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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四章:念你

    白锦绣也没有再同大长公主饶舌,行礼了,便带着翠碧便急匆匆往清辉院去了。

    打帘进了门,见自家长姐正坐在临窗软榻的小几旁用酪浆,全然没有白锦绣以为的奄奄一息。

    小几上放着盏用八宝琉璃罩子罩着的明灯,旁边还搁着一册古籍,长姐如墨的长发随意用木簪挽起,半点不见珠翠,眉目平和,用小银勺舀了酪浆送到嘴边,全然没有重伤不治的气若游丝之态,白锦绣才放下心来。

    “长姐……”白锦绣行礼后走至白卿言身边,替白卿言拽了拽盖在腿上的细绒毯子,就在白卿言身边坐下,抽出丝帕递给喝完酪浆的白卿言,“长姐可吓死我了!”

    “我不是让人去告诉你,别担心么?”白卿言笑着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望着白锦绣,“你怎么又丢下望哥儿回来了!”

    “不回来,我还不知道小四如此能耐,这么快就将事情查清楚了。”白锦绣指北疆军粮一事。

    春桃端着热茶进来,给白锦绣上了茶又退下,不妨碍她们姐妹二人说话:“二姑娘喝茶!”

    白锦绣对春桃颔首,接过茶杯,垂眸道:“长姐,还有一个消息,柳若芙……在狱中自尽了,梁王和柳若芙关在一处,不知道同柳若芙说了些什么,听狱卒说……柳若芙痛哭之后撞墙身亡,等吕晋大人赶到之后,梁王还是哭求要见陛下,称……柳若芙死前承认了,闲王假借救驾入宫为的是扶他上位,等到柳若芙诞下皇子,便杀了他取而代之。”

    白锦绣听到这事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是可怜柳若芙……

    不管怎么说,柳若芙既然已经要嫁给梁王,梁王作为男子应当护着自家媳妇儿,可他不但没有,还在柳若芙死后落井下石,急于洗脱自身,也实在是太过凉薄下作了。

    “经过武德门之乱,梁王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死不了,但太子一旦继位……第一件事,怕就是要了梁王的命,不必着急,别脏了自己的手。”白卿言道。

    如今梁王的手段越来越下乘,但在白卿言看来,经过武德门之乱一事,梁王翻身的可能性极小。

    白卿言从不为不值得的人脏了自己的刀。

    尤其是如今梁王活着,便会设法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太子对梁王也会有一定的戒备,他们两个人纠缠起来,旁人才不会主意到白家的细小动作。

    所以,即便是如今再厌恶梁王,还需要梁王在这大都城内同太子缠斗。

    “长姐,此次吐血之后,回朔阳的时间是不是要向后延迟?”白锦绣私心里是希望白卿言能多留一阵子。

    白卿言摇了摇头:“还是早日回朔阳,许久不回朔阳,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我放不下,且在大都城行动到底不方便,更别说太子为替太子妃致歉,刚才顺便在白府周围安排了许多暗卫,做起事来就更是束手束脚了。”

    白锦绣点了点头,没有再强求白卿言留下。

    “回朔阳那日你就不要来送了,我们姐妹相处来日方长……照顾好望哥儿才是正事。”白卿言叮嘱白锦绣,“再者你来相送,我和小四……难免心里难受。”

    白锦绣犹豫片刻应声:“好,就听长姐的。”

    第二天一早,白卿言在鸟鸣声中醒来,抬手撩开床帐看向窗棂外,熹微晨光穿过树影,斑驳的金光洒在窗上,随风摇曳,她隐约看到廊庑下挂着个鸟笼子,里面两只雀鸟叽叽喳喳叫着,扑闪着翅膀。

    “春桃……”

    听到白卿言唤她,春桃应了一声,带着一众婢女,捧了盥栉用具,鱼贯进了上房。

    春桃挑开自檀木衡量上垂下的重重垂帷进来,又将绣着夹竹桃绕蝶的两重锦织垂帷撩起勾在鎏金铜钩上,掀起床帐,弯腰扶白卿言起身,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姑娘醒了!”

    鱼贯而入的婢女,弯着腰,将漱口的花蜜水,同洁牙用的盐巴送上……

    白卿言坐在床边,一副虚弱的模样,被春桃伺候着漱口。

    她掩着唇吐了漱口水后,又听到了外面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朝窗外望去:“廊庑下怎么多了两只雀鸟?”

    春桃在盛着热水的铜盆里摆了热帕子,绞干递给白卿言:“那是萧先生送来的,说是给大姑娘解闷儿,四姑娘听着这两只雀鸟叫声清脆喜人,这才让挂在清辉院廊下的,不过奴婢瞧着那两只鸟雀也无甚稀奇,羽色也不鲜亮,也不会言人语,就是声音更清脆些,大姑娘要是不喜欢奴婢让人拿走。”

    听说是萧容衍送来的,白卿言唇角浅浅弯起,道:“一会儿拿进来我瞧瞧!”

    “好!”

    白卿言用过早膳,被春桃扶着在在屋内略略走动了一会儿,便在临窗软榻上坐下喝了苦药,刚漱了口,春桃命人将挂在廊庑之下的两只鸟雀拎了进来。

    白卿言拿帕子擦了擦嘴,让春桃将两只羽色并不出奇的鸟雀放在面前小几上,仔细端详着,这才注意到其中一只小鸟的腿粗壮不一,她将春桃支出去泡茶,往手上放了些鸟食,打开鸟笼子,将那只鸟儿吸引到手心里来,仔细一摸……那鸟儿腿上果然是缠着东西的。

    白卿言将极为细窄的黄色的绢布拆下,把鸟儿放进笼子里,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念你”。

    白卿言唇角止不住上扬,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听到春桃进门进来的声音,白卿言将绢布藏在袖中,望着在笼子中叽叽喳喳叫唤着的雀鸟,对春桃道:“将这两只雀鸟放了吧!”

    “大姑娘不喜欢吗?”春桃将茶盅放在白卿言面前,拎起鸟笼子。

    “也不是不喜欢,它们本就该自由自在的,何苦将它们关在笼子里。”

    春桃应声,将鸟笼子拎到院子里打开,那两只叫声清亮喜人的鸟雀顿时飞了岀去。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那两只雀鸟扑闪着翅膀,消失在了清辉院上空。

第六百七十五章:龟缩自保

    萧容衍坐于窗棂敞开的书房里,皱眉细阅皇兄送来的密信,他刚将信纸点燃,就听见两只鸟雀叽叽喳喳飞来,落在窗口,相互啄着,扑扇翅膀玩闹。

    萧容衍抬手将其中一只接到手上,轻抚着那鸟雀的羽毛,眸色深沉同张岩道:“魏国与大梁联合,意图从南北两面夹击攻我燕国,实则……是为了威慑晋国。”

    先前白卿言带兵,晋国将大梁打得落花流水,而魏国与西凉意图联军攻大燕,又是晋国派兵前往西凉与晋国边界,威慑西凉,魏国处处被晋国掣肘,自然心生不满。

    大梁吃了败仗,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所以,他们不敢直接对晋国出手,便想拿他们以为的弱国大燕……来杀鸡儆猴,威慑晋国。

    更别说,魏国眼馋燕南沃土之地已久。

    大燕暗自图强这么多年,早已经不是魏国和大梁以为的那个国弱民贫,任谁都能来欺凌一番的大燕了。

    眼下时局逼迫,大燕……也该亮刀了。

    大燕必需让列国知道,十多年之后的大燕,早已非昨日大燕,谁敢来惹先掂量掂量脖子够不够硬。

    萧容衍下定决心,抬头问张岩道:“燕使到哪儿了?”

    “估计不出两日应当就到大都城了!”张岩恭敬回禀。

    “你去告诉燕使,此次不必向晋国求援,直接告诉晋国的太子,就说……大梁和大魏要联合攻打大燕,燕帝听闻此事怒急攻心,危在旦夕,你是来请沥皇子回国……恐怕就是见陛下最后一面了!”萧容衍语声沉着。

    “主子,这……”张岩抬头,目光错愕。

    “既然,大燕要亮刀,那我们的皇子……便不能留在晋国,以免将来被人用小阿沥扼住颈脖!”萧容衍一字一句。

    张岩听萧容衍如此说,便明白萧容衍是什么意思,大燕还想暗地里徐徐图强怕是不成了,在这么藏敛锋芒下去,列国便会以为大燕软弱可欺,谁想立威便来踩上大燕几脚,夺走大燕几座城池。

    尤其是大燕出兵助戎狄之后,其他强国见不得一个他们印象中的弱国小国……竟然有余力助戎狄,便想要来踩灭大燕的气焰,来为他们立威,压制的大燕只能僻处一隅,龟缩自保。

    所以,大燕必须让他们明白,如今的大燕已经不是曾经的大燕。

    曾经的强国大燕,回来了。

    “属下明白!这就去同使臣汇合,将主子的意思传达!”张岩抱拳退出内室,又从角门出,快马离开。

    萧容衍轻抚着手中鸟雀的羽毛,垂眸凝视鸟雀的腿部,却未见白卿言给他带来只言片语,抬手将鸟雀放了岀去。

    虽然没有给他带来只言片语,可是鸟雀腿上不见他绑上去的绢布,白卿言定已经收到了他的信。

    昨日他陡然听说太子妃身边的嬷嬷探望镇国公主之时,镇国公主突然吐血,外面都在传震国公主此次怕是真的命不久矣,酒肆中有不少人谈论起此事,都在担忧若此次镇国公主真的撑不住去了,那日后若是晋国再有战事哪位将军堪用。

    虽然萧容衍知道白卿言吐血多半是演给太子府的人看的,可还是挂心不已,原本要再次夜闯白卿言闺阁,谁知道白府竟然多了不少太子府的暗卫,想来是太子派去保护白卿言的,萧容衍只能打了退堂鼓。

    今日一早,萧容衍便亲自登门拜访,虽然被白家二夫人刘氏阻在了前院,还好他送去的鸟雀到底是被白锦稚拿去了清辉院。

    他指腹摸了摸鸟雀的脑袋,视线落在翠玉笔洗里那一片灰烬上。

    大梁和大魏联合攻燕,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萧容衍心中已有成算,便没有那么着急。

    上次大燕与北戎联合攻南戎,因晋国施压……大燕对北戎称因为有皇子质于晋国所以不好再同北戎联合攻南戎,便只能作罢!

    此次,大燕以燕帝为借口,将小阿沥接回燕国,北戎那边儿可以以大梁与魏国联合攻燕为借口,调回谢荀。

    蜀国被晋国灭了之后,大梁要攻燕,要么借道于晋国,要么……就是走水路。

    既然大梁攻燕是为了威慑晋国,便不可能借道晋国,那便只能走水路……用水军。

    大梁北面临海,水军一向强悍,可真要拼锐士强悍、国民齐心,大梁拼不过大燕!

    只要大梁的水军敢踏上大燕领地,大燕……必会让大梁水军有来无回。

    北戎嘛,之前与南戎纠缠,粮草消耗不少,这眼看着已经快要入冬了,北戎与晋国和大梁边界相邻,往年戎狄犯大梁和晋国边界烧杀抢掠是常事。

    今年也是因为大燕驻军的关系,迟迟未动……

    只要大燕驻军撤走一半,北戎必定按耐不住或向晋国劫掠,或去劫掠大梁。

    如今对大梁有两策,其一……让北戎劫掠大梁,使大梁分兵,但……此法还是不能让大梁和大燕之战避免。

    或让北戎以晋国多管闲事……阻北戎向南戎复仇管的太宽为由,联合大梁攻晋,比起威慑晋国……有什么比直接打晋国更直接?!

    且,只有将大梁拖入同晋国的战局之中,大梁才能无力分身,毕竟……和大梁对打的是如今仍是强国的晋国。

    现今的戎狄……尤其是北戎,在大燕帮助下,也与南戎一般建立起重甲骑兵,戎狄马匹彪悍列国所不能及,北戎愿意和大梁联手,只要有人好好游说大梁,大燕再献上宝物,大梁难免不会心动。

    届时,大燕后方无忧,萧容衍……便要发兵,在列国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灭魏!

    萧容衍抬手将鸟雀放出窗外,两只鸟雀缠绵绕飞,缱绻飞入院中那棵高树之中。

    萧容衍眯着眼,凝视透过高树枝蔓投下的斑驳光点,大燕隐忍被列国欺凌的世代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来筚路蓝缕,举国同心,如此艰难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无需再忍。

    只不过,这些年来,列国势力交错,无一国敢先行灭他国……

第六百七十六章:情义

    现今天下,各国君王都只为占得他国寸土之地窃喜,不思天下一统的王图霸业,这才堪堪维持了晋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大燕若是发兵灭魏,定会让这乱世更乱,让他国自危,而难免……群起对燕。

    此次除非……将晋国也拉入战局。

    正好,如今镇国公主重伤之事人尽皆知,太子总不好派白卿言出兵对抗大梁,他也就不用太担心白卿言的安危。

    想到此,萧容衍高声唤道:“月拾……”

    月拾应声进来,双手抱拳:“主子!”

    “派个人往北戎送个信,让北戎遣使往大梁,以晋国多事阻北戎收复南戎,为已故新后明诚公主复仇为由,请大梁发兵助戎攻晋,再派人让我们在大梁的所有商馆,四处散播流言……就说大梁与晋国签订了休战盟约,可大梁却迟迟不交付承诺割让的城池,晋国心中不满暗暗调兵前往大梁边界!”萧容衍手指摩挲着座椅扶手,声音顿了顿又道,“再让留在大梁都城的关先生……去见一见大梁四皇子,建议其陈兵大梁晋国边界以防不测。”

    “是!”月拾应声岀去安排。

    不仅如此,萧容衍怕也得去一趟大梁,以确保大梁无法分身攻燕。

    萧容衍抿了抿唇,起身对外喊道:“备车,去太子府。”

    太子这几日当真是被枯燥的政务缠身,烦闷极了,听说萧容衍登门,心底立时松快不少,忙放下笔让人将萧容衍请到正厅,说他这就过去。

    全渔见太子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眉目间也带了笑意,将湿帕子递给太子:“太子快擦擦手,每一次萧先生来……殿下就格外高兴。”

    太子眉目间笑意越发深:“容衍和孤的身份不同,他行商……走遍天南海北,眼界宽广,谈吐风趣,与容衍交谈……总是能让孤受到启发,或让孤心情愉悦。”

    “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太子,重担在身,自然是不能同萧先生那般随意行走了列国!真是辛苦殿下了!”全渔接过太子擦了手的湿帕子。

    萧容衍坐在前厅,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太子便来了,萧容衍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朝着太子长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容衍对孤不必如此多礼!坐吧!”太子对萧容衍摆了摆手,笑着在上位坐下,“你回大都几日了,一直都少来太子府,今日登门……有何事啊?”

    萧容衍笑着同太子说:“陛下将政务全都交于了太子,衍知道太子定然是分身乏术,哪里敢频频来打扰太子殿下,今日前来也是同太子殿下辞行的,明日衍便要出发去大梁了。”

    全渔迈着小碎步绕着漆柱走至太子身旁,给太子上了茶。

    太子笑着接过茶盏,叹气,声音中带着几分艳羡:“孤是真的羡慕你……能够天南地北游历。”

    “太子殿下乃晋国储君,尊贵非常,安危关乎大晋前程!怎可如衍这般随意走动!不过……衍只要来大都城,必定会来拜见太子殿下,同太子殿下讲述各国奇闻轶事,若是遇到美景,便让画工为太子殿下画下来,这样……太子殿下也就如同与衍一同游历过一般了!”

    “容衍有心了!”太子笑着点了点头。

    “衍此次来,有一事请太子殿下告知的!”萧容衍笑着朝太子拱了拱手,“上次大梁与晋国一战之后,大梁割让城池,边界已改,此去大梁需经鸿雀城……只是不知道鸿雀城太子殿下是派哪位大人前去接管的,衍心中有数,也好打交道。”

    以往,萧容衍说这话,太子就明白……萧容衍这是想让他提前打个招呼,让他的商队能够顺利通过。

    太子抬手摸了摸鼻梁,道:“虽然大梁战败,称割让城池,可到现在土地契约、户籍未交,且大梁与我晋国接壤的边塞百姓,深受两国战火之苦,对晋国自然是恨之入骨,不可强行征讨,如今这件事还放在那里未曾处置,也是头疼的很。”

    萧容衍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可……既然盟书签订了,大梁不应该速速清点人口,上交户籍,以示盟好止战之心吗?”

    太子眉头紧皱,提到这些便心中愤懑不已:“偏偏大梁那个皇帝,跟个癞皮狗似的,晋使前去催促……大梁皇帝称病不见,将事情全都推给那四皇子魏启恒,可那魏启恒简直就是个混账东西!”

    萧容衍怔愣望着太子,抿唇道:“衍得到消息……衍的母国魏国要与大梁合兵,分别从南北两面攻打大燕,太子可以趁此机会遣使入梁,讨要鸿雀城等地,想来大梁分身乏术……自然会乖乖交还与晋国的!”

    太子一怔:“容衍果然是魏人,消息如此灵通。”

    萧容衍笑了笑:“衍,自是关心母国的。但……衍与太子点下交好,若大梁鸿雀城等地归为晋土,衍行商便会方便许多,自然也希望晋国好!”

    太子抬手指了指萧容衍:“你呀!还是商人本性!不过……你说得有理,如今大梁和魏国要攻燕,的确是我晋国讨要土地的好时候!”

    萧容衍在太子府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去镇国公主府告别,太子立刻招来了方老商议。

    方老一听,点了点头笑道:“这位萧先生也算是商人本性了,知道眼下晋国才是强国……大国,与太子教好,为太子出谋划策,他日行商自然有他的方便!”

    “方老以为,这萧先生提议遣使去大梁讨要土地,可行否?”太子问方老。

    方老点了点头:“自是可行的!萧先生能对太子点下说出此言,老朽甚是欣慰,这说明萧先生没有辜负殿下对他的一番情义,这话着实是为我晋国……为太子殿下考虑了!但萧先生是魏人到底还是顾及母国利益,只同殿下出了这个点子,可话却没有能与殿下说深彻,老朽便说来与殿下听听,殿下姑且听听。”

    “方老请讲!”太子正襟危坐。

第六百七十七章:推心置腹

    “魏国不必说,与我晋国并不相邻,即便是占了燕国,只要不超过晋国与燕国土地相邻面积也无妨!而大梁……与我晋国整个北面接洽,当初我晋国灭了蜀国,夺取蜀国这弹丸之地,这才避免了被大梁锁死,有了出海口!可若是大梁再占大燕,虽说国土不相互接壤,但名正言顺驻兵,可就等于我晋国西面也有大梁掣肘了啊!”

    太子起身走至舆图面前,看了眼地图顿时一惊,忙道:“去……派人请兵部尚书过来!全渔,你现在就去将任先生……同秦先生,一起请来!”

    方老听到秦先生三个字,手指动了动!

    秦尚志一到,听闻大魏和大梁要攻打燕国之事,倒是十分赞成此太子出兵之念。

    当日下午,太子与兵部尚书沈敬中入宫见驾,傍晚皇帝旨意便下来,派遣柳如士即刻出发前往大梁讨要土地,并命刘宏率明日一早安平大营救驾的两万将士前往春暮山,若大梁拒不交付土地,让柳如士递战书。

    白卿言得到消息的时候,颇为意外。

    她垂眸凝视面前棋盘,手指摩挲着红玉棋子,此次皇帝讨要土地的态度难见的强硬,想来也是考虑到若大梁拿下大燕城池,便会对晋国形成西、北两方夹裹之势,吞掉他们晋国当初好不容易打下的蜀国,将晋国锁死……无出海口。

    当初祖父一力坚持要灭蜀,哪怕是让列国不满也在所不惜,为的便是不能让人将晋国的出海口锁死。

    此次就算是太子让白卿言献策,白卿言从晋国大局考虑,也绝不会让大梁夺得大燕寸土。

    “长姐,长姐!”白锦稚匆忙从清辉院外跑进来,人未到声先闻。

    白卿言转头朝阳光明媚的窗棂外望去,见白锦稚跑到廊庑下,挑了帘子便进来,绕过屏风穿过垂帷,快步跨上踏脚,在临窗软榻旁坐下:“萧先生又来了……说是来辞行的!看二伯母那个模样时不会让萧先生来见长姐的,长姐……你若是要见,我这就去同二伯母说一说!”

    大燕出事,萧容衍自然是要走的,难为他百忙之中竟然还要抽空来与她辞行。

    想起萧容衍在鸟雀腿上留信念她之语,白卿言抿了抿唇道:“你去请萧先生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请教。”

    白锦稚嘿嘿一笑,起身朝白卿言长揖一拜:“长姐放心,我一定给你把萧先生带来!”

    说完,白锦稚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岀去。

    白卿言耳根微红,清了清嗓子,同春桃道:“将棋盘收了,一会儿萧先生来了,让萧先生坐于屏风外即可。”

    “是!”春桃应声。

    白锦稚不辱使命将萧容衍给带了过来。

    因着白卿言是未嫁女,白锦稚虽然不想杵在这里耽误长姐和萧先生说私房话,可若是真的出去了……又担心长姐名节受损,只能同白卿言立在屏风这头,隔着纱屏望着那头的萧容衍。

    来之前,萧容衍都没有能想到会还能见白卿言一面,已经是喜出望外。

    “听说昨日镇国公主吐血,不知可好些了?”萧容衍见白卿言贴身婢子春桃已经退了岀去,视线朝屏风内的白锦稚看去。

    白锦稚正端端正正坐在她长姐身旁用点心。

    白卿言亦是朝着白锦稚看了眼,开口:“有劳萧先生挂心,已无大碍。听说萧先生此来是来辞行,不知道……萧先生要去哪里?”

    “衍在大梁有些生意,加上如今母国要与大梁合力攻打燕国,故而……前去大梁,也好替母国探听探听消息。”萧容衍道。

    白锦稚吃了一块点心,噎住了,忙用拳头捶了捶心口,端起茶杯,喝茶缓解。

    “萧先生倒不瞒我。”白卿言眉眼带着浅笑。

    萧容衍听出白卿言话音里的笑意,醇厚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衍……对大姑娘推心置腹。”

    “噗……”白锦稚没有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忙用衣袖擦嘴,“对不起啊长姐!我只是没有想到萧先生他……他……”

    他说话这么肉麻!这里还有个人呢!

    白卿言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白锦稚,白锦稚忙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只觉堵在心口的点心还没咽下去,又用拳头捶了捶。

    “岀去找口水喝吧!”白卿言说。

    白锦稚点头,攥着自家长姐的帕子红着脸从上房内出来。

    萧容衍回头见晃动的帘子没了动静,这才开口:“衍……冒犯了!”

    说完,萧容衍绕过屏风朝白卿言走来。

    见面色苍白的白卿言一身素服坐于临窗软榻前,比往日看着更憔悴几分,鸦羽般的乌发用他送的那支玉簪挽着,腿上搭着挑白色的细绒毯子。

    正午细碎金光从窗棂照进,落在她含笑的眉目之间,冰肌玉骨,何等清丽绝艳,美得不可方物。

    “昨日到底怎么回事儿?”萧容衍顾不上规矩,上前握住白卿言的手,察觉白卿言指尖冰凉,又问,“小阿沥送来的药你用了吗?”

    “你放心,昨日吐血是假的,为了顺利回朔阳!你此去大梁……万事小心。”白卿言问。

    萧容衍颔首,垂眸望着白卿言的手,摩挲着她的腕骨,满目忧心:“你好好养身体,第一批粮食已经到了朔阳,后面我会陆续派人将粮食送过去,只是……你真的吞的下这么多粮食?若是不行我可以……”

    不等萧容衍说完,白卿言已经打断了萧容衍的话:“后面的粮食到了朔阳,我自会郝管家同你的人交涉结清银子,你放心……我既然敢开口,便是真的能吞下。”

    萧容衍一向做戏做全套,粮食自然是有的,不过……后来未能寻此借口阻止晋国干涉北戎大燕攻南戎,萧容衍便按照约定送往朔阳。

    自从大燕兵不血刃收服南燕失地之后,大燕……便不缺粮食了。

    旁的话,白卿言和萧容衍没有再多说。

    两人彼此相知,都明白彼此有自己的责任和抱负,亦都不是会被儿女情长困住的人。

第六百七十八章:旋乾转坤

    “四姑娘怎么出来了?”春桃见白锦稚出来,忙朝上房窗棂内望去,脸色都变了。

    白锦稚捶着心口:“春桃姐姐,快给我找杯水,噎死我了!”

    春桃忙去给白锦稚倒了杯水,又不放心……重新端着热茶进了上房,见萧容衍还规规矩矩立在纱屏之外,这才放心。

    “大姑娘,喝杯茶!”

    “今日前来同大姑娘辞行,万望大姑娘保重,衍……这就告辞了。”萧容衍郑重其事长揖到地。

    白卿言正色庄容,颔首:“萧先生一路保重!”

    萧容衍离开后,白锦稚又进来,笑着问自家长姐:“长姐……你要是舍不得萧先生旅途奔波,不如……就将萧先生留在白家啊!”

    白锦稚话说的极为含蓄。

    “就你话多……”白卿言虽然是嗔语,可眉目带笑,哪里有一点威慑力。

    十月二十四,燕使入晋,未能见到晋国养兵的皇帝,在太子府见了太子,称……燕帝得知大梁与魏国意图两面夹击燕国,怒急攻心,药石无灵,特遣使来请皇子沥回燕国,许这便是最后一面,也恳请晋国能够出面助燕。

    燕使含泪叩请能允皇子沥回燕国,情真意切连太子都感动了,可是太子还是说此事事关重大,要进宫与父皇商议。

    随后,太子还卖了人情给燕使,称晋国已经知晓大梁与魏国要攻打大燕之事,请燕使回国之后劝燕帝宽心,晋国与燕国交好,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两国攻打燕国,已经下令遣使入大梁制止大梁攻打燕国,且已经由刘宏将军率兵前往晋国与大梁边界震慑大梁。

    燕使听闻又惊又喜,忙称等一会儿回驿馆便派人回大燕送信,燕国上下对晋国太子殿下感激涕零。

    太子深觉自己实在是聪明,虽然遣柳如士前去大梁是为了替晋国讨要土地,但也的确会解了大燕危机,燕帝知道了还不得派人送珍宝礼物来,若燕帝识相……晋国调动军队开拔军资,他也得一并送上。

    太子小算盘打得十分响,送走燕使便进宫同皇帝商议此事。

    皇帝听闻燕帝命不久矣,想要急招儿子回去见最后一面,原本还不想放手……

    不成想,大燕皇子慕容沥得知了燕帝吐血病重的消息,跪在宫门外,叩求大晋皇帝放他回国,高呼待他侍奉父皇康复之后,立刻返回晋国。

    听到高德茂禀报,称慕容沥在宫门外叩首哭求,头都磕破了,皇帝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也是觉得燕国翻不出什么大浪花……

    不过是两国攻晋,就将那体弱多病的燕帝吓得快要一命呜呼了,燕国能成什么气候。

    皇帝想了想,便准了大燕皇子慕容沥回国。

    太子亲自将皇帝旨意出宫,将跪于宫门外的慕容沥扶起来,将同燕使说的那番话,又同慕容沥说了一遍,慕容沥感激涕零,长揖到地,当即拜别太子,连行装都未来得及收拾,便一路快马出了大都城。

    慕容沥在二十高手护卫护送之下,疾驰飞奔,耳边全是虎啸风声。

    小小少年郎骑于马背之上,目光坚毅望向回家的方向,脑子里全都是九叔离开大都前的叮咛……

    九叔说:“小阿沥,记住不论如何,哪怕跪地叩首都要求得晋国皇帝放你回家!一旦皇帝应允,立刻带护卫快马出城,这一路换马人不歇,日夜兼程赶回大燕!晋国的能人太多了,总会有聪明人猜到你父皇命在旦夕不过是为你回燕而寻的借口。大燕要亮刀了……要让世人知道从此改天换地,旋乾转坤,我大燕此后便是刀俎!可若如此,便不能让你留在晋国,使燕被掣肘!你一定要赶在晋国太子的人追上你之前……平安回家!”

    回家!

    从来大都城的那天起,慕容沥无时无刻都想着回家。

    可他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所以从未表露过思乡之情。

    如今,大燕欲显露锋芒,他不能成为旁人掣肘燕国的筹码!

    他要拼了命的回到大燕,回到父皇和母后……还有兄长的身边。

    白卿言得知慕容沥回燕国,便猜到……慕容沥此一去怕是不会再回来。

    燕帝的身体,是洪大夫调理的,洪大夫回来之后便同白卿言说过,若燕帝好生保养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且燕帝心志坚定,那些年大燕险些被分国、灭过,燕帝都不曾倒下,如今不过是大梁、魏国意图合力攻燕,而萧容衍也在为此辗转各国周旋,更别提……只要燕帝立在舆图前仔细看一看便明白,晋国不会坐视大梁掠夺燕国土地,燕帝又怎么会真的将此放在心上。

    之所以大燕要将皇子慕容沥接回燕国,大约是……大燕要拿魏国初试锋芒,告知列国燕国已不是曾经……夹缝求存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大燕。

    更是让列国明白,这风起云涌的乱世……局势要变了,强国流转更替,也该他燕国站起来了。

    世道变幻莫测,局势亦是日新月异,曾经燕国在姬后主政之时的辉煌,如同昙花一现,而今姬后的两个儿子,慕容彧和慕容衍,要重新带着燕国重回巅峰。

    大燕步伐沉着,稳扎稳打到今日,若是真的对魏国亮刀,必然不会是玩闹……必然要打得魏国跪地求饶,从此再无能力可与大燕宣战,甚至是……灭国!

    不过,灭国行径,怕会招来列国忌惮,就是不知……大燕敢或不敢。

    若大燕真的灭了魏国,这世道格局……可是要大变的。

    大燕的动作,倒是激起了白卿言心中一腔热血。

    她曾与萧容衍明言志在天下,愿与萧容衍一同逐鹿,看最后谁能问鼎天下!

    大燕要取魏地,晋国为何不能取梁地?

    大燕与魏开战,兵力被魏国牵制……晋国正好腾出手脚来灭了居于晋国北面的梁国,只有尽取梁地,晋国才能北面无忧……以广袤大海的天险之地为后盾,不让晋国腹背受敌,晋国才能图谋天下……

第六百七十九章:凭空消失

    否则,以晋国现在四面他国环绕的势态,欲谋天下有相当大的难度,尤其是若晋国坐等大燕灭魏,便更危矣。

    如今大燕皇室着眼天下,反观晋国皇室,皇帝痴迷丹药之术,太子行事全凭猜测皇帝喜怒,少有自己主张,却还夜郎自大,以一代强国自居。

    对比之下,晋国强权没落……情理之中。

    不过,白卿言是晋人,该向太子进言……便不能不进言。

    见春桃拎着黑漆描金的食盒进来,说是二夫人刘氏派人给白卿言送来的红枣乌鸡汤,让白卿言多喝些补补血。

    她让春桃将汤盅放在面前小几上,又道:“派个人把小四唤过来,我有事交代。”

    “哎!我这就去!”春桃应声打帘出了上房,遣人去唤白锦稚。

    白卿言坐在软榻上,打开汤盅盖子,尝了一口,是二婶儿亲手炖的,红枣放得足足的……

    她唇角浅浅勾起,这一勺子汤,暖到了心底。

    白锦稚来的快,白卿言刚喝完汤,她便到了:“长姐,怎么了?是不是担心我东西还没有收拾好,耽误明天的行程?长姐放心,我已经收拾好了!本来在大都城也没有多少东西!”

    白卿言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对白锦稚道:“恐怕要辛苦你走1一趟太子府。”

    白锦稚正襟危坐:“怎么了?”

    “你去告诉太子,此次不能任由大梁夺得大燕寸土威胁晋国,一旦真的开战……便不能如同上次一般,打赢便及时止战,此次……若大梁拒不交还曾经约定割让晋国的城池,执意对大燕开战,那么就要一次打得大梁再也爬不起来,再无寻衅晋国的能力!日后只能龟缩自保!”

    甚至……灭了大梁也不是不可行!

    白卿言语声郑重,眸子幽森沉着,半点不像是玩笑。

    灭国之语,白卿言未说出口,是因为知道……太子没有这样的魄力。

    可即便是暂时不能灭其国,也要削弱其兵力国力,他日若晋要灭梁……需得轻而易举。

    如今大燕对魏国,若大燕灭魏的同时,晋国灭梁,只余南戎、北戎和西凉,此三国难成气候,便不会有先灭他国者,被群起而攻之之势。

    南戎有阿瑜在自是不必担忧,北戎和西凉势弱,若真的结盟抗强,也更会忌惮先灭了南燕……又灭了大魏,且多年家底不露突然崛起的大燕,而非一直都是强国的晋国。

    白卿言心潮澎湃,灭梁的心思一起,如潮涌翻天覆地,不可收拾。

    “若是……大梁交付割让城池,晋国无理由开战,那便等……等到大梁打得燕国前来求援,因为燕国已经不是当年的弱国,否则也不敢发兵助戎!晋国大可等到大燕求援,再尽可讨要好处,名正言顺……以助燕为借口,发兵大梁,打到大梁无力再同晋国抗衡,若是太子有雄心壮志,可等到天下战局大乱之时,灭梁。”

    大燕若前来向晋国求援,那便绝对没有办法一力灭魏,那便是魏国和梁国气数都未尽,且在等等……等到合适时机,再灭其国。

    “这些你可都记住了?”白卿言问正在默念背诵的白锦稚。

    白锦稚颔首:“长姐放心,小四都记住了!这就去太子府!”

    此刻,太子府灯火通明,白锦稚在书房同太子说这些话时,方老、秦尚志与任世杰都在。

    方老点了点头,难得赞同白卿言:“殿下镇国公主说的对啊,若此次梁国将原先答应割让的土地给了我们晋国,那盟约生效……但我国又与燕国也有盟约,只有燕国求助我晋国,晋国遣使当个和事佬,若大梁还是执意要攻打大燕,那……我们晋国在出兵不晚。”

    秦尚志反复琢磨白卿言的话,陡然听到方老这话,眉头一抬,他倒是觉得方老将镇国公主的话理解错了,镇国公主所言……是要打到大梁无聚兵犯境之力,方老倒是曲解的好。

    任世杰还是坐在那里喝茶,不发表意见。

    秦尚志朝太子拱手:“殿下,镇国公主所言……是希望殿下不论以何种借口对大梁发兵,此一战必须要将大梁打到再无还手之力,为将来天下一统奠定基础!大梁所处地理位置极为优越,背靠大海,南临晋国与戎狄!若我晋国能得大梁之地,将来便不会担心腹背受敌,所以大梁……乃是我晋国一统天下大业始发之前,必争得地!”

    “如今列国势力交错,还尚无灭他国的时机,我们晋国只能借此机会来削弱大梁,为日后做准备!”秦尚志说完,看向了白锦稚。

    白锦稚略略想了一下晋国的地理位置,不免点了点头:“秦先生此言在理!”

    “高义郡主、秦先生之言,老朽不敢赞同。”方老对着秦尚志白了一眼,拱了拱手,直接朝向太子道,“如今陛下病重,将政事全部交于太子殿下,是看重太子殿下稳重!若是此时……太子殿下便同大梁开战,且不说要耗费多少军资,会不会让陛下不喜?连年征战……国库能否吃得消?陛下一心想要建九重台,户部都拿不出银子,打仗户部就能拿出来了吗?”

    “我就没有见过户部有银子!”白锦稚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年年户部都是没有银子,当年白家军讨要军饷的时候,户部也说没有银子,太子表哥应该好好查查,银子这么好的东西……它到底去了哪儿?”

    白锦稚最烦的就是户部尚书,年年哭穷,大事小事都哭穷,合着老百姓的赋税交了……都凭空消失了吗?!

    户部尚书哭穷,太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太子觉着方老有句话对的很……父皇一心想要建九重台,前几日他进宫,父皇还有意无意提了一嘴,要是这个时候要用银子打仗,没银子给父皇建九重台,父皇会不会恼了他?

    “殿下,九重台什么时候都能建,可这次机会……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长远计,大梁这一仗……必须打!”

第六百八十章:显露头角

    秦尚志起身对太子长揖到地:“请太子殿下,勿要迟疑,此战不可避免!”

    方老又白了秦尚志一眼,笑眯眯摸着自己山羊须,祭出杀手锏:“秦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殿下还是进宫问问陛下的意思,再做决断。”

    太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明日一早,孤进宫去请示父皇!”

    白锦稚心里叹气,得了……没戏了!

    皇帝老头子老糊涂了,现在只想求什么长生不死,有银子肯定是建九重台了,还打什么仗?!

    秦尚志只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皇帝能听得明白夺取大梁对晋国是至关重要。

    秦尚志从太子书房出来时,莫名又想到燕国,其实到如今……秦尚志还不清楚燕国国力到底如何。

    正如镇国公主让高义郡主带的话中所言……若是燕国是弱国,却敢出兵助北戎对抗南戎。

    若是大燕是强国,不过是梁国和魏国夹击,就能将燕帝吓得命不久矣?

    他垂着眸子,从灯影光斑摇曳的高阶上走下来,突然脚下步子一顿,抬眸看向星辉璀璨的天际,萌生了一个想法……

    会不会,大燕是以燕帝命不久矣为借口,只是为了召回燕国皇子慕容沥。

    可燕国为什么要召回皇子?

    秦尚志脚下步子顿住。

    “秦兄怎得停在这里?是还有话要同太子说吗?”任世杰从后面而来,看到秦尚志脚下步子不前,笑着问道。

    秦尚志陡然睁大眼,如醍醐灌顶般,思绪透彻,可……可能吗?

    燕国召回质晋皇子,是为了……向天下亮刀,告知天下燕国已经崛起,又怕晋国以燕皇子掣肘燕国,所以……燕帝干脆演了一场病危的戏码,将儿子召回去!

    秦尚志想通其中关窍,转身急急折返太子书房,任世杰亦是拎着长衫下摆匆匆跟上。

    看到去而折返的秦尚志,太子抬眼,语声温和:“秦先生,放心……明日一早孤就进宫同父皇请旨,尽量说服父皇,出兵大梁!”

    秦尚志朝太子长揖一拜:“殿下,秦某想说的并非是此事,而是大燕质于晋的皇子慕容沥!殿下……大燕那位燕帝并非没有经历过大起大浮之人,怎么会因为梁国、魏国夹击大燕便性命垂危,想来这只是燕国想要召回皇子沥的一个借口!”

    太子有些茫然:“想要召回皇子,明言即可,换个人来也行,为什么非要装命不久矣,讲不通啊……”

    “殿下!燕国要召回皇子沥,恐怕……是因为燕国要在这乱世之中,显露头角了!”秦尚志郑重道。

    太子看了眼方老,噗嗤笑出声来:“秦先生未免太过紧张了,燕国这些年依附晋国而存国,收回南燕失地之后,孤承认……燕国国力大增,也敢出兵助北戎!这已经算是崭露头角了,他燕国还要怎么崭露头角,难不成敢对我晋国挥刀?”

    “殿下,怕是燕国……要趁此次魏国先攻燕为借口,攻打魏国!且……一定会将魏国打趴下!燕国是怕对魏国如此出手,会让晋国忌惮,所以趁着晋国对燕还不设防之时,拿燕帝身体做文章,唤回皇子沥,好无后顾之忧!”秦尚志语速又快又稳,“届时……燕国一鸣惊人,晋国可就没有什么能拿捏燕国的了!”

    “可如今父皇已经同意慕容沥回国,圣旨已下……”太子眉头一紧,打从心底里就没有将燕国当回事儿。

    坐于灯下的方老细思片刻,朝着太子拱手:“殿下,先不论秦先生所言是否能当真,不过……燕国突然唤回皇子沥,不如殿下就派高手……明为沿途护送,实为暗中监视,若是燕国当真有异动,便让他们将皇子沥那个小娃娃掳回来,以防备燕国!”

    秦尚志头一次如此发自内心赞同方老,忙道:“方老所言甚是!”

    太子叹了一口气:“既然方老和秦先生都如此说,那……孤便派暗卫一路护送!”

    “殿下英明!”秦尚志长揖到地。

    “殿下派去护卫镇国公主府的暗卫,皆是高手,不如就调他们去吧!镇国公主明日便回朔阳了,必不会有什么危险!”方老道。

    “好,方老安排!”太子说完,又命全渔再拿两盏灯来,坐在桌案前继续阅读奏折。

    白锦稚回到白府,将太子府的事情告知白卿言,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太子这么害怕皇帝,我看……将来太子登基,或许也会如同害怕皇帝一般,害怕俞贵妃!”

    白卿言倒不如白锦稚这么沉不住气,她抬眼望着白锦稚气呼呼的模样道:“算了,话你已经带到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非你我能够左右,罢了!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回朔阳呢。”

    白锦稚刚走没有多久,卢平便来报,说太子将安排在镇国公主府外的暗卫全都撤走了,卢平留了个心眼儿,派人跟着,没想到看到太子府的暗卫快马出城了。

    白卿言低笑一声,秦尚志这反应未免也慢了些。

    她让白锦稚前去说了那么多,还以为秦尚志立时便能够反应过来,劝谏太子将慕容沥扣住。

    没想到慕容沥都出城这么久了……太子才派人快马出城追慕容沥。

    慕容沥这个小娃娃,白卿言倒是很喜欢,明明是嫡子,可小小年纪便敢代替庶兄质于晋,又与晋国那些纨绔打成一片。

    当真是让白卿言刮目相看。

    论私心,白卿言希望那个娃娃能够平安大燕,论公……白卿言是晋人,不愿意坐视大燕强大。

    所以,白卿言折中而言,并未让白锦稚明言扣下慕容沥,只要白锦稚将话带全了……点出大燕已非昨日燕国,否则不敢发兵助戎,秦尚志必能想明白其中关窍。

    白卿言猜,太子的人是追不上慕容沥了。

    别看那慕容沥是个小娃娃,却是个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必定是……昼夜不歇,快马奔赴大燕。

    也正如白卿言所料那般,太子的人追出城……追到了燕使的车驾,却没有看到慕容沥。

第六百八十一章:悬心

    带头暗卫道,他们是太子派来护送大燕皇子沥回大燕的。

    那燕使恭恭敬敬朝着太子的人行礼,先是恭恭敬敬朝大都城的方向长揖一拜,又向太子的人致谢……表达感激晋国皇帝和太子对他们皇子慕容沥的关怀之情,而后才道……他们皇子沥因为担心燕帝身体,嫌弃车驾太慢,已经快马先行回大燕了。

    太子府暗卫派了一个人回去禀报太子之后,一行人又快马沿官道去追慕容沥了。

    十月二十五一早,晨光微熹。

    魏忠早早便候在清辉院中,看着丫鬟婢子弯腰捧着盥栉用具,鱼贯入了清辉院上方。

    今日,是白卿言启程回朔阳的日子。

    魏忠带来的肩舆,得将白卿言从清辉院抬出去。

    魏忠亲自来,也是因为白卿言让他查的那个九川胡同杜宅,他已经查清楚了。

    那个宅子一直就在李明瑞的名下,但却挂的是杜宅的灯笼,听说之前一直有人会偶尔回那院子小住一段时间,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身边跟着一个冷面护卫。

    那护卫看起来面冷,可倒是个热心肠的人,总会给孩子们糖吃,还帮巷子里的孤寡老人挑水,但那护卫不爱说话,他们也不知道那护卫叫什么,只知道姓高。

    魏忠见这条线查起来困难,便查了这宅子前三任主人,这宅子在易手到李明瑞名下之前,是被一个叫杨栋的人买下的,而杨栋是从一位姓杜名知微的人手中买得。

    魏忠便顺着这个姓杜的人查了下去,这才查到,这杜知微原本是谋逆二皇子府上的谋臣,后来二皇子举事失败,杜宅才到了杨栋的手中。

    魏忠找到了已经在大都城扎根……搬到城西去住的杨栋,得知后来是有一个管事花了大价钱要从杨栋的手中买走了这宅子,说是宅子原本的主人要买回,谁知后来卖房子的时候又不是卖给姓杜的,杨栋便好奇多嘴问了一句,说是这宅子原本是他们家公子要孝敬恩师的,没想到恩师不收,所以只能先放在他们公子名下。

    这下,杜知微与李明瑞的关系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见白卿言从屋内出来,魏忠忙弓着腰迎上前行礼,又扶着白卿言坐上那四人抬的肩舆,魏忠和春桃将勾在银钩上的帷幔放下之后,跟在肩舆两旁往外走。

    魏忠这才压低了声音,同肩舆里的白卿言细细说了九川胡同宅子的事情。

    “这么说来,杜知微……便是李明瑞的恩师?”白卿言手里揣着一个手炉,隔着暖炉套子摩挲着手炉银制的雕花手柄。

    若说两人是师徒这倒也不奇怪,当年李茂撺掇二皇子谋逆,自然他与二皇子交好,他的儿子拜杜知微为师,也说得过去。

    此事要想知道到底如何,等回了朔阳,将那个李府派来的谋士蔡子源叫来问上一问,便也清楚了。

    “辛苦了!”白卿言抬手挑开帷幔,看着恭敬走在肩舆一侧的魏忠,“我回朔阳之后,就劳你和蒋嬷嬷好好照顾祖母。”

    白卿言太久没有收到白锦桐的消息,便顺嘴问了魏忠一句:“万若重有没有来消息?”

    万若重是祖母给他的暗卫队的头领,后来白锦绣要出门,白卿言让万若重带人跟着白锦桐走了。

    “回主子,未曾。”魏忠道。

    白卿言将帷幔撒开,靠在肩舆上,眉头紧皱,锦桐冒险出海……已经走了够久了,一直没有笑消息,她怎么能不悬心。

    白卿言坐着帷幔层叠的肩舆,到了门外,又被丫鬟婆子扶着登上马车。

    大长公主双眸通红,叮嘱着白锦稚一路一定要照顾好白卿言。

    刘氏又吩咐卢平,回朔阳路上求稳不要求快,照顾白卿言身体,凑到马车窗前,同白卿言说话:“阿宝替二婶给你母亲带话,赶在十二月前,二婶一定回朔阳。”

    撩起帷帐的白卿言却笑着同刘氏摇了摇头:“大都城白府需要人守着,祖母、锦绣和望哥儿都在大都,这里不能没有人照料,恐怕还得辛苦二婶儿留在大都城照看,二婶儿不必着急回朔阳。”

    “可……”

    “二婶儿即便是同母亲去信,母亲定然也是这么说的!”白卿言宽慰刘氏的心,“否则,二婶儿回了朔阳,大都城白府无人看顾,母亲也是不放心的!”

    刘氏还能不知道白卿言这么说,是看出了她不舍得白锦绣和望哥儿,刘氏回头朝着大长公主看了眼,见大长公主也颔首,刘氏这才道:“那……阿宝替我多谢大嫂,朔阳,就辛苦大嫂担待了!”

    蒋嬷嬷也跟着用帕子抹眼泪:“为何就要走得如此快,就不能等大姐儿养好身子吗?”

    大长公主知道蒋嬷嬷这是心疼白卿言,抬手拍了拍蒋嬷嬷的手,将自己心中的万般不舍也强压了下去,洪大夫同大长公主和二夫人告别后,登上了后面的小马车。

    一行人目送马车缓缓而动,朝着长街的方向行驶而去,心中百般滋味。

    大长公主知道,孙女儿长大了,胸有丘壑,心志高远,前路应当如何走她心中清楚,她亦是知道白家诸子皆殒命,她肩上便是白家的担子,她不敢也不能让自己真的有事。

    所以大长公主心疼,但不担心。

    毕竟是她教养长大的孙女儿,她深为了解。

    直到立在镇国公主府外已经看不到回朔阳的车队,二夫人刘氏才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道:“母亲,回吧!天冷风凉,回头扑着您了。”

    “就不回去了……”大长公主转头颔首对魏忠示意,魏忠忙行礼退下去牵马车。

    “母亲这就要去清庵了?”二夫人刘氏还有不舍。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大都城乱事已定,阿宝走了……只有我也走了,皇帝和太子才能安心啊!”

    二夫人刘氏不懂这些,但知道大长公主如此说,定然有她的道理,只能又含泪送走了大长公主和白锦瑟送走,一个劲儿的叮嘱白锦瑟,一定要照顾好大长公主和病重在山上养病的白锦桐。

第六百八十二章:客气

    “二婶放心,有卢姑姑照顾三姐,三姐无恙,就是得在山中静养不能下山来……”白锦瑟替白锦桐打掩护。

    “每次去见不到锦桐,锦桐这也不回来,总不是个事儿啊!”刘氏眉头紧皱。

    “二婶儿您还不放心祖母吗?是祖母不让三姐下山,不让三姐见人……”白锦瑟上前压低了声音同二夫人刘氏道,“其实,祖母原本是不让说的,因为三姐是姑娘家,伤在脸面上,并非是真的染了恶疾,姑娘家爱面子,伤着脸了……自然是要避开人好好养伤,免得让旁人看到,二婶儿也要替三姐担待一二啊!”

    女儿家脸多矜贵啊!

    难怪锦桐总是避而不见。

    刘氏用帕子拍了下手:“我就说怎么我回回去,锦桐连我这个二伯母都不见!闹了半天伤到了脸上!可要紧啊?”

    白锦瑟不知道白锦桐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说法,否则……白家三姑娘总是避在山上,连长姐出事都没有回来,旁人难保不会猜到其中有什么古怪?!

    白锦瑟旁的本事没有,可这点儿小事情,还是能为白家解忧的。

    她看向二夫人刘氏,叹气摇了摇头:“不算轻……但二婶也不用过分忧虑!此事长姐也已经知道,正在为三姐搜罗好药,您放心就是了!不过下次您再来看祖母,可别再说要见三姐,徒增三姐压力!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刘氏揪着心点了点头:“你放心,二婶儿知道分寸!”

    刘氏看着年幼的白锦瑟,抬手帮白锦瑟理了理鬓边碎发:“你要好好开解你三姐,二婶也会设法为你三姐找好药!知道了吗?!”

    “嗯!”白锦瑟点头。

    大长公主的车驾已经停在了白府门前,蒋嬷嬷和魏忠扶着大长公主上了马车,白锦瑟也同刘氏行礼后扶着蒋嬷嬷的手臂登车。

    “二夫人回去吧!风大!”蒋嬷嬷笑道。

    刘氏立在白府门前还未灭的灯笼之下,同蒋嬷嬷道:“母亲就辛苦蒋嬷嬷了!”

    “二夫人放心!”

    目送大长公主的车驾离开后,刘氏总觉得……这个家陡然变得冷清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听贴身婢女青书劝她回去,这才转身朝屋内走去。

    白卿言马车里被春桃铺上了厚厚的垫子,想让白卿言躺得更舒服些。

    听白卿言要书,春桃先是给白卿言背后多垫了一个隐囊,这才取了书递给白卿言,忙着点香……烹茶,又忙着从马车的小匣子里拿出二夫人刘氏早早派人做好的点心搁在小案几上,供白卿言用。

    “大姑娘……”卢平快马掉头从前面行至白卿言的马车旁,缓慢跟着马车前行,“我已经派人去给沈姑娘送信,咱们车队慢行,约莫后日达到崆峒山附近,让沈姑娘在崆峒山驿站与我们汇合!”

    白卿言抬手挑起幔帐,看向卢平又问:“太子派出去的人……昨夜追到大燕的皇子慕容沥了吗?”

    卢平摇头:“未曾,想来是追不上了,要属下派人去追查吗?”

    是啊,昨夜都没有能追上,想来是追不上了。

    “不必了!”白卿言想了想又嘱咐卢平,“十一月初一,锦稚要去安平大营,平叔回了朔阳之后挑选些身手好的护卫和暗卫,交于小四。”

    “大姑娘放心,四姑娘身边的人属下一定好好挑选,随后给大姑娘过目。”

    白卿言想到如今已经稳重不少的白锦稚,沉默片刻说:“人挑好之后,让小四自己看看……若有什么她觉得不满意的地方,由着她去!我就不过目了,只一点……一定要身手好够忠心的!”

    “大姑娘,放心!”卢平说完,朝着城门方向看了眼,又压低了声音道,“好像太子府的人在城门外候着相送,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探是谁相送了……”

    “太子如今被政事缠身怕是走不开,应当是……”白卿言抬眼想起眉清目秀的那个小太监,道,“应当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全渔吧!”

    不多时,卢平派去城门外探消息的护卫回来禀报,果然是全渔在城门外候着。

    “全渔公公!”白锦稚感念全渔在太子府提点之情,勒马笑着同全渔打招呼。

    全渔忙行礼:“见过高义郡主!”

    “太子命你来送我长姐吗?”白锦稚手握马鞭,飒飒英姿。

    全渔仰头对白锦稚笑着:“正是,奴才斗胆给镇国公主和高义郡主备了点心,公主和郡主若不嫌弃可以路上用。”

    “全渔公公有心了!”白锦稚朝全渔拱了拱手。

    眼看着镇国公主府的车驾靠近,拎着黑漆描金食盒的全渔同白锦稚行礼后,迈着碎步走至马车前,恭恭敬敬行礼后才靠近马车,道:“镇国公主,太子殿下知道今日镇国公主要回朔阳,特让奴才带着太子府亲卫来送!太子有令,让亲卫送镇国公主安全回朔阳,奴才这里准备了些点心,希望镇国公主不弃,能路上用一点!”

    春桃看了眼白卿言,见白卿言颔首,忙下了马车去接食盒。

    白卿言挑开幔帐,看向全渔。

    她没有忘记白锦稚告诉她全渔在太子府提点过白锦稚,亦是对全渔浅笑着:“辛苦公公了,不过殿下的亲卫我便不带了,刚刚经历武德门之乱,大都城看似风平浪静,但还不安稳,太子府亲卫应当守着太子殿下才是!全渔公公替我谢太子殿下好意,但若要我放心……亲卫还是带回去的好!”

    太子府亲卫跟着,白卿言办事还要束手束脚。

    再者,沈青竹还要同他们汇合,太子府亲卫在多有不便。

    不等全渔开口,白卿言又道:“上次小四去太子府传信,多谢全渔公公照顾,白卿言铭记于心。”

    全渔一脸惶恐:“镇国公主言重了!全渔……全渔当不起啊!”

    “全渔公公当得起!白卿言实从心里感激全渔公公!他日若有白家可以相助全渔公公之事,还请全渔公公千万不要同白家客气。”

第六八百十三章:自给自足

    全渔听白卿言这么说,忙称不敢。

    白卿言朝全渔浅浅笑着:“全渔公公,就此别过……”

    全渔连忙行礼:“镇国公主千万保重!”

    白卿言颔首,撒开帷幔,靠坐回车内。

    全渔听到马车里传来白卿言咳嗽的声音,揪心不已,退到一旁,目送白卿言车队离开,唇角亦是露出笑容,镇国公主能如此郑重向他道谢,全渔心里是极为高兴的。

    回过神,发现镇国公主果真未让太子府亲卫同行,全渔打算回去后好好同太子说说镇国公主的忠心,镇国公主处处为太子殿下考虑,可那方老却处处看不惯镇国公主,处处挑拨镇国公主同太子的关系。

    全渔拳头紧了紧,立在原地目送白卿言,直到看不到车队了,这才上了马车。

    全渔一回太子府便去同太子表白卿言的忠心,称白卿言说太子殿下安危更重要,一个亲卫都没有带走,让他全部带回来护卫太子殿下安危。

    太子听后不住点头:“镇国公主,的确是万事都为孤考虑!此次镇国公主为了救孤重伤至此,全渔……你开库房,挑拣些奇珍异宝,还有进贡的补品食材,不拘什么封熊之蹯,燕髀猩唇,挑拣贵重的派人给镇国公主送去朔阳,也让朔阳宗族知道镇国公主背后是孤,得对镇国公主恭恭敬敬才行!”

    “哎!”全渔知道这是太子给白卿言做脸面,笑盈盈应了一声,“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办妥当!”

    十月二十七日,镇国公主回朔阳的车驾到达崆峒山,在驿馆歇脚的用膳的时候,沈青竹便到了。

    沈青竹除了人回来,还带来了纪庭瑜的消息。

    一身风尘仆仆的沈青竹老远看到扬起的镇国公主府白家的旗帜,快马前往驿站,马还未停稳便一跃下马,她看到在门口安顿白家护卫的卢平,唤了一声:“平叔!”

    “沈姑娘!”卢平唇角露出笑容,“这一次大姑娘将银霜也带了回来,你许久没有见银霜了吧!”

    沈青竹将缰绳丢给白家护卫,想到银霜眼底有了笑意,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去看她,大姑娘呢?”

    “楼上用餐……”

    “我先去见大姑娘!”沈青竹冲卢平一拱手,朝楼上跑去。

    沈青竹刚上楼,就看到春桃端着药碗从屋内出来,她唤了一声,就见春桃高兴行礼:“沈姑娘!”

    沈青竹皱眉看了眼春桃手中黑漆方盘里的药碗:“这是……”

    春桃眼睛一红,压低了声音道:“大姑娘受伤了。”

    春桃话音未落,白锦稚就将门拉开:“青竹姐姐!”

    “四姑娘!”沈青竹抱拳行礼,不等细问大姑娘如何受伤,就听白卿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让青竹进来吧!春桃再添一副碗筷!”

    沈青竹同白锦稚一同进来,见白卿言刚放下茶杯,用帕子沾了沾唇角,本就白皙的面色越发显得憔悴,人都瘦了一圈,五官显得越发鲜明。

    见不善言辞的沈青竹皱眉,白卿言示意沈青竹做:“还没用饭吧!一起吃点儿,稍作修整,我们就要出发了。”

    沈青竹点了点头随白锦稚在圆桌前坐下,视线不免又落在白卿言身上。

    “这一次没事,是我自己设计受伤,为的是减轻皇帝和太子疑心,好平安回朔阳!”白卿言望着黑了一点的沈青竹,笑道,“难得见你会黑一些。”

    瞅着白卿言精神状态不错,沈青竹便没有在追问,同白卿言道:“如今牛角山训练的新兵已经逐渐正规起来,按照大姑娘曾经训练护卫队的方式,取将士所长补短组成小队行动!纪庭瑜带人离开前去劫新兵,也有成效,为避免太招人耳目,只带回来了一批,如今牛角山藏兵人数还在扩充之中,可属下的意思……是后来接进牛角山的兵士便按照普通方式训练即可,不必全员如此,太过耗时耗力!”

    白卿言问:“纪庭瑜怎么说?”

    兵是交给纪庭瑜带的,白卿言自然是以纪庭瑜的想法为主。

    “纪庭瑜也是这么个意思,但最终还需请示大姑娘。”沈青竹道。

    春桃为沈青竹添了一副碗筷,出门守在门外,不让旁人靠近。

    白卿言只点了点头,说:“交给他的兵,他做主就是了!”

    “如今纪庭瑜在哪儿可知道?”白卿言执筷往沈青竹碟子里夹了一片蜜蒸云腿。

    “纪庭瑜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笼子养在牛角山的鸽子,送了信回来。我派人回去找刘管事……刘管事已经速速安排人往这三个方向运送了粮食。”沈青竹从胸前拿出纪庭瑜用信鸽送回来装信的竹筒,递给白卿言,“在这里!”

    白卿言看了眼这几个做工粗糙但小极为细小的竹筒,打开,将里面极小的信倒出来,只有两个字,茂山。

    另一个,竹筒色泽完全不同于上一竹筒里的信,写着……龙平山。

    最后一个竹筒里,是虎威岭。

    这三处便是纪庭瑜藏兵之处,离得不算太近,但也都不算太远,纪庭瑜还能照顾的过来。

    “纪庭瑜还专程派人送了口信回来,说是便是头一年粮食会吃紧,需要大姑娘设法送过去,但……只要爱过明年,他便能自给自足!”

    白锦稚加了一筷子菜,眉头一紧:“不是有信鸽嘛!怎么还专程派人回来送口信,多麻烦!”

    白卿言看着眨巴着澄澈双眸的白锦稚,抿唇直笑。

    沈青竹对白锦稚笑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虽说依靠信鸽寻巢不迷途的习性送信可以传递简单信息,但……鸽子到底是畜牲,畜牲天生本能会避害,不一定会比人送信快,除此之外,鸽子容易被鹰捕获,信件容易丢失被劫,或是被人调换!曾经大姑娘年幼时也想驯养信鸽送军报,经过反复实测,不甚可靠,后来便弃之不用了。”

    白锦稚想了想,觉得沈青竹说的对,看向自家长姐:“难怪我记得小时候,长姐养过一段时间鸽子,后来又不养了。”

第六八百十四章:死得其所

    “吃饭吧!”白卿言往白锦稚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吃完了早点儿动身回朔阳,争取明日晌午前进城。”

    正事说完,沈青竹朝白卿言拱手道:“大姑娘,饭我就不在这里用了,我想先去看看银霜那个小丫头!”

    白锦稚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看向自家长姐。

    “银霜还睡着,你先吃饭……”白卿言对沈青竹道。

    银霜受伤的消息,白卿言还没有告诉沈青竹,刚才白卿言才派春桃去看过,洪大夫说……银霜正吃着点心就睡着了,估摸着没有两个时辰怕是醒不来。

    “那好。”沈青竹点了点头。

    用过饭,白卿言这才同沈青竹说起银霜受伤。

    得知银霜没了一只眼睛,平日里也嗜睡的事情,沈青竹沉默了片刻,反倒宽慰白卿言:“银霜护主才受了重伤,算得上是忠仆,大姑娘也不必为此太过揪心,我们当初既然都入了白家,决定跟随大姑娘……能为白家和大姑娘舍命,也是高兴的!”

    沈青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郑重,所言发自肺腑。

    她们这些自小跟在主子身边的,不怕死……就怕不是死得其所。

    “一会儿小丫头醒了去看看她,我打算日后就让银霜跟在洪大夫身边,一来……洪大夫可以随时医治,说不准银霜这嗜睡的毛病能治好,二来,也让她跟着洪大夫学一点东西。”白卿言说。

    “这样挺好,她现在这样成日嗜睡,也不好在大姑娘身边伺候,免得耽误事情。”沈青竹点头表示赞同。

    从驿站出发前,白卿言写了封信蜡封好,让卢平派人送去给远在登州的舅舅,告诉舅舅不日白锦稚便要去安平大营,希望舅舅能够多加照顾。

    董氏接到白卿言回朔阳的消息,早早便让人准备了起来。

    地龙已经烧了起来,银霜炭也备好了,就等着白卿言到家。

    大都城武德门之乱,董氏知道白卿言必不会坐视不理,这不……白锦稚担心白卿言受伤瞒报,胆大妄为留了一封信,便快马一人奔赴大都。

    虽说,白锦稚这么不管不顾的惹恼了董氏和白锦稚的娘亲李氏,可到底是因白锦稚担忧自家长姐,她们姐妹感情如此好,董氏和李氏心底也是高兴的。

    明日两个孩子要回来,董氏还劝了劝李氏,小惩大诫罚过白锦稚也就是了,千万别揪住不放。

    李氏笑着嘴上应了,心里却盘算着,等白锦稚回来,非打断她的腿不可,就算不打断腿……也要压着那个丫头抄上几千遍《女戒》,好好磨磨她那个猴性子。

    阿宝走之前将朔阳交给她,她倒好……丢下朔阳就跑了,还有没有一点应有的担当,这若是在战场之上,阿宝将后方交于小四,她却冲动行事,可不是要坏事么!

    沈青竹先行一步回来报信,称晌午白卿言的车驾便能回朔阳。

    董氏高兴的不行,吩咐秦嬷嬷让厨房备白卿言和白锦稚两个孩子喜欢吃的菜,又追问沈青竹:“大都城武德门之乱,阿宝受伤了没有?”

    沈青竹身侧拳头紧了紧:“受了点伤,已经不要紧了。”

    董氏脸色一白,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同沈青竹道:“你一路护在阿宝身边,也辛苦了……人黑瘦不少,快去歇着吧!”

    沈青竹抱拳称是,同董氏行礼后退出上房。

    沈青竹一走,董氏紧紧攥着帕子靠坐在隐囊上,同秦嬷嬷絮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此次阿宝肯定受伤了!若是阿宝不受伤,武德门之乱……带兵平乱后,皇帝和太子怕是得给阿宝指个亲事将阿宝拘起来,怎么可能放阿宝回朔阳!”

    董氏最开始坐立不安……是怕白卿言此次锋芒太露,皇家人心生忌惮,用婚事拿捏女儿。

    后来收到信说女儿要回朔阳,又是胆战心惊,怕女儿受了伤,且恐怕还是重伤,否则皇家哪里那么容易放人!

    “夫人您就别担心了,只要大姐儿能平安回来,有洪大夫在……不会有事的!”秦嬷嬷安抚董氏,取了干净帕子递给董氏,“那年大姐儿受伤回来,都说大姐儿活不十八,您看看……明儿个,就又是大姐儿的生辰,咱们大姐儿是鸿福之人,又有白家列祖列宗保佑!定然会好好的!”

    董氏接过秦嬷嬷递来的帕子,垂着眼睑,眼泪直掉,将帕子叠好擦了擦眼泪。

    “咱们啊,就将拨云院收拾的再妥帖些,让大姑娘舒舒服服养伤,叮嘱佟嬷嬷和下面的人以后伺候大姑娘再精细些,定能将大姑娘的身子养好!”

    董氏含泪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好了夫人,快别掉眼泪了,让大姐儿看到,心里该难受了!”秦嬷嬷同董氏说,“大姐儿最喜欢夫人亲手做的汤了,奴婢已经命小厨房将食材备好,夫人这会儿动手,等大姐儿回来……正好就能喝上了。”

    白卿平听闻白卿言今日回朔阳城,安顿好军营之后,便快马直奔城外,等候白卿言归来。

    白卿言归乡情切,惦记着家中母亲,又想快些将阿瑜还活着的消息带给母亲,故而车马从远离大都城之后,速度便快了起来,在十月二十八晌午便看到了朔阳城的城门。

    老远一看到车队,坐在油布蓬下来迎白卿言的太守沈大人与周县令,站起身来,白卿平更是一跃上马,快马朝着车队方向奔去。

    一别两月,白卿平听说自己这位族姐先是在登州大败南戎鬼面将军,又是护送太子回大都城,平定武德门之乱,心中感佩之至,敬仰之情不能自已,一时没有能克制住快马奔向朝朔阳城行进的队伍,同骑马带队的白锦稚和卢平打过招呼后,直奔白卿言车驾旁,调转马头,唤了一声:“阿姐!”

    坐在马车内看书的白卿言抬手,挑开幔帐,见到骑马走在马车一侧,满脸笑容的白卿平。

    白卿平看到瘦了一圈,面色苍白,五官轮廓越发分明的白卿言,脸上笑容一僵:“阿姐……”

第六百八十五章:逾矩

    “我不在这些日子,朔阳可还安稳?”白卿言问。

    白卿平点了点头:“朔阳一切都好,阿姐可是受伤了?”

    “不打紧!”白卿言道,“军营如何?”

    “最近前来投入军营的百姓众多,因为听说军营之中可以识字,有好些百姓都将自家孩子送了进来,邻县的也有!毕竟普通百姓……出不起束脩,也少有书院,一个村落能出一个识字的都难是极为能可贵,如今军营之中可让兵士学字,来的人自然多。”

    读书人地位是不一样的,谁不想让自家出个识字的,就算是考不了秀才,识几个字给人写信也能糊口不是。

    “沈晏从依我看是个管理军队的能手,多数不需要我操心,便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前面太守和周县令都在城门口的茶棚候着阿姐,若是阿姐身体不适,我先快马上前同两位大人说一声,车马便不停了,直接回白府。”

    “不急,打个招呼再走!”白卿言说完又问白卿平,“那位从大都来的蔡子源先生,在军中教百姓学字,成效如何?”

    “我正要同阿姐说此事。”白卿平言语间毫不掩饰,对这位蔡先生的好感,“这位蔡先生学识气度都不一般,几次父亲与这位蔡先生交谈,发现这位蔡先生学识见地非常,有意想让这位蔡先生入我们白氏族学教授学问,但父亲不知道这位蔡先生的来历,我也不敢多言,父亲是打算等阿姐回来后便来同阿姐商议,不知阿姐以为如何?”

    “这位蔡先生在军中,可还算老实?有没有向外送信,或者是想要离开的举动?”白卿言问。

    白卿平摇头:“这倒没有,这位蔡先生似乎很是喜欢教授学问的样子,对愿意学字的将士,总是格外耐心些,将士们也很喜欢这位蔡先生。”

    “过两日,你带这位蔡先生来白府,我见见他。”

    “是!”白卿平应声。

    说完蔡子源的事情,白卿言又问白卿平:“我让你暗中从沈晏从哪里打探太守一家子的来历,你可都打探明白了?”

    “此事卿平正要向阿姐请罪!”白卿平眉头紧皱,“我在沈晏从处打探,不知怎么露了马脚,沈太守亲自找到我,同我说……沈家来历一清二白,但沈晏从并清楚他的事情,若是白家感兴趣,等阿姐回朔阳之后,太守必会登门,将沈家来龙去脉同阿姐说清楚!”

    这位沈太守不简单,白卿言能看得出。

    之前朔阳坊间有这么一句话,叫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太守……

    便是说,在朔阳县令如流水,可这位太守位置一直都是这位沈大人坐着,从无更换。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朝廷的哪位大官,压着不许提拔,还是真的在任时期表现平平,无寸功可提拔。

    “此事你不必自责,沈太守深藏不露,你年纪还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且等沈太守自己来白府,同我说吧!也省得我们费工夫了。”白卿言安抚白卿平。

    毕竟白卿平也还年纪小,能帮着白锦稚坐镇朔阳,用人调度心中有数,在她不在这些日子,将朔阳守得如此好,已经很难得了。

    白卿平点了点头,接着同白卿言道,“昨日,魏国鸿儒闵千秋先生入朔阳城,请见了夫人,来意……是要为白家立传,听闻阿姐今日回朔阳,便在居于朔阳城客栈内,要见阿姐,阿姐可要见?”

    “闵老先生!”白卿言手心一紧,闵千秋先生要为白家立传!

    当世……能称得上鸿儒的,有白卿言的恩师关雍崇老先生,崔岩石老先生,再有便是这位闵千秋老先生。

    闵老先生一生爱史,各国游历,著书无数,最为有名的便是《战国志》,还有如今广为流传的《公孙氏》。

    多少清贵人家甚至是皇室,想要请闵老先生为他们著书立传的,可闵老先生自有文人傲骨,清高固执,著书立传全凭本心,从不屈服于权势,亦不因财帛而动心。

    白卿言正襟危坐,郑重同白卿平开口道:“将小四唤过来!”

    白卿平应声快马上前,将在最前方带路的白锦稚唤了过来。

    白锦稚快马而来,调转马头靠近马车,紧挨着车厢往前行走,弯腰朝马车内唤了一声:“长姐,我来了……”

    白卿言抬手撩开马车帷幔,压低了声音道:“魏国鸿儒闵老先生如今居于朔阳城客栈,一会儿你和白卿平亲自去一趟,告知闵老先生我已回朔阳,但身负重伤不能亲自前去拜见老先生,若老先生不弃……万望能下榻白府,白卿言翘首以盼。”

    “长姐放心,我一会儿入城便去!”白锦稚应声。

    “回去更衣之后再去,以免让闵老先生觉得你失了礼数。”白卿言叮嘱。

    见白锦稚点头,跟在白锦稚一旁的白卿平开口:“这位闵老先生名气大,性子也冷清,在朔阳落脚之后,太守与周县令携重礼前往拜会,可闵老先生身边的学生却将两位大人挡了回去,礼一概不收。”

    “闵老先生风骨清正,不是凡俗之人。”白卿言拳头紧了紧,又叮嘱二人,“你们去请闵老先生来白府下榻时,切记礼数要全。”

    “长姐放心!”白锦稚拱了拱手,“闵老先生是当世与关雍崇老先生和崔岩石老先生齐名的文坛泰斗,小四定然恭恭敬敬,绝不敢在老先生面前造次。”

    白卿言点了点头,视线朝已经从茶棚内出来的太守与周县令看去。

    白锦稚会意快马上前,让车队在城门口稍作停留。

    沈太守与周县令上前同白卿言见礼:“见过镇国公主。”

    春桃挑开低垂眉眼,替白卿言挑开帷幔。

    外人面前,白卿言按着心口,轻轻咳嗽了几声,一副虚弱的模样。

    正午耀目的日光,映着白卿言毫无血色,轮廓越发分明的精致五官,虽然眼前是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儿,可这美人儿那双幽沉而深静的眸子,却让人陡生敬畏之心,不敢逾矩半分。

第六百八十六章:协助

    “有劳两位大人在此相迎,咳咳……”白卿言按着心口,轻轻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

    周县令心里咯噔一声,此次镇国公主救驾有功,难不成真的是如同他探听到的传言那般,命不久矣?

    “镇国公主要多多保重啊!”周县令说的情真意切。

    再仰头,周县令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下一刻就能够涕泪横流,情绪拿捏的恰如其分,哽咽开口:“我们朔阳百姓,还要指望着公主带着我们练兵剿匪,只希望镇国公主好生养伤,早日康复。”

    “多谢周大人挂心,练兵剿匪之事……在我伤愈之前,便交由白卿平负责,还望周大人能够多多协助他才是!”白卿言侧头看向白卿平。

    白卿平恭敬对周县令长揖行礼,周县令忙摆手:“哪里哪里!但凡白公子有命下官自然遵从,况且练兵之事太守大人的公子一直在帮忙,想来也是用不上下官的。”

    周县令朝着太守的方向作揖。

    白卿言只笑不语,视线又落在沈太守身上:“过几日太守若得空,可以来白府坐坐。”

    沈太守知道白卿言指的是什么,忙行礼道:“镇国公主放心,三日之内……下官定然登门拜访。”

    周县令没有弄懂沈太守和镇国公主这是打的什么哑迷,可也不像错失和镇国公主攀交情的机会,也跟着道:“下官也一定登门,探望镇国公主。”

    白卿言虚弱地捂着心口,用帕子捂着嘴喘息片刻,示意春桃撒开用手挑开的帷帐,就听马车内传来剧烈咳嗽声。

    “二位大人,长姐伤得重,不便在城外久留,这就要启程了,还请见谅!”白锦稚骑于高马之上,攥着缰绳同沈太守和周大人拱手。

    沈太守忙让到一旁:“恭送镇国公主,恭送高义郡主!”

    周大人有样学样,让到一旁,长揖到地:“恭送镇国公主,恭送高义郡主!”

    “进城!”白锦稚喊道。

    马车队伍缓缓动了起来,直至镇国公主的车驾全部进城,周县令这才直起已经僵硬的老腰,回头见沈太守都要上轿了,周县令连忙扶着腰朝沈太守的方向小跑去:“太守大人!太守大人等等下官!”

    沈太守回头朝疾步向他跑来的周县令看去,停下了上轿的动作,直起身来:“周大人有事?”

    “太守大人,您不是三日内要去白府么?您看……您打算哪天去?”周县令笑着看向沈太守,一点儿都不见外道,“下官同您一道……也好有个伴儿啊!”

    这去探望镇国公主献殷勤的好事情,不能就让这太守一个占了吧!

    这要是去的太早,打扰镇国公主养病不合适,要是去的稍微晚一些,这太守已经献过殷勤了,他第二个去不就显得忒没诚意了么。

    而且,人家镇国公主让太守去镇国公主府坐坐,也没有叫他,太守去了不算是打扰,他去了……可就算是打扰了。

    所以想来想去,周县令觉着……还是同这位太守一起去的好。

    沈太守上下打量了周县令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镇国公主让我去白府是为何,要想献殷勤拍马屁,我劝你改个日子,否着怕是你也要同我一起吃排头!”

    说完,沈太守弯腰上了轿子,离开。

    周县令略有错愕看着沈太守远去的轿子,心里暗暗琢磨这沈太守做了什么得罪镇国公主了?

    周县令一点儿都没有怀疑沈太守是骗他……打算偷着自己去给镇国公主献殷勤,毕竟他这位上司在太守位置上一坐这么多年,可从未给下面的人使过绊子。

    周县令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琢磨着那就等太守去过白府之后,他隔上个两三天再去吧,省得太守触了镇国公主的触霉头,他也跟着被连累倒霉,他这几日还是想方设法的去见见这位闵千秋老先生,若是能从这位大儒手中求得一副字,那将来可会价值千金啊。

    听闻镇国公主的马车已经从转入巷口,董氏和三夫人李氏,四夫人王氏,五夫人齐氏,还有白家五姑娘白锦昭,白家六姑娘白锦华,同被五夫人齐氏抱在怀中的白家八姑娘白婉卿,还有客居白家的表姑娘董葶珍,齐齐立在朱漆红门,气势雄伟的白府门前相迎。

    眼下白府上下都知道白卿言受了伤,可伤成什么样子,没见到人谁也不知道。

    董氏心一直揪着,多亏董葶珍在一旁柔声宽慰。

    看到白锦稚下了马,董氏忙唤了一声:“小四……你长姐伤势如何?”

    白锦稚先同长辈行礼,后问道:“大伯母家中有没有备抬长姐的肩舆?”

    听到要抬白卿言,董氏险些撑不住,脸色顿时煞白:“你长姐……”

    “姑母!”董葶珍忙扶住董氏,顿时也慌了神,难不成表姐真的伤得很重?!

    怕董氏担心,白锦稚冲董氏挤眉弄眼,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道:“长姐此次为救太子,伤重,怕是无法从门口走回拨云院,还请大伯母速速准备肩舆抬长姐回去。”

    李氏看着挤眉弄眼的白锦稚知道其中怕有曲折,回头看了眼四夫人王氏和五夫人齐氏。

    还是齐氏先反应过来,同董氏道:“大嫂,让人备肩舆吧!不论阿宝伤的怎么样,也不能在门口说,先抬阿宝回拨云院!”

    董氏悬心不已,点了点头让秦嬷嬷去准备肩舆,见马车缓缓停在门口,董氏一手拎起绛紫色裙裾,一手扶着婢女听竹的手,走下高阶,朝马车迎去。

    春桃先行弯腰从马车内出来,红着眼同董氏行礼:“夫人!”

    肩舆还未来,董氏按耐不住,抬脚一边上马车一边问道:“大姑娘怎么样了啊?伤到哪儿了?”

    董氏说话时尾音微颤,掩不住的担忧。

    董葶珍虽然也挂心白卿言,却没有凑热闹也登上马车。

    白卿言靠在隐囊上,见董氏上了马车,忙直起身,不敢再做虚弱之态惹母亲伤心,唇角含笑唤了一声:“阿娘……”

第六百八十七章:拨冗相见

    董氏见本就虚弱清瘦的女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那下巴更尖了,面部轮廓越发清晰,再看那本就白皙的小脸儿这会儿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白的和那绢布一样。

    董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别动!肩舆还没来你先躺着,伤到哪儿了?严重吗?”董氏一把攥住白卿言的手,只觉女儿小手冰凉,心里跟被刀子剜似的,将女儿一双手捂在手心里,又揣在怀里,哽咽难语,“怎么回事儿?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阿娘……”白卿言反握住董氏的手,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做戏给外人看得的,阿娘勿忧,阿娘应该明白,此次武德门之乱……女儿平乱锋芒太露,若不如此,不能平安回家。”

    这个道理董氏懂,可董氏也懂女儿得真的受伤,假伤是瞒不过皇帝和太子的。

    董氏心比刚才更定了些,拉着女儿上下打量:“伤哪儿了?”

    白卿言对董氏浅浅笑着,眉目间尽是温润:“阿娘,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阿娘,阿娘莫急……随我回拨云院,阿娘听了必定高兴!”

    白卿言还未曾说出口,还未告诉阿娘……阿瑜还活着,眼眶就已经湿了。

    董氏垂眸看着女儿用力攥着她的冰凉手指,又抬头瞅着女儿,知道白卿言不会无的放矢,硬是押下心头的古怪和不安,点了点头。

    白府的护卫已经将肩舆抬来,白锦稚和已经更换了衣裳的沈青竹两人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将白卿言从马车上扶下来,坐在肩舆之上。

    今日镇国公主回朔阳,朔阳百姓都知道镇国公主在登州大败南戎悍兵,又护卫太子回大都,还成了武德门护驾的功臣,有不少活计轻省的百姓都跟着镇国公主的车驾来了白府门前。

    见消瘦羸弱的白卿言被扶下马车,那模样看起来伤得不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人吹倒了似的。

    朔阳百姓还记得白卿言带兵上山剿匪回来时,骑于高马之上的英姿飒飒,仿若能力拔山海,无坚不摧,可如今却清癯成这副模样,怎能让人不心惊。

    人堆里,不知是谁先小声提起,说镇国公主为护太子被人一箭穿胸,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朔阳百姓看着这位昔日有秋霜夏震之威的镇国公主,心中顿时生出唏嘘之感,只觉人生无常。

    镇国公主自回朔阳,处理白氏宗族欺压百姓之事,后又为朔阳百姓练兵剿匪,朔阳百姓铭感于心,自然希望镇国公主能够好起来,挺过这一劫。

    且白家满门忠烈,白家儿郎为护边陲百姓,悉数葬身南疆,白家不能在出事了。

    随后年迈的洪大夫背着药箱,亦是被卢平扶着下了马车,草草同白家诸位夫人姑娘行礼之后,步伐健硕追在肩舆后面喊道:“慢点儿!慢点儿!大姑娘经不起你们这么颠!”

    门外百姓议论的声音更低了些。

    “这大夫都说镇国公主不能颠,看起来这伤……是真的重。”

    “镇国公主可不能有事啊,上次北疆之战……张端睿将军都死在了那里,若非镇国公主昼夜不歇赶过去,还不知道现在北疆是个什么光景。”

    有朔阳的举人跟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如今那些勋贵人家,大都不愿意自家儿郎从军,怕那战场刀枪无眼伤着自家儿郎性命!我前次去大都城春闱应试,曾听人言……镇国王白威霆之所以命白家子嗣十岁沙场历练,便是因为旁的清贵人家已经不许儿郎投军了!镇国王白威霆担忧我晋国无后继威慑大梁、戎狄和西凉的战将,这才将满门男儿带去了,谁知……竟然都没有能回来!”

    那举人的同僚叹气:“那镇国公主在镇国公府牌匾一番慷慨激昂之语,我也听到了,我到以为镇国王带着白家儿郎奔赴战场历练吃苦,是为了让白家儿郎绝了靠祖辈荫萌,在大都城混吃等死的念想,知道何为食百姓一粟,护百姓一世!”

    “可惜啊,白家儿郎都没了,若是还在……我晋国该是怎样一番气象!”

    “对了,你听说了没有,那当世鸿儒闵千秋老先生不远千里从魏国来了朔阳,就是要为白家立传!那可是闵千秋老先生啊!听说当初魏国那老皇帝想请闵千秋老先生他立传,老先生却只同魏国老皇帝说了这么一句……君上总角闻道,白首无成,何以为传!那风骨清刚,当为我辈楷模。”

    闵千秋这样风骨清正的鸿儒要为白家立传,可见白家忠义,连魏国鸿儒都敬佩不已。

    白锦稚按照自家长姐吩咐,沐浴更衣,礼数周全,带着白卿平一同前往客栈,拜见鸿儒闵千秋。

    谁知白锦稚和白卿平却扑了一个空,他们到客栈的时候,鸿儒闵千秋老先生身边的仆从,说老先生一早登山赏秋景去了,估摸着傍晚才能回来。

    闵千秋先生已经料到白卿言一到朔阳,必会派人来请,让自家仆从转告白锦瑟,让白卿言好好将养一两日,五日之后必登门叨扰,届时还请镇国公主拨沉相见。

    白锦稚忙道不敢,将给闵千秋老先生带来的礼物留下,随白卿平一同离开。

    出了客栈,白锦稚双手背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甩着马鞭,有点儿不敢回白府,刚才她因为有长姐之命,母亲李氏才没有能扣住她教训,可这会儿回去,母亲肯定要收拾她的!

    白卿平见这客栈还有人进进出出,又见白锦稚皱眉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免问白锦稚:“郡主,您看……要不要将客栈里的闲杂人等清一清?”

    白卿言不在朔阳的时候,白卿平便是事事问询白锦稚的,已然成了习惯。

    “闵老先生未曾提过,我们也不要多此一举,以免惹闵老先生不悦。”白锦稚道。

    这些鸿儒毛病古怪,虽然白锦稚理解不来,但是长姐让尊之敬之,她还是放在心上的。

    且白锦稚也听说过,闵老先生立传十分严谨,总要问询查到实证方才落笔。

第六百八十八章:长命百岁

    绝不是只听一家之言,便草草成书,这也正是闵老先生倍受学子世人尊崇的因由所在。

    “回吧!”

    白锦稚暗暗给自己打气,总不能这么一直躲着母亲,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回去吧!

    “卿平还要去军营看看,就不相送郡主了。”白卿平长揖同白锦稚告辞。

    白锦稚颔首一跃上马,叹气又吸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带着白家护卫回了家。

    一如白锦稚所料,她一进家门,就看到母亲李氏手握戒尺,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心,笑盈盈望着她。

    白锦稚攥着马鞭的手掌心莫名就疼了起来,嘿嘿对母亲笑了笑:“娘……娘您没去看长姐吗?”

    “刚从你长姐那里出来,你放心……你长姐那里有你大伯母照顾着,不会有事……你来!你过来娘和你说说话!”李氏皮笑肉不笑对白锦稚招手,“来啊……别怕!”

    白锦稚十分没骨气直接跪在门口,恭恭敬敬举起双手,掌心朝上:“只要娘不生气,随便娘怎么打,可……娘你打轻一点儿行不行?长姐伤了,我这还得给长姐帮忙呢,手伤了骑马就不方便了。”

    李氏听到这话,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李氏身边的嬷嬷趁机忙将李氏手中的戒尺轻轻拿走,笑道:“夫人您看,咱们四姐儿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四姐儿也是担心大姑娘,这才忙慌留书出走,您就看在四姐儿是真的挂心大姑娘,大姑娘又伤了还指望四姐儿帮忙的份儿上,饶过四姐儿吧!”

    那嬷嬷说着,忙给白锦稚使眼色,白锦稚忙拎着裙摆直起身匆匆跑到李氏面前跪下,环抱着李氏的腰,仰头望着李氏:“娘,您就别生气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氏含泪瞪着白锦稚,手中用力戳着白锦稚的额头,训斥的话却咽了回去,弯腰又将女儿扶了起来,俯身替她派干净了裙裾上的灰尘。

    看到缠在白锦稚香囊流苏丝绳上的枯叶,和她新欢绣鞋上脏兮兮的泥土,李氏又不由发火:“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你再看看你董家表姐,什么时候你能和你董家表姐一半儿娴雅,娘就是闭眼了也能放心!”

    “那我可千万要再淘气些,娘才好长命百岁!”白锦稚往自家娘亲肩头一靠,眉目含笑,全都是小女儿家依赖娘亲的亲昵。

    李氏瞪着白锦稚,瞪着瞪着自己也笑出声来,用帕子沾了沾眼泪,推开白锦稚又唬着脸说:“可以不打!去将那《女戒》抄写一千遍!不许人代笔!抄不完……小心你的腿!赶紧回你的院子去换身衣裳,把汤喝了!”

    说完,李氏又戳了一下白锦稚的脑门子,拂袖率先往白锦稚的院子走去。

    “四姐儿,夫人亲自给大姑娘和你熬的汤,快跟上夫人回去尝尝吧!”嬷嬷笑声提点白锦稚,“夫人心中还是疼你的!”

    “知道!知道!”白锦稚乐呵呵点头,“嬷嬷可要替我在娘面前多多说好话啊!”

    “四姐儿放心吧!”

    白锦稚拍了拍心口,总算是逃过一劫,不过是一千遍《女戒》嘛!她只要抄个十几遍喊手痛,娘亲一定心疼不已让她过几日再抄,随后就忘了……

    白锦稚忙追上自己亲娘,挽着李氏的手臂随李氏一同前往自己的院子。

    拨云院内。

    三夫人李氏、四夫人王氏和五夫人齐氏,刚才在这里略略坐了坐,便带着五姑娘、六姑娘和八姑娘出了拨云院,好留时间让董氏和白卿言母女俩说体己话。

    董葶珍也并非那没有眼力价儿的,几位夫人和姑娘刚走没多久,便笑着称去给白卿言做点心,便出了拨云院直奔小厨房。

    佟嬷嬷等人都走了之后,这才凑到白卿言的身边,仔细询问白卿言的伤势,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心疼的恨不能替白卿言受了那份罪。

    怎么他们家大姑娘就这么难呢?想要回朔阳还得设计让自己受伤。

    和佟嬷嬷说了会儿话,白卿言就笑着同佟嬷嬷说了将银霜带回来的事情,让佟嬷嬷去看看银霜。

    佟嬷嬷前脚一走,白卿言便屏退左右,秦嬷嬷与春桃两人守在拨云院上房门口,将藏在身上的羊皮舆图拿了出来,展开摊在黑漆小方几上,抬眸红着眼看向董氏:“母亲……你看!”

    董氏狐疑瞅了女儿一眼,视线落在那羊皮舆图之上,当董氏看到那舆图上的字迹时,顿时瞪大了眼,一把抓起舆图,仔细盯着那字迹看,她双手颤抖……眸底猛地升起一层雾气,又似要将那羊皮舆图看穿一般!

    “阿宝这……”董氏声音颤抖,转头看向白卿言,又怕错过些什么,视线落在那羊皮舆图上。

    “阿娘……”白卿言伸手,用力攥住董氏的手,哽咽开口,“阿瑜还活着!他在南戎……这便是阿瑜让卢平带给我的!阿娘,阿瑜活着!”

    董氏死死咬着下唇,险些克制不住哭出声来。

    自从白家南疆出事之后,多少个日日夜夜,谁都不知道董氏是怎么撑过来的。

    丈夫……儿子都没有能从南疆回来,若不是还有白家这一摊子需要她帮女儿撑起来,若不是阿宝婚姻大事坎坷未定,她都恨不得随丈夫和儿子去了。

    她还以为这辈子只有等到死后,才能再次看到丈夫和儿子,没想到……苍天有眼,儿子还活着!

    董氏激动不已,顾不上仪态,眨巴了下眼睛挤出泪水,仔细辨别舆图上的字迹,反复用手指摩挲,又不敢太用力,怕蹭掉字迹,强行压抑着哭声,又笑又哭地又扭头问白卿言:“这真的是阿瑜的字迹?!真的是?!”

    白卿言看着董氏这模样,哽咽难言,笑着点了点头:“阿娘,阿瑜如今在南戎,为来日做准备!阿瑜活着的消息……决不能让皇家的人知道!所以暂时……也还不能同家里人说,阿娘心里知道就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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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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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