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试用
小家伙这牙掉了差不多一个半月了,正常换牙的话不应该是新牙要萌出才把乳牙顶得松动了吗?
就算两三天不能立刻长出新牙,一般来说一个星期到半个月总能看到个小米粒吧?
像里头两颗新长的磨牙,左下那颗都长了大半了,估计最多再过半月就能长好了。
右下那颗也有一半高了,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唯独这当面的门牙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怕是上回的意外影响了恒牙的萌出时间。
她回头看看,青年医生已经在给别的患者看病了,她不好再去打扰。
只能胡乱打着手势问问药箱小童了,好歹他是在医馆做事的,一些医学常识应该是有的吧?
秦艽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冯时夏问的是什么,可一般哪有人来看牙啊。
师父没跟他说过,他也没在其他医师身边得到什么经验,就连医书上他也还没见着有写这个的。
他挠挠头,有些为难:“真的呢,阿元这个牙掉了是有些久了啊……怎么还没长呢?应该不会不长的吧?正常都会长的。不过师父常说,万事都没有绝对,说不好真有什么大病了呢。要不,我再给你找师父来问问?”
药箱小童像是发现什么疑难杂症似的表情,再加上又提说什么大病和找老医生,冯时夏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手心都开始微微出汗了。
“不懂就别乱说话,都吓到人哑娘子了。哪里就有什么大病了?哪里就要找师父了?我看你是嫌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宋黄柏黑着脸过来就给了秦艽后脑勺一巴,顺带跟冯时夏重新解释,“没事儿的。新牙过两三个月才开始长都是正常的。有的快,有的慢,时间不是一定的。门牙通常比其他牙齿又换得慢一些,半年、一年后才长的都有,耐心等着就是。师父都说了这小家伙到年纪了,肯定是会有新牙长出来的。”
“夏夏,别着急,坏哥哥说我的新牙没坏,还在在嘴巴里头的,就是还要等一年那么久才会长呢。我以后会喝多多的水的,这样它肯定就能长快点了。”于元安抚地拍拍冯时夏的手背,这动作他是跟祖爷爷新学的。
殊不知他只顾着安慰冯时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三人私底下对宋黄柏的称呼给直接叫出来了。
可他没注意到,其他四人都注意到了。
冯时夏惊讶了一瞬就被小孩后头的话给带走了心神。
小豆子佩服了一会儿就挨个晃悠自己的牙去了,生怕他们忽地掉了后同样变成缺牙巴。
秦艽则是彻底呆住了,内心只有两个字——完了。
而某本尊,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这俩娃的性子的,要是没人诱哄和怂恿,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唯一会做这件事的人,非他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师弟莫属了。
“坏哥哥?嗯?那今晚我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坏哥哥。”
“啊——师兄,我错了,我错了。”秦艽顿时哀嚎一声,连忙拉着宋黄柏的衣袖讨饶,可人现在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了。
他只得拼命冲阿元使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阿元,阿元你说着玩的,是吧,阿元?”
奈何于元的心思这会儿全在冯时夏身上,他还以为秦艽在跟他说牙的事呢,自然圆睁着眼一本正经反驳了回去:“我是说真的。”
他可不会骗夏夏的。
这一句让对面两人都深觉无力。
宋黄柏本来见小孩直接把他的话理解成了特例,还想再解释两句的,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干脆让小孩儿自个儿多愁几天,也省得哑娘子为这事再一趟趟来医馆了。
冯时夏虽然对“两三个月”、“半年”、“一年”这些词一个都不懂,可她从宋黄柏之前的态度和小家伙的表情里明白了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更听懂了重点关键词“等”和“没坏”,她当即就没再多想了。
既然医生都说无事,自然是先相信医生的话,作为病人和病人家属,最忌讳的就是明明自己一点都不懂或者半吊子水,却偏要拿无端的臆测去质疑医生专业的判断。
如果在一开始就连医生都不信,还找他们看病干什么呢?
质疑得在有根有据的前提下,或者事情产生了不符合医生所述的逻辑变化后再提出,在事实真相并没有现出端倪的时候,肯定要给予更专业的人以尊重。
不过,牙可以等,她却觉得小家伙的日常小零食,她得出手干涉了。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些护牙小科普,都说换牙期最好少吃甜食,不吃最好,尤其含糖分多的。
她不太懂其中的道理是什么。
但她觉得或许这也影响了新牙的萌出速度呢?
总之,必须得由她监督起来了。
只是换牙期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它从开始后就基本贯穿了孩童阶段的后续每一年,直到十二三岁青少年阶段开始的那般年纪才能差不多完成这一重大转变。
这么长的时间段里要这些孩子们完全戒掉甜食,他们肯定做不到,她也于心不忍。
不完全戒断可以,少吃是必须的。
要知道换掉乳牙后,万一这里没有义齿的话,以后就只有这一副牙齿陪他们度过以后漫长的几十年了。
真要在这个时候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让以后几十年都没有好牙口再享受其他的美食,那是多么不划算的一件事啊。
在她来之前,这些孩子手边有的甜食应该是极少的,饭菜也比较清淡简单,按这种饮食结构生活下去,不说其他的,至少对牙齿来说,还是比较健康的。
如果真因为自己的所谓宠爱让这些孩子摄都患上龋病,毁了他们一口口的小白牙,她可就罪过了。
尤其其他那几个,她根本监督不到他们日常的口腔清洁。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放任他们肆无忌惮地吃蛋糕、喝奶茶、吃糖和各种重口味、刺激性的食物,根本就是在害他们。
改,必须改,就从这俩孩子的小包包入手。
第1077章 好味道
唯独这当面的门牙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怕是上回的意外影响了恒牙的萌出时间。
她回头看看,青年医生已经在给别的患者看病了,她不好再去打扰。
只能胡乱打着手势问问药箱小童了,好歹他是在医馆做事的,一些医学常识应该是有的吧?
秦艽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冯时夏问的是什么,可一般哪有人来看牙啊。
师父没跟他说过,他也没在其他医师身边得到什么经验,就连医书上他也还没见着有写这个的。
他挠挠头,有些为难:“真的呢,阿元这个牙掉了是有些久了啊……怎么还没长呢?应该不会不长的吧?正常都会长的。不过师父常说,万事都没有绝对,说不好真有什么大病了呢。要不,我再给你找师父来问问?”
药箱小童像是发现什么疑难杂症似的表情,再加上又提说什么大病和找老医生,冯时夏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手心都开始微微出汗了。
“不懂就别乱说话,都吓到人哑娘子了。哪里就有什么大病了?哪里就要找师父了?我看你是嫌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宋黄柏黑着脸过来就给了秦艽后脑勺一巴,顺带跟冯时夏重新解释,“没事儿的。新牙过两三个月才开始长都是正常的。有的快,有的慢,时间不是一定的。门牙通常比其他牙齿又换得慢一些,半年、一年后才长的都有,耐心等着就是。师父都说了这小家伙到年纪了,肯定是会有新牙长出来的。”
“夏夏,别着急,坏哥哥说我的新牙没坏,还在在嘴巴里头的,就是还要等一年那么久才会长呢。我以后会喝多多的水的,这样它肯定就能长快点了。”于元安抚地拍拍冯时夏的手背,这动作他是跟祖爷爷新学的。
殊不知他只顾着安慰冯时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三人私底下对宋黄柏的称呼给直接叫出来了。
可他没注意到,其他四人都注意到了。
冯时夏惊讶了一瞬就被小孩后头的话给带走了心神。
小豆子佩服了一会儿就挨个晃悠自己的牙去了,生怕他们忽地掉了后同样变成缺牙巴。
秦艽则是彻底呆住了,内心只有两个字——完了。
而某本尊,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这俩娃的性子的,要是没人诱哄和怂恿,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唯一会做这件事的人,非他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师弟莫属了。
“坏哥哥?嗯?那今晚我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坏哥哥。”
“啊——师兄,我错了,我错了。”秦艽顿时哀嚎一声,连忙拉着宋黄柏的衣袖讨饶,可人现在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了。
他只得拼命冲阿元使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阿元,阿元你说着玩的,是吧,阿元?”
奈何于元的心思这会儿全在冯时夏身上,他还以为秦艽在跟他说牙的事呢,自然圆睁着眼一本正经反驳了回去:“我是说真的。”
他可不会骗夏夏的。
这一句让对面两人都深觉无力。
宋黄柏本来见小孩直接把他的话理解成了特例,还想再解释两句的,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干脆让小孩儿自个儿多愁几天,也省得哑娘子为这事再一趟趟来医馆了。
冯时夏虽然对“两三个月”、“半年”、“一年”这些词一个都不懂,可她从宋黄柏之前的态度和小家伙的表情里明白了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更听懂了重点关键词“等”和“没坏”,她当即就没再多想了。
既然医生都说无事,自然是先相信医生的话,作为病人和病人家属,最忌讳的就是明明自己一点都不懂或者半吊子水,却偏要拿无端的臆测去质疑医生专业的判断。
如果在一开始就连医生都不信,还找他们看病干什么呢?
质疑得在有根有据的前提下,或者事情产生了不符合医生所述的逻辑变化后再提出,在事实真相并没有现出端倪的时候,肯定要给予更专业的人以尊重。
不过,牙可以等,她却觉得小家伙的日常小零食,她得出手干涉了。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些护牙小科普,都说换牙期最好少吃甜食,不吃最好,尤其含糖分多的。
她不太懂其中的道理是什么。
但她觉得或许这也影响了新牙的萌出速度呢?
总之,必须得由她监督起来了。
只是换牙期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它从开始后就基本贯穿了孩童阶段的后续每一年,直到十二三岁青少年阶段开始的那般年纪才能差不多完成这一重大转变。
这么长的时间段里要这些孩子们完全戒掉甜食,他们肯定做不到,她也于心不忍。
不完全戒断可以,少吃是必须的。
要知道换掉乳牙后,万一这里没有义齿的话,以后就只有这一副牙齿陪他们度过以后漫长的几十年了。
真要在这个时候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让以后几十年都没有好牙口再享受其他的美食,那是多么不划算的一件事啊。
在她来之前,这些孩子手边有的甜食应该是极少的,饭菜也比较清淡简单,按这种饮食结构生活下去,不说其他的,至少对牙齿来说,还是比较健康的。
如果真因为自己的所谓宠爱让这些孩子摄都患上龋病,毁了他们一口口的小白牙,她可就罪过了。
尤其其他那几个,她根本监督不到他们日常的口腔清洁。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放任他们肆无忌惮地吃蛋糕、喝奶茶、吃糖和各种重口味、刺激性的食物,根本就是在害他们。
改,必须改,就从这俩孩子的小包包入手。
屋里的麦芽糖幸好上回分给了小小孩一罐子。
不过,小小孩那边,希望他父母别由着他尽情吃吧。
好歹他现在还是全乳牙,影响没小家伙几个这么大。
于元对冯时夏的视线很是敏感,下意识小手就摸上了自己胸前的布袋袋。
“夏夏,你饿啦?那我给你拿一个糖啊?”
说完小手就开始伸进去掏油纸包了。
第1078章 怎么了
不不不!
这哪成?
冯时夏一把抓出了小孩的手。
脑子里转过那么些念头后,一时间她自己也闻糖色变了。
她让药箱小童赶紧给自己抓药,又想着短时间不太可能会来医馆了,各种香料也多买了些,以防自己之后要卖卤菜。
秦艽又喊来两个药童帮着一块给配药,当着冯时夏的面一一确认称重。
只是在称到艾条的时候,冯时夏打手势让停下了。
“哑娘子,这是艾条,就是尹医师给你配回去熏虫子的。上好的,特够劲,保管得用。”秦艽知道哑娘子对药材有她自己的某些独特要求,便细细跟她又解释了一遍。
冯时夏从鼻端闻到艾草那股独特的味道就大概猜到了,再加之上回小家伙被小蠢狗咬的那回还用这根大号香烟似的东西灸治过,她知道自己没认错。
正是因为没认错,她才犹豫。
因为后棚就堆了有好几捆呢,虽然没有炮制过,但熏熏虫子还是够用的。
只是,毕竟她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实操经验,不知道炮制的和原生态的效用区别有多大。
她戳戳小家伙的后肩膀。
“小艽哥哥,这个几个钱一斤啊?”如今,对于问价的事,于元熟练得嘴往往都快过了脑子的反应。
“这个呢,是300文一斤的。不过,一般人买不了太多,差不多我们通常按根卖,这样一根是卖6文钱。阿元,你们家要多少根,先拿一斤,就是50根够了不?七八间屋子的话勉强能用一个月吧。隔几天熏一回就够了,一间屋子用一根,闭上窗,熏了焖半天后散散味再进去。”秦艽手快地已经给抓了十好几根了,他想着哑娘子买,干脆也不称了,不差那一两文的。
可抓着抓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抬头,哑娘子微微带笑的脸正在自己眼前。
白皙莹润的脸庞因为离得近,还闹了他一个大红脸。
“咋……咋啦?你,你要不了这么多啊?”
冯时夏疯狂点头,不是不要这么多,是一点都不要。
如果是几铜币或者十几铜币一斤,自己可能还考虑考虑。
天知道买一斤就要得了300铜币,什么概念?
在街尾买的那条几斤重的带背刺的鱼也就这么个价了。
自己宁愿去外边挖十担回来晒,都不买这个。
她现在穷啊,太穷了,存款连一万都没有,还得攒下来买车。
而且现在生意也不好做,眼看着竞争对手就要追上来把自己拍死在沙滩上了,她哪还能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啊?
一个铜币都得省,不精打细算都不行了。
要不然,万一哪一天没有进账了,自己就得断粮喝西北风了。
原生态的效用差点就差点,大不了多熏两把就是了,有效成分的密度达到了,效用自然就上来了。
何况青年医生给自己开的药还有另外两种洗的和驱的,这艾草就不用担那么大的责任,用院子里那些自制的完全足够了。
这300铜币一斤、6铜币一根的高级货就留给那些愿意出这份钱的人吧。
秦艽看着哑娘子把自己抓进纸包的艾条又一根根笑眯眯地全抓了出去,整张脸更囧了。
“小艽哥哥,你便宜点啊。300文好多啊,100文都好多,我要数好久才能数到呢。你让我们一个钱买两个好不好?夏夏的糖一个钱就能买两块的。”于元又开启了技能展开模式。
“就是,小艽哥哥,你就便宜我们9个钱吧。那边的伯伯,上回夏夏带我们去买画了画的纸,我们全部加起来就少9个钱,他都不肯便宜我们呢。”小豆子也扒着柜台,努力仰头卖萌。
秦艽哪见过这阵仗,他以前跟这俩娃娃聊天的时候明明觉得他们还挺老成的啊?
他左看右看不知在看什么,心里有个雀跃的声音说“快答应他们”,背后又有个沉重的声音在阴森森地喊他的名字“阿艽”。
冯时夏听到俩小的嘴里吐出来的无比熟悉的腔调和快让她做无限循环噩梦的“9个钱”,则是脸都黑了。
她知道俩孩子都是为自己好。
但是300铜币少9个能改变什么大局?
这俩孩子终究还是太嫩了。
对还价的最基本的尊重就是起码得对半砍啊……
还9铜币,要是人真答应了,自己不就骑虎难下,不买也得买了?
这哪能成?
在药箱小童动摇得就快坠地的刹那,她快人一步地收拢打包好柜台上的其他药材,并立刻比划出了总价跟人对账。
而俩孩子目光灼灼正等着还价的艾草条被她完全排除在外了。
直接冲人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了。
于元:“唉,夏夏又没买到。”
小豆子:“下次我们让人家再便宜少一点,嗯,嗯……说便宜1个钱钱,人家肯定就答应了。”
秦艽:“……”
冯时夏:“……”
秦艽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学算数了,但是进步甚微。
算盘还是宋黄柏来打的。
宋黄柏抿着唇,脸色都没个笑,那算珠子相碰,“啪嗒”“啪嗒”脆生生地响,秦艽站在一旁,仿若被荆条一下下正抽着似的,忽然觉得后背哪哪都疼,然后菊花一紧,连屁股都挨不得了。
“没错,一文不差。哑娘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多笔数目,竟然都算得如此之快。”
连说句好话都是个死人脸,难怪诊费老是上不来,谁还花钱来看别人脸色啊?
秦艽往旁边飞快地觑一眼,然后立马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站在一旁腹诽。
“今夜多背三页医术,多算两页账目。”宋黄柏头都没回,冷冷道。
秦艽急呼:“师兄,我真的没有在心里骂你!”
“哼。”宋黄柏嗤了一声,脸色却没有丝毫动容。
冯时夏替药箱小哥这个底层人士默默点了一根蜡,心思回到自己的账单上。
她知道自己的总金额不会算错,可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好像,没算挂号费啊……
似乎,正上演“冷酷上司的一百零一副面孔”的他俩把这事都忘了啊……
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对方呢?
第1079章 心惊
而且现在生意也不好做,眼看着竞争对手就要追上来把自己拍死在沙滩上了,她哪还能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啊?
一个铜币都得省,不精打细算都不行了。
要不然,万一哪一天没有进账了,自己就得断粮喝西北风了。
原生态的效用差点就差点,大不了多熏两把就是了,有效成分的密度达到了,效用自然就上来了。
何况青年医生给自己开的药还有另外两种洗的和驱的,这艾草就不用担那么大的责任,用院子里那些自制的完全足够了。
这300铜币一斤、6铜币一根的高级货就留给那些愿意出这份钱的人吧。
秦艽看着哑娘子把自己抓进纸包的艾条又一根根笑眯眯地全抓了出去,整张脸更囧了。
“小艽哥哥,你便宜点啊。300文好多啊,100文都好多,我要数好久才能数到呢。你让我们一个钱买两个好不好?夏夏的糖一个钱就能买两块的。”于元又开启了技能展开模式。
“就是,小艽哥哥,你就便宜我们9个钱吧。那边的伯伯,上回夏夏带我们去买画了画的纸,我们全部加起来就少9个钱,他都不肯便宜我们呢。”小豆子也扒着柜台,努力仰头卖萌。
秦艽哪见过这阵仗,他以前跟这俩娃娃聊天的时候明明觉得他们还挺老成的啊?
他左看右看不知在看什么,心里有个雀跃的声音说“快答应他们”,背后又有个沉重的声音在阴森森地喊他的名字“阿艽”。
冯时夏听到俩小的嘴里吐出来的无比熟悉的腔调和快让她做无限循环噩梦的“9个钱”,则是脸都黑了。
她知道俩孩子都是为自己好。
但是300铜币少9个能改变什么大局?
这俩孩子终究还是太嫩了。
对还价的最基本的尊重就是起码得对半砍啊……
还9铜币,要是人真答应了,自己不就骑虎难下,不买也得买了?
这哪能成?
在药箱小童动摇得就快坠地的刹那,她快人一步地收拢打包好柜台上的其他药材,并立刻比划出了总价跟人对账。
而俩孩子目光灼灼正等着还价的艾草条被她完全排除在外了。
直接冲人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了。
于元:“唉,夏夏又没买到。”
小豆子:“下次我们让人家再便宜少一点,嗯,嗯……说便宜1个钱钱,人家肯定就答应了。”
秦艽:“……”
冯时夏:“……”
秦艽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学算数了,但是进步甚微。
算盘还是宋黄柏来打的。
宋黄柏抿着唇,脸色都没个笑,那算珠子相碰,“啪嗒”“啪嗒”脆生生地响,秦艽站在一旁,仿若被荆条一下下正抽着似的,忽然觉得后背哪哪都疼,然后菊花一紧,连屁股都挨不得了。
“没错,一文不差。哑娘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多笔数目,竟然都算得如此之快。”
连说句好话都是个死人脸,难怪诊费老是上不来,谁还花钱来看别人脸色啊?
秦艽往旁边飞快地觑一眼,然后立马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站在一旁腹诽。
“今夜多背三页医术,多算两页账目。”宋黄柏头都没回,冷冷道。
秦艽急呼:“师兄,我真的没有在心里骂你!”
“哼。”宋黄柏嗤了一声,脸色却没有丝毫动容。
冯时夏替药箱小哥这个底层人士默默点了一根蜡,心思回到自己的账单上。
她知道自己的总金额不会算错,可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好像,没算挂号费啊……
似乎,正上演“冷酷上司的一百零一副面孔”的他俩把这事都忘了啊……
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对方呢?
这是个好问题。
“穷困人士”在道德与现实的边缘苦苦挣扎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无力地在能冰冻三尺的冷凝气氛中冲对面俩人比划了这件事。
“嗯?尹医师咋了?”秦艽有点愣。
冯时夏想想自己曾经付给过药箱小哥100铜币的挂号费,而卖菜大娘付给过这位冷面少年医生500铜币的挂号费,青年医生应该比少年医生年资更高,那挂号费岂不是更高。
一想到可能要给付的数目,她都快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过,这都是她个人的推测,万一这位少年医生天资卓绝,是少见的少年英才,实力其实超过了青年医生都说不定。
那青年医生的挂号费应该不会超过500才是,说不好,说不好跟药箱小童一个等级呢?
药箱小童能呆在老医生身边,应该水平也不低吧?
说不好也是个医学笑天才,已经精通某些病症的诊治呢?
只是所学还未大成,某些方面还有所欠缺,日常才被老医生安排在柜台称药。
冯时夏也不是凭空猜测,她听说古代学艺的基本都是从小开始,跟在师父身后言传身教十几年,再在出师后自己亲身实践不断积攒更多的经验,最后方成大师。
所以,小童年纪虽小,可能已经学医五六年了,而现代本博连读的医学生大概需要八年,对某些天才来说,五六年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博士出来后起码就是主治医生级别了吧,再有两三年的主治经验可能就够申报副主任医师了。
毕竟光从挂号费来看,大几百已经都赶得上现代一线城市某些三甲医院科室副主任甚至主任级别的特需门诊挂号费了,这间县城的医馆,应该没那么夸张吧?
500铜币很可能是除老医生之下的最高的了。
那100铜币可能就属于副主任或主任医师级别正常看诊时的挂号费吧?
如果找普通的医生,诊费可能只要几十铜币。
虽然这样看起来差不多就是现代的两倍,没有离谱到不能接受的程度,毕竟挂号费是单项支出,跟其他医药费不关联。
但在目前的经济水平下,扣除成本,连她想月入一万都有些困难。而可能属于普通民众里中高收入层的屠户小哥每月收入可能就几千。
关键这里还没有医保制度,药材也不便宜,大娘那回光药费也花了300多,那么,别看挂号费就翻一倍,整体的医疗支出对普通民众来说依旧是个沉重的负担。
如果一切真如她所想的话。
第1080章 坏事
抱着这么一丝天真的幻想,她默默向药箱小童另外推出100个铜币,紧盯对方的神色变化。
“嗯?”秦艽对冯时夏的举动还是不解。
不够。
看来青年医生比药箱小童的资历还是高。
冯时夏再推50上前,想了想,还是加到100铜币,心口有些疼。
200总该够了吧?
秦艽依旧懵着,不知道冯时夏现在到底在干嘛?
冯时夏见人还没有点头的意思,回头看了看青年医生的方向,叹了口气,狠狠心,又加了100。
秦艽挠挠头:“哑娘子你……”
300都不够?
难道青年医生和医生小哥是一个等级的?
就买点驱虫药,这也太……
早知道她——
唉,就是早知道要花这么多钱,她也会给大狗看的吧。
青年医生各方面都让她很信任,驱虫的事是不大,可关键她也不认识医馆里其他的医生。
看后来药箱小童都不是很懂这问题的样子,这钱反正是要花的。
冯时夏闭闭眼,抖着手数出400,正准备再数100的时候,医生小哥开口了。
“哑娘子这是付尹医师的诊费?”
冯时夏明明心痛到难以呼吸,但还是点点头。
别人忘了是别人的事,可她不能就这么偷摸着占便宜,做人的底线她还是得守住。
再说别人一时忘了而已,搞不好转头她一出门,人就想起来了。
没必要非等人找上门来讨要。
“哑娘子不知道尹医师的诊费是多少吧?咳,真要给的话,其实这些也是不够的,尹医师一般的诊费都是1两。”宋黄柏摸摸鼻子,把冯时夏推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
1000!
天啦,青年医生的挂号费就要1000,那老医生呢?
她想都不敢想了。
冯时夏此时已经惊骇到快要不能呼吸了,台面上盖着还没推出去的100铜币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就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医馆而已,挂号费都这么恐怖?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这比她预想的又翻了好几番,
小童看样子不是天才,100铜币的挂号费已经是医馆里收费最低等的了,可能还算不上主治医生的等级。
挂号费随随便便几百上千,这谁能看得起病啊?
难怪之前跟她一块到过医馆的好心大哥也好,屠户小哥和高中生也好,卖菜大娘也好,进来后都感觉特别不自然,对就医流程也很陌生。
他们和街面上的大多数人一样,甚至在说起医馆的时候都有种疏离的敬畏感。
这是因为来得少,进这场所对他们来说,跟普通人进前世那些顶级的奢侈品店差不多。
于是,没底气、畏手畏尾、顾虑重重便成了再正常不过的状态。
尤其中药跟西药有个很大的不同是,像西药,都是好些药材里的有效成分提取后糅杂起来制作成颗粒或胶囊等标准形制的。
普通的常见病,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可以到药店直接买一种或者两三种符合病症的药,之后按说明书的标准来吃就行,并不一定要去医院找医生挂号看诊。
而中药,只经过了初等的炮制,每种药材里还是只有各自单独的药性。
要针对某种病症,大多都要用好几种以上的搭配,多的还能有十几二十种的。
而根据每个人病症的表现不同,药材的搭配和配比剂量就不同。
中药呢,既没有说明书,目前的环境下,大部分医药知识又都掌握在学医的人手里,其他普通民众对药材的了解知之甚少。
就算有人知道某一种药材的功效,但想自己配个方子出来治病,基本不可能。
所以,无论大小病,如果不想硬抗和胡治,便只能来医馆找专业的医生。
如此,这挂号费是无论如何都省不了的。
了解到如此离谱的挂号费后,冯时夏当下在心底就要将保持身体健康提高到跟赚钱同等的重视程度。
首先,必须多运动提高身体素质,其次,营养均衡保证身体需要,再来,各方面的卫生习惯一定要监督几个孩子做好,不然赚的那点钱都要白白送给医馆不说,自己还得受罪。
只是,一次就1000啊,这真的跟割肉似的了,今儿一天算是全白忙活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哆嗦着摸向自己的包。
或许下回不是大问题的话,还是找药箱小童,不,还是找医生小哥看诊吧,看起来他的水平也不差的样子,如果大娘那边不是因为病症变化而影响出摊的话。
因为拿药回去的隔次过来,大娘不仅面带喜色,还跟她道谢来着,说明那回的药还挺有效的才对。
“1两?是不是那个有两个洞洞的石头钱钱啊?”于元想起上回阿诚哥哥给夏夏的几个钱钱,当时好像说的就是这样的。
听到这种奇怪形容的宋黄柏嘴角抽搐了下,心说1两金子也是有两个洞洞的。
可石头?
银子和金子竟然在这娃娃嘴里完全就是石头吗?
猜到阿元可能没见过金子,便直接点了头。
“有点白还有点亮的。”
“嗯,像‘8’字一样的。”于元了解了,“可是夏夏都放在屋里的箱子里了,没带那个钱钱来呢,怎么办啊?”
像“八”字一样,不像啊。
不过,宋黄柏顾不得跟一个小孩辩驳这个了,孩子的想法总是特别古怪,他得解释下后半句的问题。
只是没等他开口,阿艽就咋咋呼呼起来。
“哎呀,阿元,家里放钱的地方你怎么就随便在外头说出来了?要是有人到你家把钱都偷了去怎么办?”
“啊——”于元听得惊恐地捂住了小嘴巴,左看右看,见很多伯伯都隐晦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基本都是一脸“我们都听到了”的表情。
他连忙摇头大声否认:“——不是的,我家的钱钱没有放在睡屋的箱子里的,是放在,放在,嗯,放在灶屋的坛子里的。”
小豆子也赶紧踮踮脚发声:“我的钱钱也没有放在箱子里的,放在,嗯,也放在坛子里的。”
听到这些,宋黄柏的嘴都能塞下一颗鹅蛋了。
难怪阿艽跟这两个娃娃那么有话聊,果然,人以群分啊。
谁家的钱不是放在箱子里呢,但是院门有锁,屋门有锁,箱子也有锁,如果不都打开的话,是没法拿走的。
第1081章 祈愿
她深深叹了口气,哆嗦着摸向自己的包。
或许下回不是大问题的话,还是找药箱小童,不,还是找医生小哥看诊吧,看起来他的水平也不差的样子,如果大娘那边不是因为病症变化而影响出摊的话。
因为拿药回去的隔次过来,大娘不仅面带喜色,还跟她道谢来着,说明那回的药还挺有效的才对。
“1两?是不是那个有两个洞洞的石头钱钱啊?”于元想起上回阿诚哥哥给夏夏的几个钱钱,当时好像说的就是这样的。
听到这种奇怪形容的宋黄柏嘴角抽搐了下,心说1两金子也是有两个洞洞的。
可石头?
银子和金子竟然在这娃娃嘴里完全就是石头吗?
猜到阿元可能没见过金子,便直接点了头。
“有点白还有点亮的。”
“嗯,像‘8’字一样的。”于元了解了,“可是夏夏都放在屋里的箱子里了,没带那个钱钱来呢,怎么办啊?”
像“八”字一样,不像啊。
不过,宋黄柏顾不得跟一个小孩辩驳这个了,孩子的想法总是特别古怪,他得解释下后半句的问题。
只是没等他开口,阿艽就咋咋呼呼起来。
“哎呀,阿元,家里放钱的地方你怎么就随便在外头说出来了?要是有人到你家把钱都偷了去怎么办?”
“啊——”于元听得惊恐地捂住了小嘴巴,左看右看,见很多伯伯都隐晦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基本都是一脸“我们都听到了”的表情。
他连忙摇头大声否认:“——不是的,我家的钱钱没有放在睡屋的箱子里的,是放在,放在,嗯,放在灶屋的坛子里的。”
小豆子也赶紧踮踮脚发声:“我的钱钱也没有放在箱子里的,放在,嗯,也放在坛子里的。”
听到这些,宋黄柏的嘴都能塞下一颗鹅蛋了。
难怪阿艽跟这两个娃娃那么有话聊,果然,人以群分啊。
谁家的钱不是放在箱子里呢,但是院门有锁,屋门有锁,箱子也有锁,如果不都打开的话,是没法拿走的。
如果想扛箱子走,又大又沉,不被人发现才怪呢。
而且一般情况下,一大家子人怎么会一个在屋里的都没有呢?
既然有人在,哪有人敢去偷呢?
只有这仨的脑瓜子才担心被偷钱的问题。
冯时夏这回不用翻译同样听懂了俩孩子的童言童语,她冲四周闷笑的人再次回了个尴尬的微笑,不禁感慨自己该教教孩子们财产安全问题了。
当谁会相信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啊?
这俩小子,说得还跟真的一样。
她摸摸俩人的小脑瓜,安抚地拍拍俩人的手臂,让他们放松下来。
这屋里的人个个都富得很,可看不上他们这点钱。
唉,进一趟医馆,他们的财产眼见着就缩水了六七分之一啊……
“付药钱就够了,哑娘子。同一个病人,医师看诊的疗程内,诊费只收头一回。白菜的诊费既然已经免了,复诊也是不用再收的。”宋黄柏冲冯时夏摆摆手,再次拒绝了对方推过来的动作。
“哎呀,哑娘子,原来你是想再给尹医师诊费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呢?我们都没问你要,你还给,你钱多啊?尹医师故——唔——”没说两句的秦艽就被宋黄柏一手捂了嘴。
秦艽在收到师兄快吃人的目光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跟鹌鹑似的缩了脖子闭了嘴,只眼珠子还不老实,一个劲冲冯时夏三人使眼色,让他们把桌上后来掏出的钱都收回去。
既然如此——
冯时夏虽然心底很是诧异,但还是大喜过望地把1000铜币装回自己的口袋,就像这1000铜币是中了头等奖才得的意外之财一样。
她想想自己来医馆这么多回,好像就给小家伙看手那回付了一次挂号费,这么算下来,其实医馆也没那么坑吗?
挺厚道的了。
毕竟现代医院哪怕是当天就做了检查,医生什么都没说,隔天看报告还是要重新付挂号费的。
尤其那些一段时间内需要多次来医院的,不管是不是同一个医生,不管是不是同一次病,都要反复缴纳挂号费的,一个挂号费只管一个医生当前坐诊的半天时间。
遇到需要去不同科室检查的,挂号费得交好几个。
而这医馆的收费制度明显更贴近患者的角度。
挂号费贵是贵了点,但每一个医生似乎都能看多种病症,对某些有多方面症状表现的病症来说,只要找一位能力足够的医师就诊就够了。
最重要的事,似乎同一个病没看好之前,复诊都不用再另外付挂号费了。
这对需要持续治疗的患者来说,可是大大地减轻了负担。
不过,如果是找资历比较高的医生看,一次上千,跟现代断断续续去几十次医院支付的挂号费都差不多了,比较起来看,就并没有好多少。
尤其是小病小痛,同样需要一次性支付高昂的费用,实在很不划算。
整体负担太高,哪怕担子减轻了些,依旧不轻松。
只是,比她想的极端情况要稍微好一些。
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不看病?
这份钱到那一步了,想省都没法省。
其实严格说来,大狗驱虫这个问题已经算不上受伤的复诊范畴了。
她不另外付挂号费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但人家既然主动给她免了,她不会还不领情。
不过,领着俩孩子出医馆的时候,她在心里念叨着,以后真不能再随便来这里了。
不说被歧视的事,就冲着这份高额的花销,都不能轻易往这里头踏足了。
好在大狗伤都好差不多了,小家伙现在也没啥事。
以后如果要送点什么,等药箱小童去她摊上的时候再交给他吧。
“师兄,哑娘子给我的都是糕哇!好多啊!”
“什么给你的,绝对是给师父和尹医师的,别嘴馋,记得等会给尹医师送一份。”
“噢,知道了。”
“也没不许你吃。”
“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师兄,那……能不能……今夜不加——”
“想都别想。三页医书,两页账目,一点都不能少。”
“你——”
“嗯?”
“没,没啥,我先去后头找师父了。糕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
第1082章 钱啊
医馆里看热闹的人望着冯时夏带着孩子离开的背影,都暗自啧啧称奇。
他们十分想不通哑娘子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一个村妇而已,想法和行事这么大胆。
短短一个多月,能做起这么像模像样的买卖都够让人吃惊的了。
连他们在万寿医馆都只敢规规矩矩的,这哑娘子什么狗啊羊啊都敢开口让万寿医馆的人来医。
关键她还真愿意花那个钱。
让他们花几百文给狗医断腿,再花几百文给打什么虫子,即便家里不缺这点钱他们都不会这么做的。
为啥?
打虫就不说了,哪个牲畜身上没几只虫子,又咬不死狗,更咬不死人,打了也没用,打不尽的。
这钱就是白白往水里扔。
而狗身上的伤不医自己也能长好,根本用不上药。
即便断腿了也不是啥大事,过一俩月就长拢了。
至于,长好后瘸不瘸的又有啥关系呢?
就是花钱找医师医了也不能保证不瘸啊。
哪怕狗子伤得厉害,没熬过去死了,这医狗的钱都能再买好几只狗崽了。
像哑娘子养的土狗,到处都有,一胎能下好几只,人家养都养不过来,大多都是送人了,或者干脆直接往外扔的。
随便找户养狗的人家抱一只,一文钱都用不上花。
稍微给点剩潲水,长半年就长成了,比上一只还更年轻壮实。
所以,花那么些钱干嘛?
一两银子都够买两百斤粮了,看这样子,哑娘子还是打算长期给她家狗子打虫的,他们家还不止一只狗,按今日大伙听到的,至少两只狗,两只羊。
还有,他们家的牲畜吃的可不是剩饭剩菜,有人可不止一回瞧见哑娘子给他们家狗喂包子、饼子的。
不仅是正经粮食,按他们家俩小的说的,鱼、肉、蛋、骨头,哪样都不少,比一般人吃得都好。
说实话,普通的农户人家不年不节,连细粮都舍不得吃的,更别说鱼和肉了。
鸡蛋通常只有家里小娃子或者补身子的人才偶尔能吃一吃。
这些东西给狗吃?
在乡里,说出去都要被唾沫淹死的。
而他们家养牲畜的这份花销,直接养几口人都尽够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县城里,有些人家的娃子过得还不如哑娘子家的狗呢。
吃得好,又给医病不说,以前还给穿衣裳,现在也时不时给洗澡、捉虫,真不比养娃差了。
这些无论哪一点,都让这屋子里不缺这份钱的人都不太想得通。
在他们看来,如果钱真多了没地方花,年节给自家亲戚多走点礼不好吗?
就是在外头做做善事,打发一点给讨食的穷苦人家也好啊。
钱花在人身上总比花在牲畜身上有用得多啊。
哪知人哑娘子就是这么不一样。
更离谱的是,明明算数看起来比上过学堂的初等生都厉害,她却偏偏连一些最简单的常识都不清楚,糊里糊涂的,在“牙”上就过不去了,成天闹笑话。
或许老天给了人某些本事,在另一方面就要收走一点吧。
正是因为这点,医馆的众人心里才平衡了许多,不然就一个不知哪里出来的村妇,能生娃带娃、洗衣做饭不止,还能赚钱,脑瓜子都比读书人还好,原先又聋又哑都快把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比过去了,那还了得?
冯时夏自然不知道正是自己时不时犯的蠢和对家宠的这份过“愚”的责任感抵消了她惹眼的某些行径,让大部人没有再过多地怀疑和深入探究。
她这会儿正心惊胆战地停在高塔附近,有些迈不开腿。
只要一想到上回差点被书店的老板发现自己的黑户身份,她就禁不住后怕得很。
既然这边连买卖都讲究查验身份证,那么没有户口的人被抓到了肯定讨不了好。
据自己以前了解的古代刑狱的酷罚,就是最轻的打板子,她都觉得自己受不住三五下。
更别说其他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她是怎么都不愿意被抓到的,到时候作为最底层的囚犯,要在这种地方讲人权?
怕是一个狱卒,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现在自己的计划怕是要延后了,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需要更久,不说别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小家伙村里藏多久。
说不好哪天就被人发现,给举报告发了。
其实,她现在每回来出摊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碰上小家伙同村的人。
就连每次到后山等车,每次进出城门,她都生怕冒出一个人来喊俩小的名字。
到时候恐怕她来不及解释都会被人当成拐子给抓了。
只是如今,俩孩子都跟她跟习惯了,没人愿意留在村里。
想着之前两回来处理公务的虬髯笑面虎还算公正,起码面子上过得去,她就动了动心思。
不知道上回小哥送的茶水费够不够?
她觉着或许自己应该再借影响基本消除的时机表示表示,至少人还特意给自己送了份公告的。
如果能得了那位的一点好感,说不好即便以后真被抓了,自己也能少吃点苦。
至少他看着手上也是有点权利的,起码得是个治安队长什么的吧。
打定了主意,她决定下个集专门做一整个蛋糕,再备些其他吃食让屠户小哥帮忙再送送。
钱就没必要了,老是送钱,把人胃口养大了那是自讨苦吃。
而且,如果这边也有贿赂公职人员之类的罪名,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去吗?
一点自家做的谢礼,妇女小孩吃的零食而已,怎么都扯不到行贿上去,就无所谓了。
“夏夏,后头有两个伯伯一直在看我。”
忽地,小家伙扯扯她的袖子。
有人看小家伙?
冯时夏一下子想到自己刚刚才搁到一边的念头,不是真碰到认识俩孩子的熟人了吧?
她连忙阻止了俩小的再回头,直接扯了人赶紧快步离开。
小豆子边努力跟上夏夏的脚步,边跟阿元讨论:“肯定是夏夏给我们做的衣裳太好看了。他们跟那些婶婶一样,想要做我们一样的衣裳。”
于元对好友的猜测很是惊讶:“可是这是给小娃子穿的。”
小豆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撇撇嘴:“大人都是厚脸皮。”
第1083章 什么为重
冯时夏自然不知道正是自己时不时犯的蠢和对家宠的这份过“愚”的责任感抵消了她惹眼的某些行径,让大部人没有再过多地怀疑和深入探究。
她这会儿正心惊胆战地停在高塔附近,有些迈不开腿只要一想到上回差点被书店的老板发现自己的黑户身份,她就禁不住后怕得很。
既然这边连买卖都讲究查验身份证,那么没有户口的人被抓到了肯定讨不了好。
据自己以前了解的古代刑狱的酷罚,就是最轻的打板子,她都觉得自己受不住三五下。
更别说其他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她是怎么都不愿意被抓到的,到时候作为最底层的囚犯,要在这种地方讲人权?
怕是一个狱卒,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现在自己的计划怕是要延后了,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需要更久,不说别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小家伙村里藏多久。
说不好哪天就被人发现,给举报告发了。
其实,她现在每回来出摊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碰上小家伙同村的人。
就连每次到后山等车,每次进出城门,她都生怕冒出一个人来喊俩小的名字。
到时候恐怕她来不及解释都会被人当成拐子给抓了。
只是如今,俩孩子都跟她跟习惯了,没人愿意留在村里。
想着之前两回来处理公务的虬髯笑面虎还算公正,起码面子上过得去,她就动了动心思。
不知道上回小哥送的茶水费够不够?
她觉着或许自己应该再借影响基本消除的时机表示表示,至少人还特意给自己送了份公告的。
如果能得了那位的一点好感,说不好即便以后真被抓了,自己也能少吃点苦。
至少他看着手上也是有点权利的,起码得是个治安队长什么的吧。
打定了主意,她决定下个集专门做一整个蛋糕,再备些其他吃食让屠户小哥帮忙再送送。
钱就没必要了,老是送钱,把人胃口养大了那是自讨苦吃。
而且,如果这边也有贿赂公职人员之类的罪名,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去吗?
一点自家做的谢礼,妇女小孩吃的零食而已,怎么都扯不到行贿上去,就无所谓了。
“夏夏,后头有两个伯伯一直在看我。”
忽地,小家伙扯扯她的袖子。
有人看小家伙?
冯时夏一下子想到自己刚刚才搁到一边的念头,不是真碰到认识俩孩子的熟人了吧?
她连忙阻止了俩小的再回头,直接扯了人赶紧快步离开。
小豆子边努力跟上夏夏的脚步,边跟阿元讨论:“肯定是夏夏给我们做的衣裳太好看了。他们跟那些婶婶一样,想要做我们一样的衣裳。”
于元对好友的猜测很是惊讶:“可是这是给小娃子穿的。”
小豆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撇撇嘴:“大人都是厚脸皮。”
差不多懂了大概意思的冯时夏哭笑不得,谁会稀罕你们两件衣服啊?
这衣服能值几个钱?稀罕你们的人还差不多……
呀,对啊,要真是遇到熟人,人肯定早就上前来认了吧?
怎么都没动静呢?
不会真是被拐子盯上了吧?
冯时夏顿时后背发凉,虽然俩孩子跟在她身边,她都是不错眼地盯着的,但是人贩子哪管这个,当街抱抢的都有,而且刚刚小家伙的意思正好是指有两个男人。
除了相互之间走动比较多的朋友和邻居,一般的男人哪记得住别人家的孩子长啥样啊。
这年代又不实行计划生育,一家不止一个孩子,生七八个都可能有的。
可小家伙明显不认识他们,他们能认识小家伙?
看来真有问题啊!
她冒险快速回头看了一眼,想锁定目标人物,结果对方好像也挺机警,直接装成了路人,她根本不知道俩小家伙说的是谁。
她都不敢再暴露自己的正脸了,也不敢直接拉着孩子了,立马蹲下双臂拢着俩孩子护好,把他们手里的牵引绳都系到自己手腕上,然后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潜力,一手抱一个,让他们牢牢抱住自己的脖子别松手,直接往人多的地方靠拢,碎步小跑着往屠户小哥的摊位赶。
俩孩子不明所以,还以为冯时夏特意跟他们亲近着玩,一个个高兴得嗷嗷叫。
哪怕他们之前瘦得厉害,最近一个月都长了些肉,加一起起码也有六七十斤。
等真的安全到了小哥摊位前,气喘吁吁将人放下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这几百米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手都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至于三宠,俩狗倒还好,直接跟着她跑起来了。小羊崽平日就不爱动,刚刚基本就是被她拖拽了过来的。
这时给查看了一下,好险身上毛多,没勒出什么伤口来。
“这是怎么了?”赵弘诚看着一点都没了以往的沉稳模样的冯时夏,大为吃惊。
“夏夏带我们玩呢,跑得比别人快。”于元激动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他现在虽然跟冯时夏形影不离的,但大多时候也只是跟着,像这样亲密的姿态平时并不常有。
不是冯时夏不做,是他觉着自己大了,不该老让大人抱。
所以,本来早上穿衣梳头或者去茅房,冯时夏是时常会抱一抱他的,他却不想总是辛苦冯时夏,努力学着自己能做的自己下地做,慢慢地后头抱的机会就少很多了。
其实,他当然是很喜欢被冯时夏抱着的感觉的。
“嘻嘻,全部的人都没夏夏走得快。”小豆子同样高高兴兴的,一点没察觉冯时夏有什么不对。
只赵弘诚看冯时夏的脸色并不像平时那般放松自如的样子,不由得有几分疑惑。
然而,更疑惑的事还在后头。
以往尽量避免麻烦自己的阿姐,这回竟然主动要求自己送她到东城门。
今儿的东西多是多,但阿姐以往这么些东西也都是自己挑了走的,从来没让他送过。
有时他就是要送,她都不让。
肯定有古怪。
但阿姐不说……
冯时夏自然说不得,一来这是自己的猜测而已,真是小家伙的同村人的话,如果小哥冲动之下做出些什么,那不仅自己暴露了,后边还有一连串的麻烦。
再者,就算那些人真是拐子,人家没出手,自己总不能凭着怀疑就给人定罪。
只能借着小哥的体格把他们抢人的意图打消了。
等自己上了车,就好了。
第1084章 能做的
好在刚刚跑一阵,俩孩子也把之前的事都忘了,没人跟小哥说漏嘴。
四人收拾收拾东西,冯时夏想想改了路线,先往南城门去。
这里离南城门更近,城门处守卫不少,他们想出手也得先掂量掂量,麻烦小哥多走点路没什么。
到了城门口,冯时夏同样找到近街口的一个守卫,把自己给那个独眼兵头头的吃食让对方转交。
只是自己每回在用手势表示对方的特征的时候有点不自在,好像在揭短一样的。
“给我们老大的?哑娘子你不是送错人了吧?孟队在东门呢?”守门洞的小兵脸色古怪地戏谑道。
冯时夏几次在县城闹出大动静,现在县城卫所的人基本就没有几个不知道冯时夏的,虽然她大多从东门过,南城门的守卫有些没见过,但对她长得白,牵羊背狗,还带俩男娃子的特征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所以,这会人一出现,他们就自动给对上号了。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冯时夏还会给自家赵队长送东西。
上回因着那些劫匪送了一回礼,还算说得过去。
现在,他们谁不知道自家队长的弟弟就是因为哑娘子才丢了活计的啊?
他们之间不说有仇,肯定不能有多好的关系吧?
偏现在这……
冯时夏自然是没送错的,之前的劫匪事件过后,自己就想着送点自己做的零食给当日出动的兵士们的。
那会儿打定主意趁着出新品隔些日子送个两三回,算是谢礼了。
毕竟那回是小哥他们主动找过去请人帮忙的。
虽说这事按理是他们的职责,但是县城之外本来就不在他们的巡防范围了,这不在眼前发生的事,他们如果硬说没有上级命令不能擅离职守,不赶上去追剿贼匪,谁也没话说。
何况,那回他们还给冯时夏拿了150铜币的赔偿呢。
感谢肯定是要感谢的。
她也是从兵头头之前随身带了包蜜枣起的心思,正好自己做的大部分零食这种天气都是能放得住的。
本来早该送第二回去的,但继花生豆之后,自己再没上新品了,再加上认字活动一办开,忙碌起来后,再连下了几天雨就一直拖着了。
要不是今儿刚好多剩了糕,她可能都还想不起来这回事,起码得到自己的果丹皮开卖才能想起来。
不过原先是想着南城门的让小哥帮忙送一下,自己只送东门的,这样哪边都不耽误工夫。
谁能想到会碰上这种事呢?
只能让屠户小哥陪着走一路了。
“没送错,劳烦给你们队长送去就行了。孟队那里一样是有的,我阿姐今儿特意多做了糕,答谢俩位队长上回的费心。”赵弘诚看着背篓里还有个大小和模样差不多的油纸包就知道了冯时夏的打算。
他是挺不愤那些士兵的调笑的,他阿姐都是有家有娃的人了,这些个人嘴里都怪腔怪调的,让人听着不舒服。
要不是每天进进出出的要从这些小兵们眼皮子下过,他都想直接怼回去了。
不软不硬回了两句话,东西送到,他也不想阿姐多和这些人纠缠,直接带人就出了城门。
接了纸包的小兵还没回过神来,几人都走远了。
“嗤,说什么特意做的,都下市了才送来,还不是卖不掉了的。”
“不好好站岗,嘀咕什么呢?”
赵太平冷硬的声音一从小兵的身后响起,差点把人吓得腿软跌地了。
小兵本就对刚刚的事情有些意见,自恃队长跟哑娘子十成十有嫌隙,便添油加醋地将哑娘子把卖不出的东西送过来巴结人什么之类的。
他在城门站了一天,也是听过几耳朵百味轩今日的热闹的,反正能说的不能说的,一气给哑娘子上了回眼药。
“那你明知道不该收,你收下来干什么?”赵太平慢悠悠在嘴里把这句话转了出来。
小兵顿时冷汗涔涔:“那,这,他们一塞过来就径直走了,我,我追都追不上……”
会把这话当真的,那真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
赵太平只冷冷看着,不说话。
“他,他们说,说给孟队也备了有……我,我就……”小兵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生怕惹了队长直接罚个夜防。
“行了。耗子大的胆子!像个男人些,说话做事别跟个娘们似的。既然收了别人的东西,就别在背后嘀咕些乱七八糟的。下回再有这事,直接先叫我。”赵太平一腿把人踢得精神些,提了纸包就走开了。
虽然哑娘子跟小天之间是有些不愉快,但他赵太平还不至于是个那么小心眼和是非不分的人。
因着这事,他不会主动跟哑娘子来往过密,可也没必要敌对到仇视或者避让的地步。
不然上回孟大勇来叫他的时候,他就直接不会带队一块去了。
干娘都没怪罪哑娘子身上,好些日子还于心不安,在他这里,那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就跟他之前跟小天说的一样,是非对错都有了公论,他们该承担的也都承担了,大家就依然彼此往前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别再把这事放心上最好。
当然,对小天来说,教训是不能忘记的。
其实,小天嘴上对哑娘子一行多是不客气,可每回有哑娘子摊上的吃食时,他即便愤恨地瞪他和干娘两眼,转眼还是会把零嘴吃个干净。
拿他自己的话说,是带着恨咬牙切齿,把他们当成零嘴在吞的。
呵,这话也就骗骗同样嘴馋的三岁小娃子们罢了。
哑娘子家的零嘴确实做得好,现在县城里手里有点余钱的人家基本没有不知道那家摊位的。
干娘手里的钱有限,他呢,又碍于身份,基本没往那摊位去过,所以,小天至今都没尝过他平日骂得最狠的“黑心糕”。
不想今日却又白得了。
他哪怕没买过也知道这糕放不久,上回“闹人”的事出得那么大,好多人都知晓哑娘子卖的吃食基本都有画能放的天数的。
退是退不了,也不好退。
他干脆借着这些零食消消小天的心头恨得了。
至于手下小兵说的什么卖不掉的,百味轩都有做一样的了。
第1085章 不放弃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冯时夏还会给自家赵队长送东西。
上回因着那些劫匪送了一回礼,还算说得过去。
现在,他们谁不知道自家队长的弟弟就是因为哑娘子才丢了活计的啊?
他们之间不说有仇,肯定不能有多好的关系吧?
偏现在这……
冯时夏自然是没送错的,之前的劫匪事件过后,自己就想着送点自己做的零食给当日出动的兵士们的。
那会儿打定主意趁着出新品隔些日子送个两三回,算是谢礼了。
毕竟那回是小哥他们主动找过去请人帮忙的。
虽说这事按理是他们的职责,但是县城之外本来就不在他们的巡防范围了,这不在眼前发生的事,他们如果硬说没有上级命令不能擅离职守,不赶上去追剿贼匪,谁也没话说。
何况,那回他们还给冯时夏拿了150铜币的赔偿呢。
感谢肯定是要感谢的。
她也是从兵头头之前随身带了包蜜枣起的心思,正好自己做的大部分零食这种天气都是能放得住的。
本来早该送第二回去的,但继花生豆之后,自己再没上新品了,再加上认字活动一办开,忙碌起来后,再连下了几天雨就一直拖着了。
要不是今儿刚好多剩了糕,她可能都还想不起来这回事,起码得到自己的果丹皮开卖才能想起来。
不过原先是想着南城门的让小哥帮忙送一下,自己只送东门的,这样哪边都不耽误工夫。
谁能想到会碰上这种事呢?
只能让屠户小哥陪着走一路了。
“没送错,劳烦给你们队长送去就行了。孟队那里一样是有的,我阿姐今儿特意多做了糕,答谢俩位队长上回的费心。”赵弘诚看着背篓里还有个大小和模样差不多的油纸包就知道了冯时夏的打算。
他是挺不愤那些士兵的调笑的,他阿姐都是有家有娃的人了,这些个人嘴里都怪腔怪调的,让人听着不舒服。
要不是每天进进出出的要从这些小兵们眼皮子下过,他都想直接怼回去了。
不软不硬回了两句话,东西送到,他也不想阿姐多和这些人纠缠,直接带人就出了城门。
接了纸包的小兵还没回过神来,几人都走远了。
“嗤,说什么特意做的,都下市了才送来,还不是卖不掉了的。”
“不好好站岗,嘀咕什么呢?”
赵太平冷硬的声音一从小兵的身后响起,差点把人吓得腿软跌地了。
小兵本就对刚刚的事情有些意见,自恃队长跟哑娘子十成十有嫌隙,便添油加醋地将哑娘子把卖不出的东西送过来巴结人什么之类的。
他在城门站了一天,也是听过几耳朵百味轩今日的热闹的,反正能说的不能说的,一气给哑娘子上了回眼药。
“那你明知道不该收,你收下来干什么?”赵太平慢悠悠在嘴里把这句话转了出来。
小兵顿时冷汗涔涔:“那,这,他们一塞过来就径直走了,我,我追都追不上……”
会把这话当真的,那真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
赵太平只冷冷看着,不说话。
“他,他们说,说给孟队也备了有……我,我就……”小兵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生怕惹了队长直接罚个夜防。
“行了。耗子大的胆子!像个男人些,说话做事别跟个娘们似的。既然收了别人的东西,就别在背后嘀咕些乱七八糟的。下回再有这事,直接先叫我。”赵太平一腿把人踢得精神些,提了纸包就走开了。
虽然哑娘子跟小天之间是有些不愉快,但他赵太平还不至于是个那么小心眼和是非不分的人。
因着这事,他不会主动跟哑娘子来往过密,可也没必要敌对到仇视或者避让的地步。
不然上回孟大勇来叫他的时候,他就直接不会带队一块去了。
干娘都没怪罪哑娘子身上,好些日子还于心不安,在他这里,那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就跟他之前跟小天说的一样,是非对错都有了公论,他们该承担的也都承担了,大家就依然彼此往前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别再把这事放心上最好。
当然,对小天来说,教训是不能忘记的。
其实,小天嘴上对哑娘子一行多是不客气,可每回有哑娘子摊上的吃食时,他即便愤恨地瞪他和干娘两眼,转眼还是会把零嘴吃个干净。
拿他自己的话说,是带着恨咬牙切齿,把他们当成零嘴在吞的。
呵,这话也就骗骗同样嘴馋的三岁小娃子们罢了。
哑娘子家的零嘴确实做得好,现在县城里手里有点余钱的人家基本没有不知道那家摊位的。
干娘手里的钱有限,他呢,又碍于身份,基本没往那摊位去过,所以,小天至今都没尝过他平日骂得最狠的“黑心糕”。
不想今日却又白得了。
他哪怕没买过也知道这糕放不久,上回“闹人”的事出得那么大,好多人都知晓哑娘子卖的吃食基本都有画能放的天数的。
退是退不了,也不好退。
他干脆借着这些零食消消小天的心头恨得了。
至于手下小兵说的什么卖不掉的,百味轩都有做一样的了。
这东西再卖不掉都是寻常人家做不出来的,都是细粮加大油大糖做出来的,平常人家送礼都送不起的。
人卖不掉难道还送不掉吗?
就是不送人,自己还吃不掉吗?
百味轩做不做得出来跟哑娘子决定送不送又有什么干系?
而且,据他所知,县城仿着哑娘子做零嘴的铺子不少,但只要稍微不差点钱的人家,都还是认准哑娘子的摊位的。
一个是求正宗,二是听说口味真还是不太一样。
就东城门那些跟孟大勇一般的馋嘴兵娃子,也在卫所里嘀咕过在别家铺子里买的便宜几个钱的油果子和花生糖都没哑娘子摊上的好吃。
那些花生豆什么的更是只有哑娘子摊上的个个口味都不差,粒粒花生都是挑过的上好的。
他没吃零嘴的习惯,更没吃过其他铺子里的,只不过干娘因为没脸再去哑娘子摊位,后来给养伤的小天在别处买过一回油果子,小天也是一口就尝出来了。
所以,就是百味轩做出来一模一样的糕了,在他看来,哑娘子这买卖也不会倒的。
第1086章 我在的
冯时夏可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已经这么有能耐了,她自己反还没那么确信,都已经准备铺开摊子全面上新换个方向抢市场了。
这也怪她如今耳不够聪,自然收不到更多积极有效的反馈。
不然,平日多听听“海草”们真心的夸赞,她就可能有底气得多。
到了东城门,她都不用多说什么,纸包一递过去,东城门守城的小兵就懂了。
他们天天跟哑娘子打交道,现在熟得不行,有时还能跟俩孩子逗趣聊几句。
知道自家队长跟哑娘子有渊源,关系不是别处能比的,也没多客气,大大方方没知会自家队长就直接收了。
反正哑娘子也不是天天送,他们心里有数。
在他们心里,哑娘子着实当得一个心善的称号。
哑娘子那就不是个小气的,从来不会抠抠搜搜只包个几文十几文的,每回都是好几斤的东西,起码都得一两百文,他们这个小队的人每回都能跟着队长后边蹭点。
不说多的,哑娘子摊位上的吃食,除了最贵的糕大部分人还没尝到,其他的他们就没有不知道味的。
卫所里其他三个城门的小子们都嚷嚷着想跟他们换防呢。
就连街管队的都羡慕他们跟哑娘子的关系呢,语带酸意地说明明他们帮哑娘子解决的问题更多。
可是,这个事情谁说都做不得准不是?
一切自然在哑娘子的心里。
他们呢,就美滋滋跟着队长后头解解馋就行了。
这回的东西拎起来没有上回的重,但最大包的一份油纸包上头明晃晃的糕的图画让守卫小兵的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了。
他们自然也听说百味轩做出哑娘子卖的这种糕了。
但是哪怕是降了一半价,那也得100文一斤啊,哪是他们普通兵士吃得起的。
他们的粮饷够平时打个牙祭混个肚饱,多口油水,剩下的再托人给家里带去些,基本就没得剩的了。
管它百味轩卖50还是100文呢,百味轩又不白给他们小队送。
况且,哑娘子做的糕本来就是一绝了,百味轩的还能做到多好?
人自己的方子还能比你后来跟风做的味道差了?
但凡吃过几样哑娘子做的东西的,对她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么些富户都争相抢着要买的,要不是哑娘子没个店铺做门当,只摆了个小摊,就冲她做出来的东西的味道,说她是个正经的点心师傅,都没谁不同意的。
冯时夏送完东西,直到了大爷的车边才跟招呼小哥赶紧回去。
这一路过来,赵弘诚自己也有担子,哑娘子的担子便还是自己挑着的。
赵弘诚除了陪冯时夏到城门口送了两回东西,别的什么都没做,他直觉是有哪里不对,但冯时夏什么都不说,他自个儿想来想去,觉得或许阿姐正是担心之前在南城门遇到的那种情况。
她一个妇人家去给一群汉子送东西,有些多嘴舌的见了就会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赵弘诚自认猜到了冯时夏的用意,事情办完了,自然放心地就走了。
城门小广场的人多,之前冯时夏尽量控制俩小孩不回头的,这回出发前,还是没忍住偷偷让小家伙确认下。
正常来说,她都上车了,那些人应该要放弃了才是。
“夏夏……我没看见那两个伯伯了……”
于元在熙熙攘攘的出城人群里搜索,一时间并未找到能跟记忆中的人影对上的人。
冯时夏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没跟着了就好……
牛车“吱呀吱呀”晃悠悠地踩着斜阳往村里赶了,她把俩孩子环紧了些,一会儿脑子里是下回还带不带俩小孩出门的事,一会儿又是自己办的认字活动的安保问题。
她觉着今天这事正是因为自己的活动办大了,被某些人给盯上了。
毕竟他们那里集中的孩子太多,还都是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幼童,随便哄骗或者抢抱一个的成功几率特别大。
只要一想到会有儿童丢失的可能,冯时夏忍不住就有点打退堂鼓。
她甚至想自己办这个活动是不是太招摇了。
为了一己之私,把那么多孩子置身于危险之中。
哪怕只一个,只要在她摊上出一件事,她都万死难辞其咎。
认字慢些又怎么样呢?
不过是在这儿多耽搁些时间,反正现在生意眼看着落下了,也是要多留一阵的。
暴露自己不认字又怎么样呢?
村里的女人不认字也正常。
直接找“高中生”求教吧……
“夏夏,夏夏……我告诉你哦,我又看到那两个看我的伯伯啦,就在后面,你看,就是那两个。”
他们大概才走了不到六七分钟,小家伙的手“啪啪”就把陷入沉思中的冯时夏拍醒了。
等反应过来小家伙表达的什么意思,冯时夏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可能还跟着?
难道他们打算在半路上拦车抢人?
这么嚣张?
他们还有别的同伙?
还是他们其实真的是小家伙村里的人?
身体比想法还快,冯时夏下意识就看向小家伙手指的方向。
没等小家伙跟她描述那两个男人的衣着和样子,她几乎也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人物。
实在太明显了。
别的出城的村人几乎个个带着行李,手上、肩上或是背上,总从县城带了些什么回来。
唯有他们二人是空着手的,她回头的刹那,那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因为刚出城这一段人多,牛车都是走着的,人步行都不比车慢,他们就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要不是小家伙还记着这回事,她肯定都不知道他们还敢跟来。
现在她已经很确定这俩人肯定不是小家伙的同村人。
别有用心是肯定的。
但真要是抢孩子的话,按道理说这种情况下还跟上来的概率很低。
因为他们两个没有代步工具,想从这个牛车上抢人,就是抢到了,也跑不远。
难道其他人里还有他们伪装的同伙?
又或者他们不是盯上俩孩子的,而是跟上回一样的劫匪?
想到这个可能,冯时夏的心率起码快了两倍不止。
她赶紧把俩孩子拢到自己耳边,低声嘱咐后头跟着的两个是坏人,让他们说话小声些,并且从现在开始要时刻跟紧自己。
第1087章 转机
但凡吃过几样哑娘子做的东西的,对她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么些富户都争相抢着要买的,要不是哑娘子没个店铺做门当,只摆了个小摊,就冲她做出来的东西的味道,说她是个正经的点心师傅,都没谁不同意的。
冯时夏送完东西,直到了大爷的车边才跟招呼小哥赶紧回去。
这一路过来,赵弘诚自己也有担子,哑娘子的担子便还是自己挑着的。
赵弘诚除了陪冯时夏到城门口送了两回东西,别的什么都没做,他直觉是有哪里不对,但冯时夏什么都不说,他自个儿想来想去,觉得或许阿姐正是担心之前在南城门遇到的那种情况。
她一个妇人家去给一群汉子送东西,有些多嘴舌的见了就会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赵弘诚自认猜到了冯时夏的用意,事情办完了,自然放心地就走了。
城门小广场的人多,之前冯时夏尽量控制俩小孩不回头的,这回出发前,还是没忍住偷偷让小家伙确认下。
正常来说,她都上车了,那些人应该要放弃了才是。
“夏夏……我没看见那两个伯伯了……”
于元在熙熙攘攘的出城人群里搜索,一时间并未找到能跟记忆中的人影对上的人。
冯时夏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没跟着了就好……
牛车“吱呀吱呀”晃悠悠地踩着斜阳往村里赶了,她把俩孩子环紧了些,一会儿脑子里是下回还带不带俩小孩出门的事,一会儿又是自己办的认字活动的安保问题。
她觉着今天这事正是因为自己的活动办大了,被某些人给盯上了。
毕竟他们那里集中的孩子太多,还都是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幼童,随便哄骗或者抢抱一个的成功几率特别大。
只要一想到会有儿童丢失的可能,冯时夏忍不住就有点打退堂鼓。
她甚至想自己办这个活动是不是太招摇了。
为了一己之私,把那么多孩子置身于危险之中。
哪怕只一个,只要在她摊上出一件事,她都万死难辞其咎。
认字慢些又怎么样呢?
不过是在这儿多耽搁些时间,反正现在生意眼看着落下了,也是要多留一阵的。
暴露自己不认字又怎么样呢?
村里的女人不认字也正常。
直接找“高中生”求教吧……
“夏夏,夏夏……我告诉你哦,我又看到那两个看我的伯伯啦,就在后面,你看,就是那两个。”
他们大概才走了不到六七分钟,小家伙的手“啪啪”就把陷入沉思中的冯时夏拍醒了。
等反应过来小家伙表达的什么意思,冯时夏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可能还跟着?
难道他们打算在半路上拦车抢人?
这么嚣张?
他们还有别的同伙?
还是他们其实真的是小家伙村里的人?
身体比想法还快,冯时夏下意识就看向小家伙手指的方向。
没等小家伙跟她描述那两个男人的衣着和样子,她几乎也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人物。
实在太明显了。
别的出城的村人几乎个个带着行李,手上、肩上或是背上,总从县城带了些什么回来。
唯有他们二人是空着手的,她回头的刹那,那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因为刚出城这一段人多,牛车都是走着的,人步行都不比车慢,他们就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要不是小家伙还记着这回事,她肯定都不知道他们还敢跟来。
现在她已经很确定这俩人肯定不是小家伙的同村人。
别有用心是肯定的。
但真要是抢孩子的话,按道理说这种情况下还跟上来的概率很低。
因为他们两个没有代步工具,想从这个牛车上抢人,就是抢到了,也跑不远。
难道其他人里还有他们伪装的同伙?
又或者他们不是盯上俩孩子的,而是跟上回一样的劫匪?
想到这个可能,冯时夏的心率起码快了两倍不止。
她赶紧把俩孩子拢到自己耳边,低声嘱咐后头跟着的两个是坏人,让他们说话小声些,并且从现在开始要时刻跟紧自己。
她还从自己的包里掏出自上次的意外事故后便一直备着的几包草木灰拌沙土和辣椒粉。
给俩小家伙各塞了一包在手里,松松打开让他们抓着,只待那些人靠近,听她命令就冲他们撒过去。
俩小孩紧盯着冯时夏的眼睛,小脸绷的紧紧的,都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格外透亮的眼神里透露了他们此时心里兴奋大过害怕。
冯时夏不知道这俩孩子的胆子忽地变得这么大到底是好是坏。
但小小年纪能临危不惧,有勇气面对恶势力,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有俩孩子在,能避免暴力冲突就避免,她不想先动手。
她望望后头陆续还有跟上来的出城回家的人,她感觉这些人现在应该也不是很想动手。
她不知等到人少的地方,是不是又有埋伏。
现在离城门不算太远,她打算返回县城寻求帮助。
能求到兵士护送一程最好。
如果求不到,起码能威慑住人,她就算今日不回村里,也不能贸然带着俩孩子赶路。
只是现在大爷的车上还有别的要回家的乘客,而她不能离了这辆车。
从他们在县城就跟上来的情况看,那些人的目标应该只有自己,只要自己留在了县城,这些人八成不会对其他人怎么着的。
她如今只需要劝服大爷再送他们回县城一趟即可。
霎那间,所有的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捋清思绪后,装作十分不适地拍拍大爷的背,用手势示意对方先靠边停一停。
好在装肚子痛不需要太多的演技,这里的人大多淳朴,见她这样,没谁对停车的要求有什么意见。
还七嘴八舌地过来关心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大爷同样不明缘由,但他跟冯时夏几人已经接触一个来月了,差不多都将他们三人当自己的侄孙辈看的,这会儿见冯时夏突发的状况,神色焦急起来,想弄清她腹痛的程度。
冯时夏的打算是不能被人前后都堵住包了饺子,不然他们想返回县城都回不去。
她打算让大爷在这停一会儿,那些人现在不想动手的话,为了不露出马脚,必然得走到他们前面。
等这些人走到他们前面,自以为能百分百堵了他们的时候,她再让老人不经意地掉头送她到县城,借口就是去医馆看病。
第1088章 又回原点了
如果兵士们无法出面护送,她便给点补偿给同车的人,稍微耽搁些大伙的时间,让大爷顺着县城的大道直接送到他们三人到医馆避一避,毕竟那里靠近“派出所”,她更有安全感。
她在县城接触最多的稍微有点势力的地方就只有这家医馆了,老医生想必不会见死不救,只要收留她和小家伙过夜就成。
她现在对旅馆什么的都没有多大安全感。
那些人在“派出所”附近都敢跟踪自己,想来在城内就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可能在“派出所”附近,他们还能有所忌惮,至少不会动手。
如果是在别处的旅馆,保不齐就被摸进房间给捉了,旅馆里三教九流、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就是在现代安保等级比较高的酒店,出事的都不少。
她肯定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虽然医馆靠近“派出所”,一旦动静闹大了,自己的身份也有暴露的可能,但暴露之前他们人身安全保障可高多了。
而且,无论如何,她都得首先保证俩孩子不出事。
然而,出乎冯时夏意料的是,那两个男人见骡车停了,干脆也在不远处以歇脚的姿态停下来了,根本不往前面去。
冯时夏只得继续装病耐心等。
“夏夏……”
俩孩子原先是大概知道冯时夏没事,是为了对付坏人才那样的,可现在等得久了,不免也急了。
她“吃力”地抬头冲俩孩子“虚弱”一笑。
“哎呀,娃子,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还没缓过来啊?”
“是啊,这都等好一会儿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要不你就再撑一下吧,来,我这包袱给你垫垫,你借着伏靠到箩筐上头,等到家里歇一晚就好了。”
“老叔,我看你就把这大妹子在这里放下来。我们还没走多远,她在这儿缓一会儿直接回头先去县城看病吧?不然等下倒在车上了也不好,人家里还以为我们给她怎么了呢?而且,这样我们谁都不耽搁。”
又过了几分钟,没想到先耐不住的是车上的乘客。
几人纷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大概的意见就是要么直接走,要么让冯时夏就地下车。
冯时夏自然是不能下车的,她身边还有俩小家伙呢,真要是抢劫点钱财她也不是不舍得,可是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人怎么样啊?
上回她还有跑腿小哥跟着呢,这回就她自己,就算那两个男人没有同伙,他们想对付自己,再顺便把俩孩子抢走,都很有可能。
自己是做了些小玩意儿,可这东西一要准头,二要风向配合,三要速度,四要把握好时机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不然,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真不够看的,人家直接上前钳制住她,她就没辙了。
她绝对不能让俩孩子陷入那种境地。
她不能离开这骡车。
她盘算着先示弱诱利说服车上的人,再直接跟大爷悄悄谋划一鞭冲回头的可能。
只要再等等,等其他过路的人再少一点,让开一条足以跑起来的路即可。
只要他们身后没有更多的对方的后手……
这么几百米的路,跑起来冲到城门就几分钟的事,应该不难……
谁知抬头正迎上大爷为难的目光。
“不行!我们不下去的,下面有坏人!那两个伯伯是坏人,一直跟着我们的!”
“不下去!夏夏都不舒服了,下去就被坏人抓住了!我们要打坏人!冲啊,吡——”
突然想起的稚嫩喊声和尖锐的哨声让冯时夏脸上还没来得及卸下的“虚弱”瞬间凝固了。
自己还没跟老人商量好呢,一切谋算全被这两个冲动的中二小家伙喊破了。
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她责怪不了。
可是对方岂不是知道自己有所防备了,难道不会立即出手吗?
一想起可能要面对对方一扑而上的情况,她立时腾地就在骡车上站了起来,顺手抓过了脚下的扁担,抬臂直直指向车尾,只待对方一近车,她就灰粉撒过去,扁担挥过去。
打他们个头破血流她也顾不得了。
“吡——”
“吡吡——”
于元和小豆子都不遗余力地鼓着腮帮子狠命吹起哨来。
他们心里没别的想法,一是哨声响动很大,这是他们想到的唯一能让对方害怕的东西。
二是哨子是他们跟小伙伴联系的暗号之一,平日在山里,他们哨子一吹,贵宝和二毛他们就能循着方向找过来了。
三是上回遇到坏人的时候,正是他们吹了哨子后,大哥哥就出现了。说不定这次他们一吹,大哥哥们就也来抓坏人了呢?
三人的这动静不可谓不大,不止邱老汉和车上的人,就连过路的人都对这一大两小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住了。
尤其冯时夏,哪还有刚刚虚弱的样子,背挺得笔直,手里的扁担就像一杆标枪直指前方。
而她脸上凝重的肃杀表情让人都不敢直视,说是目光如炬都不为过。
这气势跟她秀丽白皙的样貌一点都不搭。
可一时间,大家几乎都没人敢吭声,且全都被定住了似的,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然而,冯时夏做足了准备等待对方前后夹击,或是暴露隐藏的身份从其他方向扑将过来,那两个被她直视锁定的男人只愣了片刻,就立马像是见了阎罗般地连爬带滚地往反方向跑了。
离他们最近的路人没一个反应过来。
嗯?
跑了?
不打吗?
不抢吗?
不抓人吗?
不战而逃,你们这样做劫匪真的好吗?
还是想使什么别的诡计?
搬救兵?
冯时夏站在骡车上一时间也凌乱了,这种转折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他们往县城方向跑了,自己还能往县城方向去吗?
他们到底是没骨气地逃了?还是改变了计划?
“啥?大……大妹子?那俩人是啥,啥人啊?”
“咕嘟——小娃娃,你们是啥,啥人啊?”
“呃,你,你好啦?”
“这……我……你……”
车上的乘客终于回过了神,但个个还是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连邱老汉此时也是一脸懵逼的。
“阿元啊,你们刚刚说的坏人,就是刚刚反身跑了的那两个?咋的,他们在县城里头欺负你们了?你们认得啊?”
第1089章 太难了
“爷——爷爷,他们很坏的!那两个伯伯一直偷,偷偷跟着我们,好久了呢,夏夏刚刚不让我们大声说话的。”收起哨子的于元大喘着气。
“哎哟,那能是啥人啊,怕不是专门抢娃子的吧?”
过路的人纷纷自发地以骡车为中心围拢来。
冯时夏第一时间转身看了骡车的正前方,没见得有人跑动过来,才稍稍安了心。
不过,她手里的扁担还没放,警惕地观察着围过来的人的表情和他们的随身物品。
没见着有武器类的,有扁担或者棍子类的也很少。
她一直未放松,始终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问话。
“我看也是,这俩男娃娃太扎眼了。啧啧,这青天白日的,当着这么多人,他们都敢……娃娃,你们哪个村的?跟你们娘回外家啊?你们爹呢?”
小豆子看一眼夏夏,又看一眼阿元,哼哼唧唧了一会儿道:“爹,爹在家里。”
“幸好这回把他们吓跑了,下回出门还得让你们爹一块跟着来。他们肯定是见瞧准了你们只有母子三个,就等着你们落单就下手呢。你们回县城的时候最好让舅舅们送一送啊。”
“我当时就觉着怪呢?那俩人就走我前头,我想咋出门连个包袱都不带呢,还以为他们是急着去哪办事啥的。”
“我也瞧了一眼,看穿的还以为是在县城铺子里做活的人呢。哪能想到是抓小娃子的。”
“可惜让他们给跑了,不然刚刚我们这么些人肯定能把人给擒住了,送到集风楼去,说不好大老爷们还有什么奖赏呢。”
“就是没奖赏那些人也活该被关起来。丧了良心的,专门抢让人家的娃子。回去得让村里人小心着些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偷摸着到村里去。”
“是呢,大伙可得回去跟村里说一声。近段最好别带自家娃子出门,更别由着他们满村野了,万一撞上了被抓了去,想找回来就难了。那些人可满肚子坏水的。”
“他们坏,坏人还要我们的钱钱!”小豆子跟着插嘴道。
他可记得上回那些人第一就是让他们拿钱袋呢。
“唉哟,抢钱啊?这才安生多久啊,又乱起来了……我听我们隔壁村的说啊,前不久,也是在这官道上,县城的官兵来了好多,可是抓了一伙土匪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我还能骗你不成,他当时正路过呢,还见着官兵们把那些土匪捆得牢牢实实的在路边呢。他说当时吓得腿都软了。”
“你快别说了,你这说得我下回都不敢来县城了。哎呀,不会我们等会就碰上劫道的吧?”
“没事,听说那回差不多都给抓了,漏下也不过一两个吧。而且他们当时是抢的一个富户,听说是买了两大车的货路过,被人盯上了。像我们这种泥腿子,身上连百八十文都没有的,谁会来抢你?不过,最好也是跟人结伴出来。”
“这位兄弟说得有道理,我们这种穷人,谁来抢?而且,我们也是有两把子力气的,怕什么土匪?真要对上,一打一的话还说不准谁赢谁输呢?”
“就是,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就是前头有土匪,他们也该被我们吓跑才是。”
……
县城东城门的城楼上,孟大勇一如往常地凝望着日落的远山方向,忽地耳边隐约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哨音。
那声音好像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
哨子在渔阳县并不常见。
提起它,县城有势力的人第一时间想起来肯定是齐康的船队。
听说他们的人平时训练就是用的哨令。
不过,就算是齐家的人吹哨,应该不是在北面就是在西北方向。
县城东面几十里内可只有田地林子,没有大江大河。
难不成齐家还跑野地训练去了?
那哨音又没有什么规律,只响了片刻,不像是训练的样子。
不是训练的话,难道是随意吹的?
齐家的规矩可严着呢,他们的船员和打手应当不会轻易动哨的。
还有谁?
哨子,这声音他仿佛是听过的……
他眉头紧蹙着思考着这个问题。
猛然,他眼神一凛,大跨步地往门楼下走去。
“吴二,哑——”
“孟队,哑娘——”
“你说。”孟大勇正色停下了。
“那个,队长,也没啥,这个,”说着,吴二躬身把那纸包提出来递给孟大勇,“是哑娘子今儿走的时候送来的。嘿嘿,好像是糕。”
“怎么又收——”孟大勇下意识就要开口训人,忽地想起自己下来的目的,抓起东西转口速问道,“哑娘子今儿是怎么走的,是不是刚走不久?有跟谁一块吗?那两个娃娃在不在身边?”
吴二有点懵,是不是刚走不久?有谁一块?娃娃在不在旁边?
自家队长突然问这么些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队长想干嘛?
“回话。”孟大勇高喝。
“哦哦,”吴二忙回神,“就跟往常差不多啊。哑娘子来送了东西后,哦,她来送东西的时候,她弟弟也在旁边……应该是她弟弟,因为那人我听着是叫她阿姐。她弟块头还挺大的,跟她一点不像,壮实呢,要是来当兵肯定有把子劲……哦,俩娃娃都在,别的人好像就没有了……后来,我远远瞧着还是坐他们村的骡车回的,就是她平日最常搭的那个老头的车。”
听到吴二说哑娘子是坐专门的车离开的,身边还有一个弟弟,孟大勇的神色稍微好看了点。
在县城里,块头大,壮实,还叫哑娘子阿姐的,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有他在旁边的话应该没啥事吧,可能俩娃娃就是吹着玩。
也是,真出啥事的话,他们肯定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心情吹哨?
别人也不会给他们机会吹哨。
几岁大的孩子哪会知道传讯什么的呢。
而且,上回抓的那些人后经审问出来,他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
临时起的意、凑的人数,就想干一票让手头松一松,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匪寇。
据他们交代,渔阳县附近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的匪患势力的。
不过,就算如此,上回没参与的他们那个狗屁帮里的人也都被抓了,就是判得最轻的,现在还没关够时间呢。
零星的跑走的一两个不说敢不敢在附近露面,短期内再敢犯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他这是关心则乱了。
第1090章 再努力吧
“是刚走的?这回她有带什么值钱的货之类的吗?她那车走后没什么异常吧?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跟上去?”
明知道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他还是方方面面仔细地问清楚了。
“走了不到半个时吧。哑娘子大概就带了一挑子东西,我瞧着就是些麻枣子和蛋什么的。值钱的?她家那两只狗和一只羊算不算?她今儿又牵着来了。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估计就是身上带着摆摊的钱。来来往往的我是没瞧出什么不一样来,都是平常的过路人。要不,你再问问他们几个。孟队,是不是哑娘子又被什么人盯上了?还有人敢来抢哑娘子啊?难道上回那伙人还有没抓干净的?想报复?胆子忒大了吧?不过,这回没人来报信啊,孟队你哪来的消息?”吴二将之前冯时夏来送糕的样子回忆了一番,确实没觉出哪里不对劲来。
他不知道自家队长怎么就知道有人想抢哑娘子了。
孟大勇深深看一眼吴二,直把人看得头都不敢抬了,才转身离开:“没事就好。”
“啥啊,这是,自己不都说哑娘子有俩娃了吗……”吴二挺直了身板,看着孟大勇的背影嘀咕。
东城门在讨论冯时夏的事,渔阳县城西南方七里外的槐树村孙家院子角落的泥草房里,陈冬生正拉着于长也在讨论冯时夏的事。
这几天黑得早,孙家夜饭也吃得早。
陈冬生和于长各端一碗掺了点青菜碎的稀豆粥在房里稀里呼噜喝着。
“吃个饭还把门关这么紧,这是担心师父师娘夹了你的腌菜不成?可当心闷着了。”
屋外黄氏刺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里头的两个对视一眼,于长“唰”地拉开了门:“师娘怎知我想吃点腌菜了?这豆粥确实有些寡淡呢,有的话给我和师兄夹点呗。这东风刮得院里的木屑子乱飞,门不关,这饭更白瞎了。我俩就怕师娘另煮的白米不够呢。”
“腌菜?师娘哪有腌菜哦?就那两分地,种的菜现吃都不够。哎呀,我倒忘了,你俩家里种得多的话,下回给你师父背点来啊……这怪风,有木屑子啊?那你赶紧进屋把门关了……诶,月红啊,快出来,吃饭啰。”黄氏眼珠子一转,尖细的嗓子立马拔高了两度。
“没有就算了。师娘,我家就只有六岁的弟弟一人在家了,哪还种得了什么菜呢?师傅菜不够吃的话,要不,师娘你把上年的工钱结给我,我上县城给师傅买十斤八斤的回来。”于长更是扯开了嗓子喊,起码隔个院子都能听着。
“什么话了就?你师父还能让你花钱买菜吃,咱们再没得吃也不能饿着小娃子。阿长,下回师娘给你带把菜回去,啊?赶紧回屋吃饭吧,不然饭都凉了。”黄氏脸沉得都要滴水了,转头却只能面带三份笑地假装嗔怒。
“还是师傅师娘对我好。下回回家的时候我自己直接上菜地揪几把菜就是了,不用再劳烦师娘。师娘也赶紧去吃饭吧。”于长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应和了两句就拍了门。
屋内,陈冬生端着碗,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半晌,最后犹豫着道:“你真……”
于长看了陈冬生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快吃吧,鸭蛋不够里头还有几个呢。早些吃了也好,免得放坏了。”
“够,够了。这鸭蛋弄得,又香又下饭,半个都够了。你这也太舍得了,还敞开肚子管够吃呢?”陈冬生瞥于长一眼,没好气道。
“阿元说的,要多吃,不能放坏了。生怕我给糟蹋了呢。”于长苦笑。
“还是你那个亲戚做的吧?我们那里都没有这样的蛋。要是都能做成这样的,自家多留些蛋吃也划算。不过,你亲戚是不是最近有啥烦心事啊?”陈冬生用筷子挑一点蛋黄,和着稀饭美滋滋地吃一口。
“嗯?”于长不知道自己师兄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
“就是……啊,那,这回你带的包子都……嗯,不是不好吃啊,就是说看起来做得没前头两回好看。我跟你说,你嫂子有烦心事的时候做饭就稀里糊涂的,饼子捏起来都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没平时像样。”陈冬生嗫嗫嚅嚅。
“啊,你说那个啊。这回的包子好多都是阿元几个娃子做的,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像样。”于长摸摸鼻子。
“啊?阿元?他都能做自个儿包子了啊?你那亲戚教?”陈冬生瞪大了眼。
“呃,没有,也没有特意教。阿元他大概就最后跟着捏了个样子吧,包包子他哪能一下子就学会呢。他倒是说自己会包饺子了,呵呵。”说到最后,于长想起阿元扬着小脸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忽地笑道。
“这样啊……阿长,你那亲戚真还对你俩挺好的……从他回来吧,你看,你每回都是不空手地出门。样样给你备了,生怕你哥俩吃不好——”陈冬生感慨着,又有些欲言又止。
于长对这话是没法否认的,但他知道,其实那个人只是对阿元太好罢了。他呢,只是被顺带上的:“算是吧。”
陈冬生瞅于长一眼,扒一口稀饭,又瞅于长一眼……
“师兄想说啥就说吧,看我下饭是怎么回事?”于长都有些瘆得慌。
“阿长啊……你,你难道没有想过……就是,既然师傅嗯……你就没有想过干脆跟你亲戚去学厨得了?我看他做零嘴、包子、饼子什么的都那么厉害,做菜绝对差不了。他都乐意教阿元了,你不如去说说呗,说不好他就同意教你了?这样,你也用不着……总比这么不上不下耗着好。”陈冬生鼓起勇气,还是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当厨子可不比我们差多少,真学到你亲戚这手艺,以后肯定差不了。你现在年纪又还不算大,厨子应当还不比我们讲究学徒年纪。再说了,他都是你亲戚,怎么着都不会因着年纪不要你吧?”
于长愣愣地看了陈冬生半晌,他根本没想到陈冬生会提出这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