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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九章:生敬佩

    “娘!求您别说了!”符若兮痛苦道。

    符老太君故若罔闻,挣扎要起来,头上的伤口迸裂,鲜血从细棉布中沁出来,暗红的鲜血在着阴暗潮湿的牢狱中,宛如细蛇在脸上蜿蜒。

    “殿下啊!我儿忠君,却也是大都城出了名的孝子,不想老身死,更不想连累符家满门,所以才会给皇后送了’待机而动’四个字,想要稳住皇后不要对符家下手!他在众将士都护着殿下的情况下对殿下挥剑,只求能一死!他以为……他死了,皇后没办法利用符家救会放过符家!”

    符老太君哭出声来:“殿下细想,我儿若真的是皇后同党,想要行刺殿下,应当在旁人不在场时出手,方可夺殿下性命,何必在太子府亲卫、镇国公主和安平大营众将士都在时,向太子挥刀啊?”

    “老太君!老太君不要多言了……我们回头再说!”太子拍了拍董老太君的手。

    符老太君摇头,含泪望着太子:“殿下!我那儿子太孝顺……老身就是死,也不能让自己的性命,成为儿子的拖累!让他不敢直言实情!可我那孙子和儿媳无辜,还请殿下……一定要救救他们!饶他们一命啊!”

    吕晋站在一旁,脑子飞快捋着符老太君所言。

    “老太君!老太君放心!您的话……孤都听进去了!正如您所言……若符将军真的想要杀孤,不会在众人都在时动手!符将军是被皇后所迫,孤定然会保住符家满门!老太君安心,医治要紧!”太子说完,又回头,喊道,“黄太医还没来吗?”

    符老太君双手攥住太子的手,摇头:“殿下……不必为老身费劲了!老身……老身……”

    符老太君撑着将事情说完,已然撑不住,整个人都缓缓软了下去:“老身……只求太子庇佑,我符家满……满门。”

    说完,符老太君紧紧攥着太子的手就滑了下去。

    “老太君!”符老太君身边的嬷嬷哭喊着跪了下来。

    “大夫!快!”太子忙让开一旁,喊着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的大夫。

    那大夫忙膝行上前,颤抖的手按住给符老太君脉搏,片刻之后又忙跪地叩首:“殿下……老太君去了!”

    “娘!”符若兮惊慌失措,用身体撞着狱门,“娘!放我出去!让我见我娘!娘!”

    符老太君的毒是在太子府服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为的就是用命栽赃嫁祸皇后。

    符老太君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这一番话,符若兮都能听到,她这是用自己的命去逼着符若兮承认她所说这些事。

    除非,符若兮重视皇后,重视到可以在他亲娘用命为符家儿孙,符家满门博出路之后,推翻亲娘所说,将自己亲娘的名声……在死后至于污秽之地。

    符老太君是了解符若兮的,以符老太君的命,加上符老太君的名声,还有符家满门的生路,这份量太重,符若兮……的确不能!

    符若兮是个心软的人,以前他因为婚约对皇后愧疚,如今只会对丢了命的符老太君更愧疚。

    “娘!”符若兮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吕晋在心中将事情已经捋顺,将符老太君的话……和整件事对起来,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符老太君中毒之事,简单……可以让仵作验尸。

    可皇后腹中龙子,攀诬符若兮?这怎么攀诬?

    吕晋若记得没有错,符若兮回大都城被皇帝召入宫中是七月二十日,皇后是八月诊断出来怀孕,虽说这是宫中隐秘,可吕晋多少从她夫人那里听说了一点……

    说是皇后的月信在月末,可到了八月中旬都不曾来,便传了两位太医诊脉,一位太医称诊断不出,而一直给皇后诊脉的胡太医说是喜脉,但因为怀像不好月份尚浅,所以摸不出来,等月份再大一点就能摸出来了。

    难不成……皇后假孕?

    “老太君深明大义,孤……必会保全符家!”太子说完,吩咐太子府亲卫用自己的车驾,将符老太君送回符府去。

    吕晋陪在太子身边,立在大理寺狱门口,目送太子车驾送符老太君的尸身离开。

    今日符老太君会死之事,太子早就知道,可是……如今看着符老太君的尸身被送走,想起符老太君在太子府那一番言语,不免对符老太君心生敬佩!

    符老太君有这个勇气和魄力,同他谈条件,迫在眉睫,还能想出这种……只身赴死,能助他达成所期,又能保全符家满门的法子,这是多少男子都无法做到的。

    太子莫名想到了白卿言。

    听到吕晋的咳嗽声,太子回神,语声含悲道:“早知道,孤便不允准符老太君前来看符将军了,累得符老太君失了性命!可若符老太君不来,我们怕也不能知道皇后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没听到吕晋应声,太子这才转头看向吕晋问:“吕大人,此事您怎么看?你觉得符老太君所言,是真的吗?”

    “符老太君所言皆可查证,唯独皇后的身孕……微臣需要符将军出入宫禁的登基时辰,还有皇后的脉案,与陛下下榻于皇后处的记录做比对。”

    “或许还需要让信得过的大夫……好好为皇后把把脉,确定皇后怀孕的时辰,甚至是确定皇后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吕大人方能下结论。”太子声音徐徐。

    “正是!”吕晋朝太子长揖行礼。

    “符将军出入宫禁的登记册子,就在孤这里……”太子负手而立望着吕晋,“回头,孤让人给吕大人送来!皇后的脉案……孤也可让太医院配合吕大人!还有父皇下榻皇后处的记录,孤也算是能帮上忙!”

    太子眉头紧皱,叹气望着脚下大理寺狱灯笼映在地上的光斑:“可唯独为皇后诊脉……皇后是孤的嫡母,孤不能不敬嫡母!”

    吕晋知道太子的难处,只道:“或许,等陛下醒来便可详查此事!”

    “也只有如此了!”

    说完,太子突然转身朝吕晋行礼,吓得吕晋直接跪下。

第六百章:了结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何意啊?”吕晋慌得头都不敢抬。

    太子也被吕晋这毫无征兆,干脆利落直挺挺的一跪,吓了一跳,怔愣片刻,他忙上前去扶吕晋。

    “吕大人请起!”太子扶起吕晋后又道,“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孤只是想请吕大人再查清楚之前,不要宣之于口,隐秘行事,还有刚才的那些狱卒……还请吕大人管束!”

    吕晋松了一口气,连连应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此案就拜托吕大人了!”太子朝吕晋颔首之后,走下高阶。

    太子府亲卫牵来马,太子上马后,深深看了吕晋一眼。

    吕晋忙长揖行礼,直到听到太子和太子府护卫军快马离去,这才不紧不慢起身拍了拍双膝上的尘土,直起身来。

    符家符老太君吕晋可知道,虽是后宅女流之辈,却是个极有城府和魄力的人物。

    今日之事,全都是出自符老太君之口,符若兮倒是未曾开口……

    可符老太君一死,死前几乎算是当着符若兮的面儿指证了皇后,符若兮几次唤符老太君想要打断,可都没有能说出更多。

    单凭这一点,吕晋便知道……真相是如何已经不重要,因为从符若兮这个最重要的人证口中说出来的,必定同符老太君一般无二。

    因为符若兮,不能对不起符家满门的性命,不能对不起符老太君的性命,更不能对不起符老太君这一辈子的好名声。

    大理寺狱中,狱卒小跑了出来,行礼后对吕晋道:“大人,符将军疯了似的撞牢门,说要见符老太君!”

    吕晋抿唇眯了眯眼,半晌才道:“去烫一壶酒,准备两个小菜,我亲自去看看符将军。”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狱卒退下后,吕晋立在大理寺狱门口迟迟未动。

    直到大都城陡然起风,将大理寺狱门前的高高吊起的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吕晋双手背后,心中叹气,总觉得大都城如今明面不显,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

    春桃端着盛了酪浆的小银盏进来,挑开已经放下的天青色垂帷进来,就见已经拆了发髻的白卿言披着一头鸦羽般的长发,合衣坐在临窗软榻上,背靠姜黄色隐囊,手握镇国王白威霆曾批注过的兵书详读,膝盖上搭着个薄薄的细绒毯子。

    春桃迈着碎步上前,将小银盏和银制调羹搁在白卿言面前,柔声道:“大姑娘累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回了大都城,早些歇下吧!”

    “眼下怕还歇不了。”白卿言端起手边热茶抿了一口,抬眸看向同样神容憔悴的春桃,“你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奴婢在这里陪大姑娘。”春桃随手把黑漆托盘放在一旁,动作利落将留了条缝隙的窗棂关上,又去挑灯芯,怕灯光太暗伤了白卿言的眼睛。

    白卿言将书搁在膝盖上,对忙的和陀螺般的春桃道:“你若是累到了……谁来照顾我起居,我再看一会儿就睡,今夜不用人在这里守夜,听话!”

    春桃还想再辩,可正如大姑娘所言,要是她倒下了谁照顾大姑娘起居,佟嬷嬷又不在。

    春桃点了点头,对白卿言行礼退下。

    子时刚到,白卿言便听到窗外传来极为轻微的动静,她合书,抬手将窗棂推开了些。

    室内黄澄澄的光线,从窗棂内透出来,暗卫忙跪下,道:“主子,符老太君在大理寺狱中,撞墙身亡,死前见过了太子和大理寺卿吕晋,吕晋大人下令让大理寺狱卒将符老太君死前所言藏在腹中,又下令今夜值夜的所有狱卒即日起不许离开大理寺狱,属下无法详探。而今……随符若兮从安平大营回大都的众将领,皆已经被请入大理寺中。”

    白卿言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心沉了下来,安平大营众将领被请入大理寺不足为奇,吕晋要详查此案,必要招他们前去询问。

    可她实是没有料到,符老太君……会撞墙身亡。

    符老太君并非是那种遇事撑不住,或者能以性命要挟符若兮的人,那么……符老太君便是在用命做局,救符家满门。

    白卿言闭了闭眼,符老太君在太子和吕晋面前说了什么白卿言不知道。

    可白卿言能猜到,不论符老太君与太子和吕晋说了什么,皇后此次怕是要无翻身之地了。

    皇后找上符若兮,连累符家满门,符老太君既然要死……定是要拖上皇后的,也只有拖上皇后……太子才会出手相助。

    白卿言相信,以符老太君的睿智,定然已经当着众人的面,逼着太子不得不许诺保住符家满门了吧!

    符家多年虽然不算是大都城鼎盛的簪缨世家,可也是世代都有将才,世代忠于晋国,后来出了一个符若兮……旁人都说是符家祖上积德,能够光大符家之人!

    没想到却深陷情字,险些害了符家满门。

    符老太君为了子孙,已经拼尽全力了!

    之所以,符老太君不得不用自己的命为太子的目的不铺,是因符老太君见过太子之后就会知道,太子和皇帝都是一样的。

    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是符家表了忠心,可这忠心之人若是不能为他肝脑涂地拿命铺路,他也是不会耗费一丝精力去保符家的,所以她只能在相助太子的谋划中,为符家搏生机。

    白卿言用力攥住盖在腿上的绒毯,这才稳住声音,道:“知道了,将这个消息传到信王耳中去。”

    暗卫应声称是,烛火一晃,便消失在了廊庑之下。

    她看着琉璃罩子里摇曳的朦胧烛火,想起符若兮来,不知道……符若兮亲眼看着母亲自尽在他的眼前,他还能否如从前那般护着皇后。

    她刻意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到信王耳朵中,皇后定然会坐不住,此时……太子回大都,皇后和信王本就处于下风,皇后最担心的便是符若兮将事情合盘托出,说不准会派人去了结符若兮。

    而信王……只会加紧催促他的舅父钟邵仲联系旧部。

第六百零一章:女中豪杰

    如此,大都城的这一锅水,才算是真的煮沸了。

    白卿言将书放在手边的黑漆小几上,疲惫掐了恰眉心。

    卯时,天刚将将透出一丝光亮,皎皎明月还在高空之中悬着,星辰疏疏朗朗缀在空中,随着春桃一声大姑娘起了,春晖园上房的灯全都亮了。

    弯腰立在廊庑之下的婢女怕捧着铜盆、帕子、热水、痰盂鱼贯而入。

    婢女将垂帷拉开,用缠枝鎏金铜钩勾在两侧。

    春桃试了试冒着热气的水温,命婢子再兑些凉水,这才疾步穿过垂帷动作轻将帐子挂在床榻两侧,见白卿言起身,又忙蹲跪下身子为白卿言穿鞋。

    “今儿个一早,符府送来信,说符老太君过身了。”春桃低声道。

    这事情,白卿言昨晚就知道了。

    白卿言站起身,接过婢女送来的漱口水:“祖母那边儿知道了吗?”

    “二夫人将才亲自去长寿院伺候大长公主起身,应当会说。”春桃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见白卿言掩着唇吐了漱口水,忙将帕子递上去,“二夫人说,昨夜便有人家得到了消息,大都城清贵人家都遣人岀去打探,有谁家要去吊唁,有几家子打探到了咱们府上。”

    白卿言觉着,二夫人刘氏眼下约莫也是拿不准注意,才去大长公主那里求主意去了。

    白卿言手浸入铜盆之中,弯腰净面,问:“二夫人给府上管事透露准话了吗?”

    春桃从碎步偻腰上前的婢子手中捧着方盘里拿起帕子,送到白卿言手边,摇头:“好像暂时还没有。”

    白卿言颔首:“我去祖母那里用膳。”

    春桃称是,替坐在妆奁前的白卿言梳头。

    二夫人刘氏此时亦正在清辉院伺候大长公主洗漱,见蒋嬷嬷正替大长公主梳头,刘氏接过婢女送来的参茶递于大长公主:“大嫂不在,这事儿媳妇儿没经过,儿媳本意是想去吊唁,可都说符若兮此次对太子挥刀,此次符家难逃大难,再加上……当初咱们白家办丧事,也不见符家来吊唁,儿媳妇儿心中总是有些不痛快,所以才来烦劳母亲。”

    二夫人刘氏一向是一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性子,当初符家未曾来,此次……符家丧事她是不想去的!但……一想到符家恐怕也少有人前去吊唁,二夫人便回想到自家,又难免觉得不落忍。

    满头银丝的大长公主坐在雕花楼空的黄花梨木铜镜前,垂眸饮了一口参茶,抬头透过铜镜看着立在身后眉头紧皱的刘氏,笑道:“母亲知道你是个心善的!想到咱们家大丧符家当初未遣人来心里有气,可想起咱们家那时办丧事的冷清情景,又感同身受。”

    刘氏点头:“母亲说的正是。”

    大长公主眼底笑意更浓,对蒋嬷嬷道:“你瞧瞧……旁人家此时是在权衡利弊,我这儿媳妇儿,顾的是自家感受。”

    刘氏不是一个爱耍心眼子的,听大长公主这么一说,以为去了对白家不利,攥紧了手中丝帕,忙问:“母亲,是不是此时去了,对我白家不利?”

    “那倒不至于,你也别焦心了!如今阿宝在外人的眼里已经归入太子门下,一会儿你遣人去问问阿宝,去或不去会不会对阿宝有什么影响也就是了!”大长公主道。

    刘氏松了一口气,也不拿架子,颔首:“成,那儿媳妇一会儿去问问阿宝。”

    刘氏话音刚落,就听外间婢女禀报,说大姑娘过来了。

    蒋嬷嬷也替大长公主将头发梳好,笑着将翠玉梳子放下,道:“刚说到大姐儿,大姐儿就来了。”

    “阿宝这么早过来,怕是没用膳,让人传善吧!”大长公主扶着蒋嬷嬷的手臂起身道。

    “哎!儿媳这就去让人传善。”刘氏笑着从上方退出来。

    刘氏打帘从上房出来时,白卿言刚刚跨上台阶,朝刘氏行礼:“二婶儿。”

    “你祖母已经起了!”刘氏吩咐立在廊下的青书去传善,同白卿言一同进了上房,这才开口,“阿宝,你说这符家派人来传了丧迅,咱们家去是不去?”

    白卿言脚下步子一顿,转头望着刘氏,道:“阿宝以为,二婶不必介怀当初符家也如大都城旁的人家一样……不曾早来吊唁。白家家风向来清正,至少要在百姓眼里……白家是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

    早先白家还未曾举家迁回朔阳之时,白卿言有意将白家盛名推至顶峰,便曾有此言,所以……不论是论情,论理,或者是……论利弊,白家都应当去。

    刘氏点了点头:“那行,一会儿我亲自去一趟。”

    “我同二婶一同前往。”

    白卿言说着便同刘氏绕过屏风进来,朝大长公主行礼。

    大长公主看着睡了一夜,比昨日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的白卿言,问:“你护太子一路回来,累了这些日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想着来给祖母请安后,去符家吊唁符老太君,符老太君……是位女中豪杰,孙女儿真心敬佩。”白卿言道。

    大长公主听到白卿言这话,唇瓣微张有片刻失神。

    昨日,符老太君来见过白卿言之后去了太子府,再后来符老太君便传来在牢中的死讯,大长公主又怎么会猜不出,或者符老太君是同太子达成了什么交易,舍命保符家满门安危。

    今日白卿言如此说,大长公主便更能肯定。

    符老太君为了符家满门,舍命……

    而她自己,则算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孙丧命南疆。

    大长公主眼眶陡然一红,人也露出些许萎靡之态,视线朝着白卿言看去,心里揣测她的孙女儿是否还在怪她。

    但,见白卿言目光澄澈清明,便知是她想多了。

    约莫是于心有愧,所以才会时时想起吧,大长公主将手边热茶放在一旁,点了点头:“只要不影响太子对你的看法,用过早膳之后,你同你二婶但去无妨。”

    很快白锦稚和卢姑娘也前来长寿院请安,一杯茶的功夫,早膳便摆在了外间圆桌上。

第六百零二章:生死未卜

    卢宁嬅每日都起的早,已经用过早膳,而白锦瑟想着要向卢姑娘请教几个昨日医书上看看不懂的问题,便随卢宁嬅一同离开。

    大长公主并非那种喜欢磋磨儿媳妇的婆母,这些年也从未叫哪个儿媳妇在跟前立规矩伺候过早膳,便让刘氏一同坐下用膳。

    用膳时,刘氏不知怎么说到了白卿言的大舅父,鸿胪寺卿董清平的家事来。

    “九月初,这董家的庶女刚刚同符家长房那个嫡长子订了亲,交换了庚帖,我听黄家夫人说八字合出来是极好的,如今符家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也不知道董家会不会为女儿退了这门亲事……”

    此事,白卿言还未曾听说,若说九月初两家交换了庚帖,那时因着白卿言陪在太子身边,同白锦绣的消息断了,那昨日她回来……锦绣为何没有将此事告知于她?

    她一想到自己昨日刚回来没得一刻清闲,应当是锦绣心疼她,所以有些事便未同她说。

    但,符若兮的兄长只有一个嫡子,且怎么说也是符家的长子嫡孙,大都城有过嫡次子娶庶女为妻的先例,但还从未有过嫡长子娶庶女为妻的,就连续弦也没有。

    见白卿言抬起头来,眼神错愕,刘氏忙道:“这事儿阿宝好不知道吧?说来……这不算是光彩的事,事关董家女孩子的名声,想来锦绣昨日也未曾同对你提起。”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用帕子沾了沾嘴,对白卿言道:“你舅父家那个庶女董葶芳落水,被符家长房的嫡子所救,后来……约莫是为着姑娘家的清誉,所以两家订了亲,已经交换庚帖了。”

    大长公主的话点到即止,白卿言也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见大长公主起了话头,从别家夫人那里听来些隐秘消息的二夫人刘氏,顿时憋不住话,朝着白卿言的方向凑了凑,便压低声音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我听旁的夫人都说,这董家姑娘回去后,一尺白绫脖子就套进去了,说是被符家嫡子抱了,为保董家其他姑娘清白,但求一死,后来董夫人宋氏没办法了……这才请兵部侍郎沈家夫人去符家说亲的!”

    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可刘氏正说在兴头上,眉飞色舞的。

    “还有人说,符家长房这嫡子都已经在和亲舅舅家的表妹议亲了,除了这事儿……没办法硬是推了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有人说,董家庶女的心机太重,这董家的这位庶女一向同符家长房嫡子正议亲的表妹亲近,定然是动了符家长房嫡子的心思,设局落水,又以死相逼……逼得嫡母不得不舍下脸面去同符家说亲,不过也有说……这董家庶女是个贞烈的!”

    “二夫人……”蒋嬷嬷笑着上前给刘氏盛了一碗粥,笑道,“夫人,再不用,就凉了。”

    刘氏这才回神,小心翼翼看了眼皱眉的大长公主,用帕子压了压唇角,尴尬道:“总之……这说好得少,说坏的多!阿宝你还未嫁……多了留些心,今日若是见了那庶女,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免得被连累声誉。”

    “阿宝记下了,多谢二婶儿提点。”白卿言对刘氏颔首。

    刘氏也不敢应声,垂眸喝粥,心里暗叹自己怎么总是管不住这嘴。

    用完早膳,刘氏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稍作修整,于巳时,同白卿言和白锦瑟一道出门,前往符府。

    符府门前已经换上了写着奠字的白绸灯笼,朱门敞开,白缟素绢挂在符府高翘的房檐、长廊和门前,随风飘摇。

    满府的下人已经换上了白色衣裳。

    立在朱门外侯客的下人们许是知道,今日必不会有宾客上门,神色多有懒怠。

    如今符家的主子正跪在符老太君的灵柩两侧,或哀戚恸哭,或嚎啕失声,有的为符老太君哭,有的……为自己前路生死未卜而哭。

    符若兮的长嫂更是紧紧攥着心口的衣裳,哭着对符若兮的妻室罗氏谩骂。

    都说夫妻一体,符若兮做下的事情连累满门,罗氏一声不吭替符若兮受着,只是将怀里还在因为失去祖母痛哭的幼子双耳捂住,垂着通红的眸子,对儿子笑了笑,试图安抚儿子,可眼泪却止不住。

    老远,符家门房下人看到有青围马车缓缓而来,待看清楚来的是白家车驾,忙遣人进去同主子禀报,说是白家来人了。

    灵堂里谩骂声和哭声顿时止住,罗氏脊背挺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下人说是白家人来了,不知道镇国公主来了没有。

    昨夜符老太君的尸身送回来之前,符老太君的贴身侍婢曾回来给罗氏送过口信,让罗氏要相信镇国公主。

    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后来,侯老符老太君的尸身被送回来,伺候了符老太君多年的婢女大吃一惊,对罗氏叩首,称自己无父无母是符老太君养大的,如今符老太君去了,她也要跟着去……

    若非罗氏身边婢女眼疾手快,符老太君的贴身侍婢此时怕也是一具尸体了。

    很快,罗氏就见身着素衣的白家二夫人刘氏,身后跟着镇国公主白卿言,还有白家七姑娘白锦瑟一同进来。

    罗氏眼泪顿时哗啦啦如同断线一般,心中百般滋味。

    当初,白家蒙难之事,婆母符老太君原本想前去吊唁,是她和大嫂一同设法拦住了符老太君,满大都城的清贵人家都不曾前去吊唁,他们凑上前……被陛下知道了,怕给远在安平大营的符若兮带去灾祸。

    可如今,符若兮对太子挥刀,罪责定然是无法免逃,符家也落得无人敢前来吊唁的下场,就连符老太君的母家侄子都不敢来,可白家人竟然来了。

    罗氏难过,又愧疚。

    “是镇国公主!”符若兮的兄长挺直脊梁,垂眸跪在那里低声道,“都跪好!”

    镇国公主四个字,让符家其他人如临大敌……

    符若兮刚才还气场十足怒骂罗氏的长嫂,此刻喉头翻滚,跪在一旁,连哭也不敢哭出声来。

第六百零三章:名号罢了

    满大都城的人谁不知道,镇国公主那是太子门下,此次符若兮对太子挥刀险些要了太子的性命,便是镇国公主断了符若兮一条手臂,救下太子的。

    可一转念,符大夫人想到自己的嫡长子已经和镇国公主的表妹订亲,忙扯了扯自己儿子的衣袖,示意儿子一会儿和镇国公主说说话,希望镇国公主念在表妹与自家儿子议亲的份儿上,跟太子说说情,不求保全符家……只求不要连累他们长房。

    毕竟符家已经分家,长房分了岀去,符若兮做下的事情,他们二房自己担着就是了。

    长房的嫡子眉头紧皱,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低着头装作没有感觉到没有,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符家长房的夫人还想去拉儿子,就见二夫人刘氏已经跨入门槛,只能先同宾客行礼。

    刘氏上了香,用帕子沾了沾眼睛,同符家长房的夫人和符若兮的夫人罗氏寒暄了两句节哀,便符家三夫人被请到后面去喝茶。

    白卿言上过香,注视着符老太君的牌位,诚心鞠了三躬。

    她指点符老太君去找太子时,的确没有想过符老太君会走到这一步。

    见白卿言行礼之后要走,符家长房夫人忙站起身唤了一声:“镇国公主!”

    白卿言转头看向符家长房夫人。

    符家长房夫人起身想拽自己儿子起来,她儿子眉头紧皱撤回自己的胳膊,朝正在上香行礼的白锦瑟还礼,丝毫不给母亲留面子。

    符家长房夫人尴尬笑了笑道:“这是我们符家长房的嫡子,与镇国公主的表姐……大理寺卿董大人之女订了亲,也算是镇国公主的妹婿了。”

    白卿言看了眼垂眸红着眼眶,真心伤心的符家长房嫡子,点了点头,随符家三夫人前去吊唁宾客的歇息处。

    符若兮的兄长是男子,不方便送白卿言去后面歇息,本指望着自己媳妇儿去,却见自己媳妇儿只顾着压低了声音训儿子,眉头一紧,不吭声跪在一旁。

    符若兮之妻罗氏,望着白卿言的背影,等白锦瑟上了香还礼之后,见再无人登门,借口要去更衣起身,去找白卿言。

    刘氏端起茶杯,眼瞅着冷冷清清的符家,想起白家办丧事时只有董家上门之时,叹了一口气,不免在心中感慨世态炎凉。

    符家办丧事,竟是门可罗雀,清静的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刘氏还听说,昨夜护送太子回大都城的安平大营众将领,都被请入了大理寺,想来那些将领还在大理石未曾出来,否则符家也不会如此冷清。

    他们白家多亏了世代忠义的盛名显赫,鸿儒关雍崇和崔石岩老先生都登门吊唁,后来也是因为白家还有大长公主在,有阿宝在,白家这才没有倒下。

    但符家此次,能逃过满门抄斩都是幸事,也难怪没人登门了。

    刘氏想着约莫再过一会儿董家就要来人了,董家和白家是姻亲关系,和符家……虽然还未过门,交换了庚帖也算是姻亲吧,定然会来的。

    想到这里,刘氏看向正徐徐往茶杯中吹气的白卿言,只希望白卿言离她那个表妹远着一些,别没得被她那庶表妹累得坏了名声,他们阿宝还没成亲呢!

    虽说阿宝这子嗣艰难,可谁说艰难就一定没有呢?她还想着好好给阿宝说一门好亲事,让那些拿阿宝子嗣艰难说嘴的人,都消停了。

    刘氏喝了口热茶,刚放下茶杯,就见一身孝服的符若兮之妻罗氏跨进门槛,同刘氏颔首之后,对白卿言行礼:“镇国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符夫人……”刘氏忙起身走过来,将白卿言护在身后,笑盈盈道,“不知符夫人有何事?”

    刘氏这是怕罗氏用符老太君的死扮可怜,求白卿言帮忙为符若兮求情,再弄出什么白卿言不答应就不起来的事情,这不是让白卿言为难么!

    所以,刘氏干脆起身替白卿言挡了,绝了罗氏求情的可能。

    白卿言知道刘氏这是护着她,起身扯了扯罗氏的衣袖:“二婶儿,没事儿的!”

    刘氏闻言,倒也不装着笑脸了,只同罗氏道:“符夫人,符老太君过身之事,还请节哀,但……也请符夫人不要难为我们大姐儿一个孩子,她虽说是镇国公主,但也只是一个名号罢了,不是真的皇家公主,说话的也没什么分量。”

    罗氏忙朝着刘氏行礼:“白二夫人放心,今日白家能登门吊唁,符家上下铭感于内,又怎能再厚颜无耻,难为镇国公主。”

    有罗氏的保证,刘氏这才让开身,叮嘱白卿言少说几句就回来。

    白卿言颔首,随符若兮的妻室罗氏来到偏僻处。

    罗氏一到偏僻处,便登时跪在白卿言面前,泪流满面:“镇国公主,昨日我婆母尸身送回来之前,曾让忠仆送口信回来,只说让我信镇国公主,之后婆母便去了。如今符若兮关在大理寺狱中,昨天夜里……听说吕大人未从若兮口中得到供状,便将跟着若兮回来的安平大营众将领也请入了大理寺,我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求镇国公主告知,如今我能做些什么!”

    “符夫人快快请起!”白卿言将罗氏扶起身,“符夫人如今什么都不用做,好好替父符老太君办好丧事便是了,太子定会护住符家诸人,你安心。”

    罗氏忍着心痛点头,泣不成声:“谢镇国公主!谢镇国公主……”

    前头符若兮的嫂子见罗氏不见踪迹,猜到罗氏定然是去找白卿言求情,心里顿时火冒三丈,罗氏还真是好大的脸,算起来……那镇国公主和他们长房才是亲戚,罗氏竟然抢在她的前头去找镇国公主求情。

    这可不行!符若兮的死活她管不上,可一定要保住他们长房!

    符大夫人怕罗氏利用他们长房和镇国公主那点子亲戚情分……求镇国公主保住符若兮,万一太子不准,他们长房怎么办?

    她得快点儿去找镇国公主,为长房求情才是!

第六百零四章:攀交情

    否则,长房怕是得随符家这艘船一起沉了。

    怎么说长房和符若兮的二房已经分家,镇国公主愿意搭把手,还是能救一救长房的。

    长房符大夫人正要起身,就听外面禀报,董家前来吊唁。

    符大夫人心中一喜,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果然看到鸿胪寺卿董大人带着家眷来了。

    董大人可是镇国公主的舅舅,那董夫人宋氏是镇国公主的舅母,一会儿她亲自带宋氏去后面喝茶,便可顺理成章同镇国公主搭上话,也好叫镇国公主知道……他们长房才是董家的姻亲,要求情照顾……也应当是照顾他们长房才是。

    董清平上了香,符家诸人还礼之后,符若兮的兄长起身亲自引董大人往后堂男客喝茶歇息处走,难免与董清平感慨世态炎凉,又反复谢了董清平,和镇国公主能够在符家处于风口浪尖的当口,来符家吊唁老太君。

    白卿言也来了符家,全然在董清平意料之中,白家家风历来耿直如此。

    且今日,董清平叮嘱了宋氏,见到白卿言无论如何都要邀白卿言去董府一趟,他还有要事要同白卿言说。

    等宋氏带着董葶妤上完香,与符大夫人和符三夫人道了节哀,符大夫人就连忙拽着自己儿子给宋氏请安。

    见自己儿子绷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符大夫人忙请宋氏往后面女客歇息处走。

    因着没见董葶芳,符大夫人特意问了一句:“葶芳怎么没来,镇国公主和白家二夫人还有七姑娘也都来了,我原还想着葶芳许久不见镇国公主,这次见了能好好说说话呢。”

    宋氏心里知道符大夫人那点子心眼,脸色略有些难看,笑了笑道:“葶芳三天前就病了,今儿个没见好转反倒更严重了,便不曾带过来,还请符大夫人见谅。”

    符大夫人对这位原本十分不满意的儿媳妇儿,倒是关心了起来:“最近大都城这天儿晨起和夜里风凉,晌午热,葶芳体质本就弱,应当小心着点儿才是。”

    宋氏点头:“符大夫人说的正是呢。”

    符大夫人带着宋氏过来时,白卿言已经回来,见宋氏进门起身行礼:“舅母……”

    按理说,宋氏见了白卿言论尊卑应当先行礼,可见白卿言对宋氏如此尊重,符大夫人那点心眼子又活泛了起来:“镇国公主和董夫人如此亲近,又重视姐妹关系,等葶芳过了门,镇国公主大可将我们符家长房当做自己家,常来常往才好啊!”

    白卿言含蓄地笑而不答,董葶妤上前朝白卿言行礼:“表姐。”

    “董夫人……”白二夫人刘氏上前,同董夫人宋氏见礼,“许久不见。”

    宋氏笑着同刘氏还礼:“是许久不见了!”

    说完,宋氏扭头对还出杵在这里符大夫人道:“符大夫人今日事忙不用如此客气招呼我们,我们自己在这里坐坐说说话也就是了。”

    符大夫人视线不住朝白卿言望去,见也没有旁人,便朝着白卿言的方向跪了下来,双眸含泪:“镇国公主,我知道镇国公主是太子面前前的红人,此次符若兮对太子挥刀罪无可恕,可我们长房早已经已经分家分出去了,还请镇国公主念在我们与董家是姻亲的份儿上,向太子求求情,符若兮做下的孽和我们长房无关,求太子殿下绕过我们长房啊!”

    宋氏被吓了一跳,刘氏当机立断挡在了白卿言的面前,说是扶……几乎是将符大夫人给扯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符大夫人,这万事都有理有法,我们家大姐儿虽说与太子算得上是表兄妹,此次护太子乃是护国本,为国尽忠,国事政事之上是万万插不上嘴的!符大夫人与其在这里求我们大姐儿,不如去求太子殿下更合适!”

    “是啊!”宋氏也被符大夫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弄得尴尬的不行,拽着白卿言的细腕,将人护在她的身后,笑着道,“镇国公主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儿家,晋国万事有国法,哪轮得到镇国公主在太子面前置喙,符大夫人还是莫要难为小姑娘了!再说了……符大夫人也说了,长房已经分了家,大理寺卿吕大人断案又怎么会不详查?符大夫人总不至于觉得吕大人会断案不公,刻意为难符家长房吧?”

    原还指望着宋夫人替长房说话的符大夫人怔愣片刻,见白卿言被宋氏和刘氏扎扎实实挡在后面,只能低低应了一声,去灵堂了。

    舅母宋氏和二婶儿刘氏都护着她,白卿言眼底笑意越发深:“舅母和二婶儿不必这般护着的,符大夫人我还是能应付的。”

    宋氏转头攥着白卿言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翻,又拉着白卿言坐下:“昨日你回来你舅舅本就让我去白府看你,可舅母想着你刚回来得好好歇息歇息便没有过去,可看你这样子昨日还没缓过来,眼下乌青乌青的。”

    “是表姐生的太白皙,所以这乌青才明显了些!”董葶妤低声道。

    宋氏摸着白卿言的手,眸中含笑带悲,却什么都不曾说,董长澜身死的消息传入大都,因着怕影响董长元明年二月的春闱应试,董清平和宋氏勒令董家上下不许谈论此事。

    董葶芳和符家嫡子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如今人人都戳董家的脊梁骨,董葶芳悬梁自尽以正清白,在旁人眼里就更是心计深沉了。

    宋氏身为嫡母,虽然不曾用心教导,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董家姑娘蒙冤,连累自己的嫡出女儿董葶珍和董葶兰,只能屈尊解释……却成了为董家遮掩。

    董家自从董葶珍和梁王的事情险些闹到不可收拾之后,便一事接着一事,宋氏也是疲惫不已。

    符家办丧事,大都城除了白家和董家来了人略坐了坐之外,符若兮夫人罗氏的母家兄弟也赶在下午来了一趟,符家人也算是真正体味到了,何为人情冷暖。

    符大夫人一心只顾着保全长房,想同镇国公主攀交情。

第六百零五章:正事

    符家二夫人罗氏,是真的为婆母过世伤怀。

    可她又不知该如何同婆母那般坚强,撑起这个家,满心忧伤。

    这会儿,罗氏还能跪在灵堂里,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在硬是撑着。

    白卿言不知若是符老太君在天有灵,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该有多难受。

    她也庆幸,白家出事之后,白家上下一心,这才共同度过大难。

    宋氏得了丈夫董清平的吩咐,今日务必要将白卿言请到董府,这不刚从符家出来,宋氏便请二夫人刘氏和白卿言,还有七姑娘白锦瑟一同去董府坐坐。

    刘氏念着白卿言与舅舅太久未见,便应下,笑着称前去叨扰。

    宋氏拉着白卿言同她上了一架马车,同白卿言说是董清平要她过府去有要事要同她说,又问了董长澜的丧事,问了登州大战,和董老太君的身体,最后才问起自己在朔阳的亲生女儿董葶珍,是否给白卿言添了麻烦。

    “舅母放心,葶珍一向懂事,且我母亲有葶珍陪伴,日日心情都好,所以还想同舅舅、舅母再说一声,能否让葶珍多留些日子。”白卿言笑道。

    “好!都好!葶珍在你母亲身边,我放心的很!只要她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宋氏轻抚着白卿言细如玉管的手,摸到白卿言掌心的厚茧,又难免心疼。

    可宋氏知道如今白家得靠白卿言撑着,让白卿言歇歇这样安慰又无用的话,她便没有说出口,只轻轻拍了拍白卿言的手背。

    “舅母,葶芳之事……是否有什么误会?”白卿言试探问。

    “都说董家庶女心计深沉,葶芳虽然不是自幼在我膝下长大的,也的确是心思深,但却是断断不敢做出此等事情的,符家大夫人娘家的那个侄女与葶芳一向要好,她不愿意嫁给符家长房的嫡子,这才有了这么一出!”宋氏提到此事心里就不痛快,“这下倒好,倒成了咱们家的姑娘不知廉耻了!葶芳前些日子,去参加菊花宴,被人冷嘲热讽,连带着葶兰都受了冷待,也幸亏葶兰年纪还小,头日回来哭了一场,隔日也就忘了……”

    董葶芳并非是宋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作为嫡母,宋氏是相当和善的,从来没用过什么阴私手段折磨庶女。

    真正让宋氏生气心疼的,是她的嫡女董葶珍和董葶兰……都要被此事连累,以后说亲定会被人拿此事出来说嘴,气得宋氏不知道扯烂了几条帕子,偏偏董葶芳寻死觅活,她还不好重罚。

    “舅母,葶芳是一直都不想嫁,还是符家出了事之后,才不想嫁的?”白卿言问。

    白卿言琢磨着,董葶芳和符家长房嫡子被设计,或是董葶芳顺水推舟而为……

    总要弄清楚了董葶芳心里到底如何想的,才能知道处理此事妥当。

    如今登州董家上至外祖母下至长澜、长茂,皆为将来大局谋划,白卿言也愿尽己所能……为董家排忧解难。

    若董葶芳真的非符家长房嫡子不嫁,白卿言也愿意出面在太子面前保一保符家长房,给符家长房足够的面子,将来董葶芳嫁过去腰杆子也能硬一些,女儿过得好……舅舅便能更放心一些。

    白卿言这么一说宋氏就明白了白卿言的意思,她捏了捏白卿言的手,摇头道:“葶芳要嫁过去,就不能由始至终都不想嫁!董家要想不被人戳脊梁骨,葶芳就不能想嫁!”

    白卿言点了点头,原来舅母心中全都明白,不过是……想要方设法的全董家颜面,便连自己也哄得要相信董葶芳是被设计的。

    那么如今,符家蒙难……董葶芳约莫是不想嫁到符家长房去了吧。

    “舅舅和舅母心中有章程,我便不多言了。”白卿言对宋氏笑道。

    宋氏点了点头:“你舅舅的意思呢,是既然已经同符家长房订了亲,便不能在符家蒙难之时退亲,如此才能挽回董家女儿家的名声,将来你葶珍妹妹和葶兰妹妹议亲,才不会受影响。自然了……若是此次符家长房也受连累,人在……这亲事就还在,若人不在了,亲事作罢旁人也说嘴不到董家头上,就端看符家长房的造化了!”

    宋氏这等于是同白卿言交底了,董清平和宋氏早有应对,也是在点白卿言不必为了董家真的去向太子求情。

    董葶芳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下去,就如同当初董葶珍……她若是真的想要同梁王走到一起,董家也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嫡女尚且如此,更遑论庶女。

    关于登州的事情,既然舅舅董清岳和外祖母董老太君,未曾在信中同大舅舅董清平明说直言长澜未死,白卿言也没提起。

    一到董府,董清平便让人将白卿言请到书房来,陪他下棋,问起登州的事情。

    董清平因为侄子董长澜骤然离世的事情,鬓边多了些许银丝,将手中棋子落下之后,道:“接到消息长澜出事,你祖母在信中吩咐不让回去,说怕长元知道,影响长元明年春闱。”

    登州战报传来后,董清平就将董长元拘在家里不许出门,让其苦读……下人的嘴巴也都让闭紧,谁都不许告诉董长元登州之事,所以到现在董长元还被蒙在鼓里。

    “舅舅,长澜的媳妇儿容姐儿已经有了身孕,舅舅不必太过伤怀。”白卿言垂眸落子。

    董清平视线落在门外的长随身上,吩咐长随去更换一壶热茶。

    待人走之后,董清平才同白卿言压低声音道:“我听吏部尚书说,在皇帝坠马昏迷之前,曾与他密谈,有意借左相李茂曾与二皇子谋逆之事,废除左右丞相之位,将吕相晋升为太子太傅,效仿魏国,设立内阁,加强集权、皇权,后来李茂那封信被证实是伪造的,但……皇帝迟迟没有让李茂回朝,再后来……便发生了皇帝坠马之事。”

    白卿言眉头一挑,倒是没有想到沉迷丹药和女色的皇帝,竟然还有心思办正事。

第六百零六章:荒唐

    皇帝有意效仿魏国,废丞相位,而设立内阁,这于晋廷上下可是一个不小的变动。

    她还记得上一世,到皇帝驾崩也没有废除丞相之位。

    从古至今,皇帝一旦欲加强集权、皇权,就是要变法变革,即便不是变法变革……也定是要做大事。

    可这位皇帝如今年迈昏聩,沉迷追求长生不老……

    难不成是想要为后来者铺路?

    至于舅舅所说皇帝坠马之事,她一直对这件事心存疑惑,但因为宫内无人,并不知晓皇帝坠马的详情。

    “在左相与二皇子亲笔书信被御史呈上去之前,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皇帝意图废除丞相之位?”白卿言又问。

    白锦绣毕竟不在朝中,知道的事情相当有限,但董清平不同……董清平是朝臣,自然清楚一些。

    董清平对白卿言政事的敏锐度极为赞赏,他点了点头道:“皇帝要为那位国师……建九重台,祈求国运昌隆,朝中众臣皆附和,称皇帝英明,唯独吕相劝阻,且劝阻的十分委婉,言语上也未曾有过激或冒犯,只称如今晋国国库吃紧,当以百姓生计和边塞将士的粮草辎重为主,皇帝已经修葺行宫,耗资巨大,可以再缓几年修九重台,否则当下就动土……怕是要惹得民怨沸腾。后来太史丞观天象……请即刻建九重台,被吕相同御史台参了一本,指其收受贿赂。”

    果然……

    皇帝不会平白无故的要废丞相位,没有了祖父白威霆,皇帝日渐本性显现,愈发不耐烦有人劝阻妨碍他的事,撤丞相位设内阁,加强集权,进一步而加强皇权,并非为了变法变革,更不是为他日登位之新君铺路,皇帝这是要晋国天下万事……他一人说了算,不再被人掣肘。

    他要晋国上下不敢有人再忤逆他,凡他所命……无人敢不从。

    吕相此人十分圆滑,最擅长便是明哲保身,可吕相心中仍有底线,并非不管不顾……只一味顾逢迎皇帝,讨皇帝开心为先,所以劝阻之言定然是将皇帝放在了第一位,可即便如此皇帝还是容不下了。

    如今的皇帝,愈发的不知收敛了。

    她抿了抿唇,想到天师,她便想到梁王。

    天师是从梁王府岀去的,但少有人知……这位天师是被李茂之子,李明瑞寻得的。

    白卿言想起之前白锦绣同她说,御史参奏李茂与当年二皇子谋逆案有关,后来查清楚了信件是伪造之后,李茂也不曾回朝,甚至在梁王请李茂回朝之时,李茂还上表乞骸。

    当时白卿言便在想,是否是梁王要利用李茂左相职权……为其谋利,李茂不能推诿,所以才称病不朝。

    如今看来,李茂倒像是在为皇帝废除丞相之位,减少阻碍。

    可这于李茂又有什么好处?又或者……李茂如今仅仅只是想顺皇帝心意而为?

    白卿言摩挲棋子的手一顿,陡然生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她抬头看向董清平:“昨日太子回大都,今日……是否有人重提修建九重台之事?”

    董清平知道白卿言已经领会他的意思,落子颔首:“正是!太史丞称观天象,需开始动工建九重台,陛下才能苏醒。”

    “荒唐!”白卿言将手中丢入棋盒之中,心口起伏剧烈。

    堂堂晋国皇帝,竟拿一国朝政当做儿戏!

    将事情全部连起来,白卿言总算是看明白了,她还真是太高看了这个皇帝……

    以为他是要加强集权、皇权,要做什么大事,到头来……竟然就是为了建一个九重台!

    皇帝约莫起先是想要用强,撤了丞相之位,集权手中,然后便无人能阻他修建九重台,李茂窥见其意便退避三舍,不愿意如吕相那般当出头鸟,惹皇帝不快,又不愿和以往一般,竭力附和皇帝。

    毕竟此事劳民伤财,万一此事最后办的不好,皇帝拿他开刀不说……还要落得身后骂名,所以李茂便干脆在家中躲清闲。

    而皇帝呢,则是发现撤丞相之位,官员结构变革,推进极其困难,他修建九重台又心切,便来了一个坠马,将太子急招了回来,想着太子孝心定然会为他建九重台。

    白卿言气得手心发抖。

    她不用再去查证也知道这九重台,应当是皇帝用来求长生不老药的。

    为了一个九重台,一国皇帝假作坠马昏迷,险些酿成大祸!

    若当时白卿言不在登州,符若兮真听从皇后所言,带兵前往大都拥立信王登基,皇帝还求什么长生不老,怕是符若兮带兵入城那日便是皇帝的忌日。

    皇帝如此行径,与当年的周幽王又有何异?!

    董清平垂眸捡起棋盘上的棋子,丢入棋盒,发出长叹:“若是晋国再让这样的皇帝主政几年,气运……怕是要到头了。”

    “不对……”白卿言看着被董清平捡起黑子的棋盘,突然开口,“皇帝昏迷之前请祖母回宫理事,皇帝的寝宫祖母守的水泄不通,若皇帝是假作昏迷,祖母……不可能未曾察觉。”

    她端起手边茶杯,此事……心中已有大致轮廓。

    但,她仍需去见一趟符若兮,方能肯定。

    “舅舅,等符若兮之事了解,我便要回朔阳,之后朝中若有事发生,还请舅舅设法……将朝中之事告知于二妹锦绣,锦绣自会传信于我!”白卿言郑重对董清平长揖行礼。

    白锦绣到底是后宅妇人,加之前一阵子身怀有孕,又遇险早产,消息难免有疏漏之处,可若有舅舅相助,那便大不一样了。

    今日董清平既然叫白卿言过来,说了这么许多,便有日后传信给白卿言的意思,他颔首:“好,舅舅知道了。”

    从董家出来,白卿言去往太子府,准备向太子求个恩,去狱中看看符若兮,以正自己心中所想。

    毕竟如今符若兮是重犯,未得太子首肯,怕吕晋也不会让她见。

    谁白卿言知刚到太子府门前,便遇到了刚出太子府的全渔。

    全渔一见白卿言,忙迎上前行礼。

第六百零七章:私心

    “见过镇国公主,可巧了……太子殿下正要派奴才去请镇国公主,镇国公主便到了。”全渔笑着道。

    白卿言下马,将乌金马鞭丢给身后白家护卫,理了理衣袖问:“太子殿下,可是有吩咐?”

    “那倒不是,是萧先生刚刚到太子府,太子殿下这才派奴才前去请镇国公主过府。”全渔偻着腰,恭敬对白卿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镇国公主请……”

    萧容衍突然来了大都,白卿言大致能猜到……是因大燕和戎狄联合攻打南戎之事。

    萧容衍是大燕的九王爷,自然是万事以大燕的利益为重,此时登太子府的目的并不难猜,该是希望如今主政晋国的太子,可以做壁上观,不要插手大燕和戎狄攻打南戎之事,好让他们大燕顺利取得南戎,将晋国夹裹其中,为来日吞下晋国做准备。

    但不巧,白卿言的舅舅董清岳在南戎有谋划和布局,更别提阿瑜还在南戎,白卿言此次……怕是不能让萧容衍如愿了。

    他们二人曾经有言在先,所以今日对立……白卿言也绝不会容情。

    太子和萧容衍在正厅相谈甚欢,全然没有料到白卿言会来的如此之快,听到全渔禀报白卿言到时,太子满目惊讶……让速速请白卿言进来。

    今日萧容衍一到,太子便让全渔去请白卿言,为的便是让萧容衍和白卿言见面,一会儿用完晚膳,也可以托付萧容衍送白卿言回去。

    这一来二去,白卿言和萧容衍接触多了,总是要生出些男女之间情愫的。

    再说,萧容衍虽说是个商人身份,但乃是天下第一富商,又可谓是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且已经表明对白卿言有情,白卿言会不动心?

    太子总觉得长此以往下去,白卿言和萧容衍的事情必定能成,届时萧容衍才能成为自己正儿八经的钱袋子,而非今日来与自己谈的这般,只给自己分一半的利。

    萧容衍头戴玉冠,穿着牙白色的窄袖长衫,腰系暖玉腰带,脚下一精致的双鹿皮靴子沾了些灰,体态修长挺拔,立在那里一副读书人的儒雅温文,气度非凡。

    听到白卿言到了,萧容衍略微错愕,笑着起身,朝正进门的白卿言长揖一拜:“衍,见过镇国公主!”

    白卿言浅浅颔首,朝太子行礼:“见过太子。”

    “孤刚让全渔去唤你,你就来了……”太子抬手示意白卿言坐。

    白卿言坐下后道:“言前来太子府,是听说昨日大理寺卿吕大人未能从符若兮口中得到供状,今日来请太子殿下恩准,让言见符将军一面。早日将此事了结,言……也好安心回朔阳。”

    白卿言的话说的在情在理,说完之后又抬头道:“且,我舅父家的庶女已与符家长房嫡子订亲,此事不了,符家长房也是惶惶不安。”

    这就是说,白卿言去见符若兮也有私心,想早日了解此事不要连累符家长房……她未来的表妹婿。

    太子颔首,将昨日符老太君在狱中撞墙身亡之事说与白卿言听后,叹气道:“符老太君是个女中豪杰,为了不让皇后用己身威胁儿子,竟然撞墙而亡,仵作也去验过符老太君尸身,的确是中了慢性毒。”

    “后来,孤走后,吕大人原想趁热打铁将从符若兮那里得到证词,可符若兮不知是因为太过伤心,还是有意维护皇后,拒不开口。若是镇国公主能让符若兮开口,那再好不过,一会儿孤让全渔陪你去。”

    “多谢太子殿下!”白卿言起身一拜,坐下后竟主动看向萧容衍,“萧先生是刚到大都城吗?”

    萧容衍笑着看向白卿言,点了点头:“正是……”

    “哦?”白卿言目光直视萧容衍,眉目含笑,对给她送茶上来的全渔颔首致谢,端起茶杯道,“萧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到了大都城一身风尘仆仆便来了太子这里。”

    说着,白卿言的视线朝萧容衍的鹿皮靴子看去。

    太子顺着白卿言视线看去,果然看到萧容衍脚下鹿皮靴子上沾了灰,这可同萧容衍平日里尘不沾身的整洁模样不大相同。

    萧容衍接到任世杰的消息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大都,期望能够以重利阻拦太子遣使去往戎狄,就算不能阻止大晋遣使,可能拖上半个月也好。

    半个月的光景……他不敢说有信心让谢荀将南戎拿下,却也能拿到大半。

    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打趣萧容衍:“就为了点子生意上的事情,你至于这么着急吗?孤这太子府还能跑了不成?”

    出于对白卿言的信任,太子在白卿言面前,事倒是未曾设防,生意之事脱口而出。

    “生意?”白卿言放下手中茶杯,似是非常看兴趣看向萧容衍,“不知道萧先生要同太子殿下说什么生意?不知可否给白卿言一个机会?眼下朔阳剿匪练兵正是银钱吃紧的时候,若是能跟着天下第一富商做一笔生意,想来也够给朔阳新兵发一阵子饷钱了。”

    萧容衍眸中笑意不见,他深知白卿言并非一个对生意上心的人,突然如此咄咄逼人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这是来阻他的。

    也是,那鬼面将军可能是白家公子,白卿言定然是欲让白家公子把控南戎,以此来同大燕形成对立,以白卿言的心智……她定然不会让晋国被大燕夹裹其中。

    今日之事要成,萧容衍要想达成目的,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毕竟他们曾有言在先,对立……则不论私情。

    “也不是什么大生意,镇国公主若是缺银子,说个数……衍必定如数奉上。”萧容衍对白卿言笑着,语气十分真诚。

    正在喝茶的太子眉心一跳,越发觉得若是将白卿言和萧容衍撮合成了,自己的钱袋子就稳了。

    “无功不受禄,万不敢当萧先生慷慨馈赠!言倒是对萧先生的生意兴趣颇浓……萧先生若是不拿言外看,不妨同言说上一说……”白卿言唇间浅笑,眉目里却是寸步不让的坚定。

第六百零八章:方为正道

    萧容衍还在心中措辞,太子瞧出萧容衍似是不想说的模样,怕白卿言以为萧容衍轻看女子不能插手生意事,对萧容衍生了介怀,便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如今大燕和北戎为大燕明诚公主复仇一同攻打南戎,容衍对此事早有耳闻,便高价在各国收了粮食,准备以大价钱卖给大燕和北戎……”

    白卿言直笑不语,看向萧容衍:“那想来,萧先生应当赚了不少啊!言在此向萧先生道一声恭喜。”

    太子摆手:“容衍这钱还没拿到手,这粮食还在路上,容衍的意思是要路过晋国,让孤给行个方便!不过孤刚才已经告诉容衍,晋国已经遣使前往大燕北戎,让他们即刻停止攻打南戎。”

    说着,太子看向萧容衍浅浅笑着:“容衍这会儿正在忧愁,怕大燕、南戎、北戎不打了……这高价收来的粮食真不知道卖给谁,所以想求个情,让……晋国使臣缓几日,好让他先把粮食运过去,银钱拿到手再说,孤以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容衍这借口……还真是合情合理的不行,暂缓遣使……并非让太子朝令夕改,再许诺分予太子重利,她若不来太子怕已经答应了吧!

    可白卿言和萧容衍两人心知肚明,只要萧容衍能从太子这里拿下这片刻之机,大燕定然举全国之力覆灭南戎,将晋国夹裹其中。

    “殿下可是应了?”白卿言面色一沉,看向太子。

    见白卿言面色沉下,不似将才笑意满满,颇有些疑惑,只道:“还未曾,孤原想着拖个把月等容衍交接了粮食,也不是不可,镇国公主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倒不用个把月,半月足以……”萧容衍忙道。

    “半月也足够大燕和北戎,将南戎拿下,使燕国对我晋国形成东西夹击之势!”白卿言神色郑重。

    “镇国公主未免太过高看大燕和北戎,大燕国破民穷,衍不是没有去过,都穷疯了!当初戎狄内乱,戎狄精锐悍兵都在南戎,更别说南戎如今出了一位鬼面将军,骁勇无敌……就连那大燕猛将谢荀都不是对手!”

    萧容衍声音徐徐,从容又温润,很是具有说服力。

    见太子颔首点头,白卿言起身朝着太子郑重一拜,“殿下,大燕绝不可小觑,早些年大燕可以说是国破民穷,可这些年大燕暗自图强,早已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个大燕,若大燕真的穷如萧先生所言,自保尚且不足,何能收服南燕?何敢发兵助北戎?”

    萧容衍握着座椅扶手的手微微收紧:“镇国公主又何知大燕不是强弩之末?若大燕真的已经强盛,又何须将嫡子质于晋国?”

    “如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早已非古时尊礼重信的世道,大燕说送来的是嫡子……那便是嫡子了?”白卿言抬眉,“此刻在大都的这位皇子……是否是燕帝嫡子,全然是燕国说了算,又有谁……能指证这在大都城的燕帝嫡子,便是真的慕容沥?”

    太子听了白卿言的话陷入深思。

    “当然,这或许是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殿下……将来这偌大的晋国,陛下定然是要交到殿下手中的!若今日殿下为情义允准了萧先生!半月之后大燕北戎占据南戎,难不成殿下要再派兵征讨?那时……所耗费的粮草辎重,怕是萧先生此间得利百倍千倍都不足以支付?”白卿言长揖到地,“殿下定要三思,莫因为太过重视情义,应下此事,将来却要我晋国付出百倍艰辛,凡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才是!”

    太子点了点头,显然是被白卿言说服。

    “殿下,镇国公主所言未免危言耸听……太将大燕当回事,而轻看南戎了。南戎袭击登州之时……登州城打得不够惨烈吗?就连登州刺史董大人的嫡长子……长澜兄都是在此战之中丧命,凭大燕和北戎怎么能在短短半月内拿下南戎?”萧容衍还是那温雅从容的模样,音韵平缓,措辞却犀利。

    “所以,萧先生所言……便是借着你和我们太子的情义,要拿我们晋国的前途去赌?今日……若萧先生是我晋国人,此番言语或可听一听,可萧先生乃是魏人,此番言论……言不免要怀疑萧先生,这是利用我晋国太子重情重义之心,损晋国而利母国。”

    白卿言词锋锐利,太子忙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就事论事,不可诛心!镇国公主一心为国,这点孤从来不曾怀疑,萧先生是生意人对国家大政不了解,才会有此请,不至于损晋国而利母国。”

    太子指望着白卿言和萧容衍凑成一对,可不能让两个人针锋相对起来。

    萧容衍手心收紧,只笑道:“镇国公主快人快语,衍自是知道的,但到底还是要为己身辩白一二,衍是魏人,魏国国土与晋国不相邻,百年来从未发生过战事!且与晋国相邻的大燕、西凉,也都与我魏国相邻,衍……若是真有利母国之心,自当是希望晋国与大燕、西凉发生战事,邻国弱……则我为国强,此方为正道。”

    白卿言低笑一声,却不接白卿言的话,只看向太子:“殿下方才还说萧先生是生意人,对国家大政不了解,萧先生此言……可并非是对国家大政不了解啊!”

    原本想和稀泥的太子心里很是惆怅,这两人怎么就不能彼此退一步,都让一让和和气气的呢?

    “衍就事论事罢了!”萧容衍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白卿言煞有其事点了点头:“那我便与萧先生就事论事,萧先生难道不知燕国已尽然把控北戎天然牧场了吗?且晋国地势东临戎狄,西邻大燕,如今大燕借口复仇,实则是为了强占南戎,好将晋国东西两侧锁死?届时戎狄矫健骏马被大燕所控……大燕便会兵强马壮,从东西两侧蚕食我晋国,无战马……我晋国哪里会是大燕的对手?”

第六百零九章:不避私情

    白卿言对萧容衍冷笑:“我所言这些,萧先生并非不知,无非……萧先生并非晋人,不关心晋国生死……只在乎个人利益罢了!”

    太子扶在座椅两侧的手轻轻抚着座椅扶手,白卿言此话……太子是能听进去的。

    是啊,萧容衍是商人,且还是个魏国人,他可千万不能被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迷了眼。

    只有等萧容衍入赘白家,成为晋人,让萧容衍的前途系于他的身上,萧容衍的话才能听啊。

    届时,只要让萧容衍知道他留于晋国,要比留于母国魏国能得到更多,萧容衍才能全心全意为自己效命。

    此时……萧容衍所言所求,太子的确是该三思才是。

    “好了,此事孤原也不准备应下的,你们不必在此吵得如此激烈。”太子笑了笑道,“容衍,此次孤的确是无法帮你,别说使臣已经派出去了,就算是还未曾派遣使臣,孤也得为晋国长远计,你是孤的朋友,能帮的孤一定帮,但孤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当以晋国为先,你可明白!”

    太子话说到这个地步上,萧容衍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只能笑着起身朝太子行礼:“殿下乃是一国储君,要为晋国数万百姓计,衍这是自家生意……无非就是赔些银钱罢了,自是不能同晋国大事相提并论,如今殿下宽宏没有让人将衍撵出去,已经是给了衍天大的颜面,衍自是心知肚明的!”

    “容衍这话就外道了,孤视你为友啊……”太子笑着看向白卿言,“一会儿镇国公主要去大理寺狱见符若兮,容衍要是无事……不如相陪?”

    萧容衍笑着对太子和白卿言行礼:“那,烦请太子殿下和镇国公主稍后片刻,衍让护卫回去传个信,通知下面的人,不要将粮食往戎狄运送,还得吩咐下面管事,着紧将这批粮食出手。”

    “粮食出手之事,言倒是能帮上萧先生一帮,如今朔阳练民剿匪,前来投奔的生民众多,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也算是……白卿言替太子之友解决一桩麻烦事!”白卿言看向太子,笑道,“全了太子同萧先生的情义!”

    如今纪庭瑜劫了朝廷招收的新兵,白卿言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萧容衍这批“粮食”真的有或者没有,她都要萧容衍给她送来。

    白卿言这话,倒是说得太子心花怒放,自觉白卿言果然是已经被他收服,全然忠于他。

    太子巴不得两个人有机会多多接触,忙道:“如此甚好,容衍……你可要好好谢谢镇国公主啊!”

    “衍说句冒犯的话,可此次粮食数目巨大,衍怕镇国公主接手存储不当会生霉,不如衍先送过去一半。”

    白卿言对萧容衍浅浅笑着,全然不见刚才言语锋利的姿态:“萧先生不必担忧,萧先生不论怎么说都是我白家恩人,在白家能力所及……很愿意为萧先生解决麻烦,且我敢应承下来,自然能够存储得当。”

    “即使如此,衍……多谢镇国公主。”萧容衍又朝着白卿言长揖一礼,“那,我便先去吩咐护卫送信,让下面的人直接将粮草送入朔阳!”

    “有劳萧先生!”白卿言对萧容衍颔首道谢。

    看着萧容衍退出正厅,太子才挪了挪身子,靠向白卿言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同她道:“你呀!难道不知道容衍倾心于你,何苦对容衍咄咄相逼!你同孤好好说话,孤能不仔细听吗?”

    刚才白卿言对太子表了忠心,太子此刻同白卿言说话的语气极为亲近,仿佛全然为白卿言着想。

    见白卿言要开口,太子率先抬手示意白卿言听他说:“趁着容衍还未回来……你同孤说说,觉着容衍如何?如今白家只余下你们这些女儿身,你就没有想过……招婿入赘之事?”

    白卿言忙起身行礼:“殿下……”

    太子却打断了白卿言的话,示意白卿言坐下:“孤是你的表哥,自然是要为你打算,孤知道你并非普通女子,说起婚嫁之事便羞臊不已,孤实是觉着这萧容衍论样貌气度都不凡,除了是个商人的身份之外,没有什么不好,又心悦于你,之前孤同他说起你子嗣缘分浅薄,他说……他是求妻并非求子,孤真是觉得萧容衍是个良配。”

    “殿下,言知道殿下对我关怀备至,可如今言还不想想这些事情,只求……妹妹们能平安长大。”白卿言笑着道。

    太子已经在白卿言这里开了口,让白卿言心里有个数就好,暂时不好将白卿言逼得太紧,便也没再说了。

    眼见萧容衍进来,太子坐直了身子,对萧容衍笑着:“吩咐好了?”

    萧容衍笑着对太子长揖之后,又对白卿言道:“诸事处理妥当,萧容衍送镇国公主去大理寺狱,就当为刚才言语上冲撞镇国公主致歉。”

    白卿言起身亦是朝萧容衍还礼:“萧先生本就是白家恩人,白卿言为国……在言语上不得不多有冒犯,还望萧先生海涵!”

    “镇国公主为国谋划,不避私情,衍心中敬佩不已!再者镇国公主已然替衍解决了粮食之事,衍心中十分感激。”萧容衍对白卿言长揖道。

    太子见两个人此刻正和和气气的彼此致歉,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笑容更深了些。

    看着同他辞行的萧容衍和白卿言,太子不想让全渔打扰他们相处,便对全渔道:“全渔你先去同大理寺卿吕大人说一声,就说孤让镇国公主去审一审符若兮!”

    立在太子身旁的全渔连忙应声称是,对白卿言行礼后先去传令。

    白卿言同萧容衍从太子府出来,两人都未曾骑马,萧容衍命随从将马留下先行离开后,白卿言亦是从白家护卫手中接过缰绳,吩咐白家护卫先回去。

    两人于太子府高墙外这条无人敢往来的路上并肩而行,白卿言对萧容衍致歉:“抱歉。”

    “为何要说抱歉,你为晋国……我为大燕,你未曾怪我,我又怎能怪你?”

第六百一十章:各凭本事

    萧容衍眉目间带着浅笑:“再说,你我说过对立之时,不容私情!”

    白卿言曾经最担心的,不过是liang'ren

    听萧容衍如此说,白卿言眼底有了笑意,她道:“我致歉,是因刚才在太子面前那么咄咄逼人,可我们这位太子……我若是温温吞吞,不咄咄逼人,他不会明白此事要紧之处,就如同当初我曾劝谏太子出兵助戎狄,谏之语太过温和,太子便未曾放在心上!”

    “我明白……”萧容衍前后看了看,见无人,这才攥紧了缰绳着朝白卿言靠近了几步,深邃幽沉的眸子注视着面前女子白皙姣好的五官,干燥有力的大手攥住白卿言的细腕,拇指摩挲着她的细腕,低声道,“阿宝若真的觉得刚才对我太凶了些,可否补偿一二。”

    萧容衍视线落在白卿言受伤的那只耳朵上,将不设防的白卿言扯得踉跄一步,到他面前来,白卿言面泛红潮,忙握住萧容衍扶住的手臂退出一步,怕被人看到,语声略带警告:“萧容衍!”

    “别动……”萧容衍朝白卿言靠近一步,拇指蹭掉了白卿言耳朵上为遮掩伤痕的一层粉,眉头微紧,松开白卿言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罐,剜出一点药膏,轻轻擦在白卿言的耳朵上。

    “这是什么?”白卿言小瓷瓶打开,白卿言便闻到了馥郁的幽香气息,十分好闻。

    “这是大燕皇庭的秘药,鲛人脂……对疤痕有奇效,但最初味道十分难闻,我母亲便将鲛人脂改良成她喜欢的味道,反复折腾过数百次,才得到了既不影响其功效……又香气怡人的鲛人脂。”萧容衍用指腹将膏脂化开,轻轻抹在白卿言的耳朵上。

    这是萧容衍专程让人快马回了一趟大燕,从皇兄那里讨来的。

    风过,从墙内探出枝蔓的高树枝叶,沙沙作响。

    “以后万事都要小心,你受伤……我很是揪心。”

    他醇厚的嗓音,在这风声之中,格外动人。

    白卿言耳朵越来越越烫,不知该如何回应,唇角不自觉浅浅够了起来。

    白卿言垂着眸子,视线所及是萧容衍腰间绣工精湛的玉腰带,忙撇开视线,应声:“嗯!”

    萧容衍擦完药,白卿言将帕子递给他,抬眸对视那瞬,心跳便陡然有些快了起来。

    “多谢……”萧容衍接过帕子,将小瓷罐子盖子合上,递给白卿言,“早晚各擦一次。”

    “谢谢……”白卿言接过小瓷罐,见萧容衍用帕子擦了手,叠好放进他自己袖中,她抬头瞅着萧容衍。

    “就当,是阿宝刚才咄咄逼人的致歉礼。”萧容衍笑着牵起缰绳,“走吧!”

    萧容衍看着他和白卿言被拉长的影子,低声道:“此次虽然没有能从太子这里阻止晋国使臣入戎狄,但也并非没有他法,若我能成事……阿宝可不要怪我。”

    白卿言点了点头,他们两人之间各凭本事。

    萧容衍同白卿言同行,偶尔有人快马而过,萧容衍又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此次白大姑娘是为了替我解围,还是真的缺粮?”

    “为太子排忧解难罢了!”白卿言对萧容衍笑道,“以免,萧先生同太子说此次所得之利悉数归于太子,只求保本,若是太子心动蝇头小利,于晋国无利。”

    白卿言应承接下萧容衍口中高价所得的粮食,一来堵了萧容衍再去找太子的借口,二来……也能解纪庭瑜粮食短缺的燃眉之急,一石二鸟。

    虽然两人有情不假,可纪庭瑜劫新兵之事,暂时还不到能同萧容衍明言之时,私情……公事,白卿言分的清楚。

    萧容衍笑着颔首:“若是大姑娘再晚来一步,太子必定会应允。”

    “所以啊,大燕想要吞下这天下……或还还欠些运道。”白卿言语气似是玩笑,负手同萧容衍朝大理寺狱的方向前行。

    此次萧容衍与白卿言在太子面前交锋,的确不占优势,他在太子面前始终是他国人,白卿言与他同时开口,所说又南辕北辙之时,太子定然是会偏重白卿言的。

    萧容衍只能求,在晋国使臣达到之前,谢荀与北戎将领,能多夺过来一些土地,至少能够把控大半个戎狄吧,如此……天然马场,大半数便握在了燕国手中。

    或许是因为有言在先的缘故,两人即便是刚才针锋相对,此时心中倒也没有芥蒂。

    “大燕和北戎联合攻打南戎,谢荀……这是从伤痛中站了起来,要为明诚公主复仇了?”白卿言问。

    “战场之上,生死是常事,明诚远嫁和亲北戎,南戎坐立不安是自然,与其说谢荀是从伤痛中站起来复仇,不如说……谢荀是从伤痛中站起来要兴兵强国,要大燕强大到再也不需要女子前去和亲来求得安稳!”萧容衍此言倒也不是敷衍。

    白卿言没想到谢荀竟还有这份心胸,不免感慨:“大燕,英主强臣,何愁国家不振。”

    听到这话萧容衍脚下步子一顿,转头朝白卿言望去:“若大燕有镇国公主这样的文能治世,武能安邦的能臣,必将无人能敌。”

    白卿言摇了摇头:“萧先生抬举了。”

    走至人迹渐多之地,白卿言和萧容衍便默契的说起其他话题,闭口不谈大燕。

    不远处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柳若芙用团扇挡着脸,一眼便注意到并肩而行的白卿言和萧容衍,随柳若芙一同来花影阁挑选首饰的吕宝华咦了一声,笑道:“那不是……镇国公主吗?”

    花影阁是大都城有名的首饰铺子,花影阁的首饰就连清贵人家的女眷,都要提前半年来定,否则只能卖到花影阁量产的首饰。

    可清贵人家谁愿意同旁人戴一样的头面首饰,这不……柳若芙即将要同梁王成亲了,她外祖母出资……让她来定做些庄重一些的首饰,以备他日有用,也是为了让柳若芙出来散散心。

    柳若芙听到镇国公主四个字,锐利的视线朝白卿言方向看去,当初就是因为白卿言才让她颜面扫地,在国宴上丢了那么大一个人,都成了全大都城的笑柄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杀意

    “这镇国公主果然是容色勾人,先前有大梁最受宠爱的皇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今又与那个天下第一富商并肩游街,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会勾男人似的。”

    柳若芙咬牙切齿,每个字都迸发恨意。

    吕宝华眉头紧了紧,不赞同柳若芙的话,好言劝道:“当初是那个大梁皇子弄错了人,又不是镇国公主故意让你丢脸,事情过去了也算了,你看……如今你不用远嫁,留在大都城,我们两个人也是个伴儿,多好啊!”

    大梁皇子虽然不是良配,课那梁王……柳若芙都不想拿正眼瞧。

    若非是怀了身孕,柳若芙才不会嫁给梁王那样的懦夫。

    想着,柳若芙抬手覆在了自己腹部,她父王闲王说,她和梁王……是太子设局,梁王也是不小心着了道,可此事……焉知不是白卿言出的主意?

    如今,父王已经准备妥当,南都众将士皆以赴婚宴为由,陆续到大都,很快大都就是她的天下了,她此刻已经不愿意再忍。

    见白卿言身边不过是魏国一低贱商人,柳若芙便想出口气,拎起裙摆朝白卿言的方向走去,吕宝华没能拉住,只能带着婢女忙追了上去。

    白卿言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柳若芙,脚下步子一顿,萧容衍亦是停下脚步。

    “镇国公主……”柳若芙皮笑肉不笑朝着白卿言行礼。

    白卿言负手而立,倨傲颔首:“南都郡主有事?”

    “镇国公主!”吕宝华忙上前,规规矩矩朝白卿言行了大礼,伸手去拽柳若芙。

    “镇国公主生得国色天香,裙下之臣果然是多不胜数,他国皇子……到他国富商,镇国公主倒是来者不拒啊。”柳若芙如今腹中怀着梁王的骨肉,她就不信白卿言敢对她动手。

    虽然白卿言封了一个公主,却也并非是真正的皇家血脉,还敢伤她腹中天家骨肉不成?

    再说了,如同父王所说,只要此次……趁着太子同皇后撕抖之时,梁王成事……将来柳若芙腹中骨肉就是太子,梁王本就比较好拿捏,这晋国天下便是她柳若芙说了算了,她用得着怕白卿言这个不能生的贱妇!

    吕宝华听到柳若芙这话瞪大了眼,柳若芙疯魔了不成?

    吕宝华忙对白卿言笑道:“镇国公主恕罪,南都郡主刚才同我吃了点酒,许是醉了!还请镇国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不论怎么说,白卿言都是陛下亲封的镇国公主,柳若芙哪怕是要嫁给梁王,为成亲之前也只是个郡主罢了。

    白卿言负手而立,望着柳若芙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傻子,正欲开口,就听萧容衍笑着道:“郡主,小心动了胎气。”

    萧容衍语气十分真诚。

    柳若芙脸色顿时一白,忙护住腹部,吕宝华一怔,厉声训斥萧容衍:“萧先生,虽然你是商人,可与太子交好,我也视你为君子,你怎可大庭广众之下,污南都郡主名节!”

    “那便可南都郡主大庭广众之下,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冒犯公主……污蔑公主?”萧容衍唇角带笑,眉目间全是冷戾,寒气如同小蛇……悄无声息攀上吕宝华的脚踝,让她脊背僵硬,逼得将吕宝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白卿言轻飘飘看了吕宝华一般,只道:“郡主要切记,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自己已经满身把柄……就切莫再招惹是非,当心反噬。”

    “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天?!”柳若芙咬牙切齿。

    白卿言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紧,从柳若芙这话中听出些别的意味来。

    吕宝华闻言转头看向面色气得煞白的柳若芙,顿时明白萧容衍所言竟然是真的,瞪大了眼看着柳若芙。

    难怪最后柳若芙嫁于了梁王,原来是有了身孕……

    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柳若芙名声全完了不说,这段时间柳若芙客居王大人府上,王家的女儿家也就全完了。

    萧容衍见柳若芙神色,便知道柳若芙不敢再挑衅,对白卿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吕宝华知道事情轻重,紧紧抿着唇,握紧了柳若芙的手,让开路。

    柳若芙死死咬着牙,眸色泛红,摇曳切齿朝白卿言和萧容衍的方向瞪去,却不知何时萧容衍亦是回过头来……

    柳若芙满是杀意的眸子,对上萧容衍深沉沉静的眸子,喉头翻滚了一下,心底没由来咯噔一声,收回视线。

    吕宝华二话没说,拉着柳若芙上了马车,压低了声音问:“你别瞒我……你真的,有孕了?是梁王的?”

    柳若芙眉头紧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种事她该怎么说出口,难不成要和吕宝华如实说,是太子设计了她和梁王?

    “是梁王对你用强?梁王不像是敢用强之人啊!你们两情相悦?”吕宝华急急追问,可一细想又觉得柳若芙之前的表现也并非心甘情愿。

    柳若芙被吕宝华逼得紧,心里越发的恨白卿言和萧容衍,尤其是刚才将她怀有身孕之事戳穿的萧容衍。

    不过一个魏国商人,太子给几分颜面,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等两天后,太子沦为阶下囚的时候,看萧容衍还有什么资本嚣张。

    至于这个白卿言……父王也说留不得,只剩两天而已,她就是杀了白卿言又有何妨?!

    柳若芙紧紧攥住拳头,周身杀意。

    “还有一个消息,我本事想等送你到大理寺狱门口再告诉你……”萧容衍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不屑一顾的笑意,“梁王找到了上墨书斋,想要大燕九王爷替他杀了你,称……你是他登上帝位的阻碍!”

    “嗯……”白卿言应了一声,“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我绝不会让他登上帝位。”

    “上墨书斋回说要请示九王爷,打算就这么拖着,可你人在大都,我担心梁王还会有所动做,你要小心些。”萧容衍提醒道。

    “我自会小心,你放心……”白卿言抬头,难得朝萧容衍笑了笑。

第六百一十二章:无耻犯上

    看到白卿言这女儿家的恬静笑意,美得让萧容衍只觉心中怦然,若可以……萧容衍想守住白卿言这笑容,护她无忧无虑。

    可萧容衍深知,他所倾慕的女子,非寻常女儿家,她的志向远大,并不在男女情爱之上,倒是他……显得儿女情长了。

    萧容衍将白卿言送到大理寺狱门口时,全渔和吕晋已经再大理寺门口侯着了。

    一见白卿言到了,全渔连忙走下高阶相迎,吕晋也赶紧跟在全渔身后,行至白卿言面前行礼。

    “萧先生就送到这里吧!”白卿言笑着对萧容衍道。

    萧容衍私心里还是想同白卿言多待一会儿,但也知白卿言若是审问符若兮,怕不知道要在大理寺狱中停留多久,只能先行告辞。

    吕晋忙让狱卒将白卿言的马牵走,问白卿言:“镇国公主是要单独审符若兮吗?”

    见萧容衍上马离开,白卿言同吕晋、全渔一边往大理寺狱高阶上走一边道:“一会儿,吕大人可在隔壁牢房候着,不必同我一同去见符若兮。”

    白卿言之所以如此说,是为了避嫌。

    若她避开吕晋与符若兮单独见面,难免旁人会猜忌已经认主太子的白卿言……对符若兮威逼利诱,故意让符若兮攀诬皇后。

    吕晋颔首称是,紧跟白卿言身后,态度恭谨。

    符若兮昨夜亲眼看着母亲撞死在自己面前,此刻整个人如同废了一般,双眸通红靠在大理寺狱潮湿发霉的墙壁上,望着透进光亮的狭小窗口,眼泪已经流干了。

    听到门锁铁链响动,符若兮满是干结血渍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那副颓然的模样望着窗外,投进来的漂浮着微尘的亮光,如同雕塑一般。

    白卿言看着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符若兮,也不嫌这牢狱脏污,就在符若兮对面稍微干净一些的稻草上跪坐下,如要同符若兮促膝长谈一般。

    她开口道:“昨日符老太君在大理寺狱中自尽于你面前之事,已经传遍大都了,今日前去符老太君灵前吊唁,还未进家门……便听到符家长房夫人当着符将军两个嫡子的面,用尽尖酸刻薄之语谩骂符夫人。”

    符若兮听到这话手指紧了紧,想到曾经母亲来信称白家大丧之时,未曾登门心中愧疚之事,继而想起安平大营之时,白卿言断他一臂未要他命……便是为了帮他保全符家。

    符若兮这才用单臂撑起身子,朝着白卿言的方向跪下,叩首:“镇国公主安平大营留我一命,救符家满门,符若兮在此谢过镇国公主!”

    “符将军倒不必谢我,此次或许我多此一举……也还是救不下符家满门,还让符老太君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世,让符夫人受辱。”白卿言幽深如碧水静潭的眸子望着符若兮,“白卿言,已悔。”

    提到符老太君,符若兮忠于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白卿言有一问,皇后送往安平大营胁迫符将军的信,是否称……陛下已命不久矣,请符将军相助,拥护信王登基?”白卿言也未同符若兮绕弯子,问了自己最想问的。

    符若兮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紧抿着唇不语。

    “难不成符老太君用一条命,都没有能让你醒悟,你还想着要维护皇后?”白卿言说话极为不客气,“你被皇后以符老太君胁迫,不得已才对太子殿下挥刀,可以说……你是为了全了孝!太子与我都敬你是个孝子!”

    “可今日之你,让人瞧不起!”白卿言定定望着符若兮,语声波澜不惊,“符老太君为护满门平安,不惜以命相博,你却因情字,拒不开口将此事前因后果说清楚,陷符家满门于危难之中!这对拿命为符家博出路的符老太君来说,你是不孝!”

    “因情字……让妻儿被人怪罪指责,甚至可能要同你共赴黄泉,你妻儿何辜?你的两个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对妻对子都是不义!”

    “还是因为情字,你对陛下瞒报皇后曾请你带兵逼宫拥护信王登基之事,这是不忠!”

    “皇后已为陛下人妻室,你亦为人夫为人父,对陛下之妻存情,这是无耻犯上!符若兮……这般不忠、不孝、不义,又无耻之人,手下留情饶你一命,我后悔得很,还不如当时砍了你的脑袋,今日也让符家上下走得干净些。”

    符若兮手死死攥着膝前衣衫,仰头痛哭。

    白卿言的语声明明淡仄平缓,却显得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剥开符若兮那仅存的一丝尊严,符若兮几乎撑不住。

    “符若兮你可知皇后要拥护信王登基,为何找你……而不找自家兄长?”白卿言尤觉刚才说出的话不够残忍,不够击垮符若兮对皇后的情义,冷笑道,“因为若是你带兵逼宫谋反,败了……与钟家无关,满门抄斩的非钟家……而是符家,这……便是皇后对你的情义。”

    符若兮喉头翻滚,不可能三个字就在符若兮喉咙里翻滚着,却迟迟说不出口,只睁大了眼目眦欲裂。

    “你又可知……为何皇后会着急推已经被废为信王上位?”白卿言抬手指了指符若兮背后那堵墙,又指了指耳朵,才道,“皇后腹中怀了嫡子,不到十月之后……有一半的可能会诞下一位皇子,出身干净的嫡子不比信王更适合登上龙位吗?只要嫡子出生,太子稍有差池,朝中有的是人拥戴嫡子入主东宫的朝臣,皇后为何如此等不得?因为皇后……是假孕,生不出孩子来。”

    符若兮双眸充血通红,拳头紧紧攥着。

    “退一万步说,那孩子就算并非是陛下的,如皇后曾要挟你那般,就当是你的,那至少也是真有孩子揣在肚子里的,只要孩子出生是男婴……陛下已经年迈,太子犯错,嫡子顺利成章入主东宫,皇后垂帘听政,不很好吗?皇后能胁迫符将军造反逼宫,符将军觉得……皇后会是一个甘心推儿子上位,便颐养天年之人吗?”

第六百一十三章:兵行险招

    “所以,皇后对你,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你却为了这样一个……将你符家满门性命算计其中的女人,连为你收拾烂摊子而舍了命的董老太君都不顾了!这样的孝子之命……也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白卿言在这空旷潮湿又阴冷的老房内,说话语调始终没有什么太大起伏。

    一席话说完,白卿言又问:“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符家满门的性命,全在你这张嘴上……皇后送往安平大营胁迫你的信中,是否曾称陛下命不久矣?你可愿意如实道来?”

    “你怀疑……陛下坠马,是皇后所为?”符若兮声音哽咽沙哑。

    白卿言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腿上的稻草:“我以为,你会问我是否能保住符家满门,没想到你一颗心还在皇后身上!罢了……今日我本是可怜符老太君才走了这么一趟,就当我白来了。”

    说着,白卿言转身就往外走,符若兮着急膝行一步,险些被困住双脚的铁链绊倒,单臂撑着身体,高声哭喊道:“有!皇后在信中……称陛下命不久矣,让我带安平大营速回大都城,拥护信王登基!”

    隔壁牢房之中,吕晋回头看着跪坐在案几灯前……大理寺主簿正奋笔疾书记录符若兮所说之语,见他将符若兮所言一字不漏记在竹简上,点了点头,朝全渔看去。

    全渔拳头紧紧攥着,早已经对白卿言倾佩的五体投地。

    只要符若兮开了这个口,后面再审就容易多了。

    白卿言点了点头,今日在董府存于心中的疑窦,也解开了。

    皇后提前得知皇帝命不久矣,所以此次……皇帝假装坠马,定然是皇后动了手脚,将假坠马变成了真坠马。

    而皇帝坠马请太子回大都,以孝道逼得太子不得不应承修九星台的主意,应当是梁王出的。

    梁王最善于揣摩皇帝心思,上一世对白家除了要复仇之外,也是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所以才模仿祖父笔迹坐实白家谋反之事,且此事像是梁王的行事作风!

    白卿言本来只有七分肯定,此事或是梁王对皇帝献计,如今便是十成把握了。

    梁王为皇帝献计之后,又与皇后联手……唆使皇后将计就计,让皇帝真的坠马昏迷。

    梁王出手布局,太子被方老规劝按兵不动,又突然被皇帝遣去登州,梁王见太子没能同信王皇后对起来,自然是着急难耐,总得弄出点动静,让皇后和太子不得不斗起来。

    此次,若是真让皇后调动了符若兮,一个是被废的嫡子,一个是皇帝立下的储君,两相争斗……两败俱伤,梁王届时在依靠岳丈闲王起兵,便可稳坐他想要的位置。

    兵行险招,可梁王此举,能最大程度将自己避于险事之外,而取大利。

    为登位,梁王甚至不惜让晋国大乱。

    甚至……梁王还欲与敌国王爷合作。

    看来,梁王对晋国帝位是势在必得。

    白卿言陡然想到刚才柳若芙那句……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天之语,顿时恍然……

    难怪闲王愿意将柳若芙嫁给梁王,原来是打算搅混了大都城这一潭浑水,然后替梁王逼宫夺位,将来好扶自己的外孙登位!

    毕竟,梁王这软弱好拿捏的名声可是在外的,女儿怀了天下骨肉,闲王焉能不动这个心思。

    错综复杂的消息,陡然被白卿言理顺,豁然开朗。

    也是她大意,小看了梁王,也小看了李明瑞。

    她心中,暗暗发笑。

    好……好得很,原本白卿言此次是想自己辛苦一些,藏着锋芒不出手,以点拨的方式让太子立功,解决皇后和信王,虽然麻烦了点儿,可至少能在皇帝这里暂时稳住太子的位置不被梁王轻意动摇。

    可既然梁王这么急赶着去投胎,不成全梁王,白卿言都觉得对不住梁王如此大费周章。

    也罢,梁王、信王、皇后、闲王一死,太子一人独大,以太子但求安稳不求进去的个性,至少……可以安稳一两年。

    只有大都的局势稳,远在南疆的阿玦和白家军才能安心练兵,无后顾之忧。

    白卿言想了想,梁王和柳若芙的婚礼,是在本月十五,还有什么什么比这机会更好的?

    南都那边儿,借着来贺南都唯一的郡主柳若芙大婚,陆续前来来大都城送嫁,有何问题?

    千里迢迢从南都来,带着护卫军又有和问题?

    如此,闲王的人便可光明正大的入大都城,梁王这个安排……简直是不能再妙。

    今日已经十三了,还有两天……

    相信梁王一定会想方设法,让皇后和信王在两天之内动手,亦会想方设法让太子和她察觉。

    好啊,梁王这么上下折腾,倒是给她省了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梁王要做那个黄雀,白卿言……便做黄雀之后的那条白蟒。

    此次,就让梁王去辛苦吧。

    她便……配合梁王,将戏做全套,请梁王入瓮就是了。

    白卿言看着吕晋,开口道:“既然符将军愿意开口,便是愿意保全符家满门的性命,余下的话……便对吕大人说吧!只要符将军交代清楚,的确是被迫无奈,陛下和殿下……定然会从轻发落符家。”

    说完,白卿言从符若兮的牢中出来,见吕晋已经立在门口,朝白卿言长揖行礼:“此次多谢镇国公主出以援手。”

    白卿言亦是对吕晋行礼:“还请吕大人念在符老太君舍命护符家的份儿上,多多照顾。”

    “自然!这是自然!太子殿下也交代过了!”吕晋忙道。

    其实对白卿言这位白家嫡长女,吕晋心中还是相当敬佩的。

    “还有一事,如今符老太君在大理寺狱中自尽之事大都城人尽皆知,符将军是出了名的孝子,皇后恐会担心符将军……因符老太君之死将事情合盘托出,派人前来狱中灭口,吕大人要多多防备才是。”白卿言见大理寺狱的狱卒并不多,又道,“切莫让符将军像当初的忠勇侯秦德昭一般,被灭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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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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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