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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九章:刚烈

    白卿言心里微暖,同宋氏道:“有劳舅母替我瞒着外祖母。”

    怕白卿言体力不支,宋氏略略同白卿言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三个女儿便随刘氏和白锦绣去了前厅。

    刘氏不知道董葶芳想要同符家长房弟子退亲之事,坐在前厅闲聊道:“符家和董家的婚期就定在春闱之后,符家长房那孩子今年也要参加春闱,听说去岁是因他母亲在他春闱之前病倒了,符家长房那孩子衣不解带在母亲病床前伺候,所以并未取得好成绩,可我看那孩子是个聪慧的,今年定能取得佳绩!”

    虽说因科场舞弊之案今年春闱重考……可符家去岁出事太多,也不知道符家长房这位嫡子在今年能否取得佳绩,刘氏这话不过是宽董葶芳的心。

    听刘氏又问起董葶芳嫁妆绣的如何了……

    董葶芳朝着宋氏看了眼,见宋氏端起茶杯喝茶,只能怯生生垂下头,恭敬回刘氏的话:“还未绣完,今儿个若非是要来看表姐,我怕是不能出门的。”

    刘氏这话听出些不对味儿了,朝着宋氏看去抬了抬眉,笑着道:“快要出嫁的姑娘,是该拘在家里,我们锦绣出嫁前,我可是将她拘在家里半年都没有出门。”

    董葶芳唇瓣嗫喏,规规矩矩称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着刘氏的面儿,董大夫人宋氏不好发作,只觉得董葶芳现在是越来越不知收敛,处处透着酸气儿。

    就说给董葶芳置办的嫁妆,宋氏扪心自问从自己的体己里给董葶芳拿出的嫁妆银子,已经胜过旁人家庶女不知几倍,不为让董葶芳感恩戴德,也希望董葶芳知道她这么做嫡母的没有亏待了她。

    好嘛,那董葶芳竟然背着她同旁人说:“我是庶女,嫁妆不如旁人也是应当的!”

    气得宋氏一个倒仰,干脆也懒得搭理董葶芳了。

    董大夫人知道董葶芳这是不想嫁了,可是当初既然是她顺水推舟心甘情愿被旁人算计得来的姻缘,她如今就算不愿意了也得嫁,路都是自己选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

    看过白卿言,喝了茶,董大夫人宋氏便起身告辞。

    董葶珍却道:“母亲,左右我回去也无事,我想留下来照顾表姐……”

    董大夫人知道女儿和白卿言一向近亲,加上董葶珍当初和梁王的麻烦都是白卿言解决的,董大夫人自然希望女儿多多与白卿言来往,笑着点了点头:“好……回头我让嬷嬷将你的换洗衣裳送过来,你姑母不在,你好好照顾你表姐。”

    “母亲放心!”董葶珍向宋氏行礼。

    “母亲……”董葶芳一听,亦是上前道,“女儿也向留下来照顾表姐!还望母亲允准!”

    白锦绣还能不知道董葶芳这是想去求白卿言,帮她退了符家那门亲事,便笑道:“葶芳表姐还要回去绣嫁妆,再说了……我们白府并非无人,我这个做妹妹的还在呢,怎么能劳动表姐放下自己的嫁妆不绣,来照顾我家长姐?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旁人该怎么说呢!”

    董葶芳听到这话,干脆直接对着宋氏跪了下来:“母亲,我就要出嫁了,以后出嫁不比在娘家,且表姐远在朔阳……难得能见一次,还请母亲成全女儿!”

    董葶芳朝着宋氏叩首。

    董大夫人看了眼白二夫人刘氏,也不遮掩了:“白二夫人不是外人,既然你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非要留下来,那有些话我们可要说在前面!”

    “葶芳,我这个嫡母自问待你不薄,念在你是要加入符家长房,且还是嫁嫡子,嫁妆也是按照别家庶女出嫁几倍之数为你准备!这段姻缘说到底也是你自己当初顺水推舟得到的,现在眼看着符家出事再无起复的可能,你现在想要退亲了是绝无可能的!我董家一向重信重诺!”

    董大夫人腻着董葶芳,抽出帕子沾了沾眼角:“你表姐现在伤重都已经成了那样子,你若是敢用你的私事去搅扰你表姐养伤,届时这段姻缘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去替你回绝了,随后将你的姨娘和你送入家庙,此生你便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算是我董家的女儿刚烈!”

    董葶芳浑身一颤,跪在地上的身形不稳。

    “你若是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是吓唬你,你尽管试试!董家庶女的地位你心里清楚……”董大夫人睨视董葶芳。

    同为庶女的董葶妤立在一旁,绞进了手中的帕子,面色苍白。

    处理家事处理到旁人家里,董大夫人也不想,可谁让这个庶女如此不争气,满心自私自利只盘算着自己那点子私利。

    若是她此时话不说清楚,保不齐这不争气的庶女能做出跪地不起逼迫阿宝帮她退了这门亲事的事来,刚才阿宝那个样子,她都不忍心劳动……那里能让这个不上台面的东西劳动!

    养在姨娘身边的,往往更舍得脸面,也更豁得出尊严。

    “我再问一次,你是要同我回去,还是留在白家?”董大夫人又问。

    “姐姐,你……”董葶珍眉头紧皱劝道,“既然如此,女儿也不留在白府叨扰了,一同随母亲回去,姐姐我们回家吧!”

    董葶芳忙向董大夫人宋氏叩首:“女儿……女儿真的只是想要留下照顾表姐,绝无他念,还请母亲成全我对表姐的一番情义!”

    董大夫人冷冽的目光凝视董葶芳,半晌才转过身同刘氏行礼:“让二夫人见笑了,既是如此……这两个孩子我就留下来照顾阿宝,明日一早派人来接!劳烦二夫人了……”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刘氏知道董大夫人宋氏一直都是真心疼白卿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董葶芳,“我一定会留心照顾两个孩子的,放心!”

    将董大夫人送出门,刘氏同董葶珍道:“阿宝这会儿睡下了,葶珍和葶芳不妨去我那里坐坐?”

    刘氏打定了主意,反正不能让这个董葶芳去白卿言的清辉院。

第七百二十章:缘故

    “不如让葶珍随夫人去吧,表姐身边不能没人,我想去照顾表姐……”董葶芳忙道。

    “葶芳表姐放心,我长姐那里有我照顾,我们姐妹还有些体己话没有说完,我自是要过去的!就不劳烦葶芳表姐了。”白锦绣眉目浅笑着说完,不给董葶芳再开口的机会,朝刘氏行礼之后,道,“母亲,表妹……我先去清辉院了!”

    “去吧!”刘氏轻轻拉住董葶珍和董葶芳的手,“我听说董家的姑娘厨艺都不错,我打算给阿宝炖一个补血的药膳,可总是有腥味做不好,你们来帮帮我!”

    见白锦绣走远,董葶芳只觉得脸火辣辣的,刘氏和白锦绣这是在防着她……她又如何能不知?

    她也的确是想着平日里同白卿言的关系处的不错,如今白卿言身居高位公主之尊,若是白卿言能开口,这门亲事定然能退的掉。

    如今符家长房的人都盯着她,指望着她和长房嫡子成亲之后,借着同白卿言的关系帮扶长房一把,所以眼巴巴的想娶她过门。

    可若是她过门后,符家长房发现她就算平日与白卿言关系再好,白卿言都不会出手帮扶符家长房呢?倒时候她难道能有好果子吃?

    再说,那符家长房的嫡子,连正眼都不给她,上次独处之时……她有意想抓住符家长房嫡子的心,可那人却义正言辞让她自重,训斥她用不光明的手段毁了他和他表妹的姻缘,害得他表妹成日落泪……

    符家长房嫡子心中只有他心计深沉的表妹,这日后嫁过去能有她的好?

    与其将来嫁过去倍受磋磨,还不如现在了断了好,可家中谁都不听她所言,父亲本就轻贱他们这些庶子庶女,母亲宋氏又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自然不为她考虑,生怕她坏了董家声誉,连累她那两个亲生女儿的亲事,非说她被抱过了就必须嫁!

    那当初董葶珍和梁王苟且之时,宋氏怎么不担心董葶珍连累董家声誉?怎么就托白卿言将人带到朔阳去了……还不是因为董葶珍是她生的,而她不是。

    家中无一人肯听她说话,且因……当初姨娘身边的嬷嬷说她嫁妆少,她说了一句,她是庶女,嫁妆不如旁人也是应当的!这话传到母亲宋氏耳朵里,母亲大发雷霆,全家都误解她,让她有口难言。

    董葶芳满心愤懑不满,却只能跟着刘氏去了厨房。

    清辉院里白卿言听白锦绣说了董葶芳之事,细思片刻道:“无妨,且听听董葶珍意图退婚的缘由。”

    “听长姐这么说是打算帮董葶芳了?”白锦绣问。

    “董家庶女在董家过的十分艰难,会为自己打算倒也在不算是大错,只要她能同我如实陈情,能帮则帮……到底是表亲。”白卿言心底里也是十分不喜欢符家长房夫人那番做派,“以免葶芳为了退亲,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白卿言的记忆中,董葶芳心量虽然狭小,但绝非是一个不顾念亲情之人,否则上一世……也不会同舅舅一同披麻戴孝为白家众人收尸。

    人无完人,到底是亲眷,白卿言念着董葶芳的好,能帮一把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白卿言朝着窗棂外看了眼,暮色四合,天际霞色漫天。

    清辉院廊庑下的灯已经点亮,霞光灯光交错,将东侧偏房的灰墙同长廊的中的朱漆红柱涂成暖色。

    “也不知道太子妃生了没有。”白卿言道。

    今日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说是太子妃发动了。

    太子和太子妃一直盼着这一胎能够一举得男,也不知道能否满足心愿。

    晚膳时,董葶珍同董葶芳一同来了清辉院,董葶珍千叮咛万嘱咐让董葶芳切莫当着白卿言的面说要退亲的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一定会责罚董葶芳的,董葶芳应了之后董葶珍才敢带着董葶芳一同来。

    “表姐尝尝,这是我们两个同二夫人一同做的,应该不腥了。”董葶珍身后婢女拎着的黑漆描金食盒打开,端出汤盅放在白卿言面前的床几上,“表姐这会儿脸色看着可比晌午好一些了,晌午那脸色煞白……吓死我了!”

    “喝了两次药,好一些了!”白卿言转头望着立在她床榻旁的白锦绣,“锦绣,你回去照顾望哥儿吧!后日秦朗就要下考场,还需要你帮忙拾掇。”

    “没事儿,我同秦朗说过了,今夜陪长姐,明日一早回去。”白锦绣俯身单手揽着袖子替白卿言将汤盅打开,氤氲热气伴随着香气迎面扑来,白锦绣笑着说,“果真不腥了,董家两位表姐果然是好手艺!”

    白锦绣拿起汤勺:“长姐,我来喂你……”

    “先晾晾太烫了,你帮我给葶珍和葶芳取些点心来,葶珍的白茶泡的不错,我倒是想尝尝。”白卿言说着视线朝董葶芳看去,“就辛苦葶芳留在这里照顾我吧!”

    董葶芳有些意外,朝白卿言望去。

    白锦绣知道白卿言要问董葶芳事情始末,便带着董葶珍先行离开了上房。

    听到白卿言屏退左右,董葶芳双手拘谨攥住裙裾,怯生生抬眸望着靠坐在床头的白卿言,只见她鸦羽般长发披散肩头,一身的柔弱之感。

    高几之上琉璃灯盏映着白卿言精致清艳的五官,或许是白卿言面色苍白的缘故,越发显得双眸黝黑深邃。

    “葶芳,你与我说实话,不想嫁给符家长房的嫡子,是否是因为符家遭了难的缘故?”白卿言声音极为柔和。

    董葶芳一听这话,眼泪霎时就涌了出来,她就知道旁人都是这么想的。

    董葶芳拎着自己的裙裾跪下,对白卿言叩首:“表姐,我董葶芳对天起誓,若是因为嫌弃符家遭难所以不愿意嫁,就让我烂脸、烂心、烂肚肠,不得好死!”

    “葶芳不敢欺瞒表姐,我与符家长房嫡子的表妹文娟交好,听文娟说起符家长房嫡子符安泽种种,的确是倾心的!但我也从未越雷池半步!”

第七百二十一章:责罚

    “后来文娟移情他恋……骗我说想要我陪她去同符安泽说清楚,却设计我与符安泽,我……存了将计就计的心思,顺水推舟!以为是为自己挣得的良缘,圆了自己爱慕符安泽心愿……”

    董葶芳哽咽难言,低声哭了起来:“哪知道文娟是个两面三刀的,一面同旁人纠缠不清,一面又同符安泽说是我算计他们,好让她落得一个贤良名声!偏偏那个符安泽看着是个聪慧的,可实际上是个眼盲心瞎的,一心偏信文娟,觉得我是个一心攀他们符家高枝的庶女,是坏了他姻缘的歹人,怎么都看我不顺眼!”

    在婚事上她一个庶女原本是配不上符家长房嫡子的,但因父亲是大理寺卿,因有和大都城白家有着表亲关系,符家这才愿意勉强接纳她,后来白卿言被封镇国公主,符家才算是对这门亲事满意了。

    “符安泽那娘亲,想着表姐是镇国公主……一心想让我帮忙说和,替她们符家长房几个孩子谋前程,我董葶芳只是董家庶女,且先不说……和表姐不如同葶珍那般亲近,就算是我同表姐如同葶珍那般亲近,我也不愿意被婆母这样算计利用!我更怕嫁过去后……符家长房夫人发现我无法替她的孩儿谋前程,我日子必定过的艰难!若要葶芳如此过一生,我宁愿嫁于田头农汉子!”

    董葶芳今日说得全都是肺腑之言,这些话她憋了满肚子,没法告诉自己只会掉眼泪的姨娘,更没法告诉只会训斥她的父亲,自然了……也不会告诉高高在上的嫡母。

    其实,她知道……旁人家里庶女在嫡母手下讨生活,或许比在她母亲宋氏手下讨生活更难!

    但若是她没有见过白家庶子庶女如何过活也就罢了,见过了白家庶子庶女亦是被家中看重,她如何能不心生羡慕?

    白卿言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我知道了!可这门亲事要退的不伤董家声誉,怕要你受些委屈。”

    董葶芳没想到白卿言竟然愿意帮她,在董家没有人愿意听董葶芳说什么,也没有人愿意为她这个庶女费神。

    她忍不住朝白卿言一叩首:“一时受委屈不要紧,葶芳怕的是一世受委屈!原先……我当当真是被一个情字蒙了眼,甘愿被人当枪使,如今幡然醒悟,这委屈也是我应当受的!”

    “好,知错能改,还是董家的好姑娘!”白卿言唇角勾起笑了笑,“我会请舅母过来商议后,唤符家大夫人过来说退亲的事。也不打紧,退了亲你若是不愿意在大都城,可随我去朔阳,回头让我母亲在朔阳为你寻一门亲事。”

    “表姐……”董葶芳陡然满脸泪水,她以为平日里这位表姐同董葶珍亲近,也是瞧不起她这个董家庶女,没想到……表姐对她的心是一样的,她还小人之心揣度表姐不愿意帮她,正琢磨着要不要长跪不起逼迫表姐,没成想还没等她开口,表姐便先说了。

    以后,她再也不会如此揣度表姐了。

    “我还……我还小人之心!我原本还想脸皮都不要了长跪逼迫表姐救我,表姐……葶芳不值得表姐对我这么好!”董葶芳语声哽咽。

    “好了,起来吧!”白卿言笑着道,“这汤都该凉了。”

    “我来喂表姐!”董葶芳忙起身。

    “哪有那么娇气,你帮我在背后再垫个隐囊,让我靠着舒服一些。”

    董葶芳顾不上沾眼泪,应了一声忙往白卿言背后垫隐囊,又将勺子递到白卿言手边:“表姐要是喜欢,葶芳天天给表姐炖药膳!”

    “那就辛苦你了……”白卿言对董葶芳浅浅勾唇,低头用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的确好。

    不多时,白锦绣便进来了,笑着同董葶芳道:“葶芳表姐去歇着吧,长姐这里有我和婢女嬷嬷门伺候,葶珍已经候着葶芳表姐了。”

    董葶芳瞧出白锦绣这是要同白卿言说什么想让她避开,颔首朝着白卿言行礼:“表姐有什么事派人来唤我。”

    白卿言点了点头:“去歇着吧。”

    目送董葶芳出门,白锦绣拎起裙裾踩着黄花梨木踏脚在白卿言床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道:“长姐,符若兮将军悄悄过来,在角门求见长姐。”

    正在用药膳的白卿言未曾抬头:“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有说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符将军说有要紧事求见长姐,别的没有多说。”白锦绣见白卿言放下手中汤勺,将手边帕子递给她。

    白卿言接过帕子沾了沾唇角:“你亲自去请符将军过来,隔着屏风说话就是了。”

    “好!”白锦绣又拎着裙裾起身,亲自去请符将军。

    白锦绣一走,白卿言将外间的婢子唤进来,撤了汤盅和小几,她听到暗卫的动静,起身走至窗棂旁,抬手将窗棂推开了一条缝隙。

    “见过主子!”那暗卫见白卿言推开窗,忙慌跪地叩首。

    这暗卫倒是白卿言之间没有见过的,她问:“何事?”

    “主子,梁王府今日偷偷摸摸去了一个人,属下不知那人身份,原本跟上去欲详查,不成想那人武功极佳,属下跟了一个时辰,那人带着属下兜圈子,最终属下还是不小心跟丢了,但在此之前……属下看到符若兮符将军尾随那人之后,请主子责罚!”

    白卿言眉头一紧,想来……符若兮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什么人能让轻工如此好的暗卫都跟丢了,却能让断了一臂的符若兮尾随,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知道了,日后小心看着梁王府!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罚先给你攒着,去吧!”白卿言道。

    那暗卫应声,消失在廊下。

    不多时,白锦绣便带着穿着黑色披风头戴帽兜的符若兮进了清辉院。

    清辉院都是白家回朔阳之前,留下的忠心旧仆,白锦绣也变没有避着,直接带人进了清辉院上房。

    满身寒气的符若兮一进门,在屏风后单膝跪下行礼:“见过镇国公主!”

第七百二十二章:哭笑不得

    “符将军起来坐吧,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白卿言沉稳清澈的嗓音从内间传来,并不像符若兮想象中那般气若游丝,倒是让符若兮松了一口气。

    符若兮起身,被白锦绣请着坐在了圆凳上,同屏风内的白卿言道:“今日符若兮前来是有两件事情告知镇国公主,三天前太子身边那个全渔公公曾来通知我,让我准备准备……太子欲在太子妃生产之后,趁着陛下高兴提一提让我领巡防营的事情。”

    “这是太子要向你施恩,你当感恩戴德才是……”白卿言语声里带着笑。

    “我自是向那位全渔公公表了忠心,也同那位全渔公公感慨了太子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符若兮此生当竭力效忠太子。”符若兮说。

    符若兮是个通透人,自从白卿言救了他开始……他便已经起誓效忠白卿言,白家的人……要比皇家人更重情义,更重承诺!

    否则,当初符老太君也不会来找镇国公主。

    但如今白卿言明面儿上是效忠太子的,符若兮自然要有样学样才是。

    太子在符若兮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喜欢听奉承话,又有些自大的皇子而已,倒是不难应付。

    “今日我从太子府回来,太子妃已经发动,想来符将军的好运将至……”白卿言说。

    符若兮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问白卿言:“不知道镇国公主对巡防营是否有所安排,是不是要安插人手进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符若兮若是接管巡防营,自然是要在巡防营做出一番动静来,这是个安插自己人的好时机,符若兮如今算是镇国公主门下,自然要来问问白卿言有没有要安插进去的人。

    再者,符若兮跟随白卿言算是半路出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向白卿言表忠心,让白卿言放心大胆的往他身边放人。

    都是聪明人,白卿言又怎么会听不出符若兮的意思,她道:“此事,符将军看着办,务必……要将巡防营掌控在你的手中,白家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符将军愿与我白家携手,我自是信符将军的。”

    符若兮微怔,心中有情绪翻涌,他记忆中白家人和白家军……是这样的!

    “符若兮,定然不会负镇国公主的信任。”符若兮郑重开口。

    “那么第二件事呢?”白卿言问。

    符若兮正色,压低了声音说:“今日,我陪夫人出门,路上瞧见到了因谋反之罪被处死的南都将军王江海之子,南都逼宫造反的罪臣都已经伏诛,且王江海之子是在名单之中的,所以我让夫人先走……一路尾随,瞧见王江海之子遮遮掩掩进了梁王府的角门,里面似乎还有人接应。”

    白卿言想到刚才暗卫来禀,说有人混入梁王府……但他却跟丢了此人之事。

    原来,是王秋鹭。

    皇帝下令将梁王关在梁王府,梁王府的奴仆差不多都被杀或被卖了,如今梁王应的吃穿用度连他们白府得脸的嬷嬷都不如,白锦绣听说……梁王如今是个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身边也没有人伺候,至于传言是真是假不好判断,毕竟梁王府下人少了……混进去就更难了。

    “长姐……”白锦绣朝着屏风内看去,她若是记得没有错,长姐可是让左相李茂之子李明瑞救了王江海之子王秋鹭,这王秋鹭又怎么会和梁王搅和在一起?

    红木高几摇曳的琉璃灯盏下,白卿言静默了片刻,应声:“好,此事我知道了,符将军不必再查此事,以免被太子知晓对你生疑,此事我会派人接手详查。”

    “是!”符若兮也不问为什么,抱拳称是。

    “符夫人可还好?”白卿言想起符若兮那位夫人来。

    “有劳镇国公主挂念,拙荆一切都好,就是有心镇国公主玉体,今日知道镇国公主到了大都城在太子府吐血,本来想要来探望镇国公主,却又担心饶了镇国公主休息,正准备明日登门,不知道镇国公主这里方便吗?”

    符若兮没有如实说,今日符夫人罗氏听说镇国公主吐血,开了库房拿了家里仅存的几枝百年山参要送过来,看看能不能给镇国公主用上,硬是被符若兮给按住了。

    符若兮说,镇国公主吐了血,这会儿不是大夫在一旁守着,便是在休息,罗氏挑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除了添乱还是添乱,罗氏觉着有理才放弃了过来的念头,谁知道过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又鬼使神差低声问了一句符若兮是不是舍不得家里的百年山参,简直是弄的符若兮哭笑不得。

    罗氏一向是个重感情的,婆母走之前告诉她信镇国公主,镇国公主更是救了符家满门,在罗氏心里白卿言便是恩人,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别提救命之恩。

    符若兮提起妻室,眉目间有了极为清浅的笑意,似有一股子暖流在心尖儿上盘踞,暖融融的。

    “符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大都城的官员都喜欢望风而动,明日镇国公主府定然会车马不绝,就别让符夫人来凑热闹了,心意我领了,但……镇国公主府与符府的距离越远,太子才能越放心……”白卿言笑着说完,又点了符若兮一句,“你若是能不着痕迹让太子知道……你恨我断了你一条手臂,太子必会更加器重你。”

    制衡之术,这是当今这位君上最喜欢钻研的,太子自然是有样学样。

    若是巡防营统领的妻室与她的关系太过密切,太子定然会对他们两人都防备,就算是太子不防备……那位方老也会挑唆着让太子防备。

    “符若兮明白了!”符若兮应声,“还请镇国公主好生将养身子,巡防营符某必定会尽快掌握在手中。”

    白卿言点了点头:“日后我回朔阳,符将军在大都城若有事,可以找我二妹锦绣,自然了……锦绣之命,便是我之命,还请符将军照办。”

    符若兮忙抱拳朝着白锦绣一礼,白锦绣起身还礼。

第七百二十三章:关系匪浅

    白锦绣送走符若兮后,白卿言动作缓慢将手肘支在隐囊之上,垂眸细思王秋鹭为何会去梁王府,是……想为柳若芙报仇?还是……还想扶梁王上位?

    但他若是想要做这两件事,又与符若兮有何干系,为何要将符若兮引至梁王府门口,让符若兮亲眼看到他入梁王府?

    还是李明瑞,让王秋鹭如此做?

    太子妃生产,太子府今日忙成一团。

    方老同任世杰穿戴好黑色披风带上帽兜,两人一起悄悄从太子府角门出,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任世杰这才扶着方老上了早早候在太子府门外的马车。

    两人上车落座之后,向来谨慎的方老挑起幔帘往外看了眼,侯了半盏茶的时候,这才吩咐车夫:“走吧!”

    任世杰坐在方老一旁,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方老,真的不同太子说一声?”

    今日被太子严厉训斥过的方老,脸色阴沉难看。

    “如今太子妃正在生产,太子无暇分身不说,你我如今没有将王江海之子攥在手里……就这么和殿下说镇国公主派人救了叛贼王江海之子王秋鹭,你觉得殿下会信吗?殿下现在相信镇国公主可是远超过你我,说不定殿下还会以为是我心量狭小,容不下镇国公主呢!”

    方老眸色被马车外摇曳的灯笼映的忽明忽暗:“我现在越发肯定,当初镇国公主舍命救太子……是一个局!有了这个局,太子只要怀疑镇国公主,便会想起镇国公主舍命救他之事,便打消疑虑!果真是……好计策啊!”

    任世杰抿了抿唇坐在一旁不语。

    此次李明瑞找上任世杰,意在合谋栽赃镇国公主,任世杰看得明白。

    对任世杰这个大燕细作来说,晋国自然是越乱越好!

    大晋曾经因为有战无不胜的镇国王白威霆在,所以列国惧怕,不敢轻易宣战。

    如今,大晋是因为有这位杀神镇国公主在,其手段和心智比镇国王更狠辣,列国自然也是怕的。

    若是此次方老能够真的让晋国太子将镇国公主弃之不用,甚至是……要了镇国公主的命,这不管是对来日大燕夺回曾经的都城……大都,还是大燕灭晋,都只有好处。

    毕竟谁都不希望敌国有一个这么强悍……且还深得储君信任的战将。

    任世杰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镇国公主是除了方老之外唯一一个能左右太子之人,若是将来太子登基,有镇国公主这样的人物在身边辅佐,大燕别说灭晋,就是收回旧都大都城都难。

    任世杰身为大燕之臣,自然要为大燕打算。

    任世杰隐隐知道他们家主子萧容衍,似乎和这位镇国公主关系匪浅。

    但即便是如此,为了大燕,有些事任世杰也不的不做,更何况此次并非是任世杰出手,而是晋国人要自伤心肺,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将此事告知了恨镇国公主入骨的方老罢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直到了九川胡同入口第一户,门口挂着“杜”字灯笼的人家门口。

    任世杰扶着方老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将马车拉远些,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接他们,车夫应声牵着马车离开。

    任世杰看了眼方老,上前叩了叩门环,不多时一个满头银丝穿着青灰色裋褐,黑布履的老者前来开了门。

    老者如炬的目光看了眼叩门的任世杰,又看向任世杰身后的方老。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来找李大人的。”任世杰朝着那老人家行礼后道。

    老者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任世杰看得出这老人家虽然年纪大,确实个练家子,身手想必不凡。

    任世杰转身先请方老,板着脸的方老拎着长衫下摆抬脚跨入了院中,就见一位白衣谋士正立在廊庑之下,含笑朝方老和任世杰长揖行礼:“我们公子等候方老和任先生多时了!”

    方老打量着这耗不起眼,甚至透着些寒酸气的院落,再看那株孤零零立在院中的枫树,入冬以来的几场大雪将那枫叶打得七零八落,稀疏的红叶挂在树枝上,被廊庑下幽冷昏暗的灯光映着,莫名多出几分凄清之感。

    那白衣谋士丝毫不介意方老眼中露出的鄙夷之色,打帘请方老和任世杰入内。

    李明瑞端坐在屋内的黑漆方桌前,一手握着竹简细读,一手伸着,在跟前烧得极旺的火盆上烤火,火盆上还架着个茶壶,壶水沸腾。

    王秋鹭就立在李明瑞身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见方老和任世杰进来,李明瑞放下手中竹简,颔首道:“方老、任先生,请坐!”

    方老视线落在王秋鹭身上,撩起衣摆坐下,问李明瑞:“李大人,这位就是王江海之子王秋鹭?”

    “正是……”李明瑞颔首,抬眸看向王秋鹭。

    王秋鹭脸色难看,上前朝着方老和任世杰行礼后道:“罪人便是王秋鹭。”

    “带下去吧!”李明瑞对自家的白衣谋士道。

    那白衣谋士颔首将王秋鹭带了出去。

    李明瑞用帕子隔着茶壶手柄,将货路上的铜制茶壶拎起来,给方老和任世杰一人到了一杯茶,笑着问道:“王秋鹭是被镇国公主的人救出来的,此事虽然镇国公主做的极为隐秘不曾用镇国公主府的人,但……想必方老和任先生已经细查过,证实了。”

    任世杰颔首:“那救了王秋鹭的人,的确是朔阳的人,也的确和朔阳白氏宗族有脱不开的关系,方老派人前往朔阳细查,那人原是个赌徒,穷的叮当响,欠了一屁股赌债,从大都城回去后都还清了不说,还买了院子,娶了三个小妾!”

    “不止如此,他那位在大都城大理寺狱内当狱卒的表哥……似乎最近也发达了,多了一笔横财,竟然还买了个三进的小院子。”李明若笑着将茶杯推向方老的方向,望着方老,“李某人说得可对啊,方老?”

    “原来,李大人不止送信,还查过此事了。”方老面色不改。

第七百二十四章:安危

    “李某自然要查,毕竟若是方老和任先生不肯帮忙,李某只能自己将人证带到太子面前了!镇国公主白卿言……断我胞弟双腿的仇,我父亲可以忍气吞声,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不能忍下这口气,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李明瑞连理由都找好了。

    “李大人是个好兄长!”任世杰适时出声捧了捧李明瑞。

    李明瑞笑着朝任世杰颔首:“我知道方老已经命人将朔阳那位抓到了大都城,这个狱卒……李某的人也替方老和任先生捉了,就在外面,方老和任先生一会儿尽可带走!只一点……希望任先生和方老在太子面前莫要替李明瑞!若是让家父知道……我违背他老人家之命在背后同镇国公主作对,我怕是少不了要挨家法。”

    方老低笑一声:“这样的功劳,李大人不要?”

    李明瑞摇了摇头:“李某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方老和任先生比李某人更需要在太子殿下面前立功,合作之事……就是要各得其利,若是劳动方老和任先生,最后好处都被李某人一个人占了,那来日再有什么合作之事,怕是方老和任先生也就不愿意再同李某人合作了吧!”

    李明瑞装作不知道方老对白卿言已经恨之入骨,只将此事说成是各自取利,倒是让方老放下了戒心。

    “李大人倒是不贪心。”方老眉目间隐隐有了笑意。

    “李某人向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李明瑞端起面前茶杯,“那,李某就以茶代酒,助方老和任先生因此事更得太子殿下信任,将来若是二位平步青云,千万不要忘了多多提携李某。”

    方老端起茶杯:“李大人这话客气了,李大人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李大人前途……才是不可限量!”

    看着方老和任世杰带着王秋鹭同那位狱卒离开之后,那白衣谋士对李明瑞道:“公子,我们派去看着符若兮的人回禀,符若兮的确是去见过镇国公主了,想来符若兮应当已经将见到王秋鹭入梁王府的事情告知镇国公主了,我还在担心若这符若兮不是镇国公主的人……便没人将王秋鹭入梁王府之事告诉镇国公主呢。”

    李明瑞低笑一声,手里攥着骨扇轻轻在掌心敲着:“你以为镇国公主没有派人盯着梁王府吗?能早一步在梁王和闲王逼宫造反前有所防备,就证明至少……梁王府外是有镇国公主眼线的!”

    “公子……”那白衣谋士脸色一变,“那镇国公主会不会也派人监视着我们?”

    李明瑞笑出声来,用扇子指了指立在门内的老者:“你可知老翁身怀绝技,可以听脚步声辨认,辩方位,若是有人监视我们,老翁早就发现了。”

    白衣谋士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李明瑞浅浅笑着:“想不到啊!这符若兮果然是镇国公主的人!”

    “当初镇国公主在安平大营完全可以杀了符若兮,可她却要了符若兮一条手臂硬是保住了他!后来符老太君也曾去镇国公主府求助!再来……镇国公主去狱中见过符若兮之后,符若兮便供出了皇后!再后来武德门之乱……符若兮就那么凑巧被白家护卫所救,率驻扎大都城外两万将士救驾?”

    “镇国公主可并非是个心慈手软粗心毛燥之人,若非符若兮是她的人,若非她全然相信,她怎么敢放心让符若兮率两万安平大军进城救驾?”李明瑞眉目间笑意越发明朗,“只可惜啊,符若兮和镇国公主竟是轻而易举骗过了皇帝和太子,还有其他人!”

    “可却没有能逃过公子的慧眼!”白衣谋士笑着同李明瑞长揖,“那接下来,我们也要派人将王秋鹭同梁王府有来往的事情告诉镇国公主,让镇国公主防备王秋鹭,如此……此事便能同公子脱了干系,镇国公主府就算出了事,镇国公主也怪不到公子头上。”

    “嗯,别送信,派人去传个口信就是了!”

    李明瑞眉目含笑,他要一点一点瓦解白卿言在太子那里的信任,再等着熬死了如今朝中德高望重……且擅长书法的寿山公和谭老帝师,等他们李家安排的擅长书法之人扬名大都,白卿言手中父亲曾经与二皇子的书信真伪,那可就是他李明瑞说了算了。

    他如此大费周章布局,来日……镇国公主手中的书信,也就算不上是威胁了。

    白衣谋士眯眼想了想:“公子,这王秋鹭当真会为了柳若芙,指证是镇国公主派人救他的?”

    “这王秋鹭可是个痴情种子!当初违抗了闲王之命,率先出兵去杀镇国公主,他便是为了柳若芙,如今他知道那个已经死了的柳若芙好端端的在梁王府,被我攥在手里,自然是任我驱使!若是他不按我说的做……柳若芙就活不成了!”李明瑞眉目带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堂堂晋国第一美人儿南都郡主柳若芙自然是能够让王秋鹭甘心俯首,可如今的柳若芙面容被毁,他还会顾柳若芙安危吗?”白衣谋士还是有些担忧。

    “一看你就未曾经历过一个情字!”李明瑞笑了笑,转头吩咐那满头银发的老者好生看着宅子,便上了马车回李府去了。

    柳若芙死是真的死了,李明瑞不过是侥幸救了柳若芙舍弃的贴身侍婢,知道了柳若芙与王秋鹭之事,又找了一个与柳若芙形貌相似之人,毁容、毁声,让其在柳若芙贴身侍婢的训练之下,言行与柳若芙有八分相似。

    后来,时机差不多了,李明瑞又派人告知王秋鹭柳若芙还活着的事,让两个人草草见了一面,好让王秋鹭以为柳若芙未死。

    如此,李明瑞便可以利用王秋鹭,好好的对付镇国公主。

    李明瑞的先师杜知微曾经教过李明瑞,杀人最蠢,阴谋阳谋……攻心为上!

    今夜白锦绣未回去,在清辉院住下,刚接到守在太子府外的暗卫回禀,太子妃生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心动

    暗卫称太子妃生男生女还未可知,但太子府欢声一片,太子命人备马车入宫面圣,从府内出来时喜不自胜,似是前去报喜。

    太子妃生男生女,白卿言与白锦绣倒不怎么在意,夜里两人合衣而坐说着话,倒是说起此次春闱之事……

    经历了去岁科场舞弊案之后,此次主考换成了德高望重的谭老帝师,倒也是让人心服口服,谭老帝师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看重的早已经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而是名节。

    “我记得去岁敲登闻鼓那个叫薛仁义的考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个好成绩。”白卿言想起此人来。

    “长姐别说,说不定真会榜上有名,前段日子秦朗同我说起过这个薛仁义,因他去岁敲登闻鼓为天下学子讨公道,这位薛仁义倍受学子们尊重,秦朗他们这些今年要重考的学子聚在一起,切磋了一番……秦朗说这个薛仁义腹中是有些东西的,对民生国事见解独到,言辞犀利,常常有惊人之语,震耳发聩!”白锦绣想了想道,“长姐……可是想将此人收为己用?”

    “不着急……”白卿言端起热茶杯,“此人能敲登闻鼓揭露科场舞弊案,想来是个忠义……且性情耿直之人,冒然收用怕适得其反,还是等等吧!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好……我会留意,若是这位叫薛仁义的学子遇到了什么困难麻烦,我们再施以援手,慢慢来……”白锦绣笑道。

    “明儿个你就回去吧!你是知道长姐这里没事儿的,后日秦朗就要进考场了,你好歹回去帮着拾掇拾掇。”白卿言低笑。

    “好!我知道了长姐!”白锦稚想了想望着白卿言说,“都在传那位萧容衍萧先生,对长姐情深似海,我也听母亲说了……武德门之乱时,那萧先生可是舍命来护卫白家的,长姐就不心动?”

    白锦绣话音刚落,白卿言就听到外面传来极为细微的脚步声,她对白锦绣做了一个悄声的姿势,将窗棂推开一条缝隙。

    “见过主子!”

    白卿言见眼前的暗卫是之前负责盯着梁王府的那个,问:“何事?”

    “二姑娘命属下盯着九川胡同,今日属下看到一架太子府下人用的马车停在了九川胡同杜宅门口,马车上下来了两人,进去后许久,出来带走了两个人……”暗卫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那杜宅里留守的那位老者,武功极高,属下不敢轻易靠近,怕打草惊蛇,故而不知道那两人同李明瑞说了什么,不过……属下远远瞧着,从太子府马车上下来的带着兜帽的两人……其中一人身形略显佝偻向是个老人家,脚上穿着厚底鹿皮靴子,身份在太子府必不会太低!李明瑞送走两人之后……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在门口同……与他的下属说了许多。”

    “知道了,去吧!”

    白卿言正要关窗,便听那暗卫接着道:“主子,镇国公主府外,陡添了许多暗卫在暗中监视,属下极为艰难才进来,还望主子多加小心。”

    “知道了,你岀去的时候小心一些。”白卿言嘱咐。

    “是!”

    关上窗,白锦绣问白卿言:“长姐,李明瑞……和太子府的人勾结在了一起,会不会对我们白家不利?”

    白卿言半垂着眸子,将今日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

    王秋鹭是白卿言让李明瑞救的,今日王秋鹭前往梁王府故意因符若兮去看到,李明瑞又同太子府上的人会面,那太子府的人还带走了两个人,镇国公主府外又多了许多暗卫暗中监视……

    不是白卿言杯弓蛇影,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她怎么都觉得……这一次是冲着她来的。

    否则,王秋鹭为什么故意让符若兮看到他去梁王府?

    白卿言抬眼凝视琉璃灯盏里摇曳的火光:“怕是有聪明人,猜到符若兮是我们的人,故意让符若兮看到王秋鹭入梁王府,好看看符若兮会不会来向我说此事,才在镇国公主府外布下暗卫。”

    “李明瑞?!”白锦绣道。

    “王秋鹭是他救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白卿言语声波澜不惊,暖融融的烛火映着她的五官和深眸。

    “李明瑞这么做,是为了试探符将军是不是长姐的人?”白锦绣垂眸细思,坐下同白卿言分析。

    “我看不会这么简单,若是为了试探符若兮……今夜见太子府的人去见李明瑞,又如何解释?”白卿言迷眼想了想。

    或许,今日太子府带走的人里有王秋鹭。

    可王秋鹭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要配合李明瑞……先让符若兮发现他还活着,又跟着太子府的人走。

    王秋鹭是被握住了把柄捏住了软肋,还是以为她是效忠太子的,所以便跟着太子府的人走了?

    白卿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沉香木桌几上敲着。

    “大姑娘可睡了?”清辉院的守门婆子低声在门口问。

    白锦绣见白卿言还在静思,扬声问:“什么事?”

    “回二姑娘,咱们府外面有人自称是李明瑞大人的小厮,说李大人有极为要紧的事情……吩咐他来同大姑娘禀报!而且说他们家主子交代了,得确认消息送到大姑娘这儿。”守门婆子说。

    白卿言敲着沉香木桌几的手一顿,脑中灵光一显,顿时想通其中关窍,低笑了一声,李明瑞这心机耍弄到了这一步,想要两面做好人,将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知道了,你让他在外面稍后,就说既然是要紧事让他好好候着,我这病弱之躯起身难免艰难,让他……一定要候着。”白卿言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他要走,你们可得拦住了,告诉他既然是要事……就必须亲自告诉我!”

    “是!”那守门婆子应声去对清辉院外的婆子通传大姑娘的意思。

    “长姐?你笑什么?”白锦绣问。

    “我们白家手中握着左相李茂怂恿二皇子谋反的书信,李明瑞心里还是不安啊!”

第七百二十六章:名正言顺

    白卿言勾唇,想到李明瑞上次说要投诚,拿柳若芙为礼之事……

    “李明瑞,明着说向我们白家投诚……暗地里却想不显山露水的扳倒我!意图让我在太子那里失了信任……”

    白锦绣听得糊里糊涂的:“长姐何意?”

    白卿言脑子里已大致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紧不慢同白锦绣说:“李明瑞命王秋鹭引符若兮看着他进了梁王府的门,一来是试探符若兮是否是我们的人,二来也是找个人证……证明王秋鹭的确是去了梁王府,然后他再派人上门,转告我……我命他救出来的王秋鹭或许叛主,和梁王有联系,让我防备王秋鹭和梁王……”

    白锦绣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白卿言接着道:“今日太子府的人去了九川胡同杜宅,老者……穿厚底鹿皮靴子,太子府地位想来不低,巧了……今日我见过方老,穿的就是一双厚底鹿皮靴子!李明瑞约莫是将王秋鹭交给了太子府的方老!方老可是恨我入骨啊……哪怕是栽赃陷害,救王秋鹭之事都会落在我的头上!”

    白锦绣顿时心提了起来,手攥紧了帕子。

    “等到事发,他李明瑞可是已经提醒过我,他让我小心防备王秋鹭的,我失去太子信任……若朝中还想用他李家,自然不能将李明瑞供出来!更不能让太子知道我背着他……已经将左相的把柄拿捏到了手心里,否则我们白家攥住朝中左相把柄不告发……太子只会对白家的疑心只会更重!”

    白卿言手指点了点桌几,皮笑肉不笑:“甚至,我若是真陷入李明瑞给我摆的迷魂阵中,必会将此次王秋鹭出现在太子府,算在梁王的头上!”

    “王秋鹭会背叛长姐吗?”白锦绣眉头紧皱,表情肃杀。

    “背叛?!”白卿言低笑,“这又何尝能谈到背叛,我可从来没有用过王秋鹭,至于李茂……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他救王秋鹭的?就凭王秋鹭的证词?”

    “我是担心,王秋鹭会将梁王与闲王谋反之事,也算在长姐的头上!”

    如今,王秋鹭敌我不明,白锦绣怎会不揪心?

    王秋鹭也好,李明瑞也好,都是半路投诚,白卿言自然不能放心大胆的用,之所以晾了这两个人这么久,就是看这两个人会不会蠢蠢欲动。

    没想到李明瑞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或者说……李明瑞最开始投诚也只是为了方便找机会抓白家、白卿言的把柄。

    李茂现在跳出来,这对白卿言而言,算是好事……

    总比之后正用他的时候,出可岔子强,那个时候要补救起来,怕是可要比今日之难……难多了。

    “我只是在想,梁王府外不但有皇帝的暗卫把守,更有太子府暗卫的戒备,这两方人马……是怎么能做到对王秋鹭视而不见,让王秋鹭进入梁王府的。”白卿言皱眉琢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想不通。

    “对了……”白锦绣突然想起一事,凑近了白卿言一些,“长姐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在武德门之乱过去半个月后,左相李茂被皇帝召入宫中,李明瑞也跟着去,后来从皇宫里出来后,李府就悄悄的往梁王府送仆从了,当时李府往梁王府送仆从时……我只当是皇帝在李茂面前表现出了梁王的担忧,李茂是在讨好皇帝,所以便未曾对长姐在信中提及此事。”

    白锦绣细细琢磨着,坐端了身子:“如今想来……这件事本身就有古怪,这王秋鹭是长姐让李明瑞救出来的,会不会王秋鹭以为李明瑞才是他的恩人,他已经投入李府门下,要帮着李府做事了?”

    白卿言眉头渐渐舒展。

    “见招拆招,我们已经有所防备,怕什么……”白卿言语声平稳,沉稳中透着股子让白锦绣心安的胸有成竹,“李明瑞想将我陷入两难之地,想逼得我欲插手朝堂只能依靠李家,而不舍得让左相之位易主,可惜他还没有那个本事最称心如意。”

    若真的无法挽回,此时举兵虽然仓促……但也不是全无胜算。

    这林氏皇权的腐臭,白卿言也是一直在竭力忍耐。

    更别说,还未到那一步。

    “李明瑞既然如此好心,那……我只能将李明瑞拖下水了!”白卿言笑着看向白锦绣,“我可不相信李明瑞敢对太子直说,我手中握有左相曾经串掇二皇子谋反的信件,毕竟……谭老帝师和寿山公两位书法大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李家收买!李明瑞虽然心狠手辣,却没有那个胆子敢与我玉石俱焚!”

    白卿言幽邃的眸色深沉:“毕竟啊……我要是输了,不过是输了太子的信任!可他李家要是输了,输的……可是李氏满门的脑袋!”

    白卿言转头望着白锦绣,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我给你那匣子左相李茂写给二皇子的信,你放在哪里了?”

    “就放在青竹阁。”白锦绣想了想说,“长姐……是嫌这李明瑞手脚太长,想除掉了吗?”

    白卿言摇了摇头:“左相这个位置还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坐上去,但可以给李府找点儿麻烦……多挑几封重要的送到太子手中去,就说我这次来大都城,是为了劝阻太子殿下留下两城疫者,也是为了让谭老帝师和寿山公看看这几封信的真假,若是真的便会将信交给太子,再搜集其他书信。李明瑞约莫是知道了此时,所以才想要先一步陷害我,让我在太子这里变成一个不可信之人,来撇清李家。”

    “好!”白锦绣应声。

    “我也想看看李明瑞的手段,看他有无能力扭转乾坤,若是他能那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就留不得了。”白卿言说。

    白锦绣点了点头,若是李明瑞不能扭转乾坤,自然……李家一家子也就活不了了。

    杀人最易,可不到万不得已白卿言决不愿这么做,以免留下什么把柄痕迹,也是担心会坏了大都城的稳定局势。

第七百六十七章:细禀

    就算不看户部侍郎李明瑞,这左相李茂乃朝廷重臣……门生众多,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曾经白卿言打断李茂的幼子双腿也好,将李茂下属人头送到李府门口也好,不过是为了震慑李茂,李茂深知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的道理,便再无异动。

    但李茂的长子李明瑞,约莫是个十分不喜欢有把柄被人攥在掌心之人,亦以为……他能同杜知微一般狠的下心肠,又能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才这般设局设套。

    他大概是觉得,是她白卿言命他将王秋鹭救出来的,他又派人来告知她王秋鹭与梁王府来往密切,届时王秋鹭被送到太子那里,至少在她这里能够让李家置身事外。

    他日若是有人得知白家手握李茂和二皇子书信却不上交太子,猜出白卿言是要用这些信胁迫左相李茂和李家,她也可以称她搜集这些信是为了太子,有了今日之事打基础,太子定会对白家深信不疑。

    白卿言扭头望着白锦绣开口:“今夜太子妃生产,想必太医都在太子府伺候,你从角门出……亲自去一趟太子府,就说我情况不好,求太子殿下指派一个太医前来白府,最好嘛……是能让太子身边的哪位公公能跟着亲自来咱们府上一趟,也好做个人证。”

    白卿言低笑:“随后……你在带着人去太子府陈情,记得多替长姐表表忠心!”

    白锦绣起身行礼,语声郑重:“长姐放心,此时锦绣一定办妥,我这就去太子府!”

    事情白锦绣可以办,可就是心疼长姐,昼夜不歇赶到大都城,这才刚来就这么多事儿等着长姐……

    安阳殿内灯火煌煌,自大殿横梁垂下的素白纱帷略微摇曳,大殿中央三尺多高的鎏金博山香炉中,被点燃的龙涎香化作一缕缕轻烟,幽香袅袅袭人。年迈的皇帝刚服下丹药,长发披散,一身雪白中衣正歪在软榻之上,倒真有几分要羽化登仙的架势。

    只是,铜制的三十六头莲花灯烛火太过明亮,映着皇帝已有褶皱的额头,少许褐色的老人斑若隐若现。

    听说皇孙降临,皇帝眉目间喜意还未来得及显露,便想起皇后带走的腹中孩儿,脸色又沉了下去。

    皇帝沉默了片刻,望向跪在大殿正中央喜形于色的太子,缓缓开口:“皇孙就赐名……稷,希望他日后长大了,能以江山社稷为重!担得起祖宗留下的这份家业!”

    皇子刚出生就得赐名,这可是天大的殊荣,更别提皇帝话中的意思……似乎属意皇孙来日为储,这可就大大稳固了太子的地位。

    太子忙朝着陛下叩首:“多谢父皇赐名!”

    不待太子继续同皇帝分享自己喜得嫡子的欣喜,便听皇帝问道:“九重台的进度如何了?朕听说……如今国库越发吃紧了,大梁战事,两城疫病渐有汹汹之势,再这样下去朝臣怕是要请奏停止修建九重台了,太子难道就没有法子吗?”

    太子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刚才得子的满心欢喜被惶惶不安取而代之,像极了一个惧怕父亲之威的少年。

    他忙道:“回父皇,镇国公主府上的那位洪大夫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儿臣……儿臣已经派人送往华阳、秦怀二城,很快疫病便能控制!父皇放心……儿臣……儿臣……”

    太子慌不择言,脑中灵光一显,抬眸道:“儿臣打算派人将染了疫病的一些贱民偷偷送到大梁去,让大梁的人也染上这疫病,届时大梁无法医治这疫病,我们再遣使前往大梁,告诉大梁……若想要这治疗疫病的方子,就需议和求饶!割让城池!”

    镇国公主府?!

    怎么哪儿都有白家!

    皇帝心里不耐烦。

    可如今,皇帝也顾不上白家了,他满心都是他的九重台……国师说了,九重台建成,他登顶亲自炼丹,便能得长生不老,甚至可以登仙。

    皇帝手肘撑着隐囊直起身,隔着纱帷朝跪在大殿中央的仰头望着他的太子,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切记不论如何,修建九重台之事都为最紧要!”

    “儿臣记住了!请父皇放心!”太子朝着皇帝重重叩首。

    从安阳殿退出来,太子坐在马车内,四角悬挂的灯盏来回摆荡,将车厢内映得忽明忽暗,他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额头……

    将染了疫病之人送往大梁,这是他情急之下胡乱说的,但父皇好像很赞同的样子。

    既是如此,不如回去和方老商量商量,说不准还真能因为这个疫病让大梁臣服。

    太子紧紧攥着帕子,突然低笑一声,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急智。

    就是今日因为太过紧张,太子到底是忘了同皇帝提让符若兮领巡防营统领一职之事。

    太子叹气将帕子塞回袖子里,想着明日还有一些奏折要送到皇帝面前请示,便……明日再说此事吧!

    太子又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嫡子,想到刚才父皇给孩子起名为“稷”,还有那一番殷殷嘱托,心情再次愉悦起来,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自己的福星,有父皇这番话……他的太子之位便能更稳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回太子府,险些将太子摇睡着了,马车终于到了太子门前。

    “太子殿下……”

    听到马车外传来方老的声音,太子清醒了过来。

    “殿下……是方老在门口候着殿下呢!”全渔伸手扶住太子往马车下走,声音如常,低垂着眼帘掩着对方老厌烦的情绪。

    “嗯!先下马车……”太子低低应了一声,扶着全渔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见方老一身单衫朝他行礼,想来是在门口候的久了,冻得双手有些发青,太子眉头紧皱忙道:“方老怎么这个时辰还在这里候着?也不穿暖和一点儿……”

    “殿下,老朽有极为重要之事,要同殿下说!”方老语声郑重。

    “方老啊,孤今日实在是乏了!还想回去再看看我的孩子,若非是军政要事……明日再说吧!”

第七百二十八章:给脸

    太子被政务烦了这么久,今日得子高兴……正想去看完嫡子后,去找刚被抬入太子府的红梅松快松快,实在不想再费脑子。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移步正厅,容老朽细禀!”

    太子少见方老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叹气:“方老……今儿个,孤嫡子降生高兴,不想被那些朝政烦扰,你容孤今日好生高兴高兴,明日再说那些烦人的朝政!”

    方老再次长揖:“事关镇国公主,并非朝政,还请殿下一定要听老朽细禀!”

    全渔眉心一跳,这方老又要给镇国公主上眼药了。

    “方老……”太子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气得闭了闭眼,“你这还有完没完!你干什么总是揪住镇国公主不放!那镇国公主比你小了多少岁!你干什么总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殿下!”方老干脆撩开下摆,跪地朝太子叩首,“殿下此次老朽绝非信口开河,请殿下移步,事情是我同任世杰一同查证的,人证物证俱在!殿下先看了再说啊!”

    太子忍住心中怒火,指了指方老示意全渔将人扶起来:“好,孤就再听你一言!”

    全渔眉头紧皱迈着碎步上前将方老扶起来:“方老,您也别怪殿下生气,您看看那镇国公主为了救殿下身中一箭不说,此次更是为了殿下声誉不顾己身快马奔赴大都!就镇国公主对殿下的这份情义……奴才作为旁观之人,都觉无人能及,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您方老也不曾这般舍命救过殿下!”

    全渔扶起方老退到太子身后,接着道:“您是没见,当初镇国公主救殿下的时候,那一箭穿胸,衣裳上全都是血,殿下此生怕是都忘不了,是不是殿下?”

    太子想起那日长街白卿言舍命相救,拳头紧了紧,点头:“是啊……还从没有人向镇国公主那般,为孤舍命!”

    眼见太子神色摇摆,方老忙道:“当如若是老朽在,老朽也一定会舍命救太子殿下!那是老朽义不容辞的!是老朽……对不住殿下!没有护在殿下身边!”

    “好了好了!”太子对方老摆了摆手,“孤知道你是忠心的!镇国公主也是!你们两个人都是孤重视之人,孤最希望看到的……是你们能和睦相处!”

    “那殿下就更要移步书房,听老朽说完此事,若是此事中间有什么误会,早日解开了……老朽也就不会再误会镇国公主了!”方老双眸发红,“且老朽对镇国公主并无什么意见,事关太子老朽又怎么能不小心谨慎!”

    看着方老的模样,太子叹气:“走吧!去正厅!”

    全渔手心收紧,连忙跟上太子。

    太子刚跨进门槛,便见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嬷嬷提着灯立在远处廊下,似乎是在等他。

    太子吩咐身侧全渔:“你去问问,是不是太子妃还在等着孤呢?若还在等着孤……你让她转告太子妃,早些歇息,孤一会儿就来!”

    全渔应声,小跑至那嬷嬷身边,询问:“嬷嬷您在这里候着,是不是太子妃在等着殿下呢?”

    “是呢,太子妃还在等着殿下!”

    “太子殿下还有政事要忙,还烦请您老转告太子妃早些歇息,殿下处理完公务,便去陪太子妃!”全渔笑眯眯同那嬷嬷说,“太子妃这刚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太子殿下专程交代了让太子妃莫要等殿下,还请嬷嬷费心伺候太子妃歇息,以免太子回去见太子妃还未歇着心疼太子妃。”

    太子妃的心腹嬷嬷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好!老奴一定好好伺候太子妃!对了……还有一事,今日镇国公主的二妹秦夫人亲自来了一趟太子府,说镇国公主有些不舒坦,要求太子殿下赐一个御医过去给镇国公主瞧瞧!”

    全渔脸色顿时一僵,那嬷嬷却皱眉只顾说着自己的不满:“你瞧瞧那个镇国公主,简直是恃宠而骄!是咱们太子妃和皇孙重要,还是她重要?简直主次不分……也敢舔着脸来和太子妃抢太医!咱们太子妃就是太心善,还派了太医和咱们太子府的嬷嬷亲自去看看!要我说……别说太子妃才刚刚生产还虚着,就是太子妃已经出了月子,她来同太子妃抢太医也是大逆不道,还给她太医……真是给脸了!”

    全渔抬眸,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见那嬷嬷还在叽叽歪歪,他压下怒火,朝那嬷嬷一行礼道:“殿下让奴才同您说完,便赶回去伺候,我们改日再说!”

    说完,全渔忙朝着正殿的方向小跑而去。

    太子妃的心腹嬷嬷已经将该说的都和全渔说了,望着全渔的背影抿唇笑着。

    那全渔可是打小就伺候在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此事他必定会告诉太子,也好叫太子知道那个白卿言是个恃宠而骄的。

    嬷嬷转身同身后的婢女道:“走,我们回吧!太子心疼太子妃,我们可得好生伺候着。”

    “是。”

    跟在嬷嬷身后的婢女怯懦懦应声。

    小婢女心思也活泛的很,今日那秦夫人白锦绣登门,可是跪地哭求说镇国公主情况不妙,求赐个太医过去瞧瞧,可从嬷嬷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不舒坦,看来这镇国公主果然是得了太子殿下的心,太子妃也忌惮起了这位镇国公主。

    白锦绣在带着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婢子和太医快到镇国公主府时,撩开马车车帘同随行的护卫使眼色,那护卫领会意思,先行一步回镇国公主府报信。

    白卿言正端坐在临窗小几旁端着茶杯喝茶,一旁正立着几个奴婢,正在等候白卿言下令。

    白锦绣一送信回来,白卿言便放下茶杯,对身边的婢女珍光道:“珍光……你带着几个护卫去前院请那人过来,咱们府中的路你最熟悉了,我要你带着那人在清辉院附近兜圈子但不能走重复的路,等到什么时候你遇见巡逻的护卫向你示意,你再什么时候把人带进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触目惊心

    “是!”珍光福身行礼后,匆匆出了清辉院。

    白卿言知道此事的最关键,就是这时间上要拿捏得当,快也不行……慢也不行,这事办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端看手下的人得不得用了。

    白锦绣走时将翠碧和翠玉留了下来,白卿言吩咐翠碧:“翠碧你去吩咐一小队护卫,就跟在清辉院周围候命。”

    “是!奴婢这就去!”翠碧应声也出了清辉院上房,手心里全都是细汗,她是头一次替大姑娘办事,一万个不想出差错。

    白卿言看着跃跃欲试上前一步的小婢女珍明,道:“珍明,你去安排几个手脚快的守门婆子,守在从正门前往清辉院必经之路上,二姑娘带人到了哪里……务必快快来报!”

    “是!”珍明领命一溜烟儿跑出了院子。

    白锦绣带着太子府嬷嬷和太医一进镇国公主府,消息就不断的传往清辉院。

    仆从、婢女在清辉院进进出出,一会儿有婆子来禀二姑娘到了垂花门,一会儿又仆从来说二姑娘到了石山厅,一会儿婢女也匆匆跑来喘着粗气说二姑娘过了烟雨阁。

    白卿言端坐在屏风之后,手中端着热茶静候,直到仆从传信称白锦绣过到了阑珊院,白卿言放下茶杯,同手心攥的紧紧的翠碧道:“翠玉,你去告诉护卫……可以同珍光送信,让她将人带到清辉院来。”

    “是!”翠玉陡然被点名一个激灵,片刻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跑。

    大姑娘千叮咛万嘱咐,办成此事最重要的是时间上一点儿都不能出错,那个来送信的人前脚进清辉院,后脚……二姑娘就要带着太子府的人和太医进来,让那太医和太子府的人清清楚楚听到大姑娘和那送信小厮的对答之语。

    翠玉从从小到大也是头一次办这种事情,心里犹如有一根弦紧绷着。

    不多时,白府的巡逻护卫,在与带着李明瑞派来的小厮在清辉院周围兜圈子的珍光擦肩时,悄悄冲珍光颔首。

    珍光转头对李明瑞的小厮道:“这边儿请……”

    珍光与将李明瑞的小厮将将带进上房,白锦绣便也跟着跨入清辉院正门。

    立在廊下守着的珍明轻轻敲了敲窗棂,示意上房内的婢女可以撩开垂帷,让那小厮同白卿言说话了,便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焦急的模样道:“二姑娘,咱们府上来了个人……说有重要的事情非要亲自同大姑娘说,大姑娘都那样了……硬是撑着身子爬起来,把人叫了过来!您快劝劝大姑娘吧!”

    “这不是胡闹么!天大的事情有长姐的身子重要?!”白锦绣转身先请太医,“太医您先请,快给我长姐看看!我张姐……太太闹了!”

    太医连连应声,拎着药箱子随白锦绣疾步走上廊庑台阶,便听到里面那小厮恭恭敬敬道:“我家主子让我来同镇国公主报信,说王秋鹭与梁王府来往密切,请镇国公主务必小心防范!”

    太医听到这话,脚下步子一顿,这……可是镇国公府的私隐,他就这么进去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吗?

    那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听到梁王二字,立时伸长了耳朵,不动声色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白卿言气若游丝的咳嗽声之后,气息便急促了起来,愤怒的疑问如连珠炮似地问那小厮:“王秋鹭?哪个王秋鹭?难不成……是那个应该已经伏诛的谋逆罪人王秋鹭?!”

    白锦绣抬手按住珍光要打帘的动作,立在外面细细听着。

    那小厮称是。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白卿言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怒火:“那王秋鹭不是已经伏诛了吗?什么叫和梁王来往密切?!你家主子是谁?!是不是你的主子救了这个罪该万死的罪人?!还是梁王救了王秋鹭?!”

    听到屋内传来婢子惊呼大姑娘的声音,白锦绣脸色煞白,忙带着太医冲进去。

    白锦绣一双杀气腾腾的目光瞅着跪在地上一脸震惊的小厮,高声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狗东西拖下去!”

    那小厮只觉垂帷内白卿言的情况似乎不好,又见护卫要来拿,吓得全身哆嗦,他忙膝行两步上前,以头抢地高声哭喊道:“镇国公主饶命!镇国公主饶命啊!我家主子乃是左相长子,李明瑞!小的只是主子身边地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就只是来传话的啊!”

    太医同太子府的嬷嬷随白锦绣冲入垂帷之中,就见白卿言吐的血染红了胸前衣裳,那苍白发青的脸色被这幽暗烛火映着,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长姐!长姐!”白锦绣明知道这是假的,可看到长姐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长姐你怎么样?!太医!太医你快来看看我张姐……”

    那太医忙从药箱里拿出脉枕,跪在床边的黄花梨木的踏脚上为白卿言诊脉。

    “太医……”白锦绣扶着白卿言,带着哭腔急不可耐询问太医,“太医,我长姐怎么样?”

    “我没事!锦绣……你即刻,即刻带着这个小厮去见太子,告诉太子谋逆的罪人王江海之子王秋鹭可能还活着,此人武功不低……让太子千万小心!务必要抓到王秋鹭!快去!”

    白卿言紧紧扣着白锦绣的手腕,呼吸急促道。

    “长姐!太子自有太子府亲卫保护,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的身子!”白锦绣握住白卿言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锦绣……”

    见气若游丝的白卿言挣扎着又要起来,白锦绣忙将白卿言按住,哽咽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长姐!你放心,等太医诊治完,我一定带着那小厮去见太子殿下……”

    跪在一旁诊脉的太医不免心中感慨,镇国公主自己这身子都成了这副样子,竟然还关心太子的安危,果然是忠心不二。

    “太医,我长姐到底如何了?”白锦绣双眸通红哽咽问。

    老太医一边收拾脉枕,一边望着白锦绣轻轻摇头:“老朽医术浅薄,但可让镇国公主舒坦些……”

第七百三十章:陷害

    见白锦稚脸色大变,太医又道:“秦夫人宽心,待老臣给镇国公主开药方,服下之后便能稍稍缓解镇国公主的症状。可想好好调养医治,怕是需院判黄太医为镇国公主诊治才是,不过如今黄太医正在华阳城,怕是鞭长莫及。”

    “有劳太医了!”白锦绣朝着太医颔首。

    太医从内室出来,坐在小圆桌旁灯下给白卿言写药方。

    清辉院院子里传来李明瑞小厮的求饶声。

    白锦绣替白卿言掖好被子,吸了吸鼻子,低声道:“长姐放心,你安心歇下,等太医开好药方,我便带着哪个人去见太子殿下!”

    白卿言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闭上眼休息。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见烛光映照下的白卿言,脸色极为苍白难看,交叠放在小腹前的手紧了紧,只觉这镇国公主奄奄一息的模样,绝对不会像太子妃贴身嬷嬷说得那样……成为自家太子妃的阻碍。

    正厅,灯火通明。

    全渔几次三番想要同太子说白锦绣登门求赐太医之事,却都没法插嘴,说这事儿不能显得太刻意,全渔只能立在一旁静待时机。

    太子命人将火盆移到了脚下,伸手一边烤火,一边听方老说王秋鹭之事。

    听说王秋鹭人还活着,太子颇为震惊,他记得……那天晚上白卿言去牢狱之中见过王江海,当时太子也去了,白卿言说王江海请狱卒拿了她四叔的玉佩去见她,她这才慌忙赶到狱中,结果那王江海是骗她的,还十分难过。

    “你说……镇国公主救了那个王秋鹭,孤记得……那个王秋鹭应当是伏诛了的!”太子眉头紧皱。

    全渔咬紧了牙关,这方老又要陷害镇国公主了。

    “正是!”方老长揖,“镇国公主心思缜密,行事颇为谨慎,故而镇国公主并未用白府任何一人,而是派人前往朔阳,找到朔阳一个与大理寺狱狱卒有亲戚关系之人,给其钱财,让其将人救出来!如今那人老朽已经派人捉拿了回来,大理寺狱的狱卒老朽也带了过来,自然了还有王秋鹭!”

    说完,方老示意任世杰。

    任世杰忙拿起手边桌几上放着的账册和契约上前,恭敬递给太子:“这是那个朔阳人从大都回去之后买的宅子,买卖记录在这里!这份儿……是大都城一座三进的院子买卖记录,买主便是那个狱卒。”

    太子眉头紧皱,草草翻看了那买卖记录。

    方老垂眸想了想,故意道:“是否……镇国公主救王秋鹭之事同太子殿下说过?”

    太子想起之前在狱中,白卿言手里攥着玉佩,眸中含泪同他说……王江海将她骗过去就是为了让她救他儿子,太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白卿言和他说过了。

    见太子面露迟疑,方老又道:“殿下,要叫人证来吗?”

    “叫进来,孤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太子随手将那买卖记录丢在一旁。

    任世杰起身去外面将王秋鹭、狱卒和那位朔阳赌徒带了进来。

    王秋鹭双手紧握成拳,看了眼太子,在太子面前跪了下来:“罪人见过……太子殿下!”

    “抬起头来!”太子单手扶住座椅扶手,端起太子架子,语声威势感极强。

    王秋鹭闻言抬头,倒也不惧怕太子打量。

    这个王秋鹭未曾与太子打过照面,太子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再想想……这王秋鹭生的的确和王江海相似,他问:“你是被镇国公主救出来的?”

    “回太子殿下,罪人也不知是谁救出了我,罪人只知道自己被人从牢狱之中救出之后,就没有人管罪人了,后来……”

    王秋鹭话音突然止住,对着太子一叩首:“还请太子殿下屏退左右,罪人才愿意原原本本同太子殿下交代!”

    方老被王秋鹭这番话惊到,这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方老猛地站起身来:“你要耍什么花招?!”

    “请太子殿下屏退左右!”王秋鹭又是重重一叩首。

    “殿下!此人曾是谋逆重犯!怎可与殿下独处……还请殿下三思!”方老朝着太子拱手。

    任世杰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收紧,此事怎么还陡生变化了?

    难不成这是李明瑞什么奸计?不管如何,他还是静观其变吧!

    “王秋鹭,你这是不愿意让我和方老在场……还是不愿意任何在场?”任世杰问。

    “只要这位方老和您离开就成!”王秋鹭说。

    任世杰见状,起身扯了扯方老的衣袖:“方老……既然他如此坚持,我们就是在外面等一等也无妨!”

    说完,任世杰压低了声音说:“太子还能瞒着您吗?一会儿肯定是要告诉您的!且忍耐忍耐,否则……太子还以为是您在这里栽赃陷害镇国公主,不敢让这王秋鹭说话呢!”

    方老只觉任世杰说的有理,只能点了点头,剜了王秋鹭一眼道:“那……我同任先生就在外面候着殿下传召。”

    说罢,方老便与任世杰退出了正厅,在外面廊庑之下等着。

    方老眉头紧皱:“你说……这该不会是李明瑞设计,陷害你我的吧?”

    立在六角宫灯下的任世杰双手抄在袖中,眉头紧皱想了想:“我觉得……不像,但此事任某以为方老最好不要独揽功劳了,李明瑞此人虽然省得白净清秀,可心却不怎么干净,以免李明瑞中间耍了什么手段,将方老与我套进去了成为他的棋子,就原原本本照实说,方老以为如何?”

    方老也跟着点了点头,抬手按住自己直跳的眼皮:“任先生说得有理,我这眼皮一直跳,不是好兆头,还是照实说吧!”

    太子府正厅内。

    王秋鹭跪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对着太子叩首后道:“殿下,罪人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是谁人救了我!后来那人让我去一趟梁王府,骗我说将南都郡主柳若芙被毁了容和嗓音,人在梁王府,我便去了,梁王府后角门有人接应我,后来带我去见了柳若芙,可罪人肯定那绝不是南都郡主!”

第七百三十一章:交情匪浅

    太子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直到罪人从梁王府里出来,那个救了罪人之人让人将罪人叫到一个宅子里,再后来……就是太子府那位老者和那位先生到了,那人让我同太子府的两位先生说了自己的名字,又让人将我带出去,后来又带着我来了太子府,这便是我知道的全部之事!”王秋鹭说完再次叩首,“罪人知道,罪人罪无可恕,绝不敢再欺瞒太子。”

    “是否……是镇国公主救了你,你为了不连累镇国公主所以才如此说的?”太子问。

    “回太子,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镇国公主救了罪人!殿下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您府上的两位先生,那个自称是救了罪人……又将罪人交给太子府两位先生之人,到底是谁!罪人也十分想知道!”

    太子坐直了身子,凝视俯身跪在他脚下的王秋鹭,手指摩挲着座椅扶手。

    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狱卒和朔阳的赌徒吓得全身发抖,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两个……又怎么说?”太子看向狱卒和赌徒。

    那两人只顾着埋头发抖,根本不知道太子再唤他们,全渔迈着碎步过去用脚踹倒了那狱卒,厉声道:“太子问话呢,还不答!”

    那狱卒以头抢地,将地面碰得砰砰直响:“太子殿下饶命啊!小人……小人是听了我表弟的蛊惑,我表弟拿来了八百两银票给小人,小人这才财迷心窍,才帮忙做了这调换死囚的勾当!求太子饶命啊!”

    那赌徒学着自家表哥的模样,用力磕头,额顶碰得通红,急着同太子陈情:“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有人给了小人五百两银子,承诺事情办成之后,再给小人三百两,小人这才去找我表哥帮忙的!小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什么人给你的银子?可是镇国公主……或者是镇国公主府的人?”太子问。

    “小人不知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人是蒙着脸来的……求太子殿下饶命!”那赌徒只顾着磕头,磕着磕着便晕了过去。

    狱卒吓得险些哭出声,闭眼忍耐,抖得更厉害了。

    “说到镇国公主……”全渔趁机给太子换了一杯热茶,道,“听刚才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说,今儿个好像不是很好,镇国公主的妹妹秦夫人亲自登门,求太子殿下赐太医过去给镇国公主瞧瞧。”

    全渔挑这个时机开口,是看出了太子有些疑心白卿言,想让太子想起白卿言救他之事……打消对白卿言的怀疑。

    “镇国公主不是很好?怎么个不是很好法?”太子朝着全渔望去。

    “殿下,奴才随着殿下一同去了宫里不在府中着实不清楚!”

    “那太医呢?太子妃让给镇国公主送去了吗?”太子又急着问。

    全渔点了点头:“嬷嬷说,太子妃心善,派了太子府的嬷嬷和太医一同去了镇国公主府。”

    太子手心紧了紧,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白卿言将他推开,她自己被一箭穿胸的模样。

    太子有些坐不住,语气焦急:“全渔你亲自去镇国公主府问问,再带上几个太医,必……不能让镇国公主出事!”

    “是!”全渔应声领命,连忙跨出正厅,派人去唤太医,一同前往镇国公主府。

    “让方老和任世杰进来!”太子端起手边热茶,同守在正厅内的太监道。

    那太监应声,迈着碎步岀去将方老和任世杰请了回来。

    因着将才方老和任世杰被支了出去,不知道这王秋鹭都同太子说了些什么,只能是原模原样照实同太子说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李明瑞是先找上任某的,他同任某说有证据证明镇国公主救了谋逆重犯,任某深觉此事事关重大,不调查清楚不敢轻易向太子殿下禀报,以免伤了太子殿下同镇国公主的情分,所以任某便将此事告知了方老!”

    任世杰说着朝方老望去,方老颔首,接话道:“得知此事之后,老朽没有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便派人去朔阳查白氏宗族,意外碰到眼前这个赌徒,这赌徒喝醉了酒,将此事嚷嚷了出来,老朽便查了查了……发现这赌徒最近还清了赌债还买了院子娶了美妾,便又查了他在大理寺狱当狱卒的表哥,正巧发现了这个狱卒最近买了院子,出手极为阔绰,这线索就合上了。”

    任世杰也跟着点头:“今日那李明瑞约我同方老前去会面,说会将王秋鹭交给太子府,正巧碰上太子妃生产,我与方老便没有敢惊动太子殿下,应邀去见了李明瑞,从李明瑞手中……接管了王秋鹭和这个狱卒!”

    “对了……”任世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郑重同太子道,“那李明瑞还说,将此次的功劳让给我同方老,说我们比他更需要在殿下面前立功!说他是因为幼弟被镇国公主打断了双腿,相出一口气,可左相李茂不允许他找镇国公主报仇,他不想让左相知道他违背了左相之命,所以还叮嘱我同方老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他!”

    “正是!”方老接话,说得义正言辞表忠心,“可我与任先生忠于太子,一向对太子坦诚,又岂会在这种事情上欺瞒太子殿下!”

    任世杰闻言朝一本正经的方老看了眼,他若是不了解方老,看方老这模样都要信了呢!

    太子眸子眯了眯:“孤记得……这李明瑞当初和梁王一同去燕沃赈灾之事,似乎替梁王担待很多,后来李明瑞更是毫不遮掩同梁王来往。梁王被圈禁在府中,梁王府一应奴仆都被打杀发卖,这李明瑞时不时还偷偷去看梁王,给梁王府送伺候梁王的人。”

    “父皇叮嘱孤,让孤不要干涉此事,孤还以为这是父皇还顾念着父子之情,命李明瑞去照顾梁王,便让看着梁王府的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府的人前往梁王府送东西送人就不要来禀了,如今这么看来,梁王和李明瑞两人交情匪浅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对峙

    在皇帝圈禁梁王之后,李明瑞曾面见皇帝,说与梁王相识又有燕沃赈灾之情,想派几个人去梁王府照顾梁王,皇帝以为李明瑞是顾念和梁王的旧情,所以让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叮嘱了太子不要干涉。

    而梁王府里的梁王,李明瑞的说词是因害怕他手中握有左相李茂,与二皇兄的书信,怕梁王要死也拉个垫背的,所以这才多加照顾,也是派人来监视他。

    又因着李明瑞经常派人偷偷给梁王送吃的用的,和伺候梁王的仆从,所以梁王府里都是李明瑞的人,暗卫见梁王府偏门门房开门请王秋鹭进去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李明瑞的人进去给梁王送什么东西。

    李明瑞这一手玩儿的极为漂亮……

    方老搁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动,察觉太子这是不怀疑白卿言,转而怀疑梁王和李明瑞了,他不动声色颔首:“正是……”

    “会不会,这是梁王和李明瑞意图离间孤同镇国公主,设下的奸计?否则……为何这李明瑞不让你们告知孤他在此事之上出了力?而不是让你们叮嘱孤不要让左相知道此事!”太子手肘担在座椅扶手上,“怎么想……都古怪!”

    “既是如此,不如就派人将李明瑞和镇国公主都唤过来,当面对质吧!”方老道。

    太子掀起眼皮朝方老看去,不掩对方老揪着镇国公主不放的不满:“就在孤入宫去向父皇报喜之时,镇国公主情况危机,秦夫人找太医求到了太子府,你让镇国公主怎么来同你对峙?!全渔刚才传唤太医赶往镇国公主府你不知道吗?方老……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总同镇国公主那样一个忠心于孤为孤舍命孩子过不去!”

    方老听出太子语声里的不悦,忙跪地叩首:“殿下喜怒,老朽……的确不知镇国公主身子不适啊!”

    “罢了罢了!你对镇国公主的偏见早已经深入骨髓!来人……”太子对外高呼,“去!传李明瑞立刻来太子府!”

    正厅外太子府亲卫应声称是。

    太子捏了捏酸痛的眉心,只觉这一天糟心事儿就没完没了!

    这梁王可真是能找事儿,就跟那墙角的野草似的,怎么都踩不死……

    这李明瑞也真是对梁王忠心,梁王逼宫造反失败,他竟然还不离不弃一心为梁王效命,这样的人……太子可不能留下来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李明瑞是左相之子,谁知道左相以后会不会倒向梁王。

    太子突然怔了怔,猜测左相会不会早已经投入梁王门下了?

    “派人去将大理寺卿吕晋给孤唤过来!他大理寺丢的人……总得给孤一个交代!”太子面色郑重。

    “是!”任世杰忙起身岀去传令。

    “把这三个!给孤带出去!看着就心烦!”太子指着跪在地上的王秋鹭、狱卒和那朔阳赌徒。

    太子府亲卫应声进门,将那三人带走。

    正厅只剩下太子和方老两人,方老还跪在地上未曾起来,太子满心无力:“好了好了,你也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方老扶着一旁的座椅,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看着一向对自己忠心不二的方老这模样,太子心软了软,开口道:“方老啊,不是孤说你!且先不说那镇国公主是孤的救命恩人,就说现下……那大梁可还在打仗呢!你要是将镇国公主气出个什么来,白锦稚那炮仗似的脾气,就算是违抗孤的命令,也会杀回来和你拼命你信不信?”

    方老想到白锦稚那个耿直的脾气,连连点头:“太子殿下说的对!”

    太子叹气:“就镇国公主那个身子,还用得着你这么防备,我看能不能撑到今年年末还是两说!就算是镇国公主身体康健,你觉得镇国公主碍眼了想除掉镇国公主,这也不是时机啊!现在晋国和大梁还打着仗,正是指望白家的时候,别说镇国公主是忠心孤的!就是镇国公主对孤有异心,孤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处置镇国公主,你懂吗?!”

    方老听到这话,又跪了下去:“是老朽愧对殿下的信任,老朽……老朽只是见殿下日渐信任镇国公主,怕殿下被镇国公主蛊惑,不瞒太子殿下老朽一直觉得这镇国公主对殿下并非全然忠心。”

    “方老……”太子压制语声之中的怒火,“孤不是个傻子,难不成孤还会被一个女子玩弄在鼓掌之中吗?!还是在你的心里,孤就是个蠢货?!你总咬着镇国公主不放让孤很心烦你知道不知道?”

    “太子恕罪!”方老连忙叩首。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太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以后别什么都怀疑镇国公主,这件事孤知道你这么谨慎也是为了孤,一会儿等李明瑞来了事情一问便知,自然……我们也不能只听李明瑞一面之词,还需要听听镇国公主怎么说。”

    “殿下,老朽说想让镇国公主还有李明瑞一同来对峙,并非是意图难为镇国公主,李明瑞与镇国公主都是能言善道之人,只有在两个人毫无防备之下当面对峙才能出真相!老朽肺腑之言……还请殿下明鉴!”方老重重叩首。

    太子眉头一紧又靠坐回椅背之上,方老这话似乎有也道理,两个人凑在一起这么一对峙,才能对出此事到底是谁所为。

    毕竟白卿言也不是全无动机,那王江海用白卿言四叔白岐川的玉佩将白卿言骗入大理寺狱,为的就是求白卿言救王江海的儿子王秋鹭。

    太子抬手摸了摸唇角:“可这镇国公主身子都成了那个样子,对峙怕是难呐!”

    方老正欲开口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太监迈着碎步进来,向太子行礼后道:“太子殿下,镇国公主二妹秦夫人带人在外面求见,一同回来的还有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和太医。”

    太子坐直身子:“快请!”

    小太监应声退出正厅,前往门外迎白锦绣。

    “你先起来吧!”太子还是想给方老留颜面。

第七百三十三章:百口莫辩

    方老致谢之后起身。

    不多时,白锦绣便带着太医还有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跨进正厅,身后还跟着被两个白家护卫押着……哆哆嗦嗦抖个不停的小厮。

    “白锦绣见过太子殿下!”白锦绣行礼。

    太医和太子妃身边的嬷嬷也跟着向太子行礼。

    太子视线从被白家护卫押着的小厮身上收回来,按下心中疑惑,看向白锦绣先问:“镇国公主怎么样了?”

    白锦绣再次行礼:“多亏太子妃派去了太医,太医为长姐开药服下之后,长姐的情况便稳定下来了,白锦绣再次前来是奉了长姐之命有事向太子殿下禀报!”

    白锦绣回头看了眼那若非白家护卫架着,哆哆嗦嗦站不住的小厮,道:“我听镇国公主的仆从说,这人在我出门前来太子府求太医之后到了镇国公主府要见我长姐,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亲口对我长姐说!”

    说到此处,白锦绣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我长姐当时身体情况危急,还惦念着这这厮口中极为要紧之事,挣扎起身,等我带着太医和太子妃身边嬷嬷回府之时,长姐已经强撑着让人将这小厮唤到了院子里,我同太医还有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刚到门口,就听到这小厮同我长姐说,王秋鹭与梁王府来往密切之类的话。”

    “我长姐一听王秋鹭活着,便追问这小厮是谁救了谋逆罪人王秋鹭,问这小厮的主子是谁,是不是这小厮的主子救了王秋鹭那个罪该万死的罪人,还是梁王救的!可这小厮一问三不知,说自己只是去送信的,长姐觉得事关谋逆要犯,便让我将人送到太子府来,请太子殿下彻查……”

    太子扶着座椅扶手的手一紧,看向那个小厮。

    方老也是瞳仁一缩,只觉这李明瑞果然是要在背后捣鬼,若非还不知道那李明瑞指使王秋鹭同太子说了些什么。

    白家护卫一撒手,那小厮便普通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是替我家大公子给镇国公主传信的!是我家公子让我去同镇国公主说的!”

    “你家公子都让你同镇国公主说了些什么?”太子绷着脸问。

    “我家公子只让我说,王秋鹭与梁王府来往密切,请镇国公主千万小心防备!旁的什么都没有说……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望太子殿下明鉴啊!”小厮说到最后便哭了出来。

    太子面色越发阴沉,心里几乎已经认定此事是李明瑞捣的鬼。

    这李明瑞先是送信给任世杰和方老,将王秋鹭交给他们,又派人给镇国公主送信说王秋鹭和梁王来往密切,这李明瑞到底想要作什么?!

    “你这会儿不知道,等会儿李明瑞来了应该就知道了……”太子那双眸子冰冷极了,他最见不得有人在他的眼皮子下玩弄手段,这李明瑞难不成还真以为他的手段高明到他这个太子都看不出来?!

    很快大理寺卿吕晋先行来了太子府,一进门看到太子府正厅的架势一头雾水,行礼后坐下……才听任世杰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吕晋说清楚。

    太子刚刚命人将王秋鹭和大理寺那个狱卒带上来,李明瑞就到了。

    李明瑞心里其实也没底,去传他的是太子府的亲卫,这亲卫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太子派他去传李明若过来。

    李明瑞猜到或许那个方老和任世杰将他供了出来,心里颇为疑惑,以他这么多年对方老的调查了解……这方老明明就是个贪功的,又怎么会让他李明瑞领受这份功劳。

    那么现在太子来传他,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出了岔子,方老和任世杰为了推托责任将事情一股脑都推到他的头上。

    可,是什么地方出差错了呢?

    难不成……是王秋鹭?

    见李明瑞跨入太子府正门,坐在椅子上的白锦绣冷笑一声,转过身面对李明瑞,唇角带着讥笑和讽刺。

    “公子!公子救我!”那小厮看到自家公子忙哭喊道,“小人只是去传信啊!”

    李明瑞心里咯噔一声,看到白锦绣和自家小厮心中就明白,镇国公主将事情捅到了太子这里,他装作不知的模样,恭恭敬敬上前向太子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明瑞,你可知罪?”太子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李明瑞问。

    李明瑞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低着头:“太子殿下,微臣夜里被太子殿下招来,如今正是一头雾水,不知微臣所犯何罪?”

    李明瑞在心中盘算,如今方老和任世杰在这里,必定已经将……他所言要为弟弟报仇所以才寻找镇国公主把柄的事情白锦绣带着他的小厮也在这里,他是百口莫辩,得快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说着,李明瑞抬头朝着面色阴沉的方老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王秋鹭之事?”

    “孤来问你,你为何要陷害镇国公主?!”太子声音止不住提高。

    不能直接承认说是为幼弟报仇,否则太子追问……他既然是为幼弟报仇,又为何要派人去告知镇国公主王秋鹭还活着,他该如何回答?

    李明瑞沉静片刻,重重朝着太子叩首:“回太子点下,微臣此事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当初梁王谋逆逼宫失败,被陛下圈禁于府中,微臣念及曾经同梁王的情义,便入宫请陛下允准微臣时时派人前去照料梁王!谁知……梁王胁迫微臣帮他救出王秋鹭!”

    李明瑞抬头看了眼眸色阴沉的太子,故作坦荡,满目清明望着太子:“梁王说,若微臣不帮他,他便要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称微臣是闲王的同谋,称微臣是因为害怕他将微臣供出来,所以才派人好生去照料他!微臣一人死不足惜,但却不能连累全族!且……我父位居高位,若梁王攀诬,即便是太子殿下相信我们李家,陛下怕是也不会相信!”

    太子咬紧了牙,拳头紧紧握着,冷笑:“梁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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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023/ 第一时间欣赏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作者:千桦尽落所写的《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为转载作品,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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