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争位
上一世,萧容衍给了她的玉蝉让她自去逃命,可她没有走,她全身沸腾着恨意的毒血和毒汁,只想同梁王同归于尽,拼死将他拖入地狱,玉石俱焚!
她那个时候有多恨梁王,便有多悔恨。
她不想让董葶珍经历同她一般的事,不想她以后如同她当初一般……悔恨的恨不得将自己也碎尸万段。
随后又有暗卫来报,说皇帝身边的太监高德茂去了梁王府,至于说了什么……因梁王府有皇家暗卫看守他们进不去,便不得而知。
“不过,梁王亲自送皇帝身边太监离开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
梁王脸色不怎么好看?
白卿言垂眸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梁王怕是不能如意娶董葶珍了,想必这中间太子功不可没。
“知道了,去吧!盯好梁王府!”白卿言道。
虽说暂时梁王不能如意娶董葶珍,可若是董葶珍那个丫头铁了心要跟梁王,谁又能拦得住?人一旦钻了牛角尖执拗起来,几头牛怕都拉不回来。
要是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那真就法挽回了。
明日一早,她便要回朔阳,她怕等她离开之后出了什么事,她才真是鞭长莫及,得想个法子……
皇帝派了高德茂亲自去梁王府的事情,白卿言这里知道,太子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太子一进宫,方老便派人去盯着梁王府,皇帝面前的红人高德茂前去梁王府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回禀太子。
太子在宫内的情况,回府后已经悉数告知方老。
方老摸着山羊须问:“殿下是在说了……董大人并非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否则便要怀疑梁王不惜败坏董姑娘名声也要娶董姑娘目的何在之后,陛下才的出得神吗?”
“孤是想让父皇想到登州刺史董清岳才如此说的,方老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太子净了手,接过全渔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后问。
“并无不妥!想来……陛下没有直接下旨,而是让身边的高公公去了趟梁王府,梁王与董家姑娘的亲事……至少目前是成不了的!”
太子颔首:“这是自然,父皇一向多疑!”
“老朽的意思,是将太子殿下所说……变为实证,让陛下认为梁王确实是居心叵测!”方老坐在灯下,一双略显混浊的眸子极为认真,“若梁王明知陛下已经不允这桩婚事,却还是将手中有董家女儿的贴身佩饰之事宣扬出去,以此来逼迫董大人不得不将女儿嫁给他呢?陛下心中已经对梁王意图存疑,知道此事又会怎么想?”
太子若有所思接过权益递来的茶杯,眉头紧皱:“孤明白,方老是想要在父皇这里,堵了梁王的与孤争储的可能,但若是这么一闹,董大人就不得不将女儿嫁于梁王,届时梁王与董家就是姻亲关系,那么对董清岳来说……自然是梁王登位,要比孤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他更有利,这不是将董家推到梁王那边么?”
“殿下,这第一步需先要要陛下对梁王存疑!太子殿下可别忘了,当初梁王意图仿镇国王白威霆笔迹攀诬白威霆叛国,又收留了当初逼宫谋反的二皇子一党余孽那个叫高升的护卫,这事当初糊里糊涂的了了,多半是因为牵扯到信王,陛下不想再查的缘故!可若陛下对梁王生疑,我们借机再将此事翻出来做文章,便能让梁王绝无与太子殿下争位之可能!”
“方老心中已有章程?”太子提起精神,手中的茶都没有喝,放在一旁拱手请教方老,“还请方老指点。”
“为太子殿下效劳乃是老朽的本分,怎敢当太子请教二字!太子殿下放心,老朽已经派人去查那个高升是否还有那些过从甚密之人,届时威逼利诱,那么……被陛下怀疑的梁王,太子想让他有什么罪,梁王就是什么罪!”方老说完笑了笑,“自然了,这个寻人非一朝一夕之事,老朽这里还有一法,就是怕太子不用。”
“方老说来听听。”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镇国公主举家离开大都之前,左相李茂意图为自家幼子娶高义郡主,结果被镇国公主打断腿的事情?”方老压低了声音,眸色闪烁。
太子点头。
全渔听闻这话,抬眸朝方老看去。
方老坐在放置着琉璃灯盏的红木高几之下,侧着身子与太子细语:“镇国公主将高义郡主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要紧,人尽皆知,若是梁王打高义郡主的主意,镇国公主定然不会放过梁王,那镇国公主为了护着妹妹做出什么对梁王不利的事情,陛下怀疑不到太子殿下头上不说,也会好好想想……这梁王曾经倾慕镇国公主求娶不成,便改口要娶董家姑娘,同时……又意图败坏高义郡主名节,将高义郡主也收入府中,是什么意思。”
太子皱眉看向方老,似乎有些不赞同。
方老却没有住口,只继续道:“且梁王若是打高义郡主的主意,以镇国公主的脾气,怎么对梁王都好……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陛下定然不会责怪镇国郡主,还能让陛下与董家知道……梁王其心可诛!如此,若梁王去董家求亲……董家难道不会犹豫?若梁王去求陛下赐婚,也只能加重陛下的疑心!”
太子听完方老的话缓缓靠在座椅上。
求赐婚不成,亲自求亲也不成,如此才能彻底断了梁王与董家结亲的可能,让董家即便是不参与夺嫡,也同梁王反目,甚至站在他这一头来。
自从白卿言入了太子门下,太子对白卿言日渐倚重,甚至几次三番因为白卿言否了他,方老又怎么能放任?长此以往……他在太子这里还有什么地位?
若是借此机会让镇国郡主和太子殿下之间疏远,于他来说再好不过。
全渔看着太子的模样,心头一紧,垂眸想了想顺手给太子换了一杯茶,笑道:“殿下,太子妃殿下请人来您过去用晚膳,已经在外面侯了有一会儿了,您看……”
第四百六十五章:一举两得
方老闻言笑呵呵站起身,笑道:“老朽所言,太子殿下想想,若是觉得可行,派人来交代老朽……老朽便去安排准备!不过,明日镇国公主和高义郡主可就要回朔阳了,要是殿下觉得可行,需尽快做决断。”
“好!”太子颔首。
看着方老出去之后,太子侧头看向全渔,端起茶杯眉目带着几分笑意:“全渔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殿下,奴才这胆子还不都是您给的!太子殿下是全渔见过最有情义的主子,全渔这才敢在殿下面前放肆!”全渔笑盈盈道,“奴才是觉得殿下今日忙碌一天连歇歇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太累了,所以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见太子徐徐往茶杯里吹着热气,情绪似有所缓和,全渔这才开口道:“殿下,刚才奴才听方老那意思,是要利用高义郡主啊!可是……镇国公主和高义郡主姐妹情深的,镇国公主又对殿下忠心不二!奴才刚才看殿下有所犹豫,是否是怕寒了镇国公主的心?”
太子点了点头:“是没错,可方老所说的……也有道理,孤还得好好想想。”
全渔听太子这么说,便没有敢再劝,只能点了点头说去给太子传善。
等全渔带着鱼贯而行手里拎着黑漆描金食盒的宫婢们回来时,见有人从太子书房内出来,似乎是朝方老院子的方向而去。
全渔立在雕梁画栋的长廊之下,眉头紧皱,担心这太子要是碰了高义郡主,此事让镇国公主知道了,定然会同太子势不两立。
太子居然连这个都没想明白!
全渔不想看到太子将来失去镇国公主这样一个能臣,也不想看到镇国公主伤怀。
跟在全渔身后弯着腰低眉顺眼的宫婢,见全渔立在随风摇曳的六角宫灯之下半晌未动,迈着碎步上前,低声唤了一句:“公公?!”
“走吧!”全渔回神,带着宫婢们朝前走去。
任世杰刚刚按照方老的安排,派人岀去散播梁王拿了董家姑娘董葶珍的贴身平安锁,进宫向皇帝求赐婚之事,没成想梁王府再次传来消息,梁王在高公公走后没有多久,便去了董府。
方老听闻后,眯了眯眼,猜测梁王或许是想要亲自上门求大理寺卿董大人。
任世杰低声道:“这梁王前往董府,不知道是不是陛下……让梁王去董府归还董家姑娘的平安锁,还是梁王想再去求求董大人。”
“不管梁王去董府是什么意图,这一次……是我们替太子阻断梁王夺嫡可能的一次好机会!”方老端起茶杯和任世杰秦尚志道,“你们想想看,上一次……梁王意图陷害镇国王白威霆通敌,而且还插手南疆粮草之事,陛下为什么还是放过了梁王?那是因为梁王是陛下的儿子,且没有真正触及到陛下的逆鳞!”
方老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接着道:“当年二皇子率兵逼宫谋反之事,一直是陛下心中的一道坎,陛下可以念在血脉之情上纵容他的儿子做任何事,但绝对不能纵容他的儿子意图染指兵权!所以……梁王越是不愿意放弃董家女,陛下对梁王的疑心便越重!”
坐在琉璃灯下的秦尚志抬眸朝着方老的方向看去,虽然方老有时候能将人气得七窍生烟,可不得不说……方老对皇帝还是很了解的。
对于秦尚志来说,只要能阻止梁王登顶之路,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那位董姑娘是镇国公主白卿言的表妹,哪怕会伤及到那位董姑娘的名声,他也顾不了了,谁让那位董姑娘不开眼,选了梁王!
秦尚志垂眸,将心中那一点点不安压了下去,夺嫡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不人!
“方老、任先生、秦先生!”小太监朝着太子的三位谋士行礼,“太子殿下让小的来传话,关于梁王之事,方老可自行安排,太子府未计入名册的死士,皆听从方老调遣!”
秦尚志眉头一紧,朝着眼睛发亮的方老看去,方老……还要做什么?
“谢太子殿下信任!”方老摸了摸山羊须,派身边的护卫去将太子府未曾登记在册的死士唤过来。
“方老,您还要安排什么事?”任世杰忙起身问。
方老在等死士过来的间隙,大致将意图设局让梁王败坏高义郡主名节,激镇国公主出手对付梁王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本白府有护卫军在,铁桶一般,可白府众人迁回朔阳,护卫军也跟着回去了!白府反倒容易进一些,此事并不难办!”
方老志得意满,眉目间全都是笑意:“试想一下,以镇国公主对高义郡主的在意程度,若是能将梁王腿打折……那便是最好的结果,陛下怎么也不会立一个残废的储君,且此事还与我们太子府扯不上任何关系!以镇国公主刚毅果决的个性,也定不会让高义郡主嫁于梁王!董家与白府是姻亲关系,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再将女儿嫁于梁王!一举两得!”
“不可!”秦尚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激动的站起身来。
方老不悦朝着秦尚志的方向看去。
秦尚志甚至方老喜欢拿架子,咬了咬牙,对方老长揖到地:“方老莫急,容秦某细细说来,太子殿下能收服镇国公主实在是难得,镇国郡主智勇无双,若是让镇国公主知道是太子府设计梁王败坏高义郡主名节,镇国公主定然会与太子府势不两立!”
方老垂着眸子不吭声,他要的……虽然不是白卿言和太子势不两立,也想要白卿言对太子心冷,太子身边最重要的谋臣必需是他!
可如今被秦尚志挑明,他脸上挂不住,也怕秦尚志闹到太子那里去。
秦尚志看了眼方老,态度更加恭敬:“方老看人一向奇准!深知镇国公主刚毅果决的个性,若是镇国公主查明此事……倒向梁王,那局面只能对太子不利啊!”
第四百六十六章:死于非命
秦尚志见方老若有所思,又补充道:“方老对太子忠心,可做到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但其他人未必能做到如同方老对太子殿下这般!方老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任世杰眉头挑了挑,朝着秦尚志看去,秦尚志品行高洁,一向不屑方老小人做派,今日竟然能说出方老这些好来。
方老被秦尚志这一连番吹捧,弄得心情大悦,抬手摸着山羊须:“秦先生所言甚是,届时若是镇国公主知晓此事,我方某人自会站出来,承认此事是我方某人一人所为……太子殿下毫不知情!方某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秦尚志咬了咬牙,脑子飞快转着,拼尽全力想说词:“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离不开方老啊!”
方老眯了眯眼朝着秦尚志看去,也察觉出不对味来,秦尚志似乎是想保高义郡主啊。
方老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居高临下看向秦尚志:“秦先生这般阻止,莫非……心悦高义郡主?”
秦尚志差点儿忍不住呸方老一脸,这个老头子心里就只有这些龌龊的东西吗?秦尚志的年龄差不多都能当白锦稚的爹了,心悦一个孩子?!
“方老误会!秦某之所以阻止……是因为此事于太子府无利!”
“太子殿下都已经同意了,秦先生就不必这般阻挠了!”方老心意已决,搬出太子来,冷笑道,“秦先生可不要忘了,你是太子府的谋臣,千万别通风报信,否则……老朽定会禀告太子!”
秦尚志身侧拳头紧紧攥着,突然想到方老最开始说梁王私下已经开始拉拢闲王之事,忙道:“方老,秦某阻止方老牵扯上高义郡主,是因秦某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方老端起茶杯,漫不经心道:“秦先生说来听听!”
“南都郡主柳若芙!”秦尚志上前一步,弯腰立于方老身侧,“高义郡主手中并无兵权,可是南都闲王可有啊!且南都闲王只有南都郡主一女,若是梁王意图败坏南都郡主柳若芙的名节,又求娶董家女,陛下又会怎么看?方老曾经说过……陛下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方老一想,倒真是这么个道理,若是真的与白卿言对上,太子府虽然不惧有个这样被皇帝不喜的敌人,可是也棘手。
“可若是……南都郡主真的嫁给了梁王,梁王岂不是得到了闲王的支持!闲王手中可是真的有兵权的!”方老其实之前想过柳若芙,只是害怕最后柳若芙真的成了梁王妃,反倒难办。
“那便,让梁王意图败坏南都郡主名节,但不要让梁王成事!此事让陛下和董家知道便是,不必大肆宣扬!毕竟……南都郡主已经与大梁订亲,陛下也不想在与大梁议和之事刚开始,便出这样的丑闻,所以定然不会让南都郡主嫁于梁王!”
秦尚志立在方老身边,一边想一边接着说:“再者……南都郡主心高气傲的,怎么会看上梁王?这要是让闲王知道梁王意图毁他女儿名节,闲王会不会恼了梁王?而且方老您想,高义郡主可是上过战场的武艺高强,在镇国公主府动手,若是惊动镇国公主……以镇国公主的箭术,我们的人怕是有去无回!而南都郡主柳若芙一向被娇养惯了,可比高义郡主好对付的多!”
任世杰想了想之后道:“如此来说,选南都郡主柳若芙……可是要比选高义郡主对太子府来说划算的多,方老觉得呢?”
方老拳头紧了紧,按照秦尚志所言……的确是选南都郡主柳若芙,要比选高义县主更合适。
可方老这一次串掇太子选高义郡主,除了是真心为太子出谋划策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要白卿言和太子离心以后离太子远一点,这样太子才能对他言听计从!
见方老还有所犹豫,秦尚志又道:“若是方老犹豫不决,怕改了主意太子殿下怪罪,那秦某去找太子,就同太子说是我们三人坐在一起细细思量之后,觉得换成南都郡主柳若芙更为妥当,当然若是方老愿意受累去太子殿下那里走一趟,自然是最好!”
秦尚志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是方老害怕担责任,那他去就说三个人商量出来的结果,若是方老觉得换成柳若芙不错,那功劳全都是方老的,方老可以自行去太子殿下那里。
方老看了眼已经很久很久不愿意对太子进言的秦尚志,听到护卫进门说已将死士带来,方老这才对秦尚志幽幽开口:“我们三人同为太子府谋臣,若是能一直这么齐心协力为太子办事,才能真正的成大事!秦先生可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是自然!方老年长秦某许多,以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方老包涵。”秦尚志将姿态放得极低,端起桌角茶杯递到方老的手中。
方老笑着颔首:“老朽这就去太子那里一趟,同太子说说秦先生这法子。”
“是方老先提了这个法子,我和任先生不过是按照方老的法子尽量的往周全里想而已,怎能称是秦某一人想出来的……”秦尚志垂着眸子,声音极低。
方老看着极为上道的秦尚志,也不敢耽搁,起身朝着太子居所疾步走去。
见方老带着那六名死士走后,任世杰笑着看向秦尚志:“秦先生这就对了,方老此人跟随太子殿下的时间最久,年纪也最长,难免会高傲一些,我们两个人来的晚,多敬着方老一些,方老自然会好说话一些。”
秦尚志视线望着方老离去的方向,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
这话曾经任世杰劝过他,可秦尚志心里不屑。
今日,他听从召唤过来议事,原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若非为保住白家四姑娘,秦尚志定然是不愿意朝方老低头的。
他秦尚志,最在意的便是气节。
曾经,他便是不愿折节对梁王……和梁王身边那个姓杜的谋士低头,所以……全家死于非命!
第四百六十七章:过从甚密
他闭了闭眼,心中因刚才对方老屈膝的姿态,感到耻辱。
很快太子府的六位死士,悄无声息潜出太子府,分成两批,一批前往董府,一批前往柳若芙外祖父家。
梁王登门,不论董清平心中有多那么的不痛快,还是让人将梁王请进了府中。
梁王进门之后,让董清平屏退左右,竟然对着董清平跪了下来,吓得董清平跟着一起跪下直叩首,头都不敢抬。
“董大人,我是真心爱慕葶珍的!”梁王一开口便哽咽不已,险些哭出声来,他将之前对董葶珍的说词又同董清平讲了一遍,讲的极为可怜,仿佛没有董葶珍便活不下去。
董清平大约猜到……皇帝恐怕因为二弟董清岳的缘故,不允梁王娶董葶珍,梁王这才上门来求。
董清平揣着明白装糊涂:“梁王殿下,今日陛下召微臣入宫,微臣已经转告陛下,请梁王殿下请媒人上门提亲,只要不提小女贴身饰物便是!不知……梁王殿下为何又上门说了这番话?”
梁王唇瓣嗫喏,皇帝不同意这样的话……梁王对董清平说不出口。
若是皇帝不同意,一个臣子强行将女儿嫁给梁王,这不是和皇帝做对吗?哪个臣子敢如此做?
“殿下您先起来!”董清平膝行上前,将梁王府起来之后道,“梁王殿下,您看时辰已经不早了,您先回府歇息,殿下倾慕小女是小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微臣又怎么会不同意这样的缘分?殿下尽管遣媒人上门,陈太傅那边微臣明日便让拙荆登门致歉,婉拒亲事,殿下放心!”
“董大人,不瞒董大人,父皇……父皇就是没有同意,我这才没有办法登门的!”梁王说着眼眶就红了。
董清平脸上笑意微微一僵,又问:“这是为何啊?今日微臣进宫……陛下不就是为了同微臣说这件事?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陛下是怎么同梁王殿下说的?”
“父皇想为我为求陈太傅家的孙女儿为正妃,可是……我只想要葶珍一人!我的正妃只能是葶珍啊董大人!我愿意向董大人立誓,此生只娶葶珍一人,绝不纳妾!”梁王郑重道。
“您看殿下,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哪有胆子忤逆陛下啊?”董清平一脸难为道。
梁王还想说什么,董清平忙又道:“殿下要知道的……臣绝对是十分愿意将女儿许配给梁王殿下的,可最重要的还是需要陛下同意,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理!殿下不如去求求陛下!”
梁王欲言又止,湿红的眼睛看向董清平。
董清平更难为了,只得小心翼翼道:“殿下总不至于让微臣亲自去求陛下吧?这要是让陈太傅知道,微臣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陈太傅啊!”
梁王眉头紧皱,他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拉拢董清平,让董葶珍和董清平知道他娶董葶珍的心有多坚定,只要董清平不将董葶珍许配给旁人,他便还有机会。
至于陈太傅的孙女,陈太傅也算是朝廷重臣,且门生众多。
倘若最后实在不得已,娶了陈太傅的孙女儿,梁王也有办法让董葶珍自愿入梁王府为妾。
梁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愣了片刻,又对董清平长揖到地:“董大人放心,为了葶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明日一早我便入宫娶跪求父皇!且关于葶珍送我贴身平安锁之事,我也不会对外说一个字!想来父皇随后会让高公公将葶珍平安锁还于董大人!”
董清平松了一口气,道谢后将梁王送到门口。
看着梁王上了马车,董清平转身回府一张脸就垮了下来,还是要尽快将董葶珍的亲事定下来才是。
宋氏知道梁王到府上,早早就到了,在正厅后面躲着,梁王一走宋氏便从正厅屏风后出来道:“夫君,既然皇帝不同意这门亲事,咱们得尽快将葶珍的亲事定下来才是,那陈太傅家的陈钊鹿着实不错!”
“陈家之所以想要定下葶珍,是因为以为我们董家家教好,加上此次白府蒙难,婉君不离白家,将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突逢大难却没有被压弯脊梁!否则……陈家钊鹿这样好的儿郎,会说咱们葶珍?”董清平头脑极为清楚,“梁王若是心有不甘,将手握葶珍贴身配饰的事情,传扬出去,陈家不但不会要葶珍,还会质疑咱们董家的家教和品格!而且……你看看葶珍那个样子,就算这事没有传扬出去,她铁了心跟梁王,和陈家的亲事,怕也不会成!”
宋氏心头发闷,眼泪眼看着就要下来,有气无力扶着座椅扶手坐下:“我怎么……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明日,你亲自去找谭老夫人,就说……葶珍贴身饰物被贴身丫头海棠给偷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梁王手中,葶珍知道此事后气愤又惧怕一病不起,恐怕暂时不能同陈家议亲了!”
宋氏紧紧攥着帕子点头:“夫君放心!”
白卿言敢让白锦稚给太子府传话,就知道方老哪个不省油的灯。
明日她便要和白锦稚回朔阳,正准备想个法子彻底按死梁王娶董葶珍的可能性,没想到太子府和梁王府就先后有动静报来。
白卿言立在清辉院皎皎月色之下,垂眸静思。
梁王去董府的目的并不难猜,皇帝没有如梁王所愿赐婚,梁王定然是去舅舅面前哭求表真心,也是为了做给葶珍那个傻丫头看。
太子府先前派出去传梁王手握董葶珍贴身佩饰之人,已经被卢平带去的人全部解决干净。
至于太子府后来又派出的六人,三人前往南都郡主柳若芙的外祖家,三人前往董府方向蹲守……
风过,清辉院西墙的参天之树沙沙作响,她手心一紧抬眸,心中顿时清明。
皇帝此人子嗣又多疑,他的儿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都可以包容,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他的儿子与手握兵权的重臣过从甚密。
第四百六十八章:好算计
究其根本,是当年二皇子逼宫谋反之事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但凡沾上兵权儿子……皇帝便极易草木皆兵。
今日白卿言突然得知梁王打算骗娶董葶珍,她便故意让白锦稚在太子跟前点出梁王或许正在拉拢南都闲王之事,太子或许是想制造梁王一边求娶董葶珍,一边同已经和大梁四皇子订亲的柳若芙牵扯不清之象,给皇帝看。
如此以皇帝多疑且忌惮皇子沾染兵权的个性,必会认为梁王欲以婚事,得到手握重兵的闲王与董清岳支持。
那……梁王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而此时,正逢大梁要与晋国议和的当口,皇帝即便内心是不愿让柳若芙嫁去敌国大梁,也必不能让这样的丑闻传出来给大梁口实,与晋国讨价还价。
让梁王吃了亏,又不让梁王得实惠。
真是好算计啊!
原本白卿言都打算在梁王违背祖训炼丹上做文章,没想到太子府倒是先沉不住气有了动静,还一波一波的。
白卿言回头看着跪在院中来报消息的两个暗卫,吩咐道:“回去让其他人继续盯着太子府派出去的六人,每一刻钟派人来报一次情况,若有特殊情况随时来报。”
“是!”
暗卫很快消失在院中,白卿言琢磨片刻,有派人去唤了卢平过来。
今夜,卢平先是被白卿言派出去收拾了太子府去传梁王与董葶珍流言之人,回来复命后一直等着白卿言吩咐,这边儿白卿言派人来唤,卢平便立刻赶往清辉院。
“平叔,辛苦你现在就走一趟董府,务必要见到舅舅,告诉舅舅……若是舅舅放心,明日我想带着葶珍一同回朔阳,就当是让葶珍去陪陪我母亲,也让葶珍散散心远离大都城这是非之地!若舅舅和舅母应允,明日我们辰时出发,我们车队提前去董府接葶珍。”白卿言望着卢平道。
“大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卢平抱拳行礼,二话没说便往外走。
已经子时,离辰时还有几个时辰,够白卿言安排妥善。
白卿言在院内石凳上坐下,手指轻抚着石桌边缘,若是太子府出手想要做成梁王和柳若芙之事,白卿言便成人之美,力保太子的人不出纰漏的将此事处理妥当。
最好的,是能让葶珍那个傻丫头看清梁王。
她手指微微屈起,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石桌。
梁王打董葶珍的主意,无非就是为了董家手中的兵权,而梁王与闲王不论是否已经达成盟约,都没有足够深的约束,将两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所以,在董家婚事目下无法达成,他和柳若芙又被太子设计凑在一起的情况下,若是让梁王做选择,梁王定然会选闲王独女柳若芙。
至于闲王,比起让女儿远嫁梁国,自然是他成为晋国国丈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
问题在于……梁王现在的实力,没有办法同太子较量,若是太子铁了心将此事瞒死,梁王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到眼下,白卿言对梁王可有两个策略。
其一,是任由太子作为,看着太子借此次机会将梁王踩死,让皇帝从此厌弃梁王。
其二,白卿言可以帮梁王一把,让他娶到柳若芙,如此太子便会死盯上这个意图同他夺嫡又被皇帝不喜的梁王,与梁王纠缠不休,相互制衡,她回朔阳坐山观虎斗,暗自图强。
只有朝堂有两方力量相互缠斗,旁人才不会惦记上朔阳白家,否则太子一人独大……若是生了什么不利白家的心思,白家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等到白家军和白家的羽翼渐丰之时,便是白卿言了结梁王此人之时。
白卿言恨梁王,恨不得扒了梁王的皮,生啖其肉!
可为白家长远计,白卿言愿意选其二之法。
她明日恐怕还要见一见梁王,在帮上梁王一把,如此……她出手收拾了那几个太子府岀去传流言之人,太子才能怀疑到梁王的身上。
第二日,天还未亮。
梁王抱着自己的衣衫匆忙从王府后门出来,一张脸煞白,躲在树下正穿衣裳,就听到有马蹄声靠近,他吓得紧紧攥着自己还未穿好的衣衫,屏息躲到树后,手中紧紧攥着防身的匕首,心脏怦怦直跳,惊魂未定。
刚才,梁王一睁眼看到躺在身侧的柳若芙,吓得差点儿从床上翻下来,他沉住气没敢出声,心脏砰砰直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昨夜从董府出来,有一个女子隔着马车车帘,对他说……董葶珍知道他来董府想约他一见,原本去董府梁王就有做戏给董葶珍看的成分在,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了,谁知道后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若非他心中保持着一份警醒,他这个时辰怕是醒不来。
他看到身边是柳若芙,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决定抱着衣服逃跑,有人设计他……就定然不会让他顺顺利利娶柳若芙,尤其是在大梁正要和晋国议和的当口上,只会惹父皇讨厌。
“梁王殿下,不必躲了,出来吧!”
梁王一怔,这是……白卿言的声音。
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难道是……白卿言设计他的?
白卿言视线落在梁王露出的衣角之上,抬起冷戾的眸子,拳头紧紧攥着克制自己的杀念。
“梁王殿下,我今日要回朔阳,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同你耽搁!”
白卿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梁王咬了咬牙,直起身穿好外套,系了腰带,将防身匕首藏在后腰,从树后出来。
见白卿言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梁王收起如鹰隼般骇人的目光,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白卿言:“镇国公主,这事……难不成是你设局害我?”
“若是我设局害你,绝不会让你从王府出来……便将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去!”
白卿言说完,卢平便让人拖出那三个太子府未记入名册的死士,那三人已经死透了。
梁王脸色惨白,视线从那三名死士的身上挪开,直视似笑非笑的白卿言。
第四百六十九章:陪葬
思想还在迟疑,梁王身体便先行做出紧张兮兮的姿态,像是被吓到了般后退两步,揪着自己衣角:“镇国公主这是何意?”
“这是太子府的人!”白卿言语声冷肃,“梁王意图求娶我表妹董葶珍,陛下之所以未曾答应,是因为看出梁王窥视我舅舅董清岳手中兵权的意图,若是今日,梁王又同手握重兵的闲王……之女柳若芙有了牵扯,污柳若芙名节,迫使柳若芙不得不嫁于你,你说陛下会怎么想?”
梁王身侧拳头收紧,望着白卿言:“镇国公主出手帮我又是为何?我曾经……可是陷害过白家的!”
“为了不让我的表妹董葶珍伤心!谁让我的表妹非你不嫁呢!”白卿言慢条斯理开口,“现在,梁王能选的只有两条路,若你对葶珍真心,便上马车……我会安排你与葶珍远离大都城这是非之地,做一对平常人家夫妻,可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梁王!”
梁王脊背挺直,担心董葶珍就在马车里,瞳仁轻颤,委委屈屈道:“可是……我不能,毁了南都郡主的清白就一走了之!”
白卿言看着把个心善愚蠢之人演得入木三分的梁王,道:“这件事开闹之后,太子殿下会入宫承认情难自持与柳若芙一夜春风之人是太子殿下,自然了……太子殿下娶了柳若芙,闲王必会偏向自家女婿,势必是要扶太子上位的,毕竟……只有太子上位,将来她女儿的孩子,才有机会成为晋国皇帝。”
梁王喉头翻滚:“可……”
“太子殿下没有那么愚蠢,将柳若芙推到你的身边去!毕竟柳若芙身后的闲王可是有兵权再手的!”
白卿言见梁王犹犹豫豫的样子,她低笑道:“若是你对葶珍并非真心,此事到此为止……我便撒手不管,你自去与太子斗上一斗。自然……我如今已经入太子门下,定然要为太子出谋划策,还得将你打晕了丢回去,或者让人将梁王看管起来,直到太子殿下入宫向陛下请罪求亲之后,再放了梁王殿下!不过届时……太子在陛下面前是怎么说的,陛下又会治梁王一个什么罪,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见梁王视线往马车的方向瞟,白卿言眉头挑了挑回头吩咐卢平:“让梁王看看……葶珍并不在马车里面。”
梁王拳头收紧,看到卢平将马车车帘掀开里面无人,因为装作懦弱常常佝偻着的腰身挺直。
白卿言继续向梁王施压:“太子进宫后会怎么说呢?哦……梁王殿下见娶董家之女董葶珍不成,便卑鄙无耻惦记上了闲王手中的兵权,给南都郡主柳若芙下药意图生米熟饭!毕竟南都郡主是闲王独女,娶了南都郡主……就等于得到了闲王的支持!太子为救人也中了招,迫不得已玷污了柳若芙的清白,愿意娶柳若芙。”
梁王一惊,是啊……如此一来,能凸现太子品性高洁,他反倒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却惹得一身骚。
“梁王若是考虑清楚了,便上马车,我会安排你和葶珍远走高飞,此生梁王殿下虽然无法登至尊之位,可我也能保你们衣食无忧,生活富裕优渥!”
白卿言这话,可以算是逼着梁王同董葶珍远走高飞了。
可是梁王却还在犹豫,他的路还没有走绝,曾经大燕九王爷对他说过,若是有需要可以上墨书斋。
梁王咬了咬牙,问道:“即刻就要走吗?”
“对!晚了……太子一旦进宫,你就走不了了!还在犹豫?”白卿言眉头挑起。
梁王望着白卿言开口:“我不能走!”
“莫非……你并非真心喜欢葶珍,而是看上了我舅舅董清岳手中的兵权?如今冒出一个闲王独女柳若芙,你便觉得……柳若芙比葶珍更具利用价值?”
梁王不吭声,他咬紧了牙关道:“我不走!镇国公主不要再强人所难!若是镇国郡主想要打晕我将我再丢回去,随镇国郡主处置!”
“果然啊,在梁王殿下的心里,我表妹的一腔情意一文不值!值钱的是葶珍姓董,是她为登州刺史董清岳的侄女!”白卿言似自嘲似的低笑,“可登州刺史之女这样的分量,比不上手握重兵的闲王独女……理所应当!”
躲在马车背后的董葶珍用手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如同断线一般。
“可梁王,你以为你留下了……就能斗得过太子?”白卿言抬眸看向梁王,“为了不让我表妹伤心,我只能强行带你走了,平叔!”
卢平上前,梁王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从衣兜里摸出防身匕首抵在自己的颈脖上:“都别过来!”
白卿言眸子眯起。
梁王视线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眼,还是未放下戒心,喉头翻滚着:“镇国公主今日已经插手到这件事里,若是我死在里……镇国公主想想看,我父皇会放过你吗?你已经害得他的嫡子流放永州,我父皇早就对你恨之入骨!我若死……你得陪葬!”
“表姐!你不用逼他了!”董葶珍终于承受不住,从马车后一跃而下冲了出来,一把拽住了白卿言,她连看都不敢去看梁王,只觉一颗心碎的稀巴烂。
梁王瞳仁一颤,果然……白卿言的确是带着董葶珍来的。
他没有退路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不能娶到柳若芙,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董葶珍哭得全身都在颤抖,这就是她不顾董家全家刀山火海,也要跟随的人!
父亲那些话,她时时想起就跟刀子似的将她心扎得鲜血淋漓,而此时此地……听到梁王这些话,看到表姐强迫梁王都不愿意跟她私奔的情景,父亲那些话就又像烙铁,将她的心反复煎烫,让她痛不欲生。
“表姐!我们走!我跟你回朔阳!我们走……我不想……不想再留在这里了!”董葶珍死死拽着白卿言的手臂,整个人哭得溃不成军只求快点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第四百七十章:渔人得利
“好!我们走!”白卿言冷冷望着梁王,对卢平道,“留两个人,抓住梁王……将梁王丢回去,哦……若梁王真的敢死,也不要紧,就说……因为侮辱了南都郡主畏罪自尽!”
说完,白卿言扶着整个人都倚在她怀里的董葶珍上了马车。
梁王因白卿言稀松平常的冷漠语气,脊背发寒。
见状,梁王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追!”卢平一声令下,两个侍卫立刻冲了岀去。
白卿言回头看向卢平,卢平会意对白卿言颔首,白卿言这才弯腰进了马车里。
梁王疯了似的一路狂奔逃跑,听到身后脚步逼近,转身猛地用匕首胡乱划,这才逼退了两个朝他逼近的白家护卫。
梁王头上全都是汗,他自那日长街被刺险些命丧黄泉之后,元气大伤,如今这点身手,根本就不是两个护卫的对手。
就在梁王脑子飞快转着寻找出路时,突然有一高手刀客从高翘的屋檐上一跃而下,剑光寒气迸闪,一瞬后……那两个刚还围捕梁王的白家护卫直挺挺倒地。
那刀客背对梁王,长刀入鞘。
“你是何人?!”
“大燕九王爷属下!奉命……护梁王一次不死!我家主子曾有言若梁王需要,我可出手救梁王一命,救下梁王之后,便需转告梁王,仅此一次,否则我家主子要怀疑梁王能力,可否是合适的同盟对象?”那人依旧背对着梁王,慢条斯理道,“梁王先行一步,这里我来处理!”
和大燕九王爷合作之事,除了他没有旁的人知道,梁王看了眼倒地的两位白家护卫,不疑有他,颔首后转身朝着巷外跑去。
听到梁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子中,倒地的那两个护卫立时爬了起来,笑嘻嘻问立在那里的刀客:“怎么样?我们兄弟俩演得像吗?”
那刀客抬手拍了两人的脑门,道:“还不快走!”
三人飞速离开小巷,骑马去追白卿言的马车。
梁王从小巷出来后,便没命的往梁王府跑,他喘息剧烈,扶着墙壁按住心脏激烈跳动的心口,不免想起刚才白卿言所言,若是让太子入宫……将脏水泼在他的身上,踩着他娶了柳若芙,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那他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什么不能是太子给柳若芙下了药,想要强占闲王独女,而他……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和柳若芙躺在一张床上!
他可是个乖儿子,害怕极了,悄悄从柳若芙外祖家出来之后,就赶忙去和他的父皇说一声,求他的父皇拿主意,他害怕事情闹大了……被陈太傅知道,坏了父皇赐给他的姻缘,也害怕董葶珍知道以为他是个无情之人!
梁王拿准主意,便直奔皇宫,就那么一身狼狈守在宫门口,宫门一开便去见了皇帝。
“父皇要给儿臣做主啊!要是葶珍知道该多伤心?儿臣可以不娶葶珍,可是不能让葶珍觉得儿子是个无耻之人!儿子昨天去董府求董大人不要难为葶珍,从董府出来有人突然就告诉儿子,说是太子哥哥要占了南都郡主的清白,将南都郡主娶回府去!儿子就想着如今咱们晋国和大梁议和在即,要是太子哥哥抢了南都郡主,那必定要给梁国落口实,儿子就赶紧往太子府赶,谁知道刚转身,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儿子醒来时……就看到身边躺着南都郡主,儿子害怕极了!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赶紧进宫来求父皇拿主意!”
看着哭哭啼啼的梁王,皇帝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垂眸看着跪在他脚下,拽着他衣角满目惧怕的梁王,咬了咬牙:“你醒来之后,可惊动了什么人?”
他来的路上已经想清楚,若是告诉皇帝他来之前惊动了旁人,皇帝定会怀疑他的用心,怀疑他故意惊动旁人,然后栽赃太子,想要渔人得利!
再则,要是将白卿言扯出来,皇帝必然要追问他是怎么从白卿言手中逃脱的,难不成他要对皇帝说,他和大燕九王爷合作了吗?!
梁王莫名想到了白卿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没由来的一寒!
“没有没有!儿子什么人都没有敢惊动!直接就进宫来了!儿臣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躺在南都郡主的床上!父皇……求您救救儿子!就连儿子从南都郡主外祖家府上出来……都是偷偷溜出来的,谁都没敢惊动!”
“偷偷?”皇帝眉头紧皱,“王府的人都死绝了吗?能让你偷偷溜出来?”
“儿子不知道啊!儿子一醒来身边就是一个南都郡主,然后儿子吓得抱起衣裳就跑……”梁王说着说着,似乎也察觉不对味儿了,仰头看向皇帝,“房间里没有守夜丫头,儿子……跑出来那一路也没有碰到人……”
皇帝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禁想去昨日太子说起董清岳手握兵权之事。
梁王手上有几个可以动用的人皇帝在清楚不过,尤其是梁王开始替他炼丹药开始,皇帝就将梁王府上的人查了个一清二楚,毕竟炼丹之事……事关重大,不能让人知道他这个皇帝违背祖训沾染丹药。
梁王在没有人可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顺利的绕过王府众多守卫,进入王府,又什么人都没有碰到溜出王府?
皇帝低头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梁王,抬头对高德茂道:“去,把太子给朕叫过来,朕有话要问!”
说完,皇帝又对梁王道:“去,洗把脸!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梁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道:“父皇,求父皇千万要阻止这件事传出去,不能在一起葶珍和儿子已经很痛苦了!儿子不能再让葶珍听说这样的事情!”
皇帝抬手拍了拍梁王的脑袋:“去吧!”
太子正在更衣准备去早朝,宫里便来人唤太子进宫。
方老颇为疑惑,若是皇帝派人来唤太子是因为梁王和南都郡主之事被抓住,为何他派出去的三人迟迟没有回来复命?
第四百七十一章:好事
方老心有不安,却也不能阻止太子进宫,毕竟皇帝派来的内侍还在等着,不好耽误太久。
方老只得叮嘱太子道:“殿下,若是陛下问此事应当如何处置,殿下一定要切记,在陛下面前演好一个好兄长,就说梁王一时糊涂,建议陛下……在大梁和晋国议和的当口,将此事瞒死!”
“方老放心,孤记住了!”太子理了理衣袖,扶着全渔的手,上了马车。
看到太子离开,方老立刻派人前往礼部尚书王大人府邸探明情况。
天已经放亮,凑在早点摊子上吃早点的平头百姓,三两凑做一团……嘴里竟都议论着有人看到梁王衣衫不整,被南都郡主柳若芙从礼部尚书王大人府上偏门送出来的事,听说两个人还在门口腻腻歪歪。
“真的假的?那南都郡主柳若芙不是被大梁四皇子求亲了?”
“嗨!大梁都被我们镇国公主打成什么样子了,连主帅荀天章都死了!南都郡主怎么会嫁去大梁呢?!”
“也是……”
没过多久,柳若芙转醒,当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柳若芙极为爱惜的如雪肌肤上,全都是痕迹,床榻上也有刺眼的红,她身子如同被摔打过似的,疼痛难忍。
柳若芙的两个贴身侍婢是在听到柳若芙的尖叫声之后转醒的,竟发现她们躺在后窗下,两人慌张失措冲到前院,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见王老太君和王家的三个儿媳妇儿一同急匆匆赶来。
谁知王老太君一行人刚跨入院门,就听到了柳若芙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王老太君顿时心惊肉跳,甩开扶着她的长媳,吩咐:“快去请太医!”
柳若芙的两个贴身侍婢,慌张跪在门口,伏地不敢抬头:“见过老太君!”
“宝珍……宝珍!”王老太君拄着拐杖,一边喊着柳若芙的乳名,一边快步往上房走。
王老太君身边的老嬷嬷推开门,疾步饶过屏风上前,看到柳若芙慌张用被子裹自己,露在外面颈脖上的痕迹,吓得腿一软险些跪下来。
王老太君见状,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王家此时乱成一团,而白卿言一行人已经慢悠悠前往朔阳方向去了。
董葶珍趴在白卿言的腿上一直哭,将白卿言的衣裳都哭湿了。
她轻抚着董葶珍的脑袋,柔声安抚:“好了葶珍,为一个只想利用你的男人不值得,去陪陪我母亲,在朔阳散散心,等回头……大都城安稳下来,陈家若还有意,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和陈家议亲,陈钊鹿我见过……是个品格端方的好儿郎!”
白锦稚看了眼还是哭泣不止的董葶珍,轻抚着董葶珍的后背:“哎呀!葶珍姐姐!你这都算幸运的了,幸亏长姐及时察觉,否则你肯定被梁王祸害了,该高兴才是!”
董葶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含泪望着白卿言,握着白卿言的双手:“表姐!这次……多亏你,你同我说了那么多都没有能将我敲醒,辛苦表姐用这样的法子让我看清梁王的真面目!”
“我们是姐妹,不说两家话!”白卿言笑着握了握董葶珍的手。
上一世,因白家之事……连董葶珍也受了连累。
此生,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住董葶珍,不让她重蹈自己上一世的覆辙。
董葶珍又靠在白卿言的怀里直哭,直到一行人到了驿馆休息,董葶珍的情绪才稍有缓和。
白锦稚趁着董葶珍重新梳妆的间隙,同白卿言在附近走了走。
“长姐……这梁王真的会入宫,攀诬太子设计他和南都郡主柳若芙吗?”白锦稚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放心,“要是皇帝不信呢?!如果皇帝真的信了,太子岂不是要倒霉,那梁王不就得势了!”
“事情的确是太子做的,只要人做过就会留下证据,皇帝一查便能查到!太子一向畏惧皇帝甚深,估摸着不用皇帝去查,太子就会一股脑全说了!”
“不过,太子的初衷……是想让皇帝看清楚梁王并非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懦弱,让皇帝看清楚梁王意图借姻亲关系,染指兵权的目的。再说了太子又不傻,真的让梁王娶了柳若芙于太子无利!所以……皇帝会想不明白这个?皇帝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
白卿言回头看着满脸好奇的白锦稚道:“你要是好奇,等大都城送来消息……你在一旁跟着我听。”
“好嘞!”白锦稚满脸喜意。
此时,大都城内的事情,也一如白卿言所料。
太子稍微被皇帝一下,就跪地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吐了一个干干净净。
包括之前幕僚建议他用高义郡主,可他担心镇国公主脾气不好,会将梁王的腿打折了,这才想到了南都郡主。
太子称,他只是想让皇帝明白梁王意图染指兵权,让皇帝小心!他害怕皇帝因为梁王是自己的儿子被感情蒙蔽双眼,这才出此下策。
皇帝原本的意思是将此时遮掩过去了,可谁知道早朝刚下,宫外关于梁王和柳若芙的风流韵事传的沸沸扬扬。
礼部尚书府也乱成一团,仆从进进出出,各个如临大敌。
王府一向是王老太君手握大全,此时王老太君被气晕了过去,长媳下令让全府上下闭紧嘴巴,到底威严不如王老太君,也还是有一丝丝消息从王府透露了岀去。
礼部尚书王老大人匆匆进宫,求皇帝招梁王前来问话,如实告诉皇帝……柳若芙昨夜失贞了。
皇帝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外面现在梁王和柳若芙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梁派来的议和使臣便前来请见,皇帝气得差点儿头疼症又犯了。
王老大人一退下,皇帝就气得用茶盏砸太子:“你看你干的好事!”
“父皇!父皇我没想让这件事闹大的!闹大了……对我们晋国没有什么好处啊!”太子跪在皇帝面前,“儿臣只是想让父皇看清楚梁王的用心,可没有想着让梁王真的娶了柳若芙郡主啊!”
第四百七十二章:欢心
“而且……儿子只是将梁王给打晕了,给两人用的都是使人沉睡的香!”太子也是一脸懵,脸色煞白煞白的,“梁王……他怎么可能对郡主作什么!不可能啊!”
皇帝太阳穴直突突,太子心里那弯弯绕绕他还能不明白?!
太子当然不想让梁王娶了柳若芙,柳若芙背后是闲王,那是闲王的独女,闲王手握重兵!
皇帝闭着眼,这些年他之所以高看闲王,许闲王掌握兵权而不怀疑,是因为曾经闲王舍生忘死救过皇帝的命,而且还因此没了子孙根,膝下只有柳若芙这一个女儿!
皇帝深觉欠了闲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一直宠信闲王,且将柳若芙视如己出的原因。
南都那边儿闲王如今是还没有得到消息,若是得了信儿,怕是得气吐血来,闲王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看得和眼珠子似的,如今名声受损,他必然受不了。
可这消息怎么就传的如此快?
难道……是梁王?!
皇帝不免有开始怀疑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儿子,此事传开来……只对梁王有好处。
事已至此,大梁肯定不会给他们四皇子迎回去一个名声受损的郡主,为了安抚闲王,只有让梁王娶了柳若芙。
可皇帝又有那么几分不甘心,还是想要试一试梁王,看他到底真的是被太子坑害,还是顺水推舟想娶闲王独女。
皇帝眯了眯眼,对高德茂道:“去唤梁王来!”
洗完脸换了身衣裳的梁王被高德茂带入大殿,恭恭敬敬对皇帝和太子行礼。
太子正要开口,皇帝却拦住了太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梁王道:“刚才礼部尚书王老大人进宫,说你与南都郡主柳若芙之事,已经人尽皆知,就连大梁前来议和的议和使臣也前来求见,你觉得……这事应当怎么处置?”
梁王不敢抬头,手心忍不住收紧,这是他……求娶闲王之女柳若芙的机会。
他一脸震惊抬头朝着皇帝看去:“怎么会?!怎么会人尽皆知了?”
梁王视线落在太子身上:“太子……太子哥哥?难道……”
“太子疯了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皇帝极力克制着心头怒火,咬了咬牙道,“说吧,此事当怎么处置?”
“父皇,我……我……”梁王颓然低下头,声音极低道,“葶珍是不是也知道了,葶珍知道了该多恨我……”
太子差点儿忍不住当着皇帝面呵斥梁王装什么可怜,却听梁王哽咽道:“可……南都郡主也是无辜的,儿臣……儿臣既然败坏了南都郡主的名节,儿臣愿意当起这个责任来!”
梁王话音刚落皇帝的茶杯就狠狠朝梁王砸去:“朕真是没有看出来啊!朕的儿子竟然还有这份心胸,居然想方设法想要娶手握重兵的权臣之女,你是想干什么?想逼宫吗?!”
梁王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儿子不敢!儿子不敢啊父皇!儿子绝对没有这个心思,父皇你是知道儿子的,儿子胆小又懦弱,可是儿子是个男人啊!父皇说已经人尽皆知了,儿子能怎么办啊!”
皇帝看着不断叩首,额头在青石地板上碰出血的梁王,拳头紧了紧后,不耐烦道:“好了!别磕了!”
梁王吓得一哆嗦,差点儿趴在地上,全身发抖一直低声呜咽。
“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你娶了柳若芙,但你记住这是朕最后一次容忍你!懂了吗?”皇帝开口。
梁王只顾着磕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愤懑难忍,回到太子府之后,听说方老派出去盯着梁王的死士竟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多半是已经死了,更是对梁王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忌惮之感。
他没想到,梁王手中竟然还有人可用!
不用想,柳若芙和梁王的事情,定然是梁王派人传出去的。
可要太子又担心,这个时候太子在进宫和皇帝再提起此事,皇帝细查……那他府上养了死士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今日承认派人设计梁王的时候,太子就在担心皇帝会查这件事,所幸皇帝没有细查,他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再提起这件事,不是自己找死么?
以太子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唤梁王过来问如何处置柳若芙之事,不过是试探,梁王说要娶柳若芙皇帝必会对梁王产生戒心!
“派人盯着梁王府!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太子阴沉沉开口,“更何况……南都郡主柳若芙一向心高气傲,如今被梁王玷污不得不嫁给梁王,心里必然是有气的!对了……把太子妃叫来!孤得叮嘱太子妃去好好探望探望柳若芙!”
全渔应声称是,迈着小碎步岀去派人请太子妃。
白卿言一行,因为带着不常出远门的董葶珍的缘故,走走停停,到朔阳时已经是七月十八了。
此次白卿言和白锦稚在北疆立战功,一个得以晋封公主,一个得以晋封郡主,这在普通百姓和宗族之人看来,便是白卿言和白锦稚盛宠优渥。
虽然白卿言回朔阳之前只派人向朔阳白府通禀什么时候回来,可董氏并未告知宗族之人。
白岐禾倒还老实,觉得白卿言要是不曾说过,那便不要去打听,否则只会惹白卿言不快。
可白岐禾之妻方氏心却大的很,背着白岐禾派人去打听白卿言的行踪,被白岐禾知晓,两人大吵一架,今儿个一早方氏直接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去了。
太守和周县令再次在城门口相遇,两人见怪不怪,周县令朝抬手拱了拱手笑道:“听说大人的幼子跟随镇国公主,如今在演武场帮着练兵,很得镇国公主欢心啊!下官在这里恭喜大人了!”
太守依旧四平八稳坐在油布棚子下,手中端着茶杯喝茶,慢慢悠悠道:“白氏宗族的案子,周大人都审完了?”
“这是自然,这不……听说今日镇国公主回朔阳,特来和镇国公主回禀一声,该流放流放,该去做苦力做苦力!依法严惩!”周县令笑容满面。
第四百七十三章:平安回家
前些日子,周县令的请罪折子送上去,还以为这一次免不了被降级了!
谁能想到,上面只罚了半年月俸……
他猜测大约是白卿言在太子面前说了好话的缘故,这才贬职,故而周县令最近心情十分好。
半年月俸对周县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镇国公主肯为他说话,将他当成自己人,这才重要。
远远看到骑着高马的护卫身后跟着车队缓缓而来,太守站起身走出油布棚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立在原地恭候。
骑着马的白锦稚远远看到太守和周大人,眉头抬了抬,弯腰对着马车内说了一声:“长姐,太守和周大人两个人又在城门口相迎了,他们俩还真是……次次都不落啊!”
马车内白卿言放下手中古竹简,看了眼已经睡着还未醒来的董葶珍,抬手微微将马车帘帐挑开一条缝隙,对白锦稚道:“一会儿略做停留打个招呼就是了。”
“知道了!”
“叫平叔过来!”白卿言道。
很快白锦稚将卢平叫了过来,卢平骑马跟在马车旁,唤道:“大姑娘……”
白卿言视线从还未醒来的董葶珍身上挪开,挑开帘帐对卢平道:“一会儿回去安顿妥当,辛苦平叔去问一问纪庭瑜,他可知道我们回来沿途听说的匪徒劫走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是!大姑娘放心,我一定问清楚!”卢平颔首。
朔阳匪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卿言心里清楚得很!
纪庭瑜怎么可能下山劫孩子?
这回来的一路上,最开始是听说孩子是莫名其妙就丢了,今儿个快要到朔阳前又听说……是匪徒骑马下山,光明正大的抢孩子。
那些被抢了孩子的父母追上山去,就被山匪一刀了结在了山上。
白卿言思来想去,还是让卢平去问一趟妥善。
眼看着车队走到朔阳城门前,周大人忙转身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快步跟在太守身后,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见白锦稚坐于高马之上未下马,抬手和周大人先向白锦稚行了礼。
太守道:“还未恭贺郡主!”
“这是下官给镇国公主和高义郡主准备的贺礼,虽然不值钱,可却是下官的心意,还请郡主收下!”周县令笑盈盈上前,举起手中的锦盒。
“周大人的好意心领了,礼还是拿回去吧!”白卿言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太守见白卿言玉管似的手指挑开马车帘帐,隐隐露出半张脸来,忙长揖行礼:“见过镇国公主。”
“在回朔阳沿途经过几个县时,听说最近匪徒猖獗,掳掠了好多人家的孩子,我们朔阳可曾也出过这样的事?”白卿言问。
周县令上前一步,忙道:“回镇国公主,除了山上那些匪徒时常下山烧杀抢掠之外,倒没有人来府衙上报丢孩子的!”
太守看了眼周大人,徐徐同白卿言开口:“朔阳虽然目下还未曾出现丢孩子的情况,可有消息称……那些丢了的孩子,都是被山匪掠走的!那些匪徒可当真是日渐猖獗了。”
白卿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周县令身上:“虽未上报,周大人身为父母官,还是要多留心,好好体察民情才是!”
“公主放心,下官……一会儿就去体察民情!绝对不会让咱们朔阳有一户人家丢孩子!”周县令打包票。
“如此甚好!”白卿言撒开帘帐,道,“多谢两位大人前来相迎,这一路疲累,便先回白府了,两位大人自便!”
马车车轮转动,董葶珍也转醒,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坐起身来问白卿言:“表姐,到朔阳了吗?”
“嗯,到朔阳了!一会儿回家就能见到母亲!”白卿言对董葶珍笑了笑,“一会儿我让春桃煮几个鸡蛋,给你滚一滚眼睛。”
董葶珍摸了摸发烫肿胀的眼皮,愧疚的鼻头泛酸:“表姐……”
“好了,你可是答应了我,到了朔阳可不许再哭鼻子了,别让我母亲担心,嗯?”白卿言从马车小抽屉内拿出一方帕子递给董葶珍。
董葶珍紧紧攥着帕子擦了擦还未流出来的眼泪,郑重对白卿言道:“表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姑母担心的!”
“嗯……”白卿言点头。
董葶珍来朔阳的事情,董氏知道,可董氏不知道董葶珍是因何来朔阳,白卿言更不想同董氏说了让董氏白白担心。
娘家侄女要来陪她,董氏自然喜不自胜,命秦嬷嬷将一处雅致的小院落收拾了出来,又给安排了几个临时伺候的丫鬟婆子。
三夫人李氏一得到白卿言一行人进城的消息,匆忙来唤了董氏要出门相迎。
白卿言一行人的马车在白府门前停下时,董氏、三夫人李氏、四夫人王氏和抱着小八白婉卿的五夫人齐氏,都赶来门前相迎。
“娘!大伯母……四婶!五婶!”白锦稚一跃下马,抱拳跪地行礼,“白锦稚,平安回家!”
春桃早就立在白府台阶下,一见白卿言的马车听闻,便上前去扶白卿言下马车,看到紧随白卿言下马车的董葶珍,春桃欢欢喜喜行礼唤道:“表姑娘好!”
董葶珍眉目间都是笑意,对春桃颔首,转头朝着白府高阶之上看去,福身行礼:“姑母、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
“母亲……三婶,四婶,五婶!”白卿言跪地行礼道,“白卿言,平安回家!”
董葶珍忙去扶白卿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董氏走下高阶,摸了摸白卿言的脸,又牵起董葶珍的手,“怎么眼睛如此红?”
“母亲,路上同葶珍讲起军中之事,葶珍哭的……”白卿言笑道。
“可不是!表姐这可真真儿是水做的!”白锦稚搭腔。
“你这手怎么了?”董氏抓起白锦稚的手看。
“没事儿伯母!”白锦稚忙将手缩回去,谁知还没来得及李氏就已经一把抓住了白锦稚的手,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没事儿娘!小伤!”白锦稚被母亲凶惯了,突然看到母亲这样掉眼泪,略不习惯。
第四百七十四章:太子的人
李氏瞪着白锦稚,用力戳了一下白锦稚的脑门,千言万语全都咽到肚子里去,上战场的哪有不受伤的!
家里这几个上过战场的女娃娃,哪个身上没有伤?能保住命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三婶,不要紧,黄太医给开了药,说是回来按时擦……以后疤痕也不会太明显!”白卿言安抚李氏。
李氏颔首,道:“都别站在门口了,咱们回去说话!”
董氏攥着董葶珍的手,用帕子沾了沾眼泪笑着点头。
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往里走,秦嬷嬷听卢平命人将董葶珍的行礼先搬进去,她忙从高阶上下来,亲自去迎董家陪着董葶珍一同而来的嬷嬷和婢子。
没有瞧见董葶珍的贴身婢女海棠,秦嬷嬷微怔朝着正踏入白府的董葶珍看了眼,也没有多问,笑盈盈带着董家的嬷嬷婢子往里走。
一家子凑做一团,问了战场上的情况,见白卿言抱着小八白婉卿不撒手,五夫人齐氏笑着让乳娘将孩子接过来,嘱咐白卿言和白锦稚赶快去休息。
李氏拽着白锦稚回了自己的院子,又是让人备水,又是检查白锦稚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如今董葶珍来了,董氏不好冷落董葶珍,便陪着董葶珍去看给董葶珍准备的小院子,春桃陪着白卿言往拨云院走。
一路上,春桃那小嘴就没有停,问完白卿言身上有没有伤,又将族长白岐禾家的热闹说给白卿言听。
佟嬷嬷带着拨云院一众仆从等在门口,老远看到白卿言,一路小跑着迎上前,行了礼就拽着白卿言的手,上下打量,问:“大姑娘北疆之行,可还顺利,身上哪里受了伤?”
这段日子,春桃和佟嬷嬷两个人提心吊胆的,生怕白卿言出什么事。
毕竟,去北疆战场不像去南疆,南疆那里好歹有白家军在,可去北疆,大姑娘身边可就只有带去的那二十白家护卫。
“没有嬷嬷!我没有受伤!一点儿都没有!”白卿言对佟嬷嬷笑了笑,攥着佟嬷嬷的手往拨云院走,“我不在这段日子,辛苦嬷嬷和春桃了。”
“大姑娘!”
“大姑娘!”
拨云院的婢女仆妇们都在门口,笑盈盈朝着白卿言行礼。
有小丫头叽叽喳喳同白卿言说,佟嬷嬷一早就起来做大姑娘喜欢的点心,这会儿小厨房里还冰镇着给大姑娘的酸梅汤,问白卿言要不要凉凉地偷偷喝上几口。
白卿言体寒,夏日里有时会偷偷喝上几口冰镇酸梅汤,只要不过分,佟嬷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白卿言笑着颔首。
“沐浴的水一直温着,大姑娘是沐浴后再喝酸梅汤,还是喝了酸梅汤再去沐浴?”
“先沐浴吧!”
“好嘞!”
回到有家人,有忠仆的地方,才算是回到了家,白卿言乐的坐在那里看佟嬷嬷和春桃忙得团团转。
白卿言沐浴后,换了身衣裳,坐在书桌前看大都城白锦绣刚派人送到的信,春桃立在白卿言背后给白卿言绞头发。
白锦绣信中说,梁王同柳若芙的亲事定下来了。
可奇怪的是,外面流言蜚语称有人看到柳若芙将梁王从外祖父礼部尚书王老大人家送出来,两人还在门口卿卿我我,但……白锦绣听几位夫人说,一开始称死都不嫁给梁王,可柳若芙的清白的确是没了,王老太君被气得晕死过去好几次,王家几位夫人也都背地里在骂柳若芙,毕竟柳若芙在王家出了事,王家所有女儿家的声誉都要毁了,结果柳若芙还说她不嫁。
王老太君问柳若芙,不嫁梁王清白是被谁毁了的,可柳若芙根本不知道是谁占了她的清白,在一向疼爱柳若芙的王老太君的劝慰下,柳若芙终于还是点了头,现在就等闲王从南都来大都城,两人亲事定下,怕是要成亲了。
另外,关于梁王府和九曲巷王府的来往,大约是出了梁王之事,两家这段时间都没有来往,不太好查,还需要再等等。
白卿言看完信,对有流言称柳若芙送梁王出府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是她派人散布的流言。
只是……柳若芙的清白真的没了?
按道理说应当不会……
为稳妥计,太子的人定然是将柳若芙和梁王弄晕了才是,再则梁王可不是一个能被什么催情药物左右之人,只要给他一丝喘息之际,他醒来看到柳若芙必能明白中计,还会在王府留到那个时候被人算计?!
绝对不会的!
难不成……是太子授意,故意让人玷污了柳若芙清白?
白卿言将信纸点燃,放进面前的笔洗之中……
太子绝对不会想让梁王真的娶了柳若芙,所以太子定然不会真的让人玷污柳若芙清白,栽赃到梁王头上。
可将梁王和柳若芙凑在一起的,的确是太子的人。
难不成,是太子的人见色起意?
那胆子也太大了些!
这件事要查起来,怕是要费些功夫,白锦绣如今有孕在身,她不想让白锦绣再劳神,便提笔写了封信,让直接送到大长公主那里去,此事交给魏忠去查。
白卿言刚写好信,佟嬷嬷打了湘妃竹帘进来,绕过屏风对白卿言行礼道:“大姑娘,白卿平和沈晏从在外求见。”
“咱们大姑娘才刚回来,这还没喘匀气儿呢……”春桃心疼白卿言。
“约莫是为了练兵之事,大姑娘这些日子不在,他们两人应当有一堆事情要同大姑娘禀报呢。”佟嬷嬷倒是能够理解。
原本佟嬷嬷的儿子曾善如也大姑娘一回来,就想来见大姑娘回禀矿山之事,硬是被佟嬷嬷压住,让他明日再来。
白卿言将信封好道:“嬷嬷让他们在前厅稍后,我就来!”
“是!”
佟嬷嬷刚转身,便听白卿言又道:“嬷嬷,若是曾善如有空,你派人唤他过来见我,我有事要问。”
“是!”佟嬷嬷应声。
白卿言换了身衣裳,头发简单束起,便去前院见白卿平同沈晏从。
沈晏从见白卿言进来,忙跪地叩首:“见过镇国公主!”
第四百七十五章:先她一步
沈晏从动作太大,吓得正在喝茶的白卿平忙放下茶杯,慌里慌张要跟着跪下。
白卿言对白卿平摆手示意不必跪下:“虚名而已,沈公子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以后见我不必下跪,揖揖手也就是了!”
沈晏从听到“自己人”三个字,心情尤为激动。
白卿言上前在主位上坐下,问:“你们两人来,是为了练兵之事?”
“正是!”白卿平颔首。
沈晏从坐下后,对白卿言开口道:“那几个从南疆过来,来历不明之人,在公主前往北疆之后,几次三番想要逃走,都被我和平兄想法设法给扣住了!”
白卿言垂眸,这些人是李天馥派来要她命的,她一走这……些人自然也迫不及待要去追。
“你们做的很好!”白卿言朝沈晏从和白卿平看去,“这些人教的怎么样?”
“这些人身手都极好,一些搏斗技巧,也极为实用!很多招数已经被平兄都记录下来,让大家伙都跟着学!”沈晏从这一次没有抢白卿平的功劳,笑着看了眼白卿平,对白卿言说道。
白卿平忙拱手:“多亏晏从兄指出这些人技巧厉害,否则……我也想不到记下来让大家都学。”
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白卿言眼底有笑,若是李天馥知道她送来的杀手在朔阳替她练兵,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还是要盯紧那些人!”白卿言说完又问,“此次我从大都回朔阳的路上,听说朔阳临近的几个县陆续有孩子丢失,还有人目睹……匪徒下山抢了孩子就跑的。”
白卿平点头:“是有这个传闻,所以最近我和晏从兄正在加紧训练,或许……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尝试第一次剿匪了!”
白卿言颔首:“这次圣上赏了不少金银,一会儿沈公子去清点一下,全部用作练兵剿匪之用。”
沈晏从一听让他去清点圣上赏赐之物,喉头翻滚,只觉白卿言这大概是不拿他外看了,连连称是。
“佟嬷嬷,你带沈公子去清点,登记造册!白卿平你留一下……”白卿言道。
沈晏从有些错愕的看了眼白卿平,顺从行礼退下,同佟嬷嬷去清点。
“阿姐可是要问……我母亲之事?”白卿平手心收紧,颇有些难堪。
“听说你母亲回娘家了,走得时候大张旗鼓?”白卿言端起茶杯徐徐吹了一口气,轻抿一口。
“不瞒阿姐,我母亲糊涂,她竟然派人打探阿姐的行踪,我父亲气得要休妻,我母亲……便收拾行装回娘家去了。”白卿平说起自己的母亲,总觉得对不住白卿言,十分不自在。
“打探行踪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父亲大可不必如此苛责,只要你母亲不过分,族长之妻的体面还是要给的!”白卿言摩挲着手中茶杯,“你如今在演武场帮着练兵,不可因为这些事情分心。”
白卿平的母亲怎么折腾白卿言不管,她就怕此事会影响到白卿平。
“阿姐放心,卿平知道情重,不会因私忘公……”白卿平直起身,对白卿言长揖到地,“阿姐从北疆战场之上刚回来,多多休息,卿平正将军营之中的事情整理成册,等整理好了,送来让阿姐过目。”
“不必,你来管练兵之事我很放心。”白卿言对白卿平笑了笑道,“去吧,和沈晏从一起点一点圣上所赐之物,你心里有底,便知道接下来要招收多少人。”
“是!”白卿平对白卿言郑重行礼。
当日晚膳前,白卿言见了曾善如,曾善如简单将矿山之事同白卿言禀报之后,白卿言将假冒大燕九王爷的白家护卫,和那两个已经在梁王面前“死去”的护卫,叫了过来,让他们以后跟着曾善如。
曾善如连忙道谢,他想起今日矿山之事,对白卿言道:“对了大姑娘,昨日那个负责矿山的王九州王管事,带了一个男子去矿上,姿态很是恭敬,却未曾对我说起那是何人!”
白卿言莫名便想到了萧容衍,问曾善如:“那人身后是不是跟这个愣头愣脑的护卫?”
曾善如连连点头:“对……那个护卫,好像叫什么十,大姑娘知道此人?”
她颔首,应该是萧容衍没有错,没成想萧容衍竟然先她一步来了朔阳。
“大姑娘……”佟嬷嬷跨入凉亭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对白卿言道,“夫人派秦嬷嬷请您过去用膳,今日您和四姑娘回来,董家表小姐也来了,夫人让一起热闹热闹,将席面摆在了咱们白府景致最好的韶华院。”
“好!”白卿言颔首,“曾善如赶着过来怕也还饿着,嬷嬷给他准备点吃的,陪他好好用顿饭,母亲那里春桃陪我去便是了。”
知道白卿言这是再给他们母子相聚的时间,佟嬷嬷笑着应了声:“唉!”
韶华院建在白府东南的位置,在一片茂密的古树当中,听说这古树是原先就有的,白家先祖在这里造了假山,又引了湖水过来,在此顺势建了三层楼高的韶华厅,顶楼更是四面八根朱漆红柱,湘妃竹帘半垂着,极为透光的锦光纱帘垂下,既挡住了飞虫,院内的景也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夕阳余晖消失在了西方天际,韶华院内却是灯火明通,栩栩如生的铜铸鸾鸟灯立于院中鹅卵石子儿铺就的小路两旁,火光摇曳,映着名贵的花草,景致极为好看。
董葶珍这是头一次来朔阳白家祖宅,真真儿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底蕴深厚,她原以为董家老宅已经算得上是内蕴厚重,不成想看到白家才知道他们董家和白家相比还是差了些。
当初白家蒙难,满大都城的勋贵都避着白家,只有董家人上门之事白家人不曾忘,故而白卿言的几个婶婶都拿董葶珍当自家侄女儿一般疼爱。
席间董葶珍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八白婉卿,欣喜难耐,抱着不撒手,谁知道白婉卿竟然尿了董葶珍一手,弄得董葶珍哭笑不得,只得去洗漱更衣。
第四百七十六章:绝不会失信
董葶珍回来后竟然还想要抱白婉卿,白婉卿吐着泡泡,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董葶珍头上的流苏步摇看,董葶珍当即就拔了下来送了白婉卿玩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约莫是白卿言同白锦稚都回来了,白府上下难得的欢声笑语,满府的婢子仆妇行走间眉目上都带着喜意,被嬷嬷带着在韶华厅进进出出婢子面对面相迎,便是笑意莹莹相互行礼,说着里间主子们正因什么笑得开怀,热闹极了。
廊庑垂下隔绝飞虫的轻纱和竹帘,随风摇曳着,鎏金铜钩上的铃铛清铃作响。
白府婢子在嬷嬷带领下,执壶捧碟,鱼贯入了韶华厅,又迈着碎步轻手轻脚从右侧楼梯上,左侧楼梯下,将一碟碟时令鲜果和点心冷碟往上送。
今日董氏高兴,让人温了一壶玫瑰甜酒,说董葶珍沾沾唇图个热闹。
又见席面上有荤菜,董葶珍有些不安,毕竟白家还在孝期,可不能因为她来做客就照顾她。
五夫人齐氏拍了拍董葶珍的手道:“大长公主说了,守孝不沾荤腥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真要三年不沾荤腥孩子们的身体都得跟着一起垮了!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就是了,你不是外人……咱们好好吃饭,身体康健,祖宗们才是真的高兴!”
董葶珍一听这话,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她瞧着围着白家姐妹坐在一起说北疆战场之事,心中好生羡慕,虽然大都城里有不少勋贵人都家说,白家对待庶子庶女太好了!可他们却不知道白家是这样热闹的。
就拿董葶珍自己来说,虽然和两个庶妹的关系还算不错,可她是嫡女,心里明白自己和庶女是有区别的,多少会自视甚高。
可白家,嫡庶打成一片,却能看得出……她们姐妹都是真心亲近,眼里没有虚与委蛇的意思。
董葶珍羡慕了片刻,又释然了,每一家都有每一家日子的过法,白家是世代将门,需要嫡子庶子关系融洽,才能在战场上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所向披靡。
他们家父亲从文,自然看重嫡庶尊卑。
董葶珍被包围在白家的欢声笑语之中,倒是逐渐将梁王抛在了脑后,心情也开怀了不少。
席间五夫人齐氏因着要带孩子回去休息,先走没多久,贪杯多喝了几盅玫瑰甜酒董葶珍双颊泛红,目光都有些迷离。
董氏笑了笑起身要送董葶珍回去休息,白卿言也陪着董氏一起离席。
将董葶珍送回院子,董氏盯着丫头们伺候了董葶珍洗漱躺去床上之后,才起身同白卿言一同离开。
约莫是认床,董葶珍喝了几杯甜酒刚还睁不开眼,这会儿倒是灵醒了起来。
她起身撩开浅缥色织锦帷幔,看着屋内陈设着当初董氏陪嫁的楠木八宝镶嵌翠玉的珊瑚屏风,鎏金铜花香炉里……点着她喜欢的沉水香,味道极为馥郁却雅致幽远,一闻便知是精品。
不止父母视她如珠似宝,就连姑母表姐也带她如此之好,她为何还要为了一个利用她的男人伤怀。
白卿言挽着董氏的手臂,沿着两侧挂着竹帘纱幔的长廊往回走,长廊之中灯火明亮,秦嬷嬷带着丫鬟婢子隔了好几步跟着,不打扰白卿言母女俩说话。
“阿娘今日还没有时间好好问问你,怎么突然将葶珍带来朔阳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董氏攥着白卿言的手,跨上长廊台阶。
“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阿娘的寿辰快到了,阿宝将葶珍接过来为母亲贺寿。”白卿言扶着董氏上了台阶。
“你少在这里糊弄阿娘了!你来信说要带葶珍回来时,阿娘就觉得有异,若非是临时决定……依着你大舅母那个性子,定然是早早就寄信过来!更何况此次葶珍来朔阳……连贴身伺候她的海棠都没有带过来,你以为你能瞒住阿娘。”董氏瞪着白卿言,“你还不说实话!”
“阿娘,没什么大事,就是陈太傅家请人董家替陈钊鹿说亲,葶珍不大乐意,心中不快,我带葶珍来朔阳散散心!”白卿言握了握董氏的手笑道,“阿娘知道的,葶珍一向脸皮薄,阿娘可千万别提也别暗示什么,这段时间等葶珍自己想通了就好。”
“我记得那陈太傅家的陈钊鹿可是个十分有才气的儿郎啊!”董氏垂眸想了想,“葶珍这是心里有倾慕的人了?”
白卿言点了点头:“阿娘可千万别问葶珍,不然葶珍还以为阿宝喜欢背后说人呢!”
董氏被白卿言逗得笑了一声,抬手在白卿言脑门子戳了一下,柔声细语问:“去北疆可曾吃苦?我听佟嬷嬷回禀说不曾受伤,是你交代的还是真的?”
“真的不曾受伤!”白卿言不想董氏担心,便道,“此次北疆之战,阿宝只负责给刘宏将军献策而已,阿宝说过会带着小四平安回来,绝不会失信于阿娘。”
董氏用力握了握白卿言的手,笑着点头,女儿的平安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白卿言将董氏送回清和院,刚从清和院出来,拨云院的春枝急匆匆赶来,朝着白卿言行了礼:“大姑娘……二姑娘派人送信回来,佟嬷嬷吩咐奴婢来唤大姑娘。”
春桃心里咯噔了一下,今儿个大姑娘刚回来二姑娘的信已经送来一封了,怎得这会儿又来了一封信,难不成是大都城出事了?
白卿言微微一怔,疾步同春枝往拨云院走,一进拨云院的门,就见立在廊庑下的佟嬷嬷手里握着信上前迎了两步扶住白卿言,对春枝道:“你下去吧,春桃伺候就行了!”
春枝行礼退下。
佟嬷嬷将揣在怀里的信拿出来递给白卿言:“大姑娘,来送信的人日夜兼程追上来的,卢平不在,老奴身边跟着春枝一同接到的信,所以没能瞒着春枝!”
“不打紧,也趁找个机会试试春枝,若是得用,可以放在身边用一用!”白卿言拿了信进屋,坐在灯下将信拆开。
第四百七十七章:心腹大患
白锦绣信中所书内容,是查清楚了梁王府与九曲巷王家的凑在一起,竟然是梁王府同九曲巷王家交易孩童,白锦绣一直派人盯着九曲巷王家,也盯着梁王府的管事。
白锦绣派出去的暗卫,亲眼看着两方凑在一起,听梁王府的管事说,以后要十岁以下的童男童女,且下一次要十男十女,随后便将王家带来的五个童男和五个童女悄悄弄进梁王府。
白卿言将信纸点燃,见燃烧的差不多了,才放进笔洗里。
梁王府要孩子干什么?
皇帝已经派了暗卫将梁王府护住,梁王将十个孩子弄进府中皇帝不会不知道。
难不成……与炼丹有关?
白卿言手心一紧,坐在椅子上久久抿唇不言。
曾经纪琅华在大都城里闹了那么一出起死回生丹药之后,皇帝好似对此事便上了心,梁王更是利用这一点,以丹药来讨好皇帝。
一股血气冲上白卿言的头顶,她只觉脑中嗡嗡直响。
若是真如她猜测,梁王真敢做出用孩童炼丹讨好皇帝这种畜牲不如之事……
若是皇帝知情,也敢真的服用,甚至是皇帝下令……
那这晋国林家皇权的气数,便是真的尽了。
“刘叔在府上吗?”白卿言转头问佟嬷嬷。
“应当是在的!”佟嬷嬷道。
“嬷嬷让人去请刘叔和郝管家,在前厅等我!”白卿言说完,提笔给白锦绣回信。
白卿言让白锦绣派人继续盯着王家,不要打草惊蛇,小心派人在梁王府打探一下情况,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全那十个孩子的安全。
有些事情,现在已经不适合交给身怀有孕的白锦绣去做,太子倒是正合适。
给白锦稚的信写完封好,她又提笔给太子写了一封信。
白卿言告知太子梁王或许正背着皇帝私下炼制丹药,且罔顾人命用孩童炼丹,若太子能设法揭发梁王,必能为太子除去梁王这心腹大患。
如今梁王即将要娶柳若芙,柳若芙背后可是手握兵权的闲王,太子比任何人都着急。
若是再让太子知道,梁王私下炼制丹药,他定会将其当做把柄,以此来对付梁王。
即便是太子背后的谋臣猜出梁王炼制丹药是为了皇帝,可在阻止闲王独女嫁于梁王,和得罪皇帝之间,太子定然会选阻止闲王独女柳若芙嫁于梁王。
即便太子自信已将白家军收入囊中,可白家军远在南疆之地……太子心里肯定是怕的。
而且只要阻断了梁王登顶之路,除了那几个年幼的,皇帝也就仅剩太子这个儿子能当大任,便没有能同太子再争。
利弊权衡方面,太子身边那个方老……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白卿言将两封信封好,一同带去前厅。
刘管事和郝管家早已候着白卿言,见白卿言进门屏退左右,两人便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刘叔,你派两个可靠之人,将这两封信日夜兼程送去大都,这封给锦绣!”白卿言将另一封写着太子亲启的信也递了过去,“这封送去太子府!”
“是!”刘管事应声出门。
“郝管家,一会儿辛苦你亲自去一趟太守府,和沈晏从说……明日一早我要去演武场巡视!随便打探打探闹匪患的这一带……已经上报丢孩子的都有多少人家!”白卿言说。
郝管家虽然不知道白卿言这事何意,却知道大姑娘做事自有大姑娘的道理,他颔首称是:“大姑娘放心。”
回来的路上白卿言听说了不少丢孩子的事情,偏偏这么巧……梁王府就从九曲巷王府那里领回去了十个孩子,白卿言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郝管家代表着白家,这在朔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郝管家去太守府,太守若是想要示好白卿言,自然会将知道的全都同郝管家说。
见刘管事和郝管家相继出来,春桃这才抬脚进了正厅。
挂在雕镂描金的黑檀柱子两侧的帷幔和轻纱被银钩拢起,十六头的绕枝铜灯火苗高低摇曳,黄澄澄的灯火映着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白卿言,跟幅美人图似的。
春桃心疼白卿言回来到现在未曾歇息,碎步上前,低声问:“大姑娘,忙完了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奴婢刚才听说……那四姑娘回来就歇了一觉,刚才韶华厅一散,四姑娘困得眼睛都张不开了,还是被三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背回去的。”
只有他们家大姑娘,进门到现在就沐浴的时候闭眼歇了歇,就一直没停。
白卿言闻声对春桃颔首,起身随春桃沿着游廊往拨云院走,心里还是匪徒劫孩子的事。
虽然卢平还未从纪庭瑜处回来,可白卿言有一种感觉,说不准这劫孩子的匪徒便是看中朔阳周遭匪患猖獗,连太子和镇国公主的东西都敢劫,这才将地点选在了朔阳附近。
不论这劫孩子的“匪徒”是王家或是梁王的人,既然他们来了……那就别想全须全尾的离开。
毕竟白卿言为民练兵剿匪之事,上至皇帝下至黎庶,人人皆知,正好拿这批所谓匪徒开刀,也算对皇帝有个交代。
明日白卿言便要去校场看看,若是已经练得有些模样,倒是可以带出去试一试,也好让那些带着混吃混喝混银两心思的知道,这些吃食和银两不是白给的,将来若有人还想入营,也得掂量掂量分寸。
白卿言回了拨云院也没有歇着,让春桃给她绑上加了重量的铁沙袋练银枪,春桃和佟嬷嬷心疼的不行,可她们家姑娘向来说一不二,谁也劝不动,只能是姑娘不睡他们也陪着。
直到郝管家从太守府回来,白卿言才将银枪插回架子上,用帕子擦了擦汗,让佟嬷嬷请郝管家在院中说话。
“太守说,如今他所辖范围……加上今日报上来的七个,一共丢了二十一个孩子,这二十一个孩子中,被匪徒劫走的一共十六个。”郝管家立在白卿言身旁,垂眸弯腰道。
白卿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辛苦郝管家了,您去歇着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浅尝辄止
“太守还说,若是郡主想知道的更详细些,他改日来同郡主详说。”
“好!”白卿言颔首,“对了,郝管家您派人去和门房说一声,要是平叔回来了,让人立刻来拨云院报。”
“是!”
春桃欲言又止,十分担心白卿言的身体。
白卿言得到的消息越多,此事的轮廓便越清晰,至此时……白卿言直觉丢孩子的事,同梁王脱不了关系。
白卿言立在廊庑下,用帕子擦了擦脖子和额头上的汗,垂眸细思,梁王若是还在纠缠白家欲至白家于死地而努力,白卿言倒是愿意继续和他过过招。可他若是为了那个位置,最起码的人性都丢了,他也便不用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从北疆到回朔阳,白卿言殚精竭虑,的确是已经身心俱疲,她还等着卢平回来,衣裳也未脱,倚在软榻之上,竟就睡了过去,梦里都是匪徒劫孩子的事情。
她梦到梁王恼羞成怒,举刀朝向小八白婉卿。
她拼尽全力将射日弓拉满,可箭矢之速眼看着要赶不上梁王挥刀之快。
“白卿言……”
白卿言猛地睁开眼,胸口起伏剧烈,浑身汗如出浆,头发都湿了。
“做噩梦了?”
白卿言喉头翻滚,惊魂未定看到坐在她软榻旁的萧容衍,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正紧紧抓着萧容衍的手。
她忙松手,撑起身子:“你……”
萧容衍从软榻上站起身:“抱歉。”
白卿言环顾四周,见这是她的拨云院,皱眉问道:“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矿山?”
萧容衍定睛望着白卿言,不是怪他闯了她的闺阁,却是担心出了什么急事,对白卿言给他的这份信任,萧容衍十分愉悦。
“是有紧急之事。”萧容衍刚说完,就见白卿言要起身。
他忙俯身阻止白卿言要起身的动作,含笑望着她,低声道:“听说你回朔阳了,思念难耐,原本是想看你一眼就走,不成想白府的暗卫比预料中要厉害,再加上你梦魇了,所以……”
白卿言闻言微怔,随后耳根一片通红,想起他们两人在大都城时……已经定情。
“你以前……”
“第一次!”萧容衍不等白卿言追问先道,“你放心,我让月拾将白府的暗卫和你的贴身侍婢都引开了,原本真的只是来给你送样东西看你一眼就走!”
为了送东西看她一眼,这风险冒得是不是有些大了。
“白府暗卫身手极好,且都不是蠢的,从我闺阁里走出一个外男,萧先生想我如何同母亲交代?”白卿言问。
虽然白卿言早已立誓此生不嫁,白家上下皆以白卿言为主心骨为家主,白卿言虽是个女儿身,做的比任何男儿都要出色,即便是深夜与外男商议要紧之事也说得过去,但前提是萧容衍正儿八经从正门入,或者是在旁的地方同白卿言见。
这在白卿言闺阁相见,算个怎么回事儿?
萧容衍知道此次的确是他冒失,他从衣襟里拿出一瓶大燕宫内密不外传的疗伤之药:“你向来要强,受伤也从不明言,长此以往难免伤了根本,这药是大燕的秘药,半个时辰前刚送到我手中,每三日温水化服一粒,对你有好处!这药洪大夫看过,你放心用!”
以前未同白卿言定情之时,萧容衍动情但尚能克制,可定情之后……他便如那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也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何等难捱。
今日药一到,他借口送药……也不过是为了来看一看白卿言罢了。
白卿言视线落在萧容衍修长而有力的大手上,伸手接过,将于小玉壶攥在手心里:“多谢!”
这是萧容衍第一次踏入女孩子的闺阁,他不知是不是所有姑娘都同白卿言一般,屋内如此简单利落,环顾四周,除了床榻、香炉、屏风和小几书卷之外,倒是没有旁的什么花花草草。
满室都是白卿言身上幽沉馥郁的气息,萧容衍负在背后的手收紧,呼吸略略快了些,他刻意放缓了呼吸。
“我送你出去吧!”白卿言倒不曾惊慌,白家不论是护卫还是死士,嘴巴都严的很,她并不担心外传。
白卿言掀开春桃搭在她身上的薄被,起身对萧容衍道:“萧先生稍后!”
不等白卿言绕过屏风,细腕便被萧容衍攥住。
白卿言回头,看向高鼻深目的萧容衍,心跳快了一拍。
“此事是我莽撞。”萧容衍垂眸望着白卿言被他攥住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略略用力攥,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实是情难自禁,很是思念你……”
萧容衍抬眸静静望着白卿言,幽邃又深沉的眸底,藏着让人沦陷的深情。
他轻轻将白卿言拽到面前,专注凝视她的目光温情脉脉:“初尝动情滋味,从不知道……思念竟然如此难捱!”
黑暗中,萧容衍低沉醇厚的嗓音说着情话,好似格外迷人,让白卿言呼吸微乱。
萧容衍大手攥住白卿言削瘦的肩头,低下头……轮廓分明的五官缓缓靠近,声音哑的厉害:“你可曾……这样思念过我,阿宝?”
听到萧容衍唤她乳名,白卿言呼吸一窒,眼睫因为紧张轻颤。
萧容衍攥着她肩头的滚烫大手捧住白卿言侧脸,视线落在她的唇角,试探着用拇指摩挲她的下颚,似试探着要吻下来。
她攥住萧容衍棱骨分明的结实手腕,推拒:“萧容衍,你……”
萧容衍动作微顿,认真望着目光闪躲的白卿言,强迫她看着自己,带着她一只手环住他的窄腰。
沉默伴随着某种欲望,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见白卿言不再抗拒,他低下头轻轻碰了碰白卿言唇角。
白卿言心中有一瞬失神,鼻息间全都是萧容衍身上强势迫人的气息。
未关掩饰的窗外透进皎皎月光,落于两人脚下。
风过,婆娑树影摇晃,耳边尽是沙沙声,和夏季虫鸣之声。
萧容衍浅尝辄止,深眸凝视五官精致无暇的白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