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帮忙
大家也太照顾了她了吧?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怎么对我这样客气?我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拿些东西还是不碍事的。”
一旁的戴霞和宋星妤两个女子都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戴霞笑道,“你是咱们中间年纪最小的一个,大家照顾你也是应当的。反正有人帮忙,你又何必争抢呢?乖乖地跟在后面,小心脚下,可别滑倒了。”
白蓉萱一脸无奈。
她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小孩子。
白蓉萱坚持道,“我也能帮忙的。”
戴霞怕她觉得在人前失了面子,故意道,“这样好了,咱们先走一会儿,等我们累了,再换你来搬东西,如何?”
白蓉萱还能怎样,只能点头答应。
可惜一直到半山腰的山涧处,白蓉萱仍旧两手空空,根本没人愿意让她帮忙。
她一脸苦恼。
大家在山涧处稍作休息,白修唯更是跑到小溪旁舀了水来洗脸。冰凉的溪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水可真凉快,你们也来洗洗手。”
爬了这么久的山,虽然山势不算陡峭,但大家都出了一头的汗。闻声聚在小溪旁,戴霞和宋星妤两个女生讲究些,拿了手绢弄湿了擦脸。董文哲可就没这么讲究了,照着白修唯的样子洗了洗脸,指着溪水道,“不知道这水下有没有鱼?”
白修唯笑道,“此处的溪水这么浅,就算有也肯定是些小鱼,只怕喂不饱董公子的肚子。”
董文哲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谁说要捞来吃了?”
白修唯转过身,只见白蓉萱和管泊舟都站在远处,并没有走过来。他连忙招了招手,“治哥,你也来洗把脸凉快凉快。”
白蓉萱不愿意往水边凑,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做,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戴霞见状便招呼管泊舟,“泊舟,你要不要来试试?”
今日要不是知道白蓉萱回来,管泊舟根本就不会答应出来野游。除了白蓉萱和戴霞之外,他与其他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根本就不熟悉,大家硬凑在一起也只会觉得尴尬,何况他又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面对生人时总是有些不自在。
管泊舟笑着道,“我也不去了。”
董文哲随口道,“这两位一个是富家公子,一个是高材贵胄,怎么肯屈尊降贵在溪边胡闹?岂不是有辱身份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平日里当着朋友的面也是常说的。只是此刻说起,便有些不合适了,更不用提管泊舟与这些人本来就没熟到这个地步。
白蓉萱和管泊舟同时一愣,脸上都有些被人误会后的茫然表情。
戴霞见状急忙道,“你胡说什么?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瞧把浚缮和泊舟弄的,都有些下不来台了。要是因为你,把我的贵人给气走了,瞧我饶不饶你。”
她深知董文哲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若是直接指责,势必要让他的心里不痛快,因此一番话完全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贴心地照顾了所有人的情绪。
董文卓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红起了脸。
宋星妤瞥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当着朋友的面便有些口不择言。你瞧清楚些,眼前的人可不是执中,你这样随便开玩笑,小心把管先生给吓着了。”
董文哲见女友和戴霞都给了自己台阶下,他一脸惭愧地道,“我这人说话常不经脑子,但绝对没有恶意,你们别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管泊舟淡淡地笑道,“怎么会呢?你如此紧张,反而让我们不知所措了。”
白蓉萱也道,“你们洗完了脸就赶紧回来,溪边的湿气太重,小心受寒。”
白修唯道,“我弟弟发话了,大伙赶紧听话些,都回去吧。”
戴霞点了点头,“正好,咱们也该生火做饭了。今日在山上,大家没这么多讲究,只炖一锅菜,大家将就着吃吧。主食有馒头和面饼,喜欢吃什么自己选就是了。”
白修唯满意地道,“还是戴校长想得周到,将来谁要是把你娶回家,做梦都要笑醒了。”
戴霞一怔,随后便红了脸,害羞地低下了头。
白蓉萱看在眼里,心中一动。
难道……
只是没等她胡思乱想,戴霞便恢复如常地道,“文哲才好,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们兄弟俩,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些。既然是我组的局,今日我便是这里的头,大家都得听我的吩咐。文哲,你负责洗菜,星妤负责切菜,你们这对伉俪好好配合,可不许浪费了我的食材。”
董文哲和宋星妤笑着答应下来。
戴霞又指着白修唯道,“修唯负责来搭灶台,就去小溪中找些大石块垒好就行。千万要结实些,否则翻了锅,大家都得饿肚子。”
白修唯撇了撇嘴,“这种辛苦活怎么每次都是交给我来做?要找石块,势必要下水,溪水这么凉,我能受得了吗?”
戴霞道,“要不……让浚缮下水帮你的忙?”
白修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弟弟那单薄的身子,你怎么忍心?算了算了,还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身先士卒,只要你们吃上热汤热饭的时候能想到我做的一切,就总算没有白费这一遭的辛苦。”
他做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
宋星妤道,“修唯这家伙,不去学戏真是可惜了。难怪红大家一直嚷嚷着要收他做徒弟,多半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天赋。”
白蓉萱生怕自己又要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忙道,“戴校长,我能做些什么?”
戴霞道,“放心吧,早就替你想好了。你陪泊舟捡些干柴回来,咱们一会儿要生火的。”
白蓉萱高兴地点了点头。
戴霞一声令下,众人便要分头行动,白修唯皱着眉头道,“不对呀。戴校长把我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你自己又要做什么呢?”
戴霞坦然道,“我此刻是这里的头,你什么时候见头目也要跟着出力做事了?自然是要手下的卒子先过河咯。再说了……咱们这里这么多的东西,我不得留神盯着点儿吗?万一被哪个小毛贼偷走了怎么办?”
白修唯忍不住笑道,“你这借口也太敷衍了些,好歹想个能说得过去的。”
戴霞不耐烦地道,“去去去,赶紧按吩咐做事。一会儿吃不上饭,都是你的责任。”
白蓉萱和管泊舟和众人招呼了一声,沿着上山的小径向上走去。因前些天刚下了几场雨,山上丛林茂密,阳光直射不下来,地上的柴火也多是湿漉漉,根本用不了。
白蓉萱犯愁地道,“这可怎么办?”
管泊舟道,“不是说山上还有寺庙吗?我们就往山上走好了,实在不行就问出家人借一捆柴,回头按原样还他们就是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浇水
这主意不错。
白蓉萱点头答应,跟在他的身后往山上走去。
管泊舟正犹豫着要说些什么,免得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生疏得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让人觉得尴尬。
可没等他开口,像是读懂他心事一般的白蓉萱便抢着道,“你还不知道吧,玲珑……长姐已经回到家里来了。”
或许是前世的纠葛太多,白蓉萱每次开口叫长姐的时候,都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好在管泊舟并没有多想,只是道,“是吗?那就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不出是敷衍还是关心。
白蓉萱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了……”
管泊舟微微一愣,笑着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脾气又厉害,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吃亏,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倒是你,可找到害死你哥哥凶手的线索了?”
白蓉萱闻声叹了口气,“还……没有……”
管泊舟点了点头,“你也不用气馁。对方既然敢做这样的事,肯定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把退路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哪那么容易被你找到?可只要他一天不现身,你的情形便一天不安全,一定要小心为上,千万不能大意,知道吗?”
白蓉萱愣了愣神。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白蓉萱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管泊舟道,“虽然我不完全了解,但白家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你深陷其中,周围谁对是你善意谁对你恶意都不知道,当真是危险得很。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你的忙,但如果你有需要,只管让人来寻我就是了。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我兄长吗?再不济……还有我舅舅。”
白蓉萱有些惊讶。
管泊舟为了自己,居然愿意动用曾绍权的关系?
这可是非常重的许诺了。
白蓉萱缓了缓精神,“暂时还用不上,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将来如果有需要,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帮了我这么多的忙,我除了再三感谢,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管泊舟道,“我不用你报答,也不用你感谢。我拿你当朋友,朋友有难自然要尽全力帮忙。等我将来落难的时候,你也会帮我吧?”
“那是当然了。”白蓉萱想也没想地回答道,“只是你家境殷实,多半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管泊舟淡淡地笑了起来。
彼时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洒在他的脸上,顿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光,宛若精美的雕塑,让人移不开眼睛。
白蓉萱也忍不住看直了眼。
管泊舟道,“你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多来戴霞的小学坐一坐,我最近总在这里教课。”
白蓉萱回过神来,低着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好啊……”
她答应得非常痛快。
两个人沿着山路走了没多远,前方果然出现了寺院的屋顶。白蓉萱眼前一亮,不禁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处时才发现,寺院的周围种了许多果树,此刻月份尚早,果子都是青的,看着就嘴冒酸水。
果林中一个老和尚领着三个小和尚在为果树浇水。
管泊舟见状便走上前,说明了来意。
老和尚也很客气,立刻便吩咐小和尚去取一担柴来。
管泊舟躬身感谢,老和尚道,“施主若是真心要谢,不如帮我将这果树都浇一浇吧。”
管泊舟本是个谦谦君子,眼见着老和尚年事已高,三个小和尚又瘦又小,虽然果树不多,但一株一株浇过去也要费很多工夫,说不定天都要黑了。他立刻答应一声,走上前便要伸手帮忙。
只是不等走到近处,一股刺鼻的恶臭便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原来那桶里装得都是粪水。
管泊舟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甚是尴尬。
留在原地的两个小和尚见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指着他对老和尚道,“师父,您可找错人了,这位施主嫌臭,怎么能吃得了这样的辛苦?您快让他拿了柴就下山去吧。”
老和尚淡定地道,“四大皆空,香也是臭,臭既是香,世人喜香厌臭,嫌贫爱富,如何能参透香臭中的禅意?”
当着白蓉萱的面,又是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管泊舟硬着头皮也要完成。只见他挽起袖子屏住呼吸,快步走到粪桶前,用竹舀舀出粪水来浇灌果树。
两个小和尚好奇地凑过来打量,又指教他道,“施主,您这样的浇法,果树会被您给烧死的。您看着我……粪水要淋在离果树树根稍远一些的土地上,哪能直接泼在树干上呢?回头接出来的果子都是臭的,那要怎么办?”
管泊舟一脸尴尬,只能调整自己浇粪的姿势。
白蓉萱见状也要上前来帮忙。
管泊舟怎么会让她做这等污秽之事?连忙阻止道,“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一会儿就能完成。”
说是‘一会儿’,但着实费了不少功夫。等管泊舟忙完走出果林时,脚上的鞋子已经满是泥污。白蓉萱道,“哎呀,你的鞋子都脏了,我帮你擦一擦。”
管泊舟一手拉住她,“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只怕戴霞他们都等得急了。”
管泊舟抱起从老和尚那里借来的柴火,和白蓉萱缓缓向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问道,“你帮我闻一闻,我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味道?
白蓉萱回过神来,凑过去轻轻嗅了嗅,“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
管泊舟放下心来,还特意叮嘱道,“一会儿见了戴霞他们,你可什么都不要说。”
白蓉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管泊舟……还挺有意思的。
“又不是丢人的事儿,有什么背人的。”白蓉萱道,“你这是助人为乐,帮人家的忙。”
管泊舟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坚持道,“算了吧,大家还不怎么熟,说出去只会让人尴尬。”
白蓉萱答应道,“行,我听你的,肯定守口如瓶。”
两人抱着柴回到了山腰。
白修唯的灶台已经垒好了,宋星妤的菜也切完了,只等着两人的柴火到位。
见他们并肩归来,白修唯第一个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白蓉萱只好解释道,“山林中的木柴都是湿的,根本用不了,我们俩走到山顶,向寺院里的僧人借了一捆柴。”
白修唯光着脚挽着裤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接过了管泊舟手中的柴,“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就着生菜吃饭了。”
有了柴火,白修唯和董文哲两人忙着生火。戴霞则上前关心道,“怎么样,没遇到麻烦吧?”
白蓉萱摇了摇头,“很顺利。”
宋星妤诧异地道,“真是奇了,晦明禅师对你们还真是客气。若是旁人去寺中求助,他多半都要交代些事情来让人做,做不完是不许走的。”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田园
白蓉萱和管泊舟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来他们所遇到的老和尚便是这位晦明禅师了。
白修唯和董文哲两个人虽然架势唬人,但生火做饭却不熟练,折腾了好一顿功夫才总算将火生起来。两个人也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好在旁边便是小溪,戴霞见状打发他们赶紧去洗干净再回来。
这边则忙着炖菜。
戴霞是个细心之人,不但准备了菜蔬,还备了许多调料,瓶瓶罐罐着实带了不少。宋星妤在一旁笑道,“你这是把厨房搬过来了。”
戴霞道,“你以为张罗个局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这里面有我不少心血呢。”
众人忙碌了一阵,锅里飘出了阵阵菜香。白蓉萱和管泊舟从山下折腾到山顶,两个人又不是体力极好的人,这会儿都累得不行,闻到香气不自觉便饿了。
做饭这种事几个男人肯定帮不上忙,只见戴霞和宋星妤在锅灶前忙碌了一阵,白修唯忍不住问道,“戴大厨,还要多久才能开饭?早上出门走得急,我就吃了两个小包子,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您再不上菜,我就要命断帽儿山,成为这里的孤魂野鬼了。”
戴霞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吓我,深山老林,咱们白五爷在这里挂单,着实让人心生不忍啊。”
白修唯道,“你既然不忍,就麻利些吧,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饿得不行了。”
戴霞道,“就算再急,也得菜都熟了才能吃,否则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咱们夜里要在山上的寺院借住,真出了问题,大夫都赶不来。”
白修唯叹了口气,急巴巴地等着盼着。又过了一会儿,戴霞笑着道,“好了好了,快来吃吧,瞧把咱们白五爷给急的。”
董文哲道,“他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话还没说完,已经急不可耐地跑到了锅灶前,握着早就准备好的筷子和碗,挑起一筷子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滚烫的菜一入口,烫得他直接跳了起来。
戴霞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没人与你抢,急什么?”
宋星妤一脸担心地凑上前道,“快吐出来,让我瞧瞧,烫坏了没有?”
董文哲见女友关心自己,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高兴,尤其宋星妤的性格又十分腼腆,当着旁人的面,从来不敢与自己过分亲密。他笑眯眯地道,“还吐什么,早就咽下去了。你们快来尝尝,这菜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尤其是郊外吃,风味更是不同,咱们戴大厨是下了苦功夫的。”
大家都围到锅前,只有白蓉萱和管泊舟有些放不开,很自然地跟在了人后。白修唯见状,立刻将白蓉萱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你也饿了吧?这些人你都认识,不用觉得拘束,只管放心大胆地吃,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正经。”
另一边的戴霞则将管泊舟推到了白蓉萱的一侧,“管先生也坐,咱们身在郊外,吃喝上便不能太讲究,您尝尝我的手艺,若是做得不好,也请您将就些。”
管泊舟忙道,“不敢。”
大家围坐在锅灶前,都动起了筷子。菜色虽然简单,但味道却着实不错。而且呼吸着野外草木的新鲜空气,耳边有鸟语虫鸣,即便饭菜简陋仍十分美味。
众人对戴霞的手艺赞不绝口。
戴霞道,“你们就别捧我了,我自己有多少斤两还不知道吗?若值十分的话,饭菜只值三分,另外七分则全是风景的功劳。”
董文哲道,“难怪古往今来的名人都喜欢做那闲云野鹤,生活在乡野田间,想必一定比红尘世俗来得开明洒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听都觉得惬意,更不用说身处其中的人了。”
戴霞见管泊舟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便主动问道,“泊舟是留洋海外的,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吧?”
管泊舟轻声道,“古人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轰动天下。每一个文人读书的初衷都是报效国家,只是年代不同,君主不同,所受的待遇也各不一样。有的人能坚持本心,官场上却始终不得重用,最终只能郁郁而终。而有些则顺应时势,改变了初衷,这样的人趋炎附势,自然也能走得很远一些。只是官做得越大,老百姓对他的骂声越多,就算当一百年又有什么意思?还有些人则被贬斥到远离权力中央的地方,顺势过起了悠闲的日子。只是即便如此,心中仍然怀揣着极大的报复,你所说的‘采菊东篱下’出自陶渊明的《饮酒二十首》,通读全篇,便可知陶渊明本意仍是讽刺政治黑暗,官场腐败,他痛感世道的险恶,生活的艰辛,弃官归隐,长归园田,不再出仕。”
董文哲道,“管先生简直说到了我的心里去,其实当下的世道,官场又何尝清明?人心浮躁,若是能效仿古人,也归隐田园,反倒省了不少麻烦。”
戴霞恨不得缝上董文哲的嘴。
这家伙又没有喝酒,怎么张口便是胡说八道?
管泊舟的亲舅舅亲哥哥都在官场做事,当着面说官场腐败,岂不是在打人家的脸?
戴霞紧忙道,“咱们难得到外面来散心,别说这些正事,今日只是游玩,你们要谈论时政,等回去另约了时间说。”
宋星妤何等聪明,立刻便明白过来,低声对董文哲道,“你不是嚷嚷着饿了吗?那就多吃些,咱们晚上要去寺里吃素斋,到时候怕是吃不饱。”
董文哲还不知道说错了话,但见女朋友开了口,他笑着点了点头,“你也多吃些,咱们别浪费了戴校长的一番心意。”
等大家都吃过了饭,宋星妤拉着董文哲自告奋勇地前去溪边冲洗碗碟,想必也要细心叮嘱他几句,免得总是这样口不择言,即便管泊舟不往心里去,戴霞吓也吓死了。
大家吃饱了肚子,便商量着沿着小溪向上走走,只当是饭后消食。白蓉萱有些累了,便开口道,“我不去了,留在这里帮着看东西。”
她带来的吴介和三房小厮此刻还都没有用饭,等人走了,他们正好可以找机会垫垫肚子。
戴霞贴心地道,“这样也好,那就辛苦浚缮了。”
管泊舟道,“我也留下来好了。”
戴霞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道,“泊舟若觉得累了,便趁机休息,正好还能与浚缮做个伴,免得我们牵挂担心。我们这些人都是属猴子的,难得放归山林,自然是要好好野一野的。”
管泊舟道,“不用担心,你们只管去就是了。”
戴霞应了一声,便和白修唯、董文哲、宋星妤三人一起沿着小溪的一侧,小心翼翼地向上走去,没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借房
留在原地的白蓉萱吩咐吴介等人赶紧用饭。这次出门三房也准备了不少东西,虽然没有热菜,但却带了不少凉菜荤食。白蓉萱小声道,“晚上要去寺里,带这些东西未免有些不敬,你们想办法都吃掉,可别浪费。”
吴介点头答应,带着三房的小厮走得远些,找了个安静的所在,坐在树下吃起了饭。
管泊舟见四周再无旁人,便对白蓉萱道,“你坐在这里眯一会儿养养精神吧,我还带了大衣,给你披上些好不好?虽然是中午,但森林中还是有些凉。”
白蓉萱道,“我一点儿都不冷,何况出门前也带了两件厚衣服,你就别担心了。”
两个坐在铺了厚垫子的大石块上,相视而笑,一时无语。
暖暖的风从耳畔吹过,空气宁静而清新,让人心绪安宁。
白蓉萱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头顶的树叶。
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可真好啊。白蓉萱想到了自己前世在北平四合院中,静坐看雪时的情景。雪片碎碎扬扬地落在脸上,瞬息之间便融化成了水珠,冰冰凉凉的,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服。
只是每每这个时候,吴妈总是要跳出来,说什么都不答应,非要将她扶进屋才行。
白蓉萱想着想着,忽然开口问道,“你看过雪吗?”
管泊舟一怔,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他低声道,“当然见过。我在海外的时候,每到冬天都会下雪。”
白蓉萱一脸诧异,“原来海外也会下雪啊……”
管泊舟道,“洋人的学识很有趣,他们觉得我们脚下的土地其实是一个圆球,随着圆球的转动,各个地方便会开始四季变化。当球面转到海外时,自然就要下雪了。”
这种奇思妙想白蓉萱自然闻所未闻,她惊讶地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管泊舟没想到她会对这些感兴趣,从前对白玲珑讲起时总被她嫌无聊,拉着自己说一些名媛圈子的小道消息。两人驴唇不对马嘴,总是说不到一起去。
管泊舟欣喜异常,顿时来了精神,“是一位叫麦哲伦的葡萄牙人,他在环球探险中证实了地球是圆形的。”
白蓉萱不解地道,“葡萄牙?葡萄为什么会有牙齿?”
一个愿意问,一个自然愿意说了。
管泊舟道,“葡萄当然是没有牙的,而是有一个国家,他的名字叫做葡萄牙。”
白蓉萱点了点头,“这名字可真新奇。”
管泊舟道,“有机会你也要出去见识一番,正所谓对万卷书行万里路,多走一走,增长阅历,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
白蓉萱相信他的话很有道理,前世的自己也曾去过很多地方,即便最后窝在窄小的四合院里,可只要回忆起一生的跌宕起伏,仍觉得不枉此行。
只是走得再远,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白蓉萱微笑道,“我吗?我大概是没这样的机会了,不过听你说来,也觉得很有意思。”
管泊舟诧异地道,“为什么没有机会?你有胆有识,连女变男装潜回白家的凶险之事都敢做,还有什么怕的?”
白蓉萱道,“我不是怕,而是找到害死哥哥的凶手,我就要回杭州去了。总不能一直以男装生活吧?”
管泊舟反应过来,轻声道,“是啊……女扮男装,总是多有不便。”
白蓉萱道,“你再跟我说说在国外生活的事。”
管泊舟立刻答应道,“好啊,原来你喜欢知道这些。”
他徐徐讲述起自己如何乘船飘洋过海出国留学,又是如何生活,如何学习,如何与人交流……细枝末节说得异常认真仔细。
白蓉萱听得如痴如醉,非常地感兴趣。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修唯等人吵吵闹闹地走了回来。
管泊舟停住了话,“等将来有机会我再说给你听。”
白蓉萱点了点头,亲自倒了戴霞准备好的凉茶给他喝,“润润嗓子吧,说了这么久的话。”
管泊舟接过茶杯,顺口道了谢。
白修唯快步走了过来,“治哥,快给我也倒一杯。”
白蓉萱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修唯道,“别提了,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口水也没喝到,把我们都要渴死了。”
白蓉萱诧异地道,“你们沿着溪水向上走,怎么会没水呢?”
白修唯一脸厌恶地道,“你没往上游看呢,那水里都是青蛙卵,看着别提多恶心了,谁能喝得下去。”
白蓉萱忙着给几人倒茶,白修唯一口气喝了四五杯,喘着粗气道,“你们两个没跟上去是对的,上面的路很不好走,前些天的雨水太大,冲毁了不少小路,我们兜了老大个圈子。”
戴霞道,“只有你的怨言最多,我和星妤两个女生还没发牢骚呢。”
白修唯道,“要不是你们两个坚持,我和文哲早就半路折返回来了。你们有什么可牢骚的?”
歇息了片刻,众人也都缓足了精神。戴霞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上山吧,还得跟寺院借禅房呢。”
众人收拾好东西,沿着山路向上走去。很快路过那片果林来到了寺门前,只见墙壁破损严重,庙门前甚至连个匾额也没有。
戴霞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边开了,露出一个小和尚的头来。他打量着来人,“施主找谁?”发现站在人群最后的白蓉萱与管泊舟后,他笑着道,“咦,是你们!”
白蓉萱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白修唯道,“我们来见晦明禅师。”
小和尚问道,“找我师父做什么?”
白修唯道,“我们来山上游玩,想在寺内借几间禅房,明日就走。”
小和尚‘哦’了一声,脸色为难地道,“不是不借,只是前些天的大雨把房顶给冲坏了,禅房都不能住人。”
这显然便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什么?”白修唯一脸惊讶。
戴霞立刻道,“怎么办?要不现在就返程下山,路上紧着些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回到城里……”
那样的话路上就很会很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和尚便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几位施主都是善良之人,正好帮我们修补屋瓦,夜里也好歇息,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白修唯和戴霞交换了个眼神,忍俊不禁地笑出生来。
敢情是这小和尚要他们帮忙修缮禅房。
白修唯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开门请我们进去,再啰唆一会儿天就黑了,还怎么修房顶?”
小和尚闻声很是高兴,打开了寺门请众人进去。
董文哲小声对宋星妤道,“你说得对,晦明禅师这个人啊……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众人走进寺内,只见里头也残破不堪,显是年久失修,已经有些落败了。
小和尚领着众人先去进了晦明禅师,便是白蓉萱和管泊舟在果林中见到的老和尚。小和尚道,“师父,这几位施主功德无量,自告奋勇来帮咱们修屋顶。”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屋顶
自告奋勇?
什么时候的事儿?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小和尚的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
晦明禅师闻声起身道,“如此就要多谢几位施主了,鄙寺简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三个年轻的小弟子,干起活来的确费很多工夫。”
小和尚爽快地道,“他们晚上还要住在这里,所以用不着谢的。”
晦明禅师微微一笑,“借宿是借宿,帮忙是帮忙,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
小和尚道,“可他们不帮忙修缮屋顶,又怎么借宿呢?明明就是一件事。”
众人听他们师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起来,再耽搁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能完。眼看着时候不早,再不去修缮就真的来不及了。
白修唯道,“晦明禅师,还请吩咐弟子带路,我们也好抓紧时间抢修。”
晦明禅师点了点头,便吩咐小和尚道,“冒定,你送几位施主过去。”
名叫冒定的小和尚笑着道,“是。两位师兄知道有人帮忙,一定非常的开心。”
他向师父告辞,领着众人去了后院的禅房。寺院并不算大,除去一间不算宽敞的大雄宝殿之外,便只有几间破旧的禅房。两个小和尚正一边说话一边在房顶忙碌,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大声道,“冒定,你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冒定道,“我去应门了,怎么是偷懒?”
上头的两个小和尚道,“你快上来帮忙,要不然什么时候能修完?”
冒定笑眯眯地道,“师兄,你们向下瞧瞧。”
房顶的两个小和尚往下一看,突然见到院子内站了这么多人,一时都有些诧异,“这……这是怎么回事?”
冒定道,“几位施主是来帮忙修房顶的,你们快下来,别耽误施主做事。”
两个小和尚闻声手脚麻利地爬了下来,双手合十地向众人道谢,“多谢施主。”
白修唯等人简直哭笑不得,别说夜里还要借宿在此处,哪怕什么都用不着,看到人家老的老小的小,又怎么能视若不见呢?
白修唯放下行李,招呼道,“来吧,赶紧动手,要不然夜里就要住在能看到星星的房间里睡觉了。”
宋星妤在一边道,“那不是很好吗?修唯这么一说,反而更加浪漫了。”
白修唯道,“宋大才女,浪漫可不能遮风挡雨,若是晚上一场大雨拍下来,咱们就全成落汤鸡了。”
众人纷纷挽起袖子开始帮忙。白修唯和董文哲率先爬上了房顶,吴介和三房的小厮见状也跟了上去。
还没等白蓉萱做决定,管泊舟便轻声道,“你留在下面帮着递瓦片,我上去帮忙就好。”
说完便一阶一阶地踩着梯子走了上去。
白蓉萱担心地道,“你……你能行吗?你没做过这种事,小心受伤。”
白修唯在上头笑道,“难道我和文哲就做过吗?你不担心自己的哥哥,只知道关心朋友,我这个做兄长的好伤心啊。”
戴霞道,“既然是兄长,怎么挑兄弟的理?可见你这兄长,也是极不称职的。”
大家笑了一阵,便开始动手忙碌。白蓉萱和戴霞、宋星妤三人在下头将瓦面装进箩筐里,再由三个小和尚拉动拴在屋檐下的绳子将箩筐递上去,房顶上的众人便仔细认真的铺瓦。如此通力合作,又多是成年人,自然比三个小和尚的动作快多了。只一顿饭的工夫,被雨水压垮的瓦片便尽数换成了新的。白修唯不放心,还特意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异常后,顺手将长在瓦片缝隙中的杂草拔了出来。就在这时,他在瓦片之下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养着四只毛还没长全的小鸟,约莫着是众人在房顶忙碌,大鸟不敢回来喂食,几只小鸟饿得叽叽喳喳乱叫个不停。
白修唯觉得很是有趣,伶俐地顺着梯子爬下,笑着道,“上头还一窝雏鸟呢,看着像麻雀。”
大家将院内收拾了一番,没有用到的瓦片都堆到了屋下。小和尚又打来了水,那个叫冒定的小和尚道,“禅房只有四间,施主们自己分一分吧,我和师兄还要去准备晚斋呢。”
戴霞想了想,便道,“这样好了……我和星妤住一间,文哲和修唯住一间,跟浚缮一同来的小厮挤一挤住一间,剩下的一间便由浚缮和泊舟住,如何?”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白蓉萱一脸的不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她怎么能跟男人住在一间房里呢?
可眼下这种情况,难道她能提出去和戴霞两人同住吗?
旁人还不当她疯了?
正当她紧张之际,管泊舟已经应了下来,“好,就这么决定吧。”
他怎么答应下来了?
吴介自然知道白蓉萱的为难,他正准备开口,就听戴霞道,“那大家赶紧收拾收拾,忙了这一小天,想必都累坏了。”
吴介想了想,觉得此刻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少不得还要解释一番,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觉得白蓉萱为人有些矫情,一身的富家公子做派。他只好忍着不说,趁着众人挑选禅房时才走到白蓉萱的身边道,“治少爷,要不您单独住一间,我领着三房的小厮给您守门。反正只有一夜,又是夏夜,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白蓉萱道,“那怎么行?深山里蚊虫肯定多,谁能受得了?”
吴介笑道,“没事儿,您忘了吗?我之前连牛棚都住过,只要有片瓦遮身就足够了。”
白蓉萱正在犹豫,管泊舟已站在一间禅房向她招手,“浚缮,我们住这间好不好?”
白蓉萱实在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戴霞等人闻声都转过头,“这间禅房会不会太靠北了?要不你们两个住中间这一间。”
管泊舟道,“不用。最好的当然要留给女士,我们住在这间就行,夜里就算说话,你们也听不到。”
戴霞索性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白蓉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甚至不敢抬头看管泊舟的眼睛和表情。直到走到近处,管泊舟才轻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吗?
白蓉萱诧异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管泊舟漆黑的眸子。他眼神深邃,被临近傍晚的阳光一映,更是璀璨夺目,透着丝丝暖意。
想到前世大雪中的相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任何的鄙夷和嫌弃。这一世若不是有他帮忙,哥哥的尸骨也不可能顺利接回……两人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以来,管泊舟总是这样的温文尔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哪件事做得不对,哪句话说得不好会伤害到她一般。
白蓉萱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
管泊舟的心情原本还有些忐忑,听到白蓉萱如此郑重的声音,他顿时松了口气,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高兴的笑容。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失眠
吴介却有些意想不到,眼见着白蓉萱答应下来,他显得非常的不安。
虽然管先生知道自家小姐的真实身份,可男女共处一室,一旦传扬出去,白蓉萱今后还怎么做人?
她可不能一辈子做男人啊。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说,生怕让人起疑,差点儿憋出内伤来。
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都在各自的禅房稍作休息。
管泊舟却没有进门,而是低声道,“我出去转一转,你先养养精神吧。”
应该是担心和自己共处一室,会多有不便吧?
管泊舟离开之前,还特意贴心地替她关好了门。
白蓉萱能感受他的善意,心里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管泊舟来到吴介的禅房门前,将他叫了出来。
吴介一脸不解,管泊舟道,“今天晚上我跟你们挤一间禅房,不知道方不方便?”
吴介先是一愣,但随后便反应过来。
管先生居然愿意让出房间,和他们这些下人挤在一起。
吴介道,“管先生,要不您单独住这里,我们再找其他地方应付一下就好。”
管泊舟笑道,“不用,你们若是走了,你们家的少爷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反正也只有一夜,大家怎么都能度过去的。”
吴介不好再说,只能答应下来,“就怕委屈了管先生。”
管泊舟道,“我在国外求学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并不是只知道享乐的富家公子。”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等到了晚上,冒定领着两位师兄来送斋菜,还特意道,“这都是我师父自己种的,可新鲜呢,你们尝尝。”
白修唯故意逗他,“菜是谁做的?”
冒定道,“当然是我和师兄了,难道还能让师父亲自下厨吗?”
白修唯道,“你会做饭?”
冒定气呼呼地道,“你别瞧不起人,谁说小孩子就不会做饭的?”
戴霞在一旁道,“小师傅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故意逗你玩呢!”
冒定吐了吐舌,“我是方外之人,怎么会和他计较呢。”
白修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寺中生活艰苦,所做的菜既然也没什么花样,青菜豆腐,味道说不上有多好,只能说做熟了。
冒定期待地道,“施主觉得如何?”
白修唯撇了撇嘴,“就那么回事吧。”
冒定一脸失望。
戴霞安慰道,“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懂什么?”
冒定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众人不禁埋怨起白修唯来。
“你这家伙,怎么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董文哲率先发难,“寺里的斋菜,你还想吃什么?这就很不错了。”
戴霞也道,“我知道你是要逗他,可也要把握分寸。”
白修唯道,“我不是逗他,我是真的觉得很一般,难道你们吃着美味?”
那当然不会。
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修唯道,“那不就得了。这里是寺庙,离菩萨最近的地方,在这里说谎的话,菩萨可是会怪罪的。”
戴霞无奈叹气,“你这个人,没理也能辩三分,谁能是你的对手?”
白修唯哈哈大笑,“怎么是没理?难道我说的不是道理?”
大家气氛愉快地吃过了晚饭,戴霞又和宋星妤主动帮着洗刷了碗碟,这时天近傍晚,天边一丛漂亮的火烧云,入眼便是一片红火,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众人坐在回廊下,一边欣赏着天边的景色一边闲谈。
冒定领着两个师兄来送切好的西瓜,这次却一言不发,显然是心里不大痛快。
白修唯道,“这西瓜难道也是你们种的?”
冒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然是捡来的吗?”
怼得白修唯一时无语。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了西瓜,天也一点点暗了下来。戴霞和宋星妤去烧了热水,沏了一壶热茶,大家盘膝而坐,又天南海北地扯了起来。
管泊舟见识是这群人中最广的一个,大家自然要追着他问个不停。白蓉萱起先还听得津津有味,可没一会儿便支持不住,靠着在一旁的柱子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叫醒她,“治哥,回房去睡吧,小心着凉。”
是白修唯。
白蓉萱睁开眼,只见众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白蓉萱道,“你们说完话了吗?”
白修唯笑道,“我们说的有多无聊,你居然睡得这么香。”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了,有些累。”
白修唯道,“回房睡,夜里若是听到什么动静只管喊人,我和文哲就在隔壁。”
白蓉萱点了点头,乖乖会回了禅房。没一会儿大家便各自安歇,管泊舟在禅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眼见着再无动静,这才去了吴介那里休息。
白蓉萱躺在空空荡荡的禅房里,一时竟失去了睡意。
在一张床上睡得习惯了,冷不丁换了地方,便有些不习惯。
她想到了许久未见的闵庭柯,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事,是不是已经开始返程了?
路上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她胡思乱想到深夜,最终才累极而眠。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阵鸟鸣声吵醒。睁开眼环顾四周,反应了片刻才记起此刻正在帽儿山的寺庙之中。她连忙起身,换好了衣服推开禅房的门。
明晃晃的阳光落入眼中,除了清脆的鸟叫声之外,四周一片安宁。
冒定小和尚正在院子中清扫,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淡定地道,“施主醒来了。”
白蓉萱没见到白修唯等人,不免有些惊慌,“与我同行的人呢?”
不等冒定开口,从隔壁房间传来了吴介的声音,“治少爷醒了,快打水来。”
三房的小厮跟着动了起来,看到熟悉的人影,白蓉萱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五哥他们呢?”
冒定道,“他们醒得早,去林子里踏青了。”
踏青?
白蓉萱一脸不解,“管先生也去了吗?”
吴介点了点头,“他原本不想去,被戴校长硬拉着走了。治少爷睡得沉,大家便没有叫您。”
白蓉萱不禁一脸尴尬。
三房的小厮打来了温水,白蓉萱洗漱过后,向吴介道,“你们怎么没跟去?”
吴介道,“咱们的职责是服侍治少爷,又不是来赏景游玩的,您还在这里,我们怎么能乱跑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冒定闻声不高兴地道,“帽儿山可是很安全的,我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从来没出过事儿。”
吴介自然不会与他争辩,他转身向白蓉萱轻视道,“治少爷是现在就吃早饭,还是等唯少爷回来之后一起用?”
白蓉萱道,“还是等大家都回来吧。”
正说着,冒定的师兄跑了过来,双手合十的行礼道,“施主,师父请您过去一趟。”
白蓉萱茫然不解,“请我吗?”
小和尚点了点头,“正是,请跟我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牵挂
白蓉萱一脸费解,完全猜不透晦明禅师请自己过去所为何事。两人此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际,白蓉萱甚至都没见过他,哪有什么话说?
冒定见状在一旁撑着下巴笑呵呵地道,“施主只管去,我师父最是慈悲不过,不会为难您的。”
白蓉萱倒不担心这个,只是心里没底,不免有些惶然。
冒定还在催促她道,“施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呀。”
白蓉萱无奈,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吴介道,“治少爷,我陪你去。”
白蓉萱心头一松,连忙点了点头,由吴介陪着去了前头的大雄宝殿。晦明禅师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笑着道,“施主昨夜睡得可还安好?”
他口气温和,就像一位慈爱的长辈在关心晚辈一般。
白蓉萱稍稍松了口气,低声答道,“睡得很好,早上还起得迟了,朋友都先出发去踏青了,将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晦明禅师点了点头,“心中澄如明镜,自然没有牵挂。”
白蓉萱微微一愣。
她怎么会没有牵挂呢?害死哥哥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母亲远在杭州不知近况……
她所挂怀之事,又岂止一件两件?
白蓉萱苦笑着没有搭腔。
没想到晦明禅师却道,“少年人不该有这么多的烦恼,鸟雀之所以可以高飞,便是能放下一切负担。施主还年轻,要学会放下,否则这一生注定会活得辛苦。待年迈之时回溯过往时光,不免满是遗憾。”
白蓉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晦明禅师所说的‘没有牵挂’并不是指自己。
只是他又是如何看出自己有烦恼的?
白蓉萱不明所以地道,“禅师的话自然很有道理,只是有些东西,却不是想放便能放下的。”
晦明禅师轻声道,“的确如此。出家人潜心修炼,所修习的便是‘空’这个字。此字虽然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复杂得很,多少人穷其一生也不能参破。”
白蓉萱道,“弟子愚钝,不敢痴心妄想能得此境界。只要能将心底的魔障全部去除,此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晦明禅师微微一笑,了然地道,“了无牵挂,谈何容易?多少人越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课,牵挂反而越多。这个也放不下,那个也放不下,最终只能带着一身的烦恼离开人世。”
白蓉萱神情微动,忍不住开口问道,“禅师相信轮回吗?”
晦明禅师淡淡地道,“贫僧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施主可信?”
白蓉萱当然信。
她不只相信,还亲身经历了一回。
只是这番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别说晦明禅师只是个萍水相逢之人,便是身边最信任的她也不敢胡说半句,否则还不被人当成了疯子?
白蓉萱没有接腔。
晦明禅师道,“施主到这边坐。”
竟然是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白蓉萱很是不解,但仍旧乖乖地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晦明禅师道,“施主觉得此地的风景如何?”
风景?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风景来了?
白蓉萱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可以又恭维地道,“景致自是极好的,山内空气清新,人在其中行走,浑身轻松,连烦恼之事都可以暂时抛之后脑,身子都不自觉地舒坦多了。”
晦明禅师道,“若是让施主常住此地,施主觉得如何?”
常住此地?
白蓉萱微微变色,“禅师的话……难道是想让我出家吗?”
这怎么可能呢?
晦明禅师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施主与佛有缘,此后有空,或是有烦恼之事时,不妨常来坐坐,只当是排解心中的苦闷吧。”
白蓉萱虽然诧异,但并没有拒绝晦明禅师的好意,点头答应下来,“只要禅师不嫌我烦,我自然是愿意来的。”
晦明禅师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
早风带着花香迎面飘来,白蓉萱从此处放眼望去,正好可以俯瞰到山下的景致。帽儿山虽然不算什么名山,山势也不够险峻,却自带一股超然洒脱的恬静,仿佛单独被隔在一边的世外桃源一般。
白蓉萱索性不再开口,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没一会儿冒定拖着大扫把走了进来,“师父,院子扫完了。”
晦明禅师低声道,“好了,休息会儿吧。”
冒定一脸兴奋,收起了扫把,悄悄溜到了白蓉萱的身边来。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白蓉萱,笑眯眯地道,“施主,您在看什么呢?”
白蓉萱指了指山下,“在看风景。”
冒定‘哦’了一声,“风景有什么好看,施主跟我来,我带您去瞧更好看的。”
不等白蓉萱开口,他便拉着白蓉萱的手,带着她向正门口跑去。
晦明禅师见状也没有阻拦,眼神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吴介担心不已,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冒定将白蓉萱带出寺院,又向果林深处走去。
白蓉萱忍不住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该不会一大早就让我帮你干活吧?”
“不是,不是!”冒定摇着光秃秃的小脑袋,“您跟我来就是了,换作旁人,我才不理他呢。”
他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将白蓉萱带到了一棵又粗又高的槐树前,枝繁叶茂的树杈上还悬着一个秋千。
冒定得意地道,“这是师父给我做的,施主坐过秋千没有?”
白蓉萱见他就像个故意献宝的小孩子,忍不住笑道,“当然坐过。”
“您来坐坐这个,和您从前玩过的都不一样。”说完就将白蓉萱推到了秋千上,“您可一定要握好坐稳了,知道吗?”
白蓉萱不明其意,但还是听话地握紧了绳子,稳稳地坐在了板子上。
冒定从后面轻轻一推,秋千便荡了出去。
白蓉萱睁眼一瞧,却被吓了一跳。原来这棵槐树之下便是斜坡,若是不小心失手摔下,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吴介担心地凑上前,“治少爷!”
冒定却笑呵呵地道,“别怕,只要您握紧绳子,我保您无事。”
他的力量不大,秋千摇摆的幅度有限,白蓉萱紧张了一阵子,见的确没什么险情发生,紧绷着的心慢慢放松了下来。接着她便发现从此处向外看去,景致更是截然不同。尤其是当身子悬在半空之时,人也仿佛生了翅膀飞旋于天际,俯视着脚下的绿色土地,整个人都轻盈得如同一枚羽毛。
什么烦恼忧愁,顷刻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白蓉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过了一阵,冒定不再推动秋千,白蓉萱便缓缓停了下来。她刚刚落地,险些站立不稳,幸好一旁的吴介和冒定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在地。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放下
白蓉萱对冒定道,“你也坐上去,我来推你。”
冒定是个不大的小孩子,虽然入了佛门,但童心未泯,肯定喜欢玩闹。
不曾想冒定却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用了,秋千就摆在这里,又不会走,我什么时候玩不行?干吗非选在这个时候。”
说出来的话还很有道理,让人无从辩驳。
白蓉萱吸了几口气,渐渐平复了愉悦的心情。
冒定道,“施主,您喜欢这个秋千吗?”
白蓉萱点了点头,“当然喜欢了。你不是说这是师父做给你的吗?可见他是真的疼你。”
冒定道,“从前在我的家乡,我哥哥也曾给我做过一个。我就喜欢坐在秋千上让哥哥从后面推着我,摇呀摇,什么烦恼都摇得不见了。”他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过,神情哀戚地道,“可惜家乡闹了灾荒,我们不得已背井离乡出来逃难,到后来死的死丢的丢,我无路可去,差点儿饿死在街头。幸好遇到了师父,被他救回了寺院,这才出家为僧。每每想到家人的时候,我就来这里坐秋千,只要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想了。”
这样小的年纪,却已经经历过生离死别了。
白蓉萱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的亲人都走失了吗?”
冒定‘嗯’了一声,“茫茫人海,我又住在深山之中,就算他们有心,又怎么找得我呢?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白蓉萱心疼地道,“你的哥哥呢?他也失散了吗?”
冒定一怔,随后便摇了摇头,“哥哥已经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白蓉萱顿时后悔,她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心戳你痛处的。”
冒定道,“师父说修行便是为了看破红尘,放下这些枷锁负担,我已经想得很开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别说我还是个小孩儿,便是个大人,面对这样的世间,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哥哥不会怪我的,我也不该怪罪自己。”
白蓉萱大受震撼。
她甚至觉得冒定的这番话,冥冥中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冒定诧异地道,“施主,您怎么了?”
白蓉萱缓缓回过神来,“冒定,你苦心修行,能忘记自己的哥哥吗?”
冒定道,“当然不能。”
既然不能,又说什么放下呢?
冒定继续道,“不过师父说了,骨肉至亲,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我可以把哥哥永远地放在心上,他不会成为我修行路上的负担,反而会成为我的动力。就算是为了哥哥,我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这才是哥哥最希望看到的。师父还说,我现在年纪小,不懂得取舍也不会做决定,待我成年之后,他会再来征询我的意见。如果我想还俗,他便会放我离开。”
白蓉萱听着听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哥哥最希望看到的。
她不明白冒定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说这些,难道是哥哥的鬼魂借助他的身体,劝自己放手吗?
离弦之箭,又如何能收得回来?
白蓉萱呆呆地问道,“冒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冒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为……因为施主很像我哥哥,而且身上有着和我哥哥一样好闻的味道。”
白蓉萱一愣,看着眼前冒定满是童真的笑脸,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动了一般,高高矗立的防备之墙瞬间瓦解殆尽。
白蓉萱喃喃道,“我像你的哥哥?”
冒定道,“我……我也说不上来。我哥哥一直做农活,又黑又瘦,样貌和施主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见到施主……我就会想到哥哥。”
白蓉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那我做你的哥哥好不好?”
冒定眼睛一亮,“可以吗?你不嫌弃我吗?”
白蓉萱笑了笑,一脸真诚地道,“当然不嫌弃,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就可以叫我哥哥了。”
冒定害羞地低着头,为难了好一会儿,才蚊子似的叫了声‘哥哥’。
吴介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治少爷……哦,不对。应该是萱小姐,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她这会儿做了冒定的哥哥,等将来恢复女儿之身的时候怎么办?再做冒定的姐姐吗?
何况冒定还是个出家人,认了她做哥哥又算怎么回事?
事情越来越乱,吴介只觉得头疼不已。
偏偏白蓉萱还没有察觉,握着冒定的手道,“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可以到白家来找我,若是遇到困难,也只管来告诉我。”
冒定一脸高兴地答应下来。
白蓉萱忽然觉得此行并不仅仅是为了游玩,不但听到了一番让自己大受触动的话,还认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
而且还是个小和尚……
白蓉萱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寺院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钟声。
冒定立刻道,“哎哟,吃早斋的时间到了,咱们快回去吧。”
说完便匆匆带着白蓉萱和吴介穿过果林回到寺院内。
白修唯等人已经回来了,见白蓉萱从外面进来,都好奇地问道,“治哥,你这是跑到哪去了?”
白蓉萱道,“没往远处走,就在周围转了转。”
董文哲笑道,“你昨晚上和泊舟都说了什么?睡得这么晚才起,泊舟这一路也是哈欠连天,可见是没睡好的。我和修唯昨晚上就住在你们的隔壁,怎么什么也没听到?”
白蓉萱情不自禁地向管泊舟看去。
只见他站在大雄宝殿的台阶前,身子笔挺,虽然脸色憔悴,但仍如鹤立鸡群一般,姿态娴雅至极。
白蓉萱听说他休息不好,想必是昨夜和吴介等人挤在一起不习惯,心中不免愧疚。
都是为了自己……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面上也不敢丝毫表露出异样的情绪。
白修唯将董文哲拉到了一边,“治哥可是南京大学出来的才子,和泊舟聚在一起,自然有的是话题说。哪像你呀,头刚沾到枕头便鼾声四起,吵得我恨不得将你丢出禅房外。”又对宋星妤道,“星妤,你可要把眼睛擦亮一些,将来真嫁给这只狗熊一样的人,可有苦头吃了。”
宋星妤脸色绯红,“胡说什么?你们说你们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住在一起,自然是有相干的。
只是这种玩笑话却是不能说的,否则宋星妤如何下得了台?白修唯笑而不语,在戴霞警告的眼神下走到了一边。
董文哲连忙解释道,“星妤,你可别听他胡说,我不打鼾的。”
白修唯哈哈大笑,“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这些?”
董文哲生气地道,“好你个白修唯,你为了替弟弟说话,便往多年老友的身上泼脏水,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你不可。”
说完便追了上去。
白修唯撒腿便跑,“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如此的激动呢?可见我说的都是真话!”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下山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寺院虽然不大,但白修唯身子灵巧,不管董文哲如何努力就是隔着一段距离,怎么也追不上。
戴霞无奈地道,“你们两个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到底饿不饿,我们可要吃早斋了。”
董文哲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不追了不追了,追也追不上,我是放弃了。”
宋星妤笑道,“修唯的体力比你强多了,你和他比,那不是自取其辱?”
白修唯一脸得意,“服了没有?”
董文哲被他拿话一激,当着女友的面自然不肯服输,正准备再追,却被宋星妤拉住了手臂,“你就算跑上一小天也追不上他,还是别费这没用的力气了。走,吃早斋去。吃过早饭,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别因为你耽误了大伙儿的行程,咱们戴校长第一个就不饶你。”
董文哲不听谁的话,也不敢不听她的呀。闻声立刻点了点头,“好好好,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
说话间,冒定的两个师兄已经送来了早斋,虽然只有馒头白粥和几样自己制作的素菜,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早斋,众人也该告辞了。
晦明禅师将众人送到了寺门口,含笑说了几句客套话。
冒定见状,不免有些依依不舍。白蓉萱将他悄悄叫到一边,小声道,“等我有时间再来瞧你,你得了空闲也可以去白家找我。你知道白家怎么走吗?”
冒定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一个小和尚,几乎寸步不离帽儿山,哪知道什么白家黑家的。
白蓉萱想了想,“你到了上海,只要一打听就知道,若是寻不到去找闵家也行。”
冒定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笑着敷衍道,“知道了,你快下山去吧,同伴都在等你呢。”他轻易不会下山,所以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白蓉萱与他道了别,和众人一同下山去了。
冒定站在寺门口,一直等人全都消失不见,这才失落地叹了口气。
晦明禅师道,“怎么?冒定是不是又想哥哥了?”
冒定点了点头,“我最近总会想到他,夜里做梦也会梦到。”
晦明禅师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多说。
白蓉萱等人则一路顺顺利利地下了山,马车就在山脚下等着。车夫昨日夜里就在马车里
将就了一晚,又牵着马在附近吃草喝水,此刻见到众人归来,立刻赶着马车上前迎接。
众人收拾好行李,便又坐上马车向上海缓缓行驶而去。
马车上戴霞轻声问道,“来也匆匆,却也匆匆,你们都玩好了没有?别看我是个组局的,但真要是疯玩起来,那是抓也抓不回来的。因此只顾着自己高兴,却忘了照顾你们,此刻想起来才后悔万分,当真不该。”
白蓉萱忙道,“千万别这么说,我是不虚此行,不但增长了见识,顺带着心情都放松了许多。看来以后隔三岔五,真的要出来走一走才行。”
管泊舟也道,“承蒙戴校长邀请,让我有幸也跟着你们出来一同散心,大家对我又异常的客气和照顾,反倒让我有些不安。若是只有我一个,怎么能找到如此好的地方?”
戴霞见状松了口气,“那就好,将来有机会我们再一同出来玩。”
白蓉萱和管泊舟一齐答应下来。
但大家也都清楚,此一分别,再聚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回程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戴霞道,“幸好咱们帮忙将山上寺院的屋顶都修缮好了,否则一遇到下雨的日子,那可怎么办?”
白蓉萱忽然道,“哎哟,不好!”
戴霞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寺里?”
白蓉萱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和泊舟昨日在寺里借了一担柴忘记了还,这可如何是好?”
管泊舟在一边笑道,“你放心好了,今天我们早上趁着踏青的间隙,已经捡了不少柴回来,少说也有四五担,足够还了。”
白蓉萱这才放心,“真是吓死我了,幸好你还记着。”
戴霞道,“可见浚缮是个言出必践的正人君子,还记着这件事呢。”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我要真是君子,就不该这会儿才想起来,可见还是和糊涂虫罢了。多亏了泊舟,要不然岂不成了失信于人的骗子?”
一路上说说笑笑,车子很快便进了城。
马车先将戴霞送去了学校,吴介又领着下人将她随身携带的行李搬进校内。戴霞道,“大家都累了一天,只怕都想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来我这里喝茶。”
白蓉萱点头答应下来,又吩咐马车送管泊舟回家。
路上管泊舟道,“其实也不用这样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白蓉萱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反倒是我,自打相识以来就一直给你添麻烦,要是连这种小事也做不了,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你呀。”
管泊舟笑道,“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你实在不用放在心上的。”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管泊舟道,“我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白蓉萱笑了笑,与他道别后便坐着车子回了白家。
管泊舟在大门前站了半晌,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转身进了院子。有下人迎上来道,“二公子回来了。这两天白家那位大小姐找了您好几次,电话打了几通,把夫人烦得够呛,吩咐人不许理她。早晨时她还亲自登门,夫人也没请她进来,白家大小姐生着气走了。”
管泊舟道,“没跟她说我出门了不在家吗?”
下人小声道,“自然是说了的,可她不相信,说什么都要来瞧瞧才行。”
管泊舟叹了口气,简直不知该拿这个任性的白玲珑怎么办才好。
他快步走进了大厅。
管夫人正坐在沙发上听着唱片,悠闲地喝着茶。
大概是管泊舟的安慰起了作用,管夫人这几日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病恹恹地看什么都不顺眼。见到儿子回来,管夫人笑着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怎么也得玩到下午呢。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管泊舟点了点头。
管夫人道,“从筠和周郴呢?怎么也不请到家里来坐?”
管泊舟这次出门拿了郁从筠和周郴做借口,只说与他们说去爬山散心,他每日到向阳小学上课教书也说是去图书馆看书。管夫人还觉得奇怪,“看书还要到外面吗?家里难道看不了?”
管泊舟只得道,“那里的书更多,也更安静些。”
近来管家的确乱糟糟了一些,难怪儿子不愿意待在家里。
管夫人一心愧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管泊舟听她提到自己的两位好友,含糊其词地道,“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事,我们便在门前分手了。”
管夫人吩咐人给他倒茶,“累坏了吧?昨晚休息得可好?”
管泊舟道,“还行。”
管夫人说着叹了口气,“你大哥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过了,难道真因为泊宇的事,我们娘俩就老死不相往来,以后都不相处了?我知道这件事惹得他心里不痛快,所以琢磨着在家摆上一桌酒席,由你出面请他回来,一家人好好的坐下来吃个饭。如今泊宇也要去军队了,你大哥心里这个结也该解开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生厌
管泊舟道,“好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头就去见大哥时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管夫人笑道,“也不急,你先歇一歇,明天再去也来得及,何况还得让我准备准备。”
管泊舟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泊宇接回来?”
提起这个小儿子,管夫人也是头疼不已,“就这两天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是要回来的,又何必藏在外面吃苦?他自小到大,还没有离开我这么久过呢,只怕早就闹得不成样子了。”
管泊舟叹了口气,“您可别再放纵他了,否则真把大哥逼急了,我也没法子。”
“不会不会。”管夫人连声保证道,“我不是已经想通了吗?只要不让泊宇上战场,那就一切好说,我自然不会和你大哥对着干的。何况这件事终究是泊宇做得不对,也是我对他太过纵容,把他的性子养成了今日这样。近来我也常常检讨,只可惜悔时晚矣。”
管泊舟笑了笑,“我先上去洗澡,一会儿再下来陪您说话。”
管夫人道,“中午我让厨房给你做老鸭汤,你喝了去去寒。深山老林的住了一夜,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管泊舟道,“当初我孤身在异地求学时,比这更大的苦也都吃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管夫人道,“那时是那时,如今不是回来了吗?有妈在身边,还能让你吃苦?”
管泊舟四下瞧了瞧,“父亲呢?”
提起丈夫,管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能干什么,八成是躲在书房里避着我吧。”
管夫人和管老爷的关系势成水火,管泊舟自然知道。
只是没想到两人已经疏远成了这样。
几年前管夫人就和管老爷分房而睡,两人一天内说的话也不超过五句。管夫人常常说,“之所以还没有分开,一来是为了儿子的脸面和前程,二来也是忌惮曾绍权的权势,否则他早就插着翅膀飞了,还能忍到今天?”
眼见着父母走到今天这一步,管泊舟也是无奈至极。只是他一个做子女的,劝哪个都不是。在刚刚回国的那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想过改变,却完全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最后还是管泊远对他道,“父母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你也管不了。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俩年轻的时候就是一路拌嘴争吵过来的,吵了大半辈子,估计早就两看生厌,还能聚在一起,让这个家完完整整的已是十分不易。其他的,就不要强求了。”
管泊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管泊舟知道每每提到父亲,母亲必然要生一股子闷气。说是不在意对方,但心里却又始终放不下。管泊舟索性不提,正要离开之际,管夫人忽然道,“泊舟,那个白玲珑昨儿来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指名道姓的要见你。我听了很不高兴,像她这样骄傲自大的世家之女,根本就不会将别人放在眼里,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免得坏了你的名声,将来定亲的时候又会被人议论,不值当的。”
管泊舟道,“我们虽然做不成爱人,但起码还是朋友,何况相识这么多年,玲珑那个人性子虽然直了些,但本性却不坏。再说我行的端做得正,不怕别人议论。”
管夫人道,“悠悠众口,假的也说成了真的。人言可畏,不能不当做一回事。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也该定下来了。这样吧,等泊宇的事情了结,我就跟你舅舅商量,先给你哥哥成家,然后便是你。这两件大事已了,我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管泊舟尴尬地道,“好端端的,您怎么提起这个了。”
他说完便往楼上快步走去。
管夫人在他身后道,“你不用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躲也躲不掉!”
管泊舟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房间。
管夫人见状真是又生气又想笑,和身边的妈妈唠叨道,“你瞧瞧,这一个两个的,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成亲难道是什么坏事不成?怎么听说娶媳妇跑得比兔子都要快呢?我还能害他们?”
贴身妈妈道,“年轻人脸皮薄,您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二公子自然要不好意思了。依我看呀,您只管定,等漂亮的媳妇娶进门,二公子心里自然只有感激,难道还能挑您的不是?”
管夫人闻声心里舒服了不少,“你的话有道理,我何必与他们商量周旋,只管安排做主就是了。”说到这里,她又一脸嫌弃地道,“就那个白玲珑,除了家底还能看得过去外,有什么拿得出手?瘦得没有二两肉,一看就是个不善生养没福气的,想给我做媳妇,别痴人说梦了。”
贴身妈妈道,“可那白家大小姐对咱们二公子倒是一条心,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
管夫人得意地道,“那是当然了。泊舟如此优秀,倾心的何止白玲珑一个?”
贴身妈妈道,“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就怕白家大小姐的攻势太猛,二公子招架不住呀。他又是个温腼的性子,哪里懂得拒绝人,到最后半推半就的,岂不顺了白家大小姐的意?”
她还有后半句话不敢说——等将来生米煮成了熟饭,管夫人就算再不愿意,难道还能出面阻拦不成?
管夫人闻声沉吟了片刻,“我看泊舟最近和她的来往明显少了,远不似从前那般亲近热络,隔三岔五就要见上一见,多半是他自己也想开了。且不说上海滩名门闺秀如此之多,远的还有他舅舅帮着照应,什么样的好女孩娶不到?那白玲珑又算个什么?反正我是不喜欢的,只要我不点头,白玲珑就是再有手段,那也进不了管家的大门。”
贴身妈妈笑道,“夫人也别只想着二公子,头前儿的大公子还没着落呢?等三位公子都成了家,有了孩子,您这个做奶奶的就要更忙了。”
管夫人满意地道,“可不是吗,我倒盼着那一天早点儿来。泊远是个自己有主意的,我的话人家未必会听,这些年他公事做得有模有样,可一说到成家便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敢逼得太紧,泊远不似泊舟那么温和好说话,真把他惹急了,是敢跟我翻脸的。”
贴身妈妈道,“夫人别这么说,大公子也是极孝顺的,只是这次为了三公子的事儿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想必过些日子就好了。”
管夫人道,“也不知道泊远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我连个眉目也没有,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张罗。”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归来
管泊远可不是一般的人,以他的脾气,就算是管夫人做错了事把他惹火,也是敢当面发飙的人,贴身妈妈可不敢胡乱说什么,生怕被管泊舟得知以后,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笑了笑,借着给管夫人添茶的间隙聪明地住了口。
管夫人也没往心里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家宴上该准备些什么,又怎样才能缓和与儿子之间的关系……
白蓉萱则坐着马车一路悠闲地回了家。
虽说整个行程都有车子,但她仍觉得疲倦不已。下车后她快步去了栖子堂,准备向闵老夫人报个平安。可一进栖子堂的大门,不论是守门的婆子还是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一般。
白蓉萱一脸诧异,径直去了吟风馆。
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闵老夫人欢快的笑声。
什么事让闵老夫人如此高兴?
白蓉萱心中一动,不明所以地走了进去。
易嬷嬷一眼便发现了她,笑道,“哎哟,咱们治少爷回来了,您快看看,谁在这儿呢?”
白蓉萱没等站稳便打眼一瞧,之间闵老夫人的下首坐着一个笔挺的身影,正是她惦念许久的闵庭柯。
白蓉萱又惊又喜,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六叔,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路颠簸辛苦,日夜兼程,又是水路又是陆路,闵庭柯比之从前瘦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但眼神明亮,显得异常精神,
闵庭柯道,“我是今儿早上才到的港口,回家歇了歇便来探望姑姑。有日子不见,她肯定担心极了。”
闵老夫人却嘴硬不肯承认,“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身边又有那么多服侍的下人,想去哪不行?我才不操这没用的心呢。”
可任谁都能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易嬷嬷更是笑道,“六爷快别听老夫人的话,这些日子因为心里惦记您,她老人家夜里都睡不好。”
闵庭柯道,“姑姑对我的疼爱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蓉萱也在一旁跟着傻笑。
闵庭柯忽然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你爬山去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白蓉萱轻轻点了点头,“还行。”又对闵老夫人道,“老夫人,我们爬得根本就不是九龙山,而是一个叫帽儿山的地方,您听说过吗?”
闵老夫人道,“我自然知道,怎么想着去了那里?”
闵庭柯一脸嫌弃地道,“帽儿山算什么山,顶多是个土坡罢了。你要真想爬山,将来倒是可以去泰山和华山走一走。”
白蓉萱顿时说不出话来。
闵老夫人道,“别听他胡说,只要能放松心情,去哪里不是一样?我看你的气色不错,想必昨日夜里休息得也很好。”
白蓉萱害羞地低下了头。
她一个人守着一间禅房,自然睡得舒服。倒是委屈了管泊舟,让他和小厮们挤了整整一夜。
闵老夫人道,“你才到家,回房去收拾收拾吧,我留了你六叔在家里吃饭,你一会儿也过来。”
白蓉萱点头答应,又恭敬地向闵庭柯行礼告辞。
没想到闵庭柯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直接把脸转到了一边。
咦?
谁惹他心里不痛快了吗?
白蓉萱只觉得莫名其妙,闵老夫人却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白蓉萱回到如意馆,小圆正和芳姑姑两个人坐在树荫下缝荷包。见到来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活。小圆更是惊喜地道,“治少爷回来了!”
白蓉萱忍不住笑道,“我只出门了一天,怎么倒像是很久没见了似的?”
芳姑姑道,“小圆毕竟自小跟着您,感情不一样,昨晚上念叨了一夜,今儿上午更是坐毯如针,浑身都不自在,抓着我就问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给她找点儿事情做,便教她缝起荷包来。小圆是个聪明孩子,才学了一会儿,就已经缝得有模有样了。”
白蓉萱道,“是吗?回头给我缝一个,我留着中秋的时候戴。”
小圆红着脸道,“我……我的手艺还不够看,您还是让芳姑姑缝吧。”
芳姑姑道,“各人尽个人的心意。我缝我的,你缝你的,到时候治少爷喜欢谁的戴谁的。”
小圆这才点头答应下来,开始利落地收拾起针线。
芳姑姑趁机问道,“先前连翘姑娘来说六爷回来了,您可见到了?”
白蓉萱道,“在老夫人那里见着了。”
只是不知道抽什么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白蓉萱回到房间,洗漱后又换了干净衣衫。趁着四下无人,小圆大胆地问道,“治少爷,您昨天一切太平,没被人发现端倪吧?”
白蓉萱道,“没有。”
小圆松了口气,又问,“那您昨日夜里……是跟唯少爷睡在了一起吗?”
白蓉萱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一个人睡的。”
“阿弥陀佛。”小圆总算放下心来,“原来山上的禅房有这么多,害我担心了整整一夜。”
白蓉萱没有多说,出门在小厅里坐了下来。
芳姑姑送上了茶,也问起爬山的琐事。
白蓉萱便一一讲述了出来。
芳姑姑和小圆听她又是借柴又是修房顶,又是认弟弟又是坐秋千,一个个目瞪口呆,一脸的惊讶。
芳姑姑更是道,“虽然只出去了一天,怎么听着却像是办了很多事的样子。”
正说着,门外响起闵庭柯冷淡的声音,“治少爷玩得还真是开心,既然这么高兴,怎么不多玩一阵?”
白蓉萱一愣,连忙起身道,“是六叔到了吗?快请进来。”说完便急匆匆地往门口迎。
闵庭柯刚好迈步进来,两个人迎面碰上,白蓉萱吓得‘啊’了一声,猛地向后一躲,偏偏立足不稳,整个人便倒了下去。幸好闵庭柯反应灵敏,一只手在她的腰间一握,便将她利落地揽了回来。
白蓉萱差点儿扑到闵庭柯的怀中去。
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急忙退开了几步,面红耳赤地道,“六……六叔……”
闵庭柯却一脸淡定,微笑着道,“毛毛躁躁的,姑姑刚刚才跟我称赞过你,说是最近懂事多了,可见都是溢美之辞,我看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般风风火火的。”
白蓉萱只觉得心跳加速,甚至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六叔又不是不知道。”
闵庭柯闲庭信步地走进,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芳姑姑见状连忙送上茶来,又和小圆悄默声的退了出去。
小厅内便只剩白蓉萱和闵庭柯二人。
闵庭柯看了白蓉萱两眼,低声道,“站得那么远做什么?又没做错什么事,怎么像个犯人似的?”
白蓉萱小心翼翼地挪步过去,终于大着胆子抬头仔细打量了闵庭柯两眼,随后便一脸心疼地道,“六叔瘦了好多。”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生气
闵庭柯差点儿直接笑出声。
这个治哥啊,每次都能给他惊喜。
闵庭柯故意道,“瘦了吗?我怎么不觉得。”
白蓉萱道,“瘦了,连尖下巴都出来了。”
闵庭柯道,“瘦点儿也好,这样看着才精神利落,要是长成一个白胖子,那还怎么出门呀。”
白蓉萱道,“也黑了。”
闵庭柯笑道,“这一路不是沙漠就是水路,不黑才奇怪呢。哪像你呀,待在家里养尊处优,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和朋友去外面爬山,简直不知有多快活。”
白蓉萱眨了眨眼,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闵庭柯一脸平淡地问道,“你这次爬山,是和谁去的?”
白蓉萱道,“五哥呀,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带我出去玩。”
话音一落,闵庭柯的表情便冷了几分。
这是什么话?
难道自己带他出去的时候少了?
没良心的家伙。
闵庭柯忍着气道,“还有呢?就你们两个吗?”
“自然不是。”白蓉萱将昨日同去帽儿山的人的名字依次数了出来,直到轮到管泊舟的时候,她脸色微变,不自在地道,“还……还有管二公子。”
先前闵庭柯特意提醒她少和管家的人打交道,她这算不算是明知故犯?难道六叔正是为此而生气的?
闵庭柯却异常的平静,心平气和地道,“怎么还请了管二公子?他也是修唯的朋友吗?”
白蓉萱摇了摇头,“不是。他如今在戴霞的小学里任职,是由戴霞出面邀请去的。”
闵庭柯‘哦’了一声,又问,“不过管二公子又是如何认识戴霞的?以他的交际圈,这两人怕是根本够不着边吧。”
哎,和聪明人打交道可真辛苦啊。
白蓉萱硬着头皮道,“是……是我从中引荐的。刚巧戴霞那里缺教员,管二公子又一直想为教育事业出力,我便帮着说了几句话。”
闵庭柯了然地笑了笑,“我说呢。只是你这么做,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吗?
白蓉萱茫然地道,“没有好处。”
闵庭柯道,“你是个商人,做任何事事情都要思量收益,没好处的事情为何要去做?”
白蓉萱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闵庭柯道,“还是说……你和管二公子私交甚好,为他出力办事,自然是不求好处的。”
白蓉萱道,“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还谈不上私交甚好呢。”
闵庭柯听到此处,已是一脸的冷峻,“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没一句放在心上,是不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白蓉萱就怕他会突然提出此茬,没想到终究还是躲不过去。
白蓉萱赶忙道,“当然不是……”
“不是?”闵庭柯冷笑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少与管家的人来往?你听了没有?”
白蓉萱小声道,“听是听了,只是……只是……”
管泊舟问道,“只是什么?你尽管说出来好了。”
白蓉萱道,“只是管二公子曾经帮过我的忙,我实在……实在不能忘恩负义,受了人家的恩惠后便将恩人抛过墙,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恩人?”闵庭柯皱着眉头道,“你倒说说看,他对你施了什么恩?”
事关哥哥的死讯,她怎么能随意宣之于口?
白蓉萱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说。”
闵庭柯一怔,火气噌地冲了上来,“不能说?你以为我很想知道你的事情是不是?既然不说,那就永远都不要说好了,好像我多稀罕知道似的。既然我的话你全然不放在心里,以后也别听我的话,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办事好了,将来受了委屈遇到难处,也别来找我。”
说完便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白蓉萱心头一慌,急忙追了出去,“六叔……”
只是闵庭柯的脚步好快,瞬间便出了如意馆的大门,等白蓉萱再追过去时,闵庭柯早就没了踪影。
白蓉萱甚是委屈,眼泪含在眼圈里,搞不懂向来宽容的闵庭柯为何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闵庭柯大概是真的发了怒,连午饭也没有吃便离开了白家。
闵老夫人很是意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差连翘过来打听出了什么事。
白蓉萱哪有脸照实说?只是低着头不肯吭声。
连翘不解地向芳姑姑望去。
白蓉萱和闵庭柯说话时,芳姑姑为了避嫌特意走开了,因此也不知道厅堂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她回来的时候,闵庭柯早就走了,只剩下白蓉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显得又是自责又是懊恼。
不管问她什么,都是一个字不肯说。
芳姑姑同样不解地摇了摇头。
连翘没办法,只得回去回禀闵老夫人,“治少爷低着头不说话,看样子是和六爷吵架了。”
闵老夫人一脸诧异,“吵架?好端端的怎么会吵架呢?为了什么事可知道?”
连翘无奈摇头。
闵老夫人冲她挥了挥手,等连翘退出去后,这才对易嬷嬷道,“奇了怪,刚刚在我这里还好好的,怎么眨眼的工夫就犯起冲来?”
易嬷嬷安慰道,“老夫人别担心,少年人吵两句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六爷老练,治少爷温和,哪怕真红了脸,用不了两天自然也就好了。”
闵老夫人还是觉得奇怪,吩咐易嬷嬷想办法去打听打听。
白蓉萱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
想到闵庭柯离去时的样子,她又是伤心又是自责。自从回到上海以来,六叔不止一次地帮过她的忙,白蓉萱对他的感激,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没想到自己还是惹他生了气……
可真让她听从叮嘱不理管泊舟,白蓉萱又如何能做得到?
不管将来管泊舟与白玲珑走到何种地步,只要想到他在哥哥的丧事上帮自己的忙,白蓉萱便会铭记感恩一辈子。
左右都是对自己极好的人,让白蓉萱如何取舍?
她伏在枕头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折腾了近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白蓉萱只觉得头重脚轻,勉强坐起来没一会儿便又重重摔倒在床。迷迷糊糊中先是听到小圆的惊呼,随后便是芳姑姑的低唤。可白蓉萱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昏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窗外的天都已经黑了。白蓉萱缓缓睁开眼,只见小圆正一脸紧张地守在床边。见到她醒来,小圆惊喜地凑上前来,“治少爷,您好点儿了吗?”
白蓉萱只觉得浑身滚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尤其是胸口还缠着束胸,更是让她每呼吸一口气都要比平时费上更多的力气。白蓉萱嘶哑着嗓子喃喃地道,“水……给我倒杯水……”
小圆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外跑去。
白蓉萱疲惫至极,又闭上眼歇息。直到脚步声响起,她这才吃力地想要撑起身子。一只有力的手臂适时地拖住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撑了起来。
白蓉萱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闵庭柯的俊脸。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喂水
白蓉萱一脸震惊,艰难地说道,“六叔,您怎么来了……”
声音又低又哑,听得人心疼不已。
闵庭柯微微一笑,“嗓子不舒服就少说话,不是要喝水吗?来,我喂你。”
说完便将杯子向白蓉萱的唇边递去。
白蓉萱的确干渴难受,见状也没有拒绝,小口小口地喝起水来。往日急性子的闵庭柯倒是出奇的安静,既没有催促也没有着急,等白蓉萱喝完,他还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杯?”
白蓉萱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就靠在闵庭柯的肩上,而且他的一只手还揽在自己的腰间。
白蓉萱顿时心慌意乱,差点儿直接昏死过去。她挣扎了一番,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急得白蓉萱一头大汗。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闵庭柯道,“看样子还得再来一杯才行。”
又羞又急的白蓉萱急忙道,“不……不用了……六叔把我放下来吧。”
闵庭柯低声答应,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上,“好些了吗?”
白蓉萱涨红着脸,甚至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只能点点头算是回应。
闵庭柯并没有急着走,就坐在床边盯着她打量。
白蓉萱不安地道,“六叔什么时候来的?”
闵庭柯道,“嗓子都这样了,问题还这么多!”
白蓉萱听他语气平静,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自然不敢再问,聪明地闭上了嘴。
闵庭柯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咱们争吵完你就倒下了,姑姑自然要怪到我的头上,吩咐我赶紧过来照顾你,我敢不答应吗?现在可好,估计整个白家都知道你被我欺负生病了的消息。”
白蓉萱惊讶地道,“明明是我自己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回头我亲自去跟老夫人解释……”
闵庭柯笑道,“算了吧,有什么可解释的?清者自清,本来就是你不对,我又没做错事,你去解释,反倒更容易让人误会,好像我逼迫你似的。”
白蓉萱低着头一脸愧疚地道,“是……都是我不好。”
她本在病中,脸色苍白,如同银色的月光,能倾泻在别人最柔软的心头。
闵庭柯见状,别说本就没怎么生气,就算真动了怒,这会儿也早就消了。他淡淡地道,“算了,这件事我做得也不对,以后不提就是了。你嗓子不舒服就少说话,我让人给你削梨子去。我跟你说,我这次从新疆带回来很多水果,你尝过就知道,这么一对比,咱们从前吃的哪叫水果呀,充其量就是有滋味的萝卜罢了。”
白蓉萱见他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也是心头一松,心里十分的高兴。
闵庭柯吩咐人送来水果,又跟她说起路上的见闻。听说闵庭柯不但此行颇为顺利,还收服了马匪做小弟,白蓉萱不敢置信地道,“马匪?是真的马匪吗?”
闵庭柯点点头,“认识我之前是,但如今身份却已经洗白了。这件事我只对你说了,你也要替我保密才行,千万别说给我姑姑知道,否则她肯定要担心,又得啰唆一阵。”
白蓉萱立刻答应道,“六叔放心,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闵庭柯见状很是高兴,“这次还有一个收获,那边是结识了曾铭伟——曾绍权的亲侄子。”
既然和曾绍权有关,也就是管泊舟的亲人了?
闵庭柯道,“这曾铭伟也是个妙人,了解过后便知,从前大多数人还是低估小瞧了他。这家伙不但身有枭雄本色,也并不像外界传得那般头脑简单,办起事来反而很有谋略。如今这世道,不怕他勇,就怕他有勇有谋,这才是最难啃的骨头。管泊远自以为是个有本事的人,整日神气不已,刚愎自用……要我说啊,他还真不如曾铭伟能进能退,懂得钻营。起码广东那边在他的管理之下,如今已经太平无事,要知道几年前那里还是遍地烟馆,大烟泛滥之地。现在人人提烟色变,可见曾铭伟杀伐果断,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白蓉萱皱了皱眉,不解地道,“真的?可他行事手段会不会太激烈了些?”说着便将杭州刘家的船只在广东近海被曾铭伟大炮击沉的事情徐徐说了出来。
她本在病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闵庭柯亲自倒了水给她送来,“怎么又说话了?不是让你歇着吗?”
白蓉萱喝了两口温水,嗓子顿时舒服了不少。
闵庭柯便坐下来解释道,“曾铭伟对大烟深恶痛绝,但凡有人敢在广东私贩大烟,一旦被抓到都会被施以极刑,先前还有人不以为然,但亲眼目睹那些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之人落在曾铭伟手中的下场后,再没一个人敢做大烟的生意,可见他的手段得有多慑人。你说的这个刘家走私大烟被他知道,如何能讨到好处?他没有赶尽杀绝,已是受到曾绍权的制止和阻拦,否则刘家能有活口赶回来报信吗?”
白蓉萱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道,“你是说刘家贩大烟?”
闵庭柯点了点头,“这在广东不是什么私密之事,就算在杭州,应该也有些消息传出来。怎么,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白蓉萱茫然地道,“我……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闵庭柯笑了笑,“你这个人呀,已经读书读傻了。我问你,刘家在杭州的家境如何?”
白蓉萱回想起董玉泺到来时,曾在刘家租借了一个院子。当时她还陪着唐老夫人去参观了一番,相当的气派,收拾得也十分规整。
白蓉萱答道,“他家的房子很大很漂亮。”
“这就是了。”闵庭柯道,“刘家手里的铺子才有几个,就算是去打家劫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积攒如此多的财富。大概是两年前吧,他们家那位刘二爷还曾托人私下里向我透过讯息,想邀闵家入股,和他们一起做大烟买卖。”
白蓉萱急切地道,“不行!大烟乃是害人的东西,六叔万万做不得!”
闵庭柯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里又舒坦了不少,暗暗责怪自己昨日把话说得太狠了,以至于将她吓成了这副样子。不过他向来自傲,哪怕真的做错了,嘴上也不可能承认,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做弥补。
闵庭柯笑着道,“你放心好了,别说你不答应,就是我闵家的列祖列宗也不可能答应呀。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我祖父乃是次子,按道理是不能接手家业的。后来他的长兄去世,我祖父这才当上了闵家的家主。至于这位兄长,便是因为吸食大烟过重而死的。闵家为了颜面,对外一直宣称是得了重病,也正因为如此,我祖父临终之前下了吩咐。我闵家子孙后代,不但自己不能沾染大烟,更不可做大烟的生意。我这么听话,自然是要遵从的。”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听话
白蓉萱听他形容自己‘听话’,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闵庭柯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是个不尊祖宗的顽劣之徒?”
白蓉萱连忙正色道,“当然不是。六叔乃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就算祖宗没有立下规矩,你也一定不会做这种缺德生意的。”
大概是在白家待得久了,奉承的话张口就来,搁在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闵庭柯道,“所以啊……刘家在我这里没讨到好处,只能讪讪地偃旗息鼓了,没想到才过了两年就出了事儿。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曾铭伟出手太过果断,两枚炮弹连击,刘家一船的大烟便全部沉入了海底。这一船大烟本钱着实不低,刘家可谓是在拿身家性命赌博。赌赢了,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赌输了,也就什么都不剩了。刘家气数已尽,已经没办法翻身了。”他说到这里,忽然提醒道,“如果刘家敢拿杭州同乡的身份来求你出面帮忙,你说什么都不能答应,更不要和刘家牵扯在一起,免得自掉身价,知道吗?”
白蓉萱连连点头。
别说她根本没能力去管,就算有,在知道这一切后,与刘家划清界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掺和到这里面的事情中来?
不但不管,她还要赶紧给舅舅也写一封信,免得不明真相的舅舅再被刘家给诓骗了。
闵庭柯继续说起了曾铭伟的事情来,“别看我们年纪差了一大截,但性情相投,立刻便相处成了莫逆之交。这次能顺利收服马匪,他的功劳最大。”说完便讲述起他是如何以言语相激,曾铭伟又是如何酒后应许,双方是如何通力合作,最后成功剿灭马匪一事。
闵庭柯步步为营,把曾铭伟算计得明明白白。
白蓉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一脸的诧异与震惊。
闵庭柯道,“马匪在新疆当地盘踞多时,那里地形奇特,贸然进攻必定有去无回。这一次我拿自己当钓饵,帮助曾铭伟将马匪一举歼灭,这会儿他已然成了大功臣,四方赞誉连绵不绝,就算在曾绍权前也一定倍有面子。他承了我这么大的人情,将来我要是有事求他,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白蓉萱道,“你这么厉害,能求他什么事?”
她心里的确这么想,说得也是格外顺口。
闵庭柯微微一怔,随口便大笑起来,“治哥,你真觉得我厉害?”
白蓉萱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在她眼里,这世上大概就没有闵庭柯做不成的事情。只要是他所想,必定能够完成。
闵庭柯高兴地道,“我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自然也有求助于人的时候。只不过短时间内,大概是用不到的。”
白蓉萱道,“那广东十三行的事情也都顺利解决了?”
闵庭柯道,“十三行本来也没事呀,那不过是我故意散播出去迷惑人的假消息罢了。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总得有个合理的借口吧?上海滩那么多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我索性丢给他们一个笑话让他们好好的乐呵乐呵算了。否则被人猜到了我的真实用意,再出面阻拦,事情就变得麻烦多了。我虽然不怕,但这种小事太多,也够让人烦心的。就好比苍蝇,它虽然不咬人,但一直在你耳边嗡嗡嗡的,终究会让人受不了。”
白蓉萱道,“原来如此,害我还担心了许久。”
闵庭柯道,“现在棉花也有了,机器也有了,咱们的织布局也该暗暗运作了。回头等你病好了,替我向白元则透个话,就说我有事情和他商量,看看他什么时候方便。至于彭家那头,我就让彭屿去联系了。”
白蓉萱立刻答应道,“好,我过几天就去外长房见则大伯父。”
闵庭柯道,“不用这么急,你先把身子养好吧。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留外人在场。外长房也是白家,隔墙有耳,保不准就有二房的眼线,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机器织布局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让二房知道,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白蓉萱乖巧地点了点头,“六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闵庭柯道,“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说说你们的事吧。”
白蓉萱不解地眨了眨眼,“你们?”
闵庭柯道,“就是你和我姑姑的事。那个白玲珑是怎么回事?听说蔡氏还跑到我姑姑面前撒泼来了?”
白蓉萱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他问的是这件事。
白蓉萱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白玲珑对老夫人出言不逊,被易嬷嬷教训了一顿。白玲珑自小娇惯,便和易嬷嬷起了争执,最后被老夫人罚去慧心庵清修几日。蔡二太太得知消息后心疼女儿,便跑过来和老夫人争辩,最后还是二伯父亲自到场,才把她给带走了。”
闵庭柯皱着眉头,俊颜绷得紧紧的,“你可知白元德和蔡氏都说了什么?”
白蓉萱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是在人后说的话。”
闵庭柯冷笑道,“蔡氏是个脾气不让人的,既然能在这样关键时刻退缩忍让,想必白元德抛出来的消息实在太过令人震撼,让蔡氏根本无暇再顾及什么女儿,更不用说到我姑姑面前逞强了。你说说,什么事能让蔡氏紧张成这样?”
白蓉萱想也没想地道,“那还用说吗,肯定和白修睿脱不了关系。”
闵庭柯满意地笑了笑,“还行,总算有点儿长进,知道动脑子了。”
什么嘛……原来是在考自己。
白蓉萱道,“六叔可有什么打算吗?其实这件事已经了结了,白玲珑在慧心庵住了一段日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蔡二太太又退了一步,老夫人并没有吃亏,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她还真怕闵庭柯在气愤之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闵庭柯道,“你放心,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理会二房啊,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更何况啊……我知道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想必用不了多久,二房自己就要变天了。”
白蓉萱不解地道,“变天?六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庭柯故作神秘地道,“你先别忙问,过段日子自然就知道了。你只需要把身子养好,然后跟我一起站在高处看热闹就好。”
白蓉萱听得更加糊涂了。
闵庭柯在如意馆待了一上午,陪白蓉萱说了半天的话,中午又去陪闵老夫人吃了饭。闵老夫人关心地问道,“治哥怎么样了?”
闵庭柯含糊地道,“气色不错,用不了两天就好了。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这点儿小病还不至于紧张成这样。”
闵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和治哥起了争执的?”
闵庭柯笑了笑,“这可不能对您说。”
闵老夫人气得不行,“治哥可是你的晚辈,相处时你也得多照顾他一二才是,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照顾
闵庭柯道,“我还不照顾他吗?自打他回到上海以来,要不是有我在后头给他撑腰,他早被二房的人给活吞了,还能平平安安坚持到今天?”
闵老夫人道,“不过做了一点事儿,瞧把你给得意的。”
闵庭柯立刻道,“姑姑,那可不是一点儿事。当初要不是我出面,谁给他做见证人?家业又要如何接手?我自降身价给他充面子,别人谁有这样的机会?”
闵老夫人笑道,“我就知道你又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治哥那孩子是个心中有数的,你可不能挟恩图报,总把此事挂在嘴边上。”
闵庭柯撇了撇嘴,“他这会儿自保尚且不易,能帮我什么?我有什么可图他的。”
闵老夫人道,“你知道他不易,就更该体恤一些才是。”
闵庭柯道,“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真没欺负过他。昨儿也不过是在气头上教训了几句,谁知道他胆子如此小,居然吓得生病了。”
闵老夫人道,“还不是因为治哥敬重你吗?他若是不把你放在心上,怎么对你的态度如此紧张?一个老实孩子被你吓成了这样,你难道就不觉得愧疚?”
闵庭柯道,“自然是愧疚的。您看我这不就过来赔罪了吗?”
闵老夫人道,“赔罪就算了吧。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让你低头认错,比杀了你还难。只要你以后能对治哥宽容一些就好了,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耍性子了。”
闵庭柯笑道,“姑姑怎么对治哥如此关照?甚至连我都忍心教训上了。”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看你们的关系走得近,以后能当个伙伴相处吗?你性情孤傲,一般人都入不了眼,等以后我们这些老的都走了,你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闵庭柯无奈地道,“怎么就没人了?不是还有彭屿吗?”
闵老夫人道,“只他一个你就知足了?治哥敦厚老实,心地善良,有他陪在你身边,比其他人都好。”
闵庭柯微微一笑,“姑姑就是喜欢治哥,不管他做什么您都觉得顺眼。”
闵老夫人道,“反正以后不许你欺负他,不然我可是要教训你的,知道吗?”
闵庭柯点了点头,再三保证道,“好好好,我以后不欺负他就是了。”
闵老夫人这才满意。
闵庭柯吃过午饭,叫来连翘去瞧瞧白蓉萱的情况。
连翘回来道,“治少爷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闵庭柯‘哦’了一声,“既然睡下,那我就不去打扰了。正好家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瞧他。”
闵老夫人闻声愧疚不已。
闵庭柯刚刚回来,手头上一定有很多要务,偏偏被她给叫了过来,闵庭柯又不能不来,这得耽误多少事?
闵老夫人连忙道,“你快去忙正事,治哥这边有我照顾,你就不用担心了。”
闵庭柯笑着道,“姑姑这样,我的心里才舒服些。”
闵老夫人道,“胡说什么,你和治哥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我哪个都是疼的,一碗水自然要端平。”
闵庭柯起身告辞,也没要人送,自顾着出了白家。
等他走后,闵老夫人才把易嬷嬷叫了过来,“把三房的王德全和陶清叫来。”
易嬷嬷答应下来,转身吩咐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王德全和陶清就匆匆赶来。
闵老夫人道,“治哥身子不舒服,这两天都得静养。王管事是三房的老人,要是没什么大事,你看着处理就是,不必再来烦劳他。陶清虽然年轻,但自小在白家长大,早就见多识广。越是这个时候,人心越不能乱,何况治哥才接手家业,根基还不稳,你们两个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有一丝大意,知道吗?”
王德全和陶清满口答应。
闵老夫人这才让他们下去。
当天下午,听说消息的白修唯匆匆赶了过来。这次他没有直接去见白蓉萱,而是先求见了闵老夫人。
闵老夫人便吩咐易嬷嬷将他带了进来,笑着问道,“唯哥怎么过来了?”
白修唯一脸不安地道,“听说治哥身子不舒服,我就赶紧过来瞧瞧。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可是爬山的时候累着了?”
闵老夫人道,“治哥的身子素来就弱,许是夜里着凉了,和爬山多半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
白修唯自责不已。
爬山的时候他只顾着自己,完全将治哥丢在了脑后。
他这个哥哥实在太不称职了。
闵老夫人见状安慰道,“治哥那孩子心眼实,你可千万别什么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否则治哥知道了,他的心里更不安。”
白修唯点了点头,“治哥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去瞧瞧他。”
闵老夫人向易嬷嬷望去。
易嬷嬷笑着道,“先前连翘又过去了一趟,治少爷已经醒了,精神也不错,可见药效极好,过两天就能康复了。”
闵老夫人道,“那就让唯哥也过去见一见,兄弟俩说说话,治哥好的也能快些。”
易嬷嬷亲自将白修唯送去了如意馆。
床上的白蓉萱还是没什么气色,不过与闵庭柯和好让原本压在她胸口的大石头瞬间消失,心情也舒缓了许多。见到来人,白蓉萱很是诧异,“五哥怎么也来了?”
白修唯自责地道,“才从帽儿山回来你就病倒了,想必是在山上累着着凉了,我怎么能不过来瞧瞧呢?”
白蓉萱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帽儿山玩得好睡得好,回来的时候人也好好的,和你可没关系。”
白修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而是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白蓉萱宽慰道,“已经好些了,五哥千万别担心。下次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你还得想着我才行,可不能把我丢下自己一个人逍遥去了。”
白修唯闻声笑了笑,“那自然不会。”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白修唯怕白蓉萱累着,便赶紧告辞离开了,临别之前还特意叮嘱白蓉萱好好养病。
白蓉萱笑着答应下来。
等白修唯走后,白蓉萱便向芳姑姑问道,“六叔呢,也走了吗?”
芳姑姑道,“听说陪老夫人吃过午饭就离开了。闵家家大业大,大事小情都得他点头才行,他又是远行归来,想必有很多事要处理吧。”
这么个大忙人,居然陪着自己说了半天的话。
白蓉萱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一脸欢欣的笑意。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闵庭柯居然在她的心里已经如此的重要了。
芳姑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惊慌。
治少爷和六爷……
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