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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九章:但求速死

    全身除去铁沙袋的白卿言,周身轻盈如燕,她一把推开白锦稚,眸色深沉,竟不避突如其来的寒刃,手中长剑出鞘,寒光迸现急速上前的一瞬,血雾飞散,那人头颅朝山坡之下滚去,带血的头颅面容狰狞,目眦欲裂。

    沈晏从虽早有防备,却没有料到西凉杀手的动作会这么快,那西凉杀手一动手,沈家护卫立刻拔刀相对。

    “长姐后退!”白锦稚迅速拔剑护在白卿言身前。

    血腥气弥漫在深林月色之中,一片轻薄的青云缓缓将明月遮住,四周光线和声音亦跟着逐渐消失,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杀手领头看着身上沾血长剑滴血,被白锦稚和护卫迅速护在身后,眸色镇定杀意十足的白卿言,饶是再迟钝也察觉出白卿言对他们有所防备,今日白卿言暴露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以身为饵给他们下套罢了!

    杀手领头心中大骇,直呼不好,可已经被发现,且走到了这一步,完不成任务逃走是死,完成任务其他活着回去的人,还能活!

    心一定,西凉杀手领头人,吹了个哨声,便与沈家护卫纠缠在一起。

    处处皆是刀锋碰撞之声,处处皆是剑影扑朔之影。

    白锦稚手握长剑将白卿言护在身后,很快混在上山捉拿山匪队伍里的杀手全部折返,白家护卫军也冲了上来。

    白锦稚护着白卿言不住向后退,白卿言抬手扣住白锦稚的肩膀,冷静平稳的嗓音在白锦稚耳边响起:“没事,别怕!你能护住长姐!”

    对,白锦稚是怕,不是怕受伤也不是怕送命……是怕自己护不住长姐。

    此刻再与长姐并肩而立,面对厮杀,她不由想起在秋山关救九哥白卿雲那夜,若不是肖若江将她护住,她早已人头落地。

    又想起火神山,若非长姐及时赶到,她怕已经葬身火海。

    “大姑娘!”白家护卫高呼一声,将白卿言的射日弓丢于白卿言。

    白卿言一把接住,从白锦稚背后的箭筒摸出羽箭,搭箭拉弓。

    正与西凉杀手缠斗的沈晏从只觉带着寒气的箭矢,夹裹风雷之势,擦着他的耳朵嗡鸣而过,他只看到一道虚影,霎时滚烫的血雾喷射他一脸,面前对他举刀的西凉杀手,颈脖洞穿,那羽箭险些穿树而过,箭羽颤抖声仿佛就在人耳边。

    知道白卿言射日弓的厉害是一回事,亲眼见又是另一回事,沈晏从难掩震惊。

    不等沈晏从反应过来,箭矢呼啸之声从背后接踵而来,箭无虚发,箭羽离弓必取人性命。

    沈家护卫耳边穿过箭矢之声从耳边擦过,都心有余悸,白家护卫军还在奋力搏杀,丝毫不担心自家大姑娘的箭会伤到他们。

    西凉杀手领头看准了白卿言的位置,以胸膛迎了白家护卫一刀,扬手将暗器朝白卿言的方向发去,高呼:“撤!”

    是他带着兄弟们来的,只要他能用命换来将镇国公主一击即中的机会,兄弟们回去就都能活命了!否则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白卿言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极高,凭借本能一把扯住白锦稚的衣领,将她脑袋按下的同时,旋身绕树,有极为细微的呼啸声擦着白卿言的发丝带风而过……

    十几枚泛着幽绿光泽的细针牢牢定在树上,若是白卿言和白锦稚稍稍晚一霎那,如今怕是已经成这毒针下的亡魂。

    被白家护卫军利刃穿透胸膛的杀手领头,见白卿言旋身绕树躲过他身上唯一的暗器,抽箭拉弓,竟又夺一人性命,自觉无力回天,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狼狈倒地。

    遮月云翳缓缓而去,明月皎皎清晖遍地,树影幢幢。

    山上喊杀之声陡然高昂响起,深林之中飞鸟惊起,山匪据点如犹如热锅般嘈杂。

    而山腰中央,已是尸首一片,鲜血蜿蜒。

    白家护卫军和沈家护卫,各活捉一人,押了回来,将浑身是血的两人按跪在白卿言面前。

    “大姑娘,舌后藏毒……已经被取出来了!可带回府审问……”白家护卫军上前,抱拳对白卿言道。

    气喘嘻嘻的沈家护卫也上前,对白卿言和沈晏从道:“镇国公主,公子……此人齿后的毒也取出来了。”

    “镇国公主若放心,可将这两人交于我审问,我定当审个水落石出!”沈晏从急于在白卿言面前立功,上前请命。

    “不用审了。”白卿言接过白锦稚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沾染的鲜血,“西凉公主李天馥派你们来的,是吗?”

    那两人跪地垂头,咬死了不吭声。

    “西凉除了那个什么阳公主李天馥,没人会做这种蠢事!”白锦稚眸色凉薄,她没有忘记在太子娶侧妃的婚宴上,那什么狗屁西凉公主要杀她长姐的事情,也亏得她是个公主,要是别人……白锦稚一定宰了她。

    沈晏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留着也用了,不如杀了了事。”

    “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今日人头落地,要么我派人送你们去大都城……你们与太子坦白李天馥拍你们来杀我之事,自然了你们西凉死士服用的那个每月发作一次,半年丧命的毒……我也可以让人帮你们解。”

    白卿言话音一落,那两人似有心动,挣扎不过片刻,其中一人抬头道:“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人话音一落,对沈晏从颔首,沈晏从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血喷溅。

    “你呢?也如此硬气吗?”白卿言看向另一人。

    “但求速死!”那人道。

    “是条汉子,放心去吧,我会将你们葬在一起。”白卿言说完转身率先向山下走去。

    沈晏从毫无犹疑,一刀结果了那人,彻底将李天馥派来的死士杀尽。

    山上热闹非凡,九曲巷王家本就不入流,派来的也并非绝世高手,不过是借着悍匪之名,加上有几分身手,对付普通百姓还成,面对这些经过训练……且人数众多的新兵,必然溃不成军。

第五百一十章:光宗耀祖

    白卿言和白锦稚带着白家护卫军在山下候着,在朝阳从山头跃出,照亮这山峦大地之时,山上传来了欢呼声。

    白锦稚眉目间露出笑意:“长姐,看来能给太子还有皇帝交差了。”

    “这么大的喜讯,自然是要去给太子禀报的……”

    报给太子之后,怕是还要让纪庭瑜一行人再劫一场,以此来向太子表明,匪患未清,朔阳还得加紧练兵。

    朔阳城内,百姓早起之后都听闻了今日一早便听闻镇国公主带兵上山剿匪之事,有人远远看到镇国公主带新兵从朔阳城北而来,纷纷奔走高呼。

    “镇国公主回来了!镇国公主剿匪回来了!”

    靠近北城门的百姓放下手中的活计,围在城门往外看,果然看到远远一队人马缓慢朝朔阳城的方向走来。

    百姓奔走相告。

    “快看啊!是镇国公主剿匪回来啦!”

    一时间,朔阳城的百姓纷纷走至长街,挤在北城门伸长脖子往外望。

    眼见骑在高马之上,一身利落装束的白卿言和白锦稚走在最前,不知是谁高呼:“真的是镇国郡主,镇国公主和高义郡主肯定是剿匪得胜回来了!”

    随白卿言、白锦稚与沈晏从一同回来的新兵,老远看到朔阳城的百姓在北门口欢呼,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自豪愉悦之感。

    被搀扶着回来受伤的新兵抬头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看去,压低了声音问:“是在迎接我们吗?”

    “自然是迎接你们的啊!你们可是为民剿匪,荣耀而归的!”沈晏从转过头笑着道。

    新兵们原多都是家中种田的农户,听到沈晏从如此说,面色涨红,忍不住挺直脊背,保持着最佳仪态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看着剿匪新兵进城,百姓们夹道欢迎,议论纷纷,脸上全都是笑容和崇敬。

    新兵们头一次实战归来,就被百姓夹道相迎的阵仗,极大满足了他们的自豪感。

    茶楼之上月拾听到楼下喊声,推开隔扇出来往外看,可城楼挡住了视线,直到看到白卿言入城,月拾忙转头对萧容衍道:“主子,白大姑娘回来了。”

    今日一早,得知白大姑娘带兵出城,他们家主子就来了茶楼。

    虽然说对付几个小毛贼根本难不倒白大姑娘,可他们家主子还是挂心的。

    萧容衍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立在二楼倚栏处看向快要从茶楼下过的白卿言。

    晨光渐盛,耀目金光映着骑于高马之上,身姿挺拔的清瘦的纤细身影,明艳惊鸿,从容坚韧,如有秋霜夏震之威,通身威势深入骨髓,无法遮掩,让人不敢逼视。

    萧容衍不禁想起白家七公子白卿玦,眼底含笑,白家子孙,各个傲岸不群,风骨清隽。

    约莫是感觉到茶楼之上的视线,白卿言抬眸,正正撞入萧容衍的深眸之中。

    白衣公子矜贵温润,浅浅朝白卿言颔首,炙热藏在极为沉静克制的漆黑眸色下,隐隐透出让人惊心动魄之感。

    白卿言攥紧了缰绳,收回视线,唇角几不可察勾起淡淡的弧度。

    有小姑娘看到白卿言身上的血迹,高声问道:“公主受伤了吗?”

    “不是!这是贼人的血!”白锦稚笑着对那小姑娘道。

    小姑娘没有料到会得到郡主的回应,一张脸通红,怯生生点了点头,张了张嘴竟然紧张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卿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对小姑娘笑了笑,突然侧头向后唤了一声:“沈晏从……”

    沈晏从连忙一夹马肚上前走至白卿言身侧:“镇国公主吩咐。”

    “我一身血就不回校场了,你将新兵带回校场,此次立功的除了十金的奖赏之外,可以升十夫长,给两天假回家去看看!”白卿言道。

    沈晏从颔首:“镇国公主放心,小人一定办妥!”

    “走吧。”白卿言同白锦稚说了一声,一夹马肚率先朝白府方向而去。

    白锦稚与白家护卫紧随其后,快马离去。

    “镇国公主可真好看啊……”刚才那小姑娘呆呆道。

    “可不是!都说这镇国公主是杀神,可杀神护我晋国百姓,护我朔阳百姓呢!这镇国公主就是史上最美的杀神!”有之前被白氏宗族坑害,愈白卿言才得以公道的朔阳百姓高声道。

    立在长街两侧的百姓中,有老者在新军队伍里看到相熟的年轻人,高声笑道:“二娃!你出息啦!打架都能打出名堂,打了胜仗,可以光宗耀祖啦!”

    “是呀!打赢了!斩了山匪一颗头颅,有十金能回去盖房子娶媳妇,给我爹娘养老啦!”年轻人身上小伤已经处理,眉目间全都是喜意。

    “出息!回头我让我家山根也去报名,你要多照顾这点儿啊!”老者高声喊道。

    “放心吧德叔!你让山根尽管来!新军营里顿顿吃肉,每天训练拿了前三还能给家挣肉吃嘞!现在新军营里还来了几个先生叫我们识字,脑子好的字认的好写得好,前三名也能给家里挣肉嘞!”年轻的新兵二娃扭头扯着嗓子对那老者喊道,“山根脑子好,打架不行,识字肯定行的!他来了我铁定照顾他!我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以前听闻新军营里顿顿吃肉,朔阳百姓有的还多有不相信。

    如今,这新兵当着长街两头百姓的面说出来,不少百姓心动不已,更何况去军营还可以识字……这简直是天大的好处。

    普通人家为何不识字,还不是上不起私塾。

    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让自己娃儿也去,就算是不为吃肉……好歹学几个字,全家也不至于一看字就成了瞎子。

    心思活络的已经挑起扁担匆匆往家里方向跑,打算回去和自家婆姨商量商量,让儿子也去当新兵。

    白卿言到白府门口时,正遇到董长澜带着崔氏一行人要出发回登州。

    见白卿言一身血迹回来,正在白府门前送董长澜的董氏,吓得脸上血色一瞬退了个干干净净。

    “表姐你这是……”董葶珍睁大眼盯着白卿言身上的血迹。

第五百一十一章:无伤大雅

    “表姐?!”董长澜也愣住,神色紧张,“表姐你受伤了!”

    白卿言一跃下马,身形利落,她垂眸看了眼衣衫,笑道:“旁人的血,我无事。”

    崔氏也被吓了个小脸发白,听白卿言这么说用帕子按住心口,只觉胃里翻涌,她忙拍了拍心口强压下这种感觉,她自小就见不得血。

    “长澜,容姐儿……一路平安!”白卿言笑道。

    董长澜朝着白卿言长揖行礼,扶着崔氏上了马车,崔氏素手撩开马车幔帘对白卿言道:“表姐,得空要来登州,祖母很是想念你。”

    “知道了!”白卿言颔首。

    “葶珍,你真的不去登州?”崔氏又问董葶珍。

    原本董长澜和崔氏的意思,是带着董葶珍一同回登州的,等到年节大都董家回登州……董葶珍便可随大都董家人一同回大都,可董葶珍十分喜欢朔阳,又觉得董氏寂寞,不愿意走。

    董葶珍摇了摇头:“我想留下多陪陪姑母!还想随锦稚妹妹去见识见识校场练兵呢!”

    这是白锦稚私下答应董葶珍的,刚下马的白锦稚听到这话,忙朝着大伯母董氏看去,见董氏没有不高兴,这才道:“小事情!”

    董葶珍不愿意走,崔氏也未曾勉强,只叮嘱了她几句,让她不要给表姐添麻烦。

    “姑母,表姐……长澜走了!请姑母和表姐一定要照顾好身子!时常给登州来信,好让祖母放心!”

    “长澜哥哥,你带我问祖母和二叔二婶安!”董葶珍上前一步,朝董长行礼。

    董长澜颔首,对董氏和白卿言一拜,这才上马,带着董家护卫缓缓离开。

    董氏目送董长澜一走,就扯着白卿言和白锦稚的手腕儿往拨云院走,吩咐婢女即刻备水为两位姑娘沐浴。

    董葶珍用帕子掩唇低笑,扭头对自己的贴身侍婢道:“我们去给表姐和表妹准备一点吃食,今儿个一早就出发剿匪,想必此时已经饿了。”

    “大伯母,我是真的没有受伤,要不……您拖着长姐去沐浴就行了,我回我自己院里行不行?”白锦稚陪着笑脸道,生怕董氏要让她脱了衣裳检查。

    “母亲,我也没有受伤。”白卿言也道。

    董氏一语不发,拖着两人回了拨云院,果然亲自检查了白卿言和白锦稚身上有无伤口。

    确认两人无恙,董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去白锦稚的院里给白锦稚取一身衣裳过来。

    隔着一道屏风,白锦稚和白卿言两人各自沐浴,白锦稚低声对白卿言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伯母要同我母亲那般,跟老虎似的恶狠狠直接剥了我的衣裳检查,要我是敢不从就用巴掌往我胳膊上抽!没想到大伯母这般温柔,平日里大伯母那么端庄持重,我还当大伯母比我母亲还凶呢。”

    白卿言眉眼里有笑:“回头这话要我同三婶儿说。”

    “哎哎哎!长姐……这姐妹私房话可不兴向长辈告状的!”白锦稚忙喊道。

    两人沐浴出来后,白锦稚同白卿言坐在临窗软榻下,一边由婢子绞头发,一边喝着董氏让秦嬷嬷端来的鸽子汤,和董葶珍送来的点心。

    白锦稚抬头看了眼专心喝汤的白卿言,开口道:“长姐,一会儿我就带着被活捉的那两人去大都给太子送个信吧!第一次剿匪的成果总得让太子殿下知道知道。”

    “大都你不用去了,我自会安排旁人去,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白卿言说着抬手示意正在绞头发的婢子岀去。

    白卿言将汤勺放在一旁,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才道:“长姐想让你去料理被除族的白氏族人……白岐云。”

    白锦稚一怔,一脸不解望着白卿言。

    “白岐云与左相府的人勾结,想要对付我们白家,左相那边你不必操心,想想如何了结了这个白岐云,且还不会让前族长……与白氏被除族之人,同我白家死拼。”白卿言挑重点叮嘱白锦稚,“白岐云身边那个乌管事倒是可用,但此人说话不可全信。该怎么做你自己来想,不许莽莽撞撞用鞭子刀子解决,做错了也不要紧,全当练手。”

    她一向是听从长姐命令行事,让她去做些事情,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有些慌。

    白锦稚张了张嘴想问白卿言从何处下手,却见白卿言只望着她没有丝毫提点的意思,又将唇瓣抿住,心里更乱了。

    “小四,没关系……做不好无妨,收拾不收拾白岐云都是无伤大雅之事,只是为了让你练手而已。”

    “那……我试试!”白锦稚手心里全都是汗,这比在大都城先生上课,背不出昨日所学就挨板子还让白锦稚紧张。

    白卿言笑着点头:“另外,还有小五和小六,从明日起你带着她们练习骑射。”

    这个白锦稚喜欢,白锦稚笑着点头:“长姐放心!这件事,一定办好!”

    白卿言一行人剿匪当日下午,白卿平便被他的祖父唤了过去。

    白卿平打帘一进上房,见已经被逐出族的大伯白岐云也在,朝着祖父和大伯行礼。

    “阿平不必多礼,你坐……祖父有几句话问你!”白卿平的祖父拄着漆黑油亮的乌木拐杖,满脸都是慈祥和煦的浅笑。

    白岐云亦是堆着笑,难见对白卿平露出如此和煦的表情。

    “听说这些日子,你用了不少族内的族兄弟替镇国公主办事,他们做的还都挺不错的?”白卿平的祖父声音徐徐,慢条斯理问道。

    婢女挑帘进来,上了茶,又退出了岀去。

    “正是,祖父若是对此事感兴趣,不妨唤父亲前来,父亲对此事知道的比我更清楚。”白卿平恭恭敬敬道。

    白岐云朝父亲看去,急切示意父亲赶紧问正经事儿,那架势大有父亲要是不问,他可就要端着大伯的架子问了。

    白卿平的祖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无意的模样,问了句:“听说今日一早,镇国公主带着新兵上山剿匪去了,可曾……将劫匪从你大伯身上劫走的那些银票找到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俯首认错

    白卿平垂着眸子,还是那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拳头却悄然钻进,他波澜不惊道:“剿匪的时候我并未跟去,个中详情不甚知道。”

    “你不知道,可那个整日里和你混在一起的太守之子沈晏从肯定知道啊!”白岐云对白卿平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颇有微词,“你也不知道问问!那可是四十多万两银子啊!”

    “若是找到这四十多万两银票,镇国公主要么会将这笔银子用在练兵剿匪之上,要么就是按照之前所言,用在修宗族祠堂、置办族田……等等事宜上!如今大伯已经被除族,不知道问这笔银两是何意啊?”

    白卿平心中对白岐云这种行为厌恶到了极致,却还不能表露出来,言语上难免凌厉了些。

    白岐云被堵的有片刻说不出话来:“你怎么和大伯说话呢?”

    白卿平的祖父忙摆手示意白岐云稳住,对白卿平道:“这笔银子原本是给族里的,可银子在你大伯这里被劫走了,你大伯总惦记着这件事,觉得愧对族里……所以问问,这又有什么不妥当,值得你这样同你大伯说话?”

    “我看就是跟在白卿言屁股后面,为白卿言办了几件事……就觉得自己能耐了!”白岐云剜了眼白卿平。

    白卿平也不恼,起身对祖父长揖一礼道:“族姐以命在沙场上博得镇国公主的尊位,宽宏大度,不计较宗族曾今如何对大都白家孤儿寡母苦苦相逼,允许孙儿跟着她办事,庇护提携白氏族人,祖父应当知足,有羞恶之心,不应该再惦记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放肆!”白卿平的祖父脸色霎时被气得铁青,“无羞恶之心,非人也,你这是在骂祖父不是人吗?!”

    “孙儿不敢!孙儿只是觉得祖父已经年老……如今大伯被除族,可是我父亲还是族长!希望祖父能为父亲留些颜面,不要让旁人觉得咱们白氏朔阳族长一家子,都是见利忘义之人罢了!”

    说完,白卿平朝着祖父一拜,转身朝门外走去。

    白岐云气得胸口起伏剧烈:“父亲!你看白卿平这个样子!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刚跨出门槛打帘准备岀去的白卿平脚下步子一顿,侧头对着屋内的白岐云说了一句:“我奉劝大伯不要有不该有的贪念,否则如今镇国公主能够顾念着我父亲还是族长,饶过大伯,可若是大伯做的过了,镇国公主可绝不是心软容情之人。”

    说完,白卿平大步朝院子外走去。

    “爹!你看看这白卿平都成什么样子了!”白岐云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白卿平的方向对自己亲爹嚷嚷。

    白卿平的祖父沉默着,用力攥紧手中的拐杖,一直以来自己这个孙子就是白氏宗族里最清醒,比他这个前任族长要更清醒。

    白岐云原本惦记着那四十多万两,也是觉得那四十多万两本就是白氏宗族的,既然弟弟白岐禾如今是族长,如果找回来了自然要交到族长的手里,到时候让白岐禾分他一点,也算是不枉费他辛苦从大都白家要回来。

    可如今看白卿平这个架势,就算是银子要回来了……怕是也要巴巴儿的亲自送到白卿言那里,让白卿言练兵用。

    “行了!回去吧……”白卿平的祖父拄着拐杖撑起身子,对白岐云道,“以后别再惦记着那些银子了。”

    “爹!爹你也要不管儿子了吗?”白岐云有一瞬的慌张。

    从弟弟白岐禾成为族长之后,白岐云就担心自己会被父亲放弃,毕竟……白岐禾也是父亲的儿子。

    没有得到父亲的回答,白岐云面无人色凝视着父亲的背影,内心惶惶不安。

    七月二十八日戌时,左相李府偏门被敲响,守门婆子一开门,看到摆在石阶上整整齐齐的七颗头颅,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门房里听到动静的另一个婆子冲出来,吓得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退爬起来就往内院冲。

    左相李茂正在书房里练字,府上青衫谋士和白衣谋士匆匆而来,在李茂书房门前请见。

    李茂写完最后一笔,搁下手中紫毫笔,用湿帕子一边擦手上沾染的墨迹,一边欣赏自己的这副字:“请二位先生进来!”

    两人一进门,青衫谋士便道:“左相出事了!我们派去朔阳之人的头颅,被送了回来!”

    李茂一怔,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位谋士,脸色大变,陡然想起自己儿子双腿被打断那次。

    “定然是白卿言发现了。”李茂咬了咬后槽牙,将帕子丢在桌上,眉头紧皱,“千叮咛万嘱咐小心一点小心点!怎么还是被发现了!都是干什么吃的!”

    所幸,白卿言只是将人头送回来给他警告,而不是直接将信送到太子府去……

    想到这里,李茂喉头滚动,忙道:“快!派人去太子府门前盯着,看太子府有没有什么异常!”

    若是此次真的激怒白卿言,她不愿意被人抓住把柄,干脆直接除掉他呢?!

    这次是李茂冒失了,他不是一个习惯让人握着把柄的人,他习惯了掌控,超出他掌控的任何事情都会让他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所以他才会派人去朔阳,让自己的人与朔阳宗族之人接触,试图找到……甚至是制造白卿言的把柄。

    “会不会是被除族的白氏族人,告诉了镇国公主?”白衣谋士若有所思。

    “白家的人心若真有这么齐,当初哪里会有强占祖宅的事情发生?”青衫谋士摇头道。

    “派人去朔阳,向镇国公主俯首认错吧!”白衣谋士当机立断,想到之前白卿言打断左相幼子李明堂腿的事情,陡然脊背生寒。

    白衣谋士有种极强的感觉,白卿言绝非善类,惹毛了白卿言,即便白卿言此次不会左相的命,也会让左相脱一层皮。

    若是让白卿言知道,他们的人和朔阳宗族计划的龌龊手段,怕是会直接要了左相的命也说不定。

第五百一十三章: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上一次高义郡主的事,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白府的人便是镇国公主的逆鳞。

    见李茂被摇曳烛火映的忽明忽暗的五官紧绷着,两个谋士都望着他,等他下决断。

    李茂思索良久,手指摩挲着衣角,半晌才下定决心抬眼看向青衫谋士:“有劳子源亲自走一趟朔阳!即刻出发不要耽搁!到了朔阳见机行事,若是镇国公主……只是将这几个人的头颅送回来,便再无动作,子源便斟酌行事。”

    李茂的意思很明白,要是白卿言只是把人头送回来警告一下,便让这位被称作子源的青衫谋士,斟酌着在朔阳和白家宗族之人联系联系,不管怎么样能抓住白卿言的把柄最好。

    而青衫谋士蔡子源也清楚,李茂之所以让他去,是因为这主意是他出的!

    让他去,是让他替李茂请罪,也是让他去任由镇国公主处罚的意思在。

    青衣谋士蔡子源稍有错愕之后,便点了点头,主意是他出的,他收拾残局也是理所应当。

    随即,他朝着李茂长揖一拜:“必不负左相重托!”

    说完,蔡子源当即转身离开书房,让人备马……连行装都来不及收拾,骑马带了两名护卫直奔朔阳城。

    左相心有余悸,眼皮一直在跳。

    白衣谋士安慰道:“相爷也不必太过担忧了,毕竟我们还未来得及做什么,镇国公主将人头送回大都,有震慑之意,应当只是警告一下,子源去认了错,想必也就无事了。”

    李茂抬手按了按自己直跳的眼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也坐……”

    “相爷,容某说一句不该说的!此次相爷和子源计划……同白氏被逐出族的族人联手便有些失误!”白衣谋士坐下后徐徐道,“某知道,相爷因着镇国公主手握相爷把柄之时,所以坐立不安!可是……换一个思路来想!如今……梁王以为相爷曾经跟随二皇子,暗中是他的人!将来若是梁王登基……相爷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茂朝着白衣谋士看过去,做出静静聆听的姿态。

    “而相爷又有把柄握在镇国公主手中,只要不触碰镇国公主逆鳞,甚至……明着协助镇国公主,将来太子登基,不论如何左相明着也算是太子一党,总不至于遭贬斥!作为镇国公主,她是女子远离朝堂,朝中有您这么一个位高权重被她攥住把柄的朝臣,她能不想方设法让登基后的太子重用您,从而达到操控您的目的吗?”

    李茂眸子眯了眯,一听似乎是这个道理。

    这大概就是白卿言为什么,不曾将那些信交上去的缘由。

    她自以为握着那些信,便能掌控他这个朝廷重臣,这比起将那些信交上去要了他的命,于白卿言来说不交上去对她更有利。

    若他是白卿言,在无法触及朝堂之时,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况且此次我们还没有对白家的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镇国公主未必是真的有心对付相爷您,且以镇国公主的性子,必定是……不动手则已,动手定会惊天动地,哪里会这么轻飘飘的将人头送来了事!”

    李茂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先生说的有理,那……我们便向镇国公主示好就是了!”

    “某正是这个意思,如此……相爷也算是在梁王和太子之间,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白衣谋士笑开来。

    李茂颔首,心更宽了些:“希望子源此次去朔阳,能将此事办妥当。”

    此时的李茂并不知道,白锦绣已经命人将左相李茂当年与二皇子的这封来往书信誊抄了几百分,又临摹一封,又将信件正本送到了梁王手中。

    誊抄的几百份儿书信,白锦绣命人送往还在歌舞不休的烟花场所,与酒肆、酒楼等最热闹的地方。

    当天晚上正在花楼和花酒的清贵公子哥看到那封信,再看到那封信的落款是左相李茂,议论纷纷,几乎是人手一份,都在细细研读。

    这可是李茂写给因为谋逆被处死的二皇子的信,信中李茂极尽阿谀奉承之词,甚至还称此生效忠,让二皇子放心。

    这封信是白锦绣精挑细选过的,不涉及任何政事,却足以让人看出李茂曾经是二皇子一党。

    白卿言派人来吩咐白锦绣挑一封信,白锦绣便知道长姐没打算对李茂下死手,或许是留着李茂还有用,这一手只是为了震慑李茂,让李茂安分。

    当夜,李茂被侍妾伺候着刚刚安置,就听管家急匆匆在门外唤他。

    李茂心里有事本就睡得不踏实,起身掀开幔帐朝门口问道:“什么事?”

    “出大事了相爷!”管家道。

    李茂心里咯噔一声起身披了衣裳就走,美妾素手挑起床幔喊了一声:“相爷!”

    李茂顾不上娇妾的呼唤,裹着外衣匆匆出门,眸色沉沉看向管家:“出了什么事?”

    “您与二皇子当年的书信,不知怎得……在大都城里流传开来!”管家将揣在怀中的信递给李茂,“相爷您看!”

    李茂一把拿过信,展开一边往书房走一边看,吩咐管家去将大公子李明瑞和白衣谋士请来。

    李茂这才明白,不论是他有没有对白家的人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只要敢动这样的心思,白卿言便不会轻轻放过他。

    送人头回来是警告,这封信也是警告。

    毕竟白卿言手握他的把柄,是真正有恃无恐的那个,自然可肆无忌惮。

    这一次,李茂的确是冒失了,他不该想尽办法要去掌握甚至是制造白卿言的把柄,以此来和白卿言相互牵制。

    他与白卿言交手本就处于劣势,只能被动受其胁迫。

    但,正如他的谋士所言,他有把柄和软肋被白卿言掌控,恰恰是他可以左右逢源的时机。

    左相府的白衣谋士被叫了起来,披了件外衣便去了书房。

    李茂已经将这封信读了好几遍,的确是他写给二皇子的信,但是并非他笔迹,这事有人誊抄了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另有所图

    管家说,现在外面烟花柳巷、酒楼、酒肆,到处议论的都是这封信,照这个速度算起来,明日大都城最热闹的谈资,怕就是左相李茂的这封信了。

    当初李茂为了取得二皇子的信任,将自己放得极低,甚至在信中直言,二皇子乃是皇帝诸子自重最出类拔萃,将来必登大宝,他愿意肝脑涂地跟随二皇子。

    李茂现在看着这信中所书内容,恨得煽自己老脸几巴掌。

    看到白衣谋士进门一拜,李茂忙道:“先生不必多礼,想必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现在这封信已经大都城流传开来,明日早朝或许会有人提出让陛下严查此事!”

    白衣谋士接过李茂手中的信,在李茂对面坐下,细细浏览之余听着李茂的话。

    “此次向朔阳出手,的确是冒失了!”李茂咬了咬牙。

    李茂话音刚落,李明瑞就撩开衣摆进门朝着李茂行礼:“父亲!”

    坐于灯下的李茂阴沉的神色带着几分疲惫:“可知道了?”

    “知道了!”李明瑞亦在李茂对面坐下,又从白衣谋士手中接过信,细看了信的内容,手指摩挲着纸张,又嗅了嗅上面墨的味道。

    白衣谋士抬头看向李茂:“这应当也是镇国公主的警告,相爷……镇国公主这是在告诉我们,她手中的确是握着信,让我们安分些,不要逼急了她!否则……镇国公主也不会挑选一封这样留有余地的信!”

    李茂眉头紧皱:“现下……该如何处置!”

    “今日早朝必会有人攻讦左相,左相不如……提前去找陛下坦白!毕竟当年二皇子谋逆,左相可是护驾有功之臣!”白衣谋士道。

    “父亲,如今这封信传的沸沸扬扬,明日大都城必定是热议沸腾,谁能看不出这是有人刻意为之!”李明瑞抬头,漆黑深沉的眸子里映着摇曳火光,认真对李茂道,“儿子倒觉得,父亲应当否认……不承认此信是出自父亲之手!求陛下严查栽赃陷害父亲之人……”

    “这事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这是镇国公主做的,为父要是喊冤叫屈,请皇帝彻查……万一查到镇国公主头上,镇国公主将所有的信交了出去……”

    李茂心里烦躁,出言打断儿子的话,却说到一半声音猛然一顿,看向自己儿子。

    皇帝本就对白家忌惮颇深,白卿言是先将信直接交于皇帝还好说,可若白卿言等到皇帝查到她再将信交出去,皇帝也会怀疑白家别有用心,李茂观白卿言的行事作风,她不会这么蠢。

    此乃事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法子,又不是非常时期,她不会用。

    白卿言的目的在于警告他安分,真想对付他,将信交于太子便是了,还不用惹一身骚。

    “父亲忘记了,当初您和陛下曾说过,察觉二皇子有异便投入二皇子门下,想要替陛下探知二皇子到底要作什么,不成想二皇子要逼宫造反,只是父亲当时再二皇子门下时间尚短,知道此事时已经来不及通知陛下做准备!”

    “为父自然记得,为父怕的不是这封信……而是其他的信!这封信的确是只能表明为父曾投入二皇子门下,可当初二皇子谋逆……”李茂咬了咬牙,没有说下去。

    当年二皇子谋逆,可是李茂推着二皇子走了这一步,那些来往信件里记得清清楚楚,他怕的是白卿言手中那些信件。

    李明瑞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木桌上,推至李茂面前:“镇国公主选了这封信,也就是……不想至父亲于死地,否则大都城传的纷纷扬扬的就不应该是这封!父亲您这是因为上次弟弟断腿之事,太紧张了……”

    李明瑞明白,父亲这是对镇国公主产生了惧意,有些沉不住气了。

    “父亲想想,纸张多矜贵?普通清贵人家纸张多是用在传信之上,也只有底蕴深厚的世家才多用纸张。”李明若手指在纸张上点了点,“所以这纸张的来源和墨都比较好查,镇国公主不会犯如此错误!或许此事是镇国公主想要借我们左相府的手,除去谁也说不定。”

    李茂眯着眼若有所思,良久之后道:“明瑞你再派一人,追上子源……让子源同镇国公主致歉结好,也告知镇国公主我们李府会尽力化解信件之事,若是化解不了,只能在朝堂之上否认自保,求镇国公主谅解一二,来日镇国公主若有所吩咐,我们左相府定全力以赴。”

    这样左相府,也算是上了太子的船。

    “明瑞明白!”李明瑞起身立刻去办。

    李明瑞虽然建议李茂恐早朝之上喊冤,可李茂仍觉不妥当,他明日一早应在早朝之前就见皇帝一面,将这封信解释清楚,顺便提醒皇帝有人拿此信大做文章,似乎另有所图。

    若是皇帝让他喊冤他便喊冤,若是皇帝让他认下,他便认下。

    李茂冷静下来想明白了,什么都不要紧,只是千万不能让皇帝对他产生疑心。

    梁王炼丹之事被揭开,皇帝命其禁足在府中之后,便撤了巡防营和暗卫,梁王府的下人也能自由出入。

    梁王听说李茂与二皇兄来往的信件被人誊抄散播,在大都城弄得人尽皆知,心中隐隐替李茂捏了把冷汗。

    毕竟,梁王能用之人,全都是当初二皇兄留下的人,李茂算是其中最位高权重之人。

    且此次在燕沃若非李茂之子李明瑞明里暗里相助,揣摩出父皇当初将那位称有气死丹药的女子唤去宫中询问,是对长生不老和延年益寿产生了兴趣,他也无法及时找到那位炼丹的仙师,以此来博得父皇欢心。

    如今的梁王,非常看重李明瑞,虽然比不上杜知微在他心中的分量,可如今梁王身边没有又用的谋士,只能依靠李明瑞,心底又对太过聪明的李明瑞有那么一点防备。

    所以,当白锦绣的人很顺利以大燕九王爷之名将信送到了梁王手中,称送梁王一个人情,让梁王收服左相李茂时,梁王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第五百一十五章:举步维艰

    他猜测,或许散播这封信的事便是大燕九王爷所为,为的就是将大都朝堂搅乱。

    让他以这封信收服左相李茂,得到可以和太子缠斗的资本。

    可大燕九王爷不知道,左相李茂原本是二皇兄的人,现在虽然明着未表态,可暗中就是他的人。

    即便如此,梁王还是十分诚恳的向大燕九王爷致谢。

    梁王坐在临窗软榻上,拿着那封信反复的看,不免又想起当初二皇兄曾经与杜知微说过,李茂此人口蜜腹剑心口不一且十分圆滑,要想用此人……便要恩威并施牢牢攥住李茂的把柄才行。

    以前,梁王一直不知道二皇兄是如何攥住李茂把柄的,看来……应当是李茂的亲笔信件。

    他相信李茂给二皇兄的亲笔信肯定不止这一封,定然有更致命的,可这些信都在哪里?

    梁王又想起杜知微来,要是杜知微在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这般举步维艰。

    梁王凝视琉璃盏内摇曳的烛火,垂眸凝视手中的信件,拇指摩挲了片刻,突然扬声唤道:“红翘!”

    红翘应声进来,搁着屏风朝梁王行礼:“殿下!”

    “你过来……”梁王下定决心后,凝视绕过屏风进来行礼的红翘,道,“红翘,如今本王身边能信得过的,便只有你了!”

    红翘听闻这话,抬头,双目通红,慌忙跪下对梁王道:“殿下若有命,红翘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必会尽力完成!”

    “我只是想起了杜知微和童吉,感慨罢了!红翘……本王没有了他们,你可决不能再出事啊!”梁王开口道。

    红翘忙叩首,喉头酸胀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梁王将信递给红翘:“我来仿写,你可有信心,将新信做旧成这般模样?”

    红翘摸了摸信纸,又嗅了嗅信纸上的气味,点头:“不敢称能十足十的相似,也必会做到八分!”

    “八分就够了!你去找相同的纸来,本王写……你来做。”梁王又问,“需要多久?”

    红翘垂眸细细看了手中信纸之后,道:“至少三个时辰。”

    “好!去办吧!”

    左相李茂一夜未睡,穿戴好官服一早便带着昨晚管家交上来的信去了宫里,在早朝之前求见了皇帝,战战兢兢将信呈上。

    “陛下知道的!臣当初发觉二皇子行事不对,手上又没有实证,这才迫不得已投入二皇子门下,想替陛下探一探,谁知道等臣知道二皇子要谋反的时候已经晚了,也多亏臣反应过来才能及时救驾!可这信……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中,竟然大肆抄写在大都城派发,臣……真的是惶恐极了。”李茂跪地朝皇帝一拜。

    皇帝抬眸看了眼李茂,阴沉沉的视线又落回信纸上,信上只能看出李茂对二皇子阿谀奉承,称二皇子将来必登大宝,比嫡子信王更出类拔萃,甚至贤明会超过皇帝之语,除此之外,也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李茂平日里对皇帝也是阿谀奉承,这信的确像出自李茂的手笔不说,李茂也认的坦坦荡荡。

    若李茂当初真的只是为了取信二皇子,倒也情有可原。

    “二皇子……会比朕更贤明?”皇帝声音冷沉。

    李茂连忙叩首:“陛下!那都是微臣为了取信二皇子才胡言乱语的啊!陛下乃一代圣君,二皇子虽为龙子,可有谋逆之心……不忠不孝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啊!”

    皇帝手指摩挲着信纸,凝视李茂,当初为了取信二皇子如此阿谀奉承,如今又何尝不是为了取信于他这个皇帝,在阿谀奉承呢?

    皇帝眯着眼凝视跪在大殿中的李茂,甚至有些怀疑……李茂是不是就等着二皇子谋逆,二皇子赢了他是从龙之功,二皇子没有赢他是救驾之功,不论如何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后来,李茂是眼看着二皇子起事要败,这才倒戈救驾的!

    不过这些年李茂的确是忠心耿耿,皇帝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今看到这封信,想起李茂当初口称发现二皇子似乎意图谋反,接近二皇子,又检举二皇子,这中间……李茂可是瞒得一丝风声都没有向他这个皇帝透露。

    若是他早说了,他这个皇帝有所防备,也不至于被逼到险些被砍了脑袋的境地。

    皇帝眸色越发阴沉,却丝毫不显:“朕知道了,你去吧!”

    “是!”李茂不敢抬头,规规矩矩退出大殿,只觉凉意向细蛇顺着脚踝爬上来。

    他知道今日来找皇帝坦白,或许会让这位多疑的皇帝怀疑他,可若是不来陈情……皇帝会更怀疑他。

    和皇帝已经打过招呼,可皇帝并没有吩咐他此事应当如何处置,若是一会儿有御史参奏,他该认下……还是不认?

    还没等李茂想明白,皇帝头疼又犯了,高德茂匆匆派人去请卢姑娘入宫,皇帝也未临朝,李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得知御史的参奏折子送了上去。

    李茂的儿子李明瑞同父亲同坐一辆马车回府,路上压低了声音告知李茂:“父亲,今日儿子来早朝的路上,梁王身边的那个红翘来来找儿子,告知儿子让父亲放心……父亲的那些信梁王已经悉数取得。”

    李茂心里咯噔了一声:“梁王悉数取得?”

    那信可都在镇国公主哪里啊!梁王又是怎么取得的?

    李茂眉头紧皱,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两个的都说手上有自己的把柄信件。

    镇国公主那里,到现在也未曾见她真将信件拿出来过。

    可梁王是二皇子曾经最亲近的弟弟,若是在他那里倒是……也有那么几分可能。

    “此事是真是假?”

    “还不确定,儿子等一会儿会亲自去趟梁王府证实此事!若信件真的悉数被梁王拿到,儿子必会设法将其毁去!不让父亲有后顾之忧。”李明瑞朝着李茂长揖一拜。

    虽然李茂不甚相信梁王能够从镇国公主那里得到那些信件,可凡事都有万一,还是让李明瑞走一趟确定清楚了,他才能放心。

第五百一十六章:掣肘

    “你办事,父亲放心!切记……一定要看清楚,那是否是出自咱们李家的信!”李茂用力捏了捏儿子的手,暗中示意,“此信……关乎我李家满门的人头,是留在肩上,还是见血落地啊!”

    “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轻重!”李明瑞郑重道。

    在李明瑞以探望梁王为名,带着酒和点心登梁王府门后,亲眼看着梁王从一个装满信件的锦盒里拿出了一封交给李明瑞。

    李明瑞看后认出父亲笔迹,心头惊骇,又在梁王垂眸喝茶的间隙,装作看不清楚的模样将纸张至于从菱花窗棂透进来的日光之下细看,光线中浮尘飘动,映着纸张上极为清浅……非强光之下才能堪堪到的一个隐约李字,李明瑞心沉了下来。

    信,果真是出自李家。

    他视线看了眼梁王身旁的锦盒,为表示恭敬,起身将信放在梁王案几之上:“不知殿下从何处得到这些信的?这些信一直没有找到,是父亲的心病,倒不是旁的……就怕有人用这些信借机生事,梁王殿下朝中便无人可用了。”

    “本王如何得到的,目下还不能对明瑞直言,还请明瑞海涵。”梁王彬彬有礼说完,将那封信又放回锦盒之中。

    “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李明瑞对梁王态度越发恭敬,“微臣是殿下的属下,哪里能过问主子的事情!”

    “明瑞这话便是见外了!本王一直视明瑞如兄弟,从未将明瑞外看过!”梁王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从锦盒里将那封信重新拿了出来,展开让李明瑞看了眼,直接点燃。

    “殿下!”李明瑞颇为意外,目光死死望着被火苗逐渐吞噬的信纸,喉头翻滚。

    “左相亲笔已毁,朝堂之上,左相大可否认此事!”梁王将快要烧完的信放进笔洗里,手拍了拍锦盒道,“明瑞,不瞒你说……信是本王昨夜刚刚得到的!这些信在本王这里请明瑞和左相放心,绝不会见天日!左相曾是皇兄身边的肱骨之臣,本王决不能眼看着左相被旁人威胁。本王……希望左相能如当初辅佐二皇兄一般,同本王戮力同心,共谋大业!”

    梁王的话,说的既明白,又不那么明澈。

    李明瑞余光落在那锦盒上,眉心跳了跳,不知道梁王这话是以信威胁父亲听命于他,还是并未将那些信全都得到?

    若是梁王真的看过那些信,必然能看出当初二皇子造反是父亲一力鼓动,且也是父亲答应二皇子在外策应,最后发觉二皇子不能成事……才弃了二皇子立刻救驾的。

    李明瑞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在燕沃之时,李明瑞听从父亲吩咐,已经先一步对梁王示好,以表忠诚。

    可李明瑞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

    从梁王府出来上了马车后,李明瑞眸色沉沉,想起梁王刚才烧信的动作,只有烧了……让信从世界上消失才是最稳妥的。

    如今不能确定梁王手上有多上封信,也不能确定白卿言手上到底有多少。

    朔阳白府他们的人打探过来,暗卫守得如铁桶一般,而梁王府……皇帝刚撤去了暗卫和巡防营的人,趁着梁王还未曾得势,现在是下手最好的时机。

    从文振康之妻上门以信威胁父亲开始,这事便没完没了,他们李家,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信,被更多的人掣肘!

    李明瑞比李茂更果决,当晚便派人火烧梁王府,皇帝半夜被叫醒,听说梁王府走水,吓了一跳,忙问梁王如何,得知梁王平安,这才放心下来。

    次日早朝,御史大夫裴老大人上奏,参左相李茂与曾经谋逆的二皇子过从甚密,直言二皇子能登大宝,必定是比当今圣上更为贤明之君!裴老大人求陛下彻查李茂是否参与谋逆,并送上了左相李茂写于二皇子的亲笔书信。

    左相李茂被暂时革职,收入大牢,其长子李明瑞阅信之后直言那封信是有人仿冒,求陛下请来书法造诣极高的谭帝师和寿山公前来辨别,两位大人似乎也认为这信有仿冒嫌疑,为稳妥计……需要更多时日来研究。

    大都城一日比一日热闹,大都城百姓谈资不断。

    与此同时,左相府被称作子源的青衣谋士也到了朔阳,于白府门前送上左相府的名帖求见镇国郡主。

    白卿言得信的时候,正在研究历年来戎狄抢夺登州的时间约莫在什么时候,听佟嬷嬷来禀,白卿言应了一声,让把人请到正厅,她随后过去。

    左相府的青衣谋士在正厅坐立不安,他一跨入白家正门,便被白家深厚的底蕴震慑,再想到之前他为李茂出谋划策,派人来朔阳抓住或者制造白卿言把柄之事,他深觉自己当初如井底之蛙。

    他未曾来过朔阳之前,以为白卿言回朔阳之后也是举步维艰,没想到朔阳才是白家真正的根基,怪不得……白家要退回朔阳自保。

    更让青衣谋士不安的,是白卿言正在练兵!

    这几乎算是白卿言的把柄,可……她练兵却在皇帝和太子那里报备过了,甚至皇帝还赏下金银供白卿言练兵用。

    青衣谋士心头大撼,白卿言在朔阳练民为兵,等将来炼成那日,白卿言便完全能够成为这里的土皇帝,一呼百应。

    青衣谋士心头焦躁,紧紧攥了攥拳头。

    不多时,见白卿言款款而来,青衣谋士连忙跪地行礼:“小人见过公主。”

    “你是左相府上的……幕僚?”白卿言视线睨了那青衣谋士一眼,慢条斯理走至主位上坐下。

    那谋士膝行转身,朝着白卿言叩首:“回公主,正是!左相此次派小人来……是向公主请罪。小人不敢欺瞒公主,左相是因把柄攥在公主手中,日夜不安,所以小人才派人来朔阳,伺机能同公主换回把柄,并未存其他心思,此次惹得公主雷霆之怒,左相已经知错,特派小人前来向公主认错,任由公主处罚,求公主宽恕一二。”

第五百一十七章:好意

    青衣谋士未听到白卿言应声,不敢抬头。

    春桃端着茶杯,绕过黑漆描金的檀柱,给白卿言上了茶。

    她端起茶杯道:“我以为上次打断了李明堂的腿,李茂已经得到教训,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青衣谋士叩首:“此事,都是小人所为,还请公主息怒。”

    “李茂就这么把你推出来,就不怕我杀了你?”白卿言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似笑非笑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青衣谋士。

    “小人出的主意,小人自当来领罚!就算是公主杀了小人也是应当应份的!”青衣谋士回答的极为诚恳。

    “说说吧,原本和被除族的白氏族人……准备如何抓我的把柄?”白卿言慢条斯理往杯子之中,吹着热气。

    “我们的人对朔阳并不相熟,所以……本只是想看被除族的白氏族人有什么办法,可白氏族人出的注意,只能说……小打小闹,无非就是在女子名节上做文章,龌龊的不值一提。”青衣谋士照实回答。

    白卿言点了点头:“既然李茂把你送来了,那你就留下吧!”

    青衣谋士一怔,没弄明白……白卿言这是要留下他的命,还是旁的意思。

    “你叫什么?”白卿言问。

    “回公主,小人……叫蔡子源。”蔡子源低声回答。

    “你既然是李茂的幕僚,想来学文应当不错,就留在军营里,给那些新兵……教授学问吧!”白卿言说完,吩咐春桃,“跟着蔡先生的两个护卫也不用走了,就留下陪着蔡先生,省得蔡先生人生地不熟的,寂寞。”

    蔡子源闭了闭眼,他明白了……他身为谋士,进了朔阳城,看到朔阳白家的状况,听到朔阳百姓热情高涨让自家男人孩子去新军营,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白卿言日后所图,他回去见了左相……难免会为左相出谋划策,在这方面抓白卿言的把柄,白卿言自是不会让他走了。

    “蔡先生……如此安排可好?”白卿言笑着问。

    “谨遵公主吩咐!”蔡子源叩首。

    “如此,我便派人去左相府说一声,也多谢左相送来蔡先生的好意!”白卿言放下茶杯,不紧不慢从正厅走了出来。

    郝管家见白卿言视线看过来,连忙上前:“大姑娘……”

    “派人寸步不离的照顾好这位蔡先生。还有左相府那两个护卫,放去新兵营吧,让沈晏从好好照顾照顾!”白卿言说完,回头朝伏地不动的蔡子源看了眼,“派个人去左相府说一声,蔡先生以后就留于朔阳了,多谢左相送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谨遵大姑娘吩咐!”郝管家道。

    白卿言军营里如今正却能教人识字的先生,也缺能训练新兵的好手,李茂把人都送到朔阳来了,她不用岂不是对不起李茂的心意了。

    白卿言的脑子里,还全都是历年戎狄劫掠之事,戎狄劫掠一般在九月左右,此时晋国百姓秋收结束,而戎狄人要为过冬做准备,当人是趁着战马膘肥体壮之时前来劫掠。

    如今已经七月末,用不了两个月登州军怕是要面对一场硬战,就是不知道舅舅不会按照她所说,疏散百姓,弃城而逃。

    白卿言从前院回到拨云院时,白锦稚正惴惴不安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等白卿言。

    一见白卿言回来,白锦稚匆忙放下手中盛着酸梅汤的甜白瓷汤盏,朝白卿言跑去:“长姐!”

    “专程在这里等着我?”白卿言随白锦稚一同往上房走。

    白锦稚点了点头,乖巧将湘妃竹帘撩起来,等白卿言进去后,跟着也跨入了上房:“上次长姐不是让我收拾白岐云,还不让和宗族之人对上嘛!”

    见白卿言在临窗软榻前坐下,白锦稚也跟过去坐在白卿言对面,没个正形趴在黑漆方几上,道:“我绞尽脑汁这几天,终于想到了个好办法!我想想让刘叔设个局,让白岐云出城……教人假冒劫匪,一刀结果了白岐云就是了!如此白岐云死于山匪刀下,可不就与我们无关了!”

    白卿言倒也没有打击白锦稚,又问:“白岐云此前被山匪劫过,愿不愿意出城?你打算让刘叔设个什么局?怎么设?你可有想过?”

    白锦稚被白卿言问得稍微有些懵,想了想之后,对白卿言道:“这个乌管事说,白岐云似乎很想知道我们上一次去剿匪的时候,是否找到了在大都城时从我们白家坑来的两银票!长姐觉得我用这件事设局怎么样?”

    白卿言颔首:“当然可以,你可以好好想想如何设局,不必这么着急,郝管家、刘叔你都可以用,长姐信你。”

    白锦稚听到白卿言这“信你”二字,不自觉挺直脊梁,长姐眼中温润的笑意,并非是哄孩子那般,长姐一如既往相信她,她便一定要办好给长姐看!

    “哎呀!差点儿把正事忘了!”白锦稚忙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白卿言,“我今儿一早去校场看了一圈,回来的路上遇到急急忙忙的月拾,月拾说是萧先生命他来白府给长姐送信,我见他着急,就自告奋勇领了这个差事,将信给长姐送来了。”

    白卿言接过信,大约是和萧容衍已经定了终身的缘故,怕萧容衍在信中写些什么被白锦稚看到,她对白锦稚道:“没事了便回去吧,多陪陪三婶儿!”

    “长姐要偷偷看信呀!好……我走!”白锦稚偷偷笑着给白卿言行了礼,欢快从拨云院出来,朝自家娘亲的院子小跑去了。

    白卿言搁着透光的菱花窗棂,见白锦稚跨出院门,这才将手中的信拆开来。

    萧容衍铁画银钩似的笔迹入目,白卿言眉目间就染了笑意。

    萧容衍在信中告诉白卿言,这几日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到登门的借口,不能夜闯白府,又不能来的太过频繁,对白卿言甚是思念。

    他说,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戎狄,今日事忙恐无法亲自前来同白卿言告别,希望白卿言能爱惜身子不要太过操劳,等他回朔阳。

第五百一十八章:城去

    白卿言将萧容衍的信点燃烧毁,大致能猜到萧容衍去戎狄,可能是给驻守在戎狄的大燕守军送粮食。

    毕竟冬季马上就要到了,虽说或许北戎会为大燕将士送粮食,可萧容衍谨慎定然会做万全准备,不会让大燕军队被粮食掣肘。

    看着逐渐将信纸吞噬的幽蓝火苗,她不免又想起登州,不知道是否应该亲自走一趟登州,与舅舅促膝长谈一次,以舅舅的胸怀,若是知道皇室有多昏聩,甚至已显亡国之象,定然会提前筹谋,于乱世之中设法护登州百姓。

    那日和董长澜将话没有说的更透,是因为隔着个人传话,容易词不达意。

    可她是不能轻易出朔阳,她只要离开,便会立即有人将她的行踪送往大都城。

    白卿言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纸,细细琢磨。

    下个月就是中秋了,或可与母亲商议商议,借着给登州外祖母和舅舅送中秋节礼,或者是去接外祖母前来朔阳小住,去登州一趟。

    出发去登州之前,可以派人给太子送个信,就对太子说……为了防止太子有什么急事送信来说朔阳她不在,再赶往登州浪费时间,如此倒也合情合理。

    当晚白卿言陪董氏用晚膳时,同董氏说了想去登州送中秋节礼,接外祖母东老太娟来小住的事情。

    董葶珍颇为意外:“长澜哥哥走的时候姑母不是已经让将中秋礼带回去了,表姐去登州可是担心戎狄秋季劫掠之事?”

    董葶珍聪慧,经梁王一事更是将白卿言视作自己的亲姐姐,在董氏和白卿言面前说话便没有避忌什么。

    白卿言点了点头,对董氏道:“那日我同长澜说的不够深,中间传信又怕出事,最好的便是亲自走一趟。”

    “北疆刚回来几天,你这又琢磨这要走……”董氏眉头紧皱颇为不满意。

    “北疆是战场,登州是外祖家怎么能一样。”白卿言笑着给董氏夹了一片笋片。

    董葶珍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那日长澜哥哥走的时候,多少人看到了车队是载满的,表姐不如就说……我闹脾气,要去登州,表姐送我过去!或者……说我和小四闹脾气拌嘴也是可以的!”

    “姐妹拌嘴?这要是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董氏不赞同。

    董葶珍细思了片刻,抬眸:“那便称表姐送我去登州,就说我梦到祖母,想念祖母了……”

    “葶珍就不要去了,我快马去,这一路颠簸你怕受不了。”白卿言打定了主意,“你就在朔阳好好陪着母亲,我接了外祖母快回就是了。”

    “这次还是带着小四吗?”董氏知道女儿的性子,一旦下了决心谁都拦不住,“将卢平和刘管事也带上吧!”

    “这次就不带小四了,带上平叔和青竹吧!”白卿言想了想还是将刘管事留下给白锦稚用。

    董氏心口闷的厉害,点了点头:“去吧!”

    “阿娘……”白卿言攥住董氏的手,对董氏笑了笑,“今岁戎狄定然回来劫掠,登州难免不安稳,我是真的打算将外祖母接来在朔阳住上一段日子,您觉得怎么样?”

    “你到了登州,问问你外祖母的意思,看看你外祖母愿不愿意来吧!”董氏道。

    事情定下,白卿言就往外放出风去,白卿言要代替母亲前往登州接董老太君来朔阳小住,并派人前往大都送信给太子,让太子若是有急事,直接将信送往登州方向,以免从大都到朔阳,再从朔阳到登州耽误时间。

    去程的路上,白卿言还想和纪庭瑜见一面,想具体问问按照她曾经训练她女子护卫队的方法来训练新兵,是否有见成效。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蒙蒙细雨如雾笼罩朔阳城,空气里带着微凉的氤氲冷气。

    细雨袅袅无声将飞翘高檐和瓦片洗得乌青发亮,白家院内林立层翠叠绿的树植,叶尖儿上缀着要掉不掉的水珠子,雕梁画栋的九曲长廊外垂着的香妃帘和铜钩上也蒙着层水汽,风过细碎的同铃声闷闷响着。

    白卿言如寻常晨练结束,沐浴后让春桃给换了身利落衣裳。

    “大姑娘要出门?”春桃蹲跪下身子,为白卿言系好铁沙袋,“外面下着雨,虽然不大,可晨起凉气儿可还是很足的。”

    “取件披风来就是了,我骑马出城转一圈,顺便去校场看看,一会儿就回来。”白卿言理了理腕间衣袖,垂眸想了片刻,从匣子里取出那支雕雁的玉簪子,插在束起的发髻里,这才出了拨云院。

    白卿言从白府正门出来时,卢平正牵着马立在高阶之下,见白卿言出来行礼。

    白卿言手中握着仆从递来的乌金马鞭,披着披风走下高阶,问:“平叔在这里候着,可是有事要说?”

    “纪庭瑜派人送信……”纪庭瑜声音压得极低,“约莫是大姑娘前去剿匪惊动了那些趁火打劫的匪徒,那些人竟然前去投奔纪庭瑜了,纪庭瑜的意思是这些人就收了,大姑娘若是要再剿匪恐得另寻机会。”

    白卿言颔首,翻身上马:“知道了。”

    说罢,白卿言一夹马肚,朝着长街外快马而去。

    她刚骑马走出巷子没多久,便听到迎面而来急促的铜铃声和马蹄声,等白卿言看到从雨雾中而来的身影,连忙勒马,动作太过急促……激得坐下骏马在原地转了一圈。

    从稀薄雨雾中驰马而来的萧容衍看到白卿言亦是一脸意外,拉住缰绳勒马。

    四目相对,萧容衍看到白卿言这身装扮,便知白卿言这是要出城去送他,极为幽邃的眸底有了无法克制的笑意,他轻轻夹了下马肚,骑着马缓慢走至白卿言面前。

    一黑一白两匹马面对面,或是好奇互相瞅着,马蹄踢踏着小步向前,将湿漉漉的鼻子凑近对方,又都突如其来喷了对方一脸白气,甩着头往一旁躲了躲。

    白卿言和萧容衍忙扯住缰绳,等两匹马稳住,两人已经离得极近,相对而立肩膀几乎都要挨在一起。

第五百一十九章:珍重

    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萧容衍本就幽邃的双眸,更深沉了些,眼底可见疲惫的红血丝。

    这段日子,大燕有些不安稳。

    北戎新王遣使入燕,称为了稳固两国关系,请大燕赐嫁公主为后,为此愿意向驻扎在北戎的大燕军队献牛羊和粮食过冬,并且献上他们戎狄治疗伤寒的方子。

    如今大燕驻扎在戎狄的军队,才是大燕能够控制北戎,让北戎惧怕臣服的……最强有力筹码,可大燕军中如今突发伤寒,已然是外强中干,如今北戎需要大燕军队,所以才会提出和亲换方子,求一个彼此安心。

    但若冬季来临,南戎北戎因粮食不足无法再继续缠斗,日子久了……即便是有南戎在侧,也难免会让北戎对大燕生戒备之心。

    燕帝无女,郡主不知九王爷慕容衍早已不在燕国,为国奔波。

    为解大燕驻军困境,郡主在大殿之上当着戎狄使臣的面自请和亲,戎狄使臣欣喜不已,燕帝眼见无法再劝,便将郡主封了郡主为公主下嫁,萧容衍昨日得到消息的时候,大燕的郡主已经在和亲路上。

    萧容衍从来都不赞成和亲之事,且大夫和草药……萧容衍已经送去了一批,北戎驻军粮草辎重萧容衍也已在筹措,又何以需要他们大燕女子前往和亲!

    再者,郡主可是他们大燕如今最勇猛的战将……谢荀的心上人,不论如何萧容衍也要赶在和亲队伍入戎狄之前,设法将郡主拦下,为谢荀留住心上人。

    细雨蒙蒙,沾湿了萧容衍的发丝,白卿言肩上的披风也被蒙上了一层水汽。

    “原本想趁着还有半个时辰出发,去白府向你辞行……”萧容衍含笑的墨深眼仁里,映着朔阳城阳明大街上彻夜不息的明灯。

    黄澄澄的灯光映着萧容衍棱角鲜明的面部轮廓,让他五官越发挺拔,少了平素里视人的儒雅,倒显出几分说一不二的威严气魄。

    白卿言轻轻点了点头,攥紧了缰绳:“我原也是想着,出城送一送你。”

    听到这句话,萧容衍抬手轻轻攥住白卿言纤细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眼底笑意更深,喉头轻微翻滚,竭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想将白卿言掳到自己马背上的冲动。

    “我送你出城吧。”

    白卿言话音刚落,风过吹落了白卿言罩在头上的黑色披风帽兜,萧容衍亲手雕琢的大雁玉簪此事正插在白卿言如墨的发丝之中。

    他大手一拽,带得毫无防备的白卿言往他的方向趔趄,肩膀撞在萧容衍的胸膛。

    看到白卿言头上的雁簪,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将白卿言掳到了他的马背上。

    白卿言整个人被萧容衍拥在怀中,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呼吸错乱。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白卿言抬眼便能看到萧容衍极长的睫毛,近到……萧容衍低头便能吻住白卿言的唇。

    白卿言手心收紧,还死死扯着缰绳没有松手。

    他视线凝着白卿言的唇角,喉头翻滚,略显粗重的呼吸缓缓靠近,带着试探。

    初晨带着细雨的空气湿凉,可当萧容衍的挺鼻碰到她鼻尖时,她的脸还是不可遏制的滚烫了起来。

    她紧紧攥住萧容衍结实的手臂,忍着心跳,偏头避开道:“这是在街上!”

    萧容衍点了点头,将怀里的白卿言搂的更近,哑着嗓音道:“下雨……你身体本就不好,回去歇着吧,我送你回府。”

    说着,萧容衍下马,又将白卿言扶了下来,两人牵马往回走。

    “王九州还是暂留朔阳,除了矿山之事以外,若是你有什么事不方便白府的人出手,可以使唤王九州,他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萧容衍对白卿言说。

    “这是在朔阳,还不至于有人手不方便的时候,倒是你……前往戎狄一路难行,要珍重才是。”

    萧容衍侧头笑着看了眼一本正经道别的白卿言,眉目间笑意更深,颔首:“嗯,不必担心我,常年在外行走,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药有没有按时吃?”

    白卿言想起那日萧容衍闯入她闺阁送药之事,这一阵子忙她倒是将药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见白卿言不答话萧容衍便知白卿言约莫是忘了:“若是开始用的话,便晚间用……能睡得好些。”

    “记住了。”

    白卿言在即将要转入白府那条街时停下:“到这里便好,别送了!路上小心,切莫心急,安危要紧。”

    萧容衍朝白卿言靠近一步,将她被风吹落的帽兜带上,大手自然而然落在她的削薄的肩膀上,声音压得极低:“早日一统,方能圆衍以阿宝为妻之愿,衍……何能不心急啊?”

    白卿言手心微痒,仰头望着目光平静又深邃的萧容衍,心跳越来越快。

    从和萧容衍定情开始,每每都是萧容衍努力朝她靠近,白卿言心中很难没有触动。

    肩上的担子再沉重,理智也无法约束感情,动情之后便是覆水难收。

    见四下无人,她脚下步子朝着萧容衍靠近了一些,攥住萧容衍的手臂,踮起脚尖,眼睫因为紧张而颤动。

    萧容衍见白卿言靠近,意外之余,忍不住搂住了白卿言的纤腰,微微低下头来迎合她。

    当白卿言的唇瓣碰到萧容衍炙热的薄唇时,打更的梆子声从明阳大街传来,白卿言忙放下脚尖,垂着红透的脸要把人推开。

    萧容衍头一次遇到白卿言主动,哪肯就此让开,他揽着白卿言细腰的结实手臂收紧,将人又搂回怀里,低头将白卿言重新吻住,一手扯了把缰绳,两匹马马蹄踢踏,将两人围在当中。

    白卿言带在头上的帽兜再次滑落,抵在萧容衍胸膛的手收紧,紧紧攥住他的衣裳,甚至能感觉到萧容衍坚实有力的心跳,和他烫人的体温。

    鼻息间男人幽沉如木兰的气息强势入侵心肺,白卿言不知是因为这还未放亮的细雨初晨太凉,还是因为旁的,身上战栗,颈脖上也跟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五百二十章:求情

    梆子声越来越近,白卿生怕打更人过来,紧张地推拒男人,双臂绵软无力,她越是推拒男人环绕在她腰脊上的手臂就收得越紧,吻得越发用力。

    白卿言招架不住,不住向后退,萧容衍这才松开喘息剧烈的白卿言与她额头相抵,呼吸极重,声音也哑的厉害:“别怕,打更人不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我听得出。”

    说着,萧容衍又轻啄白卿言嫣红的唇,努力克制调整呼吸,腾出一只手又帮白卿言将帽兜带好,见她已是满脸猩红,炙热的眸色越发深了些。

    良久,梆子声从巷子口而过,越走越远,萧容衍这才松开白卿言,柔声道:“回去吧,我走了……”

    白卿言还难以平复,呼吸极为急促,只抿着唇点了点头。

    萧容衍一跃翻身上马,又深深看了白卿言一眼,这才驰马离开。

    白卿言咬着有些红肿刺痛的唇瓣,目送萧容衍离开,迟疑片刻上马,又调转马头去校场看了眼,直到天完全亮了起来,才回到白府,雨也跟着大了起来。

    拨云院内,雨打古树密密层层的绿叶,从窗棂外传来极细的沙沙声。

    白卿言刚换了一身茶白色菱花衣裙,就见春桃打帘进来,黑漆描金的托盘里是盅热汤。

    刚才白卿言回来,身上的披风都已经湿透了,身上也是凉的,春桃便将佟嬷嬷早早炖在炉子上的萝卜姜汤端了进来,给白卿言驱寒。

    冒冒失失的白锦稚连伞都没有撑,匆匆跨进拨云院,立在廊庑之下拍了拍衣裳:“这雨怎么突然既大了起来。”

    坐在临窗软榻上皱眉喝姜汤的白卿言侧头,见春枝上前行礼,又请白锦稚去暖阁清理手势。

    “春桃,你去请四姑娘进来收拾不必去暖阁了,再将姜汤盛一盅过来给四姑娘驱寒。”白卿言说完,皱眉将汤盅里热乎乎的姜汤饮尽。

    春桃应声出门,笑着同白锦稚行了礼,将白锦稚请入上房,又吩咐春枝让丫头端了热水帕子进去给四姑娘清理,自己去小厨房给白锦稚端姜汤。

    白锦稚搁着屏风将自己湿嗒嗒的外衣脱下,收拾利索从屏风后出来,坐在白卿言对面:“长姐,我们要去登州接董老太君了吗?”

    婢女们又端着盥栉用具,迈着碎步鱼贯而出。

    “四姑娘,喝口姜汤吧……”春桃上前将汤盅放在白锦稚的面前,柔声提醒。

    白锦稚对春桃笑了笑,只目光急切望着手里握着古籍竹简翻看的白卿言:“咱们什么时候走?上次听长澜表哥说登州的风情,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尤其是云境山脉,听说壮阔非凡!”

    “你便不去了,你留在朔阳,照顾妹妹们……”白卿言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兴致勃勃的白锦稚,压下唇角的笑意道,“更何况,你忘了长姐交给你的事情了,事情都没有处理好,你怎么去登州?”

    白锦稚一愣,这一次长姐竟然不带她。

    可是想想也是……长姐让她收拾白岐云,可是到现在她也没有办好,一来是白锦稚对这件事儿的确没怎么上心,她更喜欢给两个妹妹教骑射。

    二来,也是白卿言没有给期限,白锦稚便觉得能拖便拖,那总也不是自己擅长的。

    春桃又用银盏端了酪浆和点心进来,放在白卿言和白锦稚面前,摆了摆手将杵在屏风处的春枝一起唤出了上房,让白卿言白锦稚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那我在长姐出发前要是处理好了白岐云的事情,长姐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吗?”白锦稚焦急问道。

    白卿言抖了抖手中竹简,将其合起放在一旁,用小银勺舀了一勺酪浆小口喝着:“就是办好了,这一次长姐也不能带你,长姐不在……朔阳需要有人看顾。小四……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是小五和小六的姐姐,要好好的照顾她们,替长姐守住朔阳。”

    白锦稚咬了咬唇,自小到大她前面都有长姐和二姐、三姐,照顾妹妹这样的事情从来不用她,可她得承认长姐说的对,她是姐姐……得照顾妹妹,就像长姐照顾她们一样。

    “小四,长姐将朔阳交给你,可能放心?”白卿言抬眸望着白锦稚问。

    白锦稚手心收紧,郑重点头:“长姐放心,小四一定将朔阳看牢了!”

    八月初一,太子得到消息,初次剿匪小有成果,倒是很高兴。

    白卿言派去报信的人说,不过此次剿匪匪徒数目与他们知道的少了不少,猜测狡兔三窟,怕那些匪徒或是还有旁的据点。

    太子一看此次剿匪斩获匪徒头颅数目,也觉得不对,若是这么一点儿人,怎么敢劫他这个太子和镇国公主的车队。

    太子略略叮嘱了前来报信的白府护卫,又让人开库房备了些珍奇玩意儿,和白卿言补身子用的人参鹿茸让白家护卫带回去,以示对白卿言的亲近。

    白家护卫道谢后,带着太子的赏赐,又直奔出城回朔阳。

    这几日,太子心里其实很不痛快,因为他强闯梁王府,闹出梁王炼丹一事……皇帝这段日子都很不待见他,几次求见皇帝都没有见太子。

    而说是让梁王在府内禁足修身养性,梁王未曾出府……父皇的上次却不少,前去梁王府拜会的官员更是不少。

    大都城内更有人家已经望风,光明正大将炼丹师请入府中,炼好了丹药送到梁王府,御史参奏此事,皇帝却丝毫没有管束梁王的意思。

    这下,眼看着炼丹就要成大都城清贵人家盛行之事,城内连硝石的价格都涨了不少。

    太子甚至觉得这一次挑破梁王炼丹的事情得不偿失,失了圣心……又没有能给梁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反倒是让百官看到了皇帝对梁王的维护,有人已经开始前往梁王府巴结起梁王了。

    方老听说朔阳方面送来了关于剿匪的消息,觉得这是太子进宫向皇帝示好的好机会,让太子进宫呈朔阳剿匪得胜的消息,然后再趁机同皇帝告罪,哭着求情也就是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登州董家

    太子害怕皇帝的雷霆之怒,迟疑着不敢去。

    “殿下去了之后,就说听梁王说是在为陛下炼丹,殿下不能容忍梁王污蔑陛下,才怒不可遏让太子府护卫将那些孩子送出梁王府的,也就是了,否则父子之间难不成要永远这么生分下去吗?”

    在方老苦口婆心的再三劝说下,太子这才不情不愿换了衣裳,带着朔阳剿匪的详情,进宫去见皇帝。

    如方老所言,太子进宫之后,将奏报呈上,就开始哭着求情。

    皇帝这才发火,指着太子,一脸痛心疾首道:“你说说你……已经是太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还要去害你的弟弟!”

    “父皇你冤枉儿臣了!儿臣没有想害弟弟!儿臣那日真的只是想进去看望弟弟!可是……当儿臣看到弟弟真的是炼丹药,弟弟口出狂言说是给父皇炼的,儿臣哪里能容忍他这般污蔑父皇!命令护卫将孩童送出府救治,就气晕了过去!”

    太子仰头望着愤怒至极的皇帝,脑子转的极快,哽咽开口:“儿臣后来……后来见梁王没事,这才知道,梁王真的是在替父皇炼丹,儿子是真的生气也难过!”

    “怎么?!”皇帝提高了音量,已经再暴怒边缘,“你这是对我这父皇生气了?!父皇让你失望了!”

    “是!父皇是让儿臣失望了!儿臣是太子……本应该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太子泪流满面,眼神中带着愤怒和不甘,“给父皇炼丹……关乎父皇龙体的事情,父皇应当交给儿臣来做才是!儿臣才应该是父皇最信任的儿子!而不是梁王!”

    皇帝已经窜上头的怒火,陡然像被人浇了一盆水,不但压下去了……心头还有些暖意。

    闹了半天,这是太子在这里争宠呢。

    皇帝慢条斯理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呜呜之哭的太子,将一方明黄的帕子丢在地上:“哭什么哭!这么大的人了!和弟弟争宠……你也不嫌臊的慌!还好意思和朕说!”

    太子膝行上前捡起递上的帕子菜了擦眼泪,还在哭。

    “朕为什么不将此事交给你做!还不是因为你是太子!就如同现在……梁王炼丹已经被圈禁在府中,这御史台的折子还跟雪花一样的往朕的案桌上飘呢!你身为太子……若是炼丹,你这太子的位置还要不要?!”

    太子仰头看着皇帝,错愕之后又道:“父皇……可是您是儿臣的父皇,儿臣最近敬爱之人,儿臣为父皇作什么都是愿意的!还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来做!儿臣一定会比梁王做得更好!”

    虽然说……太子这次针对梁王,搅和了他丹药的事情是让皇帝不高兴,但太子此举是为了争宠,将他当成最最敬爱之人,倒是让皇帝气消了不少。

    “好了!起来吧!”皇帝歪在团枕上,“此事你还是不要沾手,好好当你的太子,将来……朕这个位置是要你来接手的!不要为了旁的事情分心,你要记得……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一定是你!正因为是你……所以才不愿意让你沾手违背祖训之事。”

    “父皇……”太子还要再争一争,就见皇帝抬手制止。

    “此事不必再议!你要是真的闲的……就帮父皇多处理处理奏折!朕书房里堆了半屋的奏折!”

    太子见状,叩首称是,乖乖退出了大殿。

    立在一旁的高德茂见皇帝眉目间似有笑意,给皇帝换了一杯茶,笑着逢迎拍马:“虽说太子殿下搅和了炼丹的事情,可真是实打实的对陛下一片真心!这倒是让老奴想起曾经听说,寻常百姓家幼子争宠的事情,无伤大雅且很是有趣儿,没成想今日就见到了。”

    皇帝接过茶杯笑道:“是啊……太子是个有孝心的!”

    喝了茶,皇帝问高德茂:“上次梁王送进来的丹药还有多少?”

    “回陛下,还有十颗左右。”高德茂忙道。

    皇帝点了点头,吩咐道:“取一颗丹药来!再将书房里的奏折都送到太子府去,以后除了极为要紧的奏折,不要往朕这里送了!”

    高德茂应声称是。

    皇帝就着水服下丹药之后,在软榻上躺下休息。

    自从皇帝开始复用丹药之后,对政事是越来越不上心,那书房里堆积的奏折可不都已经堆了半屋子了么!就这样……这些奏折每日都经过大臣塞选过后才送进来。

    可皇帝却觉得,如今这日子才是皇帝应该过的日子。

    曾经登皇位,他是高兴,高兴终于成为万万人之上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了。

    可畅快过后,就是无尽的负担,要做一个好君王,要比父皇做得更好,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做的事情是否合乎白威霆的心意,生怕白威霆因为小事便与他说长道短,口口声声匡正君王,可让他无比烦躁。

    如今,白威霆死了,晋国再也没有白家,皇帝松快了不少,却又担心史书记载,将来被口诛笔伐。

    幼时,是因为怕被欺负,所以每天过的惶惶不安。

    登基后,又因为害怕做不好,所以每天过得战战兢兢。

    可若是打从心底真的放下了,好似一切也都不那么重要。

    太子如释重负回到太子府,紧接着被送入太子府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太子为了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钻进书房里处理奏折不敢懈怠。

    太子夙夜不懈,等看完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之后,还未从书房出来,新的奏折又送进了太子府。

    以至于听到白卿言派人来送信,说是要替母亲董氏去一趟登州接董老太君回朔阳,让太子有什么急事,派人往那个方向送信,太子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八月初三,董氏正张罗着让人将带给登州董家的节礼往马车上装。

    白卿平驰马而来,打算送白卿言出城。

    白锦稚凑到拨云院来,她不放心扭扭捏捏了半晌,见已经白卿言正坐在软榻上看大都方向白锦绣的来信,将想同白卿言一同去登州之事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第五百二十二章:拼尽全力

    白锦绣在信中说,她将李茂那封信散播出去的第二天,李茂便在宫门还未开便进了宫,想来以李茂狡猾的个性,定然是先去见了皇帝,承认了那封信。

    后来梁王府走水,御史裴老大人参奏左相李茂,谭老帝师和寿山公细细比对之后,发现这封信是造假,新被大理寺卿吕晋收着,左相李茂沉冤得雪可如今却还在府上修养,倒是儿子李明瑞似乎不怎么往梁王府钻了。

    看起来,李茂这一家子应当是同梁王生了嫌隙,而皇帝也对李茂有了疑心。

    皇室林家当真是从来不让白卿言失望,就是不知道梁王拿到那封信后到底对李茂做了什么,竟然让李家对梁王生了芥蒂。

    或许李茂会想着退下来,早些为儿子李明瑞铺路,可不论是李家谁在朝堂,只要白家握着李茂和二皇子的来往书信,那便是灭族的大罪,李家应当是再不敢得罪白家了。

    白锦绣还在信中说起八月十五的日子。

    八月十五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大长公主在皇家清庵清修为国祈福,不知白卿言作何打算,是派人去送节礼还是派白锦稚亲自回大都城一趟给大长公主请安,也好提前派人个回大都城传信,白锦绣好做准备。

    “大姑娘!”佟嬷嬷进门对白卿言行礼后道,“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春桃眼眶发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上前:“大姑娘,您就让奴婢跟着吧!不然这一路都没有人伺候您!”

    “这不是有青竹在呢么!”白卿言目光含笑看着一脸不放心的春桃,“你和佟嬷嬷,一个身子弱,一个年纪大,带上你们……这一路车马劳累,若是病了反倒拖慢队伍行进的速度!”

    “要说身子弱,大姑娘才是……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春桃跪在白卿言面前,“姑娘好歹带上我啊!我连小包袱都收拾好了!这一路春桃一定好好儿的,绝对不会病了拖累队伍,求大姑娘允准!”

    “是啊长姐!就带上春桃吧!不然的话……一会儿说不准大伯母得让你带上秦嬷嬷了!”白锦稚也替春桃说话。

    白卿言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急切的春桃,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谢大姑娘!谢大姑娘!奴婢这就去拿小包袱!”春桃用衣袖擦了把眼泪,忙慌慌起身行礼,退出上房去拿自己的小包袱。

    白卿言将白锦稚写的信点燃焚尽,这才对白锦稚道:“长姐不在,你好好在家照顾妹妹和婶婶们!”

    白锦稚点了点头:“长姐放心,长姐也要早去早回!”

    没有长姐,白锦稚便觉没有主心骨。

    白卿言此行除了临时加上的一个春桃之外,只带了三十多个护卫和刚刚痊愈的沈青竹,还有卢平,董氏难免不放心。

    白卿言没让婶婶和妹妹们送,只挽了董氏的手臂,一路往正门走,一边道:“有平叔和青竹……还有春桃在,阿娘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阿娘……八月十五便是举家团圆的日子,祖母还在皇家清庵,八月十五该派谁去给祖母请安,母亲还要早做安排,让人给大都城二婶送个信,也好让二婶早作准备。”

    “此事我已经同你三婶商议过了,小八年纪太小,旅途颠簸,你五婶自然是走不了的!你四婶本就身子不好,就让你三婶带着小四和小五、小六回一趟大都城!去探望你祖母,有孩子们在也能让你祖母热闹热闹,再来也给各位夫人母家送节礼。”董氏低声和女儿说着。

    三夫人李氏一向长袖善舞,回大都城,人情来往上三夫人李氏很是在行。

    “小四母亲倒是可以考虑留在朔阳,我不在……练兵之事若有白卿平和沈晏从拿不了主意的,还需有人做主。”白卿言说。

    跟在白卿言身侧的白锦稚听到这话,只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

    “这倒也没错!”董氏点了点头,随白卿言一同跨出门槛。

    白卿平闻声,转身看向白府门内,对董氏和白卿言白锦稚长揖到地:“夫人、公主、郡主!”

    在外面,白卿平一向称呼白卿言公主,从无越矩。

    “这段日子我不在,练兵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过来和四姑娘商量。”白卿言望着白卿平叮嘱交代,“那个送去教新兵识字的蔡子源,和一同入了新兵营的李家护卫,让沈晏从看牢了……别出什么乱子!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便不用留了。”

    “是!”白卿平恭敬应声,“卿平送公主出城。”

    白卿言颔首,转身朝着董氏一拜:“母亲,女儿出发了。”

    “好!”董氏喉头翻滚,即便是知道女儿只是前往她的母家,还是难免担忧她路上折腾,“路上小心,到了记得派人回来传信!”

    白卿言点头,视线落在白锦稚的身上:“家里交给你了!”

    “长姐放心!”白锦稚对白卿言抱拳,“小四拼尽全力!”

    白卿言抬手摸了摸白锦稚的脑袋,转身上了马车,沈青竹也对着董氏和白锦稚长揖到地,快步走下高阶一跃上马,跟随卢平在最前方带队。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大姑娘的!”春桃朝着董氏行礼,信誓旦旦道。

    董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去吧!”

    春桃这才拎着衣裙下摆,匆匆上了马车。

    白卿平对董氏和白锦稚长揖到地,跟着上了马车,一路护送白卿言出城。

    路上,白卿平骑马跟在马车旁,低声与单手挑开马车幔帘的白卿言说话。

    “以前白家宗族子嗣不看大用,不过是因为有样学样,都想着吃喝玩儿乐,躺在族内等着宗族养活。如今慢慢启用了一些族人子弟,父亲借鉴了咱们新兵营的管理法子,做的好的有赏,做的不好的有罚,如今族人挣着将事情做好,想着能在阿姐面前露个脸,好博个好前程,倒是用心了很多!”白卿平说起族内如今的情况,眉目间终于有了笑意。

第五百二十三章:立身不端

    “等用心调教几年,想来也就能为阿姐效力了。”白卿平信心十足。

    一个宗族能否长盛不衰,得看族长如何带领。

    若身为族长都立身不端,那宗族自然是要衰败的。

    如今白岐禾顶上族长位子管理宗族,将心思从那些古籍中收了回来,全部用在重振白氏宗族之上,眼下看来是颇具成效的。

    “如此,宗族的人倒是可以都用起来,但……一定要防微杜渐!”

    毕竟宗族之人,之前可是从根子上都烂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卿言要用也要防。

    春桃跪坐车厢内,忙碌着点香,给白卿言泡茶,又往白卿言的腰后塞了个绣合欢花的姜黄色缎面隐囊。

    对于白卿言和白卿平所说之事听不懂也不操心,只想怎么才能伺候的白卿言更舒坦些。

    白卿平颔首:“阿姐放心,这个父亲已经反复叮嘱,暂时我留在身边的只有三个族兄,等一两年后,这三位族兄倘若能够始终如一,且能为宗族和阿姐可用,我便带来见阿姐,若是不可用,便派去做些无关紧要的活计也就是了。”

    “你办事一向稳妥,我很放心。”白卿言望着骑在马背上的白卿平又道,“这段日子你同沈晏从关系处的不错,要是有机会,不要漏了痕迹……打探打探沈家的来历。”

    白卿平一怔,太守一家的来历要查对于白卿言而言应当并不难,可白卿言突然说要白卿平从沈晏从处打探,他便知白卿言这是对太守一家子有了什么怀疑。

    “我明白了,阿姐放心!”白卿平点头。

    “好了别送了,回新兵营去吧。”白卿言含笑对白卿平道,“辛苦了!”

    白卿平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一夹马肚走至一旁,对白卿言抱拳行礼,目送白卿言的车队离开,白卿平这才调转马头回校场,并将白卿言叮嘱打探沈家来历之事放在了心上。

    卢平沈青竹带队,一行人出了城进入山道没多久,在最前带队的卢平便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背上背着小包袱的沈青竹和卢平调转马头,骑行回到白卿言马车旁,就见白卿言已经下了马车,一跃上马接过护卫递来的缰绳。

    白卿言扯住缰绳,将一封信交给卢平后,又对卢平道:“平叔,派人将这封信给南疆的程远志将军他们送去,你带着队伍先往前走,我随后跟上。”

    “是!”

    立在马车旁的春桃仰头望着白卿言,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大姑娘小心啊!”

    白卿言颔首。

    目送白卿言和沈青竹快马沿小路而去,春桃这才惴惴不安上了马车,卢平亦是派了个人前去送信,自己打马上前带队缓缓往前行进。

    白卿言信中所写,无非是让程远志有什么难处可直接找太子要,毕竟如今在太子眼中,白家军就是太子手中的私兵,他定然会多多照顾。

    纪庭瑜已经在约定地点久后多时,听到马蹄声,这才从土坡上方的高树冒头,见是白卿言和已经换了男装的沈青竹,纪庭瑜忙带着人从高树上一跃而下,迎上前来。

    白卿言看到纪庭瑜勒马,只见纪庭瑜匆匆上前,单膝跪地:“大姑娘!”

    “起来吧!”白卿言下马,看着跟着纪庭瑜在这山里窝了这么些月,黑瘦却更加精神了的白家护卫军,笑道,“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纪庭瑜视线落在沈青竹的身上,笑着颔首打招呼:“沈姑娘!”

    沈青竹点了点头从白卿言的手中接过了缰绳,白卿言一边同纪庭瑜往山上走一边道:“今日我将青竹带了过来,让她女扮男装助你训练新兵!你如今可还遇到什么难处?”

    沈青竹身份特殊,在一切还未准备万全之前,决计不能让纪庭瑜训练的新兵知道沈青竹……便是镇国公主白卿言身边的护卫。

    “按照大姑娘的吩咐,不参考虎鹰营训练方式,集中速训这些月下来,大致已经摸清楚兵士所长,如今难在征兵,晋国南疆北疆接连两次大战,举国征兵,我们所能招揽的人数有限。”纪庭瑜皱眉道。

    白卿言看着纪庭瑜笑了笑:“举国征兵,难道不是我们征兵的好时候么?朝廷下令征兵,府兵首当其冲,府兵之所以愿意成为府兵,是因朝廷给了地……且免赋税,可如今豪绅大族强占土地的事情屡见不鲜,府兵无地难以过活,朝廷接二连三征兵,府兵逃散……设法接引过来便是!”

    纪庭瑜所训练的这支队伍在精不在多,白卿言让纪庭瑜在训练中摸清兵士所长,取十人一队,各有所长,相辅相成,协作互助,那么这支小队便不仅仅只是能山地战,夺城战,只要利用得当任战事,都可成为插入敌军重盾之中的羽箭!

    此法虽然没有朝廷征兵的便利,却也不失为如今召集人手的一个好方法。

    而且,白卿言有一个极为冒险的想法,既然纪庭瑜带人连太子的车队和镇国公主的车队都敢劫,为什么不能劫一支刚刚招募的军队回来。

    晋廷征兵,一般都是朝廷下征兵令,指派武官携征兵令前往地方,招募完毕,又亲自送新兵前往各大军营进行训练编排。

    纪庭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方法,他试探同白卿言探口风:“大姑娘,小的想……劫个征兵令,把兵带回自己家地盘。”

    白卿言脚下步子一顿侧头看向纪庭瑜,没想到纪庭瑜竟与她想到了一起:“纪庭瑜你胆子很大啊!”

    纪庭瑜看白卿言眸底带笑的模样,便知白卿言是同意了。

    他们大姑娘胆子可要比他想的大得多。

    “朔阳因为练兵剿匪的缘故,所以不曾征兵,可……从别的地方劫了新兵,怎么悄无声息带回来,还有沿途补给,新兵入山之后如何将他们按在山中不得出入,你可有想过?”白卿言问。

    纪庭瑜点了点头,心中里已经有了极为完善的策略:“不过,这都需要大姑娘派人协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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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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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