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谁合适
“没有就算了。师娘,我家就只有六岁的弟弟一人在家了,哪还种得了什么菜呢?师傅菜不够吃的话,要不,师娘你把上年的工钱结给我,我上县城给师傅买十斤八斤的回来。”于长更是扯开了嗓子喊,起码隔个院子都能听着。
“什么话了就?你师父还能让你花钱买菜吃,咱们再没得吃也不能饿着小娃子。阿长,下回师娘给你带把菜回去,啊?赶紧回屋吃饭吧,不然饭都凉了。”黄氏脸沉得都要滴水了,转头却只能面带三份笑地假装嗔怒。
“还是师傅师娘对我好。下回回家的时候我自己直接上菜地揪几把菜就是了,不用再劳烦师娘。师娘也赶紧去吃饭吧。”于长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应和了两句就拍了门。
屋内,陈冬生端着碗,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半晌,最后犹豫着道:“你真……”
于长看了陈冬生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快吃吧,鸭蛋不够里头还有几个呢。早些吃了也好,免得放坏了。”
“够,够了。这鸭蛋弄得,又香又下饭,半个都够了。你这也太舍得了,还敞开肚子管够吃呢?”陈冬生瞥于长一眼,没好气道。
“阿元说的,要多吃,不能放坏了。生怕我给糟蹋了呢。”于长苦笑。
“还是你那个亲戚做的吧?我们那里都没有这样的蛋。要是都能做成这样的,自家多留些蛋吃也划算。不过,你亲戚是不是最近有啥烦心事啊?”陈冬生用筷子挑一点蛋黄,和着稀饭美滋滋地吃一口。
“嗯?”于长不知道自己师兄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
“就是……啊,那,这回你带的包子都……嗯,不是不好吃啊,就是说看起来做得没前头两回好看。我跟你说,你嫂子有烦心事的时候做饭就稀里糊涂的,饼子捏起来都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没平时像样。”陈冬生嗫嗫嚅嚅。
“啊,你说那个啊。这回的包子好多都是阿元几个娃子做的,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像样。”于长摸摸鼻子。
“啊?阿元?他都能做自个儿包子了啊?你那亲戚教?”陈冬生瞪大了眼。
“呃,没有,也没有特意教。阿元他大概就最后跟着捏了个样子吧,包包子他哪能一下子就学会呢。他倒是说自己会包饺子了,呵呵。”说到最后,于长想起阿元扬着小脸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忽地笑道。
“这样啊……阿长,你那亲戚真还对你俩挺好的……从他回来吧,你看,你每回都是不空手地出门。样样给你备了,生怕你哥俩吃不好——”陈冬生感慨着,又有些欲言又止。
于长对这话是没法否认的,但他知道,其实那个人只是对阿元太好罢了。他呢,只是被顺带上的:“算是吧。”
陈冬生瞅于长一眼,扒一口稀饭,又瞅于长一眼……
“师兄想说啥就说吧,看我下饭是怎么回事?”于长都有些瘆得慌。
“阿长啊……你,你难道没有想过……就是,既然师傅嗯……你就没有想过干脆跟你亲戚去学厨得了?我看他做零嘴、包子、饼子什么的都那么厉害,做菜绝对差不了。他都乐意教阿元了,你不如去说说呗,说不好他就同意教你了?这样,你也用不着……总比这么不上不下耗着好。”陈冬生鼓起勇气,还是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当厨子可不比我们差多少,真学到你亲戚这手艺,以后肯定差不了。你现在年纪又还不算大,厨子应当还不比我们讲究学徒年纪。再说了,他都是你亲戚,怎么着都不会因着年纪不要你吧?”
于长愣愣地看了陈冬生半晌,他根本没想到陈冬生会提出这么个事。
不过,陈冬生是不明其中缘由。
也不想想,他家真要有这么本事的亲戚,当时老早就不会奔槐树村来了啊。
这亲戚,哪是他能打主意的啊?
而且,人突然哪天就走了都不一定,哪有心思收什么徒呢?
年纪……呃,年纪就更别说了,他都这么大了,哪好意思跟个差不多的学手艺?
阿元还差不多。
其实,可能那人是算阿元的半个师父了吧,无论做什么从来都没遮掩过。
“我就做这个,挺好的,不换了……其实,咳,一开始,我做饭还挺难吃的,阿元有时候都宁愿自己煮。没那天分,学厨不一定能学出什么来。而且,我那亲戚,跟我家其实关系不算很近,她也在村里呆不了多久了。她家,嗯,都不在渔阳。要不是这回突然回来,我都快忘了还有这门亲了。还有,你知道的,我肯定不能离了阿元太久太远的,现在这样,都已经很勉强了。”
“哦……唉,可惜了……我看他对你哥俩还挺上心的,手艺又这么好,我就以为……要是你能重新好好学门手艺也不错,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陈冬生来回摩挲着碗沿,憨憨道。
“没啥,挺好的。”于长打断了陈冬生的话,大大咧咧的,“我现在跟着师兄你后边,也不是啥都没学到,至少桶盆凳子我都能打了不是?这儿也没那么不好,能吃有睡的,我再好好学两年,多琢磨琢磨,肯定能成的。”
“嗯。行吧。阿长,你其实比我天分好,又读过书,脑瓜子可比大多数人好多了,要不是……你肯定能行的。以后有啥事你日里不好说,就夜里我俩好好说说。你那些东西弄好了,你给我,我给你带县城卖去,要送哪你也跟我说。保管不会给你把事办坏了。”陈冬生拍拍胸脯就差指天发誓了。
“成。”于长笑呵呵的应了。
而县城另一方向的江村,孙老太在村道上也逮着贵宝正询问冯时夏的事。
贵宝正从跟二毛在林子里窜完,又到于家院子牵着“小牛”出去吃了会儿草才回的。
他倒是还想去后山等等冯时夏几个的。
但二毛说一会儿天黑了,怕有人找来,得早些回去。
这话可真没说错,幸亏听了二毛的。
这不,半道上竟然碰上来找他的阿奶了。
二毛和榔头还有呆皮几个一溜就走了,他们都怕自己阿奶。
其实明明他奶还挺好的啊……
第1092章 好好的
“宝儿,你下晌也在你婶家玩儿了?”孙老太给自家孙子从头到脚好好拍了一通,一时也没往家里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拉到一边说话去了。
贵宝现在听了二毛的,一听阿奶提夏夏婶婶,就先否认:“没有。在山里玩呢。不是跟二毛和榔头抓叫织子么?”
“二毛那崽子怎么没去抓鱼?你婶婶不是也挺爱吃河里那些鱼啊、青壳爬啊啥的?上回那鱼是不是那崽子捉的?你婶婶是不是也另外给他钱了?”孙老太不着痕迹地打听。
贵宝看看今儿特别关心他玩什么的阿奶,眼神有些怪怪的:“天天抓鱼有啥好玩的?一天抓鱼,一天抓叫织子,一天放小牛,一天放飞……呃,反正玩儿不一样的才行啊。”
“那上回的鱼不是二毛捉的?我瞧着二毛那崽子也捉不了那么大的。我孙儿才能捉那么大的?是你婶婶买的吧?”孙老太锲而不舍就想打听上回的鱼。
“不是二毛捉的。二毛和大毛哥捉的鱼才这么大呢,巴掌这么长吧,我也能捉,还比这个长不是?婶婶上回给的鱼可大呢,那么多肉……咕嘟……奶,我们明儿也买鱼吃吧?”贵宝说着说着就想到明天的菜单了。
“咱村里可没卖鱼的,也没人能捉那么大的,大鱼得上外头乡里买呢。前儿不是你婶婶刚给弄了那么些泥翘吗?要不,明儿还让你爹去捉些泥翘吧?你婶婶烧得好吃,让她烧。”孙老太劝着孩子道。
“外头乡里啊——”贵宝一说到这个就不行了,“奶,我也要去外头乡里,你明儿就带我去吧?别人都去过了,就我没去了,我也想去玩儿。”
“哎哟,宝啊,奶不是跟你说了,外头啊,可都是抓小娃子的坏人。我宝儿长得这么好,一到外头就要被人看上的,可不能去。”孙老太没说别的,还是老一套的法子,反正管用就行。
“你胡说,你骗人,那阿元怎么没有被抓去,豆子也没有被抓啊。奶你就是不想带我去!”贵宝抡起手臂就开始捶自己阿奶的大腿。
这下,孙老太可急了:“乖孙,奶可没骗你?你说阿元去了?西头于家那个小崽?豆子是哪个?肯定是别人骗你,哪家会让小娃子出去啊?都是那些娃子骗你的,宝儿啊,奶可不骗你。”
“就是你骗我,嗷,我都看到了,阿元和豆子就是出去了,还去了好多次了,都没有坏人抓他们。还有二毛,二毛都去了。”贵宝那个伤心啊,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一个人被留在院子里的时候。
“哎哟哟,乖宝,别哭,快别哭。你看到了?你看到于家那小崽去乡里了?他就一个人在屋里,跟哪个去哦?二毛,二毛那崽子成天跟你在一块,你树东伯伯也成天都要做工,哪有空带他去?你八成是看错了,那是别家过路的娃。”孙老太是一点都不信这话的,不过她也不觉得贵宝编话骗她,想来是那几个娃娃在贵宝耳边故意显摆了。
真是不省心的。
“就是去了,就是去了,就是夏夏带……嗯,呃,就是反正是阿元他亲大哥带他去的,豆子,嗯,嗯,也是他亲大哥带他去的。二毛,二毛也是,也是大毛哥带他去的。我爹娘咋不给我生个亲大哥呢?我都没有大哥带我去,定波哥不是亲的,都不跟我好。”贵宝开始耍起赖来。
路过的村人听了两耳朵,跟着打趣:“贵宝啊,大伯跟你说,现在让你爹娘再跟你生个亲大哥也不迟啊,你回去就跟你爹说呗。”
贵宝闻言还愣了会儿,等想清楚后便开始手脚并用地赶人:“我又不是傻子,我爹娘现在只能给我生弟弟妹妹了,不能生比我大的了。你走,你快走,我又不跟你说话,你不要听我说话。”
孙老太被闹得没法子了,只得想别的法子打消自己孙儿的念头:“宝儿啊,乡里没啥好玩的,就是跟咱村里一样,都是屋和田。去也就是费腿脚,多累人啊,咱不去。你饿了没?奶给你回去煮鸡蛋?煮两个?”
可惜这些一点都哄不了贵宝了,他既不那么馋鸡蛋了,也不相信乡里没啥好玩的了。
听阿元和豆子说,外头好玩、好看的东西多了去了,看都看不够。
“外头有好多卖东西的,卖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演大戏的,说热闹的,我就是想去!外头的屋都比咱村里的好看,你别骗我了。”
可不是?
阿元和豆子去了县城不知多少回了,说过的热闹和有趣的事,外加一屋子一屋子零嘴的地方不知让贵宝心痒多久了。
“去去去,去!等你爹有空了,奶就让你爹带你去啊。外头真有抓小娃子的,奶可没骗你,没有你爹陪着可不成。”孙老太实在没辙了,只能用最后的缓兵之计。
“不要我爹,奶你带我去,就我俩去,不带我爹去。”贵宝虽然这个月跟自己爹娘接触多了些,但在他心里,第一选择,永远还是自己阿奶。
孙老太听着这话倒是感觉熨帖,但她如今年纪大了,村里转转还行,走远路不太吃得消了。
而且,自从宝儿生下来,她基本就没往外走动过了。
要买点什么都是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跑腿的,乡里都好几年没去过了,都不知有没有变样,可能去了也是抓瞎。
“奶走不动了,就让你爹带你去啊。”
贵宝对这个结果虽然不是太满意,但总归还是能去了,他就勉强接受了。
“那奶你想要啥?我袋里有钱呢,我明儿给你买回来。你要吃糖糕不?”
“呵呵,傻宝儿,奶不爱吃糖糕,你给自己买就成了。”孙老太笑眯眯的,本来她答应也只是敷衍下孙子,现在却觉得满足一回他也无不可,“不过,明儿可不成,明儿你爹得去锄地。”
“啊?那爹哪天有空?”贵宝不免有些失望。
“呃……过年,等过年你爹就歇下来了。”孙老太不错眼地看着日渐大了的孙儿,想着等过年估计又得长高一截了。
“啊?过年?是不是还有好久?”贵宝不乐意了。
第1093章 天爷
“不久,不久,等田里稻子熟了,山里的桃子熟了,再等你铁蛋哥家的柿子熟了啊,就快过年了。等要过年了乡里才最热闹呢,到时卖啥样的都有。”孙老太顺顺贵宝耳上的两撮头发,转而又碎碎念叨起别的,“那剃头匠怕是这几天该来了……”
贵宝听自家阿奶这么算着,也感觉过年不是太久,尤其阿奶说过年乡里才最热闹,那他必须最热闹的时候去啊,到时候他能看的花样就比所有人都多得多。
“行吧,那奶你等会儿给我煮两个鸡蛋,我给猫娃半个。”
孙老太笑呵呵地应了,越发觉得自家孙子懂事了。本都打算起身带人回家了,忽地想起自己的正事还没问完。
左看右看,没瞧着附近有人了,才旧事重提:“宝儿啊,你还没跟奶说呢,二毛那小崽子捉鱼,你婶婶是不是也给他钱啊?是不是给的比你多?”
“没有啊,我们捉的鱼都是送给婶婶的,不要钱。”贵宝只知道大家一块给夏夏采蘑菇和摘花才能分钱,还有帮着夏夏做事,才偶尔有钱。
一般的时候,夏夏都是给吃的,大毛哥也不会允许大家要钱。
“那你不是说二毛那小崽子摘的蘑菇比你多,分的钱也比你多啊?”孙老太追问道。
“那……那我的钱也很多啊,我上回分了好多钱的。一堆这么多呢,我的竹筒都装满了,快装不下了呢。”贵宝双手比划着,表情有些不高兴。
“哎呀,那我宝儿可真厉害,一竹筒那么多哟。嗯,宝儿啊,要不,等一罐子满了,让你婶婶先给拿回来,奶给你管着?”听着有一竹筒那么多,怕不是有一两百文,孙老太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贵宝狐疑地看看自己阿奶:“婶婶没说呢。”
“那奶去跟你婶婶说。你婶婶是住上头吧?你跟二毛那小子成日就是往上头跑,黑了也是从上头回来,你婶婶肯定是住西边头。现在奶就去说去。”孙老太说着,两眼都放了精光。
“不在,不在。婶婶不在上头,上头没有,没有。你不准去,反正你不准去,你去我就不跟你好了。”一听阿奶要去西头,贵宝慌了,拼命拽着孙老太的手往反方向拖,生怕阿奶发现在于家院子发现夏夏。
而且,这会儿夏夏都快回来了,要是撞见了,那就坏了大事了。
自己肯定要被大毛哥、二毛、阿元和豆子骂死的。
孙老太眯眯眼,安抚地拍拍孙子的手背:“不去不去,唉,还不跟奶好了……你婶婶不在上头,那是不是在河那头?”
“不是,反正你别问了,我都答应了阿……嗯,不能说的。”贵宝撅了嘴不高兴。
“答应了哪个不能说啊?”孙老太不死心地又问了句。
“阿奶!”贵宝真生气了。
“好好好,哎哟哟,还跟阿奶闹气了,你把那婶婶看得这么重啊?是不是有你婶婶,阿奶都可以不要了?”孙老太也有些吃味了,伸手想摸摸孙子的脸。
“哼!”贵宝干脆把脸扭到一边,不让碰了。
孙老太都气乐了,好些日子没见自家这宝贝孙子这么跟自己闹气了,还怪逗人的。
“行了,奶不去找了。那你下回跟你婶婶说,先把存满的一竹筒带回来?不然你们那么多个放屋里,要是被哪个摸了去就不得了了,咱家可是有专门上锁的小箱子不是?别人想拿都拿不走啊。”孙老太继续耐心劝说。
贵宝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答应了下回问问。
孙老太勉强满意了,拉着人开始往家去。
“宝儿啊,你婶婶比奶年纪大不?”
“啊?没有啊,婶婶好年轻的。”
“比你大伯娘还年轻?”
“嗯,年轻。”
“跟你娘差不多?”
“比娘还年轻。可年轻了,就跟,嗯,就跟大姐差不多的。婶婶可白可好看了,是最好看的。”
“胡说。你姐才十来岁,还是姑娘呢。真要跟你大姐差不多,你哪能叫她婶啊,得叫阿姐啰,最多也是叫嫂子。”
“我才没胡说,就是叫婶婶啊,也可以叫名字。”
“傻小子,长辈可不能叫名字。”
“就是叫名字,二毛都是叫名字的。”
“二毛那小崽子就是个没娘教的,你可不能跟他一个样。长辈就是长辈,可不能叫名字,不然人就不喜欢你了。”
“不会的。婶婶最喜欢,嗯,第二喜欢我了。我都是叫婶婶的。”
“对啰,见了长辈得有礼,讲礼的人别人才会喜欢些。宝儿啊,你婶婶家里是不是有很多钱?”
“啊?我不知道啊。婶婶没数给我看过啊。”
“你婶婶他们是不是经常吃白米饭,吃肉,吃鱼,还有,他们家里是不是有很多油,很多新布,还经常穿新衣裳?”
“是啊,婶婶家里经常吃肉,好多好多肉,比一桌子还多。油都是拿这么大,比我肚子还大的坛子装的,有半屋子那么多坛子,还有比我都高的。布也有好多好多,全部用箩筐装的,箩筐堆得那么高,比阿奶你都高。嗯,婶婶和阿,嗯,天天穿新衣裳,还有新鞋呢。老好看的鞋了,上头还有花,还发亮呢,穿起来好舒服。”
“你唬奶的吧?能有一桌子肉?半屋子油?几箩筐的布?那得花多少钱买啊?那咱等过年不是能找你婶婶换一坛子油回来?”
“我没骗人。嗯,大家都说,婶婶可会挣钱了,婶婶卖的东西,别人都要给好多钱。她每天都有挣一大袋子那么多的钱呢。”
“……天爷……来了个这么富的?行,等我宝儿从你婶婶把那竹筒拿回来,奶也给你做新衣裳、新鞋。”
“还给奶换油、买肉。”
“哎哟,我宝儿真懂事,奶自己拿钱买肉,我宝儿的钱攒着给买糕、娶媳妇。”
“嘤……打你,不娶媳妇!”
“傻宝儿。”
“不娶媳妇,奶,不娶媳妇。”
“好好,不娶不娶……”
有路人听见了,又是打趣。
“贵宝啊,不娶媳妇?咋不娶媳妇啊?媳妇多好啊,傻小子,你现在说不娶,以后就要求着你奶给你娶了。”
“你乱说,不要你管!”
“呵呵呵,明勇家这小崽子。”
“我是我奶家的。”
“哟!”
“走了走啰,不跟你们扯闲天儿了,黑了要回屋吃夜饭了。我宝儿啊,可不就是阿奶家的。”
贵宝的小胖手紧紧抓着孙老太干瘪起皱的手,一蹦一跳地在村道上循着昏黄的斜阳而去,两只手都是热乎乎的。
第1094章 幸好
时间转回一刻钟前,官道上的冯时夏见那俩男人落跑了都没放松警惕,然而后头围上来的十几人叽叽喳喳和车上几个讨论了一番,并没有人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大伙最终决定干脆一块往前去。
好歹他们这有二十几个人,不可能连几个人都对付不了。
“娃子,你肚子咋样了?还痛不?能走的话,咱还是跟大伙一块走算了,再等下去就迟了,后头怕是没啥人了。”邱老汉想想,还是回头问了冯时夏一声。
冯时夏这时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决定,按她想的,她是倾向于让大爷赶车回县城找兵士护送一下的。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天真,别人还有自己的任务,可不是随便谁能雇佣的保镖。
恐怕就是她愿意支付一些报酬,人都不一定会接受。
看起来那两个男人是已经逃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本事把他们忽然吓得屁滚尿流的,但人走了就是走了,后头似乎也没有别人再追上来。
而前头有埋伏都是自己瞎猜的,按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前头有他们一伙的其他人,这俩人肯定不应该转身就逃吧?
或许,真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真的只是想趁机抓两个孩子的人贩子,并不是劫匪?
劫匪的胆子再怎么都不会这么小吧?
嗯,武器也没有。
那不如就走吧,反正刚刚那情况她都不怕了,现在这么多人都打算一块集体行动,不一定比一两个兵士的战斗力差。
就算这十几个路人里还有一两个伪装得特别好的,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对付这么多人的。
如果自己真退到医馆,小家伙倒是没什么,“肚仔”要是不回去,村里的人说不定会把小家伙的院子翻个底朝天的,自己在村里必然会彻底暴露。
衡量来去,冯时夏还是决定跟着大部队一块前进。
只要过了这一段,中段最多就只有一些小土坡,很难再埋伏什么人了。
她冲赶车的大爷点点头,重新坐下来,把两个胆大的小勇士依旧紧紧搂在臂弯间。
“夏夏,你真的不痛了吗?”于元两只小手捧着冯时夏的脸颊,凑得极近,似乎想从冯时夏的表情里看出撒谎的端倪。
冯时夏失笑地摇头,跟俩孩子贴脸轻蹭了两下安抚着。
说起来可能是刚刚起得猛了,她确实觉得小腹有些不舒服,但那点子不适,她完全可以忍受。
她倒想问问他们刚刚是不是真的不怕。
可惜时机不对。
或许是现实里真没那么多接二连三的狗血恐怖事件,后续不管是同行的人之中还是前行路上,都没有再出任何异常。
冯时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直到快接近他们后山的旷野,同行的路人都渐渐分离告别回家了,几乎只有他们这辆骡车还跑着。
车上的人倒没少,因为大爷优先拉的多是住得比小家伙那个村落还远的人。
前方高耸幽深的山林不再如第一回入夜见着那般让她觉得恐惧了,反而给她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
知道见着这山,就是要到自己初遇的村落了,到了村落,就是要到那个篱笆小院了。
那里虽然没有钢筋水泥筑造的坚固墙体,但却依然能让她感到心安。
从心底迸发的点点喜悦随着骡车的深入就像扔进柴堆的火星,窜起越来越高的火苗,照得她浑身暖融融的,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了。
几乎刚下车,天色就一下子全暗下来了,尤其在半山腰的林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山路颠簸曲折,冯时夏不知道大爷他们还得往前走多久。
摸黑赶车的风险太大了,她偷偷让俩孩子跟大爷说等他们去拿火来。
箩筐也没挑走,三人就背了背篓牵了几小只就赶着先回院子了。
冯时夏快到三岔口的时候生怕“肚仔”家人突然从哪冒出来,不过,天这么黑就算撞见,也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幸好,“肚仔”可能真的是被放养的吧,这回没人找。
大爷还在后山上等着,她让小家伙牵着大狗去送“肚仔”,她回去拿火,到时候他们俩在这路口汇合再去后山挑东西。
她回院挑了五根完全干燥了的大木柴,想绑两个简易火把。
做简易火把最好是有能吸附助燃剂的布料捆在木棒上,外头再有铁丝捆绑加固。
可条件有限,铁丝肯定没有,而布料嘛,这院子里的,不说旧衣,就是旧抹布,她都不能随意拿来用。
这时的布可珍惜着哩,何况还不是她的。
但如果改用稻草,束不紧也不吸油,更不耐烧。
她狠狠心,把狗子没用多久的洗澡布给征用了,裁开勉强捆了两个火把。
浸上灯油,自己又拿破碗点了油灯带着,才抱着东西出了门。
小家伙在路口都等不及了,她刚出院门就碰上了人,油灯干脆给小孩端着了,自己牵过大狗,先点上两个火把让它们烧一会。
等到了后山的时候,亮度勉强还可以了,她递给骡车两边的一人一支,剩的三根木柴都放在车上,到时他们各自下车回家的时候便能引一支借点光。
有光亮了,车上人的抱怨声小了。
总归是因为自己才耽误了大伙不少时间,冯时夏替同行的人直接付了车钱,自己这边也给大爷加了5铜币。
几人见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纷纷说不用。
大爷推辞不过,想开口说点什么,她摆摆手让人快走。
她不需要听那些场面话,自己行事无愧于心即可。
邱老汉知道这娃子的性子,无法,只得扬鞭加紧往屋里赶,入夜了还没回去,就怕家里人担心。
冯时夏带着小家伙一直等到那一点点火光渐渐消失在前方的弯道里才转身回去。
山林中夜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火把会不会烧一会儿就灭了?
或是被逆行风给吹熄了?
她都不知道,只能默默希冀大爷他们平安到家。
“阿越,肚仔刚刚回去有人骂他了吗?”
“啊?有人骂豆子?我没听到,我在外头看豆子进门就回来了。李叔和云婶很少骂豆子的。”
“那就好……”
第1095章 荒唐
李全林和吴云自然是格外宠这个小儿的,因着他生来身子不太好,平日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只要他好好的,高高兴兴的,他们几乎都能由着。
不然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由着几岁大的孩子整日不归屋,饭都不着家吃呢?
像今日天都要黑了还没见人回来,他俩也只让金花去于家把人叫回来。
奈何金花因为山里的事还气着呢,死活不肯去找,直言让豆子留在于家得了,反正他回家也就是换个衣服、睡个觉而已。
李家几人都是无奈,知道这会儿没回来,八成又是在于家吃上饭了,干脆等晚些让金树再去接。
结果没想到一会儿小孩自己倒回来了。
只是——
“嗯?”
“豆子,你——”
“是豆子?”
“哎哟……”
“!”
李家个个都愣住了,尤其李金树,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县城碰上的那小孩,转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打扮和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吧……
可是,竟然是豆子!
真是豆子?
“李金豆,你,你这衣,衣裳哪来的?”
小豆子这才想起,自己又忘记换衣裳了。
哦,还有鞋。
他缩缩脚,缩缩脖子,低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是受不了这静谧,眼珠子一转,鼓起勇气往饭桌前冲,扒着条凳就利索地往上爬:“娘,我饿了。”
“你这孩子!”李全林好笑地深深叹了口气,表情里又略带着些心酸。
要不是他这个爹没本事,豆子哪会时常艳羡阿元的东西呢?
“怎么今儿这么晚都没吃饭了?自个儿的衣裳都没带回来?”吴氏嘀咕了句,让金花去拧把帕子给儿子擦擦,自己则去灶间拿碗筷。
李金花轻哼了声:“他哪还稀得要自己那旧衣裳啊,也只有阿元,新衣新鞋都舍得借他胡穿。现在他不是讲究得很么,我哪懂那些,让他自己去洗。”
小豆子鼓着眼睛、嘟着嘴看向自己阿姐,希望等到对方回心转意,去给他拧个帕子来擦擦脸、擦擦手什么的。
奈何对方根本不为所动,显然还气得很。
“唉——女娃子就是爱闹气。”
他小大人样地叹了口气,利索地下了桌就自个儿往门边去。
这可把老太太逗得直乐,不过,她还是没忘教导小孙子不要弄脏弄坏了阿元的衣裳,等明儿让他娘给洗了,晒干就赶紧还了去云云。
这小豆子哪肯。
他就指着这一套衣裳出门的时候穿呢,洗了要是不干的话,他就没得穿了。
他眨眨眼:“阿元说,不要洗的。不能洗。”
不能洗?
老太太以为是小娃子担心别人给自己的衣裳洗坏了,便没再强求。
“阿长这是从哪弄的衣裳,怪模怪样的?不过,豆子穿着倒挺齐整。”
“他二婶给做的吧。”李全林想着于家如今只有一个女人了,于二家的姑娘比金花还小,估计是还做不出来这么像样的衣裳。
村里传说于二家的多不待见阿长两兄弟,可人给阿长找了份学徒活计,又能给阿元打算衣食,其实还是不错了。
“不是他二婶做的。”小豆子背着身都忍不住倔强地回了句嘴,偷偷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是夏夏做的,给我的。
“嘿,你这小子,你跟着叫什么‘他二婶’,你该叫方婶子。”李全林纠正儿子的称呼。
吴氏正好从灶间回来了,碗里还多了个荷包蛋:“什么他二婶?阿元二婶?”
“我看着也不像他二婶做的,怕是阿长和那鞋一并在外头买的吧?估计花了不少钱。”老太太猜道。
屋里唯一一直没吭声的李金树,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家弟弟的背影,越看越糊涂。
豆子和阿元难道真的去过县城?
谁带他们去的?
那女子又是谁?
阿元的小姑?
可现在不年不节的,对方怎么会突然来?
也没听娘和奶说起啊……
他隐隐觉得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但是抓不住。
他感觉这种猜想很荒唐。
豆子和阿元再怎么都不可能胆子那么大吧?
跟别人出村子?
去县城?
就是去乡里,没有爹娘带他一块,他估计都不会去的。
阿元他小姑带他俩去的?
豆子跟人根本一点不熟。
不会的,不可能。
而且如果是的话,那上上回自己看到的呢?
难道也这么巧吗?
没什么事,出嫁的人哪会成天回娘家。
应该还是像阿奶说的,既然是阿长在县城买的衣裳和鞋,肯定别人也有穿一样的。
而且那天他就看了个背面,兴许就是布料颜色相同,衣裳其实不一样。
可尽管他一直这么解释给自己听,一直到该睡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把小孩捉定了问清楚。
“豆子,阿元他小姑是不是前两天到他家来了?”
“他小姑?”
“你不认得?”
“不认得啊。”
“那这个月阿元家里有没有来过客人啊?女的,比娘年纪小点的。”
“……”
“嗯?”
“没,没有啊……”
“真没有?”
“就是没有啊,反正没有,没有。我又没骗你。”
“没有就没有,声音这么大干啥?”
“你咋还不睡觉,老问我话,烦人。”
“哟,烦人?我看你烦哪个,嗯?”
“嘻嘻……呵呵……不烦了,不烦了呀,大哥,不烦了……”
“豆子,你真的没有跟别人出过村,去过县城吧?”
“!”
“你可不能骗大哥,你要说老实话,懂吗?不然——”
“没有啊。我哪里都没去的呀,我都跟阿元在屋里玩。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就问阿元啊。”
“谅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两个半人高的小崽子,要是出了村,随随便便别人就给抓了去卖钱。外头到处都是坏人,别乱走,没有爹娘和大哥带你,不能出去,知道吗?”
“你,你胡说!哪,哪有那么多坏人啊?有的坏人还很好的,不卖小娃子的。而且,我还能打坏人。你都不知道,我一吹叫子,坏人全部都吓跑了,我才不怕!”
“哼呵。”
“真的!”
“哪个大人会怕你的叫子啊?人抢到手里就给你摔了,你有大人的力气吗,啊?抢得过他吗?他再把你手脚绑上,嘴巴堵上,最后用麻袋装起来,扛了就走。一斤小娃子能卖三四十文吧,跟卖猪仔一样,还比猪仔便宜,一点都不值钱。”
第1096章 求救
“你骗人!我比猪仔贵,我最值钱!”
“你好好在家里就值钱,你被坏人卖了就不值钱,知道吗?可千万要听话,爹娘、大哥、大姐和阿奶平日都没工夫管你,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但你要自己管好自己。你是大娃子,不是奶娃娃了,对吧?”
“我,我听话的……”
“没有带着阿元一块胡闹吧?没回家的时候有好好在阿元家吃饭吗?下回你还是带阿元来家里吃饭得了。”
“有吃饭的,还吃菜,吃肉,吃——”
“吃肉?阿长做的啊?”
“噢,嗯。”
“老是吃阿元家的不好,这些都是要花好多钱的。而且,你看看你,不止吃阿元家的饭,还吃阿元家的零嘴,玩阿元家的东西,穿阿元家的衣裳,戴阿元家的布斗笠,背阿元家的袋子……你说说你,到底是李家的还是于家的?”
“阿元家的。”
“嗯?”
“嘿嘿,大哥家的,李家的,豆子是李家的。”
“对,你叫李金豆,不是于金豆,知道吗?”
“嗯。”
“那明儿就把新衣裳和新鞋都还回去,啊?不要把人家的新东西给穿坏了。下回可别借了。等过年,大哥让娘给你也做一套新的。”
“噢……”
“要是骗我你就……”
“大哥你说啥?”
“没啥。睡吧。”
“大哥,我的叫子真的能把坏人吓跑的。”
“……,快睡。”
“真的。”
“……唔,大哥,你捂得我出不了气啦……”
冯时夏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着白天的事,隐隐觉得庆幸的同时又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在县城里就敢开始跟踪自己。
不管是劫匪还是人贩子,这让她觉得安全问题必须提上日程了。
光是围栏什么的应该不够用,人是最重要的。
必须得有保护小孩的人,不止是到他们摊位来参加活动的孩子们,还有自己身边这俩小家伙。
刚她都问小孩了,下午在车上的时候怕不怕,结果小孩很得意地说自己有哨子,但是他不明白怎么这回大哥哥没有来。
后来冯时夏才明白,小孩说的人是兵头头。
敢情他俩那会儿吹哨子是以为能引来兵士们呐?
她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时候还能正常回忆下午的事,说明俩人还是没受多少冲击的,没有被影响得很厉害。
像头回,他们似乎还做了噩梦,还喃喃梦呓。
如今时隔二十来天而已,就已经能这么坦然了,真是了不起。
可不管俩小孩的承受能力如何,她不能由着这些事件一次次的发生。
不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原来她还想着让屠户小哥或胖大姐帮忙介绍几个能雇佣的人,专门下午场看小孩。
现在看来,普通人可能还不顶用,他们太嚣张了。
如果县城里头还有他们的团伙的话,必须得找能威慑住他们的。
兵士就算自己想,肯定也是无法雇佣到的。
其实她倒很想找两个像金店门口那样的大汉,一看就没人敢惹,说不定他们还会些武艺,能以一当十。
但她知道,这样的人整个县城估计都不多,小哥和胖大姐都不一定认识,而且,收费估计不低。
她为了一个负营业收入的活动找几个保安,结果把整天的收入搭进去,那也太不划算了。
既得有点胆子,比一般人强点,又得身价便宜些。
左右思量,她脑子里倒是有了个主意,但具体行不行的,她一时也说不好,可能得试试再说。
保安雇佣了,围栏她也得做。
有了围栏,路人一眼都能明白哪些孩子是来参加活动的,暂时在她的管辖范围。
如果有异动,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不会被人一钻空子拉了或者抱了孩子就抢走。
围栏做不了固定的,只能做活动的。
全木的既需要大量时间定做,又需要大量金钱。
她买一个木盆都花了两百来铜币,如果三面的围栏做个十来米,怕是六七百都打不住。
她觉着干脆就借用以前医院和景区分流时的办法来,她做几个木制的路障墩子,弄个六七十厘米高,中间用麻绳编一些网,稍微织得密一点,不要让小孩能随意穿过就行。
这样活动时挡在摊位四周,再让保安一边一个守着,注意观察四周靠近的大人就好了。
活动时的防范措施大概就这样。
可更重要的事让小孩们警惕预防。
如果小孩们自己有了防备心理,不轻易被骗子的各种手段哄骗,一旦陌生人对他们有想法,他们只要当街喊破,按菜市街的人流量,那些人贩子必定无处可逃。
幸好现代各种安全科普电视和网络上一直都在轮番播放,她大概都知道从那些方面入手。
除了强抢或者迷晕的,一般拐子的手段大多是用吃喝、玩具或者是找爸妈等借口把小孩诱至偏僻处带走。
一般都是针对落单的孩子。
所以,结伴很重要。
万一被坏人抓住了,怎么自救和寻求帮助,是第二个重点。
坏人手里没有刀棍等伤害性比较大的武器时,在人多的地方可以呼喊旁边的大人帮忙。
如果情况比较危急,那么最好是用隐晦的方式求助,比如偷偷留下什么记号之类的。
她觉着或许她该把“SOS”教给孩子们,这个记号简单易记,笔画又少很易写,随手抓个小石头就能在墙上和地上留记号,如果能有纸笔当然更好。
或者他们随身备上一个求救纸团,如果碰上坏人,就发出求救信号。
当然,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爱胡天胡地乱玩的时候,她得想好怎么避免小孩们到处标记号、扔纸团,滥用这法子就为了好玩。
吓唬或者惩罚,她还得仔细想想。
到时候她还是把主题意思先让身边的两个“代言人”理解透,再由他们给其他孩子科普。
慢慢来吧,先准备好第一版的防范陌生人的漫画。
后续的系列以后再说。
她把安全宣传海报的重点理清楚,为了让孩子们一眼就看懂海报的内容,主配角她决定还是用人物卡通。
不过,以她这样的初级绘画基础,想要表达清楚内容,估计底稿得画不知多少版。
第1097章 商量
幸好卡通不讲究写实和比例,更重要的是画坏人,比例不协调根本不是问题,丑一点更好。
细节不重要,形象就用线条简单勾勒就好,关键的是表情和动作要有神韵。
她觉得给反派设计个大浓眉和目露凶光的三角眼,再加上一个标准邪笑的大嘴巴,这形象估计能让小孩们一见难忘。
主角就画他们这些学生的统一长袍形象。
文字不通没关系,这漫画不写文字,最多加上一些表情符号。
高级的漫画不需要文字也能跨越时间和空间,让不同的人都准确理解到它要表达的意思。
她虽然有心教这些孩子,但万一她自己能力有限,真做不到的话,那便也算了。
万一能让他们从中学会分辨坏人和保护自己,那当然更好。
哪怕只有一个孩子学到了。
而且,乐观一点想,只要一个孩子理解了,其他孩子说不得在交流中也能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尽力而为,同时也不让自己背负太多。
就像保护这些孩子,其实她并不去做这些,这些孩子自己在放学路上或者别处玩的时候同样可能遭遇坏人。
并不能全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自己这个活动只是中间可能比较吸引坏人的环节之一,但绝不是没有自己这个活动,一切就不会发生。
其实现代的学校,即便是住在学校附近小区的孩子,家长们在他们低年级的时候都会选择上下学接送。
那时,到处还都有监控。
而她记忆里小时候上学都是小伙伴结伴一块上下学,少有家长送的,除了雨天,更不可能接。
跟这儿差不多。
她听说父母那一辈,有的人更是得独自走上几里或者几十里的路去上学。
说不好是后世人口密集的发达城市有更多的坏人,还是以前人烟稀少的不发达区域,大家都会优先认定别人就是好人。
但她觉得跟陌生人接触再谨慎都不为过。
在保护自己这点上,做到万全才是最好,真要有了万一,那几乎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或许别人不这么想,只是他们平时不这么想,对什么都不以为然,一到出事的时候,推卸和转嫁责任最拿手,这是人的本性。
她在县城没有底蕴,肯定斗不过一个本地人,到时即便不是她的错,人家都能揪出她的错处来。
为了避免日后的诸多潜在麻烦,所以,她才得把自己这头的漏洞尽量堵到最小。
她当然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平安无事地成长。
可如果真有一个遭遇到意外,在自己尽力施为的前提下,她当然不能一味责备自己,让自己背负上全部的责任。
“夏夏。”
“嗯?”
只是,这两个——
带出去就真的全部是她的责任啊……
已经两次了……
“家里的钱钱全部都不够买那个伯伯的画纸吗?9个钱钱我们没有了吗?”
这孩子,还惦记着地图那一出呢。
真是用心良苦啊……
“夏夏不买了。”
“为啥不买啊?好好看的。”
地图还能用“好看”来形容?
你个小屁娃看懂啥了,写了很多字,画了很多线条就叫好看啊?
就那程度,根本是惨不忍睹,好吗?
“夏夏不喜欢了。”
“啊?那你喜欢啥?大哥说我的钱钱全部都给你的啊,你下回再去买你喜欢的吧。”
这孩子,这是变了性子了啊……
以前自己多花一个铜币,他都要肉痛,现在竟然这么大方?
“好。那夏夏到时候就把你的钱全部用掉,用光,用到一个钱都不剩。然后你就没有钱了,好吗?”
“……”
“不好?”
“……,嗯唔,好。”
“那你就没有钱啰?一个都没有了就换不到小鸡崽,换不到饼子,买不到玩具了呢。”
“嗯。我再去山里摘多多的菇和多多的花,就能再卖钱了。夏夏,我和豆子还看到有个伯伯卖柴呢,我还能捡柴去卖的。还有菜,我要跟婶娘一样,背菜去卖。”
小孩两手抓着被边,缩啊缩的,小身子一拱一拱往被窝里挪,最后只留下两只圆溜溜的发着光的黑亮眼睛和一把蓬乱的头发在被子外头。
“哼。”冯时夏揉了一把小孩的头,那种不安又窜上心头。
他们不怕,可她是有些怕了……
“阿越,以后你跟肚仔就呆在村里,不跟夏夏去县城了好不好?夏夏怕坏人抓你们——”
“不,不,要去的。我要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孩子还是不愿意留下。
“夏夏会给你们做好饭,放到蒸笼里。到时你们把大灶点上,热一下就能吃了。你们乖乖呆在村里,夏夏会早点回来的。想要买什么就跟夏夏说,把钱给夏夏,夏夏给你们买。反正县城你们都去了那么多次了,到处都看过了呀。”
冯时夏尽全力劝说。
可是小孩听都不愿意听她说了,晃着脑袋就是不愿意。
“要去,我会打坏人。我不怕,夏夏你也别怕。他们再来,再来我就打跑他们。我这样打,这样打,江澄就是这样打的,我都看到了。”
呃……
有“学委”啥事?
你这二两的小拳头,只能给人按按摩啊……
可能是冯时夏怀疑的小眼神太明显,小孩立刻改了说法。
“我会喊大哥哥的,我和豆子喊阿诚哥哥,喊小艽哥哥,喊小秋哥哥……嗯,嗯,全部,喊他们全部来,把坏人都抓起来,打屁股。伯伯们说打坏人屁股用这么大的板子,很痛的。”
把坏人抓起来打屁股,嗯,真是个美妙的主意,就是不知道谁抓谁了……
“要是你被坏人抓到了怎么办?”
“有坏人要抓我,我就跑,就大声喊,让旁边的叔叔伯伯帮我,大人们听到了就能帮阿元赶跑坏人的。如果坏人把我带到了很远的地方,我就跟路上的婶婶伯伯阿爷婆婆都说,我是江村的,大哥在有一个好大槐树的槐树村,大哥的师傅叫孙大船。”
呃……
小孩这噼里啪啦、不假思索的连珠炮似的回答简直惊呆了冯时夏。
这答案还是挺标准,挺实际的。
没想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这小脑瓜里已经把这事想得这么远、这么透了啊。
第1098章 处理
那她还能说啥呢?
感觉自己反而是个没出息的前怕狼后怕虎的小孩一样的,人家的思维都走在自己前头了。
抓了都不怕,我知道自己家在哪,我知道我爸妈在哪,我找人送我回来。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现实是没有几个人贩子给小孩子机会逃跑的。
堵了嘴,绑了手,甚至不惜用一些恶毒的药或手段,直接让他无法求助便是。
办法是不太可能行得通,但这已经说明小家伙并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
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最想的就是跟在自己身边。
冯时夏知道,这恐怕跟他原来一个人独居的经历有关。
他只是再不想一个人了而已……
比起面对坏人,他可能更怕一个人。
这些,她都懂。
那就去把,大不了扁担不离手,她尽量带着孩子都坐车。
车上至少都能有好几个大人,大爷经历过这回,想来也会提高警惕,或许在车上也能做点准备。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把扁担挥出花来,也不会让人把她和俩孩子分开的。
除非把她也一块带走。
“肚仔呢,你跟他说,让他不去了,行不行?”
“不行的。豆子要跟我一块打坏人的,我们两个加一起就更厉害,我们有两个叫子。我们两个一块保护夏夏。”
这要是旁观者,少不得叹一声“小小年纪,有志气”。
奈何冯时夏就是这局中人。
“那我们以后就努力练习打坏人和扔灰粉吧……”
因为坏人的事,小家伙到往常的入睡时间还精神奕奕的,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冯时夏哼着自编的睡眠曲拍哄了半天,结果小孩还大睁着眼睛,一副“你尽管唱,我都听着”的模样,她又成了免费的播放工具。
见人真还不打算睡,转念干脆教起了他新歌。
一个人唱多没意思,她也想当当听众啊。
之前的歌对小家伙来说已经没有多少难度了,虽然还有很多记不准词,但和着冯时夏的调子也能哼个七七八八,挺像样了。
正巧碰到安全问题的事,应景的也有一曲后来被弄得比较恶趣味的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
床头昏黄的油灯下,重复的曲调让小蠢狗都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小孩儿终是被自己给绕进去了,眼皮子努力眨了几眨最后还是撑不住,合上了。
冯时夏又继续哼了两遍,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平稳均匀了,才收了声。
她下床把俩狗子提溜到屋角解决好个狗问题,就着堂屋备的水洗了手便吹熄了灯。
今天虽然蛋糕没卖完,但好歹带去的基数大,收入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总之,果丹皮必须先备上了。
……
清早,惦记着给阿元挑水的李金树跟睡眼惺忪倚靠着白菜在廊下仰头守剪子鸟的阿元撞了个正着。
于元迷糊地打了个招呼,李金树却是瞬间如过电一般打了个激灵。
小孩头上那一大片光溜溜的模样,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把昨夜才放下的他给打醒了。
“阿,阿元,你啥时候剃头了?在哪儿剃的?难道那剃头匠早就来过了?”
李金树问出这声的时候喉咙都有些发紧。
于元脑子可还不清醒,直觉抬手就指了县城的方向:“那里。”
这时,李金树再想安慰自己都不能了。
于家院子已经是最西头的屋了,再过去可就只有山地和林子了。
“是不是你小姑来过了,带你和豆子去县城了啊?”
李金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但还是几步就到了于元的面前,蹲下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急急地追问。
“小姑?”于元跟着念叨了句,脑子里还没转过来小姑是谁。
“金树大哥头先在县城正好看着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娃子,模样打扮就像你和豆子,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你小姑带你和豆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豆子还一直不肯跟我说呢。”李金树以为于元性格老实,看样子也没打算隐瞒,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怀疑说了个明白。
可于元却是对任何提到“有一个女的和自己一块”这类的意思敏感得不行,当即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去。我和豆子没有去县城的。没有小姑,也没有女人带我。”
李金树哪还会相信,嘴角抽了抽:“刚你不是说自己去县城剃的头。”
“是大哥带我去的,大哥都是带我去那里剃头的。”于元倔强地看向李金树,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话他没有撒谎,以前确实是大哥带自己的,他又没说哪一次。
饶是李金树觉得一个小孩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瞒过自己的,这会儿都瞧不出于元的任何一处破绽。
关键阿元刚刚并没有骗自己,如果他真的想撒谎,一开始不告诉自己是在县城剃的头不就行了吗?
没有必要非到后半句才撒谎吧。
而且,如果说豆子是怕被骂,才隐瞒着出了村的事不说,阿元又不是自己家的人,他可管不上这个。
他小姑带他出门,只要是跟于家小叔通过气的,完全都很正常啊,一点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阿元没必要说假话。
只是,真的太巧了。
偏偏打扮像,衣裳像,连身形、发型几乎都一样,任谁都会怀疑的吧。
不过,既然不是的,那就算了吧。
阿元是真的没必要骗自己的,他去没去过县城有什么怕告诉别人的呢?
就像刚刚,他不是直说阿长带他去过不止一次吗?
真要是于家小姑,她跟自家不熟,就算带了阿元,正常也不会带豆子。
就是因为豆子跟阿元玩得好,或者说阿元和豆子非闹着要一块去,一般人也会来家里打声招呼啊,怎么会不声不响把别人家的娃儿带着出远门呢?
非要说个万一,于家小姑没来得及打招呼便带了人走。
那她如果不嫌弃多个娃儿闹腾得慌,还得费心照看,这都愿意了,又是专门去剃头的,怎么会偏留着豆子的头不一块给找师傅剃了呢?
第1099章 魔障了
人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可不会因为一两个钱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有机会说嘴。
这种事一般没谁会当面占村里人便宜的,都是要花钱的,自家还省了事,肯定会还了她的。
应该还就是巧了。
阿长买的这些东西恐怕县城里不少娃子都有,花样都差不多。
就像那个什么布斗笠,他这几天就瞧见东区有娃子戴了一样的。
再加之小娃子的发型说来说去其实都是那么个样似,十个里头就能抓出三四个碰巧一样的,更没啥稀奇的了。
这么一想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其实,刚刚在问阿元的时候,他心里渐渐平静了许多。
真要是于家小姑带了俩娃子出去,那带也就带了。
小娃子不能出门吗?
那肯定不是,像阿元,都不知被阿长去过几次了。
他们只是担心小孩儿跟着不靠谱的人出门或者自己偷溜着跑远。
真要是跟着能让他们放心的人,去哪儿都没啥大不了的。
有些亲戚远的,小娃儿独一个直接被接了出门住上一两个月的都有,家里谁都不跟着。
“金树哥,你来帮我挑水的呀?”于元一脸无辜地看向李金树,暗戳戳地提醒对方不要忘了过来的目的。
“啊,噢。”李金树想起正事,起身便往灶间去。
他不觉得小孩儿的态度有啥问题。
阿长和阿元都对豆子那么好,给阿元挑水是他自愿的,顺带手的事。
不过,“小娃儿没事就多睡一会儿,长得高。”
稍后,在灶间看到大骨头时,他眉头也只微微一蹙,便摇摇头出门。
“夏夏,你快来看!那个棍子上长叶子了!”
冯时夏觉得自己可能是每天都太忙了,越发有些睡不饱了。
每到休息的那天,即便有生物钟,她还是忍不住在床上多赖到大天亮。
小家伙都是比她先起,自己穿衣,自己去厕所。
即便是蓬乱的头发,他不会自己梳,都会拿手好好压一压。
只是,无用功罢了。
“小喷泉”的发型扎得多了,要是不洗,哪怕沾些水也是无法恢复原状的。
她顺手给孩子也理了理,便任人拉着往屋外去了。
小孩少有这么一惊一乍的时候,她倒不知道院里能有什么稀罕事让他这么分享给自己。
棍子上长叶子?
柴棍子上长了叶子?
等她糊里糊涂地被牵到了架子旁的篱笆边,她才懂了小孩儿的意思。
可不是么?
那几只扦插的葡萄枝,中间的一枝比较粗壮的,上部已经长出了一簇鲜嫩的叶芽,而其他的也开始冒出有芽苞了。
前段时间连下了几天雨,土壤湿度高得很,又靠近沟边,所以,她好几天没往这边来浇水了,自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动静。
不过,葡萄藤长芽苞了,就说明真的是成活了,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点了个什么种植的金手指吧,不然怎么随随便便插了几根根都没有的枝条,就真的成功了呢?
她兴致勃勃地带着小孩儿往后院走,篱笆边这些活了,肥坑边那些不知如何了。
她这些天尽顾着那些西瓜种子和豆苗了,本来以为光秃秃一根枝条可能要插好几个月或者大半年才有动静,没想到这么快。
结果,后院的几根经过她的仔细观察,也有长芽苞的趋势了。
这可真是难得的好消息,想以后等稍有长势了,把这些都移栽到厨房侧边去,到时候廊架再搭起来。
夏天枝条爬满架子顶的时候,该是多么美妙的场景啊。
那竟然是自己亲手弄出来的,不要太有成就感。
如果今年还能结出葡萄的话,说不得,她还能吃得上。
来这儿也有不短的日子了,食谱她倒是开发了一些,慢慢找回了不少熟悉的味道,而她比较遗憾的就是水果基本吃不上。
如果不想,自然而然也就忘记了,可自从上回那小调皮拿了几颗樱桃,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嘴馋得很,总想着到哪弄点水果什么的。
不然,她也不会对红果子和桑葚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兴趣。
以前,相比较酸甜口的,她可是更喜欢偏甜的。
“阿越,我们得好好把它们种到长大,之后就有葡萄吃啦!到时还能有葡萄果汁、葡萄干,再加上我们的西瓜种出来的话,哇哈哈哈~”
于元听得是能吃的东西,同样也很感兴趣,尤其看到冯时夏这么高兴,他也跟着欢喜和默默期盼起来。
心里更在暗暗发誓,要好好照看这些棍子。
已经到了后院,冯时夏干脆带着小孩把菜园子好好再看一遭,免得误了什么重要的事。
而这一仔细查看,让她更高兴的事接二连三地出现。
比如她最先开的种姜蒜的地里,蒜苗终于长到巴掌高了,嫩得都要滴水了,等再长两天,她觉得就可以掐一把来吃了。
姜块更是让她大舒一口气,虽然还没出土,但底下同样已经有发芽了,相信再过几天,它们自然能冒出来的。
工夫不负有心人,她在种姜上没有任何经验,因此没多做多少工作,可她关注得一点都不少。
除了西瓜,这几乎是第二大她抱着热切期望的东西。
葡萄藤,她当时几乎纯属想着能种活最好,种不活就当玩了回过家家,没放太大希望的。
谁成想,她耐住性子一天天等着,差点就要把姜种挖出来改种别的了,好在它们终究是没辜负她的期待。
各个菜苗育种的区域,幼嫩的蔬菜蓬勃地生长着,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一大块布满野草、荆棘和石块的荒地。
它们和甜杆一块也都差不多能移栽了,甜杆都有十几二十厘米高了,明显都已经有了茎秆,再晚些日子,这么多挤在一块,怕是会养分不够了。
而且,如果作物太大了再移栽,根系损坏的可能性比较大,反而不容易成活。
瓜豆上次就瞧着开始吐须了,正好今天可以开始搭架子。
山地边还有一些,比这里的还先种,再晚就不好了。
而她心心念念的西瓜,她拦着大伙都不准往里踩一丁点的地方,也终于有了动静。
第1100章 谁知道会这样?
只是十几个坑,出芽的她数了数,只有十来株,要知道,她撒下的种子两种加一块,有五十粒左右的。
这发芽率看着都不到百分之二十。
简直低得不能再低了,她这时才觉得自己不像有金手指。
不然这金手指也太可怜了些。
这十来株要结出西瓜,要经历多少的风雨,最后能留下几株?
怕不会全军覆没吧?
可惜这里没有塑料啊,不然弄一些地膜什么的,发芽率或许就要高些吧。
发芽除了种子本身的问题,大多跟温度和湿度相关了。
种子她之前看了,没有什么太瘪的,基本状况都还可以。
当然,如果是陈年的,她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年份久些的,自然发芽率会慢慢下降。
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但是,为了能吃上西瓜,就怕出现发芽率低的问题,她还特地泡过种了。
当时,大部分种子都露白了,看起来起码有百分之八九十能成功出芽的呀,怎么会现在直接降到了百分之二十呢?
这期间不过就是连下了几天雨,难道是雨水过多给泡坏了不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早知道这样,当时不泡种或许还能好些。
有那些种壳包裹着,自主掌控着吸水量,里面的胚芽或许能顺利长出叶苗来,不至于此。
可冯时夏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是什么种田高手,更没有多少专业知识,甚至连经验都谈不上多少。
完全是靠着一点浅薄的种植知识在尝试。
谁知道会这样呢?
她自然以为泡过种的比不泡的发芽率高,因为她当时也无法预见此时的种种情况。
没有像现代那般提前一月的天气预报,她虽然偶尔能从云层变化中略看出一些天气变化的端倪,但这雨是片刻就停,还是会绵延数天,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分辨得出来。
其实,就算是知道雨水多了,已经播下去的种子,也来不及挽救什么了。那么一大片地,雨下了三四天,地湿透是必然的,多做点排水工作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期盼这十几株瓜苗只是第一批出来的而已。
如今好些坑里一株发芽的都没有,如果后续真的没有再出苗的,到时候少不了还得移栽,那时候肯定还会损耗一部分。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比之前她以为的全军覆灭要好多了。
只要这瓜苗有出来的,她就有希望盼到那西瓜成熟的时候。
她会尽全力照看好这些金贵的苗苗。
刚刚她看到的时候,因为好几天没管了,地里不少杂草苗都冒出头了,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在现代除了零星虎头蛇尾地种过几回小盆栽,别的都没有动手操作过,西瓜更不可能种过。
她自然是不知道西瓜苗长出来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好在因为之前点的瓜豆早就出苗好几批了,即便知道它们的苗不完全一样,也明白同是瓜类,想来差不了太多。
如同甜杆和玉米,不懂作物的,没有仔细研究过两者区别的,少不得会认错。
初生的瓜类小苗两瓣叶片都是肥厚椭圆的,脉络清晰,跟其他的菜蔬的苗类比如青菜类的心型、辣椒苗的柳叶长型以及豆类带尖的普通叶片型的样子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幸亏之前都有数了,这回才没当杂草给清了去。
“阿越,咱们种的西瓜发芽了啊。到夏天的时候,咱们就有又大又圆的西瓜吃了。西瓜你知道吗?一个这么大,大的十来斤都是有的,估计你都抱不住。西瓜的皮是青绿的,里头的果瓤是鲜红的。咬一口啊,那汁水沁甜沁甜的,要是再放冰箱,嗯,放水井粒湃上几个小时,大热天切开拿勺子挖上一口,真是神仙都不换。”
“[西瓜]?”于元不自觉随着冯时夏的表情舔了舔唇,同样变得期待起来,就跟刚刚夏夏说的“葡萄”,他知道这两样肯定是极好吃的东西。
看来他以后还必须看好贵宝和黑豆,不能让他俩来这块地里撒野了。
黑豆现在嘴巴老馋了,看着什么都想吃一口。
上回他们来后头挖起地虫,它就偷偷咬了两根苗苗,还踩了不少,幸好他们及时给捉住了,把苗从它嘴里抠出来了。
知道夏夏对这些地里的东西有多看重,担心夏夏责怪他们,也担心夏夏惩罚黑豆,大家都默契地保持一致,谁都没把黑豆闯祸的事说出去,一块偷偷把那两颗从黑豆嘴里的苗苗毁尸灭迹了,又把其他被踩下去的弄了半天才重新勉强栽好。
现在他很庆幸那苗苗不是这里头这块地里的,不然夏夏知道了肯定会罚黑豆关篮子里一天的。
转完后园的菜地,冯时夏把小孩带回屋子梳头。
只是才抓起个揪揪,她忽地想起以前自己扎马尾的时候其实并不那么舒服。
不用外出的时候她更多的时候更喜欢披散着头发,让头皮放松放松。
确实老紧绷着头皮不好,像初见时那样就任它们散着也挺好的。
额发只那么一小把,自己之前给修了点,上回的理发师傅又给剪短了些,如今不扎也碍不着眼睛什么的。
“阿越,头发扎起来后会不会不舒服,这里痛不痛?反正今天我们不出去卖东西,要不就不扎了吧?”
于元感受着夏夏手指碰到的地方,摇摇头:“不痛。”
夏夏让他不绑头发了,他自然是愿意听的,只他照常爬上桌台看向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跟着一遍遍抬手试图压下那胡乱翘着的头发。
冯时夏看他憋着小脸认真地跟那几缕特别有个性的头发来回较劲时,暗自失笑。
她想着这孩子八成是跟“肚仔”学了这些爱美的习惯,现在嘴里最多念叨的一个词也添上了个“好看”。
不过,她觉得在乎自己的形象,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邋遢到不修边幅的男人没什么可骄傲的。
只要不过分讲究,她还是愿意配合的。
以前不扎头发的时候,她大多给他戴上帽子,如今觉得偶尔让头皮自由呼吸下或许更健康,只别让阳光过分晒着了就行。
第1101章 面对失败
用少许水沾一沾是没多大用的,她把小孩从桌台上抱下来,想着呆会洗脸的时候顺便给他洗个头便是了。
好好洗一洗之后,头发便会服帖了。
一般用洗发水好好揉搓一番后,头发里那股子劲就没有了。
说到洗发水,她想着手里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皂丸和上回在金店听到的50铜币一颗的价格,不免心里直叹气。
要是之前的肥皂做出来的话……
虽然肥皂碱性比较大,不好直接接触皮肤,但如果只偶尔沾一点洗洗头发,不触到头皮想来也没什么。
要知道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有些偏僻的山村里,她以前还听说有些人家直接把洗衣粉或者肥皂当成万能洗护用品,不说洗头了,洗脸、洗碗都不忌的。
她略带怨念地把目光挪向梳妆台左上角跟茶花竹筒并排的几个封了口的笔筒罐。
要是它们成功了该多好。
不说赚钱的事了,就是不拿去卖,只留着自用,也能让平日里的生活轻松不少。
小家伙虽然已经不算得多调皮的,但毕竟正是好动的年纪,少不得沾上不少泥土和草汁。
草汁她已经有法子去除,做不到百分百干净,不是陈旧的污渍,七八成洗掉还是可以的。
泥土要是久了,光清水手搓是搓不干净的,尤其一些浅色系的衣服,像她刚做的浅蓝色面料,不好好洗,沾了土就明显得很。
那什么果荚是能洗干净,但前期必须先泡出汁液来,最好用热水,要是能熬煮一会儿,效果就更好了。
但不管是怎么处理,前期的准备都要费不少工夫,无论哪种洗涤方式都得费不少劲,远不如肥皂来得方便快捷。
“夏夏,那个是不是能吃了呀?”于元见冯时夏盯着那处,如此问道。
他是亲眼见着冯时夏拿各种油把这些熬出来的,后来他跟着看了两眼,觉得跟小牛的奶看着也有点像。
而且放了那么多油,难道还会不好吃。
就是等得太久了。
不过,像夏夏把蛋蛋和各种菜菜放罐子好久,等拿出来的时候就特别好吃。
而且,夏夏对这几罐东西是隔两天就要看看,比灶屋里那些坛坛罐罐还上心,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跟和那“葡萄”、“西瓜”差不多的,所以,这个东西肯定特别特别好吃……
“我去灶屋拿个小碗和勺子来,我们就挖一点点吃看看吧,可能早都已经能吃了呀!”
冯时夏看小孩边说边舔舔唇,言辞间就要下凳去厨房去拿碗筷,简直都惊呆了。
吃?
吃啥?
吃肥皂?
好吧,这也不是肥皂,就是一罐子不明物体。
但是,这孩子怎么能以为这几罐子就都是吃的呢?
竟然一直以来都这么误会着的,也是难为他了。
“晓得”里头装了“吃的”,还能忍耐下来,从来没有说偷偷打开去尝一尝。
如果换做小胖墩,八成已经亲身试验过了。
“这里头不是能吃的,阿越。”
她苦笑着把人拦下来。
“啊?可是,可是放了那么多油,怎么不能吃啊?”
于元也惊呆了,不是吃的,为啥放那么多油啊?
油多好吃啊,可以炒好多菜的,而且婶婶们都说,油好贵的,要很多钱钱买的。
以前娟子姐多放一点,二婶都会骂人的。
这些东西不能吃都放了那么多油……幸好二婶不知道,幸好大哥也不知道……
他不能告诉别人。
冯时夏一愣,她要怎么跟孩子解释皂化反应就是必须要用油脂呢。
关键她这肥皂也没做成功啊,解释了也没多少说服力吧……
想了想,她换了一个比方:“就跟夏夏之前让你们大家一块帮忙做的那些圆圆的一块块的东西一样的。晒在后棚上头那个,夏夏不也是放了一点肉的吗?但是,那个也不是拿来吃的。”
于元仰着小脸细细思索一阵,忽地道:“我知道,里头还放了灶灰的,是不能吃的。”
“嗯,这里头夏夏也放了[灶灰水]的。不过,[灶灰水]也不是不能吃,咱们做包子的时候是要用的……”冯时夏没有隐瞒小孩的打算,不管是制皂,还是做包子、做豆腐,从开始做这些,她就没避着小孩的,现在跟他说一说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越这样解释越糊涂……
不过,小孩刚刚说的一个点,倒是对的。
她这么天天看,天天看,也看不出个花来。
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了,不会因为她多看两眼就改变。
如果这是一道吃食,她该果断地尝尝,然后面对自己失败的结果,总结经验,下次如果要再做,就继续改进。
道理都是相通的,只是肥皂她已经知道是做失败了。
她一直没处理,不过也是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而已。
可她不能一直这样,更不能让小孩看着她这个样子,继而学了她这个样子。
她能教这小孩不少他不懂的东西,包括努力,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她也得教这孩子去面对。
面对努力也不一定成功,面对自己的失败,面对现实和理想的差距。
坦然而不惧怕失败,这才是他以后人生中让自己能更加坚韧地面对生活的底气。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成功的几率肯定更小,努力是为了更对得起自己。
而失败了,他们同样必须接受,并从失败的经验中找到一些对自己有帮助的部分,争取让自己下回成功的几率更大。
她更该教小孩怎么面对失败。
想一辈子都一帆风顺,那概率几乎为零。
人生道路中一重更高一重的艰难险阻,不停歇的折腾才是寻常。
“这是夏夏做来洗东西的,就像之前用的那个香香的皂丸一样,可以用来洗衣服,有的还能用来洗脸、洗澡。本来做好了的话,它现在就像那个一样会硬硬的,可是呢,夏夏把它做坏了,它现在还一点都没有要硬的样子。咱们等会就去试试,没有用咱们就把他们倒了扔掉。这次做坏了也没关系,下次如果想到更好的法子,我们再重新做看看。”
不管小孩能不能听懂,冯时夏把自己能解释的都好好说了一遍。
第1102章 放手
“哇!香香?”于元的眼睛晶亮亮的,夏夏真是太厉害了,连香香的都会做。
冯时夏瞥见小孩的崇拜眼神,忍不住脸红了下,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不是擦脸上的那个香香,是洗澡用的拿着圆圆的小球,是拿来洗东西的。不过,夏夏做的这个也没放什么香料,里头其实是没有香味的。”
说着,她随手拿了其中的一罐,打开上头封着的扎了孔的油纸给小孩看,给小孩闻。
说开了,她便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忍不住想要让他也了解多一些。
对事物最本真的状态,亲自去感受,去体验很重要,而不是道听途说和人云亦云。
他该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夏夏,真的香香的哇。”小孩儿对着罐口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冯时夏对小孩这闭眼吹都无语了,嘴角控制不住就抽了抽。
“真的!”见冯时夏不信,于元的小手就势把罐子推过去让冯时夏闻。
冯时夏哪能不知道肥皂什么味道,何况手里这些还是失败品,她加没加香料更是不可能患失忆症的。
这会有什么香味。
可是,当她无奈地依了孩子把鼻子凑近时,可能封的时间比较长了,哪怕上头有几个针眼的小孔也没逸散出多少味道,里头那股洗干净的衣裳的清新味扑鼻而来,浓郁得很。
可能在之前的她看来,花果香水那些拥有的味道才算得香,可是在从来没闻过肥皂味道的小家伙眼里,这股独特的味道,确实也是香的。
其实,她本身不是多喜欢香水味道的人,这种肥皂味她反而更习惯。
就跟久晒后的棉被一般,那股味道让人觉得难得的温暖、干净和心安。
“真是香的呢。”
她眨眨眼,毫不犹豫地配合着小孩的期待。
她不知道怎么失败品里竟然也有了皂味,她想着或许是灰水里的部分成分跟油脂反应生成了一点有皂味的产物,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反应累计下来,便渐渐有了明显的味道。
她一一打开剩下的几罐都闻了闻,味道或浓或淡一些,但多是能闻见皂味的。
因为对这些实验品失望,她到后来都没盯着时间等了。
现在她看了看封口上标注的时间,不知不觉恰好都一个月了。
如果她当时把皂做成功了,如今都到差不多成熟能用的时候了吧。
“夏夏,我们现在就要用它们洗澡吗?”于元忍不住从方凳上站了起来,跟着一罐接一罐挨个正经实验员般地打算看出朵花来。
洗澡?
要是正经做出来手工皂了,别说洗澡,就是洗脸都可以。
但是如今这些都是失败品,基础的清洁洗涤功能都不具备了,怎么可能拿来洗澡?
虽然灰水和油脂对皮肤的损害并没有多恐怖,但万一要是反应中生成了某种对皮肤不好的成分呢?
只是,既然要教小孩子勇敢面对失败,严谨地验证和承认失败的过程就都是必须的。
“不洗澡。刚刚夏夏不是说过吗?这个本来要是做好了的话现在就该是硬硬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你看,还跟稀泥一样能晃得动呢。要是反过来,可能就都倒出来了。夏夏应该是把它们做坏了,只有味道有点像,等会我们弄一点去洗洗抹布就知道了。到时候试过不行就倒掉。”
小家伙对这些东西的热忱太大,冯时夏不好直接断了他刚刚才起的兴致,挑一点陪着小孩玩乐性地试试,到时候再及时洗一回手应当不会有什么。
最主要的是,她对实验数据的配比和具体操作细节并不十分清楚。
制造过程中的各种调整基本跟研发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她确定大方向是没啥问题的。
所以,在不能确定自己错误的点在哪里的时候,对于实验结果,就是这些失败品的一些记录,也是必须的。
既然研发的是清洁功能,那么不管怎么样,总归还是要走那么一道流程。
“坏了呀?夏夏,我觉得没坏,这么香怎么会坏呢?不硬也没事啊,这个软软的看起来跟涂脸的那个香香有点一样。”于元觉得这些好不容易才做好的,看起来也很好,就这么倒了真的太可惜了。
“夏夏的意思不是说它臭了、放坏了,而是说它不能拿来洗东西的话,就是做坏了,没用的。”冯时夏无奈,可能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小孩儿节约的意识有时也强得过分。
就像她择菜时清下来的菜叶,打量着地里的青菜慢慢又要长起来了,反正她和小家伙,就算加上两只羊、几只鸡鸭,他们都吃不完,所以,除了黄叶,有些只是虫眼比较多或者口感老了,她都给撇了。
不要的她留下一点给那几只吃,剩的都会给扔到废菜篓里,准备直接填埋做肥料。
可小孩儿基本都还会偷偷挑挑拣拣一遍,把好一些的找回来,学着她晒干菜那般,还特意给分了两份,有虫眼的一份,没啥虫眼的一份,隔三岔五给弄到她不太注意的角落给晒成了菜干。
小孩儿自以为他这些小动作都没被发现,悄咪咪做得挺快乐。
冯时夏大略能理解他还不能从之前那种长久的生活习惯中走出来,或者说,只有做了这个动作才能填补满他心中的不安。
或许过去的某些经历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或许还有点收集癖,就像他已经拥有了小抽屉里那么多的比较好看的小石头,布袋里原来那些个他还是没舍得扔,有时外出还会随手捡一两个带回来。
这些她都能理解,所以,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暂时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帮忙收集,因为目前她还是倾向于他能慢慢学会舍弃的。
一个人如果把太多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抓得太紧,其实在不经意间会分散掉自己很多的精力,而这些东西的无谓堆积也容易影响人的情绪。
连带轻微的强迫症、焦虑这些都会纷至沓来。
这些每样单独看起来都没什么,但全部的东西加一块,往往让生活慢慢开始变得凝滞、沉重又疲累。
第1103章 该做的决定
“不洗澡。刚刚夏夏不是说过吗?这个本来要是做好了的话现在就该是硬硬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你看,还跟稀泥一样能晃得动呢。要是反过来,可能就都倒出来了。夏夏应该是把它们做坏了,只有味道有点像,等会我们弄一点去洗洗抹布就知道了。到时候试过不行就倒掉。”
小家伙对这些东西的热忱太大,冯时夏不好直接断了他刚刚才起的兴致,挑一点陪着小孩玩乐性地试试,到时候再及时洗一回手应当不会有什么。
最主要的是,她对实验数据的配比和具体操作细节并不十分清楚。
制造过程中的各种调整基本跟研发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她确定大方向是没啥问题的。
所以,在不能确定自己错误的点在哪里的时候,对于实验结果,就是这些失败品的一些记录,也是必须的。
既然研发的是清洁功能,那么不管怎么样,总归还是要走那么一道流程。
“坏了呀?夏夏,我觉得没坏,这么香怎么会坏呢?不硬也没事啊,这个软软的看起来跟涂脸的那个香香有点一样。”于元觉得这些好不容易才做好的,看起来也很好,就这么倒了真的太可惜了。
“夏夏的意思不是说它臭了、放坏了,而是说它不能拿来洗东西的话,就是做坏了,没用的。”冯时夏无奈,可能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小孩儿节约的意识有时也强得过分。
就像她择菜时清下来的菜叶,打量着地里的青菜慢慢又要长起来了,反正她和小家伙,就算加上两只羊、几只鸡鸭,他们都吃不完,所以,除了黄叶,有些只是虫眼比较多或者口感老了,她都给撇了。
不要的她留下一点给那几只吃,剩的都会给扔到废菜篓里,准备直接填埋做肥料。
可小孩儿基本都还会偷偷挑挑拣拣一遍,把好一些的找回来,学着她晒干菜那般,还特意给分了两份,有虫眼的一份,没啥虫眼的一份,隔三岔五给弄到她不太注意的角落给晒成了菜干。
小孩儿自以为他这些小动作都没被发现,悄咪咪做得挺快乐。
冯时夏大略能理解他还不能从之前那种长久的生活习惯中走出来,或者说,只有做了这个动作才能填补满他心中的不安。
或许过去的某些经历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或许还有点收集癖,就像他已经拥有了小抽屉里那么多的比较好看的小石头,布袋里原来那些个他还是没舍得扔,有时外出还会随手捡一两个带回来。
这些她都能理解,所以,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暂时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帮忙收集,因为目前她还是倾向于他能慢慢学会舍弃的。
一个人如果把太多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抓得太紧,其实在不经意间会分散掉自己很多的精力,而这些东西的无谓堆积也容易影响人的情绪。
连带轻微的强迫症、焦虑这些都会纷至沓来。
这些每样单独看起来都没什么,但全部的东西加一块,往往让生活慢慢开始变得凝滞、沉重又疲累。
因为她多少也有点这种收集的习惯,只是对入口的东西比较讲究,才没有对菜叶有多大兴趣。
可是像之前屠户小哥送来的羽毛,除了挑了部分出来做笔和羽毛,剩下的既不能填充衣被,暂时也想不到别的作用,可她终究没舍得扔。
当然,这里头或许有现在的条件容不得一丁点浪费的原因。
但在现代时,她对一些产品好看讲究的包装罐、包装盒等也有点收集癖,总觉得留下来能有用,可以拿来装点什么,哪怕只是盛一次垃圾就扔掉。
然而,她根本不会舍得用它们装垃圾。
等东西攒多了,有时看着也觉的占地方得很,恨不能一下子让它们全部消失。
可真让她全部一次性扔了,她总下不了决心。
往往只能在深感其扰的时候偶尔从中挑那么一小部分处理掉,然后安慰自己,她并不是无底线的收集癖,没有疯狂到病态的程度,就算留下小部分,对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影响。
但是她知道,在她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习惯其实就已经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
那时候,她很是羡慕那些将一切不是最紧要的东西随手就能轻易丢弃的人,那种最求生活最大程度上的舒适、简单、轻松和自由,不为任何所羁绊的态度。
而她总是犹豫、迟疑、不舍得……
断舍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夏夏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得最好的。不过,咱们不怕,就是做坏了,下回再重新来就是了。”冯时夏微微扯了下嘴角,又顺了顺小孩的额发,把最重要的态度说给他听。
“夏夏不怕,大哥说给买的。做坏了还有大哥买的。”于元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冯时夏的小臂安抚着。
冯时夏顿时哑口无言,敢情她这是白教了吗?
不,她这是被踩了。
人家失败了打算直接靠爹,只有她现在这种没得爹拼的,才必须靠自己的不断努力。
口气挺大啊。
难不成小家伙家里只是过分低调了?
其实是个低调的隐秘富豪家族?
电光火石间,她再次联想到堂屋后隐藏的那扇低矮的小门……
但如果只是低调,衣食住行朴素些是无所谓,但也没必要让小家伙穿不合脚和鞋、打补丁的衣啊?
“嗯,夏夏,大哥说,说,他还没有很多钱钱。不过,等以后我们一块攒了好多钱了,就买二叔家和邱爷爷那样的车车。到时大哥买了我就给你。”于元不知想到什么,张口又给冯时夏画了个大饼。
没有很多钱?
买车?
没有很多钱谈什么买车?
本想着换了个地方,这车早不是以前那样的高端拼,一头牲畜和几块木板而已,怎么着随随便便赚几天就能买上车了。
可她都攒这么久的钱了,连头骡子或牛都没攒上。
看来,小家伙家里并不是什么富豪,他刚刚应该只是没听懂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已。
“你[大哥]买的是你[大哥]的,夏夏要自己做。我们不能什么都靠别人,知道吗?如果有一天没有人能帮你了呢?或者能帮你的人都离得太远,帮不到你了呢?”
她绷着脸把自己的态度亮了出来。
第1104章 说辞
“而且,这个好像有一点点要坏了,好像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夏夏。”
然而,小孩觑觑她,又十分小心翼翼地轻声道。
一点点就一点点吧,重复那么多次,最后还一脸讨好是怎么回事?
真以为她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就因为他说自己做的东西可能坏了便要生气?
她自己不早承认了东西做坏了吗?
明明还是小家伙自己非要说她做的是好的来着,现在这模样又是闹哪样呢?
不过,小鼻子还真挺灵的,就那么一点原油的味道混在里边,都被他闻出来了。
“行,听你的,就用这个了。”
……
由于昨晚的那番深刻谈话,冯时夏早间除了带着小孩运动,真还在院子里树了块一人高的木棍,俩人带着口罩一块练习了感受风向和朝木棍顶扔灰粉。
当然,练习时就用的普通地灰。
小孩儿力气和准头都不够,想顺利把握好纸包展开的技巧也不容易,为了避免他变成一个小灰人。
每次等小孩扔出,她就得迅速将人提溜开来。
初时,小孩还吓了一跳,等到第二次就眼睛闪亮闪亮的了,再到第三次,隔着口罩她都知道他在笑了……
最后,满院子都是他不时开怀的笑声。
这么一来,好好的一场严肃的练习,似乎最终演变成了“丢手绢”这种游戏。
冯时夏心想完了,以后这孩子面对坏人,肯定更不会怕了。
“肚仔”是在他们饭后不久来的,一看到她,抱着怀里已经换下的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表情委委屈屈的,吓了她一大跳。
她第一反应是小孩昨晚回家被骂了。
后来才后知后觉,这孩子昨天忘记换衣服,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她心里打着鼓,强自镇定地往小孩身后看了半晌,终是没等来旁的人。
点点“肚仔”的小油壶嘴,接过小孩手里的衣服,她还是问了声:“可是昨儿被家里人骂了?”
小豆子摇摇头,骂是真没有的,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爹娘、大哥和阿奶都说不让我穿阿元的衣裳和鞋子,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本来就是夏夏你给我的。要是,要是大人都不赶夏夏就好了……”
冯时夏这才明白这孩子恐怕得了任何东西回去都是找的小家伙的借口,脑瓜子还算挺灵活的。
没害他被家里责骂就成了。
看来“肚仔”的家长不是什么对孩子万事不管的“放羊”人,更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家,反而对孩子的教育还是比较看重的。
不然也不会让小孩巴巴的立即来还了东西,并让他下回别轻易拿人家的。
这让她又想到昨晚跟小家伙商量的那件事。
她知道这孩子跟小家伙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应该不会同意一个人留在村里。
昨晚小家伙也说了,两个人要一块。
可这下知道别人家里对小孩这么看重,她却偷摸着带人孩子去冒险就愧疚得很。
“肚仔,还记得昨天那两个坏人吗?以后如果你还继续跟着夏夏出门的话,说不定还会遇到坏人的。咱们已经遇到两次了,上一次夏夏都由着你了,现在夏夏是真的怕他们伤害你。他们坏起来可能会抓走你,打你,把你关起来,不给你吃饭喝水……做很多很多坏事。你以后就不跟我去县城了,行不行?”
或许是冯时夏的语言还不能百分百传达清楚自己的真实意思,小豆子一听还是扭着身不肯:“不要,不要,我要跟阿元和夏夏一块……我和阿元有叫子,一吹就能让大哥哥来抓坏人的,我不怕。”
纵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这件事到这个地步了,她觉得不应该再一味由着小孩任性和做决定。
这已经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这俩孩子才几岁大,想法都不成熟,面对这些事情本来她就该跟监护人交流。
只上次俩孩子都说他们跟家长问了,同意“肚仔”跟着去。
她当时虽觉得匪夷所思还是同意了,但现在跟上回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接二连三出现对他们打主意的人,事情已经变得更严峻。
要说上回还抱着幻想可能只是一时露财了或运气不好才被人盯上,这回她更肯定在那些个人眼里,自己这个弱女子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就是好欺负。
这回没得手,可能下回寻着对他们更有利的时机,还会卷土重来。
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风险清楚地告知对方家长,让他们把人劝下来。
可她这个外来人的身份这么见不得光,连老人都还一直坚持隐瞒着……
她不知道上回“肚仔”回去又是怎么交代的自己。
先前她还偶尔猜测,一个孩子肯定没那么大的能耐将那么多事都瞒过大人,或许自己早就在“肚仔”家里过了明路了,只是他们跟老人还有小家伙家人一样选择了接受自己。
可现在看“肚仔”连新衣服都不敢对家里人说实话,八成当时也是找了什么借口。
人家里还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
也是,若是真知道了,“肚仔”的姐姐和爸爸来这个院子的时候,这俩就不可能让自己躲了。
她现在甚至怀疑小孩当时有没有跟家里人说清楚情况,只是骗了自己说家人同意了。
可俩孩子的性子不说自己了解得很透彻,大体她还是知道的。
他们对自己基本还是很少撒谎的。
而且,如果真的没有任何交代他要跟着去县城,“肚仔”早出晚归的,一整天不回去吃饭他们能不知道?
要不是心里有数确实同意了,他们能不早就找上门来说道了?
就是能容得了小孩一回不计较,后来那么多回,他们岂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是不明白这俩孩子编了个什么好借口,才得了这么大的自由。
或许,他们只是在说辞中把自己换成了其他某个能让他们家里人信任的人吧。
然,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自私,置无辜的小孩于这么大的风险下而不顾。
她想过要不等明天直接就不带这孩子去或者干脆翻脸拒绝,总好过之后再出什么事情。
第1105章 狠心
“肚仔”是在他们饭后不久来的,一看到她,抱着怀里已经换下的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表情委委屈屈的,吓了她一大跳。
她第一反应是小孩昨晚回家被骂了。
后来才后知后觉,这孩子昨天忘记换衣服,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她心里打着鼓,强自镇定地往小孩身后看了半晌,终是没等来旁的人。
点点“肚仔”的小油壶嘴,接过小孩手里的衣服,她还是问了声:“可是昨儿被家里人骂了?”
小豆子摇摇头,骂是真没有的,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爹娘、大哥和阿奶都说不让我穿阿元的衣裳和鞋子,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本来就是夏夏你给我的。要是,要是大人都不赶夏夏就好了……”
冯时夏这才明白这孩子恐怕得了任何东西回去都是找的小家伙的借口,脑瓜子还算挺灵活的。
没害他被家里责骂就成了。
看来“肚仔”的家长不是什么对孩子万事不管的“放羊”人,更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家,反而对孩子的教育还是比较看重的。
不然也不会让小孩巴巴的立即来还了东西,并让他下回别轻易拿人家的。
这让她又想到昨晚跟小家伙商量的那件事。
她知道这孩子跟小家伙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应该不会同意一个人留在村里。
昨晚小家伙也说了,两个人要一块。
可这下知道别人家里对小孩这么看重,她却偷摸着带人孩子去冒险就愧疚得很。
“肚仔,还记得昨天那两个坏人吗?以后如果你还继续跟着夏夏出门的话,说不定还会遇到坏人的。咱们已经遇到两次了,上一次夏夏都由着你了,现在夏夏是真的怕他们伤害你。他们坏起来可能会抓走你,打你,把你关起来,不给你吃饭喝水……做很多很多坏事。你以后就不跟我去县城了,行不行?”
或许是冯时夏的语言还不能百分百传达清楚自己的真实意思,小豆子一听还是扭着身不肯:“不要,不要,我要跟阿元和夏夏一块……我和阿元有叫子,一吹就能让大哥哥来抓坏人的,我不怕。”
纵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这件事到这个地步了,她觉得不应该再一味由着小孩任性和做决定。
这已经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这俩孩子才几岁大,想法都不成熟,面对这些事情本来她就该跟监护人交流。
只上次俩孩子都说他们跟家长问了,同意“肚仔”跟着去。
她当时虽觉得匪夷所思还是同意了,但现在跟上回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接二连三出现对他们打主意的人,事情已经变得更严峻。
要说上回还抱着幻想可能只是一时露财了或运气不好才被人盯上,这回她更肯定在那些个人眼里,自己这个弱女子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就是好欺负。
这回没得手,可能下回寻着对他们更有利的时机,还会卷土重来。
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风险清楚地告知对方家长,让他们把人劝下来。
可她这个外来人的身份这么见不得光,连老人都还一直坚持隐瞒着……
她不知道上回“肚仔”回去又是怎么交代的自己。
先前她还偶尔猜测,一个孩子肯定没那么大的能耐将那么多事都瞒过大人,或许自己早就在“肚仔”家里过了明路了,只是他们跟老人还有小家伙家人一样选择了接受自己。
可现在看“肚仔”连新衣服都不敢对家里人说实话,八成当时也是找了什么借口。
人家里还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
也是,若是真知道了,“肚仔”的姐姐和爸爸来这个院子的时候,这俩就不可能让自己躲了。
她现在甚至怀疑小孩当时有没有跟家里人说清楚情况,只是骗了自己说家人同意了。
可俩孩子的性子不说自己了解得很透彻,大体她还是知道的。
他们对自己基本还是很少撒谎的。
而且,如果真的没有任何交代他要跟着去县城,“肚仔”早出晚归的,一整天不回去吃饭他们能不知道?
要不是心里有数确实同意了,他们能不早就找上门来说道了?
就是能容得了小孩一回不计较,后来那么多回,他们岂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是不明白这俩孩子编了个什么好借口,才得了这么大的自由。
或许,他们只是在说辞中把自己换成了其他某个能让他们家里人信任的人吧。
然,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自私,置无辜的小孩于这么大的风险下而不顾。
她想过要不等明天直接就不带这孩子去或者干脆翻脸拒绝,总好过之后再出什么事情。
可“肚仔”这孩子比小家伙还鬼机灵得厉害,不说两个人都四五岁了,就是一两岁的孩子,一条大路往哪边走,来往县城这么多回,估计早就清楚得很了。
就怕他们前脚坐车走了,“肚仔”后脚就拔腿跟上来。
要是村里没人看住他,说不好这孩子冲动之下就要干点什么。
而直接翻脸,不说会给这孩子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心理伤害,一气之下,可能首先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暴露自己,也应该以小孩的安全为重,但在可能还有余地或者更稳妥的法子时,这不是上上策。
主要,她更怕小孩以后因为这件事就不再愿意信任别人了。
最好,还是让小孩自愿同意不跟着去。
她这边是没办法了,只能由他家长出面想想办法。
如果能避免牵出更多的麻烦,能直接让“肚仔”家长在不知上回情形的状况下也能打消同意“肚仔”去县城的念头最好。
要是不行,该说的还是得说。
只是,这事本来因她而起,她该主动出面去商谈。
可目前,或许她还能先让小家伙去试试。
“肚仔”姐姐每回都能准确地往小家伙的院子来接人,说明在之前那个借口里,小家伙应该就有参与的份。
她知道自己昨晚没劝服小孩,今天要使的劲就更大了。
虽然自己当时并没有正面同意“肚仔”跟着去,但估计自己说话不算话、耍赖皮之类的标签在小家伙心里是要贴上了。
好在,这孩子一般都很愿意听自己的话,自己要是狠狠心坚持,他应该还是会同意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