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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一十四章:尽力

    白卿言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以往沉着清明的眼神显出急躁:“洪大夫怎么样?”

    “来不及了……”洪大夫摇头,“大长公主应当是昨日便用了一日眠,今日逐渐增量,毒性已经深入五脏六腑,药石无灵了!”

    洪大夫没有说什么尽力一试,那便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白卿言手心收紧,垂眸看着躺在大长软榻上的大长公主,陡然想起了外祖母的那些话。

    或许当初,外祖母便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日。

    也正是因为当初外祖母那些话,白卿言心中便有了一些防备,也有预感……或许会有这么一日。

    可祖母分明在洛鸿楼上同她说了那么多话,她以为……祖母看不下去林氏皇权已经腐朽,这才和她说……登基为帝之事,她没有料到祖母会选择在今日走上这条路。

    “长姐……”白锦绣立在白卿言身旁,轻轻攥住白卿言的手,“或许这对祖母来说,是最好的归宿!祖母是晋国的大长公主,祖母姓林,她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推翻林家江山这在情理之中。”

    白锦绣低声劝着白卿言,却也不知道能起多少作用,毕竟沈天之刚才也没有能完全劝动她。

    此时,白锦绣后悔了,她不应该强行将祖母从洛鸿楼带出来,不该让长姐知道祖母已经药石无灵……不该让长姐亲眼看着祖母离世。

    或许祖母永远留在洛鸿楼内,才是祖母最好的归宿。

    即便是长姐知道了祖母选着留在哪里,剧痛之后伤总会愈合。

    可如今将祖母带到长姐面前,看着祖母还尚存一息,他们所有人却束手无措,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姐会越来越痛,越来越觉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同刀锯在心头来回拉扯,痛不欲生。

    “长姐……我们尽力了!”白锦绣握紧了白卿言的手,语声哽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对前路的选择,我们选择了推翻晋朝,祖母选择了死殉晋朝……”

    沈天之怕就怕白卿言这样不流泪,又沉默不语的模样。

    越是悲痛,表现的越是木纳,这……沈天之知道。

    “与其强留大长公主活着,日日在责任和亲情之间来回磋磨,这对大长公主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结局。”沈天之上前一步,低声劝白卿言,“大长公主活着,便是日日诛心,诛心之痛……远胜生死!陛下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

    明白,白卿言如何能不明白?

    可她也有私心啊,那是她的祖母……年幼时她被养在祖母祖父膝下,她又是嫡长……祖母对她虽然严厉,可也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她走出的第一步,也是扶着祖母的手走的。

    幼时描红启蒙,是祖母捉着她的手描的。

    祖母会费尽心机编写一些故事,日日讲于她听,教她下棋,教她……祖母能教的一切。

    病了,她的床边连阿娘都无法靠近,祖母没日没夜的守着。

    那年战场重伤归来,原本不怎么信佛的祖母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祈求她能活命。

    祖父没了,父亲没了,叔父们没了,弟弟如今活着的只有阿瑜、阿玦和阿雲……

    南疆一战在白卿言心里留下的痛楚,还未抚平,如今……连祖母也要离去,她如何能不撕心裂肺?

    “大姑娘,老朽真的是毫无办法!”洪大夫低声同白卿言说,“不过……这一日眠虽然毒性剧烈,倒是个十分温和的毒,让人在昏睡之中死去。”

    洪大夫说着朝着双眸紧闭的大长公主看了眼,接着道:“所以就算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长公主神容还算安详。”

    洪大夫想不出什么安慰白卿言的言语,声音低缓:“老夫跟随镇国王这么多年,对大长公主和镇国王的感情也算是了解,若当初……白家逢难之时,大长公主不是为了护住白家这些遗孤和遗孀,怕是早就追随镇国王去了!如今大姑娘称帝,大长公主也算是能对白家放下心来,了无牵挂了!这……是好事,大姑娘千万不要钻了牛角尖,不要以为大长公主这是不愿意大姑娘称帝!”

    白卿言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洪大夫知道白卿言和大长公主感情深厚,就怕白卿言以为大长公主是不愿意白卿言称帝自我了结,白卿言与镇国王白威霆一般重情重义,若是真的如此以为,为了大长公主不愿再登基,那这大周江山来日堪忧。

    祖母是为了护着她们撑了下来,她知道……

    上一世,祖母得到消息,便病倒了,没过多久撒手人寰。

    这一世,祖母能活到今日,白卿言已经很高兴了。

    只是,倘若祖母能寿终正寝,而非以如此方式殉了晋国,她会更高兴。

    疼痛顺着愧疚的藤蔓缓缓在她体内生长,聚集在胸腔,白卿言只觉胸腔内似有什么东西被重重锤砸,一股子带着腥气的粘稠一个劲儿的往上冲,都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平静半晌,白卿言才开口:“我知道……”

    她语声沙哑,喉咙酸胀难忍,“你们出去吧……我和锦绣,陪祖母最后一程。”

    洪大夫看向白锦绣,见白锦绣轻轻颔首,这才背起自己的药箱,同沈天之他们一起出了大帐。

    摇曳烛火映着大长公主脸上的沟壑,白卿言在大长公主身边坐下,轻轻攥着大长公主枯槁的手,仔细看她便能够看到大长公主眼角含泪,那深沉的皱纹里还藏着泪痕。

    正如洪大夫说得那般,大长公主神容还算安详。

    白锦绣跪在床边看了眼大长公主,又抬手握住白卿言的手:“长姐,这是祖母的选择,谁都不能怪!”

    她不知道此时祖母还能不能听见她说话,她还是忍住了情绪,垂眸轻抚着大长公主的手,低低开口:“祖母,阿宝知道……你未曾怪过阿宝。”

    白锦绣忙跟着点头,看着长姐双眸发红的模样,眼泪霎时如同断线。

    还好……长姐没有攥牛角尖,没有将祖母的死全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第九百一十五章:平安还都

    “祖母,阿宝还未曾告诉祖母,阿瑜……也还活着!只不过如今阿瑜身份特殊,阿宝便想着……等日后阿瑜回来了,再亲自带他去同祖母请安!”

    但如今,祖母已经撑不住了,她想在祖母临去之前,讲这个消息告诉祖母……

    “长姐?!”白锦绣睁大了眼,险些忍不住扯开嘴角哭。

    阿瑜……

    白家嫡支正统的阿瑜!

    白锦绣抬头看到祖母安安详的模样,她不想惹得长姐伤心,她知道长姐虽然未曾表露,可此时一定是满腔的泪水和愧疚,她硬是咬着后槽牙忍住哭声,埋首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真好,阿瑜还活着!

    真的太好了!

    祖母还未见到阿瑜、阿玦,还未见到阿雲……

    长姐已经传召,让南疆一战还存有一息的白家子在六月二十回大都城共证登基大典,祖母为何不等等,说不定还会等回来更多的白家子!

    为何……要如此决绝,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了?

    白卿言察觉祖母的手指似乎动了动,她喉头胀痛哽咽,她知道……祖母听到了。

    她语声柔和又轻盈:“六月二十,阿宝希望还能有白家子回来,若有……阿宝一定带着弟弟们,去给祖母叩首……同祖母说一句,平安还都。”

    神容安详的大长公主眼角不知何时有了湿意,白卿言用手替大长公主擦去。

    大帐外,洪大夫和沈天之一行人就立在门口,不敢吭声,也未曾言语,整个营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人人都知道,大周女帝此次御驾亲征来救自家祖母……前朝的大长公主,可谁知人救出来了,大长公主却服了毒。

    多少人在揣测,大长公主这是用自己的死在表达自己的悲愤,要往大周女帝的心上扎一根钉子。

    让大周女帝只要坐在那个皇位上,就会想起……这皇位是用她祖母的命换来的。

    这个时候,谁敢不要命的喧闹。

    洪大夫背着药箱眉头紧皱,抬眸望着洛鸿城内冲天的大火,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洛鸿城这把火……连同腐朽的晋朝一同烧干净了也好。

    杜三保急速跑来,将信递给洪大夫:“大都城方向送来消息,洪大夫……得赶紧送到陛下那里!”

    “给我!”洪大夫伸手接过信,拆开看了眼,“大梁旧世族不满,在大姑娘走后生乱,已经被四姑娘镇压了!大都城里……那些晋朝旧皇亲,想要联合晋朝封地的五位王爷和大长公主还有大姑娘谈条件,要保住自家的爵位和封地。”

    “痴人说梦呢?”杜三保啐了一口。

    “这些前朝有封地的王爷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大姑娘从大都城来洛鸿城前,已经吩咐人传令白家军,前往广安、白水两处封地,传旨命两地世子和王爷一同前往大都城,观登基大典,由白家军接手两地布防,他们不敢不去!”洪大夫语声沉着,“且大姑娘交代了,让人在当地大肆宣扬新政,对百姓讲一讲新政对百姓之利!当地的将士多是从封地的百姓中出来,对百姓有利……便是对他们有利,谁还会为愿意封地之主卖力……继续当封地之主的牛马?”

    沈天之点头,白卿言一向重视百姓,重视民心,有此举动并不意外。

    杜三保也放下心来。

    “大姑娘之所以没有让人去河东、安西和朔方三处封地,约莫是想着亲自去……正好从洛鸿城回大都城,绕行这三地并不费什么时间,大姑娘亲自带兵去……想来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违逆。”

    听洪大夫如此说,沈天之眉心挑了挑,没想到白卿言竟然有如此作为……

    若是沈天之没有猜错,白卿言是想要趁这一次机会,彻底废除分封,从而加强集权。

    说白了,主要还是看谁的兵多,谁的拳头硬。

    白卿言手中兵多,围了你的封地,管控你的亲眷和王府……不由得你不服。

    且白卿言意图推行的新政本就对百姓有理,那些封地处……原本为封地之主牛马的百姓,听闻新政……能不欢欣鼓舞,拥戴白卿言吗?

    白卿言从接管大都城,察觉到各方势力涌动之事,便对这些皇室宗亲有所防备,且早早开始着手布置……以防有封地有私兵的前朝王爷生了别的心思。

    不多时,洪大夫看到整个人黑成黑煤球似的林康乐匆匆而来,他朝着洪大夫和沈天之一拱手就要进大帐内,沈天之忙将林康乐拉住:“林将军等等!”

    林康乐以为沈天之是嫌他仪态不佳,拨开沈天之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老子可没时间顾及礼仪,我要去见陛下,那晋朝的废太子和秦尚志来投降了!”

    “先别进去……”洪大夫缓缓开口。

    林康乐跟随白卿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洪大夫在白卿言身边的地位可不一般,他瞅了面色凝重的沈天之一眼,连废太子前来投降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吗?

    可那秦尚志……陛下不是一直想要收为己用吗?现在送上门了,怎么还不着急了?

    林康乐朝着洪大夫拱手:“请洪大夫赐教?”

    洪大夫摆了摆手:“没有什么赐教,大长公主快不行了,大姑娘和二姑娘在里面,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

    林康乐顿时恍然,他朝着帘帐放下来的大帐看了眼,上前一步,同洪大夫说:“洪大夫,那废太子中了一刀,就在胸前,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那前朝太子做甚?有那时间还不如让洪大夫多看几个被烧伤的兄弟!”杜三保心中不服气。

    刚才杜三保领命在营中候着,那因救被火烧伤的兄弟一个接一个送回来,被烧得不成样子,那些军医都救不过来大周将士,还救什么劳什子前朝太子?

    晋朝都没有了,谁还还认一个晋朝太子。

    洪大夫胡子一吹,朝着林康乐看了眼:“派个军医过去就是了,我得在这里守着……陛下那个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废太子的命能赔得起?”

第九百一十六章:征兆

    林康乐也觉得洪大夫这话在理,废太子的命哪里能和即将登基的白卿言想必,他点头:“得了!我先带个军医过去给他看看,能不能活就看命了!咱们军中为了救火死伤的兄弟不少……”

    不等林康乐说完,洪大夫整个人表情便肃穆了起来:“送回伤兵营了吗?烧伤人数多不多?”

    林康乐还未回答,洪大夫便拎着药箱疾步离开:“罢了,我去看看……”

    瞅着背着药箱匆匆离开的洪大夫,林康乐伸出手要唤洪大夫,最终却抿住了唇看向沈天之:“不是……要在这里守着陛下吗?”

    沈天之抬手拍了拍林康乐的肩膀,那不过是洪大夫不想在晋朝废太子身上浪费精力,可将士们在洪大夫这样的老军医心里可不一样。

    沈天之望着被阴云遮蔽的月亮,隐隐察觉到风里带着湿意,眉目间露出喜意……看来要下雨了。

    大帐内蜡烛泣泪已快燃尽,安静的只能隐隐听到周围……风抚草树,夜虫低鸣的声音。

    白卿言和白锦绣两人给大长公主净面,擦身。

    大长公主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穿着的衣裳也十分考究,倒是不必再费心再换。

    大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军帐被吹得哗啦啦作响,不多时……噼里啪啦的雨便下了下来。

    被安置在军营后方的百姓原本看着洛鸿城的大火,以为家要烧没了,都是欲哭无泪,这大雨一到,百姓们纷纷从帐子中出来,有的甚至跪地嚎啕大哭,感激老天爷总算是下雨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洛鸿城内冲天的火舌左躲右闪,却逃不过这细细密密如断线珠子似的雨滴,火遇水热气腾腾,远远望去洛鸿城水雾弥漫,仿佛被笼在云端仙气之中的仙城一般。

    洛鸿楼的高阶之下,红翘在被白锦绣丢在两侧……火已经烧了一半的死人堆里寻找着梁王的尸骸,她满身焦黑,衣裳上全都是火星子烧着又被扑灭的黑色孔洞。

    她双手上全都是被烈火灼烧出的血泡,又被磨烂……往外冒着血水,却还忍着巨疼和满身的汗水不停的翻找:“陛下……陛下!”

    大雨一到,周围全都是热腾腾能将人蒸熟的热气,红翘只觉自己被热气蒸的一阵阵发晕,呼吸困难,可还是没有找到梁王!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忠心的下属护着梁王已经逃走,可是她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红翘翻着翻着,眼前就开始发黑,人也陡然倒了下去。

    撑不住了……

    她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能撑起自己的身子。

    “这里!这里有一个姑娘没撤出去!还有气!”

    红翘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听到有人高声喊着,隐隐约约间红翘看到是一个穿着戎装的兵卒,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火势虽然没有全然扑灭,可已经没有了昨日火光冲天的景象,如今只剩下洛鸿楼后面那高山之上还隐隐有火光,林康乐已经派遣了几批将士再次上山去扑灭那些未灭的火苗。

    已是辰时,天际厚重的云霾间隙,透出极为耀目的光线,金色勾着云霾边缘……

    虽然还未彻底放晴,可已经让人瞧出大晴天的征兆。

    洛鸿城内的随处可见的水洼倒映着上空缓慢挪动的阴云,和阴云中透出来的金光,时不时被大周将士的靴子踩碎,时不时被马蹄踏破。

    有将士们奉命挨个排查,在城内搜寻还未逃出城的前朝余孽。

    也有将士挨个检查百姓的居所,看看是否还能住人,已经被烧毁的民宅按照林康乐的吩咐,登记在册,届时重新为百姓分派住处。

    林康乐的下属确定了城内已经安全,前来向林康乐禀报,林康乐一时拿不准是否应该让急于进城回家查探损失的百姓进城,踩着泥浆匆匆朝白卿言的大帐跑来。

    大帐外,沈天之已经守了一夜,大帐内迟迟没有传来动静,沈天之担忧不已。

    林康乐上前,朝下巴冒出青茬沈天之拱了拱手,往大帐内瞧了眼低声问:“陛下怎么样了?”

    “没动静,不过……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沈天之想起晋朝废太子,又林康乐,“那个晋朝废太子怎么样了?死了吗?”

    提起这个林康乐就一脸晦气:“没死,怎么就命这么大……没了那么多血还给救过来了!我还专门叮嘱了那军医,不必太尽心,随便糊弄一下就是了!谁知道还真挺过来了!不过……日后想来是离不开药罐子了。”

    “哦……”沈天之语气遗憾,要是这废太子死了,白卿言一直想要招揽的那个秦尚志想来也就能顺利效忠白卿言,沈天之抿了抿唇又问,“那个秦尚志呢?没有要见陛下吗?”

    林康乐摆了摆手:“不知道这前朝废太子给这秦尚志吃了什么迷魂药了,那秦尚志照顾这前朝废太子,跟照顾自家老子亲爹一样!我看……还是不用想了,这秦尚志肯定不会归顺陛下的,早知道……就不带回来了,一刀一个全砍了!还省得麻烦。”

    昨晚之所以把人带回来,林康乐完全是看在秦尚志的面子上……

    白卿言昨日入城之前专程将秦尚志叫出城细谈了一番,想来是十分想要收服秦尚志的,可没想到废太子胸前被插了一刀,竟然还能活下来。

    “大长公主肯定是没了……”林康乐叹气单手握住腰间佩剑剑柄,“很快就要到登基大典了,陛下此时应该启程回大都城,一来……大长公主这里拖不得,二来……陛下回去还要先行准备!要不……你这会儿进去和陛下说说,我带兵留下来协助百姓回城,你护送陛下先行回大都城?”

    沈天之侧眸,似笑非笑瞧着林康乐,这人还挺会分配,大长公主那可是将白卿言从小带到大的祖母,和白卿言感情非同一般,这个时候……大长公主没了,白卿言正伤心呢……他进大帐里和白卿言说这些?

第九百一十七章:夹着尾巴

    但他也瞧得出林康乐粗中有细,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材料,难怪平民出身的林康乐能在这个年纪便成为张端睿将军的副将,如今更是被白卿言看重。

    听到林康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跪在软榻旁的白锦绣仰头看向白卿言,语声哽咽:“长姐,祖母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应当尽快将祖母护送回大都城,让祖母早日入土为安才是。”

    白卿言垂眸摩挲着大长公主还温热柔软的手,点了点头。

    虽然祖母没有能等到登基大典,没有能等到……见到还活着的白家子嗣那一刻,但祖母最后一程,是她和白锦绣送走的,也算是身旁有亲人了。

    至少祖母去之前,知道阿瑜、阿玦和阿雲还活着,心里应该也有安慰。

    白卿言哑着嗓音道:“派人……去白家报丧讯吧!”

    “好!”白锦绣双手撑着软榻边缘勉强站起身,只觉双腿软麻,勉强站起身子,唤了一声,“来人……”

    闻声,沈天之和林康乐连忙转身走进大帐。

    “陛下……”

    林康乐和沈天之跪下朝白卿言行礼。

    她慢条斯理松开祖母的手,将祖母的手搁在毯子里,将毯子盖好,这才转过身来瞧着林康乐和沈天之:“起来吧,以后在军中不必行如此大礼,洛鸿城已破,晋朝便结束了,今日启程回大都城,沈天之带六万将士留下,兼令洛鸿城太守一职,协助百姓修缮房屋,重建洛鸿城。”

    “六万将士会不会太多了?”林康乐耿直问道。

    林康乐倒不是怀疑沈天之,只是觉得帮助百姓修缮房屋重建洛鸿城,留下千人足以。

    “是!”沈天之领命。

    “林将军带救火的将士们休整一日,明日带兵前往河东这位晋朝老王爷封地传旨……让他们的世子不得耽搁于六月二十日必须抵达大都城参加登基大典,若有不从……拿下便是!兵围河东……河东王府若有善动,不必留情。”

    白卿言原本是打算亲自走一趟河东、安西、朔方这三处封地,可如今祖母仙逝……遗体需尽快运回大都城准备葬礼,白卿言便不打算三地都走一趟。

    她打算,让白锦绣先行护送祖母遗体回大都城,她亲自走一趟安西和朔方,尽快回大都城。

    “是!”林康乐也领命之后抬头朝着白卿言看去,“陛下,还有一事……前朝废太子和那位秦尚志秦先生,昨夜来降,废太子心口被人插了一刀,如今已经被救下,不知道……陛下要不要见一见那位秦先生?”

    白卿言回头朝着祖母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祖母得知废太子还活着会不会有一点点欣慰。

    到底是和祖母同一脉,白卿言也不欲赶尽杀绝,便道:“将废太子和范余淮等人一同押回大都城,至于那位秦先生……他若是愿意跟着太子,便让他跟着太子吧。”

    后面的话,白卿言没有说,因为她心里清楚……秦尚志必然是跟随废太子的。

    “那……废太子带来的那些将士和暗卫如何处置?”林康乐又问。

    “暂时看押起来,回大都城之后再做处置吧!”白卿言说完又看向沈天之,“还有一事,沈大人……帮着百姓修缮好宅子之后,率兵驻扎在安西和朔方前往大都城的必经的天霞峰道上,若有人率兵前往大都,设法将人全歼于天霞峰道,放几个溃军通过就是了。”

    林康乐这才明白白卿言留给沈天之六万人到底是做什么用,原来防备安西和朔方兵变。

    元和初年六月初十,大周女帝亲赴鸿门宴,白锦绣、林康乐等将领一夜拿下洛鸿城,晋国废太子称降,晋朝正是宣告灭亡。

    元和初年六月十六,各国前来恭贺大周女帝登基的使臣,陆续到达大都城。

    各国使臣到达,最忙的就要数鸿胪寺卿董清岳了,所幸因白卿言去洛鸿城前交代过可大力提拔新人和寒庶,董清岳此次大手笔的招揽新人,为鸿胪寺注入新鲜血液。

    大约是因为董清岳是女帝白卿言亲舅舅的缘故,那些亲贵倒是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这段日子,大都城中那些前朝皇亲国戚倒是不安分了,原本他们想着白卿言要登基为帝,他们这些前朝的皇亲国戚就算是能勉强保命,怕是也得成为庶民。

    可谁知道,白卿言在大都城稳定大局之后,未曾处置他们,便奔赴洛鸿城去救大长公主了,全然没有要难为他们这些前朝皇亲的意思。

    皇亲国戚里心思活泛就琢磨起来了,大周女帝白卿言的祖母是前朝大长公主,算起来……他们和女帝也是沾亲带故,还算是皇亲国戚,想来大长公主也会护着他们。

    这心思一旦生出,放出风去……又不见白卿言派人训斥反驳,这些皇亲国戚胆子就大了起来,想着等大长公主回来了,不论如何要让大长公主劝说白卿言保住他们这些皇亲国戚的爵位俸禄不变。

    谁知,他们还没有等到大长公主回来,就听说大长公主在洛鸿城去了,大都城内的皇亲国戚顿时惶惶不安。

    甚至有人猜测,是大长公主不同意白卿言推翻晋朝登基为帝,白卿言就将大长公主给杀了。

    这传言一出,了解白卿言的……自然说一声无稽之谈。

    可晋朝这些皇亲国戚信以为真,全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白卿言一个不高兴连他们一起杀了。

    而那些原本就有封地晋朝老皇族老王爷,不敢同白卿言对上,生怕白卿言挥军届时损失惨重……陆陆续续来大都城,商议之后抱着一线希望准备同白卿言讨价还价,至少保住祖宗封地。

    当然,这些各地有封地的老王爷也并非是孤身前来,他们早已经让自家子嗣准备妥当,若是白卿言不答应,便举兵……

    他们这些有封地,有私兵的老王爷,此次能来参加这登基大典已经给了天大面子,要是白卿言真的要夺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私产,他们就算是死也不能连累的后人丢了祖宗封地。

第九百一十八章:穷兵黩武

    如今新朝建立,百废待兴,尤其是之前的晋朝皇帝为了一个九重台几乎掏空了国库,国库现在哪里还有余地攻白卿言打仗吗?

    即便是国库还能够支撑白卿言打仗……但五位有封地的王爷率领各地百姓誓死不降,她白卿言能将这五地的百姓全杀得干净吗?

    她难道就不怕落一个穷兵黩武的名声吗?!

    打定了主意,五位晋朝皇族有封地的老王爷在白卿言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凑在一起……商议起大事来。

    大都城城西隐蔽的三进宅子内,广安王、白水王、河东王、安西王、朔方王坐在一间密室内歃血为盟,达成共识。

    “既然广安王、白水王和河东王早在我们到达大都城之前便已经达成了共识,且已经秘密发兵,我与朔方王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便会派人回去传信,命自人在六月二十白卿言登基之前,率兵赶到大都城!若白卿言不应允,咱们就反了她的……”安西王道。

    “可……”年仅二十七的朔方王攥着手中的扇子,听得胆战心惊,虽然他是打算以安西王马首是瞻,可还有所犹豫,“这白卿言战无不胜不说,手中握有兵权,且都是在大梁征战的精锐,我们那些私兵……怕是没有办法抵抗啊!”

    “不抵抗怎么办?那梁国的三皇子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得了个王的封号……可是没有封地,不能养兵,更不能插手赋税!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得了一个虚爵,混吃等死罢了!”年过半百的安西王眸色阴沉。

    “咱们这封地和王位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世袭罔替到现在……咱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封地过活的,现在要真给咱们收回去,子孙怎么办?”白水王看向朔方王,“朔方王刚刚承袭王位,怕是不能理解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心思,等朔方王有了孙子便能明白了!”

    “南疆之战也好,北疆灭梁也好,咱们虽然没有出兵,可都是出了粮草辎重的!虽说如今大长公主已经没了,可白卿言她不能不念我们的功劳!”性子沉稳的河东王垂眸凝视着手中茶杯里清亮的茶汤,慢条斯理,“我也相信,白家人……不会是不念旧情之人,我们调兵前往大都城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一定真的就会和白卿言对上。”

    “是啊,白卿言如今连大都城内……和旧朝皇帝没有出五服的皇亲国戚都没有收拾,我们这些与皇帝同祖且远离大都的旧朝皇亲……不过求一块儿封地养活子孙罢了,想来白卿言也能明白安抚人心的重要性。”年纪最长的广安王拨动着手中佛珠,“白卿言本身就是一个女子,想成为一国之主,没有那么容易,我们肯让步,新朝初立……她也该见好就收,稳定朝局对她来说才是关键!”

    河东王笑着颔首,将手中茶杯搁在手边角几上:“自从晋高祖明昭皇帝到如今,皇帝只赐了我们五家祖宗封地,且从文德皇帝开始就有意要削弱我们这些封地王的势力,武宣皇帝许刺史……掌一方兵权对抗我们这些藩王都未能成功,白卿言此时是新朝初立之时……即便她有削弱藩王之心,局势稳定四个字,就足够掣肘她了。”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广安王手中拨动佛珠的动作一顿,抬手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要站起身。

    白水王忙起身扶着广安王,站起来,广安王接着道:“明日一早,白卿言回大都城,我等自当跟随百官岀去迎一迎,见到白卿言几位一定要放下架子,要比对待晋朝皇帝更恭敬,姿态也放低一些,要到好处才是实在的。”

    “最好……能够与白家联姻,那么就会更稳妥一些!”河东王也笑眯眯站起身,抖了抖直裰上并不存在的灰,眉目含笑,“这白家……除了二姑娘嫁于了忠勇侯原配生的那个秦朗之外,这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六姑娘,也都到了年纪,七姑娘倒是可以先行定亲!”

    说完,河东王又笑着同其他藩王道:“至于白卿言……若是诸位有本事,家中又有合适的子嗣,不妨一试,君王之畔……若有自己人,来日消息也能更灵通些,诸位可千万别被过去男尊女卑的看法给束缚住,如今女帝登基……改朝换代,世道……不同了!”

    河东王心里清楚,不能将白卿言当做女子来看待,应当将白卿言当做帝王来看待,所以……用在历朝那些用在皇帝身上的手段,都可以用在白卿言身上。

    “不同了她还想怎么着?难不成还想让女子当官吗?就算张狂如姬后……都没有敢让女子为官!那西凉也是一般的!”白水王眉头紧皱。

    河东王儒雅的笑了笑道:“白水王何苦与我在这里抬扛,我不过是说说……愿意听则听,不听就当个笑话也就是了。”

    事情敲定,几人分批从这三进的小院子悄然离开。

    河东王最后才从小院角门走出来,仰头望着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也在心中猜测……这白卿言到底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女子为官。

    毕竟,他深知……白威霆从不轻看女子,对孙子和孙女儿的教导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这位即将要登基的女帝!

    若是白卿言敢,河东王倒是觉得……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只有让白卿言焦头烂额……她才没有余力对付他们这些藩王。

    先不说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早已经深入人心,就论人性自私来说……天下学子科考晋升本就难,若是再加上女子一同参加科考入朝为官,那更多的男子便没有出头之地。

    也别说什么女子不如男人,若真是如此……姬后、西凉女帝和如今的白卿言又怎么算?其实天下男人心中都清楚女子未必不如男,所以才弄出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和男尊女卑之说。

第九百一十九章:死者为大

    这一点,他河东王心里明白,天下男子心中都明白,否则何以大多数男人极尽所能打压女子,却很少有如同白家这般,能给女子和男子一般的机会的人家。

    天下男子谁愿意多给自己寻一些对手?

    河东王倒是期盼起白卿言能够大刀阔斧的改革,大力提高女子地位,如此一来……学子们闹起来,绝对够白卿言喝一壶的。

    元和初年六月十七,大周女帝扶灵而归,吕相率百官出城相迎。

    与大燕九王爷慕容衍一同前来大都城的富商萧容衍,亦是出现在了大都城门口。

    百姓被将士们拦在了城门两侧,盛况空前。

    原本立在武将堆里的杨武策随便一瞅,就瞧见萧容衍被将士们拦在了百姓之中。

    许是萧容衍那通身的气魄和英俊硬朗的五官太过引人注目,不止杨武策……曾经见过萧容衍的官员都注意到了。

    别人不知道,可杨武策清楚啊,这萧容衍与白卿言有婚约,除夕的时候……还偷偷潜到军营之中同白卿言私会,被他和赵胜撞见了,杨武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他和赵胜去的不时候可能坏了白卿言和萧容衍的好事。

    不论如何,杨武策都能看出来白卿言对这个萧容衍十分在意,否则又怎会亲自为萧容衍伤药。

    杨武策眼睛一转,那这萧容衍搞不好日后就是白卿言的后宫中的皇夫啊!就算是商人身份低贱,可就凭他那张脸想来也能混个贵妃……呸!贵夫当一当……

    贵夫?

    杨武策觉得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找一个什么合适的称谓来称呼萧容衍。

    他没管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笑着同萧容衍行礼:“萧先生!”

    被月拾带人护在中间,未曾被人挤到分毫的萧容衍愣了片刻,想来这位将军是梁国降了白卿言的降将杨武策,亦是笑着还礼:“杨将军!”

    杨武策拍了拍拦着百姓的将士,示意让放萧容衍过来……

    “不必烦劳将军,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萧容衍眉目含笑,一派温文尔雅的沉稳气场。

    萧容衍话音刚落,便有一护卫挤到萧容衍身边,掩着唇在萧容衍耳边低语了几句,萧容衍神容未变笑着朝杨武策拱了拱手:“杨将军,萧某还有事得先行一步,告辞……”

    “萧先生不等陛下了?”杨武策意外,什么了不得的事有比他在白卿言面前露脸重要?

    “改日再去向陛下请罪。”萧容衍说完,在护卫护送之下从百姓之中离开。

    杨武策抬手搔了搔头,转身又回了武将堆里,随众人一同等待白卿言。

    旭日东升,渐盛晨光之中隐隐可见有高举旌旗,蜿蜒如长龙的队伍从金光中缓缓而来。

    听到立在高处的百姓吆喝,吕相等人匆匆往前迎了几步,老远便看到骑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走在最前,身穿孝衣头戴孝布的白卿言。

    她身后便是大长公主的灵柩,金丝楠木棺材以黄铜镶边,描金雕凤,极尽庄重奢华。

    同样身穿孝衣头戴孝布的蒋嬷嬷,带着一众白家忠仆朝前走来。

    蒋嬷嬷身份特殊,乃是白卿言祖母大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又是看着白卿言长大的,故而蒋嬷嬷来的时候,吕相吩咐人将蒋嬷嬷所带来的白家忠仆,领到了最前。

    他们是来迎大周女帝不假,可如今大周女帝能扶灵而归,他们自当体会上意,以死者为大。

    吕相望着跟在白锦瑟身后的蒋嬷嬷长长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他……还欠着大长公主人情呢。

    当年若非托蒋嬷嬷求到大长公主处,大长公主又心善出手相助,吕相的长子吕锦贤也没有办法顺利出生,他夫人曾当着他的面将簪子给了大长公主,称大长公主将来若有需要,吕家必定报答。

    后来,大长公主收了他夫人的簪子,问吕相是否愿意报答,吕相回答愿意……在往后,吕相的仕途便平步青云,吕相知道……这背后少不了大长公主帮衬缘故。

    而这些年,大长公主一直都没有拿那枚簪子前来求助于他,哪怕是当初白家最为困顿的时候。

    如今大长公主走了,这份人情……吕相只有藏在心里,日后还给陛下了。

    白锦绣跟在白卿言身侧,听完她留在大都城的暗卫小声禀报后,提缰上前靠近白卿言:“长姐,那些宗族藩王也出来迎接长姐了,长姐不在这些日子……这些人瞧着长姐未曾收拾那些晋朝旧皇亲,想着……可以依靠祖母,隔三差五的去给蒋嬷嬷送礼套近乎,成山似的珍宝往白府送,说是给大长公主请安,谁知大长公主未曾回来,让蒋嬷嬷代为收下,礼……蒋嬷嬷都一个不差的全部命人收下放入库房。”

    白卿言应了一声,眸色沉静无波澜。

    白锦绣朝着远处看了眼,继续道:“谁知祖母突然去了,这五位藩王心也就慌了,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五位藩王想要走,却找不到理由,昨夜他们齐聚城西一个三进的小宅子,约莫是在商议如何逼迫长姐。”

    白卿言当初按住心性,没有顺势收拾了那些晋朝的皇亲国戚,并非白卿言顾念他们和祖母都姓林,顾念拿点子可怜的亲戚关系。

    也并非如同吕相他们所想的那般,是为了朝局稳定。

    她之所以按兵不动,全然是为了这五位藩王,她是怕冒然动手,这些藩王看到动静……缩在封地里不来。

    虽说将城池打下来容易,可伤的还是百姓,她只想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得大周安宁。

    也正如白卿言所料那般,她未曾动那些战战兢兢……都准备用家财来换活命的旧朝皇亲,这些个藩王们又得知白卿言前往洛鸿城救大长公主,便歇了称病的心思,一个一个做好安排来了大都城。

    谁知刚来没多久,就有消息送来说是大长公主没了,他们再想要走……可就难了。

    老藩王不在,兵围他们的封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白卿言想要的。

第九百二十章:不同寻常

    此次,白卿言顺理成章走了一趟安西和朔方,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不敢怠慢,白卿言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帮着安西王和朔方王,将家人一同请了过来,好让他们一家子团聚。

    白卿言亲自去请,身边还带着名声在外的洪大夫,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的人即便是有心推脱,也找不出个理由,只得跟随一同来了大都城。

    白锦绣也想到了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的家眷,低声问:“长姐,一会儿要让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的家眷在人前露露脸,震慑一下这些藩王吧!”

    “也好……”白卿言望着前方已经不住朝着他们方向冲来的蒋嬷嬷,“我们先护送祖母回白府,让杜三保将两个王府的人,安全送到两位藩王手中,至于这几位藩王,这次就不见了……让他们醒着点儿神,皮绷紧一点儿。”

    “好!”白锦绣应声,勒马慢了一步,派人前去向杜三保传令。

    杜三保此刻正在队尾,负责护送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的家眷。

    快到大都城城门前,吕相见白卿言远远下马,看向已经带领白家忠仆迎上前的白锦瑟和蒋嬷嬷,犹豫片刻……率百官紧随在白家忠仆身后追了上去。

    白卿言看着朝她的方向跑来的白锦瑟和蒋嬷嬷,停下脚步……

    “长姐!二姐……”白锦瑟视线落在灵柩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上前两步对着大长公主的灵柩跪了下来,重重叩首,“白家七女白锦瑟,迎祖母回家!”

    “大姐儿,二姐儿。”蒋嬷嬷一直绷着的情绪,在看到白卿言和白锦绣那一刻便彻底溃不成军,她望着大长公主的灵柩,跪地哭出声来,“大长公主……老奴,来迎您了!”

    原本在接到大长公主丧讯的时候,蒋嬷嬷就想随大长公主一同去了,可是一想到大长公主还未回来,想到……那起子小人污蔑大姑娘逼死了大长公主,她还得活着替大长公主告诉那起子小人,绝非如此!

    见白家忠仆纷纷跪地痛哭,跟在白家众仆从身后的百官都不知道应该先向白卿言问安,还是和白锦瑟一般跪下哭迎大长公主。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瞧着吕相已经跟着跪下,忙紧随其后。

    “大长公主您离开大都城前就同老奴说过,您这次要是回不来了,让老奴一定要告诉大姑娘做一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老奴……未曾将话带到,所以不敢就死!”

    蒋嬷嬷语声哽咽,泣不成声:“如今大姑娘回来了……大长公主您稍微走慢些,等老奴将大长公主您转告给大姐儿的话都说给大姐儿听后,老奴……就立刻来追随您!”

    白卿言上前将白锦瑟扶起来,又将蒋嬷嬷扶起……

    “大姐儿……老奴知道,为救大长公主大姐儿和二姐儿已经尽力了,老奴都知道!大姐儿和二姐儿舍生忘死去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一定会很高兴!这么多年……大长公主对白家对大姐儿都心存愧疚,因为她是林氏的嫡公主,没有做白家诸子最纯粹的祖母!大长公主去了是因为无颜面对白家诸人,还希望大姐儿能够体谅一二,也千万别太伤心了啊!”

    蒋嬷嬷这话,是说给在场这些人听得……

    她要让这些人知道,大姐儿是不会害大长公主的,且大长公主一直对大姐儿心存愧疚,绝不会因为想要往大姐儿的心上扎一根钉子而自尽。

    “大长公主曾经交代过老奴,若是她此次真的去了,一切丧仪从简,她只想早日同镇国王同穴而眠,希望大姐儿能够满足大长公主这最后的心愿!”

    白卿言用力握了握蒋嬷嬷的手,蒋嬷嬷对祖母的忠诚,她从不质疑……

    上一世,蒋嬷嬷便是在祖母离世之后,自尽的。

    可这一世,白卿言不想让蒋嬷嬷再重蹈覆辙。

    她低声同蒋嬷嬷道:“祖母临去前,最牵挂的便是嬷嬷,祖母想让嬷嬷替她……照顾小八!”

    蒋嬷嬷一怔:“八姐儿……”

    她点了点头:“姐妹中祖母和小八相处的时间最少,希望蒋嬷嬷能替祖母好好照顾小八!”

    白锦绣朝着白卿言看了眼,知道白卿言这是怕蒋嬷嬷跟随祖母就这么去了,所以才如此同蒋嬷嬷说,跟着附和:“是啊蒋嬷嬷,小八……还需要您帮忙照顾。”

    吕相见蒋嬷嬷和白卿言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带着百官上前,再次跪下朝白卿言行礼:“见过陛下!”

    “吕相……诸位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白卿言虚扶了一把吕相,真诚开口,“我不在这些日子,辛苦吕相了!”

    “为臣本分,这都是应当的……”吕相说完又接着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将大长公主的灵柩送入白府,此时已经命礼部准备妥当,我等恭迎大长公主回都。”

    五位藩王见状,准备上前恭敬同白卿言请安,谁料……白卿言却连他们看都不看,将他们晾在了那里。

    五位藩王心中惊骇,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好预兆。

    大周女帝亲自扶灵,大周百官和百姓跪地相迎,一路……护着大长公主前往白府。

    白卿言并非不给大长公主死后最大的体面和尊荣,只是她知道,比起在宫中举行葬礼,祖母或许更想在白家……

    生前祖母一心为晋国,至少死后……她希望能如祖母所希望的那样只做他们纯粹的祖母。

    丧仪从简……

    即便是再从简,至少也要等母亲她们从朔阳来!

    至少,也要等到阿玦前来,送祖母最后一程。

    将大长公主护送回白府,还有一大堆的政务在等着白卿言……

    舅舅董清平将两个儿子指派到白府帮忙,同吕相和吕锦贤、吕晋、沈敬中一同聚在白卿言书房内,说着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政务。

    白锦绣就在书房外,她惦记着白卿言还未用餐便开始处理政务,命人给白卿言准备了热茶了点心,眉头紧皱十分不安。

    祖母走后,长姐有些太平静了……反倒显得不同寻常。

第九百二十一章:寂寞

    这一路回来,长姐休息的时间很少,几乎都在处理吕相派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姐跟前的政务,她几乎未见长姐好好休息过,吃食上也都是跟着将士们一同将就。

    而今回到大都城,长姐更是一刻也不停歇,安顿好祖母之后,便立即召集朝中几位将来长姐打算倚重的重臣议事。

    再这么下去,白锦绣担心长姐那身子撑不住。

    白锦绣立在廊庑之下,眉头紧缩,很快便有暗卫便匆匆而来,朝白锦绣行礼之后压低了声音同道:“几位藩王在城外见到了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的家眷,各个神容紧张,年纪最长的广安王一声不吭带着白水王离开,倒是河东王错愕之后笑着同朔方王府、安西王府的家眷见礼,安西王冲着安西王妃和世子发了一通火,还是被河东王给拦住了,这才同朔方王一同带着自家亲眷先回去安顿。”

    听完暗卫详细回禀大都城门外那五位藩王的反应,白锦绣交叠在小腹前的手细微摩挲着,如此说来……这位河东王倒是有点儿意思。

    白锦绣回头朝着书房内看了眼,从敞开的窗棂看到白卿言正在和吕相说着些什么,又问那暗卫:“长姐临行前,派去查这五位藩王在各地详细情况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二姑娘,人三天前已经回来,七姑娘已经见过了。”暗卫抬头看了眼白锦绣又问,“是否要将人叫过来……亲自向主子和二姑娘复命?”

    白锦绣摇了摇头:“回头我问小七,你去吧……派人紧盯这五位藩王的动向,随时来报!”

    “是!”暗卫领命离开。

    白锦绣望着白府被风吹得摇曳的纯白灯笼和素绢,隐约能听到前面灵堂传来阵阵悲凄的哭喊,比起当日……祖父、叔伯、父亲和弟弟不在时白府的冷清,这哭声越大便越发让白锦绣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性凉薄。

    当初白家逢难,院中摆着二十三口棺材,可几乎所有勋贵都说白家日后在大都城无立锥之地,又顾及皇帝对白家的不喜,不敢前来吊唁,只有百姓在府外默默低声哀哭,真心为白家落泪。

    如今,祖母大丧,大都城这些勋贵又因长姐即将登基成为大周女帝,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那些清贵女眷一个比一个哭的悲凄,哭嚎声响彻大都,可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又有几个会真心掉眼泪的。

    白锦绣只觉不能将小七一个人放在前面为祖母守灵,正要去前面灵堂,就听看门婆子来报,说二夫人刘氏回来了,还带着秦朗和望哥儿。

    自三月梁王谋反逼宫,白锦绣命翠碧抱着望哥儿,带着刘氏随沈柏仲去找秦朗到今日,白锦绣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望哥儿了。

    作为母亲她怎能不想望哥儿,她眼眶一湿,匆匆朝外走去。

    书房内,鸿胪寺卿董清平与说起各国前来恭贺白卿言登基的使节安顿情况。

    白卿言满身的风尘仆仆,眼下乌青严重,却依旧坐的笔直,风骨傲岸。

    董清平话音一落,吕相便对白卿言道:“听说燕帝传旨将皇位传给曾经质于大都的皇子沥,登基大殿定在七月十九。燕国幼主登基,主少而国疑,所以……老臣以为这位很少在外露面的燕国九王爷此次亲自前来,想来除了恭贺陛下登基之外,可能还有想要定盟的意思……”

    “不止是大燕,恐怕西凉也有这个意思,此次来大都城的西凉使臣依旧是西凉炎王李之节,还有云破行的长孙……听李之节的意思,这云破行的长孙是来请罪的!”董清平对白卿言没有什么隐瞒,便将李之节送礼一事说了,“这炎王从到了大都城开始,便四处送礼……送到董府的礼尤其厚!”

    吕锦贤点了点头:“炎王往吕府也送了厚礼,不过微臣已经按照父亲的吩咐,将西凉的礼收下,回头上缴国库……”

    “就连我那儿也收到了炎王的礼,还有沈敬中大人也收到了!对了……还有陈府也收到了厚礼,虽然陈钊鹿奉命前往韩城主持新政之事,但炎王还是给陈钊鹿备了礼,听说……是陈钊鹿一直求而不得的踏雪寻梅图!”吕晋语速沉而缓,意有所指,“哦……还有其父随梁王谋反的李明瑞,炎王也送了礼。”

    白卿言听明白了吕晋的话,但凡白卿言正委以重任之人,李之节都送礼了,她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西凉炎王在大都城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大魏被燕国所灭,如今归入燕土,那位大魏富商萧容衍也成了燕国人,此次随大燕九王爷慕容衍一同来了大都城,炎王李之节还屈尊去见了萧先生,想来是因知道萧先生曾经对白家有恩,想要去套近乎……”董清平抬眸望着白卿言,似乎是想从白卿言的表情中判断出白卿言是否对萧容衍有情。

    见白卿言垂着眸子,毫无波澜,静思的模样,董清平又说:“这位大燕的九王爷带着萧先生,估摸着也是因知道萧先生曾对白家有恩之事,说起来……这九王爷慕容衍和萧先生萧容衍名字如此相似,如今魏国并入燕国,九王爷却未曾让萧先生避忌改名字,若非是两人交情非浅,便是大燕九王爷有意利用这位萧先生。”

    吕相跟着点头,他听说大燕九王爷带着萧容衍一同来时,也是这么个反应,后来得知萧容衍曾经在燕国的生意便是大燕九王爷照顾,想来交情有一些,想利用萧容衍对白家的恩情也有一些。

    萧容衍的兄长刚走没有多久,如今她的祖母也没了……

    失去亲人的痛,他们都懂。

    白卿言神色暗淡,将眼眶酸胀之意忍了回去。

    他们曾言,燕国灭魏……萧容衍登门提亲。

    可如今不管是她或是萧容衍,都没有了再说亲事的心思。

    大周百废待兴,燕国幼主登基,两国都还未稳……

    她即将登基,萧容衍也定不能放下燕国。

第九百二十二章:故布迷阵

    可白卿言不觉遗憾,他们虽然一时半刻无法结为夫妻,可他们心意相通……且可以并世争雄,即便不能相伴左右,也绝不会寂寞。

    “还有戎狄那边似乎也有意求和,戎狄使臣先行一步来了大都城,称……随后他们戎狄的鬼面王爷会赶在登基大典之前赶来,亲自来向陛下道贺。”董清平还不知道戎狄的鬼面将军便是阿瑜,语气平和。

    白卿言手心收紧,她知道阿瑜一定会回来……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阿瑜和阿娘私下见一面,不过……即便是不能私下见也不要紧,只要能让阿娘看到阿瑜平安,对阿娘来说就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估摸着陛下还不知道,微臣先同陛下说一声,白家朔阳宗族有人早早来了大都城置办宅院,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号……私下里收受底下官员孝敬的宅院。”

    吕晋眉头紧皱,将记录哪些白氏族人收受贿赂,又是哪些人行贿的详细记录,放在白卿言面前的桌上:“这只是白氏族人明面儿上收的大件儿,其余的……到底是陛下的族人,所以微臣还未敢细察。”

    “西凉这位炎王李之节到的早,得知白氏族人正在大都城内置办宅院,也出了一把力,还给白氏族人送了不少西凉美人儿……”沈敬中冷笑一声,抬头看向白卿言,“白氏宗族之人说到底是陛下的族人,陛下决心整治倒不是难事!但这位西凉炎王到了大都城之后上窜下跳……瞧着不是很安分!”

    “敬中这就古板了……”吕相摸着胡须轻笑,“大周朝初立,列国曾经结交的晋朝皇室宗亲都不得用了,而今……西凉这位炎王李之节光明正大来大都城,并非是密探,自然是要趁此机会,多结交皇族宗亲,来日方便打交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敬中叹了一口气,吕相这些话他也明白,就是心里不舒坦。

    “此次,李茂等随梁王逃往洛鸿城的叛臣,已经都被带回来了,先交于吕晋大人关押,若是有家眷想要前往探望,吕大人可放行……”白卿言道。

    “陛下这是存了轻饶的心思?”吕晋问。

    “既然要以凌厉手段削藩王,便需怀柔手段来安抚人心,私以为需得张弛有度……才不会使庙堂失衡。”白卿言看向吕相,正身而坐,朝着吕相颔首,“若白卿言所言,有不妥当之处,还请吕相指点。”

    吕相望着眼前虚心求教的白卿言,先是受宠若惊,又顿时反应过来白卿言这位大周女帝,与晋朝皇帝不同,紧绷的脊柱缓缓放松,朝着白卿言还礼,湿润的眸子含笑,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正是,不论是治国也好……还是做事也罢,张弛有度……外松内紧!陛下思虑周全,老臣敬佩!”

    “陛下既然有心宽恕,来日就让锦贤多多留意这些官员,不让其身居要职就是了。”吕相朝自己儿子看去。

    吕锦贤连忙直起身朝白卿言长揖行礼:“陛下放心,有微臣在吏部,绝不会让这些人沾手重要的位置。”

    “辛苦……”白卿言朝吕锦贤颔首,又问,“魏不恭赈灾如何了?”

    “大劲已经过去了,还是陛下慧眼识人,亲自提拔魏不恭为户部尚书主理赈灾一事,许其先斩后奏之权,此人做事很有气魄,又有陛下指派王喜平将军带兵护卫,给他撑腰撑气儿,他在各地打了欠条,征调各地粮库存粮为赈灾粮饷,着实是个铁腕子,没有让饿殍遍地的事情发生,此次可以说……没有一个灾民是饿死的!”

    吕相说完,又笑了笑,有意袒护魏不恭:“不过……也接到下面送上来的奏折,能看出这魏不恭脾气不怎么好,旁人只觉他有几分本事便眼高于顶。”

    曾经在晋朝,这样的人是注定得不到重用和晋升的,可恰恰朝中最不能少的便是这样的人。

    “骨头硬腕子硬,又有能力,朝中缺这样的人啊!”白卿言点了点头,听说受灾百姓没有饿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吕锦贤,“这段日子,韩城那边儿新政推行的如何?”

    “回陛下,推行还算顺利,就是苦沈大人和刑部众位官员……”吕锦贤朝着沈敬中看去,“按照陛下给的变法纲要,以晋法为基础,要重新编撰更改,先在韩城一地推行,大都城这边儿缓缓放出一些消息试探,而后准备在陛下登基大典之时正式颁布,可把刑部给累坏了,不过所幸……此次李明瑞在其中起了大作用,新法已于五日前,快马加鞭送去韩城,想来……陈钊鹿和吕元庆带去的那小部分新法已经逐渐推行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送过去正好能接上。”

    “从陈钊鹿和元庆送回来的奏折上,可以看出……在曾经的梁土上推行新政并无太大难度,梁地举国上下皆知大梁已经被灭,所以推行起新政来,要比在大周容易!”吕锦贤眉头紧了紧,“至于大周……”

    他抬头朝白卿言看去,虽然白卿言未曾问起大周国境内推行新政进行的如何,可吕锦贤被白卿言委派推行新政,他自然需要对白卿言做出交代。

    吕锦贤想了想,挺直腰脊对白卿言长揖行礼,语声诚恳:“微臣斗胆冒犯,推行新法使百姓得利,但必然会使皇亲宗族和老世族利益受损,按照道理说……晋朝改大周,若是陛下的祖母并非是晋朝的大长公主,若是陛下在去洛鸿城之前便处置了旧朝皇亲宗族,或许推行起来更容易些。”

    不等白卿言开口,吕晋便同吕锦贤说:“陛下当初未曾在把控大都城之初便对旧朝皇室宗族下手,为的就是不想让各地藩王有所忌惮防备。陛下离开大都城之前,已命下官着手收集整理这些年……晋朝皇室宗族所犯恶事,就等此次削藩之事尘埃落定,便要一并发落,吕大人不必着急。”

第九百二十三章:徐徐图之

    吕晋从接到白卿言旨意让他搜集皇室宗族罪证之时,便猜到了白卿言是为了削藩……对那些藩王故布迷阵,这才没有动这些晋朝皇室宗族。

    甚至……吕晋都怀疑,那些什么白卿言顾及大长公主所以才不曾对晋朝皇室宗族下手的消息,便是白卿言命人放出去的。

    “推行新政利在百姓千秋生计……”白卿言抬起因疲惫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望着吕锦贤,“要向推行新政,削藩势在必行,可……若是以战削藩,手段雷霆,倒是能以最简单的方式削藩,但难免伤及百姓,耗费国力。权衡利弊……在大周朝初立百废待兴之时,我们求稳不求快!也就是在登基大典之后,吕大人推行新政便会顺利许多。”

    吕相等人连连点头,承认白卿言思虑周详。

    “既然吕大人说韩城那边儿推行新政顺利,为何又会闹出大梁旧世族生乱之事?我记得……之前送回大都城的消息,可都是大梁旧世族舍进家财……只求保命。”白卿言又问,声音暗哑。

    此事白卿言得到消息的时候比较晚还未从洛鸿城启程回大都,且消息不甚详尽,不清楚个中缘由。

    被问道这个吕锦贤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见自家父亲老神在在端起茶杯,也就没有再替白锦稚遮掩,低声道:“原本是这样的,不过高义郡主在大梁主理此事时,见声称已经上缴全部家财求活路的前朝宗室离开韩城时大箱小箱的往外运箱子,高义郡主全都拦了下来,将那些宗室之人全家悉数押入大牢,其余宗室人心惶惶,这才出了乱事!不过好在……乱事已经平息,就是高义郡主受了点伤,消息和高义郡主在韩城缴获的粮钱送来大都时,来送消息的人说……高义郡主已经无大碍了。”

    白卿言听到小四受伤,心顿时提了起来。

    白锦稚也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受了伤……当真已经无大碍了吗?不见得……

    她从大梁回来,韩城白锦稚最大,想来蔡子源和赵胜都没有能劝住白锦稚。

    之前是事出突然,白卿言能信的只有小四,这才将她放在哪里,可眼下新政推行紧要,小四个性莽撞,看来……不能将小四留在韩城了。

    在白卿言看来,能过去处置这些事的,要么就是白锦绣,要么就是白锦桐……

    可如今白锦桐远在西凉,白锦绣又太久不见望哥儿了,哪怕是在登基大典之后,让白锦绣和秦朗夫妇二人一同前往韩城,望哥儿那么小小一个小人怕也经不起这份折腾。

    见白卿言垂眸静思,吕晋猜测白卿言是在考虑将高义郡主换回来,高义郡主性子冲动,留于韩城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怕对推行新政无益。

    其实通过此次梁王谋反,吕晋倒觉得白锦绣比他们这些人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只是她十分内绣温和,瞧着也柔弱,即便是知道白锦绣厉害,也都当是在后宅那一亩三分田里。

    不到这种紧要关头……不到大战之时,真会让人忘记白锦绣曾经也是上过战场打过打仗又足智多谋的白家女郎。

    “微臣倒觉得,秦夫人可以前往韩城把控大局,且秦朗虽说没有雷霆手段可也算当用,陛下可派秦朗和秦夫人一同前往韩城。”吕晋适时开口,“如此一来,倒也不会使他们夫妻分离,且……这倒命令一下,对陛下将来启用女子为官,算是做铺垫。”

    白卿言抬头朝吕晋望去,吕晋这话同白卿言想到了一起,简直像白卿言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此事再议。”白卿言得先问问白锦绣和秦朗还有二婶儿的意思再定,她转而说起此次登基大典的事情来,“大周初立,此次登基大典之上,可宣布大赦天下,明年再开科考为朝廷简拔人才,朝廷筹备在各地开设学堂,女子……亦可入学,参加科考。”

    吕相打起精神,果然……白卿言变法之后,要提高女子的地位了。

    作为男子,且自幼便学识超群的吕相不会认为让女子入学参加科考,会对男子构成威胁,女子若白卿言……绝不比任何男子查,否则也不会让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就是吕相自己的孙女儿,若非是在家族学堂内学了些字,后来……因涉及到科考,便让孙女儿退出了族学在家里同女先生学习,吕相敢说……他那孙女儿一定不会比她两个兄长差。

    可吕相能如此想,不代表天下学子都会如此想,女子上学堂……参加科考,可以说是颠覆礼教。

    白卿言这思想太过朝前,女帝登基已经是动摇了天下对男尊女卑的认知,吕相私以为……女子参加科考之事,应当徐徐图之。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吕相语声诚恳,“男尊女卑的观念并非一日成势,要想根除……需要有一个徐徐而进的过程,老臣怕这圣旨一下……必定会动摇天下学子之心,令天下学子不满。”

    白卿言手肘搭在隐囊之上,强撑着打起精神,同吕相道:“我明白吕相的意思,可此事……白卿言以为不能缓缓图之,削藩之后……推行新政的同时,便要将此事落实下去,吕相大周初立太需要人才了,白卿言本就为女子……用人不拘男女,能为百姓谋存谋利便是可用的人才,天下学子若有疑问……我亲自前往解释!”

    白卿言朝吕相一礼:“此事,白卿言想独断专行一回,若是做错了……还需要吕相相助。”

    吕相抿着唇,心里十分不赞同,可白卿言都如此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可陛下,七岁不同席,开设学堂,男女一同学习,是否不妥当?”吕相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陛下想在各地开设学堂,可分开为……女子学堂和男子学堂,如此便可解决父亲的问题……”吕锦贤认认真真想办法,眉头紧皱全然没有看到自家父亲朝他看来的眼神。

第九百二十四章:斩草除根

    吕锦贤飞快盘算清楚,抬头郑重同白卿言道:“只是陛下开设学堂,是个如何开设法,是一县设一学堂或是一城设一学堂,还需要细细计划,且国府开设学堂,每年都需要户部拨付银两,此事怕还得等户部尚书回来。”

    吕相:“……”

    “那就在登基大典之上,昭告天下,等户部尚书魏不恭回来,将此事落到实处。”白卿言说完又看向兵部尚书沈敬中,“魏忠已经将人交到沈大人手中了吗?”

    白卿言在离开大都城前往洛鸿城之时,吩咐魏忠尽数掌控晋朝皇家暗卫……将半数交于兵部尚书沈敬中手中,为新建立的校事府所用。

    毕竟这些皇家暗卫日日都在暗处,不轻易抛头露面,就连同一个小队的暗卫都不能保证彼此认识,且都是自出生起便被离开亲生父母,被暗卫扶养长大,如此生面孔又无后顾之忧的人走到人前去,最为保险。

    沈敬中颔首:“魏大人已经将人交到了微臣手中,除此之外……微臣还召集了一些有能之士,经过筛选核查之后,又选了一批,随后便按照陛下吩咐,将第二批人派往燕国的人分散安排了岀去,如果不出意外……登基大典之后,第三批也可以派往燕国。”

    白卿言在去洛鸿城之前就已经派去了一批人,她曾告诉沈敬中……如今燕国刚刚吞下魏国,对魏国正是底细未曾完全捋清之时,是安插人手的好时候,让沈敬中一定抓紧办这件事。

    但因为安插在敌国的细作并非那么容易挑选,人要有能力……而且要耐得住寂寞,事关来日一统大业,沈敬中难免谨慎了些,所以进度要比之前预料的慢一些。

    白卿言点了点头,又听吕相又对她道:“陛下,还有一事……之前修广河渠的事情进行了一半,再后来梁王谋反逃往洛鸿城,那位原本主持修渠之事的秦先生便去洛鸿城了,而且……据微臣所知那位秦先生出自晋朝太子府,如今广河渠修了一半留在那里,不知道陛下可有示下?是继续用这位秦先生,还是换人?”

    “秦尚志此次随同废太子一同被带了回来,修渠之事……原本我是属意让秦尚志继续负责的,登基大典之前,我会找秦尚志谈一谈,若是秦尚志不愿意,也并非没有更合适的人,就是要耽误些时日。”

    “陛下心中有数,那老臣就不担心了!”吕相笑着道。

    白卿言提起精神说了这么多,听了这么多,已然疲惫至极,便开口说:“登基大典诸事……就劳烦几位大人了!”

    话说到这里,吕相等人也知道白卿言累了,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可一国之君的责任担当便是如此。

    若非心胸广袤坚韧如同白卿言这般,有着一统天下的目标和志向的君王,坐上皇帝宝座那一瞬的欣喜若狂,很快便会因为没有目标和志向的支撑,被随之而来的重担压垮。

    自然了,若坐其位,而不能承其重,昏庸如同晋朝皇帝那般,自我放纵,德不配位……亡国便不可避免。

    守在门口一直不敢进去报信的珍明见吕相一行人出来,连忙打帘行礼,命人送吕相一行人离开之后,珍明才赶紧进门,想将夫人们即将到达大都城的事情告诉白卿言。

    见白卿言手肘担在隐囊上,手撑着额头,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珍明有些迟疑要不要同白卿言禀报,就听白卿言说:“唤魏忠过来……”

    珍明瞧见白卿言闭着眼满脸疲惫憔悴,抿了抿唇,想着等夫人和姑娘们还有七公子到达大都城城门时,再向白卿言禀报不迟,便应声:“是……”

    不多时魏忠匆匆赶来,进门见白卿言闭目似乎睡着的模样,郑重叩首行礼,半晌不见白卿言应声,他转头看向珍明……正要示意珍明他先出去,就见白卿言长长呼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问魏忠:“暗卫中可有誓死不降,只愿效忠晋朝皇帝的?”

    “回陛下,有……已经全部处理干净!”魏忠语声毫无波澜。

    “除了交到校事府的,损失了多少?”白卿言又问。

    “回陛下,属下交到校事府的暗卫……都是旧人,按照晋朝时的规矩,暗卫年过三十……便需要选择继任收养做徒弟在身边培养,属下知道校事府是主子用来打探他国情报之用,便将那些年过四十五的交了过去,这些人年岁长些,体力虽然不入年轻人,但当细作更稳重!所以……暗卫队新人补上,其实并未损失多少。”

    魏忠也有魏忠的私心,这些人拼命了一辈子,到现在能活下来……体力已经跟不上年轻人了,魏忠想让他们有一个善终,去做细作……只要隐藏的好,就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平安终老的可能性要比一直做暗卫打打杀杀高得多。

    “晋朝的太子妃和小皇孙,如何了?”白卿言又问。

    魏忠凝视着面前地板:“回主子,还算安好,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好好照顾他们,去吧……”

    魏忠眉头一紧,头一次违命,朝着白卿言一叩首道:“主子,虽然稚子无辜,可如今新朝已立,徐当斩草除根,否则……一旦有人存了他念,以晋朝太子或小皇孙做筏子,怕会造成麻烦。”

    “我心中有数。”白卿言语声疲惫,“还有一事要交给你办,从即日起你亲自带人在城门口候着,直到登基大殿那日,若有……有白家子回来,你亲自迎他们回家!要是有赶不及的……到了登基大典那日才回来,你便直接带来宫中。”

    “是!”魏忠领命。

    “去吧……”

    魏忠应声,起身弯着腰退岀去。

    魏忠走后,珍明这才又打帘进门,她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同白卿言行礼,道:“大姑娘……夫人和姑娘们都回来了,刚才您见魏忠的时候,护卫送信说已经入大都城门了,是七公子……七公子护送夫人们回来的!”

第九百二十五章:原谅

    珍明欣喜不已,可声音却染上了哭腔,鼻翼煽动,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表情比哭还难看。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七公子……竟然好好儿的回来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白卿言抬眸,紧皱的眉头松开,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我们岀去迎一迎……”

    原本她以为母亲婶婶和妹妹们应该在明日才会到,没想到今日便回来了。

    珍明见状忙上前扶起白卿言,瞧着自家大姑娘面色苍白,眼下乌青,勉力支撑的模样,珍明心疼不已。

    珍明双手扶住白卿言的手臂,仰头低声道:“大姑娘,夫人公子他们才入城……要不然您先歇歇,不然您这面色苍白的模样,夫人和公子姑娘们看到了也会担心的。”

    “我的气色很差吗?”白卿言脚下步子一顿,低声问珍明。

    珍明红着眼点头:“大姑娘眼下乌青很重。”

    已经许久不见阿娘和婶婶还有妹妹们和阿玦,白卿言不想今日让他们看到自己气色萎靡的样子,同珍明道:“用粉敷一敷吧。”

    珍明点头应声,取了粉来给白卿言将眼下的乌青遮挡住,她望着镜子中眼下乌青已经没有那么严重的自己,这才扶着珍明的手从铜镜前起身,朝前院走去。

    白锦绣还未到灵堂,就看到小小一只头戴孝布的望哥儿,被秦朗高高举起,伸着小胖手去够树上盛开的玉兰花。

    翠碧立在一旁一脸紧张生怕秦朗摔着望哥儿了,如临大敌一般张开双手护着,余光看到白锦绣,翠碧红着眼唤道:“二姑娘!”

    秦朗闻声回头,见一身孝服的白锦绣就立在长廊之中,秦朗唇瓣嗫喏,低头对抱在怀里的望哥儿道:“望哥儿,你看……娘亲来了,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娘亲呢么?”

    白锦绣眼眶一湿,唇角勾起笑意,拎着孝服下摆,朝着秦朗和望哥儿走来,低声道:“瞧着我们望哥儿又结实不少,娘亲抱抱……”

    望哥儿见白锦绣要从秦朗手中抱过他,忙用双手抱住秦朗的颈脖,把脸埋在秦朗颈脖处不看白锦绣,给了白锦绣一个脊背。

    白锦绣喉头酸胀,一手扶着秦朗的手臂,一手轻抚着望哥儿的脊背,忍住泪水,低声同望哥儿说:“望哥儿可是生娘亲的气了?娘亲错了……望哥儿别生气了好不好?娘亲以后再也不和望哥儿分开了!好不好?”

    白锦绣动作极为轻柔握住望哥儿的小胖手,低声说:“娘亲真的好想好想望哥儿,每天都在想望哥儿,娘亲抱抱好不好?”

    已经换上了孝服,正准备去正厅向前来吊唁宾客还礼的二夫人刘氏,远远看到女儿哄着小外孙的模样,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忙用帕子沾了沾眼泪,扶住罗嬷嬷的手从长廊中走出来,高声道:“我们望哥儿就是不应该理她!望哥儿……跟外祖母走,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理你娘亲了!”

    望哥儿一听这话,忙转过身朝着白锦绣扑去,紧紧抱住白锦绣的脖子。

    秦朗弯腰笑着将望哥儿送到白锦绣的怀里,小不点儿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可见这些日子被喂养的极好。

    “小没良心的!”刘氏佯装生气嗔了望哥儿一句,“外祖母是怎么给你教的?见到你娘就不理她……也晾上她三个月,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望哥儿紧紧抱住母亲的颈脖,高兴的晃着两条退,眉目弯起,那双眼……同白锦绣几乎如出一辙。

    刘氏点了点小望哥儿的额头。

    “娘……”白锦绣轻唤了一声。

    刘氏视线从望哥儿身上转向女儿,脸色就沉了下来:“别叫我娘!我哪敢要你这样的女儿,二话没说就给我打晕了丢马车上去,醒来时都快到白沃城!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别和我说话,望哥儿没法子量你三个月,我晾你三个月!”

    刘氏说完,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白锦绣求救般的看向秦朗:“娘……在白沃城很生气么?”

    “岳母这倒不是生气,就是整日挂心你,消息送来的又极慢,岳母成日悬心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最后听说大姑娘回来,拿下了大都城即将登基的消息,这才松了一口气,岳母这么生气还是因为担心你。”秦朗低声道。

    “你帮我在娘跟前说说好话。”白锦绣又道。

    秦朗望着白锦绣的目光温润:“还哪里用我说什么好话,只要你好好同岳母认错,岳母定会原谅你的!”

    此次,白锦绣的确是让秦朗刮目相看了。

    若说以前秦朗对白锦绣是疼惜是爱怜,如今……秦朗对白卿言又多了敬佩。

    也是白锦绣太过温和,秦朗也是忘了……白锦绣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她并不比任何男子差。

    得妻如此,能文能武,秦朗自己也需加倍努力,如此才能配得上白锦绣。

    接到白府后院传来白卿言要亲自出白府门迎白家诸位夫人的消息,谢羽长立刻率领禁军将白府周围和那一整条街护卫了一个水泄不通,就连前来吊唁的勋贵马车都被先行挪开,让其在狭小的巷子里等候,等白家诸位夫人回府之后才能放行。

    魏忠也命令暗卫潜伏在白家周遭,以防万一。

    原本打着想要在白卿言面前表现一番……好好为大长公主哭灵的白氏族人,也被挡住不许上前靠近白卿言半分。

    白家二夫人刘氏、白卿言、白锦绣、白锦瑟和秦朗、望哥儿,还有白家忠仆立在白府门口。

    老远看到有车队缓缓朝白府驶来,二夫人刘氏上前一步。

    骑马率护卫走在最前身姿挺拔,气度傲岸的男子……便是白卿玦,白卿玦身后跟着骑于马背之上,英姿飒飒的白锦昭和白锦华。

    二夫人刘氏死死攥住罗嬷嬷的手,喉头翻滚,手一个劲儿的抖,满心激动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真的是阿玦吧?是阿玦吧?”

    若是阿玦能回来,是不是她的阿琼、阿瑥也能回来?哪怕……让阿辉、阿风回来也好啊!

第九百二十六章:荣耀还都

    刘氏全身颤抖的不成样子,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因为白卿玦回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记得那个西凉炎王李之节曾经用阿琼的消息骗过阿宝和小四,是不是……阿琼真的活着?

    刘氏突然就想起白卿言下的那道诏书……让宣嘉年间尚存一息的白家子和白家军回来共证登基大典,她深信……若是阿琼他们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

    他们的长姐登基,改天换日……如今的大周朝已经没有人再能伤害白家人,他们都可以堂堂正正回来了!

    刘氏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竟忍不住想放声大哭。

    那年白家满门男儿死于南疆的消息传回来,她怎么都想不到白家走到今天这一步……

    刘氏朝着脊背挺直的白卿言望去,心中感慨万分,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怎样的心志……才能换来白家如今的荣耀,她光是想想都觉心力交瘁,阿宝身子这般娇弱,她是怎么撑着一口气做到的?

    刘氏记得曾经白锦绣在背地里全她同大嫂董氏一同回朔阳时曾言,有朝一日……长姐一定会让白家诸人荣耀还都。

    刘氏视线落在那立在长街两侧铠甲熠熠生辉的禁军身上,又落在远处被大军护卫缓缓而来的马队上。

    如今白家果真荣耀还都,且还是加无可加的荣耀。

    说到誓言,刘氏陡然就想到了丈夫白岐英,当初公公要带所有孩子去战场之时,刘氏不赞同……那时丈夫对她说过……白家人重诺,所承诺的无不兑现,即便是战场他也会舍命护孩子们平安归来。

    那应该是丈夫唯一一次对她食言,这一次食言……便是阴阳相隔。

    刘氏走神的片刻,就见车队已经到了,她强忍着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汗津津的手攥将罗嬷嬷的手指都给攥白了。

    白锦瑟按耐不住高声喊道:“七哥!”

    骑在高马之上白卿玦看到自家长姐和二姐……看到二婶儿,看到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七妹,翻身下马。

    “长姐……”白锦华跟着下马,一身戎装,英姿勃发。

    白锦昭亦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态,朝着白卿言抱拳:“长姐……”

    一转眼的时间,就连小五和小六都长大了,能穿上铠甲……率兵在朔阳城上抵御来犯敌军。

    白卿玦抬眸看着白府挂着的黑漆描金的匾额,单膝跪下,朝着刘氏和白卿言、白锦绣行礼:“二婶儿,长姐……二姐,白家七子白卿玦……平安还都!”

    酸涩之感顿时冲击了白卿言的心房,让她热泪盈眶。

    一句平安还都,是白家人最想听到的话。

    刘氏情绪终于绷不住,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裳嚎啕,她高兴……特别的高兴,但要是她的孩子也能回来,她会更高兴,她愿意折寿二十年换孩子们这一句……平安还都。

    白锦瑟也哭出声来,白锦绣更是忍不住眼泪如同断线,小望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娘亲哭了,小嘴巴一瘪也跟着哇哇大哭。

    蒋嬷嬷更是哭得不能自已,若是大长公主能看到七公子回来,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白卿言见刘氏哭得撑不住,含泪的眸子带着极浅的笑意走下高阶,将白卿玦扶了起来……

    “长姐,阿玦回来晚了!”

    如今的白卿玦要比上次白卿言见到时,长的更高了些,见马车已经缓缓停下,她摇了摇头,笑着道:“去扶四婶儿下马车!先去给祖母上香……让祖母知道你平安回来了!”

    白卿玦点头。

    白家诸位夫人已经在马车上换好了孝服,董氏扶着秦嬷嬷的手刚出马车就看到白卿言已经走到马车旁,对她伸出手要扶她下马车。

    跟在董氏马车旁的春桃和佟嬷嬷,一看到白卿言就红了眼。

    “大姑娘!”春桃忙行礼,看到自家姑娘又瘦了,那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董氏眼眶发红,扶着女儿的手走下马车,只听女儿开口……

    “阿娘,原本礼部想要插手祖母的葬礼,可祖母让蒋嬷嬷带话,说葬礼一切从简,只想早日同祖父同穴,阿宝便未曾让礼部插手。阿娘舟车劳顿,本应在给祖母上香后让母亲好好歇一歇,可眼下看是不行了,祖母的葬礼还需阿娘操持。”

    “阿娘是你祖母的儿媳,操持你祖母的丧仪本就是应该应分的!”董氏说完用力攥住女儿的手,低声道,“你祖母去了……是因为她是晋朝的大长公主,是晋武宣皇帝的嫡女!阿娘不希望你钻牛角尖……”

    知女莫若母,白卿言对大长公主的感情有多深董氏如何能不明白?

    女儿重感情,大长公主又在女儿即将登基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去了,难免会让女儿多思多想。

    “阿宝知道!阿娘勿忧心……祖母有祖母的骄傲,阿宝都明白!”白卿言扶着董氏往白府高阶上走。

    董氏拍了拍女儿的手,没有赘言,只希望女儿心里是真的明白。

    “大嫂……”二夫人刘氏从台阶上迎了下来,对董氏行礼后拉住董氏的手,满心愧疚,“我对不住大嫂,在朔阳逢难的时候,没有同大嫂还有弟妹们在一起!”

    “这是哪里话!”董氏拍了拍刘氏的手,“只要我们都平安就好!”

    三夫人李氏、四夫人王氏和五夫人齐氏带着白家八姑娘白婉卿从马车上下来。

    白婉卿不过两岁两个多月,年纪还小,但话已经说的极为利索,只是吐字还不太清晰,小丫头被翟嬷嬷抱在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直转,瞧见被乳娘抱在怀里的望哥儿,小胖指头指着望哥儿道:“弟弟!”

    五夫人齐氏将白婉卿从翟嬷嬷怀里接过来,放下来,含泪同她道:“小八,给你长姐和二姐问安。”

    白婉卿几乎天天听母亲和五姐、六姐说长姐和二姐、四姐率兵打仗的事情,虽说……白卿言走得时候白婉卿还小不记事,白锦绣也从未回过朔阳,可如今见到白卿言和白锦绣,血缘关系亦是让白婉卿觉得亲切。

第九百二十七章:跳梁小丑

    跟随着白家队伍一同来了大都城的白岐禾带着夫人方氏上前,规规矩矩朝着白卿言行了叩拜大礼。

    白岐禾未能管束好族人,让那些心存妄念的族人一窝蜂似的来了大都城,他心中颇为愧疚。

    他听说那些族人来了大都城,便打着皇族宗亲的旗号收受贿赂,收他人赠予的房产、地产……所以他此次来,是为了向白卿言请罪,更是为了完善族法,以族法族规惩治这些族人。

    族法是管不了族人来大都城,可真要将一个人除族……办法多的是!

    如今白卿言要登基,能成为白卿言的族人毋庸置疑便会是皇亲国戚,可白卿言身为女子登基为帝,本就惹人非议,若是族人再不检点,就更给了旁人非议白卿言的口实,这不是白岐禾愿意看到的。

    “族长一路辛苦,先给祖母上香吧!”白卿言道。

    “白岐禾不敢当陛下辛苦二字,白岐禾未曾管束好族人,让这些提前来了大都城的族人肆意妄为打着陛下的旗号收受他人馈赠,白岐禾此次来……是为吊唁大长公主,亦是为了以族法族规惩治族人,该除族的必不会手下留情!”白岐禾说完,朝着白卿言重重叩首。

    白岐禾这话,就是说给那些提前来大都城占便宜的族人听的。

    白卿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此时便交由族长查清处置。”

    “是!”白岐禾应声。

    白氏族人远远听到除族二字,顿时惶惶不安。

    白家几位夫人相携跨进白府大门,给大长公主上香叩首之后,白卿玦上前跪地磕头:“祖母,阿玦平安回来了!”

    “大长公主,七公子平安还都了!您若泉下有知可别再自苦,总是埋怨自己没有护住公子们了……”蒋嬷嬷跪在一旁哭着高声道,“七公子……他回来了!能回来一个……就能回来两个三个!您若真的觉得愧对白家,就请您在天上护佑着白家子孙,都能回来吧!”

    蒋嬷嬷此时在这里哭喊,这话并非说给白府自家人听的,而是说给那些前来吊唁……碎嘴擅长传流言的清贵和奴仆说的,她要让这些人明白……大长公主到死都自认愧对白家。

    白卿玦双眸含泪,再次对着大长公主叩首:“祖母,孙儿回来晚了!”

    白卿言望着竭力想要替她洗脱逼死祖母……甚至是洗脱她杀了祖母罪名的蒋嬷嬷,看着泪流满面的白卿玦,心中酸涩,也不知阿瑜能否在祖母下葬之前赶回来。

    “夫人……”蒋嬷嬷上前同董氏行礼,道,“大长公主离开大都城前,曾经叮嘱老奴,若是她不能活着回来,葬礼从简……”

    “嬷嬷。”董氏将蒋嬷嬷扶了起来,“阿宝已经同我讲了,我明白……我会尽快和弟妹们商议处一个章程来。”

    “多谢夫人!”蒋嬷嬷又朝董氏行礼,泪流满面。

    原本在城门外迎候白卿言的萧容衍,突然接到消息西怀王也来了大都城,带着死士潜入驿馆,要与大燕九王爷慕容衍同归于尽被重伤活捉,随后不肯医治称要见萧容衍才肯让大夫诊治。

    萧容衍闻讯匆匆赶回驿馆,此时的西怀王浑身是血,靠坐在屋内的朱漆红柱之上,紧捂着腹部簌簌往外冒血的伤口,脸色惨白,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疼得全身是汗。

    大夫就在一旁守着,西怀王疼得不行,心里也怕得不行,心里埋怨萧容衍为何来的如此之慢,又不免担忧猜测成真……怕大燕九王爷慕容衍就是萧容衍。

    西怀王忍着痛,伸长脖子眼巴巴朝外面看着。

    有当初在大魏都城见到过大燕九王爷的大魏旧世族说,那大燕九王爷便是萧容衍,可西怀王不信!

    大燕九王爷叫慕容衍,若是更名来到魏国……叫萧容衍,这是得多蠢才能改一个如此相似的名字?

    但……若是萧容衍真的是大燕的九王爷,那该显得他有多蠢!

    他竟然将灭了魏国的大燕九王爷当做朋友兄弟,他曾经收了萧容衍那么多宝物和银钱,为萧容衍办了那么多事,曾经大魏打算攻燕就是萧容衍愁容不展,又对他说了那么许多,他才去劝皇兄勿莽撞出兵的。

    萧容衍要真的是大燕九王爷,那他……岂不是成了大燕灭魏的最大帮手,那他有何颜面去见皇兄啊!

    再说感情上……

    虽然以前西怀王和萧容衍的情分……他承认是有贪图萧容衍手中宝贝的因由在,可后来……尤其是萧容衍护着他去大梁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他们是兄弟。

    西怀王生在帝王家,除了皇兄之外,没有人能对他那么好,他那一刻是真正将萧容衍放在了心里,将萧容衍当做真朋友了!

    要是最后闹了半天,这朋友他以为是真的,实际上是假的……

    那他就是最大的笑话,最可笑的跳梁小丑了。

    萧容衍一进院子,下属就迎了上去,抱拳同萧容衍道:“主子,西怀王带着死士混进了驿馆,伤了‘九王爷’的胳膊,西怀王一直想揭‘九王爷’的面具,随后我们的人发现来的人里有西怀王,才以查幕后主使为由,救下西怀王。如今西怀王说什么都不让大夫医治,非说见到了主子才愿意说幕后主使……”

    西怀王不过是用这样的小伎俩来拖延时间罢了!

    毕竟现在的大燕九王爷可是大燕的摄政王,对大燕重要的很,他自以为大燕很在乎谁是幕后主使,所以他以为大燕在他说出幕后主使之前不会让他去死,这才以死要挟非要见萧容衍不可。

    “伤到哪儿了?”萧容衍问。

    “主子放心,我们下手还是有分寸的,皮外伤……就是血流了多了点儿。”

    萧容衍颔首,从小院子内荷花漂浮的小石桥走过,朝着雕花隔扇大开的屋内走去。

    看到萧容衍的身影,西怀王捂着伤口,打起精神坐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拳头收紧,想摆出一副看到朋友高兴的模样。

第九百二十八章:雄心壮志

    可西怀王刚坐直身子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不得不说,萧容衍身上有种连他这样真正皇室贵胄都没有的从容气度,他儒雅沉稳……如今更是藏不住身上那股子威严,和杀伐决断之感。

    曾经,西怀王以为……萧容衍作为商人,若是没有点手段和本事,怎么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富商,可如今若将萧容衍同大燕九王爷慕容衍联系在一起,就陡然觉得有些惊心动魄了。

    此时的西怀王瞧着萧容衍,有一瞬的恍惚,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到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识萧容衍便是大燕九王爷。

    “王爷……”萧容衍疾步上前,扶住西怀王,又看向立在一旁的大夫,“别愣着,想办法止血!”

    西怀王心底存疑,有心试萧容衍是不是大燕九王爷,瞅着萧容衍的手臂,算好位置手就用力一把将萧容衍抓住:“容衍……”

    西怀王几乎是竭尽全力,却见萧容衍未曾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只转过头来瞧着他,视线落在了他带血的手上。

    “王爷是想证明什么?”萧容衍抬起幽沉平静的视线望着西怀王,将自己的衣袖推高,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来,“想看我的手臂之上有没有伤?”

    西怀王瞅着萧容衍完好无损的手臂,抬眸朝着萧容衍望去,眼眶一红低低笑出了声,脊背靠在红漆柱子上,似松了一口气,忙道:“快……快让大夫帮本王止血!”

    大夫忙上前放下药箱,跪在西怀王身边给西怀王止血,西怀王望着萧容衍开口:“你别怪我容衍,有人告诉我说……你就是了大燕的九王爷,可是怎么可能!你这么聪明的人……若真的是大燕的九王爷怎么会给自己改这么个名字!”

    西怀王话音一落,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又对萧容衍道:“你这么久没有来,我还以为……你就是大燕的九王爷慕容衍,正在包扎伤口呢!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萧容衍唇瓣动了动,凝视西怀王惨白的脸:“今日大周女帝回大都城,我去了大都城外迎一迎,还未等到她,就听说你行刺大燕九王爷被活捉了。”

    西怀王点了点头:“你也别怪我多心,有大魏旧勋贵说你就是大燕九王爷慕容衍,正巧你此次又随大燕九王爷一同来了大都城,我难免会疑心,我把你当做兄弟,所以想来看看这大燕九王爷到底是不是你!不过你和那个大燕九王爷的身形背影的确很像,我第一眼看到那位大燕九王爷时到也吓了一跳!不过后来……发现月拾不在,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月拾从来都不离你左右的!”

    月拾听到西怀王这话,见西怀王朝他看来,忙垂下头。

    西怀王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大燕九王爷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太丑了吗?你见过吗?”

    萧容衍摇了摇头:“九王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听说是早年伤了脸,留下的疤痕!但这些都是听旁人的谣传,我此次同大燕九王爷一同……”

    似乎怕萧容衍愧疚误会,西怀王忙道:“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是个商人,这多少人指望着你们萧家的生意过活,我不能要求你作为魏人应当憎恨大燕,帮我杀了大燕九王爷!我也理解你需要和大燕的九王爷打好关系,如此日后生意上才能方便,我不怪你!真的!你对白家有功,又是大周女帝的未婚夫婿,我要是大燕九王爷我也得带上你一起来!”

    萧容衍抿住唇未曾说话。

    “也不知道这大燕九王爷,要如何处置我……”西怀王不敢看自己的伤口,喉头翻滚问萧容衍,“容衍你和大燕九王爷关系如何?”

    “我会替王爷说情的,王爷放心,伤口止血要紧!”萧容衍说。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西怀王对萧容衍笑着,眼底透出苦涩,“我都到这个地步了,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要替我求情,小心连累了你!”

    西怀王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又红了,他调整坐姿,声音嘶哑:“容衍你量力而为,千万不要为了我开罪了大燕九王爷,能为我求一条生路最好,求不到……就替我求个全尸吧!白绫就算了……活活被勒死我怕我受不了,就弄个什么毒酒,发作特别快的那种!你应该有办法的!”

    萧容衍薄唇抿着,半晌才对西怀王道:“大燕九王爷知道你以前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你这纨绔的名声早就人尽皆知了,就算是放了你……你也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大燕九王爷不会在意的!”

    西怀王被萧容衍的话逗笑:“纨绔……还能保命啊!”

    萧容衍瞧着西怀王的模样,渐渐敛了眉目间的笑意,同西怀王道:“我派人送你走……给你找一个富足安稳的地方安定下来,这也是作为……朋友,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不行啊……”西怀王声音极为虚弱,朝着围在周围的人看了眼,一副话不方便说的模样,见大夫已经替他包扎好伤口,他慢条斯理将衣裳裹好,想就这么将话题岔过去。

    “你们先出去!”萧容衍吩咐月拾,“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月拾带着大夫和守在屋内的护卫带了岀去。

    “你但说无妨……只要不是让我去杀九王爷,什么事我都能替你办妥当!”萧容衍此话出自真心,对西怀王他心中有愧,若是能够补偿,他愿意竭力一试。

    “你帮不了我!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了!”西怀王带血的手颤抖着系好衣衫带子,“太后死的时候,把我那侄子托付给了我,可那个小侄子雄心壮志啊!况且我已经是那小不点儿唯一一个亲人了,我要是能活着回去,总得去帮衬一二,才能对得起皇兄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和包容。”

    若非那个小不点儿是皇兄的孩子,叫他一声叔叔,他可能早都自己跑了,可他是皇兄的孩子,他为了皇兄也得照看着点儿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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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
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