夫人横在中间不许她见白修治。

    什么了不起的人,她也只是想问几句关于管泊舟的话罢了,怎么就不行?

    白玲珑越想越气,一张白皙的俏脸憋得通红。

    易嬷嬷懒得与她一般见识,“病了就是病了,难道我们还能无中生有不成?大小姐还是回去歇着,等治少爷好了再来。”说完便转过身,叮嘱了守门的婆子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晾在门外的白玲珑牙齿都要咬碎了。

    守门的婆子见状也都明白了风向,一脸冷淡地盯着白玲珑,眼神里满是防备。

    白玲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抬腿就要往门里迈,只是没等守门的婆子反应,同行来的人便现行拦在了她的面前,“大小姐千万不要冲动,免得再吃了什么亏。”

    白玲珑想到自己在慧心庵的日子,心中也犹豫起来。

    下人道,“治少爷又不会平地消失,您想什么时候见不成?何必这个时候硬闯,反而给了人借口呢?”

    白蓉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是个模样陌生的婆子。

    那婆子小声道,“大小姐还看不出来吗?这摆明了就是老夫人设下的圈套,只等着您往里钻呢。”

    白玲珑暗暗点头。

    那婆子见状赶忙上前,虚扶着白玲珑的手臂,“大小姐心疼弟弟,改天再来探望就是了,这大热天的,您还是赶紧回到房内喝上一壶老君眉解渴消暑吧。”

    她声音十分大声,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给足了白玲珑面子。

    白玲珑虽然冲动,可也不是那没脑子的人,既然人家给了自己台阶,她自然是要下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回头打发人给治哥送点药材过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住到老夫人的跟前儿,见天儿的生病呢?是不是栖子堂的风水不好啊?”

    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上几句狠话痛快痛快自己。

    等白玲珑走后,自有那聪明的人把话递到了易嬷嬷的耳边。易嬷嬷不屑地道,“真是什么娘养什么儿女。咱们这位大小姐和蔡二太太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上就没有让人的时候。”

    易嬷嬷转身去回了闵老夫人。

    闵老夫人道,“这种小事别告诉治哥,免得让他跟着担心。”

    易嬷嬷点头答应下来。

    白蓉萱在床上躺了两天,身子果然渐渐好了起来。可之后的几天,闵庭柯却并没有出现。白蓉萱不免担心起来,叫来吴介打听,“闵家最近在忙什么事?”

    吴介很是诧异。

    闵家御下极严,消息最难打听。

    吴介道,“没听说有什么事情,治少爷想知道什么?”

    白蓉萱道,“六叔几天没来了,我猜他是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吴介道,“要不我去问问严峰?他肯定知道。”

    白蓉萱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别有用心呢,别打听了。”

    吴介点头出了门,白蓉萱却赖在床上躺了一天,始终提不起精神来。

    等到傍晚,门口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易嬷嬷不是说你已经好了吗?怎么还躺在床上?”

    白蓉萱闻声惊喜地道,“六叔!你来了!”

    闵庭柯大步走进,盯着白蓉萱打量了几眼,“嗯,气色红润,果然是好多了。”

    白蓉萱笑道,“接连吃了几天的汤药,自然药到病除。”

    闵庭柯道,“既然好了,就多下床走走,活动活动手脚,也让血脉流通,要不然总是没精神。”

    白蓉萱道,“六叔这些天在忙什么?”

    闵庭柯淡淡地道,“也没什么,我又去了趟天津,刚刚才回来的,就赶紧来瞧瞧你。”.

    白蓉萱很是意外,“天津……是为了机器织布局的事情吗?”

    闵庭柯点了点头,“那边的工人都招完了,正赶上洋人来调试机器,我就去看了两眼。”

    白蓉萱道,“一切都顺利吗?”

    闵庭柯得意地道,“有我出面,怎么会不顺利呢?”

    白蓉萱笑了笑,没有接口。

    闵庭柯道,“你既然好了,就赶紧去帮我联系白元则,这边的正事也该推进了。等我把时间定下来,你带着王德全也来听一听,看看三房入多少股。这都是需要仔细盘算的,也是你接手家业后面对的第一个正经生意,要好好用心,只当练手了。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问王德全和白元则。”

    白蓉萱想也没想地道,“问六叔不成吗?”

    闵庭柯一愣,但还是笑着道,“也行啊……就怕我才疏学浅资历不够,解答不了治少爷的难题。”

    白蓉萱道,“要是六叔都解答不了,那世上就没人能解答了。”

    闵庭柯听了十分高兴,“你这马屁拍的是越来越顺口了,都是谁教你的?好的不学,只学这种手段,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不许这样了。”

    话是这样说,但脸上却全是灿烂的笑意。

    白蓉萱道,“我说真的都是真的,没拍你的马屁。”

    闵庭柯道,“你赶紧起床收拾收拾,咱们去陪姑姑吃饭。”

    白蓉萱道,“我这副样子,怎么出门呀?六叔一个人去吧。”

    闵庭柯道,“你都已经好了,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快起来!”说完便不耐烦地上手掀开了白蓉萱的被子。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掀被

    闵庭柯动作迅捷,白蓉萱几乎来不及反应,身上的被子便被掀到了一边。

    白蓉萱惊呼一声,急忙侧过了身子,双手抱住胸口,紧张的脸色发白。

    也怪不得她会如此惊慌,原来昨夜她实在被束胸紧缚的难受,便让小圆将束胸解开了。

    闵庭柯很是意外,不解地道,“你怎么了?”

    白蓉萱飞快抓过被遮住上身,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我身上出了不少汗,要是遇到凉风再严重了怎么办?”

    闵庭柯虽然奇怪,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娇气什么?外头正是大暑天,哪来的凉风?”

    白蓉萱道,“我不是娇气,这不是才好一些吗?”

    闵庭柯笑了笑,并没有勉为其难,“行吧,那你就再养一养,我去陪姑姑吃个饭就回家了,这两天着实把我累坏了,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做,安心养养才是。”

    白蓉萱点了点头,“那六叔下次什么时候来?”

    闵庭柯道,“还不一定,反正你也好了,若是有事大可来闵家找我。”

    白蓉萱答应了一声,闵庭柯便往门外走去。

    白蓉萱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果然身子好转,她从床上爬起,换了衣服,又在小圆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一切收拾妥当,她便来到吟风馆向闵老夫人报道。.

    闵老夫人上了年纪起得早,这会儿都已经吃过了早晚,正在小书房里看书。听到藿香进来禀告,她惊喜地道,“治哥来了?已经好全了吗?快把他请进来。”

    白蓉萱缓缓走了进去。

    闵老夫人打量了她几眼,满意地道,“还行,没怎么瘦。可见身子虽然不舒服,吃食却没有落下。治哥是个听话的,不像你六叔,我说一句,他有一百句等着我,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白蓉萱笑了笑,“怎么会呢,六叔最听您的话了。”

    闵老夫人道,“那都是骗人的,你瞧他最近瘦的,我让他多吃些,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哎,我是没法子了,回头你帮我劝劝他。”

    白蓉萱一愣,“我……我吗?”

    闵老夫人道,“是啊,你说话,他兴许还能听些。”

    白蓉萱很是意外。

    自己何德何能啊?

    闵老夫人仔细关心起她的身子来,“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蓉萱摇了摇头,“已经全好了。”

    闵老夫人道,“你六叔这次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帮你好好调养身子,回头我让易嬷嬷多给你准备些补品,你要按时吃,知道吗?”

    白蓉萱心怀愧疚地道,“我多半只是热伤风,哪就用得着如此的兴师动众了?”

    闵老夫人道,“你就乖乖听话吧。”

    白蓉萱只得答应。

    闵老夫人怕她空着肚子,忙吩咐易嬷嬷准备早饭。等白蓉萱吃过后,闵老夫人才笑眯眯地道,“这几天要是没有别的事儿,你就少出门,安心待在家里,把身子彻底养好了再说。”

    白蓉萱紧忙道,“六叔交代让我去外长房一趟,我去说几句话就回来。”

    闵老夫人闻声一怔,心里虽然诧异闵庭柯要治哥去外长房做什么,但出于信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去吧,只是要快去快回,别在外头久留。”

    白蓉萱笑着应承下来。

    闵老夫人道,“你既然好了,也回三房瞧瞧去,免得下人们跟着惦记,六神无主的没了依仗。”

    白蓉萱起身告辞,由吴介陪着去了立雪堂。

    听闻她的到来,王德全和陶清两个人一齐迎了出来,“治少爷,您来了。”

    众人来到燕栖阁,白蓉萱问起这几日三房的事情。

    王德全道,“治少爷放心,家里头一切安好,生意上也稳稳当当的,没什么异常。”

    白蓉萱道,“那就好,有劳两位了。”

    王德全和陶清急忙称了声“不敢”。

    白蓉萱道,“陶清,你去给我沏杯茶来,我有话要跟王管事说。”

    陶清立刻会意,躬身走了出去。

    王德全有些意外,“治少爷有什么话吩咐?”

    白蓉萱便向他说起了机器织布局的事情。

    听说与闵家的合作即将开始,又是洋货的买卖,王德全显得很是高兴,“只可是大好事,如今洋布实兴,市面上但凡样子好一些的都能卖得上价钱。也亏了闵六爷有这样的门路,放在旁人家是不敢想的。治少爷,您打算入多少股?”

    白蓉萱哪里懂得这些?

    她低头沉思了片刻,“这里头不只有咱们三房,还有外长房和彭家呢,我看咱们先别拿主意,等我见过了则大伯父再说。何况机器织布局既然是闵家挑的头,闵家肯定要占大的,咱们也不好喧宾夺主。”

    王德全连连点头,“治少爷所言极是。”

    白蓉萱道,“回头几家坐在一起商议的时候,你也跟我一同去。我刚刚接手三房,很多事还理不清楚呢,到时候你仔细听听,帮我出出主意。”

    王德全立刻道,“是。”

    事情都交代下来,白蓉萱也松了口气。等陶清回来,她喝了杯茶便准备离开。

    陶清赶忙上前道,“治少爷……我有……我有话跟您说。”

    白蓉萱停住步子,笑着道,“什么话,你说吧。”

    陶清低垂着头,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王德全会意,“治少爷,账房那边还有事,我过去看一眼。”

    白蓉萱自然答应。

    王德全快步而去。

    陶清见状,便低声道,“治少爷……陶涌在田庄又惹祸了。”

    陶清?

    白蓉萱不解地道,“他怎么了?”

    陶清简直没脸说,但又不得不说,只能硬着头皮道,“他偷了田庄的东西换钱赌博,被人当场抓住不说,争执过程中还打伤了一人,如今已经从田庄逃走了。”

    白蓉萱很是意外,“被他打伤的人严重吗?”

    陶清道,“不严重,头上被打出一道口子,出了不少的血,性命却是无碍。”

    白蓉萱沉吟了片刻,“陶涌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他惹出来祸事,你脸上也没有光彩。这样好了,你准备些东西,亲自去田庄一趟,一来可以安抚一下伤者的心,二来也能和庄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陶涌……你知不知道他能去什么地方?”

    陶清想了想,“我们在上海没什么亲戚,老家那头也十几年不联系了,我……想不到他能去哪里。”

    白蓉萱道,“既然如此,想必他也逃不了太远。吩咐三房的几个庄子上的人留心,要是遇上了,先把人扣下来再说。”

    陶清道,“是,多谢治少爷。”

    白蓉萱盯着他道,“至于要如何处置,等抓到他再商量吧。”

    陶清汗颜无地,根本没脸抬头。

    白蓉萱道,“事不宜迟,你这就收拾收拾去田庄吧。”

    陶清答应一声,躬身出了门。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管束

    第二天,白蓉萱便来到了外长房。

    则大太太听说之后,笑意盈盈地迎了出来,“治哥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让人送个消息来,我好让人给你做红烧肉呀。”

    白蓉萱笑道,“我这次来坐坐就走,不能留下吃饭,老夫人那边特意叮嘱的。”

    则大太太诧异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白蓉萱摇了摇头,“大伯母别担心,我是来见大伯父的。”

    则大太太将他送去了前厅。

    白元则正在这里和白元宏、白元智、白修朗说话。

    白元智本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到白蓉萱进门,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治哥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啊?”

    白蓉萱很是意外。

    每次见到白元智,他都刺头似的,怎么这次对自己如此热情?

    不等白蓉萱开口,白元则便不满地道,“你嚷嚷什么?当着晚辈的面儿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你还要不要脸?”

    白元智生无可恋,缓缓地坐了下来。

    白元则这才笑着向白蓉萱道,“治哥过来了,快坐下。”

    白蓉萱恭敬地向他行礼,又向白元宏和白元智问了声好。

    白元宏笑了笑,“治哥这是怎么了?看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外面太热了?”

    白蓉萱没有说自己生病的事,只是道,“今年的夏天比之往年,实在是热了不少。”

    则大太太在一旁道,“老夫人不是让你住到水榭去了吗?那里也不凉快吗?”

    白蓉萱生病之后,闵老夫人担心水榭那边太过潮湿阴冷,对她的病情无益,所以又让她住回了如意馆,最近怕是都不会让她再往水榭边上靠了。

    白蓉萱道,“白天都是一样的,也就夜里凉爽一些。”

    则大太太知道她一会儿还要赶回去,便向丈夫使了两个眼色。

    白元则会意,对白蓉萱道,“你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要单独问你。”

    白蓉萱点了点头,急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白元智见长兄要走,刚松了口气,就听走到门外的白元则低声道,“元宏和元智都留在这里,一个也不许走,我一会儿就回来。若是少了一个,我打断他的腿。”

    白元智小声嘀咕道,“这分明就是在说我!”

    白元则冷笑道,“哟,你还听得出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则大太太见丈夫带着白蓉萱走远,这才笑道,“你呀,急得猴头八相的,到底有什么事儿?可是又要出门了?”

    白元智连忙道,“我有几个好友,邀我一同乘船游玩呢,偏偏被大哥叫了过来,啰啰嗦嗦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大嫂发发慈悲,放我走吧。”

    则大太太道,“我要是将你放走了,一会儿你大哥回来,被打断腿的人就是我了。你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才回来几天呀。”

    白元智道,“人这辈子,除去当孩子和做老人的年月,真正能随心所欲的日子才有几年?我不趁着好时候出去走走,等老了的时候肯定会后悔不已的。”

    则大太太笑道,“你这话也用不着跟我说,有胆子去见你大哥,看他怎么治你。”

    白元智叹了口气,“哎,我这辈子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大哥!”

    白元宏道,“也幸好还有一个怕的,否则更无法无天了,无人能管束得了了。”

    白元智‘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和大哥一条心,从来不帮我说一句话。”

    白元宏道,“你只知道胡闹瞎玩,等办正事的时候,我自然帮你。”

    白元智瞪了他一眼,对坐在一边安静喝茶的白修朗道,“朗哥,你赶紧成个亲吧。等你生了孩子,大哥有了孙子在身边,就没心思再盯着我不放了。”

    白修朗淡定地道,“叔叔还没有成家,我这个做侄子的怎么能越矩呢?”

    则大太太道,“不想让大哥管你,你先成个家,以后有媳妇盯着,他自然就放开手了。”

    白元智道,“那还是算了吧,如此一来又多了个人管束我,岂不是更麻烦了?”

    则大太太道,“有什么麻烦的?你看旁人家是不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就你特殊?难道你身边的那些朋友也都和你一样,人至中年还是独身不成?”

    白元智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能扯到一起?”

    白元宏道,“大嫂,我看你还是别在他身上费工夫了。他打定了主意,旁人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前厅这边说得热闹,白元则带着白蓉萱进了小书房。

    白元则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炎天暑热的,你特意过来一趟,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白蓉萱笑着点了点头,将闵庭柯叮嘱自己的事情一一说明。

    白元则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这么说来……闵六爷是当真要做这机器织布局的生意了?”

    白蓉萱道,“当然是真的,要不他能亲自去新疆收购棉花吗?”

    白元则脸色大变,“什么?他之前出门,便是去新疆了吗?不是说闵家在广东的十三行出了问题,他去平息事端了吗?”

    白蓉萱笑道,“这都是他故意散播出来,为了迷惑别人的借口。”

    白元则缓缓点了点头,“这个闵六,当真是厉害。小小的年纪,心机如此之深。”他琢磨了一会儿,“看你这样子,是准备和他一起做这门生意了?”

    白蓉萱理所当然地道,“这样好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

    是啊,为什么不做呢?

    白元则也知道洋货的好处,可一旦与闵家牵扯在一起,白家二房这边势必要再起争端。

    白元则犹豫不决。

    白蓉萱道,“要不您见面跟六叔说一说,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可以问清楚。”

    白元则知道她只是个中间传话的,哪怕真要拒绝闵家的好意,也得他亲自出马才行。白元则不想让他为难,答应道,“好,回头你让闵六爷定个时间吧。”

    白蓉萱高兴地应承下来。

    她坐了片刻,想到出门前闵老夫人的交代,便提出了告辞。

    白元则道,“急什么,留在家里吃饭吧。”

    白蓉萱道,“今日出门前老夫人特意叮嘱了我要早些回去,想必还有事情要交代,我就不吃饭了,改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白元则‘嗯’了一声,带她回了前厅。

    白元智懒洋洋地瘫坐在椅子上,眼见着白元则去而复返,这才赶忙坐正了身子。

    白元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蓉萱向众人辞行,白元则没有再挽留,吩咐白修朗替自己送客。

    白修朗陪白蓉萱出了前厅,走出一段距离后才问道,“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报答

    白修朗虽然年轻,但对家中的事情素来关心,这次白蓉萱过来和父亲单独交谈了许久,他便猜测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虽然与白修朗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白蓉萱对这位兄长还是很是敬服的。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明了来意。

    白修朗笑了笑,“虽然猜到了,但听你确认,心里总归觉得稳当了不少。治哥,这件事还要谢谢您,外长房要是真能做成这笔买卖,就不怕二房在背后搅局使坏了。”

    因为三房的事情,外长房早就被二房给恨上了。尤其是蔡氏和白修睿,更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三房的产业归还,他们手里连抗衡的资本也没有,又要如何抵抗呢?

    白蓉萱道,“这是闵六叔的主意,你又何必谢我呢?”ζ°.XX.♂

    白修朗道,“我心里明白,这中间要是没有你出力,闵六爷知道我们是谁?又怎会放低身价与我们合作?你的人情我会记在心上,将来总要找机会还的。”

    白蓉萱尴尬地道,“四哥千万别这么说,就要报答,也该是我报答外长房才是。这些年要不是有则大伯父帮着料理,三房如今是副什么光景还不好说呢。”

    这话倒是真的。

    白修朗没有再推辞,笑着道,“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谁也别再提报答的事情了。”

    白蓉萱道,“不过我看则大伯父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和闵家合作,心里怕是拿不定主意。回头四哥找准机会,也好和大伯父好好商议一番才是。”

    白修朗大概能猜到父亲的心思。

    闵家如今气势如虹,而外长房却是个数不上数的,他一来担心自家的实力有限,跟不上闵家的步子,二来也是怕外人说三道四,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的,尤其是这件事又是由治哥穿针引线,生怕中间出了什么乱子,到时候治哥夹在中间难做人。

    其实完全是多虑了。

    首先外长房的财力虽然不大,但大有大的用处,小也有小的花销,就算入不了太多股,但还是要加入进去,顶多分收益的时候,外长房也少分一些就是了。其次,就算外长房什么都不做,外头非议的话难道就少了?无聊的人总是有的,哪怕没事都要讲究出事来,要是顾忌着他们,日子都不用过了。最后,事情虽然由治哥联络,但和闵家能走到哪一步,却是外长房与闵家的事情,又干治哥什么事?

    更何况治哥既然愿意帮外长房寻找机会,可见也是心存感激,想让外长房在三房之外,另寻一个出路。现在这年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外长房想要堂堂正正地站稳脚跟,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或许这次合作便是一个契机,也是外长房必须要迈出的一步。

    白元则谨慎了一辈子,这么大的事当然会犹豫不决。

    白修朗道,“你放心吧,回头我自会和父亲商议的。”

    白蓉萱点了点头,出了外长房的大门。

    白修朗忽然道,“对了,今日尧哥不在家,你也没见着面。我看你每次来,他都要神秘兮兮地将你拉到一边说话,要是他起了什么幺蛾子,你记得要告诉我一声,千万不可顺了他的心意。他年轻冲动,做事不计后果,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到最后怕是不好收场。”

    白蓉萱想到了修理江家的事情。

    她想了想,还是道,“四哥多虑了,尧哥每次拉着我说的都是自身的烦恼,并没有其他什么事。”

    白修朗知道这个弟弟虽然样貌出众,但脾气也同样古怪,闻声不再多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白蓉萱笑着告辞,坐着马车回了白家。

    没想到在大门口,她被白玲珑给堵了个正着。

    白玲珑本不是来找她的,只是要到二房拿些东西,不曾想就在门前碰上了。白玲珑见状立刻停住了步子,抱着胳膊冷笑着道,“咱们治少爷出门去了?这是个大忙人,也不知道忙什么正事去了?如今想见你一面真是难如登天,你也太了不起了吧。”

    白蓉萱被她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诧异地看着她。

    白玲珑走下台阶,面无表情地问道,“听说你最近和泊舟走得很近?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事儿?”

    白蓉萱气得想笑。她一脸无语地道,“长姐既然想知道,何不去问管先生呢?”

    白玲珑表情一变,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问你就问你,干他什么事?怎么,难道我连话也不能说了?”

    白蓉萱道,“长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我却没有回答你的理由。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进去了。”

    白玲珑挡在她的面前,冷傲地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哪来的脾气?这会儿可没有老夫人保着你,真把我惹生气了,我可不管你是谁,小心有苦头吃。”

    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刺痛了白蓉萱的眼睛,让她猛地想到了自己前世在白玲珑的面前是何等的卑微,受了多少的委屈!

    重活一世,白蓉萱可不是前世那无能懦弱的少女了。

    她立刻回击道,“我敬你年长,称你一声长姐,你也要自恃身份,谦卑一些才是。青天白日,又是大门口处,真闹出什么动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说完,她向身后的吴介使了个眼色。

    吴介领着三房的两个跟车小厮立刻护了过来。

    白玲珑见状更是气愤不已,“你……你这是摆明要和我对着干了?”

    白蓉萱淡定地道,“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长姐有什么话,尽可去跟管先生说,却不要向我打听,我也没什么要告诉你的。你我本不是一个房头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和气气地对谁都好,你说是不是?”

    白玲珑被怼得说不出来。

    白蓉萱缓缓绕过她的身子,步履轻快地向大门内走去。

    可没等她踏进大门,就听白玲珑在身后冷冷地道,“杂种羔子,神气什么?谁不知道你那下三烂的母亲当年所做的丑事?如今倒是像个人了,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就你那三两贱骨头,是不是我三叔的血脉都是两说,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勇气,还舔着脸回到了白家来。”

    时光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前世。

    也是在白家的大门前,也是这样的一番话……

    白蓉萱转过身来,直视着白玲珑的眼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她神情冷峻,不怒自威,气势十分慑人。

    二房的下人见状,连忙上前道,“大小姐不是要取东西吗?怎么在大门口说起话来了?还是赶紧进门吧,这大太阳下头,小心把您的皮肤给晒黑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羞辱

    白玲珑一把推开他们,“怕什么?我哪句话说得不对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趾高气扬地盯着白蓉萱,“你母亲既然能做出这不要脸的丑事,难道还怕别人讲?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白蓉萱冷漠地道,“你是长姐,我能怎样?”

    白玲珑一阵得意,眼神更加轻蔑了。

    白蓉萱对身后的吴介吩咐道,“你这就把长姐先前在慧心庵清修养性的事情传扬出去,让众人都知道,长姐是为了什么事才在慧心庵住了那么长的时间。”

    吴介立刻答应了一声。

    白玲珑一怔,咬着牙道,“你敢!”

    白蓉萱道,“你看我敢不敢!你都不怕丢人,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何况丢人的是你,我怕什么?”

    白玲珑道,“好啊,那我就将你母亲的事情也传出去,看你以后怎么有脸出门?”

    白蓉萱冷笑道,“长姐尽管传就是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新消息,十几年前拜二房所赐,上海滩就已经传过一遍,一点也不新鲜了。我既然敢回到白家来,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长姐,如今风头正盛,想必世人也更想听到你的消息,尤其是……”白蓉萱直接点出了她的死穴,“管夫人。”

    白玲珑果然神色大变。

    白蓉萱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给你脸面,是看在你姓白的份上。你若是不在乎,大家索性撕破脸,拼个鱼死网破好了。且看最后是谁得好处?”

    白玲珑最怕自己去慧心庵的丢脸事被管家人知道,被白蓉萱掐住七寸,她自然也无力反驳。

    白蓉萱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门。

    白玲珑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治哥……好一副伶牙俐齿!我……我绝不能放过他!”

    一旁的下人急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小姐何必在这个时候与他争高低?还是先冷静下来,把眼下的日子先过去再说。再过一段日子,上海滩出了更新鲜好玩的消息,谁还在意您为什么事去慧心庵?到时候再惩治他也来得及!您不妨将此事告诉给二爷,有他帮您撑腰,区区一个治少爷又算得了什么?”

    白玲珑道,“我就是瞧不上他这副情况的样子!要不是有老夫人给他撑腰,他敢这么硬气地与我说话吗?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要是他,这会儿早就没脸出门了。”

    下人不敢再说,只能不住地安慰。

    白玲珑难得吃了亏,也顾不上要取的东西,转身便坐上了车子,吩咐司机赶紧走。

    进了门的白蓉萱挺胸抬头地走了一段路,终究还是垮下了肩膀。

    虽然对峙时占据了上风,但白蓉萱心里却依旧难受得很。为什么自己重活一世,还是无力改变很多事呢?

    哥哥的离去……

    白玲珑的羞辱……

    一件又一件,让她仿佛回到了那黑暗得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前世。

    吴介在后面小声道,“治少爷别将他人的话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只要您心里明白太太是什么人就行了。”

    白蓉萱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不用安慰我。”

    吴介道,“那大小姐的事……真的要散播出去吗?”

    白蓉萱道,“不用,我只是吓唬她罢了。你这个时候把她的丑事宣扬出去,她还不恨死咱们呀!我刚刚接手家业,脚步未稳,不是二房的对手,此刻也不宜与他们正面冲突。反正她也没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这件事就算了吧。”

    吴介答应下来。

    白蓉萱赶着回去见了闵老夫人,吃过午饭后,精神不济的白蓉萱起身告辞。

    闵老夫人也没有挽留,让她回房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等人走后,闵老夫人才对易嬷嬷道,“我看治哥的情绪有些反常,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门口的一番争论没有避人,守门的小厮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有那聪明人,已经将消息送到了栖子堂。因此易嬷嬷也清楚来龙去脉,便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闵老夫人。

    闵老夫人听完冷笑道,“这个白玲珑,和她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别说当年的事根本没有定论,哪怕是真的,也不能在外头大声大嚷地说出来,难道三房丢脸,二房能讨到什么便宜不成?真真是个猪脑子,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易嬷嬷道,“自小在蔡氏跟前儿长大的,能学到什么好?我看咱们家这位大小姐,越大越像蔡氏年轻的时候,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闵老夫人淡淡地道,“好在治哥也没吃亏,懂得反击,要不然我说什么也要替他出这口气才行。”

    易嬷嬷笑道,“老夫人多虑了。治少爷虽然性格温和,但涉及到母亲的名声,他怎么也得站出来维护才是。”

    闵老夫人道,“我说这孩子今天的话怎么会忽然少起来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虽然顶住了白玲珑,但终究是心里不痛快,情绪自然也跟着低落。”

    易嬷嬷道,“治少爷是聪明孩子,想必一会儿就能好起来了。”

    闵老夫人道,“最好如此。”

    易嬷嬷有些意外,没想到闵老夫人会如此地关切白蓉萱。

    白蓉萱回到如意馆休息了一下午,傍晚时心情便舒缓了很多。她管不住旁人的嘴,只要问心无愧行得端坐得正,尽可让人议论去。

    她收拾好情绪,来到小书房看书。

    傍晚时分,闵庭柯过来找她,刚走到窗沿下,就见到白蓉萱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认真研读的样子。

    闵庭柯忍不住微微一笑,“怎么,要去考状元吗?这么用功。”

    白蓉萱一惊,抬头发现来人,立刻笑道,“六叔来了,快请进来。”

    闵庭柯缓缓走了进来,“看什么书呢?”

    白蓉萱道,“是我父亲的藏书,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用的。”

    闵庭柯随手在书桌上了翻了翻,一眼便看到了白蓉萱给小侄子拟定名字的纸张,“这是什么?”

    白蓉萱眼睛一亮,高兴地道,“正好六叔来了,帮我拿拿主意吧,我要起一个名字,琢磨了好多天还没定下来呢。”

    “起名字?”闵庭柯不解地道,“给谁起名字?”

    这个……

    白蓉萱纠结了片刻,“是我舅舅家那边的侄子……”

    话未说完,闵庭柯便道,“那头没家人吗?怎么让你给孩子起名?”

    白玲珑只好解释道,“自然有家人,我只是想跟着凑凑热闹。”

    闵庭柯正色道,“你可别胡来,名字是要跟随人一辈子的,不能有一点儿马虎,可得仔细慎重一些。你没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才学

    白蓉萱也不想揽呀,这不是被逼上梁山没办法了吗?

    她一脸无奈,表情可怜兮兮的。

    闵庭柯见状笑道,“我帮你瞧瞧。”

    他拿起写着几个名字的纸张,随意地看了两眼,“那孩子姓唐吗?”

    白蓉萱哪敢实话实说,只能敷衍着点了点头。

    闵庭柯道,“是和你关系很近的人吗?”

    闵庭柯再次点了点头。

    闵庭柯道,“这几个名字看着都挺一般,若是非要选一个的话,我觉得望舒倒是不错。唐望舒,叫着也还算顺口。”

    白蓉萱灵机一动,“要不六叔帮我想个更合适的名字吧。”

    闵庭柯微微一愣,看着她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放心交给我?”

    白蓉萱道,“六叔的才学和见识远在我之上,我自然是放心的。”

    闵庭柯忍不住道,“你是从哪看出我有才学的?我总共也没读过几天书,和你这大才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白蓉萱道,“六叔就不要谦虚了,从你的谈吐就能看出来,学问一定是极好的。”

    闵庭柯笑道,“既然你信得过,我就帮你想一想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想出来,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

    白蓉萱道,“自然不会。”

    闵庭柯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跟我去姑姑那里吃饭吧。”

    白蓉萱应了一声,又赶忙道,“对了,我白天已经去过外长房了。”

    闵庭柯今天一到白家,就已经有人将白蓉萱和白玲珑在大门口对峙的情况说明了。闵庭柯又是个聪明人,立刻便猜到白蓉萱多半就是去外长房传话了。

    他低声道,“是吗?白元则怎么说?”

    白蓉萱当着他的面不敢说则大伯父对于合作的事还有些犹豫,只能道,“他说等你的消息,什么时候定下来见面的时间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闵庭柯对白元则的态度还算满意,“我还没来得及见彭屿呢,等我和他碰过面再说。总之不会拖得太久,早点儿把事情定下来,我也能彻底松口气了,最近把我忙的,夜里觉都睡不好。”

    白蓉萱不解地道,“难道有什么环节不顺利吗?”

    闵庭柯道,“那倒没有,只是心累。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眼下你还体会不到,再过一阵子你自然就明白了。当了家主,肩膀上便多了责任,压得你几乎喘不过气起来。手底下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稍有不慎就会让他们饿肚子,因此更要小心谨慎才行,哪像外人看起来那么风光啊。”

    白蓉萱道,“闵家如今一切都好,六叔也不用太有压力。”

    闵庭柯道,“上海滩风云变幻迅捷无比,白天看着还有模有样的大家族,到了夜里就有可能家毁人亡,想安心坐在功劳簿上吃老本,那是绝对不行的。我这不是吓唬你,这种事我已经见得多了。别看闵家家大业大,但真要散开,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白蓉萱惊得说不出话来。

    闵庭柯道,“你今天出门,没遇到其他事吧?”

    白蓉萱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

    白家的这点儿事儿,怎么能瞒得住他?

    想必自己和白玲珑的口舌,他已经知道了吧?

    白蓉萱索性大大方方地道,“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口遇到了玲珑长姐,一时情急,顶撞了她几句。”

    闵庭柯笑着问道,“因为什么事呀?”

    白蓉萱道,“也没什么,她来问管先生的事情,我知道的又不多,怎么解答?便让她自己去问,谁知惹得她不痛快,两个人便争辩起来。她要是语气好些,或许我就说了。偏偏她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便没有忍让。”

    闵庭柯道,“这样啊……那你以后可得小心些。这个白玲珑的心眼就像针鼻那么大,你得罪了她,将来找准机会,她肯定是要报复的。”

    白蓉萱不太在意地道,“那就让她来好了,我又不是棉花做的,难道就站在那里让她欺负不成?”

    闵庭柯道,“瞧把你能耐的。她一个女人,你就算真赢了,别人也会笑你胜之不武的,和她争什么高低?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教训她,肯定能让她老实一阵子。”

    白蓉萱急忙道,“六叔,这是我和她的事,您还是别插手了。”

    闵庭柯“哼”了一声,“谁说我是为了你?她没大没小在姑姑面前乱嚷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平日里她骄横无礼,只要不膈应到我的面前,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今居然敢挑衅我姑姑,那我就绝对不能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被蔡氏给骄纵得无法无天,我若是不让她长点儿教训,二房还不以为我闵家没人了?将来我姑姑在白家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有……这么严重吗?

    白蓉萱眨了眨眼,“可老夫人已经惩治过她了。”

    闵庭柯不屑地道,“太轻了。对待这种人,只在慧心庵住那么两天如何能够?依我说,就算剃了她的头发,将扔在庵里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洗不掉她身上的戾气。”

    白蓉萱吓得瞪大了眼睛,“六叔……你想干什么?你……你可千万别胡来,为了一个白玲珑毁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当的。”

    闵庭柯见她关心自己,心中非常的舒坦,“你放心好了,她一个小小的晚辈,我怎么会放在眼里,难道还会亲自上手调教她吗?亲爹亲妈都不管的人,我才懒得理呢。不论生死她都是白家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我要怎么做,你就睁大眼睛等着瞧就是了,保准是一场好戏。”

    白蓉萱看到他上翘的嘴角,心里却忍不住打了个突。

    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安呢?

    她真怕闵庭柯为了教训白玲珑,最后会被人非议。他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已经是一家之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闵家,多少双眼睛盯着,是不能有一丁点儿差错的。何况他辈分摆在这里,白玲珑再怎么不对也是个晚辈,他可不能做得太过分。

    闵庭柯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瞎琢磨了,吃饭去吧。还有……当着我姑姑的面,你什么都不要说,不然她肯定会出面阻止我的。”

    白蓉萱纠结地道,“六叔,你就放过她一次不行吗?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

    闵庭柯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吓唬吓唬她,不会真做什么的。”

    白蓉萱还是不放心。

    闵庭柯道,“你要是告诉我姑姑,我可是会生你气的。”

    白蓉萱彻底无奈。

    闵庭柯笑嘻嘻地道,“我生气的样子是不是挺吓人的?”

    的确气势十足。

    不过白蓉萱还是小声道,“在乎你的人自然会觉得害怕,不在乎你的人……哪怕你生了天大的气……又能怎样呢?反正是无关紧要的。”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在乎

    闵庭柯闻声一愣。

    在乎你的人……

    他轻声笑道,“所以你是在乎我的咯?”

    白蓉萱顿时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我可没这么说。”

    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闵庭柯笑道,“行了,不逗你。咱们赶紧去见姑姑,她怕是等得急了。至于名字的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我认识姓唐的人不多,还真得认真琢磨琢磨。”

    白蓉萱道,“六叔,如果孩子姓白,你觉得什么名字好些?”

    闵庭柯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想,只是道,“怎么?治哥已经开始惦记自己的后人了?你的孩子,这名字无论如何都该由你自己来气才是啊!”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忽然莫名地低落起来。

    治哥会娶妻,会生子,将来也一定会过得非常兴奋。

    那他……不自在个什么劲儿呢?

    闵庭柯有点儿搞不懂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故作平静地道,“这可不能借他人之手了,是好是坏,得由你自己决定才行。”

    白蓉萱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好奇,想让六叔以白姓也起个名字听听。”

    “你这是要考我吗?”闵庭柯道,“其实我对起名一事也不是很擅长的,就连我自己的名字,都是父亲起的。”

    “不是很好听吗?”白蓉萱眯着眼睛笑道,“别忘了,六叔的法号还是自己起的呢!”

    闵庭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吗?我要是不亲自出点儿力,这会儿就该叫什么圆鸿、圆性之类的法号了。”

    白蓉萱道,“所以说……六叔对起名字还是颇有心得的。其实这名字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也定不下来。你去新疆的时候,我整日都在盼着你回来帮我出出主意。”

    闵庭柯道,“所以你是一直想着我咯?”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的别扭?

    白蓉萱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闵庭柯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只想立刻出门,好好吸两口新鲜空气。他侧过脸道,“难怪我总是喷嚏不断,想必就是被你念叨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芳姑姑和连翘的声音。

    芳姑姑道,“六爷正在治少爷的小书房说话呢。”

    连翘道,“要不就在外面再等一会儿?免得打扰两位爷说正事。”

    芳姑姑道,“老夫人那头不是在催人吗?”

    连翘低声道,“两位爷都是老夫人心尖上的人,多等一会儿也不会说什么的。”

    闵庭柯闻声长松了口气,立刻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姑姑来找人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白蓉萱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站在院子里的芳姑姑连翘急忙迎了上来。

    连翘恭敬地道,“六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老夫人请您和治少爷过去呢。”

    闵庭柯故作平静地道,“好啊,我正好有些饿了。”

    连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对白蓉萱小声道,“还给治少爷做了您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呢。”

    白蓉萱忍不住瞥了闵庭柯一眼。

    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笑意。

    白蓉萱禁了禁鼻子,似乎在说——都怪你!

    现如今这红烧肉的名头算是传出去了。

    闵庭柯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他居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人莫名的娇俏……

    娇俏!

    那可是形容女孩子的词。

    闵庭柯只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该不会是在外头游荡太久,脑袋生了病吧?

    他有些慌乱地甩了甩头,逃也似的向外走去,脚步快得惊人。

    留在原地的白蓉萱三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等白蓉萱赶到吟风馆的时候,闵庭柯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只见他微微侧过身子,似乎有意避开白蓉萱似的。

    这让白蓉萱更加不解了。

    刚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发生了什么?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闵老夫人也觉得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

    闵庭柯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差点儿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怎么了?我们平日里不就是这样的吗?姑姑问得好生奇怪!”

    奇怪吗?

    你的样子更奇怪好吧。

    闵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再问,闵庭柯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饭菜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怎么还不上桌,我都已经有些饿了。”

    闵老夫人只好吩咐易嬷嬷上菜。

    闵庭柯开始飞快地闷头吃饭。

    闵老夫人见状道,“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闵庭柯头也不抬地道,“姑姑不是常常念叨我瘦了吗?我不多吃些怎么能行?”

    闵老夫人诧异地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听话了?”

    闵庭柯含糊不清地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就算不听别人的话,也要听姑姑的。”

    闵老夫人心中高兴,笑着道,“既然这样,你就慢些吃,小心呛着了。”

    闵庭柯还是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下一刻,他便被菜噎住,猛地咳嗽起来。

    坐在不远处的白蓉萱赶忙凑过来,帮他轻轻拍扶着后背。

    闵庭柯如遭电击,想也没想地避开了她的手。

    白蓉萱的手僵在了半空,落也不是,收回也不是,神情异常的尴尬。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闵庭柯强将菜咽了下去,“给我倒杯水。”

    白蓉萱这才收回手,忙着去为他倒茶。

    闵老夫人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今天是怎么了?”

    闵庭柯道,“我心里想着别的事,因此有些走神。”

    闵老夫人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儿如此要紧?”

    闵庭柯敷衍地道,“说了您也不知道。”

    白蓉萱将水杯递过来,闵庭柯接过来喝了两口顺了顺气,这才舒服了不少。接下来他不敢吃得太快,细嚼慢咽地吃过了饭。

    饭后不待下人收拾桌碗,他便起身告辞。

    闵老夫人也不敢多留,让他去办正事,还吩咐白蓉萱代自己送客。

    她的话还没说完,闵庭柯便高声道,“不用!别麻烦治哥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他身子才好些,还是别太辛苦了。”

    说完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闵老夫人道,“他这是怎么了?”

    白蓉萱也想不通,“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刚刚说话时还好好的呢。”

    这个小六,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的……

    闵老夫人不再多想,叮嘱白蓉萱回去好生休息。

    出了白家大门的闵庭柯直到坐进车子,才大口喘了几口气。跟车的常安诧异地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闵庭柯摇了摇头,“我明天要去一趟租界。”

    常安道,“明天不是约了彭少爷吗?”

    闵庭柯心情烦躁地道,“让他等着,我去了租界回来再见他也来得及。”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西医

    常安不明所以,不解地问道,“六爷,可是内宅里出了什么事儿?”

    闵庭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常安更不安了,“要不要提前跟租界那边打声招呼?”

    如今租界管理甚是严格,普通人是根本不能靠近的,哪怕是闵庭柯也得提前与洋人说好,免得吃了闭门羹,传出去失了面子。

    闵庭柯低声道,“不同,我只去西医院坐坐就走,又不久待。”

    常安道,“去西医院做什么?您的身子不舒服吗?”

    闵庭柯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话什么时候多了起来?”

    常安赶紧闭上了嘴。

    闵庭柯的心里仍旧不痛快,也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就是怪怪的。他回到闵家什么也没有做,洗过澡便躺在了床上。服侍他的婆子都很诧异,悄声向常安打听道,“六爷这是怎么了?往常都要看会儿书,还会叫管事来说事,不折腾到半夜都不会睡,怎么今天这样早就躺下了?”

    常安也觉得奇怪,“或许是累了,六爷这些日子的确太辛苦了一些。你们不要胡乱猜测,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众人自然不敢多说,行事更加小心了。

    闵庭柯这一夜睡得格外不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修治的身影。

    他越想越是惊奇,甚至带了几分恐慌。

    自小到大,他还没怕过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如此地在意治哥?

    闵庭柯怎么也想不明白,强坚持到第二天早上,简单吃过早饭后他便出了门。结果来到西医院门前时,人家还没有开门。

    闵庭柯的心情越发烦躁,吩咐常安去叫门。

    常安上前敲门,没一会儿便有住在院里的洋人前来开门。虽然一脸的不耐烦,但在看到来人后,对方的表情立刻便从不满转换成了惊讶,“咦?你不是闵六爷身边的人吗?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等常安开口,闵庭柯已经从车里走了下来。

    开门的洋人见状更是一副诧异不已的神情。

    闵庭柯道,“科恩在吗?”

    开门的洋人摇了摇头,“太早了,他得八点钟左右才会来呢。不过闵六爷要是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打电话通知他早些上班。”

    闵庭柯道,“好,你赶紧打电话吧。”

    洋人将他请进门,又忙着给科恩打电话。好在这时科恩也已经起床,听到事情的原委后,很快便赶了过来。

    他是闵庭柯的老相识了,两人的关系也很亲密。科恩一进门便笑道,“无事不登八宝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闵庭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是三宝殿,平白无故被你多出来五宝,不会说就不要说,让人听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科恩丝毫不往心里去,“正因为不会说才更要多说,说着说着就会了。你们中国有句话是勤能补拙,不正是这样的道理吗?”

    闵庭柯懒得和他争辩,“你说是,那便是吧。”

    科恩笑眯眯地将他请到了自己的珍视,一边脱掉外套一边道,“说吧,你怎么了?头疼吗?”

    闵庭柯道,“我的头好好的,一点儿都不疼。”

    科恩又问,“那你是哪里不舒服?”

    闵庭柯道,“你不是常常与我吹嘘西医神奇吗?既然如此,怎么还用上了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望闻问切?这可是中医治病的手段。”

    科恩愣了愣,随后便好脾气地说道,“可你不也经常说,世上的事万变不离其宗吗?不管中医西医,本意是要着治好人的疾病,目的相同,办法自然也差不多。你总要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我才能给你诊疗呀!”

    闵庭柯道,“我胸口压得慌,透不过气来。”

    科恩点了点头,换上白色的大褂,一本正经地坐下来掏出听诊器,“把上衣解开。”

    闵庭柯缓缓解开衣扣,露出白皙的胸膛。

    科恩将听诊器贴到他的肌肤之上,他仔细听了片刻,郑重地道,“心跳很有力,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呀。”

    闵庭柯道,“你就听了这么一会儿,能听出什么来?”

    科恩闻声又听了一会儿,“你的心脏好端端的,怎么会喘不过气起来呢。”说完又起身用力按压了他的肋骨几下,“怎么样,疼吗?”

    闵庭柯道,“不疼。”

    “奇怪。”科恩认真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低声道,“或许是最近太过疲劳的关系,你是不是休息得很不好?”

    闵庭柯想到昨日一夜的辗转难眠,“的确睡得不安生。”

    科恩道,“这样好了,我给你开一些药,你回去吃着看,若是症状有所缓解最好,若是没有便再来一次。”

    闵庭柯一边系扣子一边道,“若是没效果,就只能说明你是个庸医,我还来做什么?”

    科恩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庸医。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病症可各有特点,不能混为一谈。我得慢慢地帮你分析,这样才能找到病症所在。”

    闵庭柯笑道,“等你分析完,病人早就死了。”

    科恩板着脸道,“不会!我的病人不会死!”

    闵庭柯道,“我在逗你玩呢,你怎么反倒较起真来了。”

    科恩正色道,“救死扶伤是非常崇高的事业,不能随便开玩笑。”

    闵庭柯道,“好吧,那我不逗你了。”

    科恩开了一些药片给他,叮嘱他每天饭后服用。

    闵庭柯接过药瓶,敷衍着道了谢,告辞后便要出门。

    科恩叫住他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闵庭柯停住脚步,“什么事?”

    科恩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很安全后才道,“租界最近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很麻烦的事情,你能不要来,还是不要来的好。”

    闵庭柯闻声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了?”

    科恩道,“马修得罪了上头的人,如果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平息的话,极有可能会被盘查。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旦真的查起来,问题肯定是有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拔出白菜……”

    闵庭柯翻了个白眼,“拔出萝卜带出泥。”

    “对对对!”科恩连连点头,“到时候,租界很多人都会受到波及,说不定会被大清洗。要是你也被搅进来,肯定会受影响。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见你出事,所以才好心提醒你。”

    这件事对闵庭柯来说的确非常重要。

    得力于闵家的势力,闵庭柯的眼线遍布各地,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但洋人这边却是个例外,根本没有人能将手伸进租界。因此想要得到洋人的信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啼笑

    谁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闵庭柯感激地道,“多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说不定我还真要吃这个亏。”

    科恩道,“我初来中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你对我多有帮助,我这算不算是报恩?就像那条白蛇一样。”

    这些洋人啊……根本对中国的文化一点儿都不了解,偏偏又喜欢挂在嘴边说,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闵庭柯忍住笑,“我拿你当朋友才会对你好,不需要你报答。”

    科恩道,“你不需要,但我还是得做,要不然就亏欠得太多了。”

    闵庭柯道,“好吧,那我领你这个人情,免得你总将这种小事记在心上。”

    科恩闻声很是高兴,“这样很好。”

    闵庭柯再次向他道别,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他坐回到车上,常安便一脸谨慎地道,“六爷,科恩大夫的话可信吗?”

    闵庭柯透过车窗向科恩的诊室看了一眼,“他虽然是洋人,脾气却非常的客气和蔼,待人接物也从不颐指气使,是这圈子里难得的好人。我和他平日里没有任何冤仇,他也没必要拿假话来诓骗我。”

    常安道,“如果马修大使的位置坐不稳,咱们这边是不是要提前安排一下?”

    闵庭柯想了想,“暂时不用。马修这个人也不简单,他既然敢做,自然就能承担得了,这个时候舍弃了他,万一大使的位置没换人,岂不是得罪了他?先静观其变,看看洋人这头有什么动静吧。”

    常安慎重地道,“租界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担心您下手太晚,会被人钻了先机。”

    闵庭柯道,“洋人最重利益,如今放眼上海滩,谁能给他们的好处最多?我不信他们会舍了西瓜要芝麻。更何况……我总觉得马修不会就此倒下,要是有人真在这个时候病急乱投机,要是给马修知道了,只怕会记恨在心里。”

    常安点了点头,“六爷的话很有道理,马修这个人……心眼的确不大。”

    闵庭柯笑了笑,“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地盘,风水论谁流转,待上一段日子终究会走,所以自然没必要讨什么好名声。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人家要考虑的。”

    常安道,“如果真能不换人也是一件好事,起码省去了不少麻烦。”

    闵庭柯道,“不过经此一事,马修在洋人圈里的地位还是会受到影响,咱们还是得未雨绸缪,做些安排才行。”

    常安道,“六爷所言极是,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点。”

    闵庭柯道,“吩咐咱们的手下,最近多盯着各个家族的动向,看看谁家会第一个坐不住。”

    常安诧异地道,“科恩不是说消息会被封闭吗?能这么快传出来吗?”

    闵庭柯笑道,“消息怎么能封得住?要是洋人的嘴真的如此牢靠,这会儿你我又怎会知道呢?”

    常安道,“您的意思是说……还会有其他消息传出来?”

    闵庭柯道,“洋人现如今可是香饽饽,盯着的人着实不少。”

    常安道,“我明白了,回头立刻就吩咐下去。”

    闵庭柯疲惫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

    常安请示道,“六爷,咱们是要回家吗?”

    闵庭柯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去六华寺。”

    六华寺在城外,寺中住着一位百岁的老僧一清,平日里和闵庭柯很是谈得来,虽然早已闭门谢客不见外人,但每次闵庭柯过去,老禅师总会打发人将他请去说上几句话。

    常安很是意外,“六爷去六华寺做什么?”

    闵庭柯心事重重地道,“没什么,有些念头解不开,去跟一清老和尚聊一聊,说不定能解去我的烦恼。”

    常安没有多说,吩咐车子开车。

    他们走得早,临要出城之际,碰到了卢家的车子。

    卢家大少爷见状,快步下车走了过来。

    迎面见到,闵庭柯只好吩咐车子停下。

    卢家大少爷走到车前,客气地说道,“六爷,您这是要出城办事去?”

    闵庭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去一趟六华寺。”

    卢家大少爷笑着点了点头,“我说呢……六爷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

    “吃饭?”闵庭柯不解地道,“吃什么饭?”

    卢家大少爷道,“我手里有个不错的买卖,想和六爷商量商量,看看做不做得。饭桌上好说话,只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闵庭柯很是瞧不上他的做派和手段,一个连自己裤腰带都管不住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卢家交到他的手里,未来堪忧。先前要不是不想给白修睿钻了空子,他才懒得理会卢家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呢。

    闵庭柯冷漠地道,“这样啊……还真不好说,我最近手头上的事情有点多,要不等我闲下来,再吩咐人和你约时间?”

    卢家大少爷一愣,僵笑着答应下来。

    闵庭柯道,“那我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见。”

    说完便吩咐车子开出了城。

    卢家大少爷站在路边,脸色十分难看。

    卢家的下人见状紧忙上前来安慰道,“大少爷别往心里去,这姓闵的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仗着闵家家底硬,他一个屁大的小孩子,谁会跟他说话啊。”

    卢家大少爷经过之前的丑闻,性格成熟了不少,闻声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他虽然年轻,但手段还是很厉害的。先前要不是有他出手提点,也不可能有我的今日。我自己做下的丑事,也难怪旁人会瞧不起。越是这样,我越得争气才行。上海滩是个不认人只认实力背景的地方,我若不做出一番成绩来,只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一辈子。”

    下人道,“大少爷这样想就对了。”

    卢家大少爷道,“行了,咱们也赶紧回家去吧。”

    卢家老夫人近来身子不好,已经米水不进,家里棺木都准备好了,只当是冲喜。

    车中的闵庭柯不解地道,“卢家能有什么好买卖?有消息吗?”

    常安道,“近来卢家和山西那边联系的倒是不少。”

    “山西?”闵庭柯道,“总不会是要卖醋吧。”

    常安笑了笑,“会不会是煤炭?”

    闵庭柯道,“煤炭的买卖一直都是顾家挑大头,卢家这个时候想插进来,顾家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常安道,“所以卢家大少爷才想着要和您商量。”

    闵庭柯淡淡地道,“煤价高一天低一天的,行情特别不稳定,何况顾家也没得罪我的地方,我不愿意掺和这件事。不过卢家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呢?以卢家大少爷那猪脑子,要是没有人提点,怎么能想得到?”

    常安道,“卢家前些日子和姚家来往得很频繁。姚家的二太太趁着卢家老夫人身卧病在床的日子,隔三岔五就要过去探望一番。”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一清

    那就是说,姚家在这件事中也出了一定的力。

    闵庭柯不屑地道,“这才消停了多久,姚家又开始蹦跶起来了。”

    常安道,“姚家从中能获什么利呢?实在让人想不通。”

    闵庭柯冷笑着道,“他们不用获利,只要能把这潭水搅浑,姚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哎,这卢家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连这种骗人的鬼话也肯信。煤炭的买卖要真好做,姚家会好心提醒卢家?自己抢着做还来不及呢。”

    常安道,“卢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自从出了卢家大少爷那等事之后,卢家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六爷可能不知道吧,外人都骂卢家下手太狠,不但害死了卢家二少奶奶,连二少爷也没有留下,如今传出老夫人病危的消息,外头的人都说这是卢家的报应来了。”

    闵庭柯低声道,“也不怪人骂,卢家的确做得太绝了。要是换作我,这两个人一个都不动,不但要好好地养着,甚至有个病有个灾的,我还要费心照应才是。反正就养在外面,眼不见心不烦,全了自己的好名声。像卢家这样斩草除根,虽然永绝后患,但外人知道什么?只会嫌他们的心黑。”

    常安道,“卢家办事太急切了些。”

    闵庭柯道,“为了保全卢家大少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知道内情的,只会佩服卢家老夫人当机立断,不知道的……自然会乱骂一通了。不过卢家老夫人真的病危了?”

    常安点了点头,“是真的,听说卢家连棺木都备下了。”

    闵庭柯淡淡地道,“卢家老夫人一倒,卢家唯一能当家做主出谋划策的人就没了,这样的人家在上海滩,分分钟便会被人分瓜殆尽,卢家多半也就到此为止了。”

    常安道,“六爷可有出手相助?”

    闵庭柯道,“卢家没什么像样的人才了,我能帮得了一次,却帮不了两次三次。算了,顺其自然吧。弱肉强食的世道,能留下的自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些软弱无能之辈,最终也只会落入旁人之口。”

    常安沉默着没有开口。

    车子一路顺畅地开到了六华寺,闵庭柯走下车时,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缓步入寺,正在清扫寺院的和尚都认得他,见状有的围上来问好,有的则趁机跑到寺内通知。

    没一会儿便有管事和尚迎了出来。

    闵庭柯来得多了,对这里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寒暄了几句便开口问道,“一清法师在忙什么?”

    管事和尚笑道,“禅师这会儿多半在做早课,还请施主到后殿喝茶,贫僧这就吩咐人去通知禅师。”

    闵庭柯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最近寺内可有什么事儿?”

    管事和尚是个心思活络之人,闻声立刻道,“佛祖庇佑,一切太平。就是前些日子的大雨,把禅房的瓦片冲毁了不少,最近一直在慢慢地修呢。”

    闵庭柯低声道,“怎么还慢慢地修起来了?是缺人手,还是缺瓦片?”

    管事和尚道,“想必大雨毁了不少人家的屋瓦,因此进来瓦片价格一路高涨,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闵庭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淡淡地道,“需要多少?回头我让常安打发人给你送来。入了夏,雨水便多了起来,回头再下雨可怎么办?”

    管事和尚见他慷慨,心中自然欢喜,高兴地道,“多谢闵施主,承蒙您多方回护,我佛必定保佑您平平安安。”

    闵庭柯心中不以为然。

    他步履轻快地去了后殿,自有知客和尚送上茶来。

    闵庭柯刚坐下来没一会儿,一清便打发了个小沙弥来请他过去。

    闵庭柯认得这小沙弥是贴身服侍一清的,笑着问道,“老和尚做完早课了?”

    小沙弥客气地道,“禅师说闵施主这么早前来,肯定是有心事要说,因此放下了早课,请您先过去。”

    一清向来不见外人,但对闵庭柯却又异常的客气。

    闵庭柯起身对常安吩咐道,“你们就留在这里等候,我一会儿就回来。”

    常安点头答应。

    闵庭柯跟随小沙弥往六华寺的后院走去。这里隔着一道门,常年紧闭,来寺内敬香的人无法踏足,因此相当的安静。

    闵庭柯一边走一边问,“老和尚近来身体怎么样?”

    他和一清交情颇深,一直称呼其为“老和尚”。一清不以为意,旁人自然更不好说什么了。

    小沙弥道,“禅师的身子不怎么好,索性也不怎么坏。”

    闵庭柯道,“吃药了没有?”

    小沙弥道,“吃过了。”

    说话间来到了后院的禅房,只见院子当中坐着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正静静沐浴在昂光中。

    闵庭柯诧异地道,“怎么直接坐在了阳光下,你不要命了?”

    一清闻声睁开了眼,“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

    闵庭柯走到他的面前,只见一清气色如常,只是比上次见面时略清瘦了一些。

    一清看着他笑道,“你怎么想着来瞧我了?”

    闵庭柯道,“许久没来看你,因此有些惦记,生怕你一不留神就圆寂了。”

    一清道,“一副臭皮囊,早晚要尘归尘土归土的,烦劳施主惦记,反倒成了我的罪过。”说完又吩咐小沙弥道,“去倒水来。”

    小沙弥点头应是,转身去了。

    一清又道,“你也坐下来。”

    闵庭柯乖乖在他对面盘膝坐下,一清道,“你有什么烦心的事?”

    闵庭柯道,“我能有什么烦心的?只是挂念所,所以来瞧瞧罢了。”

    “谎话。”一清道,“你脚步轻浮,呼吸急促,有心烦气躁的之状。既然来见我,便想听听我的开解,你不说出来,我如何知道?”

    闵庭柯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也没什么,我就最近心里乱得很。”

    “为何而乱?”一清平静地问道。

    为何?

    闵庭柯也有些想不通。

    一清道,“为事,还是为人?”

    闵庭柯犹犹豫豫地道,“就算是……为人吧?”

    一清道,“是敌人,还是友人?”

    闵庭柯道,“友人。”

    一清道,“既然为友,想必不会害你,你为他烦恼什么?”

    闵庭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近来每次见到他,心里总是乱乱的,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说,还总会因为他的一些小表情弄得心慌意乱。”

    一清闻声轻轻笑了起来,“这样看来,该要恭喜你了。”

    “恭喜?”闵庭柯费解地道,“恭喜我什么?”

    一清道,“施主应该是有了心上人吧?”

    心上人?

    闵庭柯大吃一惊,“老和尚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有心上人呢?”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心病

    一清淡淡地笑道,“当局者迷,施主不正是因为看不懂自己的内心,才会觉得烦恼吗?”

    闵庭柯急忙辩解道,“什么内心不内心的,我是为了最近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有些心浮气躁,和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一清道,“施主自幼管家,比眼前更大的风浪也都经历过了,向来淡定自若,因何浮躁?”

    闵庭柯道,“我……我……这不是入夏了吗?天气一热,就算什么都不做心里也不痛快。我又没有老和尚的定力和修为,自然受不了。”

    一清笑道,“原来是因为天气炎热……”

    闵庭柯道,“对对对,什么时候天气能凉快些也就好了,老和尚说是不是?”

    一清道,“施主说是,那便是吧。只是你不用费心说服于我,最重要的是说服自己啊。”

    闵庭柯浑身不自在,“老和尚又开始打哑谜了!”

    一清道,“哑谜说与装聋作哑之人听,再恰当不过。”

    闵庭柯还要解释,小沙弥已经送了水来。

    一清道,“外头太热了,咱们到禅房里坐吧。”

    闵庭柯求之不得,两人进了禅房,小沙弥小心地倒起水来。

    闵庭柯接过水杯,忍不住道,“老和尚越来越小气,现如今只有白水招待,连茶叶也舍不得搁了。”

    一清道,“白水一杯,正好可解心浮气躁之症,对施主自有益处。”

    闵庭柯叹了口气,“要是真这么好治,我还费工夫来你这里做什么?”

    一清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心结不解,到哪里去都没用。什么时候你敢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心结自会解开,到时候哪怕安身于烈日火光之前,也能归于平静。”

    闵庭柯不服气地道,“我哪有什么心病?”

    一清笑而不语,“喝水吧。”

    闵庭柯斯文地喝了口水,留神打量起禅房内的布置,“听说外间的禅房屋瓦坏了不少,你这里倒没什么事,可见六华寺上下还是很重视你的。”

    一清道,“重视也好,漠视也罢,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会在意这些?”

    闵庭柯道,“出家人难道就不是人了?让你住在漏水的屋子里念经打坐,我不信你能静得下心去。”

    一清道,“施主所言极是。”

    他满目温和,看闵庭柯的眼神充满了信任与疼惜。..

    闵庭柯笑道,“老和尚不用这样看我,我是绝不会出家的。”

    一清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以施主大材,不论身在何处,总归是大有作为之人。只要心存善念,多行善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闵庭柯道,“老和尚开窍了,不像早前见到我总是劝我出家得为僧的时候唠叨个没完。”

    一清笑道,“早前既劝无效,如今施主红尘中已有羁绊,更做不到四大皆空了。”

    闵庭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我没有什么心上人,老和尚怎么就是不信?”

    一清道,“施主说什么,老僧自然都是信的。重要的是施主自己信不信?”

    闵庭柯想到和白蓉萱相处的种种,心中又浮起异样的情愫。他赶紧打住,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避开了一清的眼神道,“老和尚真是越老越古怪,竟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一清道,“施主乃是聪慧无双之人,想懂之时自然能懂,不想懂之时,旁人就算说破了嘴皮也是无用。”

    闵庭柯来六华寺,本来是想求个心思宁静,被一清没头没尾地说了一通,反而更加混乱了。他再也坐不住,强坚持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

    一清早就看出他的去意,闻声也没有挽留,吩咐小沙弥替自己送客。

    闵庭柯走出禅房外,忽然停住了步子。他背对着一清,低声道,“老和尚就会逗人玩,你一个方外之人,怎么会知道有了心上人是什么感觉?”

    一清道,“老僧自是不知,但想必身在局内之人是会明白的。”

    闵庭柯不再多言,快步出了后院。

    回到前头殿内,他招呼了一声,便准备带人离开。管事和尚很是意外,“眼看着就到午间了,闵施主不在寺内用过斋饭再走吗?”

    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着闵庭柯的脸色,见他气色如常,眉宇间并没有恼怒生气之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可是位得罪不起的,要是把他给惹恼了,将来六华寺遇到什么难处,还能指望谁出手相助?

    闵庭柯道,“斋饭就不吃了,我只是来探望一清禅师,见他没有大碍就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处理呢。”

    管事和尚笑着道,“贵人事忙,能者多劳。”亲自将闵庭柯送到了寺门之外。

    闵庭柯头也不回地坐着车子离开了。

    跟车的常安很是不解。

    从前闵庭柯来六华寺,都会多待一会儿,有时候甚至会住上一两夜,像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忙而去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发生。

    常安小声问道,“六爷,可是一清禅师说了什么?”

    闵庭柯面无表情地道,“哼,他可说了不少呢,你要打听哪一句?”

    语气虽然平静,但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悦。

    常安自然不敢再说。

    闵庭柯心里想——老和尚胡说八道,居然说什么心上人,我怎么能和治哥……

    闵庭柯越想越气,干脆闭上眼假寐。

    可不管他如何控制,脑海中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跑出白蓉萱的身影来,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让闵庭柯心烦意乱。

    这到底怎么了?

    “这个该死的治哥!”闵庭柯喃喃地吐槽道,“自从他来到白家,我就没安生过!”

    阿嚏——

    立雪堂内的白蓉萱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正在报事的王德全连忙关心道,“治少爷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白蓉萱摇了摇头,“多半是有人在念叨我呢。你接着说吧,刚刚说到哪儿了?”

    王德全道,“第一件便是长沙那边的大掌柜送回消息来,近两个月当地一户姓苗的人家异军突起,也不知从哪找来的货源,足足将货价压低了两成。老百姓们过日子自然图个便宜,谁家的东西价格低就去谁家,因此直接影响了咱们几间铺子的收益。起先大掌柜只当他是为了拉拢客户,谁都不会做赔钱买卖,坚持个十天半月的也就足够了。没想到苗家一撑就是两个月,大掌柜心里没了主意,想讨您一个示下。万一苗家手里真有新的货源,今后的货物就按这个价往外出,咱们这边也得尽早有个安排才是,否则这些年的老客户就都被抢走了。”

    白蓉萱道,“这个苗家是什么来头?长沙的坐地户吗?”

    王德全道,“是,从前一直寂寂无闻的,今年年初刚换了家主,行事的风格都跟着变了,让人很是捉摸不透。”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信任

    这等大事,白蓉萱自然不敢乱拿主意。她思索了片刻,“等我回头向六叔打听打听,他这个人无所不知,说不定对苗家也有了解,然后咱们再做主张。”

    王德全一愣。

    他没想到治少爷会如此的信任依赖闵六爷。

    闵六爷的能力有目共睹,但在商言商,白闵两家在商场上却是竞争对手,治少爷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将来若是闵六爷下坑算计,只怕治少爷也会毫无防备地掉进去。

    王德全慎重地道,“有闵六爷帮着分析自然是好的,但决定还得治少爷您自己定才行。闵六爷做事,自然要以闵家的利益为先,万一与您起了冲突,到最后怕是不好安排。”

    他这番话说得虽然隐晦,但白蓉萱还是听懂了。

    她低声道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商场上虽然尽是些尔虞我诈的阴险勾当,但六叔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自从回到上海以来,要不是有他事事维护,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呢!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人家尽心尽力地帮我,我自然也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德全就算有一百个担心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何况闵六爷近来的所有行动,也的确都是为了三房好。

    王德全道,“还有第二件事。咱们有一批货被扣在广东海关了,还得想办法疏通关系,先将货保回来才行。”

    广东海关?

    曾铭伟的地盘。

    白蓉萱想了想,犹豫着该出面去求管泊舟还是闵庭柯。

    仔细斟酌了半晌,她最终道,“闵六叔先前去了广东一趟,和当地市长曾铭伟相处得不错,这件事只好也通过他来办了。”

    这也在王德全的意料之内,他接着说起了第三件事,“先前陶清找我来说,治少爷怜悯庄农不易,今年想减些租子。我想请您一个示下,准备减多少,是所有田庄一碗水端平,还是视各地情况而定?”

    当家管事可真不容易呀!

    白蓉萱听得迷迷糊糊,一个头两个大,“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免得多多少少,庄户上会互相攀比,到最后好心办成了坏事,还不如不减。”

    王德全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这两天就打发手下去各个田庄走一圈,也听听庄头们的意思,最后折个中,看看减多少合适。今年大旱,粮食的确会减产,可这租子也不能减太多了,否则明年和后年就不好办了。若是让农户们起了懒惰之心,以后肯定会更难管的。”

    白蓉萱道,“行,就这么办吧。”

    王德全又开始说了起了第四件事。

    怎么还有啊……

    白蓉萱一脸苦恼,强撑着精神倾听。

    等王德全退出之后,她刚松了口气,陶清又快步走了进来。

    白蓉萱诧异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陶涌的消息了吗?”

    陶清摇了摇头,“我去田庄看过之后,才知道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陶涌偷了不少东西,田庄损失不小。或许是怕您跟着担心惦记,庄头禀告的时候没有实话实说,实际上行被他打伤的人伤势严重,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下半生多半不是能下床了。”

    白蓉萱吃了一惊。

    陶清继续道,“我和庄头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要回来跟您说一声,是不是要报了警察厅缉拿陶涌?”

    事情闹到这一步,可就非常的严重了。

    白蓉萱内心纠结,拿不定主意。眼见着陶清满眼血丝,神情甚是憔悴,白蓉萱便道,“你先回去休息,容我斟酌一下再给你答复。”

    陶清道,“治少爷,处理完陶涌的事情后,我想请辞去田庄上做事。”

    自己的亲弟弟做出这等丑事,陶清哪还有脸在三房当这个大管事?

    白蓉萱听他语气坚决,似乎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她轻轻叹了口气,“陶涌行事不端,又伤人潜逃,将来就算被抓住正法,那也与你没什么干系,你可千万别什么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陶清道,“毕竟是一母同胞,母亲去世后,他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俗话说长兄为父,他有今日,也是我没有教导好的缘故,我难辞其咎。何况田庄上被他打伤的人瘫痪在床也需要人照顾,我总不能置身事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吧?还请治少爷答应我的请求,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白蓉萱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我要慎重考虑一下,还得和老夫人商量后才能决定。你先回去养足了精神,眼下三房里还有事等着你处理。”

    陶清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这事情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应接不暇。

    白蓉萱苦恼地瘫坐在椅子上,更加觉得无才无能,根本就无法胜任这个位置。

    手里这么多事等着处理,六叔怎么也不来?

    她赶忙叫来了吴介,吩咐他去门房叮嘱一句,要是六叔来了,就赶紧通知她一声。

    吴介不敢怠慢,急匆匆去了门房。

    可一直等到中午,仍不见闵庭柯的踪影。

    陪闵老夫人吃午饭时,白蓉萱打听道,“六叔今天不来吗?”

    闵老夫人不解地道,“怎么,你找到他有什么事吗?”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有些事想要请教六叔。”

    “这样啊……”闵老夫人道,“他这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等着他主动上门,不知道要等多久,要是事情紧急,你就去闵家找他好了。”

    白蓉萱点了点头,痛快地答应下来。

    吃过午饭她便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一路去了闵家。

    结果到了闵家大门口一打听,闵庭柯清早出门,至今都没有回来。白蓉萱问道,“可知道六叔去了哪里吗?”

    闵家门房的小厮谨慎惯了,当然不能对外人提及闵庭柯的行踪,闻声装傻道,“这还真不清楚。”

    白蓉萱只好作罢,“若是六叔回来了,劳烦转告他一声,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是。”小厮们恭敬地答应了。

    白蓉萱失望地坐着马车回了白家。

    只是她前脚刚下车,闵庭柯后脚便赶来了。

    原来闵庭柯刚到家,听到小厮的口信之后,二话不说就坐车追来。白蓉萱的马车如何能与轿车相比?因此她虽然走得早,却几乎一起到达。

    白蓉萱惊讶地道,“六叔,你怎么会来?”

    闵庭柯看着她道,“不是你说有重要的事情吗?”

    白蓉萱喜出望外,高兴地道,“你这是去哪里了?有没有吃午饭?”

    闵庭柯看到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简直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炙热温暖,让他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颜,听她关心自己吃没吃午饭,他立刻斩钉截铁地道,“还没吃。”

    白蓉萱道,“那赶紧进去,我让人给你准备。”说完便上前拉住了闵庭柯的手,快步往门内走。

    双手交握,闵庭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怔怔地望着两人的手,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一清老和尚那句“心上人”的含义。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牵手

    白蓉萱只顾着赶路,根本没留意到闵庭柯的表情。

    闵庭柯也没有拒绝,由她一路牵着手去了栖子堂。

    守门的婆子见两人手牵着手走进来,都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

    这……这还是她们记忆里吹毛求疵、最烦旁人碰触自己的六爷吗?

    婆子简直不敢相信。

    白蓉萱见状只觉得奇怪,回头一瞧,这才发现她正牵着闵庭柯的手掌。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白蓉萱被吓得不轻,急忙松开了自己的手,一副局促不安的紧张样子。

    她这是怎么了?

    就算心里没将闵庭柯当外人,可也不能这样牵人家的手啊?

    白蓉萱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了。

    闵庭柯表现得倒是异常的淡定,见状也只是随意地背过了手,平静地道,“别傻站了,赶紧让人准备饭菜吧,我都已经饿得不行了。”

    白蓉萱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点头一边往院内走,“六叔想吃什么?”

    闵庭柯道,“简单些就好,尽快吃到嘴里才是正经。”

    白蓉萱微微一笑,“知道了。”

    闵庭柯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心又情不自禁地加速跳了起来。

    两个人来到吟风馆,闵老夫人刚躺下准备午睡,听说闵庭柯来了,她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诧异地道,“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易嬷嬷摇了摇头,“不知道。听说六爷还没吃饭呢……”

    话未说完,闵老夫人便急着催促道,“赶紧让小灶准备!”

    易嬷嬷道,“治少爷已经吩咐过了。”

    闵庭柯和白蓉萱双双走了进来。

    闵老夫人道,“怎么这个时间还没吃饭,忙什么去了?”

    闵庭柯轻松地道,“去六华寺了,我嫌他们寺里的斋饭太清淡就没有吃,路上再耽搁一会儿,回来的就晚了。”

    把自己回家一事略去了不说。

    闵老夫人道,“什么日子,怎么想着去寺里了?可是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了?”

    闵庭柯道,“那倒没有。只是许久不见一清老和尚了,他又上了年纪,心里不免有些惦记。这老和尚和旁人不同,说话办事自成方圆,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所以愿意与他接触。”

    闵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吓死个人。”说完又催易嬷嬷道,“赶紧去小灶看看,让他们手脚伶俐些。”

    易嬷嬷满口答应着出了门。

    闵老夫人道,“治哥说有事情要与你商量呢,你吃过饭后就帮他出出主意吧。”

    闵庭柯笑道,“万一我出的都是馊主意怎么办?”

    闵老夫人满脸疼爱地瞪了他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少说也有一百个心眼子的人,只要你真心想出力,哪有什么馊主意?”

    闵庭柯道,“姑姑还真相信我。”

    说话间郁金和藿香两人送了茶点来。

    闵老夫人道,“先吃两块糕点垫一垫肚子,小心饿得不舒服。”

    闵庭柯一脸嫌弃地道,“太油腻了,我不想吃。反正坚持了这么久,不妨再等一会儿好了。”

    闵老夫人没有再说,又吩咐郁金去小灶瞧瞧。

    小灶听说闵六爷没有用午饭,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后灶的婆子全副出动,没一会儿就炒了四个热菜,拌了两个凉菜,又将一直热在锅上准备晚上给闵老夫人用的鸡汤盛了一大碗送来。

    闵庭柯看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满意地道,“准备得也太用心了,我怎么吃得完?姑姑和治哥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闵老夫人道,“我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可什么都吃不进去了。”

    白蓉萱也道,“六叔多吃些。”

    闵庭柯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

    闵老夫人越看越高兴,“哎,这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急不缓的,饿着肚子也不狼吞虎咽,真是太讲究了。”

    白蓉萱在一旁看着吃饭的闵庭柯,跟着轻声笑了起来。

    闵庭柯吃过饭,对易嬷嬷道,“跟小灶的人说一声,今日多张罗了一顿饭,着实有些辛苦,回头我有赏赐。”

    易嬷嬷道,“哎哟,都是分内的事,怎么敢讨六爷的赏呢?”

    闵老夫人道,“他既然肯出,咱们只管收着就是了。”

    易嬷嬷只好道,“那奴婢替小灶的人谢六爷的大恩。”

    闵庭柯吃饱了饭,又喝了杯茶,闵老夫人才道,“不是还有正事要说吗?你们去书房吧,我要去躺一会儿,要不下午没精神的。”

    闵庭柯点了点头,“那就不打扰姑姑了。”

    说完正要离开,闵老夫人又叫住他道,“你晚上留在这里吃饭吗?”

    闵庭柯想了想,“不了,我和治哥说完话就回家去。最近总在外面游荡,家里那两位的脸色已经有点儿绷不住了,我要是再不回家,怕是要挨一顿好骂。”

    闵老夫人笑着道,“你近来的确野了一些,骂你也是应该。那就回家去吧,可不许你跑到外面应酬,要是被我知道,连我也要骂你,知道吗?”

    闵庭柯答应道,“姑姑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去吧。”

    闵庭柯这才带着白蓉萱去了闵老夫人平日里常待的书房。

    郁金又送上茶来。

    闵庭柯吩咐道,“我们这边不用人服侍,把人打发干净吧。”

    郁金连忙答应,转身出门安排。

    周围立刻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闵庭柯在椅子上坐下,“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说吧。”

    白蓉萱徐徐将王德全先前与自己汇报的几件事一一说了出来。

    闵庭柯听后便道,“这几件都不是难事。长沙的苗家我是知道的,他们家最近也的确换了位家主上位,从前没听过他的名声,据说和你一样,也是为满腹经纶的才子,是从国外留洋回来的。至于苗家的货源……多半也是走了洋人的关系,否则价格不可能压得这么低,而且一坚持就是两个月。不过你也不用急,长沙毕竟是内陆城市,货物来往入关很是麻烦,想必用不了多久价格就会有所浮动,等他们有了动静后,你再做安排就是了。至于田庄租子更是轻松,你翻翻这两年几个田庄的收成租税,折个中来收就是了。要是有艰难的,你私底下贴补,不要拿到明面上来说便好。如今三房是你的天下,要是连个小小的田庄也摆不平,那还有什么用?”

    白蓉萱一边听一边点头,将闵庭柯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说起广东被扣押的货物,闵庭柯直接道,“这件事也不用去找管泊舟,我跟曾铭伟说一声,这个面子他肯定会给我的。”

    白蓉萱长长地松了口气,“多谢六叔!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闵庭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不在了?

    白蓉萱不解地道,“你要去哪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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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枝寒介绍:
纸醉金迷的上海滩伴随着步步杀机,十里洋场繁华迷醉,重活一世的白蓉萱为了找出陷害母亲、杀害哥哥的凶手,迫不得已女扮男装回到祖宅寻找真相……北枝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枝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枝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