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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四章:遗臭万年

    然,真的让刘宏亲自下令杀这将近两万将士,他是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皇帝说此事绝密不许外传,但这么大的动静,旁人怎么可能真的毫无知觉?

    此次,杀缴械叛军,与白卿言瓮城焚杀西凉降俘有所不同,白卿言那是为保晋国疆土,以少胜多之下的无奈之举。

    而刘宏只要手一挥,万箭齐发……杀得可是晋国的自家将士。

    将来史官记载,刘宏这个名字怕要遗臭万年了。

    高墙之下,南都叛军和禁军挤在一起,见身后二重宫门已关,永定门却迟迟未开,将他们困在这四方天地之中,仰头朝高墙之上望去,可是雨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刘将军,不可犹豫了!”刘宏的下属低声在刘宏耳边提醒,“再迟疑下去,一会儿有人生意,一万八千人不是小数目,若是有人察觉怕会出乱子!快刀斩乱麻啊!”

    刘宏闭了闭眼,紧紧咬着后槽牙,抬手,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刘宏下属闻声亦是高呼:“弓箭手准备!”

    大雨无法湮灭刘宏和刘宏下属的声音。

    立在高墙之上的弓箭手立刻上前,带着寒芒的箭镞对着高墙之下已经弃械投降,脱甲白衣,手无寸铁的南都军和禁军。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要杀了我们!”

    有禁军反应了过来。

    “什么?!他们要杀了我们?!”

    高墙之下近一万八千多白衣将士顿时慌成一团,冲着高墙之上喊道。

    “镇国公主说了,缴械不杀!我们已经缴械投降!你们怎么能杀人!”

    “操他祖宗!狗日的说话不算话!”

    大雨之中,一个面色惨白的禁军十夫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朝永定门望去,声嘶力竭呼喊:“兄弟们!眼前就是永定门了!在这里等着就是死路一条,撞开这永定门,我们还能死中求活!撞啊!”

    那禁军十夫长话音一落,率先朝永定门冲去,用肉身去撞被封死的永定门。

    下面一万八千多被暴雨浇透的白衣将士如无头苍蝇,纷纷跟随用肉身去撞那数百年来……坚实厚重挺立在那里的永定门。

    前赴撞门兵士跌到在雨水里,顷刻被后继将士踩住,从其肉身之上踏过去,惨叫声瘆人。

    “将军!”刘宏的下属见下面已经乱了,连忙转头催促刘宏,“将军不可再犹豫了!”

    刘宏紧紧咬着牙,看着下面的乱象,看到白衣降俘被活活踩死,最先撞门的人被后面挤门之众挤死……

    今日,明明永定门安宁无战事,可竟也流血不止。

    与其让这些人如此死去,不如让他们死的有尊严些,似乎有泪趟过刘宏的面颊。

    “娘的!快撞啊!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楼下有降兵高声喊道。

    白卿言同白家护卫刚刚冲上城楼,便看到刘宏红着眼,将手高高抬起……

    “箭下留人!”白卿言高声喊道,“箭下留人!”

    举箭拉弓的禁军闻言,连忙转身朝白卿言行礼:“镇国公主!”

    “大姑娘!”白家护卫抬手,睁大眼指向正要落下手的刘宏,惊道,“太远了!刘将军听不到喊声的!”

    白卿言转头看向身旁搭箭拉弓瞄准城楼之下禁军兵卒,夺过兵卒手中弓箭的同时单手撑住城墙,一跃而上……忍着手臂剧痛迅速搭箭拉弓,风雨中稳住颤抖的不像样子,已经提不起来手臂,朝着远处的刘宏发箭。

    箭矢破雨,一眨眼就到了刘宏眼前,擦着刘宏即将要落下的手部护腕而过,又跌落了下去。

    刘宏震惊转头,就见已经浑身湿透的白卿言手握弓箭立在城墙之上,湿透的衣角被风吹得飞扬,刘宏忙收了手,心跳如闷雷一般,眼底不免露出喜意,急速朝着白卿言的方向跑来!

    弓箭手纷纷收箭,朝着白卿言的方向行礼。

    正在撞门的降兵突然看到立在城楼之上的纤瘦身影,顿时睁大了眼,抬手指向城楼之上:“看那楼上!是镇国公主!”

    “楼上弓箭手好像收箭了!”

    “镇国公主是来阻止他们杀我们的吗?!”

    “应该……是吧!镇国公主说了缴械不杀的!”

    城墙之下的禁军和南都军渐渐安静了下来,仰头朝高墙之上望去,等候他们最后的会是何命运。

    白卿言见刘宏朝她的方向而来,忍痛咬住牙,将手中的大弓丢给禁军,跃下城墙,险些跌倒。

    “大姑娘!”白家护卫军扶住白卿言,只觉他们家大姑娘全身都在打颤,惨白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不断向下滴。

    白卿言高举闲王尸体那一下本就伤到了手臂,此时更是拼尽全力勉强射出一箭,手臂疼到呼吸顿挫。

    “无事!”白卿言拳头紧紧握住,忍住剧痛,步伐稳健带风,朝着刘宏的方向走去。

    刘宏知道此次救驾功在白卿言,且他听闻白卿言杀了闲王之时,曾言……缴械不杀,既然白卿言这个时候冒雨赶来,定然是来阻止杀戮,来救人的!

    刘宏本就不愿意杀这些禁军和南都军,此时看到白卿言如何能不高兴?!

    “镇国公主!”刘宏忙长揖行礼,“可是陛下让箭下留人!”

    白卿言摇了摇头:“我怕先去求陛下旨意会来不及,先来阻止刘大人,这就要去陛下寝宫求圣旨了。”

    刘宏听到这话,眼底那点子光芒渐渐有所涣散:“我已经劝过了,陛下……执意如此,就连太子爷……”

    “缴械不杀,是我说的,这些兵将……我便要护住!”白卿言对刘宏道,“白卿言定会从陛下那里求来圣旨,在白卿言回来之前,还请刘大人务必保住这些降兵的性命,一切罪责白卿言一人承担。”

    刘宏不是不知道皇帝心中对白家,对白卿言忌惮,皇帝连他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白卿言的,可白卿言愿意一试……总还是有那么点希望。

    白卿言新换的一身衣裳已经湿透,本应显得狼狈,可白卿言身姿笔挺立在这里,瞳孔冷肃漆黑又深幽。

第六百四十五章:孝心

    一身尽是连男子都不敌的铁血气魄,威严又肃穆。

    “镇国公主放心去求圣旨,在圣旨下来之前,刘宏定然会护住这些降兵!”刘宏朝白卿言拱手语气坚定。

    白卿言颔首:“拜托刘将军了!”

    白卿言本想朝刘宏拱手,可手臂实在是已经抬不起来了,她转头看了眼城楼之下仰头望向她的降兵,转身朝城楼下走去。

    一万八千将士,他们也不过是遵循上命而已,上位者博弈……都是拿他们的命在斗!

    既然是将士,他们应当死在战场上,应当为保家卫国而死!

    将士……是一个国家,最不该成为阴谋诡计牺牲品的人。

    皇帝不要这些人,她要!

    这一万八千将士,让他们去南疆也好……去北疆也罢!甚至去东陲,去西域,去和敌军拼杀!总之……决不能死在这皇城的永定门!不能死在……梁王和信王夺嫡的漩涡之中,不能死在皇帝的愤怒之中。

    “怎么走了?!”

    有人见看到高墙之上白卿言似乎要走,大声呼喊。

    “镇国公主!是你说缴械不杀的!”

    “镇国公主!”

    “呸!他娘的……都是骗咱们的!”

    听到楼下传来骚动声,刘宏怕生乱,朝着楼下的降兵喊道:“镇国公主已经去请旨,求陛下宽宥了!弓箭手已经收箭!稍安勿躁!”

    刘宏下属见状,也跟着喊道:“镇国公主要护住你们,定然就能护住你们!”

    刘宏转头朝着下属看去,原本这话刘宏不想对下面这些将死的降兵说,毕竟皇帝杀人之心有多坚定他知道。

    那属下见刘宏看向他,忙后退一步,长揖请罪:“将军,若不这么说,任由这些将士继续撞门,稍有差池……您对陛下无法交代啊!”

    刘宏拳头紧了紧,只希望白卿言真的能说服皇帝吧!

    一万八千将士,南都军便不说了,光是训练这些禁军花费了多少银钱,又花费了多少年。

    这一万八千将士真的杀了,损失的是晋国啊。

    太子刚刚伺候皇帝服了药,递上茶杯让皇帝漱口,就见高德茂迈着碎步进来,低声道:“陛下、太子殿下,镇国公主有要事求见。”

    皇帝用手掩着唇将漱口水吐进唾壶里,接过太子递来的丝帕擦了擦嘴,开口:“让白卿言进来吧!”

    高德茂应声岀去传白卿言。

    见已经更衣,却又浑身湿透的白卿言,太子颇为意外将皇帝用过的丝帕,放进宫婢跪举的描金黑漆方盘中:“镇国公主这是……”

    白卿言对皇帝行大礼叩拜之后,道:“陛下,白卿言是来求陛下开恩,求陛下饶那一万八千降兵不死。”

    背靠明黄隐囊的皇帝眯了眯眼,眼底戾气翻涌,静静看着白卿言:“怎么,你觉得朕如此做法,太过残忍?”

    “大半数禁军、南都军叛国,攻皇城意图逼宫篡位,死不足惜!但……去岁南疆一战,今年北疆一战,眼下晋国正是缺兵的时候,新召的新兵没有至少半年的历练不足以上战场!”

    白卿言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同皇帝说,同皇帝说什么情义是没用的,得触及到皇帝的利益才行。

    皇帝收回视线,凝视着不远处摇曳的烛火,细思白卿言的话。

    “白卿言明白陛下之怒……之恨!陛下也不敢再用这些背叛过陛下的将士们!陛下可以将他们派去南疆……北疆,或是镇守我晋国与戎狄边界,或是镇守晋国与大燕边界!”白卿言抬头看了眼皇帝,见皇帝若有所思,接着道,“此次武德门之乱,已经让晋国元气大伤,若陛下命刘将军杀自家一万八千将士,他国密探得知,保不齐会蠢蠢欲动,晋国危矣!”

    白卿言并未给皇帝具体建议,以免皇帝有所怀疑,关于这一万八千派遣去哪里的建议只能经太子的嘴同皇帝说。

    “陛下,他们都是晋国的兵卒!既然入伍从军,若是要死……也应该是死在战场敌军的兵刃之下,而不是自家同袍的箭矢之下!”白卿言重重对皇帝叩首。

    皇帝撑在床榻上的手微微收紧,而不是死在自家同袍的箭矢之下……

    皇帝陡然就想到白家死于南疆的满门男儿,心中竟有了一丝丝动容。

    白卿言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不杀光这些叛主的狗东西,难泄皇帝心头之愤。

    太子见白卿言抬眸朝他看来,示意他同皇帝说情,太子垂眸细思了一瞬,想起远在南疆的白家军。

    如今白家军已经算是太子的人了,有什么好处……他自然是要念着白家军的。

    “父皇,儿臣觉得镇国公主说的有理,不论怎么说……既然是晋国的兵卒,领父皇的军饷,吃父皇的军粮,就算是要死也应当死得其所!父皇若是真的不放心将他们再放在身边,大可派到南疆去,若是西凉再蠢蠢欲动,可让他们做先锋,也算是……父皇这些年没有白白养着他们!他们也定然会感激父皇的恩德!从此改过自新。”

    皇帝看了眼跪地俯首垂眸的白卿言,又看了眼眉目含笑的太子,对于这个儿子……经历过这一次宫变,皇帝更信任了。

    太子原本可以不入宫的,可是他还是入宫来救自己,可见孝心。

    或许是皇帝老了,又失去了嫡子信王,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对太子点了点头:“朕已经将朝政都交于太子了,此事便由太子做主吧!朕乏了……”

    太子忙扶着皇帝躺下,又提皇帝盖好被子,低声道:“父皇好好休息,儿臣一定会处理好政事,若有拿不准的便来请示父皇,不让父皇忧心。”

    伺候好皇帝,太子同白卿言一同从皇帝寝宫出来,太子让全渔给白卿言取了一件披风披上,道:“你也太不知道爱惜你的身子了,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换了干净衣裳怎么还去淋雨。”

    白卿言听太子这话里似乎有试探的意思,便道:“殿下放心,这些日子以来言的身体好了不少。”

第六百四十六章:收服

    “哦?”太子笑意不达眼底,“身体好了不少?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白卿言摇了摇头:“倒无什么灵丹妙药,洪大夫说……应当是得益于随殿下征战南疆之时,一路步行有强身健体之效,故而身体比以前强了不少!”

    她随太子一边走一边说:“且这段日子,言没有敢落下锻炼,只求上天能多给言几年时间,让言能跟随殿下多走几年,让言……能教好几个妹妹,若来日言不在了,又无后继战将为殿下效命,她们也好顶上一段时间。”

    白卿言并未对他隐瞒身体转好之事,还说……想要多活几年将几个妹妹教好,为他所用,太子陡然觉得自己之前和方老似乎是小人之心了。

    “孤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陪着孤走得更远!”太子对白卿言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真诚,“孤……还希望看到你成亲生子呢!”

    白卿言只笑不语。

    刘宏在城墙之上来回走动焦心无比,城墙之下不知一会儿是生是死的降卒们,也都等的焦躁不已。

    降俘中已经有聪明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认为与其在这里等待镇国公主来就他们,不如自己谋求生路。

    以人的肉身去撞门,显然是以卵击石,人墙往城墙上爬倒是可行,可……雨太大太滑,谁有愿意做站在最下面的?!

    可除了往上爬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大雨逐渐转小,刘宏发现城下降卒盯着城墙议论纷纷,似乎有异动。

    刘宏的下属,也察觉出不对劲,正打算恳请刘宏不要再等以免生变之时,就见太子同白卿言一同而来。

    刘宏见状高兴不已,明白太子一来,猜到定然是镇国公主说动了陛下:“这永定门内的一万八千降卒,活命有望了!”

    他兴冲冲说完,忙快步迎上前,单膝跪地:“刘宏见过太子殿下,镇国公主!”

    太子对刘宏颔首,走至城墙前,望着仰头朝他看来的这一万多降卒,开口道:“你等背主叛国,本应死罪!但……孤认为我晋国将士就算是死也应当死的有尊严,死在为战场上为国捐躯,而非死在自家人的箭矢之下!”

    太子声音刚劲有力,铿锵激昂:“所以,孤给你们这次机会,让你们去南疆……保家卫国,守护我晋国边界疆土,建功立业,你们可愿意?!”

    城墙之下的降卒一听,太子容他们活命,让他们去南疆戍边,哪里能有不愿意的?!

    反应迅速的降卒,在雨中高声呼喊:“我愿意!”

    说着,那降卒在血水中跪了下来,高声呼喊:“太子殿下!我愿意!”

    “我们愿意!叩谢太子殿下天恩!”

    “谢太子殿下宽恕!”

    更多的降卒向太子跪下,高声呼喊着愿意,喊着叩谢太子天恩。

    刘宏望着雨中一个接一个跪地高呼的降卒们,心中情绪翻涌,转头看向白卿言挺拔又清瘦的身影,她负手而立表情镇定又从容,眸色幽沉平静,瞧不出喜怒。

    刘宏没有想到白卿言真的能说服皇帝,他心里清楚,太子这番话……怕是白卿言用来说服皇帝的,可白卿言丝毫没有介意太子用这番话卖人情给下面这些将士。

    太子见永定门内降兵全部臣服,跪地高呼谢恩,心底有志得意满的情绪翻涌。

    每日对太子叩首跪拜的人很多,可这是太子这辈子头一次有这种居高临下……统领众人的感觉,滋味十分美妙。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爬上至尊之位,受天下敬仰。

    太子负在背后的手收紧,紧紧攥着。

    “刘将军,孤会吩咐兵部尚书协助,尽快安排这些将士前往南疆,这段时间……这些降卒就先交由刘将军负责。”太子转头对刘宏说。

    “殿下放心!”刘宏拱手领命。

    太子又回头看了眼城楼之下对他跪地俯首的降卒,心底萌生慷慨激昂之感,故作从容道:“孤还有事,这里便交给刘将军了,镇国公主……我们走吧!随孤一同出宫。”

    白卿言颔首,侧身让开路,让太子先行,她回头朝刘宏看去,见刘宏对她颔首示意她放心,这才跟上太子离开。

    太子随白卿言一边走一边道:“正好,兵部尚书这会儿应当已经到太子府了,我让他们尽快安排,将这些人送往南疆!”

    “殿下可以派人提前同沈昆阳将军通个气儿,好让他知道……这些将士是殿下收服的可用之军,让他好好为殿下训练。”白卿言又道。

    听到白卿言说那一万八千将士是他收服的,太子眉目间笑意更深,心里有几分沾沾自喜的得意。

    “孤会让人给沈昆阳将军送信的,你放心……”太子说着,视线又落在白卿言垂在身侧无法抬起的手臂上,“最近你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情操心了,好好休息养伤!走吧,坐孤的车驾!孤送你回镇国公主府!”

    不等白卿言开口,太子便一本正经板着脸说:“这么大雨,你可不能同孤客气推辞。”

    白卿言原本就有此意,笑着颔首:“那就劳烦太子了!”

    “你与孤本就是表兄妹,何须如此客气!”太子心情极好,笑着吩咐人给给白卿言撑伞,便昂首阔步朝高墙下走去。

    白卿言被扶上奢华的太子车驾,全渔也跟随跪坐在车内,为白卿言和太子泡茶。

    因武德门刚刚经过一场血战,而永定门又紧紧关着,太子车驾从瑞安门出,要绕皇宫大半圈才能到镇国公主府。

    路上太子同白卿言说起梁王,咬牙切齿:“梁王惯会做那哭哭啼啼的做派,你看着吧……这一次父皇怕还是会放过梁王,说不定贬为庶民也就算了!”

    “不论如何,梁王之后便再无登顶的可能,太子殿下和梁王云泥之别,不用多费心力在他身上。若太子真的不放心,倒是可以将梁王交于方老暗中看管……方老老成持重做事又谨慎,定然不会出什么纰漏。”白卿言说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高下立见

    太子点了点头,想起方老提醒他小心白卿言的事情来,心中顿感愧疚,抿了抿唇后幽幽开口道:“方老是老成持重,就是有时候太过谨慎了些。”

    “谨慎是好事,陛下身体不适,一股脑将政事全都交于太子殿下,殿下日无暇晷,许多事情难免难以顾及,有方老这样谨慎之人在殿下身边……替殿下留心防范,言就算是回了朔阳也能放心了。”白卿言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雨水冲刷着马车榆木精制的车顶,太子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方老一味让他防范白卿言,可白卿言却在他面前为方老说话好,高下立见啊!

    跪在一旁为太子和白卿言奉茶的全渔心里替白卿言着急,方老一个劲儿在太子面前说要太子防着白卿言,白卿言却为方老说话……镇国公主还是太心善了,找个机会他还是要提醒镇国公主一二才是!

    正想着,突然马车猛地一听,外面突然马嘶人惊。

    太子连忙抬手用力扣住马车车窗,这才勉强稳住身体。

    跪在车内的全渔身形不稳一头撞在木板上,顿时头晕眼花。

    刚刚经历过宫变的太子,陡然听到护着车驾的亲卫发出惨叫,脸上血色尽褪,今日大都生乱,百姓们都藏在家里不敢出来,长街静的两个鬼影都没有,这车驾突然停下,怕是中埋伏了。

    马车之外刀剑碰撞之声四面八方传来,太子府亲兵高呼护卫太子的声音还未落,便听到乘风破雨呼啸而来的箭矢“砰砰砰”狠狠插入马车木板的声音,太子吓得双腿发软。

    刚刚还风平浪静的长街顿时沸反盈天,刀光剑影,杀声骇人。

    “箭头带火!太子殿下小心啊!”外面高呼。

    白卿言转头见马车青罗幔帐陡然被火箭点燃,隐约嗅到了火油的味道……

    火箭上缠着布条,淋了油,雨水一冲……顺着雨水往下流,所到之处尽是幽幽暗暗的火苗,火苗在雨中缓慢吞噬着这架马车。

    “火!殿下是火!”全渔睁大了眼惊呼。

    “这么大的雨!火没用的!不能出去!”太子声音颤抖着。

    白卿言已经掀开了马车幔帘朝外看去,看向冒雨立在两侧屋顶朝着太子车驾射箭的暗卫,镇定颔首。

    那暗卫立时直起身子举箭,朝向马车的方向瞄准……

    太子透过白卿言挑起的幔帘缝隙……看到随雨水蜿蜒的幽暗火苗附在马车车厢外,遇雨不灭,又非负隅顽抗,雨流到那里……火就到那里,眼看着成条成条的火如同绳子缠在马车车厢上。

    带火箭矢不断!

    白卿言视线往外一扫,当机立断,喊道:“去将那商铺撞开!快!”

    太子府亲卫闻声,立刻冲到街边商铺撞门。

    “咻——”

    白卿言猛地侧头闪躲,利箭破雨直直从马车外冲了进来,她顾不上君臣之别,一把拽住太子将其头按下来护住。

    羽箭插入车厢内榆木板,箭尾颤动,火油滴在车厢坐垫之上,火苗顿时一窜老高。

    一天两次生死徘徊,太子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殿下!我护你下马车!现在马还能控制,可箭矢不断,万一要是射中了马,车厢着火,再无法停下,那才是到了绝路!”白卿言语速极快。

    危机之时,太子目前能信的就只有白卿言,用力点头。

    “全渔公公!”白卿言看向全渔。

    全渔鼓起勇气:“镇国公主放心,奴才一定会护好殿下!”

    说走就走,全渔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马车车门……

    白卿言压着太子的头颅和全渔将太子护在中间跳下马车,疾步朝亲卫撞开门的酒楼跑去。

    刚跑出没几步,太子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声,回头就见骏马被箭射中,凌空扬蹄发疯似的摇头摆尾,拖着带火的车厢急速冲了岀去,将沿途的太子府亲卫撞倒踩倒,直愣愣撞翻了了路旁未出摊的早点摊子,马车翻倒在地,火光冲天。

    太子呼吸凝滞,刚才若非白卿言当机立断拉他下了马车,这会儿是个什么结果他都不敢想。

    白卿言单手揪着太子的后衣领,几乎是将双腿发软的太子拖上了台阶,朝酒楼内冲。

    雨中全渔踩到了太子府亲卫的尸体,慌忙间滑倒,箭雨呼啸,他吓得手脚并用慌张往台阶上爬,突如其来的箭风从他耳边呼啸窜过……

    全渔抬头就见白卿言一把推开了太子,雷电之势而来的羽箭狠狠贯穿白卿言的心口,力道大得让白卿言向后趔趄两步,被门槛绊倒……

    疼痛,疼到白卿言脑子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声,仿佛周遭所有的声音和人都便得缓慢,意识险些在那一瞬被拉入黑暗之中。

    可她没有忘记,此事是她设局,她才是其中关键……她若是晕过去了,这局就白设了,萧容衍舍命陪她设套的人也就白死了。

    她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嵌入掌心嫩肉,睁大充血的眼仁,紧咬牙关撑住。

    “镇国公主!”全渔惊恐睁大了眼。

    被白卿言推倒到一旁又被亲卫扶起来的太子亦是睁大了眼,他狼狈躲进了酒楼,尖声高喊着:“快!快将门关上!”

    亲卫连忙将酒楼门关上,隔绝箭雨。

    “镇国公主!”全渔跪爬到被拉进酒楼的白卿言身边,看到白卿言新换的衣裳上全都是鲜血,他手上也是白卿言的血,喉头翻滚,“镇国公主……您怎么样?!”

    白卿言紧紧咬着牙,捂住胸口不吭声。

    每一次呼吸,她的心口都像是被人撕裂一次般疼得要命,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眼前是一阵一阵的眩晕。

    全渔忍不住哭出声来,今日与千军万马厮杀,白卿言都没有见血,却在此时被人将心口射了一个对穿。

    惊魂未定的太子向后退了两步,不见有人再射箭,才听到全渔喊着镇国公主。

    太子忙回头,慌张跪坐在白卿言身边,看着白卿言胸前触目惊心的鲜血瞳仁颤抖。

    鲜血顺着白卿言的胸膛涌出,掌心里是她粘腻滚烫的鲜血,她手指动了动,看向太子。

第六百四十八章:骇心动目

    太子忙握住白卿言满是鲜血的手,慌张道:“镇国公主!你撑住!马上……孤的亲卫就能打退这些残余叛军,孤马上就让黄太医给你诊治!”

    刚才若不是白卿言推开她,被一箭穿胸的就是他了,太子如何能对白卿言不感激?!

    白卿言咬破藏在口中的鱼漂血囊,张嘴,还未出声,鲜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镇国公主!”全渔惊慌哭喊,他又咬紧牙振作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殿下!奴才背着镇国公主,我们快去镇国公主府吧!镇国公主府有洪大夫在,一定能救镇国公主的!”

    “殿下!”白卿言用力攥住太子的手,艰难开口,“若是此次,我真的活不成了,殿下一定记得……安平大营不能落在别人手中,虽然小四白锦稚缺少历练,可她是白家子嗣,自小与兵书为伍,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带兵的好手!殿下可派年长的将领同小四一同前往安平大营,一来是让她历练,二来……可以以确保安平大营能在殿下手中!”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太子双眸通红,“我们先去白府!”

    门外陡然从远处传来更激烈的喊杀护驾的声音,全渔回头朝外看了眼:“殿下!定然是有人来救驾了!”

    “殿下!”白卿言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液,通红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太子,又道,“有些话,此时不说完……我怕万一,便没有机会再同殿下说了!陛下身体虚弱,政事交于殿下,殿下要多听吕相之言,李茂虽是小人……但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方老定然会明白!不论如何……在殿下登基之前,重中之重便是将军权抓到手中,禁军统领范余淮可担当!关于符若兮……如今陛下下令夺了符若兮的职,太子殿下等这段时间缓过去,可向符若兮施恩……让他统帅巡防营,符若兮定然会感恩殿下,誓死效忠!若将来有战事……符若兮便是一柄现成磨好利剑!”

    太子用力点头,就连大梁悍将顾善海都死于符若兮的剑下,符若兮骁勇必然无人质疑:“孤都记住了!”

    “方老忠心谨慎,但格局略小,不谋全局,事关大局之事……殿下对方老的建议还需三思而行!”

    “孤记住了!”

    白卿言话说得艰难,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艰涩道:“殿下,若此次我挺不过来,无法再为殿下谋划,陪殿下走下去,殿下一定要擅自珍重,登顶之路如履薄冰,即便战战兢兢,也请殿下勿要忧心惊惧,勿忘吾等追随效忠之心!”

    “不会的!”太子咬紧了牙,难得热血翻涌硬气一回,“全渔!背起镇国公主,这里离镇国公主府不远了,我们杀出去!”

    此时,萧容衍已经带着白家护卫军杀了过来。

    大雨中,正在与太子府亲卫殊死搏斗的暗卫,看到萧容衍一行人骑马而来,高声喊道:“撤!他们援军到了,护郡主出城要紧!快!”

    闻讯,那些暗卫纷纷撤退喊道:“撤!护郡主出城要紧!快!”

    “殿下!外面的人说要撤退!”刚将白卿言背上背的全渔高兴的差点儿都快哭了。

    太子颔首:“那就再等等岀去!镇国公主……你撑住!”

    一箭穿胸,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可加上胳膊上的疼痛,的确是能要了人命一般难以忍耐,白卿言的脸色也并非是装出来的。

    要让太子信,戏……就要做的真,不流血定然不成,不惊险刺激,更成不了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世上敢舍才有得,白卿言从不心存侥幸。

    “郡主?!”太子咬牙切齿,“好一个郡主……”

    这郡主能是谁?

    除了柳若芙……还有谁有这个动机来杀他这个太子?!

    梁王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他这个太子一死,父皇如今成年的皇子可就只剩下梁王一个了!

    梁王再在父皇面前讨饶卖乖,说不准……梁王借机害了父皇,就能登机了。

    柳若芙这个算盘打得很好啊!所以才会在南都闲王兵败之后不着急逃离大都城,而是派人来杀他!

    说不定,闲王兵败之后,梁王装什么都不知道……本就是闲王和梁王商议好设计好的!

    太子心中怒火蹭蹭往上窜。

    萧容衍一跃下马,看到酒楼紧闭的门口鲜血,手微微发颤,就在白卿言带安平大营两万将事攻皇城之时,萧容衍的暗卫来报……说白卿言要他们配合受重伤的演一场戏,好全身而退回朔阳。

    月拾自然是不能露面,萧容衍专程派了自己手下箭术最好之人,叮嘱绝对不能伤了白卿言要害,可是看到这地上骇心动目的鲜血,萧容衍握着长剑的手还是轻微颤抖着。

    他立在门口高声道:“殿下,我是萧容衍!衍带着白家护卫军来了……殿下可还好?!”

    “是容衍!开门!”太子声音激动。

    趴在全渔背上的白卿言艰难抬头,模模糊糊的视线看到酒楼两扇雕花木门打开,浑身湿透手持长剑的萧容衍逆光而立,一身清刚铁骨,依稀让白卿言想起他上一世驰骋沙场……戎装持剑的英姿勃发。

    “容衍!”太子唤了萧容衍一声,却见萧容衍视线紧盯全渔背上全都是血的白卿言,心相似被一直无名大手紧紧攥住,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萧容衍疾步跨入酒楼内,目视白卿言,将长剑丢给身侧月拾,沉声指挥道:“速去让白府洪大夫准备……大姑娘中箭了!”

    “是!”月拾不敢耽搁,转身出门一跃上马,调转马头往白府方向狂奔。

    萧容衍从全渔背上接过白卿言,看到白卿言一身湿透的衣裳染血,强压心头滔天怒火,看也不看太子:“殿下,请恕容衍失礼!”

    说完抱着白卿言匆匆跨出酒楼,一跃上马,一手紧紧护着白卿言,一手制住缰绳,急速朝白府方向狂奔。

    太子回神看到全渔背后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厉害。

第六百四十九章:中箭

    “殿下!殿下也要去看看吗?”全渔明着提问实则暗示。

    太子这才应声,像被钉在地上的脚动了起来,颔首应声:“快跟上!去白府!”

    太子跨出酒楼门槛时,险些被绊倒,多亏全渔眼疾手快扶住了太子:“殿下小心!”

    “马!”太子稳住身子,身手一把扯过一个亲卫,高声道,“去传令……”

    太子的话音突然一顿,他原本想要传令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招来给白卿言治伤,可一想到太医全在皇宫,全在他父皇的龙榻前守着,太子便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他就是死……也不敢和自己的父皇抢太医啊!

    但,白府那位洪大夫医术超群,又是太医院院判黄太医的师兄,想来定然没有问题!

    太子咬紧了牙,松开亲卫的领口,翻身上马,高声道:“派人即刻去闲王府上捉拿南都郡主柳若芙!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要是柳若芙已经逃了……就让京兆尹给孤找!就是将大都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否则让京兆尹提头来见!”

    说完,太子驰马急速朝镇国公主追去。

    或许,人在一同历经生死之后,遇到了一个能够拿命护住自己,人的心底……便会莫名对此人萌生信任和好感。

    这便是当初为何皇帝会如此信任闲王的缘故。

    经过这长街遇刺一事,又看到白卿言这么多鲜血命悬一线,太子……发誓只要能让白卿言活下来,他便再也不疑心白卿言了!

    方老便是和太子一同历经过生死的,如今……白卿言更是拿命护了自己的!

    太子脑子里全都是同白卿言去南疆之后的种种!

    这一路一来,白卿言自从归于他门下之后,无不是为他打算计较,心智超群,沉稳内敛,又战无不胜……

    这样的人,一旦真的确定了真心,一旦可以舍命护他,太子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失去!

    且,人都是有感情的,白卿言不论怎么说都是太子的表妹,他们是有血缘牵绊的,所以……太子不想白卿言死!

    萧容衍面色铁青,白卿言此次的计划制定的虽然算不上草率,可却是实打实的拿自己安危冒险,萧容衍如何能不怒,又如何能不担心。

    虽然心中有准备,可看到白卿言胸前中了一箭,萧容衍还是被无力无措的惶恐席卷全身。

    原本,萧容衍以为自己这一生,必将为大燕鞠躬尽瘁,从未考虑过成家立业。

    可……他遇到了白卿言,遇到了一个心志抱负和胸怀,都与他一般无二的女子,从最开始的防备试探,到欣赏敬佩,到后来的情动不能自持,萧容衍知道……自己这辈子再遇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这颗心,他已全然给了白卿言,若是白卿言有个万一……

    萧容衍根本不能容忍白卿言有这个万一。

    靠在萧容衍怀中,还有些意识的白卿言抬头,望着萧容衍紧绷的下颚轮廓,手轻轻攥住萧容衍的衣裳:“我没事……原就是计划好的,也是我点了点胸口,让人射的……”

    萧容衍满腔怒火和担忧,薄唇紧紧抿着不吭声。

    白卿言鲜血簌簌往外冒,烫得萧容衍脊背战栗。

    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卿言想要太子毫无怀疑将白锦稚派到安平大营去,只有借这个机会同太子说最合适,包括对符若兮的安排。

    月拾先一步到镇国公主府,一声白大姑娘中箭了,仿佛激起千层浪,整个镇国公府跟炸了锅死的。

    卢平带着白家护卫军在门口等候,眼见萧容衍抱着白卿言骑马归来,连忙冲下高阶,面色惨白喊着:“大姑娘!”

    萧容衍单手勒马,抱着白卿言一跃而下,疾步往白府内走:“洪大夫呢?”

    “已经派人去喊了!”卢平守着要从萧容衍手中接过白卿言,却被萧容衍避开直径往内宅走。

    “别换手了,卢平护卫前面带路!快!”

    白家护卫听闻大姑娘受伤,冲去洪大夫院子……一见洪大夫,一个背起人就跑,一个忙着给洪大夫背药箱追。

    洪大夫正要朝着护卫脑袋上敲,就听护卫道:“大姑娘中箭了!”

    洪大夫神色一怔,双臂搂紧了年轻护卫的颈脖道:“跑快点!”

    年轻护卫背着洪大夫,一路冒雨颠簸,差点儿没把洪大夫一把老骨头颠散。

    赶到清辉院时,萧容衍刚刚将白卿言放在床榻之上。

    羽箭贯穿,白卿言不能平躺,只能侧身,正好押在哪条已经抬不起来的手臂之上,白卿言咬紧了牙关,疼得倒吸凉气,分不清楚她脸上的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

    春桃看到浑身是血的白卿言,吓得一下腿软跪在床边,哭出声来:“大姑娘!”

    春桃想起那年,白卿言战场重伤归来,洪大夫说大姑娘差点儿活不成的事情,忍不住捂着嘴直哭。

    “此事……不许告诉祖母!”白卿言哑着嗓音吩咐。

    全身湿透的洪大夫进门,一把推开挡在床前的月拾,坐在踏脚上给白卿言诊脉,语速极快:“岀去!都出去!春桃去命人烧热水!来个人用火将剪子烤一烤给我拿来!快!”

    “萧先生,您还是在外面候着吧!”卢平抬手请萧容衍往外走,毕竟这是他们大姑娘的闺阁,虽然刚才是救人,萧容衍送白卿言进了闺阁也就算了,这会儿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长姐!长姐……”

    外面传来白锦瑟带着哭腔的声音,风似的冲了进来,卢宁嬅背着自己的药箱,紧跟其后,面色煞白。

    一进门,白锦瑟便看到了已经随卢平从屏风里走出来的萧容衍,萧容衍那茶白色的衣衫上全都是血,腿软差点儿跌倒,睁大了含泪的眸子,急匆匆朝朝屏风里冲去,跪在白卿言床榻前,喉头翻滚:“长姐!”

    卢宁嬅也忙跟着走了进去,询问洪大夫她可以帮上什么忙。

    萧容衍回头,透过屏风……听到白卿言安抚白锦瑟温柔和煦的虚弱声音,他咬了咬牙抬脚从白卿言闺阁走了出来,刚放下帘子,就见二夫人刘氏匆匆赶来。

第六百五十章:公道

    刘氏慌得全身都在抖,跨进门槛时,腿抬不起来险些被门槛绊倒,多亏身边的罗嬷嬷将刘氏扶住,才磕磕跘跘走到了上房廊下。

    萧容衍立在廊庑之下,见二夫人刘氏跨上台阶,对刘氏长揖到地:“白二夫人,还请能允准我在这里等消息,知道白大姑娘平安,我定离开。”

    今日若非萧容衍带人前来,又在前院排兵布阵,绝对不能将那些贼人拦在镇国公主第一道门外,刘氏对萧容衍本就心存感激,且这会儿刘氏也实在是顾不上萧容衍,哽咽点了点头,便先进跨进清辉院上房。

    卢平萧容衍行礼:“萧先生先请在偏房稍后!”

    萧容衍点头随卢平去偏房喝茶,可他在偏房根本就坐不住,听到上房传来动静,他站起身走到檐下,只见刘氏又和那位罗嬷嬷匆匆离开,嘴里念道着说什么百年老山参幸亏她留着,定然有用。

    萧容衍凝视檐下滴答成线的雨帘,心急如焚。

    上房内。

    白卿言让洪大夫找借口支走了二夫人刘氏,竟然缓缓坐了起来,她缓缓开口:“此次重伤,这本就是我设的局,好让我能平安回朔阳!洪大夫……一会儿太子殿下若是来问,便称我伤势极重,活不了几年了。”

    洪大夫已经看了白卿言的伤,的确是没有伤到要害,可见射箭者的箭术极为高超。

    白锦瑟死死咬着牙,知道这是白卿言设的局,更难受了。

    她若是再大些再聪明些就好了,就能帮到长姐,不用让长姐以如此方式……

    “老夫明白!大姑娘放心,一会儿我定会同太子殿下好好说一说!卢姑娘劳烦你为大姑娘施针之血,我净手后来为大姑娘拔箭。”洪大夫道。

    “是!”卢宁嬅应声,用被火烤过的剪子剪开白卿言的胸前和背后的衣裳,用开水烫过的棉布为白卿言清理了伤口,施针止血后让开,给洪大夫腾位置。

    洪大夫以前并不是没有给白卿言治过伤,知道白卿言忍耐力极强。

    白卿言背对着洪大夫盘腿而坐,头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洪大夫一手扣住白卿言的肩膀,一手握住箭尾……

    白锦瑟喉头翻滚,抬眸看着目光沉着的洪大夫,握紧了手中的细棉布,刚才洪大夫交代了,他一将箭拔出来,就让白锦瑟和卢宁嬅按住伤口。

    “大姑娘……”洪大夫唤了白卿言一声。

    白锦瑟还以为洪大夫是要告诉白卿言准备拔箭了,没想到话音一落,洪大夫稳准将箭拔了出来。

    只听白卿言一声闷哼,鲜血溅了白锦瑟一脸,还是卢宁嬅反应快,直接用细棉布按住白卿言的伤口,抽出金针为白卿言止血。

    白锦瑟也忙起身按住伤口,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往下掉,颤抖着唤白卿言:“长姐……”

    白卿言用力攥紧了衣摆,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只觉的呼吸都要凝滞一般,额头冷汗直往下掉……

    她本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的,尤其是不想让年幼的妹妹忧心,可不行此法……不能顺利将白锦稚送往安平大营掌控安平大军,若不如此……她也不能全须全尾回朔阳。

    卢宁嬅施针之后,同白锦瑟一同将伤口按了好一会儿,鲜血逐渐止住……卢宁嬅接过洪大夫配好的药粉给白卿言撒上,给白卿言包扎伤口。

    屏风外的洪大夫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鲜血,仔细打量着射穿白卿言的这根羽箭,发现这的确是南都军的羽箭,看来大姑娘准备的十分详尽。

    洪大夫打算一会儿若是太子来了,就将根羽箭给太子好好看看,也算是证物了吧。

    “怎么样了!镇国公主怎么了?!”太子跨进清辉院的正门便高声问。

    原本护卫是打算让太子在正厅等的,可太子二话不说就往后宅闯,这可是太子谁敢拦?白家护卫只能一路跟着的太子来了清辉院。

    萧容衍闻声从偏房出来,对太子长揖行礼:“殿下……”

    萧容衍身上的血混着雨水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太子喉头翻滚。

    “殿下放心,洪大夫正在里面救治!”

    洪大夫闻声拿着羽箭从清辉院上房出来,朝着太子长揖行礼。

    太子忙上前将洪大夫扶起来:“洪大夫,镇国公主怎么样了?”

    “回殿下,镇国公主此次伤的极为重,镇国公主身子这段时间刚有所好转,这一箭……伤到了镇国公主的心肺,就算是此次能抗过来……怕是也只剩三五年的寿数了。”洪大夫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发红,咬着牙将羽箭递给太子后,跪地叩首,“殿下,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大姑娘主持公道!”

    屋内,传来春桃压抑不住的哭声,太子喉头翻滚,垂眸看着手中羽箭,用力攥紧,原本这可是柳若芙用来杀他的!

    若是没有镇国公主在一旁护着,怕是伤到心肺的就是他了。

    “洪大夫,连您都没有办法了吗?”太子弯腰将洪大夫扶起来。

    洪大夫摇了摇头,泪光闪烁:“殿下是知道的,早年大姑娘重伤回来伤到丹田,就落下了病根,这一次……更是肺腑,别说是我……就算是我的师傅在世,怕是也……无能为力!若大姑娘能撑过这三日,好好将养,不要再劳心费神,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太子满目恨意凝视手中的羽箭,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半晌道:“此次镇国公主是为了救孤,所以才遭逢此难,孤……断断不会就这么放过行刺之人!”

    太子抬头看向洪大夫:“洪大夫不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派人去太子府取!只要能救镇国公主的命!”

    “老朽代大姑娘谢过太子殿下!”洪大夫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太子又转头望着萧容衍:“容衍,镇国公主这里,劳你多多费心,孤……要亲自去抓住这个行刺之人,为镇国公主主持公道!”

    萧容衍朝太子长揖一拜:“殿下放心!”

    太子顾忌着礼数没有跨进白卿言的闺房,转身又冒雨离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冒险

    上房内,卢宁嬅已经替白卿言包扎好了伤口,白锦瑟扶着白卿言靠在隐囊之上。

    白卿言艰难挪动身体,呼吸间……胸口就像有什么东西拉扯般疼痛,滋味难熬。

    白卿言看着双眸通红的白锦瑟,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望着巴巴掉眼泪的白锦瑟,心中陡生熨帖的暖意,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金豆豆:“抱歉,长姐吓到你了?”

    白锦瑟用衣袖抹了下眼泪,垂着红肿的眼睑。

    春桃点了香驱散屋里的血腥气,红着眼端了杯热水从穿过垂帷进来递给白卿言,低声同她说:“大姑娘,那位萧先生还在偏房,说是奉了太子之命要等着大姑娘安然无恙才肯离去,洪大夫不能告诉萧先生大姑娘此时的状况,只能随萧先生在偏房候着。”

    “春桃,你去请萧先生进来,我有话要同萧先生说!”

    白锦瑟从今日萧容衍登门替白卿言护卫白府之时,便猜到白卿言同萧容衍关系非常,刚才又听说是萧容衍抱着她们家长姐进门的,再加上长姐似乎并未有意瞒萧先生她的伤势,看起来……果然是关系不一般。

    春桃应声称是,岀去唤萧容衍,白卿言轻轻攥住白锦瑟的小手……

    “祖母还不知道我受伤之事,长姐想让你去同祖母说说,照实告诉祖母……此次护驾我锋芒太露,为了平安回朔阳,只能出此下策,让祖母勿忧。”她抬手摸了摸白锦瑟的脑袋,“回去换身衣裳就去长寿院,可好?”

    白锦瑟点了点头,起身为白卿言掖了掖腿边的被子:“长姐你好好歇息,我这就去告诉祖母!我一定同祖母好好说,不让祖母忧心,长姐放心。”

    白卿言点了点头:“去吧……”

    白锦瑟点头,又看向卢宁嬅,不想让卢宁嬅在这里打扰长姐和萧先生说话,便道:“姑姑……辛苦姑姑帮洪大夫给长姐煎药吧!”

    卢宁嬅心思透亮,一点就通,颔首随白锦瑟一同跨出上房。

    出门见萧容衍随春桃沿廊庑走来,白锦瑟郑重朝萧容衍一拜:“多谢萧先生今日护卫白府,白锦瑟铭记于心。”

    “七姑娘客气了!”萧容衍长揖还礼。

    萧容衍进门,身侧拳头紧了紧,绕过屏风朝内室走来。

    “春桃你先出去……”白卿言对春桃道。

    春桃眉头一紧,不太放心这个曾经闯过她们家大姑娘闺阁的登徒子,她们家大姑娘现在正虚弱,谁知道这个萧容衍会不会欺负她们家大姑娘。

    “没事,你去吧!就在门口候着。”白卿言低声同春桃说。

    春桃这才犹犹豫豫行礼出门。

    “坐……”白卿言靠在床头对萧容衍浅浅笑着,“此次,多谢萧先生的人帮忙!白府的人太容易暴露,而且……用我自己的人,他们难免不敢下手,无法将戏演真了。”

    白卿言说完,捂着心口轻轻颦眉,克制着自己尽量放轻呼吸……避免伤口疼。

    萧容衍端起刚才春桃放在小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水,在白卿言床边坐下,将水递到白卿言嘴边,眸底有清晰可见的红血丝:“我若知道,你这假装受伤,会真的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我定不会答应。”

    白卿言也没有矫情,攥住萧容衍端着茶杯那只手手腕,就着萧容衍的手,抿了一小口,抬眸看向神容紧绷的萧容衍:“我若不这么做,不止太子会因为此次我救驾锋芒太露而忌惮,皇帝怕是也不能好好放我回朔阳,说不准……还会用婚姻大事将我困在大都城。”

    萧容衍咬了咬牙,神色晦暗不明。

    话说的太多,白卿言呼吸略有不畅,又不敢大口喘息,眉头紧了紧。

    “哪不舒服?我去叫洪大夫?”萧容衍放下水杯,就被白卿言拉住。

    前世今生加起来,白卿言都没有见过萧容衍慌张失态过,他似乎一直都是胸有成竹,从容自若。

    “萧容衍……”白卿言对萧容衍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你的人,你应该信得过才是!你有命在先不让伤我性命,他们便会留分寸。”

    “阿宝……”萧容衍放下手中茶杯,郑重看向白卿言,“你若遇难处,我不会坐视不理,万事我们都可商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我一同谋划,不一定非要拿你的安危去赌!”

    “好……”白卿言点了点头,又道,“此次大都城生乱事出突然,你应当也有许多事需要谋划,不必守在这里,回去吧!我会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我让平叔去找你。”

    萧容衍和白卿言毕竟男未婚女未嫁,萧容衍守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他点了点头,克制着声线靠近白卿言,低声道:“我晚上来看你……”

    白卿言摇头:“还请萧先生走正门正道,以免让我白家长辈知道了,以为萧先生是登徒浪子。”

    萧容衍抿唇:“我明日来看你。”

    白卿言没再拒绝,颔首:“好……”

    裹着湿意的凉风,从半掩着的窗棂吹进来,灯盏火苗摇曳,暗了暗复又亮了起来,摇摇晃晃映着萧容衍棱角鲜明的五官,和幽邃深沉的瞳仁。

    萧容衍抬手,将白卿言被汗水沾在脸上的一缕碎发拢在白卿言耳后,视线落在白卿言过分苍白的唇瓣上。

    “阿宝,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再拿自己安危去冒险!”萧容衍靠近了白卿言一些,低沉醇厚的嗓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令人意外和心悸的恳求,手指轻轻摩挲着白卿言白皙的面颊,摩挲着她的唇角。

    白卿言出事,比他自己出事更让他心里难受。

    白卿言同萧容衍对视,眼睫轻颤,心跳的速度略有些快,撞得伤口又疼又麻,轻轻攥住萧容衍结实有力棱骨分明的手腕,应声:“嗯……”

    见她眉目间生了羞赧,萧容衍积压在胸腔之中的情愫,几乎要克制不住。

    他情动难抑,捧着白卿言的侧脸轻轻将她下颚抬起一些,声音极低,语速缓慢:“你要记得,不仅仅只有白家的牵挂你,还有我……”

第六百五十二章:苦肉计

    萧容衍慢条斯理低头靠近白卿言,轻声说:“此生固短,无你何欢?”

    凉风又将床帐一角掀起,曾经姐妹妹为了给白卿言祈福系在床头的香囊风铃,丁零当啷一阵响。

    两人越靠越近,他只静静凝视白卿言的眸子,试探着用挺鼻碰了碰白卿言的鼻尖。

    白卿言屏住呼吸,攥着萧容衍腕部的手心发痒,像陡然失去了力气一般,手指软绵绵挂在萧容衍的腕上。

    白卿言仰头轻轻碰了碰萧容衍的唇瓣,望着他过分深邃的眼仁……

    唇齿间酥酥麻麻的悸动,让萧容衍撑在床榻上的手收紧,他紧紧攥着白卿言侧下的锦被,竭力克制自己……

    白卿言身上还有伤,轻轻一吻浅尝辄止便必需打住,可他又忍不住朝白卿言挪动了几寸,又轻轻碰了碰白卿言的唇,喉头翻滚着开口:“这几日好好养伤,我会来探望你,想来……白家人念在我此次竭力护卫白府的份儿上,定然会允准我来探望你。”

    听到院外有脚步声靠近,萧容衍又吻了吻白卿言的额头,从容自若站起身,理了理衣裳,便立在一旁。

    春桃打帘一进来,便对白卿言行礼道:“大姑娘,二夫人回来了!”

    二夫人刘氏取了百年山参回来,直径去找在小厨房煎药的洪大夫,让洪大夫看看这山参能不能给白卿言用。

    萧容衍一本正经同白卿言长揖行礼:“那,容衍便不打扰大姑娘养伤了……”

    “萧先生,若是太子问起我的伤,萧先生应当知道该怎么说,白卿言就不在此叮嘱了。”白卿言亦是一本正经看向萧容衍,耳朵却已经滚烫发红。

    “白大姑娘如今昏迷未醒,能不能撑过去全看三天后能不能醒来,萧容衍也是悬心不已,回去定然为白大姑娘搜罗能用的上的好药,搜寻好大夫!”萧容衍道。

    “辛苦萧先生了!”白卿言颔首,“春桃,送萧先生岀去……”

    春桃应声,朝萧容衍行礼:“萧先生请!”

    萧容衍又向白卿言一礼,抬眸深深看了眼白卿言,这才转身离开。

    出门,萧容衍又碰到了二夫人刘氏,二夫人刘氏道谢后,为显郑重转头吩咐罗嬷嬷和春桃一同送萧先生出府门,这才进了上房来看白卿言。

    刘氏一见白卿言就吧嗒吧嗒掉眼泪,刚才路上刘氏碰到了白锦瑟,该怎么对外人说白卿言受伤之后的状况刘氏已然心知肚明,可看到白卿言这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刘氏心里难受极了。

    太子浑身湿透回府,顾不上换衣裳,先去见了吕相、李相,兵部尚书沈敬中沈大人和大理寺卿吕大人,将后续事宜全都交于吕相之手,吩咐李茂监督此次捉拿柳若芙之事,并且将白卿言所中的羽箭交给了李茂,作为罪证,吩咐吕相定要将南都罪人严惩,才去更衣。

    方老已经在太子书房久候多时,太子长街遇刺的消息方老还不知道,一见太子回来便匆匆迎上前:“殿下,老朽刚刚可是听说了,那镇国公主杀闲王之时,用一杆银枪单手就将闲王给挑了起来,这才威慑住了叛军,您想想看……镇国公主如此厉害,可不像是体质虚弱的样子啊!殿下不得不防啊!”

    全渔跟在太子身后,咬着牙,沉不住气,一边给太子脱下湿了的衣裳,一边用细软的嗓音道:“方老,镇国公主那可是为了救驾,难不成还就出错了?到现在镇国公主那条手臂还抬不起来呢!”

    “太医诊治时老朽也在,抬不起来却未伤到骨头!镇国公主一把射日弓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定然不在话下!心智超群,尤其是如今……她在朔阳练兵剿匪,等于手中有兵……”

    “方老!”太子陡然喊了方老一声,打断了方老的话。

    方老一怔,听出太子话音里带着怒火,连忙恭敬长揖称是。

    见方老这副恭敬的模样,太子抿了抿唇喉头轻微翻滚了一下,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道:“今日,孤遇刺……是镇国公主挡在孤的身前,心口被一箭射了个对穿,此刻命在旦夕!你看看全渔那一身的血,全都是镇国公主的!”

    方老看向全渔,只见全渔背后全都是血……

    因着今天下雨的缘故,全渔身上本就湿了,血落上去可不是要散成一大片么。

    “镇国公主生死一线,还想着给孤安排后面的事情,同孤说……方老谨慎持重,让孤倚重!可你呢?你数次在孤的面前诋毁镇国公主!还要孤防着镇国公主!”太子声音止不住拔高。

    经过今日白卿言舍身为他挡箭之事,太子对白卿言的愧疚暗暗滋生,难免迁怒方老……觉得这都是方老蛊惑了他,才让他反复疑心白卿言。

    方老脸色煞白,忙跪地叩首:“殿下,老朽这都是为了殿下啊!镇国公主军中威望太高,简直就是另一个镇国王,太子殿下不得不防啊!”

    “方老!”太子强压着心头的火,手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那镇国公主替孤挡的一箭就插在这里!就插在这里!”

    太子戳着自己的心口怒吼:“如今镇国公主躺在床上,若是撑不过这三天……命就没有了!你同孤说,孤还要怎么防?!怎么防?!”

    方老脸色大变,唇瓣嗫喏之后,没有底气说了一句:“那……那也可能是镇国公主为了取得殿下信任用的苦肉计啊!”

    太子一把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扫落,砚台、笔洗和翠玉紫毫笔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你不要以为,孤不知道你心中打的那点儿小算盘!”

    太子本就对白卿言愧疚不已,尤其是白卿言在以为自己将死之前,还在为他打算,此时的太子……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说白卿言一个不子。

    他暴怒不止怒斥跪地叩首的方老:“你忠心不假!这些年……孤身边多亏有你也不假!可是你……容不得比你有才智的人得孤青眼,你真的当孤不知道吗?”

第六百五十三章:同室操戈

    方老身体一颤,慌张叩首:“老朽只是一心为了殿下啊!”

    “要事不知道你一心为了孤,你还能站在这里吗?!你明里暗里排挤秦尚志,你真的当孤不知道?!方老啊……孤念在你忠心跟随孤这么多年,一心为孤谋划,这才总是帮你压制秦尚志!你私下里明里暗里暗示旁人挤兑秦尚志,你真的当孤全瞎全盲什么吗?”

    太子气得走到方老身旁,弯腰冲着方老吼道:“孤全都知道!可是孤一概不问,为的……就是你曾经在孤最艰难的时候陪着孤一路走来!对孤来说……你要比十个秦尚志还要重要!哪怕你有时候给的计策不如秦尚志的,孤也一味听从你的,大不了……事后弥补,你自己说……孤一个太子做到这个地步待你如何?!”

    “殿下,老朽……老朽惭愧!”方老哭着再叩首。

    “可人不能不知足啊!”太子站起身来,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方老,心中怒火撒完,情绪渐渐平复,声音也小了下来,“方老你到底是老了,你要认老!你也要认……白卿言的心智格局,帅兵打仗的能力,她就是优于你!而且即便如此……但孤还是信你更多一些!你不是不知道!你们都是为孤尽忠之人……自己人,哪有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

    “殿下!是老朽……对不住殿下的信任啊!”方老哭出声来,有被戳穿那点小人心思的羞愧,也有因为太子说信他多一些的感激。

    太子闭了闭眼,脑子里又不免想起方老平日里的好,原本想要伸手扶起方老,可一想到白卿言全身是血的模样,又拂袖走至案几之后,在椅子上坐下,凝视方老。

    “方老,孤希望你记得,不论何时孤最信任的必然是方老!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方老在我孤心中的位置,但……镇国公主也值得孤信任之人,因为她是白家子孙,白家人……重情重义天下皆知!白卿言既然已经认孤为主,自然是会效忠于孤!能耐、品格、心智,白卿言一样不缺,孤身边能有这样的人效忠……方老应当为孤高兴!千万别在做自己人相互构陷之事,否则到头来……伤的是孤!”太子说完叹了一口气,对全渔摆手,“将方老扶起来!”

    方老重重朝着太子一叩首:“殿下今日这番话,老朽记住了!是老朽心思左了,担心……殿下会觉得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可殿下……老朽今日最后一次在殿下面前说这句话,镇国公主能耐心智超群拔俗,殿下……还是防一防的好!”

    说完,方老又是一拜:“这是老朽最后一次说,殿下心中有数就好,从今日起……老朽再也不会做这等让殿下伤心之事,殿下既然如此相信镇国公主,老朽……便也信镇国公主,绝不再为难!”

    到底还是将这个老犟驴说通了,太子点了点头,疲惫摆手:“方老今日也受惊了,去歇着吧!”

    方老叩首后,手扶着桌几战战兢兢起身,长揖一拜,退出了太子书房。

    全渔见太子坐在椅子上,闭眼不语,迈着碎步上前:“殿下……奴才伺候您沐浴换身干净衣裳吧!”

    太子颔首,抬眼看到全渔也是一身狼狈,想起今日全渔与他同生共死,声音柔和:“今日让你跟着孤两次历经生死,辛苦了!你也去沐浴更衣歇着吧!让旁人来伺候!”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全渔是殿下的奴才,必当誓死跟随殿下的!”全渔郑重望着太子,对太子一拜。

    “孤知道你忠心,所以你才不能病倒了,要好好照顾孤啊!去吧!孤要先去看看太子妃!”太子叮嘱。

    经历生死之后,太子对跟着他一同舍生忘死之人更多了几分信任和柔和。

    全渔含泪颔首告退。

    太子妃有孕,今日跟着太子一同受惊,他得先去看看太子妃,他的太子妃一向胆小……定然需要他陪在身边,可今日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天已黑透,大雨已停。

    摇曳烛火映着太子疲惫的面容,他想到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命人去准备太子妃爱吃的点心后,这才起身沿长廊朝后院走去。

    雕廊画栋的朱漆长廊,被黄澄澄的六角宫灯映的幽静又温馨,偶有积雨从高翘檐角滴答入水,清响空灵。

    喊杀声热闹了一整天的大都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京兆尹府接到吕相命令,灯火通明,差役派人张贴告示,通知商户、百姓,大乱已平……顺道搜寻已经逃出闲王府的柳若芙。

    刑部与大理寺今夜也是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大都城四个城门的守军全部被替换后,又被请入大理寺狱之中,挨个详细盘查,务求没有遗漏的叛贼。

    符若兮解甲回到符家,在符家正门口站了良久才跨入符家正门。

    同两个幼子守在符老太君灵前的罗氏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幼子,不经意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符若兮……立时瞪大了眼,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忙将怀里的幼子交给贴身嬷嬷,着急起身去迎符若兮,可跪了太久双腿发麻又跌跪了回去……

    符若兮下意识伸手,可他离罗氏太远,莫名的……符若兮就红了眼。

    罗氏扶着女婢的手站起身,忍着腿麻,疾步朝外小跑,走下台阶之时双腿发软,险些跌倒,符若兮一惊疾步上前,将险些跌倒的罗氏扶住。

    罗氏抬头,看到符若兮顿时流泪满面,可是没有任何怨愤之语,只是望着他,又摸了摸他空了的袖管,低声啜泣。

    罗氏怕自己这么哭让符若兮心里更难受,只哽咽问了一句:“还疼吗?”

    三个字,击溃了符若兮的心,他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用力将罗氏涌入怀中。

    从前他眼里心里都是旁人,从未发现过罗氏竟然是如此的在意他。

    他发誓,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对待妻子,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第六百五十四章:酌情提拔

    镇国公主府,清辉院上房黄澄澄的琉璃灯旁,白锦绣正小心翼翼抱着白卿言哭……全然没有平日里在秦府里的主母威仪,哭得像个孩子。

    白锦绣正在秦府给望哥儿裁制冬衣,陡然听说白卿言被一箭穿胸的消息,惊得险些晕过去,双腿软的站不起来,咬着牙让身边的婢女翠碧套车回到白府。

    直到见到自家长姐,听长姐说……这是一个局之后,白锦绣一颗心放下来,竟然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自去岁白家出事以来,白卿言就是她们姐妹的主心骨和领路人,白锦绣不能想像若是没有长姐,她们该如何,白家前途会如何……

    一年之内,她们失去了太多亲人,如今真的不能承受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白卿言轻抚着白锦绣的脊背,轻声安抚:“好了……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望哥儿该笑话你了。”

    白卿言话音刚落,卢平便来复命,称白卿言让白家护卫军去联系的几个禁军小队率,全都起誓……誓死效忠太子。

    她点了点头,此次武德门之乱,白卿言让白家护卫军留心观察挑选几个重同袍情义的禁军,以为太子选人为借口,为自己揽人。

    以太子的名义揽禁军的人,主要还是因……那些人并非白家军中人,不能全然相信,白卿言担心以镇国公主的名义若真的被暴露,难免会被皇帝和太子疑心。

    而今……白卿言已经投入太子门下人尽皆知,她这样行事足够方便,也能随时得到禁军的消息。

    “今日去说服禁军那些小队率的白家护卫军叫宋成光,属下想着以后就由他去和那些禁军小队率联系!”卢平从怀中拿出名单递给白卿言,“这是名单!”

    白锦绣接过名单,打开递给白卿言让白卿言看。

    一共十三个人,人名后还写着如今的职位。

    白卿言大志浏览了名单,示意春桃将名单递给卢平。

    摇曳烛火之下,白卿言幽沉湛黑的眸子平静如水,开口道:“平叔,有两件事要平叔去办!第一……将名单上前七个人的名字誊抄下来,辛苦平叔拿着七人的名单跑一趟范府,去找范余淮大人,就告诉范余淮大人……我昏迷之前在太子面前推举他为禁军统领,这些人是我在禁军里布置的人,以防再次发生武德门之乱这样的事,让他酌情提拔!但此事务必瞒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畏惧陛下甚深,若是知道我插手禁军,在陛下面前定然会战战兢兢,可我作为太子门下,却不得不为太子打算。”

    尽管这些话对范余淮明言冒险,但卢平对白卿言的命令一向遵从,应声颔首。

    “还有一件事,派人给沈昆阳将军送信,就说此次太子送往南疆的一万八千将士,让他妥善安排,最好能收为己用。”

    卢平抱拳称是,带着名单离开。

    “长姐,范余淮可不一定是太子的人,我已经留心范余淮很久了,他和太子的关系颇有些暧昧不明,似是效忠太子,又不像……”白锦绣有些担忧,“将这个名单上的七个人直接交给范余淮,会不会……”

    “范余淮同太子一同历经生死,就算不是太子的人,如今也算是半个太子的人,太子是将来的皇帝,范余淮自会掂量,且今日……我舍命为太子挡箭的消息传出去,没有人会怀疑我对太子的忠心,卢平又将名单毫无保留交给了范余淮,范余淮也会认为……提拔这些人无伤大雅,就算是还我举荐他的人情!”

    白卿言轻抚着膝盖上莲花缠枝纹的锦被,视线看向赢在窗棂之上摇曳的烛光,笑道:“就端看范余淮要将这些人放在什么位置上了!若是将这些人放在禁军中相对重要的位置,便说明范余淮打算跟随太子,做太子的人。若范余淮有意防范这些人……那便说明范余淮怕没有效忠太子的意思,护卫太子也不过是职责所在,另外六个人回头在想办法安排就是了。”

    白锦绣点了点头:“一明一暗两部分,折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

    “这些人不是白家军中的将士,用起来还是要小心……此事你不要沾手,我自会派人负责。”白卿言吩咐白锦绣。

    白锦绣点头。

    白家如今上至大长公主,下至白卿言的贴身侍婢春桃,都知道白卿言是为平安回朔阳所以才设此一局,都放心不少。

    但对外还是统一口径,称白卿言还昏迷不醒。

    白锦绣让人给还在白府前院候着的秦朗传话,今夜白锦绣要留在白府照顾长姐,让秦朗回去毫升照顾望哥儿。

    秦朗点了点头应下,又对翠碧道:“你去告诉夫人,若是镇国公主需要什么药尽管派人回府拿!”

    翠碧朝秦朗行礼:“是!”

    秦朗刚跨出白府大门,就见董清平和董夫人宋氏登门,秦朗忙向董清平和宋氏行礼:“董大人,董夫人!”

    董清平颔首,面色沉沉抬脚跨入白府正门,宋夫人对秦朗浅浅一颔首,也忙跟上董清平。

    卢平立刻将董清平和宋氏往里请。

    秦朗回头看着董清平和宋氏的身影,再看这灯火耀目的镇国公主,只希望白卿言能顺利挺这一劫,毕竟关心她……在意她的人很多。

    皇宫,皇帝寝宫的窗棂被风吹得直响,灯影幢幢,映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在皇帝暮气沉沉面颊凹陷的脸上。

    秋贵人哭哭啼啼含泪同皇帝陈情,说着这些日子如何思念皇帝,想要来探望皇帝,可每每都被大长公主拦住,如今梁王一死……因她是梁王府出来的,宫里的奴才都给她脸色看。

    皇帝面色晦暗不明,转头凝视着秋贵人,见她跪在被缠枝金钩勾起的明黄帐幔之下,却想起皇后,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秋贵人连忙拎着起身,端起唾壶,送到皇帝面前,也不嫌弃,用自己的丝帕给皇帝擦了擦唇角,白细晶莹如玉管的小手替皇帝轻抚着心口:“陛下,可好些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得寸进尺

    空荡荡的大殿里是秋贵人低低的啜泣声,皇帝看着秋贵人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全都是关切,皇帝最终还是不忍心,抬手轻轻拍了拍秋贵人的手安抚道:“好了,不哭了……朕会护着你的。”

    不多时,奉命去皇后宫中给皇后送白绫的高德茂迈着小碎步进入大殿,规规矩矩对皇帝行礼之后才起身小心翼翼道:“陛下,奴才奉旨带太医和白绫去了皇后宫中,太医还未诊脉皇后就承认了自己假孕,且身着凤袍大妆坐于凤位之上,称请陛下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赐毒药,能让皇后体面谢世,皇后称她既为皇后之尊……便不能悬于房梁之上,颈脖留痕,终究不体面。”

    皇帝听到这话,胸口陡然剧烈起伏,胸腔里全都是呼哧呼哧的痰鸣。

    “陛下!陛下息怒啊!”秋贵人忙替皇帝抚胸口,“龙体要紧!”

    “体面?!她还敢来同朕要体面!”皇帝暴怒掀翻了搁在床头木几上的唾壶,“朕许她留全尸已经是天大的体面!她还敢得寸进尺!”

    大殿内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跪了异地,就连秋贵人也忙跪地叩首。

    皇帝枯瘦如柴的双手颤抖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咬牙切齿,面目阴狠道:“去告诉那个毒妇!她若不愿意自行了结就死,朕便让人活活勒死她!去!”

    高德茂连忙应声称是,带着捧着白绫又匆匆赶往皇后宫中。

    夜已深,皇后平静坐在凤位上,望着挂于正厅门前暮光幽沉的宫灯。

    大殿内……是跪于面前的嬷嬷和宫婢悲戚的哭声,是和求她去向皇帝认错的叩求声。

    风过,宫灯摇曳,火光暗了暗,复又明亮了起来。

    皇后听到侍卫步伐和甲胄佩剑摩擦的声音逼近,端起架子,抬手握住凤椅扶手。

    只见高德茂带这太监护卫再次跨入正厅,恭恭敬敬朝皇后行礼后道:“皇后娘娘,陛下有旨……娘娘若不自行了结,便要人动手了!皇后娘娘还是请吧……”

    皇后一手轻轻覆在腹部,唇角勾起冷笑一声:“我还以为,至少皇帝会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会给我毒药呢!既然不愿意也就罢了……”

    皇后扬起自己的头颅,神态倨傲:“高德茂!”

    高德茂上前,行礼:“皇后娘娘吩咐!”

    “我儿信王的尸身……皇帝要如何处置?”皇后问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查的颤抖。

    “回皇后娘娘,陛下还没有旨意,不过太子仁厚,已经让人将信王的尸身送回信王府了。”高德茂垂着眸子道。

    听到太子仁厚四字,皇后冷笑一声,手轻轻抚了抚腹部,声音低软柔和道:“孩子,是娘没有用,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即便是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也是让你徒遭白眼罢了!不如跟为娘去找你兄长,我们母子三人……再也不分开!”

    低头弯腰的高德茂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就见皇后拔下头上簪子狠狠朝着颈脖扎去……

    高德茂脑子“轰”一声,皇后唇角勾起口中喷出鲜血,皓齿染血……带着笑意,诡异的让高德茂头皮发麻。

    皇后死死咬着牙,用力拔出穿透颈脖的簪子,鲜血喷溅,人也软塌塌倒在了地上,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腹部。

    难不成皇后假孕是谎话,皇后这么做……为的就是让皇帝在她死后才知道她怀有身孕,让皇帝痛苦?!

    高德茂喉头翻滚,他看着唇角含笑……眸底翻涌着报复快感的皇后,他不忍心告诉皇后,他打小就伺候在皇帝身边,以他对皇帝的了结,即便是皇帝知道皇后真的怀了身孕却决然自尽,也不会心痛太久,顶多也就是一晚……

    看着皇后最终散了气息,大殿之中哭声一片,皇后身边年长的嬷嬷紧紧抱着皇后,低声让皇后等着……她安顿好皇后遗体就来追随皇后。

    高德茂跨出宫殿,做了一个手势,侍卫立即将殿门封闭。

    皇帝的旨意,是今夜皇后宫中失火,无一生还……

    宣嘉十五年十月十五,被废为庶人的信王带禁军谋反,攻破武德门,直逼皇帝寝宫,太子率巡防营入宫救驾,随后闲王以救驾为名率南都军入宫,斩杀信王,率部逼近皇帝寝宫,欲弑君谋反。镇国公主、符若兮,领两万安平大军,殄灭叛军,二王谋反惨败告终,史称武德门之乱。

    距武德门之乱已经过去五天,大都城已然恢复了往日繁华热闹。

    皇后钟氏葬身于大火之中,母族下狱,落得个九族皆灭的下场。

    倒是梁王,至今被关在狱中,听说梁王日日在狱中哭求要见皇帝和太子,可皇帝和太子都像是忘了还有梁王这么个人一般,既不将人放出,也不下旨处置,大有将梁王关在狱中至死的架势。

    如今后宫由太子生母俞贵妃主理后宫,人人都等着看梁王府出身的秋贵人笑话时,秋贵人却被晋了位分,成了贵嫔,日日伺候在皇帝身边。

    此次平定武德门之乱的有功者纷纷得赏,白卿言已经是镇国公主之尊,皇帝便赐了众多奇珍异宝,还有丹药……

    白卿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传言活不过三年。

    太子与太子妃亲自登门探望,送上皇帝的上次和各类名贵药品,随后各家清贵也纷纷提着重礼前来探望,二夫人刘氏都已白卿言不宜见客为由将人挡住,好茶好饭亲自应酬招待,再将人送走。

    大都生乱白卿言重伤的消息,虽然大都镇国公主府有意隐瞒,还是传回了朔阳。

    白锦稚得到消息,惊得不管不顾,日夜快马不歇,不吃不喝直奔大都城。

    当白锦稚冲进清辉院上房,见自家长姐鸦羽似的乌黑长发披肩头,着一身雪白中衣,腿上搭了条西番莲花缎面的锦被,正倚在隐囊上翻看古籍竹简……

    晨光从雕花窗棂外照射进来,暖融融的颜色映着自家长姐苍白精致的五官,宁静闲适的如同一幅画卷。

第六百五十六章:贵公子

    听到春桃行礼唤四姑娘,白卿言抬头,朝立在绘着云雾山水纱屏旁的白锦稚看去,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唤她:“小四……”

    白锦稚眼泪一下就冲了出来,连着串儿的往下坠,打湿了衣襟,跪在白卿言床边黄花梨木踏脚上,紧紧抱着白卿言的细腰,哽咽哭出声:“长姐!你吓死我了!”

    白卿言抬手轻轻摸了摸白锦稚的脑袋,声音柔和:“长姐没事……”

    虽然看到了长姐的确没事,可白锦稚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用力环抱白卿言不撒手。

    见白锦稚来,白卿言便知……大都城武德门之乱的事情传到朔阳,她受伤的事情也没有能瞒住,她摸着白锦稚的脑袋,柔声道:“你就这样丢下朔阳来了大都?”

    白锦稚只哭不答,直到哭够了这才仰头,眼眶通红望着白卿言,一边抽泣一边道:“我交给白卿平了!长姐放心……长姐受伤的事情我命人瞒下了!大伯母还不知道,我辞行的时候说担心长姐受伤了怕我们担心瞒报,所以要赶来大都城看看……”

    后面的话,白锦稚没有说完,董氏虽然也担心白卿言却没有同意让白锦稚一人前往大都城,谁知道这小丫头留了一封信后,就快马直奔大都城来了,且胆大妄为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

    白卿言从春桃手中接过帕子给白锦稚擦了擦眼泪,因着一只手臂还不能动,只能吩咐春桃:“把四姑娘扶起来!”

    春桃正要上前扶白锦稚,白锦稚却跟个孩子似的一把保住白卿言的细腰,将头埋在白卿言身上:“我不起!不起!我就要这样抱着长姐……”

    白锦稚喊了一声,又哭了起来。

    没人知道白锦稚这一路提心吊胆,想掉眼泪又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

    知道长姐出事那一刻,白锦稚就想被人推入了冰窟一般,全身凉了一个透彻。

    给白卿言煎好药回来的白锦绣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了白锦稚的声音,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打帘跨进上房,从翠碧手中的黑漆描金方盘里端起药碗,绕过屏风进来:“老远就听到了小四的哭声……”

    白锦稚听到自家二姐的声音,忙慌张起身用衣袖擦去眼泪,颇有些不好意思朝白锦绣行礼:“二姐!”

    “你放心,长姐的确无事,此次……是长姐设局,为了平安回朔阳不得已而为之!对外你可别忘了……就说长姐醒时少,多昏睡着。”白锦绣叮嘱了白锦稚后,坐在床边将药递给白卿言,“长姐,洪大夫说换了方子,药会更苦一些……你且忍忍。”

    白卿言点了点头,接过白瓷碗,用勺子搅了搅,又看向白锦稚问:“你回来去给二婶儿请安了吗?”

    白锦稚低垂这脑袋摇头,她满脑子都是长姐重伤,一进镇国公主府的大门便直接来了长姐这里,哪儿顾得上啊!

    瞅着白锦稚这样子,白卿言就知道小四没去,她开口:“去给二婶儿请个安,换一身衣裳!春桃你吩咐厨房给四姑娘准备些吃食!”

    白锦稚应声,用衣袖擦去眼泪,低着头朝白卿言和白锦绣行礼后,出了上房。

    她立在廊庑下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长姐没有事,白锦稚从不敢想,若是没有了长姐她该怎么办!

    还好长姐无事。

    白锦稚又悄悄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紧了紧,仰头迎着阳光眯眼露出浅浅的笑容,打起精神去给二夫人刘氏请安。

    白锦稚同二夫人请了安,回去沐浴换衣裳,谁知竟然在浴桶里睡着了,刘氏哭笑不得,只得让嬷嬷将白锦稚给捞了出来,给迷迷糊糊的白锦稚换了衣裳,让人给绞干了头发,这才放白锦稚去床榻上睡。

    黄太医家孙女黄阿蓉得到白锦稚来大都城消息的,当天下午就来了白府,找白锦稚玩耍。

    自从白锦稚回了朔阳,黄阿蓉能一起玩儿的玩伴就少了,黄阿蓉性子直爽又好动,这些年各家千金都大了,多数都被拘在家中练习女红,能和黄阿蓉一起玩儿闹到一起的除了白锦稚也没旁人。

    黄阿蓉兴高采烈同白锦稚说着白锦稚不知道的都城趣事儿,白锦稚也听得睁圆了眼。

    “那群纨绔就那么随吕元鹏和司马平参军去了,谁知刚走出大都城没有三天……就都撑不住了要回来!可那是军队啊……又不是自己家里,听说带队的将军凶狠,就直接上鞭子抽,那些纨绔都是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鞭子!给那群纨绔抽得……脸都花了!”黄阿蓉夸大其词。

    “后来呢?后来呢?吕元鹏的脸是不是被抽成了花猫!是不是闹着要回来了?”白锦稚双眸发亮。

    “这次你说错了!”黄阿若说得口干舌燥,故意买了个关子,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在白锦稚身边坐下说,“后来,我听翁翁说……这群新兵刚到北京,陛下又要调这些新兵去南疆,这不……各家都想办法将自家儿郎给弄回大都城来了!唯独这吕元鹏……一听要去南疆,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走!司马平也吊儿郎当的跟去了!”

    “这吕元鹏被鞭子抽不怕吗?”白锦稚若有所思。

    “可能欠抽吧!”黄阿蓉抓了一把瓜子,“后来就没有了消息,不过我听那些回大都城的纨绔都在诉苦,说军队里军粮就不是人吃的,那米里掺着沙子,能把牙崩掉,那米糙的咽下去就能划伤嗓子!”

    白锦稚眉头一紧:“米粒掺着沙子?”

    “可不是!”黄阿蓉摇了摇头,“我估计是这些公子哥在大都城享乐惯了吃不了苦,说的也忒夸张了,说什么吃一口米能吐出几粒沙子,要真是这样……吕元鹏那么娇气一个贵公子,能坚持吗?早就回来了!明明是他们灰溜溜回来了面子上抹不开,故意这样说给自己找面子呢!”

    白锦稚倒觉得和吕元鹏玩闹的那群纨绔,虽然娇气不假,但死皮赖脸习惯了,怎么会为面子扯这种慌。

第六百五十七章:试探

    若是北疆粮食方面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么南疆呢?白家军的粮食……会不会也出这样的问题。

    “你想什么呢?”黄阿蓉推了白锦稚一把。

    白锦稚回神摇头,对黄阿蓉勾了勾唇道:“没有,我就是担心长姐!”

    黄阿蓉一听白锦稚这么说,忙放下手中的瓜子,攥住白锦稚的手安抚道:“镇国公主福大命大一定没事儿的!而且上次洪大夫说了,只要镇国公主能撑过前三天,便会平安无事!这不……已经过去五天了,以后你乖乖听你长姐的话,别气你长姐,你长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才气你翁翁呢!”白锦稚白了黄阿蓉一眼,抽回自己的手。

    黄阿蓉也没计较,笑道:“那我以后也不气我翁翁了,我翁翁和你长姐都长命百岁平安无事!”

    白锦稚低笑一声。

    虽然黄阿蓉将军粮之事一笔带过,可白锦稚却上了心,决定回头和长姐说一说,细查一下军粮之事。

    黄阿蓉是知道白家出事,过来也是为了给白锦稚宽心,不好留在白府多做打扰,稍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黄阿蓉前脚刚走,后脚白锦稚就去了清辉院。

    春桃刚伺候白卿言用了药,正端着碟子用蜜腌过的去核山楂让白卿言给嘴里换换味道。

    见白卿言用银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春桃又低声道:“二姑娘去厨房跟着罗嬷嬷给大姑娘炖补血药膳了,大姑娘要不要睡一会儿?还是疼得厉害睡不着?”

    “这几日养伤,睡的时候多,不乏……”白卿言抬手揉了揉还没法抬起的胳膊,刚让春桃给她取书,就听外面婆子婢女叠声的唤着四姑娘。

    白卿言吩咐:“这碟子山楂留下,让小四尝尝!”

    正好白卿言也想将打算让白锦稚去安平大营……设法掌控安平大军之事告诉她。

    安平大营离登州不远,外祖母和舅舅能照应得上,又不至于在眼皮子底下护着她,是个让白锦稚历练的好地方,一举两得。

    不是白卿言心狠,在白锦稚这么小的年纪,就将重担压在白锦稚的身上……

    剑虽利,不厉不断。

    材虽美,不学不高。

    白锦稚有行军打仗的天赋,总将其拘在自己身边反倒埋没了,宝剑锋从磨砺出……白卿言相信,只要白锦稚愿意,她定能在安平大营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白锦稚打帘进来,唤了一声长姐,匆匆绕过屏风进来……

    春桃笑着对白锦稚行礼,白锦稚浅浅颔首后就在白卿言床边坐下:“长姐,刚才黄家阿蓉来了。”

    “嗯,我知道……”

    “黄家阿蓉和我说起大都城里随吕元鹏去参军的那些纨绔,受不了苦都回来了,他们说……送往北疆的军粮里摻了沙子,一口米……几粒沙子。我在想……若是如此,那送往南疆给我们白家军的军粮会不会也出问题?”白锦稚表情愤怒又郑重。

    偌大一个晋国,指望着这些将士戍边疆,却在将士们的口粮上做文章,想干什么?!

    白卿言抬眸示意春桃,春桃立刻颔首出门,去门外守着。

    白卿言眉头紧皱,若是白家军的粮食出了问题……沈昆阳将军应当会及时来报,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的。

    不过或许白家军的众位将军是怕她为难,白卿言抬眸望着白锦稚道:“你去让平叔派人去南疆问问,看送往南疆的粮饷是否出了问题,再派人去探问探问……看这些从军队会来的纨绔是一人说粮食掺沙,还是都这么说!”

    “好!我这就去办!”白锦稚颔首。

    院子外有看门婆子来禀报,说大燕质子慕容沥前来探望镇国公主。

    看来,今日是无法同白锦稚说让她去安平大营的事情乐。

    “大燕质子慕容沥一向同吕元鹏他们那群人交好,你倒是可以从慕容沥这里入手,打探打探北疆军粮之事……”白卿言望着白锦稚,柔声开口,“去吧,替长姐去见见他,长姐身体如何……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

    白锦稚起身对白卿言长揖一拜:“长姐放心!小四定不会坏事。”

    “去吧!”白卿言靠在隐囊上,笑着同白锦稚说,“小四办事,我很放心。”

    白锦稚抬眼,张了张嘴……想要同白卿言说,白岐云的事情她就没有办好,最后还是大伯母出面给她收拾的烂摊子,可话到嘴边,白锦稚又不好意思说,满心愧疚出了清辉院,替长姐去见慕容沥。

    看着白锦稚出门,白卿言眼底笑意沉了下来,细思起军粮之事。

    若军粮之事是真的……要么和户部尚书楚忠兴脱不了关系,要么便和户部侍郎李明瑞脱不开关系。

    李明瑞不必说,背靠父亲左相李茂,而户部尚书楚忠兴……白卿言知是李茂的人。

    李茂又知道她手中攥着他当年写给二皇子的亲笔书信,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否则绝不敢在白家军的军粮之上做什么手脚。

    春桃刚准备去给白卿言换一壶热的红枣茶来,卢平便来求见。

    春桃将茶壶递给旁的丫头,打帘进门,道:“大姑娘……卢平护卫来了!”

    白卿言理了理被角,道:“请平叔进来……”

    不多时,春桃将卢平带了进来。

    隔着屏风,卢平对白卿言行礼:“大姑娘……今日有人在我们白府偏门塞了封信,没有落款,只说要同大姑娘一见,只写了地点,说有要事相商。”

    春桃上前接过卢平手中的信,绕过屏风递于靠坐在床上的白卿言。

    白卿言展开看了眼,虽然不清楚这是谁的字迹,可来信者多半是试探……

    燕雀楼,天字一号雅间儿,明日午时。

    白卿言抿了抿唇:“平叔,你拿着这封信,亲自去一趟燕雀楼,问问这个明日谁订了天字一号的雅间儿,谁订了……告诉太子,请太子派人跟随你一同,将这封信送还到写信人的手中去,问问……明知我重伤,却送信让我前去赴约,存的什么心!”

第六百五十八章:不要脸

    卢平明白,这样即可以对太子殿下表示忠诚,又能在莫不清楚约见大姑娘之人要作什么之前,给予警告。

    “可是……就这样光明正大去查,能查到吗?说不准那人定下雅间儿就没有留下姓名,或者留下一个假名字呢?”卢平眉头微紧。

    “此人在镇国公主府偏门留信,又不署命……镇国公主府必然会去查,他若真的有心邀约,必会留下有用的消息。”白卿言道。

    “大姑娘所言有理,属下现在就去办!”卢平领命离开。

    前厅,慕容沥刚喝了一口茶,就听白家的下人说,萧先生来了……

    慕容沥放下茶杯站起身,果然就见自家九叔绕过壁影,与白家管事说着话朝正厅走来,跟在萧容衍身后的月拾手里拎着大盒小盒的补品。

    在外,慕容沥是大燕质于晋国的皇子,萧容衍是天下第一富商,慕容沥不该先对萧容衍行礼,想到此……慕容沥又坐了回去。

    萧容衍还未进门,就看到坐在正厅喝茶的慕容沥,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跨进正厅先同慕容沥行礼:“见过沥皇子……”

    慕容沥起身俯首而立,浅浅颔首,姿态拿捏的很好:“萧先生,也来探望镇国公主?”

    “正是……”萧容衍笑道。

    “萧先生!”白锦稚一进门便先朝萧容衍一拜,“白锦稚多谢萧先生之前,出手护我白家!”

    “举手之劳,白四姑娘言重了!”萧容衍从容自若还礼。

    “萧先生请坐!”白锦稚同萧容衍打过招呼,这才转过身朝慕容沥行礼,“沥皇子!”

    “高义郡主,不知道镇国公主如何了?”慕容沥按白锦稚的封号唤她。

    “长姐睡时多,醒时少,元气大伤……”白锦稚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哽咽起来,她艰难勾唇对慕容沥坐了一个请的姿势,“沥皇子先请坐!”

    慕容沥颔首。

    白锦稚学着自家长姐端庄持重的模样坐下后,又道:“多谢两位来探望长姐,可长姐的状况实在是不能见客,还请二位谅解。”

    “不碍事,镇国公主受伤至今才五天,自然应当卧床静养,我来也只是来送药的……”慕容沥转身从身后忠仆手中接过一个雕花木匣子,起身放在白锦稚手边的桌几上,“这是我从大燕来晋国时,母后给我的大燕秘药,十分珍贵,对伤痛有极大的好处,可以让贵府的府医洪老先生看过之后,若觉得没有问题,可以给镇国公主用一用试试。”

    萧容衍看向慕容沥。

    萧容衍自然知道这秘药有多珍贵,怕小阿沥临行前,嫂嫂搜罗全宫上下才能给小阿沥这么一匣子,没想到小阿沥竟然拿来送于白卿言。

    在慕容沥的心中,镇国公主虽然现下还是晋国的镇国公主,可是以后便是他的九婶儿了!且就算是不提这层关系,慕容沥也是十分敬佩白卿言,若是将来有可能……慕容沥还想要说服白卿言为大燕效力。

    白锦稚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推辞……便做主替白卿言道谢收下了,顺嘴便道:“刚才黄家阿蓉找我,同我说,之前与沥皇子还有吕元鹏玩在一起的大都纨绔去参军,又都回来了?可是真的?”

    慕容沥点了点头:“正是,听他们说……军队里太苦,都受不住了,这不……趁着上一次晋帝将新军调防西凉边界之时,他们都各自写信回家,让家中长辈设法将他们救回来,不过吕元鹏和司马平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吕元鹏,我听他们说,吕元鹏一听说是去南疆……跟饮了牛血似的,非去不可。”

    白锦稚点了点头,又问:“我听说好像他们说军队里吃的不好,米中掺着砂石,军粮一向是户部层层把关,怎么会掺了砂石?这群纨绔莫不是……是为了找面子才如此说吧?”

    慕容沥听出白锦稚这是套话来了,面上不显,抬头平静睁着大眼睛,目光诚挚清澈,一派纯真望着白锦稚,没有隐瞒,直言道:“虽然,我同大都城这群公子哥儿相处时间不久,可我以为……他们不过喜欢玩闹吃不得苦,绝非舍不下脸面的人,断不会瞎说这种事情为自己找面子。”

    白锦稚一听,愣了愣暗自点头,是……大都城那些纨绔一般来说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以吕元鹏为首!

    脸都不要的人,还在乎什么面子。

    看来这件事儿,还得细查。

    萧容衍已经忍了好几天,日日登门,日日都见不到白卿言,萧容衍也能理解……毕竟白家对外称白卿言伤势严重,又怎能随便让他一个外男相见。

    白卿言又让萧容衍走正门正道……

    已经几天了,萧容衍实在是耐不住,原本以为今日接待的仍旧会是二夫人刘氏,已经打算向二夫人刘氏袒露心声了,毕竟大都城不少人都知道萧容衍心悦镇国公主。

    没成想……今日来的是白锦稚。

    萧容衍站起身对白锦稚长揖一拜:“今日萧某为白大姑娘带来了一些静心香料,因为不清楚大姑娘喜欢什么味道的,各自带了一点,好让白大姑娘换药时可以去去药味!若是不麻烦……能否让白大姑娘试一试,哪一个用的好……萧某便派人将哪个香料送来,不知道白四姑娘可否代劳……将香料呈给大姑娘试试,萧某就在正厅候着。”

    只要让白卿言知道他在正厅候着,白卿言便知他的思念,定会找借口让他进内院。

    若是白卿言不肯,那萧容衍就只有故技重施,今夜夜闯白卿言闺阁了。

    谁知道白锦稚极为不上道,只顾着要对外称白卿言伤势极重之事,红着眼假装抹了抹眼泪,对萧容衍说:“刚才我出来时,长姐又睡了过去,萧先生好意我替长姐领了,还是等长姐醒来再让长姐挑选吧,总不好将刚刚睡下的长姐唤醒。”

    萧容衍:“……”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慕容沥忍住笑意,知道他们家九叔这是想九婶了,放下茶杯起身告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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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023/ 第一时间欣赏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作者:千桦尽落所写的《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为转载作品,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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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
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