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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四章:公道

    “县主、公公、周大人!”族长笑着打了招呼后,忙唤仆人给全渔、周大人还有白锦稚端椅子上茶。

    那些宗族子嗣一看到自家老祖宗,全都哭喊着求各自的祖父救命,求族长救命,满腹牢骚抱怨着在牢里如何受苦,牢里的饭如何不是人吃的。

    反倒是平时最受得不委屈的白卿节,被压着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白岐云担心儿子,想要上前去看看儿子,可见父亲绷着一张脸,硬是压着自己的担忧立在族长身后,紧紧攥着衣襟。

    白锦稚用冷漠戏谑鄙薄的眼神扫过宗族那些满脸担忧,想上前又不敢,只能立在族长身后眼眶发红的族人,转身对周大人道:“我长姐应该快到了,劳烦周大人稍后。”

    “县主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周大人连连对白锦稚作揖。

    那位青楼的妈妈连忙从马车带着哑女下来,立在白氏祠堂门口高呼:“周大人!周大人……听说郡主在找一个叫哑娘的,这丫头是我昨儿个刚买回来的,是个哑的不会说话,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娼妓也敢立在我白氏祠堂门前!”白岐云不由怒从中来。

    周大人忙摆手让衙役将那青楼妈妈拉开,到底这还是镇国郡主家的祠堂。

    白锦稚倒是丝毫不介意抬脚朝外走去,全渔也忙跟上白锦稚,刚在椅子上坐下周大人见全渔一走,忙又起身跟上。

    白锦稚见过哑娘,也很关心哑娘的安危。

    她上前,看着立在青楼妈妈身边缩手缩脚满眼恐惧看着她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洗的干干净净,身上明显是被人临时套上了不合身的料子衣裳。

    “四姑娘,是她吗?”沈青竹问白锦稚。

    白锦稚摇了摇头:“这不是哑娘。”

    青楼妈妈觉得可惜之余,又松了一口气,这丫头刚被送来不听话,打了两次,身上都是伤,万一这就是郡主要找的姑娘就是这个丫头,看到这丫头身上的伤,还不得秋后算账。

    很快,祠堂大门外,又有人高呼:“四驾马车,是镇国郡主来了。”

    白锦稚侧头朝马车来的方向看去。

    很快马车在人群之外停下,春桃扶着白卿言从马车上下来,周围立刻鸦雀无声,百姓们望着这位传闻中的镇国郡主,或敬畏,或惧怕,或好奇。

    “长姐……”白锦稚迎上前对白卿言道,“只有一个人带来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但不是哑娘!”

    白卿言伸手朝着那青楼妈妈一指,白卿言视线落在那全身不住颤抖的女孩儿身上,又看向那个满脸谄媚的青楼妈妈:“让人去问问那个妈妈,要多少银子,把那个孩子留在祖宅吧。”

    “是!”沈青竹颔首。

    “哑娘!”白锦稚震惊看着弯腰从马车内出来的哑娘,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原来长姐都找到哑娘了!”

    “郡主……”全渔笑着行礼。

    “郡主!”周大人紧随全渔身后,对白卿言鞠躬哈腰。

    白卿言对全渔道:“辛苦全渔公公派人岀去找哑娘了,如今哑娘已经找到,还请全渔公公让人都回来吧!”

    “是!”全渔应声。

    “走吧!”白卿言牵着哑娘的手,抬脚朝祠堂走去。

    族长率各位族老前来门口迎接,跟在白卿言身后。

    白氏族人一进去,族长便命人祠堂六扇院门关上,白卿言却道:“不必关门,将门打开……我们就坐在这祠堂院中说事,不打紧,让祖宗和白姓都在这里看着!”

    白卿言在全渔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视线扫过还站在院中的族长和各位族老,还有被衙役压着的宗族子嗣,缓缓开口:“那就开始吧,从族长之孙,白卿节开始,犯了什么错,如何补偿苦主,我们一个一个过……等偿还了苦主,我们再来谈如何惩戒。”

    处理完了这些宗族子嗣,接下来就是宗族其他人,最后……便是这位族长。

    原本,白卿言是想清理了那些腐烂的族人之后,再以太子和她这个郡主的威势,逼迫族长让位,可如今有古老的账册在手,她不用威势逼……族人怕是也不能再容他当族长了。

    喝醉酒将哑娘推下河的宗族子嗣,见哑娘就立在白卿言的身侧,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朝祖父五老爷看去求救。

    白卿平被小厮搀扶着,看向面色冷清淡漠,眸色深不见底的白卿言,拳头紧了紧,仿若看到了他曾经崇敬无比的镇国王还有镇国公白岐山。

    大都白家之人,都时这样傲骨天成,哪怕是白家的女子也是一般。

    周县令拿出放在最上面的白卿节的罪书,念了起来……

    强买强卖,夺人祖产,欺男霸女,不算明面儿上,让白卿节逼死的,他还沾了两条人命,一条是骑马时给踩死的,一条是青楼里和人抢女人,把人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

    这些都是白卿节做出来的事,且证据确凿。

    “苦主可在?”白卿言问。

    书面上苦主应当是七家,苦主只来了五家子,另外两家不知道是已经被欺凌的无人了,还是不相信白卿言会秉公处置。

    族长早就知道,今日势必要偿还和补偿苦主,早就让族人都做了准备,他转头示意白岐云。

    白岐云恨得牙痒痒,只得上前将该还的还,能赔的赔。

    好大一笔银子,白岐云心头滴血。

    头发花白的苦主拿到自家祖宅的房契和地契,激动地哭了起来,对着白卿言的方向直叩首:“多谢郡主!多谢郡主啊!我本来没想着今天能要回来的,还以为……还以为郡主只是做做样子,我儿子都不愿意来,没想到真的拿回来了!真的……拿回来了!多谢郡主啊!郡主的大恩大德老头子铭记一辈子。”

    白卿言站起身来侧身避开老翁的礼,道:“本就是白卿节有错在先,身为白家之女,白卿言羞愧不已,不敢当老翁一声谢。”

    “周大人,下一个……”白卿言开口。

    周大人念一个宗族子嗣罪行,来了的苦主便上前,或拿补偿,或物归原主。

第三百七十五章:叩首谢恩

    欠有人命的,白卿言也称稍后,定会让周大人还死者以公道。

    白卿言开祠堂,惩治欺凌朔阳白姓的白氏族人,且已有苦主拿回自家祖宅,或拿到等价补偿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朔阳城。

    那些原本不相信白卿言会真的惩治白氏族人的苦主,奔走相告。

    很快更多的苦主都来了,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者,抱着儿子儿媳的牌位前来,求镇国郡主还他们公道。

    越来越多的白姓聚集在白家门前,拿到补偿的,无不感怀白卿言大恩,叩首谢恩。

    宗族各位有孙子牵涉其中的族老,脸色越来越难看,即便是平日里没有跟着为非作歹,关起门来过自家日子的族人看到这阵仗……也被吓得不轻,纷纷回头瞪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孩子,眼神似在询问自家儿子孙子,到底在外面到底惹没有惹祸。

    白氏祠堂里的动静太大,就连原本在家中等候消息的女眷都坐不住赶了过来,站在祠堂院中,忍着哭声,焦心望着自家孩子。

    将哑娘母亲推入河中的白家子嗣,乃是族长胞弟五老爷的孙子,吓得直喊:“祖父救命!祖父救命……我不想除族啊!”

    “祖父,族长!我们再也不敢了,该还的都已经还了,我和哥哥就算是再混也从来没有害过人命啊!”

    “祖父您快求求族长爷爷,饶了我吧!”

    五老爷的孙子一求情,跪在院中的其他白家子嗣纷纷开始求饶。

    族长看向周大人身旁还放着一踏案卷,再看一脸淡漠的白卿言,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有族老受不住,看向族长:“族长,你看……咱们把该还的也都还了,能不能不除族?他们这一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也长了教训了,要不您和郡主说说情……看在同宗同族的份儿上就算了!”

    白卿言不动声色,只道:“这些白氏子弟,欺凌百姓,犯错无数!族长你说……是按照白氏的家法族规处置,还是交给周大人处置?”

    族长一个激灵,白氏家法族规那可要比律法严太多了,若是按照白氏家法族规来处置,几百棍子下来,这些孩子可就没一个能活的了!

    不如先暂且除族,等和白卿言关系缓和好了,在去求周大人从轻发落,这些孩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父亲!咱们白家的孩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阿节还那么小,大狱也去了,该还的也还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刚才不是把银子也赔了么?为什么还要做到这么绝?”白卿节的母亲看了眼跪在地上,连哭都不会了的儿子,对着族长哭喊道,“咱们白家可是开国功勋之家,这些年军功无数,这样的功德难道还不能庇护白家子嗣一个平安?”

    白卿言抬眼,眸色凌厉骇人。

    “放你娘的屁!”白锦稚被气得爆出口,抽出腰后的长鞭凌空一鞭,声破长空,气势凌人,吓得那开口求饶的妇人一个激灵。

    “下个狱就算是吃苦了?我十七弟不过年十岁,奔赴沙场为国舍命,随我大伯父举剑护民誓死不退,被人斩头刨腹,腹内尽是树根泥土!这些猪狗畜牲有我十七弟苦?!能比过我十七弟小?!”

    白锦稚想起小十七,心中绞痛,血气翻腾,白家孩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什么样的苦……能比得上她的十七弟?!

    “我们白家的军功……也配你你这等无耻小人,拿来为猪狗求情说道?!白家是开国功勋之家不假,这些年军国无数也不假!可那都是我大都白家全家男儿疆场舍命所立军功!他们舍生忘死……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依仗我白家为白姓舍命之德,欺凌百姓草菅人命的吗?!”

    白锦稚字字珠玑:“你们若是想要军功,我祖父、叔伯、兄弟们战死沙场之时,你们怎么不去南疆战场挣军功?反倒是我大都白家早年为国身负重伤的长姐,冒死前往南疆力挫西凉、南燕,救晋国边民于水火!白家无数军功之中……你们在坐哪一位出过一份力?!你们竟也敢将功德往你们自己身上扯,以此来为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脱罪!还要不要脸!”

    族长看向白锦稚,视线又落在全渔公公身上,硬是压下心头怒火,底气不足道:“我们白家同气连枝,都是一样的……”

    白卿言一双美目朝族长的方向睨去,眸色越发凉薄:“既然是同气连枝,就该知道……白家世代奔赴战场,刀山火海舍命拼杀,要的并非是军功,绝不会依功造过,更不会厚颜无耻到企图以功抵过!白氏祠堂之内……白家祖宗在上,英灵在上!白氏嫡支大都白家……从随高祖打江山至今,已有数百牌位……哪一个是寿终正寝,哪一个不是为国捐躯的?!生为民,死殉国,这六个字是白氏传承,我大都白家做到了!可今日站在这里的宗族长辈扪心自问,你们谁家又做到了?”

    白锦稚看着祠堂院门外,不由自主朝着白家祠堂正门靠拢的白姓,想起长姐在大都白家门前,力数白家功绩,让那些意图攀诬白家的奸诈小人心虚,让白姓民情沸腾……维护白家。

    想起之前长姐敲登闻鼓逼杀信王时的民心所向,想起长姐说……以前白家拙言敏行,从不将忠义宣之于口,才会被人遗忘。

    想起大都城民心所向,带来的浩瀚力量。

    白锦稚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望着跪在祠堂院中的那些宗族子嗣,底气十足高声喊道:“我祖父花甲之年披挂上阵,带走白家满门男儿,连我十七弟那样的十岁稚子,亦在战场血战拼杀死战殉国!他们的牺牲……从不是为了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大都白家人并非不畏死,我白家之人也都是爹娘生养,有人殷殷盼归的,但我白家每一个好儿郎,都不曾忘记祖训,都愿死战护民!是因白家视大晋白姓如骨肉血亲,是因边疆数万生民无人护,是因担镇国虚名愧怕对白姓赋税奉养!”

第三百七十六章:公报私仇

    “可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妄图依仗大都白家满门男儿沙场死战殉国的功德……欺凌我白家世代守护之晋民,随意辱杀我白家世代视为骨肉血亲的百姓!此等猪狗……配为白氏子孙?简直是为白氏祖宗的耻辱!”

    白卿言满怀欣慰看着情绪激愤的白锦稚,虽然怒愤填膺,确能够保持一份理智,趁势……为白家夺得朔阳民心。

    小四……长大了。

    白卿节的母亲还想说什么,白卿言一双冷冽入骨的眸子看过,她立刻哑声。

    白锦稚转身抱拳,咬着牙,双眸通红道:“长姐,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若是不除族,我白锦稚第一个自请出族!我这辈子就是同猪狗同姓,也绝不与此等畜牲小人同为一族!”

    看着风骨傲然的内敛自持的白家大姑娘,看着义愤填膺气红了眼的白家四姑娘,白姓感慨万分。

    凑在白氏祠堂门前的白姓拳头紧握,听完白卿言和白锦稚的话,心中澎湃激昂的情绪翻涌着。

    生为民,死殉国!

    是啊,镇国公的确已经是花甲之年,去南疆带走了白家满门的男儿,连那个最小十岁的……都没有能活着回来。

    他们想起曾经外地商旅学子来朔阳,说起大都白家的种种,想起那些商旅学子说起……大都白家将白姓视为骨肉血亲之语,顿时热泪盈眶,原来大都白家真的是这样护民爱民的!

    若是大都白家只为了军功,而不护民,如何能连十岁孩子都带上疆场?

    白姓不是不知道,那些曾经以武得爵的人家,都不愿自家子嗣从戎……在沙场以命博前程。

    可大都白家分明是晋国最煊赫的钟鸣鼎食之家,子孙即便是如同朔阳白氏这些子嗣一般混吃等死,也是世代享不尽的富贵,可他们还是去了疆场。

    曾经,他们不信大都白家仁德高义!不信所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不出废物的传闻,只觉那是世人对权势的美化罢了。

    如今眼见了,他们对白家爱民之心,信服敬佩的五体投地!

    镇国郡主毫不徇私,发落白氏族人,高义县主对族人一番怒骂,发自肺腑。

    虽然都是白氏,可大都白家和这朔阳白氏当真不同。

    曾经他们因为朔阳白氏宗族欺凌百姓,竟然被仇恨蒙蔽双眼,祈求神佛盼着大都白家满门什么时候遭殃死绝,好让朔阳白氏再无依仗。

    可如今大都白家的嫡长女镇国郡主,和四姑娘高义县主回来,这一番动作,这一番话,当真是然他们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捶地痛哭,去跪在神佛面前,收回之前的祈求,愿折寿恳请神佛将大都白家的镇国王,将大都白家的诸位少年将军全都还回来。

    不依功造过,不视民为草芥,有这样的白家镇守晋国,那才是真正是大晋百姓之福。

    如今,大都白家的满门男子皆灭,独留女儿家……

    可惜之余,却又庆幸白家还有这样傲骨嶙嶙,一身浩然正气,让人敬佩不已的女儿家在。

    窥一斑而知全貌,若是大都白家的儿郎们都在,他们又当是怎样顶天立地的正直儿郎。

    “除族吧!”族长紧紧攥着拐杖,开口道。

    “祖父,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族长爷爷!祖父你快求求族长爷爷,我不想被除族,我不想下狱了啊!”

    “父亲,阿节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爹,你快求求族长啊!不能啊!”

    白氏祠堂院中哭嚎声一片,白氏祠堂外白姓却觉十分解气,各个热血沸腾。

    在一片嚎啕大哭声中,族长请了族谱,将这些犯错子嗣的名字划去。

    从此这些子嗣,便同白氏宗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大人,可以派人将这些有罪之人押回去,还请周大人尽快审理,依法严判,不可徇私!给朔阳白姓一个交代!”白卿言叮嘱。

    周大人连忙起身对白卿言长揖道:“郡主放心,下官一定依法严判!”

    周大人又朝着白氏祠堂外的白姓长揖一拜:“各位放心,本官乃是白姓的父母官,一定会严惩这些罪人!明日便开堂论罪,一定会还诸位一个公道!”

    说完,周大人挥手让衙役将这些哭闹不休……被白氏宗族除名之人托了岀去。

    那些已被出名的白氏子嗣的母亲受不住,眼见着哭求丈夫、公公和族长不成,拎着裙摆忙追岀去,在祠堂外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撒手,一个劲儿的哭着对自家孩子说,不要紧,等回头会去求周大人放人。

    在白姓鄙夷的眼神和唾弃声中,那些被除族的白氏子嗣……到底还是被衙役带走了。

    宗族内哭闹声小了不少。

    白卿言侧头对沈青竹耳语了一句,沈青竹颔首,退至不显眼处,从祠堂院墙翻了岀去。

    五老爷见白卿言还坐的四平八稳,紧皱眉头瞪了眼白卿言,问胞兄族长:“现在可以散了吗?”

    “五老爷急什么?这刚清算了朔阳白氏子嗣之罪,这里还有这么多罪状……想来苦主也都来了,我说了一个一个过……”白卿言看向周大人,“既然五老爷这么着急,便从五老爷一家开始吧!”

    族长心沉了沉,果然……白卿言这是要清理宗族了。

    族长拳头紧紧攥着,视线再次落在正恭恭敬敬给白卿言换热茶的全渔身上,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山一般,连喘息都费劲,脸色十分难看。

    连太子身边最得脸的太监,对白卿言都如此恭敬,想必太子心悦白卿言的传闻多半是真的,今日若是不顺了白卿言的意,白卿言告罪祖宗自请出族,随后太子的雷霆之怒,怕是他们白氏宗族承受不起。

    五老爷一听这话,整个头皮都绷了起来,侧头看向自己的胞兄。

    族长闭了闭眼,罢了罢了……即便是将弟弟一家除族,只要他还是族长,多加照顾着就是了。

    见族长没吭声,五老爷咬紧了牙关问:“白卿言,你该不会是为了之前我搬进祖宅借住了一段时间,打算公报私仇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祖训

    白卿言抬眉,冷笑一声。

    “就你也配我长姐费心?”白锦稚已经全然不将这五老爷放在眼里,一想到这五老爷恶心到强占祖宅,白锦稚就恨不得赏他几鞭子。

    “你!”五老爷欲发怒,确不得不顾及白锦稚县主的身份。

    被白氏宗族五老爷强夺了温泉庄子的苦主,一听要和五老爷算账,连忙上前,跪在白氏宗族敞开的六扇大门门口,高呼……

    “镇国郡主,您要为我等无人庇护的小民做主啊!白氏宗族五老爷为强夺我家祖传的温泉庄子,和周县令串通一气,陷害我儿子谋人性命,为护住儿子性命……我只能拱手将温泉庄子让出,可我儿子……却因自责从山上跳了下去!求郡主为我做主啊!”

    那老者含泪说完,重重对白卿言叩首,一下接一下,额头见血,足见其心中恨意。

    “放你娘的屁!”五老爷朝着周大人看了眼,想着那老不死的连周县令都敢告,周县令一定不会承认,便理直气壮喊道,“你们那庄子是你们心甘情愿卖给我的,白纸黑字,还想抵赖?!”

    “老人家莫急,我说了,这些年朔阳宗族所行恶事,我必会让他们偿还,老人家请起。”

    白卿言话音一落,白家护卫便上前将那老人家扶了起来。

    “周大人……”白卿言朝周县令看去。

    周县令一脑门子的冷汗,幸亏镇国郡主让她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已经猜到镇国郡主是要清洗白氏宗族,自然也想到了他自己曾经为巴结白氏宗族……做下的那些事情。

    他想着,这些事情他必需承认下来,否则拦了镇国郡主清理白氏宗族之路,他死的必然会更难看!

    这次,他如果为了显示对镇国郡主的忠诚,助镇国郡主顺利清理宗族,日后镇国郡主必会念着他的好,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尤其是今日太子殿下身边最的脸的太监全渔公公在这里,这全渔公公回去和太子说起今天的事情,好歹他帮着镇国郡主,能在太子那里有个印象,于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利弊周大人早就在来之前便已权衡妥当,二话没说,干脆利落朝白卿言的方向跪下,道:“回镇国郡主,这王家老翁说的全都属实,但当时……下官并非心甘情愿和五老爷串通一气,而是五老爷用大都白家之威强逼下官顺从……”

    周大人眼睛主子一转,又给五老爷按了一个新罪责:“白氏五老爷用我妻儿性命要挟,下官这才……这才迫不得已顺从的啊!”

    说到这里,周大人竟然嘤嘤哭出声来:“下官身为朔阳父母官,应当护民,可是下官竟然为了妻儿顺从胁迫,下官有愧朔阳白姓啊!”

    “你放屁!”五老爷被气得嘴都歪了,“我什么时候用你妻儿的性命要挟了!明明是你为了巴结我才……”

    族长用力按住五老爷的手,示意五老爷不要再开口,五老爷硬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抿住唇,死死等着周县令。

    “郡主你听,下官就知道这五老爷不会承认的!就如同他也不会承认……是用五两银子买了人家带着温泉的庄子!逼死了人家儿子!”周大人转过头看向那个告状的老翁,“是吧老翁……”

    老翁不清楚周县令为何突然咬了白氏五老爷一口,却听明白周县令是在为他作证,老翁连连点头:“周大人说的没错!”

    白卿言眉头抬了抬,这周县令……可真是舌灿莲花啊!次次都能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周大人虽然是迫于妻儿性命受威胁,可确实是没有尽到作为父母官的责任!但今日事是我白氏开祠堂处置族人之事,等处理白氏宗族之事,周大人自行上请罪奏折,否则……我会替周大人上!周大人可明白?”白卿言望着周县令徐徐道。

    “下官明白,郡主放心!白氏宗族做的许多之事……下官都算是人证,此次绝对不会轻纵那些……借大都白家威势为非作歹之徒。”

    周县令信誓旦旦的模样,白锦稚都已经相信了。

    “温泉庄子的地契房契,派人回去取!”族长对胞弟说。

    五老爷一想到那么好的温泉庄子要拱手,难免肉疼,紧皱眉头不吭声。

    “快点儿!”族长呵斥。

    白卿言拿族长的胞弟开刀,族长也只有听从的份儿,各位族老也都转过头询问自家人,强取强夺过旁人什么,赶紧都拿来,已经送人或是没有办法拿来的就折成现银。

    看白卿言这阵仗,今日宗族不大出血,绝没有办法了事。

    那些平日里仗势欺人的白氏宗族之人,现在各个头大如斗。

    平日里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倒是还稳得住。

    周大人将这些年白氏宗族之人谁家强夺了什么,谁家逼死过人命,记录的十分详尽,为白卿言省了不少功夫。

    不过这些年宗族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多,等全部处理完天已经黑透了,可围在白氏祠堂外的白姓未曾有一人先行离开。

    白氏祠堂院子里灯火通明。

    白卿言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白家祖训,取忠、取义,个人荣辱性命最末,这句话还挂在祠堂正厅之上。白氏子孙……需爱民如子,以己所长所能,匡扶黎庶!这是当初高祖赐我白家镇国公爵位时,祖宗对白家子孙的训示!可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年在朔阳都做了些什么?强抢民女,强夺他人祖宅、店铺,逼杀人命,无恶不作!上愧对白家祖宗,下有负白氏荣耀,枉为白家子嗣!”

    “虽说该偿还的偿还了,可只要他们还是白氏子孙,家法族规便不可废!该怎么处置……由族长下令!”白卿言转头看向族长。

    火光摇曳中,白卿言那双锋芒尽敛的眸子望着族长。

    在这里站了一天,族长早有些体力不支,他攥着拐杖的手收紧,白家家法族规一向比大晋国律法森严数倍,若是真的挨个清算,谁能抗过军棍?

第三百七十八章:不翼而飞

    别人也就罢了,他的儿子、孙子,还有他的弟弟,因为这些年太过狂纵,所犯之罪若按家法数罪并罚,怕是会被活活打死!

    见族长还在犹豫,白卿言转过头,给族长加了一把火:“小四,准备军棍,长鞭!”

    族长被白卿言之言催得心头发紧,闭了闭眼逼自己下狠心。

    “如此为非作歹之人,不配为白氏子孙,不如……除族之后,交给周大人处置,郡主以为如何?”族长试探问道。

    只要不行家法,只要人还活着,大不了等白卿言走后,他再想办法……花点银子将孙子、儿子保住,若还有办法,自然也是要将弟弟一家保住的。

    “爹!”白岐云朝着族长跪了下来,“爹,我是你的儿子,未来的族长啊!爹你不能将我除族啊!”

    “大哥!你疯了!”五老爷惊得瞪大了眼,“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族长不能啊!不能将我们除族啊!”

    半数族人跪了一地哭求哀嚎,可是族长却不为所动:“你们当初作恶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

    白卿平立在那里冷眼看着如今跪地求饶的族人们,抬头看向几不可闻摇头的父亲白岐禾。

    宗族这样的结果,父亲早就提醒过,可是父亲每说一次,祖父就打罚父亲一次,后来父亲便不说了,只躲在自己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醉心修那些古竹简书籍的孤本。

    隔着白氏祠堂的六扇大门,里面是白氏族人哭声不绝,外面是朔阳百姓满目振奋。

    族长看着儿子一脸震惊苦求他的模样,狠了狠心,拨开儿子拽着他衣摆的手,义正言辞道:“我是白氏宗族的族长,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决不能纵容你们继续仗白家威势为祸百姓!为白家百年声誉抹黑!”

    族人见族长连儿子都要舍弃,心一下凉了一截。

    “别求了!族长现在一心讨好镇国郡主,哪里还会管我们这些族人的死活,人家连儿子和亲弟弟都给除族了,还能顾得上我们?!”

    跪地哭求的族人,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那些即将要被除族的族人压了满心的悲愤,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口,五老爷更是狠毒了自己兄长,一母同胞啊,他竟然不顾他的死活,要将他也除族。

    五老爷被儿子扶着站起身,一双通红的双眼瞪着族长,喊道:“当初我们……也都是和岐云有样学样,你当初不说我们错了,反而纵容,现在要把我们除族!你可真是好族长!好哥哥!”

    族长一双阴沉沉的眸子瞪着不知好歹的胞弟,这些事情的起因完全都是因为五老爷占了祖宅,如若不然,宗族能出这么多事?!

    且就他做出的那些事情,按家法族规处置,怕是命都没有了。

    这话,作为族长他不能明说,可这些蠢货却也不回头好好想想,真的按照家法族规处置,他们还没有命!简直是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敢怨他!

    “既然族长已经做了决定,就尽快处置吧!”

    白岐云膝行上前还要跪求,却听白卿言道:“让人拦住他们,族长除名之人……就劳烦全渔公公派人协助周大人押入大牢,等候周大人发落了。”

    全渔连忙称是。

    周大人也忙道:“郡主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处理。”

    族长提笔,将在儿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将这些族人的名字勾除,族长这里勾除一个,太子府的护卫军和衙役就带走一个,没有在祠堂院子里的,便带人上门去抓。

    很快,原本挤满了宗族之人的祠堂的大院子中,人少了下来。

    只有四位族老带着自家的子嗣,脊背挺直立在那里,大约是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甚至心中隐隐还有些畅快和庆幸,庆幸他们没有纵容自家子嗣欺辱百姓。

    白卿平视线扫过院中仅剩的一小半族人,看向白卿言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之情。

    只有这样的雷霆手段,将宗族的蛀虫拔除之余,震慑宗族其他人才能让宗族彻底干净……

    其实,作为镇国郡主,白卿言大可不必这么费心,直接出族是最干净利落,也是省时省力的办法。

    可白卿言并未这样做,白卿平打从心底感激白卿言没有放弃宗族。

    族长颤抖的手放下笔,难以压住心头愤怒,问白卿言:“郡主如此,可满意了?”

    白卿言未回答族长的话,只侧头问身边白家护卫:“古老来了吗?”

    不仅族长,就连剩下的族老也有些腿软慌张,怎么还没完吗?还要继续吗?

    “禀郡主,古老已经在外面久后多时了。”有白家护卫上前禀报。

    “让古老进来吧!”白卿言端起茶杯,风淡云轻道。

    很快年迈的古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竹简账册,身后跟着管理宗族账目的宗族管事,那管事缩手缩脚跟在古老身后,全身颤抖不止。

    当族长看到宗族管事白雍和古老一同出现在这里,顿时脊背发寒,隐隐有了危机感。

    “大姑娘、四姑娘……”古老对白卿言和白锦稚行礼之后道,“老奴已经和管理祖产管事白雍,带人将这些年我大都白家送回大都的银子、所得赏赐,和为宗族置办的族田、商铺,各类收支明细全都对了一遍。”

    族长支撑了一天,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因为心头慌乱,摇摇欲坠,向后踉跄了一步。

    “祖父!”白卿言伸手扶住族长,险些随族长一同摔倒在地。

    族长用力握紧孙子的手,知道白卿言这是冲着他来了。

    “老奴手中这几册账册,便是未出现在祖产之中,不翼而飞的银子,和大都送回来的御赐之物,就连为宗族置办的族田、商铺,也不是当初报到我们大都白家要的数目!还有这些义田、商铺的收支更是不对!族长每年都要同镇国王哭穷,说族里多少人家又过不下去了,镇国王心疼族人受苦,便让老奴给族里拨银子!这笔银子也从未出现在宗族账目之中!”

第三百七十九章:难辞其咎

    春桃上前从古老手中接过竹简,递到白卿言的面前。

    古老抬头,如炬目光望向族长,气如洪钟:“这些年,大都白家送回宗族之物,族长说是为显郑重,总是族长同族长的长子白岐云接手,老朽一提要和宗族管事对账,族长就当着镇国王的面询问老朽是否不信任您这位族长,对账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不成想这后面竟然是这样的一团污秽。”

    古老话没说完,镇国王知道族长在背后贪,但总觉得不痴不聋,不为家翁,便也宽纵了,没想到宽纵成了这个样子。

    白卿平一脸意外震惊,他不知道祖父竟然还贪墨大都白家送回来的银子。

    毕竟白卿平不当家,对家中进项一向不甚了解,只是按月领自己的应份的花销罢了。

    白卿言粗略看过竹简后,将竹简递给护在她身边的护卫,神情淡漠开口:“拿去让各位族老看看吧!”

    侍卫应声,捧着账本来到仅剩的几位族老面前,几位族老迫不及待抓过竹简翻开……

    其中一副竹简,上面记着近些年大都白家每年都送回宗族的银钱总和,下面记着族内账目收到大都白家银钱的总和,对比来看简直触目惊心,族长是越贪越多……到最后竟然私吞了半数之多。

    还有一副竹简里,记着送回宗族的御赐之物,族长交到族里的又少了些什么。

    族老们越看越火大,这些原本都是族里的东西,可是族长仗着他是族长居然私吞!

    “我说刚才怎么白岐云媳妇儿抱着白卿节……说会设法求周大人放人呢!原来族长是家底子厚啊!大都白家全家男儿舍命光耀白氏门楣,你们却拿着大都白家给族里的银子中饱私囊,让你的子孙祸害百姓,损了白氏盛名不说,还拿着大都白家舍命得的银子救你的子孙,好算计啊!可真是好算计!”

    “这么多年欺上瞒下……贪的比别人都多,还装出一副两袖清风,为族人鞠躬尽瘁的假象,真是个好族长!难怪子孙都是那个样子,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年纪最大的那位族老想起族长的出身,讽刺冷笑:“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就算记在嫡母名下,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上任族长在世时,虽然也贪,但还尚且知道收敛,到咱们这位族长这里,这族长可就和他那庶出的娘像了个十足十,什么好的香的都往自己窝里巴拉,两爪子一伸都敢睁着眼说自己没拿!”

    白卿言余光看到立在门外的沈青竹,轻轻颔首。

    沈青竹抱拳转身迅速离开。

    族长强行镇定下来,握着白卿平的手却在不断颤抖:“此事与我无干!此事我不知情!堂兄我敬你年长,你可以训斥我!我毫无怨言!可我父亲已逝,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堂兄还需口下积德。”

    这些年宗族和白家交接银两这些事情,族长自持身份没有沾染过,一直都是让白岐云去处理的,白岐云已经被除族,继任族长显然无望,所以他不能失去族长之位,只要他还是族长,就还能以族长之威护住儿子!若是失去族长之位,他可就再也护不住儿子和孙子了。

    族长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道:“这些年,交接之事都是岐云在办,原本想着岐云是下一任族长,让他磨练磨练的!郡主……周大人,不如将岐云叫回来,听听岐云都是怎么说的?岐云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他就算是再混,也不会贪墨大都白家赠予宗族的银钱,和御赐之物。”

    族长知道,要是一口咬定是儿子所为,反而落了下乘,便摆出一副我们来查的姿态。

    族长的话音刚落,他的老妻拄着拐杖哭哭啼啼进来:“当家的……白卿言身边护卫,带着太子府的护卫军冲进咱家家里,砸开了库房们,跟土匪似的将咱们家里的东西都给拉来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族长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很快沈青竹带着太子府的护院军在白姓的围观下,抬着珠宝、玉器,还有往年皇帝赏的贡品皮货、布匹不紧不慢进了院子。

    天虽然已经黑了,可摇曳的火把将白氏祠堂周围照得宛如白昼。

    百姓看着那一箱箱的耀目的珠宝珊瑚,不遮掩直径往里抬,眼睛都热了,心里怒骂这族长不是个东西,竟然贪了这么多宝贝!

    剩下的族人更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将族长剥皮扒筋。

    年长的族老冷笑:“这就是族长的不知道?东西都到你们家库房了,你还不知道?瞎吗?”

    族长的老妻不明情况,抬头看向自家丈夫。

    族长脸色煞白铁青,朝白卿言的方向看去,他这才明白……白卿言是有备而来,她并非只想将那些孩子和白岐云他们除族,而是要清理宗族,连他这个族长都要一同清理了!

    沈青竹怀抱竹简头进来,对白卿言抱拳道:“郡主,属下按照古老和宗族管事对出来的单子,在族长家库房里搜出了白家送回宗族,却不曾入宗族帐的物件儿,不少是贡品,并不难查!缺失不曾找到的,属下已经用朱笔圈了出来,请郡主过目。”

    说着,沈青竹将竹简放在白卿言身侧临时摆方搁茶杯的小几上,视线又看向立在院中局促不安的族长老妻:“属下派人搬东西的时候,族长之妻百般阻拦,口称这乃是他们自家私物,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属下不得已……冒犯族长之妻,将其按住,还请郡主恕罪。”

    白卿言并未翻看竹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小几上敲着:“族长……真是枉费了我祖父的信任啊!”

    族长立在原地半晌张不开嘴说话,东西已经被从他们家库房里搜了出来,他说再多都是狡辩,良久他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岐云竟然会做出这样愧对宗族的事情,身为岐云之父……我难辞其咎,不敢再领受族长之位。”

第三百八十章:严厉处置

    到头来,族长还是决定舍弃儿子,将他自己洗脱干净啊!

    白锦稚看了一副竹简,冷笑重重将竹简放回小几上:“你轻飘飘一句不敢再领受族长之位,可没法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这里面多是陛下的御赐之物,大都白家送回宗族还说的过去,可若是丢了或是送人了……那可就是冒犯天颜之罪,陛下若是不高兴……死罪事小,祸遗九族,难道要全族人都为你儿子的贪心送命吗?!”

    周县令眼明心亮,适时补充了一句:“正是,御赐之物,当好生供奉,丢失、送人、损坏,都是大不敬!大都白家将御赐之物送回宗族供奉是妥当的,可白岐云私扣御赐之物占为己有,这已经是犯颜的死罪了!要是这御赐之物找不回……下官也只好秉公上奏,还望郡主见谅!”

    “当家的!”族长之妻一听腿都要软了,真的会连累儿子的命吗?好多好东西族长之妻可都弄会娘家了,她那弟弟可绝不会吐出来啊!

    剩下的族人一听,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讨伐族长,言辞犀利难听。

    白锦稚又适时冷笑道:“之前白岐云来我大都白家,逼着我们白家散尽全部家产凑齐了给宗族四十多万两银子,该不会……是白岐云做戏,私吞了吧!毕竟这几十万亮银子到现在都不知去向,就算是打水漂它也该听个响吧!”

    此言一出,将族人的怒火拱的越发高,族人对族长一家的态度越发不收敛,将这些年对这族长全家的不满全部都嚷嚷叫骂了出来。

    祠堂院落里吵吵闹闹,愈演愈烈,已经黑透的天起了风,淅淅沥沥的小雨随之而至,也没能让白氏族人的一腔怒火稍减。

    廊中昏黄灯的笼下,清瘦颀长的白卿言缓缓站起身,灯笼底部漏下的光斑摇摇晃晃,映着雕花繁复的祠堂隔扇和青石地板,亦映着她白皙沉静的精致五官,似柔弱惊鸿,清雅恬静,又坚韧沉稳,矜贵逼人。

    见白卿言已起身,族人逐渐安静,看向白卿言的方向,只听白卿言道:“身为族长,却未尽到族长之责,不遵祖训家规,擅拿御赐之物占为己有,不规劝教导族人,包庇自家子孙,纵容其行凶,且为其善后,以致白氏宗族风气败坏!宗族子弟品性不端,行事狂悖,欺凌百姓,甚至害人性命,与族长立身不端,德行歪斜,贪婪成性,未尽职责,干系重大!”

    她侧眼看向面色苍白的族长:“罢免其族长身份,责令其十日之内,返还所有贪污大都白家送于宗族的御赐之物,和银钱。若十日之内无法返还,那便请周大人依法处置。”

    “对!就是得让他们还回来,一钱银子都不能少!”族人义愤填膺。

    “此次,朔阳百姓因白氏宗族依仗大都白家之威,受苦颇多,如今朔阳周遭屡发匪患,朝廷腾不出手剿匪!白卿言便将白氏宗族前任族长所贪污之银钱,用于剿匪之上,为朔阳白姓平定匪患,以作一二补偿!”

    “好!”门外百姓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白姓纷纷跟着叫好。

    虽然匪患没有进城,可朔阳周围接连出现匪患,官府一直不派人去剿匪,白姓心中跟着不安,若是能平定匪患,那绝对是为百姓解决了心头大患。

    白卿言对门外百姓一拜,又唤了白卿平的名字。

    白卿平受宠若惊,忙上前对白卿言行礼:“郡主……”

    “去向周大人举报你堂兄弟,安顿好哑娘之事,做的很好!法不避亲,堂兄犯错……你举报,而后为其善后,像我白家子孙!”白卿言深邃幽沉的眸子凝视白卿平。

    白卿平只觉内心情绪翻涌,鼻头酸胀,将头垂得更低,他内心其实是羞愧的。

    “你年纪尚小,你父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儿子,不负白家祖宗。”白卿言视线落在白卿平的父亲白岐禾身上。

    白岐禾一怔,抬头看向那周身威严气度与镇国王如出一辙的白卿言,微微垂下眸子向白卿言抱拳。

    经历过战场,从尸山血海中归来之人,即便年纪再小,身上的杀伐锋芒,还是无法掩盖。

    毕竟,战场便是修罗场,无法狠心之人,便无法全身归来。

    绵绵细雨沾湿了门外白姓,和祠堂内白氏诸人的发丝衣衫,青石地板除却立着人的地方是干的,已湿成一片,隐隐映出灯火之色。

    “今日除族者众多,族长亦被罢免,白氏宗族元气大伤,但族人须知,除旧布新,大破方能大立,从此往后希望白氏全族上下,谨记白家祖训,谨记白氏护民爱民之心,立身端正,心怀光明,做俯仰无愧天地的堂堂正正之人。”

    族老纷纷点头,不知是迫于白卿言的威势,还是真的从心底赞同。

    “白氏宗族正待推陈布新之时,不可无族长,由白岐禾暂代族长之位。”白卿言望着白岐禾,“凡事多与几位族老商议,等大都白家迁回朔阳,而后再定信任族长人选!日后……白卿言长居朔阳,若再听到有白氏子孙欺凌白姓之事,决不轻饶!且白氏宗族之人绝不可帮扶……因欺凌百姓被除族之人,若违背,族长需严厉处置。”

    该做的事情做完,该说的事情说完,白卿言对各位族老和白姓行礼后,将余下之事交给白岐禾处置,自己先行离开。

    立在细雨中的白岐禾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族长之位会“咣当”一下子,砸到自己头上,还是白卿平提醒,这才回神。

    马车上,白锦稚心有不甘,一坐下,白锦稚便道:“长姐为何不将族长一家子处置干净?那个族长应该全家除族,长姐怎么还让他儿子当族长呢?还有其他家族人……他们家里也不是没有罔顾祖宗家法的,应该将他们全都除族,白氏才能干净!”

    白卿言此次毫不徇私,铁腕整治宗族,看似雷霆,可确并非全部斩草除根,至少每家子都留了人,这让白锦稚极其不满。

第三百八十一章:过则为患

    榆木精致的青围马车四角悬着明灯,摇摇晃晃的光线照进马车内,将白卿言深沉如水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

    “赶狗入穷巷,打狗打不着,恐会遭到反噬。”白卿言耐心同白锦稚解释,“达到目的即可,不必做赶尽杀绝之事,否则将他们逼上绝路,让他们鱼死网破,于我们无利。”

    白卿言将事闹大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收揽民心,和练兵剿匪。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且留下宗族部分堪用之人可为她所用,何乐而不为?

    常言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前路绝了,他们便会无所顾忌,白卿言倒不是怕……只是横生枝节,难免需要她分神在这些不值当的小事上。

    白锦稚眉头紧皱,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愿饶人:“长姐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就他们那群人,拿什么和咱们家鱼死网破?让他们还留在宗族……真是不甘心!不如出族来的痛快!”

    “以为你长大了,怎么还这么毛燥?”白卿言倒未生气,语音里带着笑意,“我们回到朔阳,还要用宗族之人,出族于我们不利!如今得了民心,顺理成章为将来练兵铺路,且这笔银子还不用我们白家出,还不好吗?”

    白锦稚皱眉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

    “刚才,虽然我叮嘱了,不许帮扶被除族之人,可血脉亲情在,他们能看着自家子孙或是父辈受苦,不去帮扶一把吗?我们有言在先……他们知错犯错,把柄在手,日后若想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白锦稚眼睛一亮,忙笑道:“长姐说的是!”

    她点了点头,叮嘱白锦稚:“凡事有度,过则为患,留一线,藏后手,才是御人之道。”

    “小四记住了!”白锦稚认真点头。

    白卿言的马车停在白家住宅门前时,沈青竹看到一位气度非凡的男子带着护卫,立于白家祖宅不远处。

    见春桃已撩开马车车帘,沈青竹撑伞上前,护住白卿言下马车,低声道:“大姑娘,白府门前有人。”

    全渔从白卿言四驾马车之后的马车上下来,看到萧容衍颇有些意外,却似又在情理之中,不免朝着白卿言望去,心里感叹大魏民风当真比晋国开放……这萧先生倾慕郡主,竟然都敢追到朔阳来。

    萧容衍身着白色祥云暗纹直裰,腰系金丝滚边暖玉点缀,于这细雨夜色中格外显眼。

    月拾一手提着羊皮灯笼,一手撑伞,乖觉立于萧容衍身侧,暖澄澄的灯光,为萧容衍原本深邃凌厉的五官增添了一抹柔和之色。

    白卿言抬眼朝萧容衍的方向望去,只见温润儒雅的英俊男子,举止雍容雅致朝她遥遥一礼。

    想起萧容衍说,要同她谈一桩生意之事,她猜此事或是紧急,萧容衍这才屈尊在此候着。

    “是萧先生!”白锦稚眉目笑开,“萧先生怎么来朔阳了?”

    白锦稚猜这萧先生怕是为了长姐,心头更欢喜了些。

    沈青竹不明情况,见白锦稚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隐隐放下了心头戒备。

    白卿言下了马车,见萧容衍抬脚朝她走来,她上前行礼后问:“萧先生在此等候,是为了生意之事?”

    细雨沥沥,落在油纸伞面上,清润无声。

    为白卿言撑伞的沈青竹满眼探究瞅着萧容衍。

    “正是。”萧容衍颔首,深不见底的幽邃瞳仁带着十足郑重望着她,行礼道,“事关重大,需与大姑娘单独相谈。”

    萧容衍目光平静内敛,并未存轻薄之意,而是将白卿言当做可以共谋大事之人。

    全渔撑着伞上前,笑着同萧容衍行礼:“萧先生……”

    “全渔公公竟也在……”萧容衍朝着全渔浅浅颔首。

    “郡主此次回朔阳,殿下怕郡主人手不够用,全渔旁的不会跑跑腿还是成的,就厚颜跟着郡主来了!”全渔朝着白卿言看了眼,又望向萧容,衍眼角眉梢都是尽在不言中的笑意,“萧先生同太子说有生意上的事要出趟远门,原来是要来朔阳啊!可真巧!”

    萧容衍听出全渔的玩笑之意,笑了笑道:“倒的确是为了白茶生意,特来请教郡主,望郡主能够指点一二。”

    “小四,你亲自带全渔公公去住处,再让管事安顿好太子府护卫军,今日辛苦全渔公公!”白卿言道。

    “郡主这话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跑了跑腿而已!”全渔不敢领功。

    “全渔公公请吧!”白锦稚不想让全渔再杵在自家长姐和萧先生跟前,笑着上前道。

    全渔眼明心亮,明知太子殿下有心撮合白卿言和萧容衍,哪能这么不识趣还往跟前凑,忙行礼告辞。

    白卿言略略颔首,对萧容衍做出请的姿势:“萧先生入府一茶。”

    孤男寡女,又要私谈,为避嫌,白卿言让人在湖心亭备了茶水。

    湖心的八角凉亭,朱漆圆柱,四面通透,高翘的檐角下挂着四盏明晃晃的灯笼,将湖面都映得十分亮堂。

    细细密密如毛细雨入湖,不闻声响,朦朦胧胧如笼罩一层薄雾于湖面之上。

    雨水沾湿了湖心亭的红木倚栏,圆柱中间的锦幔和湘妃竹帘被瑞兽铜钩勾起,立着两只铜鹤顶灯,许是今日有雨湖上风大,罩在琉璃罩子里得火苗竟也摇摇曳曳。

    沈青竹和月拾两人各自撑伞,就守在通往湖心亭的木桥上,见两位主子在厅内似乎在赏画看什么图,两人背对着湖心亭……不得命领,谁也不敢回头看。

    风势渐大,吹得石桌上舆图翘起一角,手持灯火的白卿言上前,抬手压住舆图一角,俯身用灯照看萧容衍展开的舆图。

    萧容衍侧头,漆黑如墨的平静视线望着白卿言,她手中烛火勾勒着她白皙柔美的下颚曲线,他眸色深了深,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见上面有用朱笔圈出的几座山,离朔阳不远的牛角山极近,她不解看向萧容衍。

    “崆峒山与牛角山中间这几座山,我的人周旋几年,一天前才全部买下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来日大业

    萧容衍望着白卿言目光坦诚。

    白卿言恍然。

    她的人纪庭瑜就在牛角山附近,所以萧容衍才来找她。

    她视线掠过舆图,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问:“萧先生所说生意,与这几座山有关?”

    萧容衍直起身,郑重望着白卿言:“不瞒大姑娘……这几座山中,有铁矿。”

    他抛开私情细细想过,白卿言的人藏身在这附近,他在这里开矿必定瞒不住白卿言。

    于其在与各国斡旋的同时,还要与白卿言这样心智谋略的人斗智斗勇,不如坦然相告,以利聚而成友,互惠互利。

    且,若这几座山有白卿言看护,他也就不怕被晋国朝廷察觉。

    白卿言望着萧容衍的眸子,似笑非笑道:“萧先生,与其说是生意,不如说……是打算以利诱之,就是不知萧先生能给言什么。”

    立于灯下的萧容衍目光平静似水,温润从容,高深莫测的如一汪深潭不见底,看着白卿言手持烛灯灼灼双眸要笑不笑,仿若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宛平城辞行那夜,皎皎月光洒落映着她清艳绝伦的五官和细长颈脖,白皙优美的曲线,她双眸沉着,一双暖玉琢成的耳朵去红了个透彻的羞赧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目光专注凝视着白卿言,按耐不住微微上前一步,压低醇熟的嗓音,慢条斯理道:“衍是想与大姑娘携手共赢。白大姑娘藏人于山中,制造匪患,是为何衍心中清楚,白大姑娘心中明白。白大姑娘想要藏兵于山中以备来日,需要兵器,大燕欲强兵兴国,更是需要兵器。”

    萧容衍靠的有些近,全然逾越礼仪,却再无轻佻之举,只静静凝望着她,暖澄澄的灯火映在他湛黑深沉的瞳仁中,似有温情脉脉。

    她握灯的手微微收紧,萧容衍身上沉水香低敛深邃的味道,隐隐撩拨呼吸,她收回视线,垂眸,目光落在萧容衍华贵腰带和禁步之上,不动声色转过身避开萧容衍,垂眸细看那份舆图。

    “所以,萧先生想同我做什么生意?”白卿言不咸不淡问。

    “衍在晋国并无根基,人手缺乏,而白氏一族树大根深,所以……与其费神将大燕忠勇可用之人送至晋国,不如与大姑娘携手,衍买山……大姑娘开矿,所得之三分皆属大姑娘。”萧容衍道。

    说起来,白卿言出个人力,开矿尽得三分,条件已算十分优渥。

    且萧容衍此时上门,可以说解了白卿言心头大患。

    养兵需粮,也需兵器。

    朔阳城内练兵尚且可以明目张胆采买,纪庭瑜现下人少也可以应付,将来兵甲充足人多了呢?还有远在南疆的阿玦,虽说有各位白家军将军帮扶,可到底数量有限,多了……晋廷怕会怀疑。

    “若白家开矿,就得护此山不被晋廷知晓,被发现便是灭顶之罪……”白卿言手指在羊皮舆图上点了点,“萧先生说的容易,办起来似乎白家冒得风险更大些。”

    “衍从商,商者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萧容衍垂眸望着白卿言精致的侧颜,耳廓和颈脖细腻的棱角曲线,情不自禁略略低头凑近了白卿言的耳边,嗓音很低,“白大姑娘同衍是同一类人,既已有筹谋,便不会游移不定。”

    白卿言手心收紧,耳根略有些发痒,两人离得极近,她的肩膀几乎擦着萧容衍的胸膛,他说话时胸腔的起伏都尽在咫尺。

    雨势渐大,亭顶青瓦被洗得乌亮,湖面雨水激起的水雾愈盛。

    白卿言稳住心神,放下手中主灯,转身与半步之遥的萧容衍直视,眉目清净,不急不缓开口:“白家开矿,将铁矿炼成成可用兵器交于萧先生,白家也不占萧先生便宜,五五分!”

    萧容衍望着白卿言的眼神含笑,手指抚着石桌边缘,又朝白卿言逼近:“白大姑娘应当知道,三七分……衍已做了很大让步了。”

    白卿言半分未退:“大燕偌大一国,国内并非没有矿山,尤其是收回南燕之后,大燕国力大增。若是言猜的不错,萧先生之所以在晋国境内开矿山,是为日后驻兵戎狄的大燕军队提供兵器。与其将铁矿运往戎狄,再劳烦萧先生安排可靠之人在戎狄境炼制兵器,不如白家一手包揽,反正不论是往戎狄运送铁矿还是兵器,风险都是一样的!白家包揽,萧先生便可将大燕忠勇可用之人都用别处,为来日大业将基础打牢靠些。”

    来日大业……

    萧容衍呼吸重了几分,白卿言当真懂他。

    成大事者,格局宽广,从不拘泥眼前利益。

    为大燕考虑,只要今日萧容衍与白卿言能有携手共谋的起端,他日大燕厚积薄发逐鹿中原,或亦可相邀白卿言共谋。

    萧容衍从不曾忘,白卿言曾言……白家护的是晋民,并非晋国林氏皇权。

    “好。”萧容衍一锤定音应承下来,却迟迟不曾退开,只静静凝视她的双眸。

    白卿言手心微微收紧,萧容衍身上的沉稳的气息着实扰人,她道:“萧先生若是再无旁的事,言就不送了,等安排好自会让管事前去与萧先生身边管事接洽。”

    她无心风月,却不得不承认,萧容衍本身便是一位极具魅力的男子。

    他容颜虽不如他兄长燕帝那般堪称惊艳绝伦倾城倾国,可被掩盖在温润气质下,如刀刻斧凿般深邃的五官轮廓,和历经尘世岁月积淀后的城府,却充满高深莫测的沉稳魅力。

    大魏富商萧容衍,那怕身份低微,才学和气度依旧斐然,哪怕立于勋贵之中都如鹤立鸡群,引得不少贵女倾心爱慕。

    带着水汽的凉风猛然穿堂,将高悬的灯笼吹得摇曳作响,陡然掀起摊开在石桌上的羊皮舆图,白卿言与萧容衍两人忙伸手去按。

    下一瞬,她与萧容衍撞了满怀,额头碰上萧容衍炙热的薄唇。

    耳边,是雨打湖面的哗哗声,灯笼烛火摇曳,光斑晃动,偶有锦鲤跃出水面激起水花作响。

第三百八十三章:举兵压境

    额头传来的软痛,让她脑中一瞬空白之后,心跳猛然激烈跳动无法克制。

    萧容衍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之上不曾松开,不知是按着舆图,还是按着她的手。

    萧容衍薄唇离开她的额头,一只手自然扶住她单薄的肩膀,低头静静望着她。

    略有些迟钝的白卿言抬眼,见萧容衍深沉内敛的黑眸正凝视着她,欲抽回被萧容衍按在舆图上的手,萧容衍却胆大妄为,五指挤入她的指缝之间紧紧扣住她的手背,扣着白卿言肩甲的大手亦是滑至她的腰间,不给她后退的机会。

    他呼吸略显粗重,难以克制,低头缓缓朝她靠近,目光深邃炙热。

    她如被施了定身术般,竟挪动不了分毫,眼睫轻颤。

    两人越靠越近,萧容衍高挺的鼻,轻轻碰上她的鼻头。

    白卿言僵硬的脊柱战栗,手心收紧,死死抓住了萧容衍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

    炙热的薄唇碰上她唇瓣的瞬息,白锦稚与沈青竹欢快的说话声传来。

    “我让厨房给长姐和萧先生备了点儿酒菜送来,长姐今天在祠堂忙的都没有吃东西……”

    白卿言骤然回神,转身故作镇定抽回手,心不在焉理了理衣裳,将羊皮舆图叠好,耳根滚烫。

    萧容衍清了清嗓,亦是理了理直裰下摆和禁步,略略调整呼吸便恢复如常,又是那副温润公子的模样负手而立,看向带着仆妇撑伞从木桥往湖心亭而来的白锦稚,还有月拾和沈青竹。

    “长姐,萧先生!”白锦稚行礼后笑道,“小四给长姐和萧先生准备了点酒菜……”

    白锦稚算着时间,想两个人应该快聊完了,这会儿上酒菜,长姐和萧容衍就能多待一会儿,萧容衍就能早日入赘,成她的姐夫。

    仆妇们手中拎着黑漆描金的食盒,微微弓着腰,迈着碎步鱼贯而入,轻手轻脚打开食盒,将冷碟摆了出来。

    不等萧容衍开口,白卿言便先道:“我与萧先生之事已经谈完,萧先生随后还有要事不便在白府停留。”

    说着白卿言一本正经看向萧容衍:“青竹……送萧先生。”

    萧容衍见白卿言耳根已经红透,却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沉稳从容模样,他眉目含笑望着白锦稚道:“有负四姑娘美意,萧某实是有事在身,改日萧某做东……向四姑娘赔罪。”

    白锦稚难免觉得有些可惜,点了点头:“那萧先生记着,可别忘了!”

    “一定!”萧容衍颔首。

    沈青竹对萧容衍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萧先生请……”

    萧容衍回头朝白卿言长揖一礼:“有劳白大姑娘送萧某两步,萧某时间紧迫,还想与白大姑娘说说哑娘之事。”

    白卿言不动声色收紧收紧,颔首。

    白家祖宅十步一景,布局极为讲究,院内陈景的铜器摆设,都是百年往上数的物件儿,可见家世底蕴何其雄厚。

    雨打树叶沙沙声极为轻盈,两人沿九曲游廊朝白府外不紧不慢前行。

    “哑娘已认了义父,倒是不必强求送来白府养着,凭哑娘自己的意愿。”白卿言想起今日从青楼妈妈那里要来的哑女,“若是哑娘缺个伴,我让人将今日青楼妈妈带来的那个哑女送过去。”

    “那便送过去吧!”萧容衍笑道,“哑娘的确是缺个玩伴,两人都不能言语,应当能相处好。”

    白卿言让人留下那个哑女,也有这个意思。

    “哑娘的事情,既已说定,言……便不送萧先生了,萧先生慢走!”白卿言对前面带路的沈青竹道,“青竹,送萧先生!”

    “是!”沈青竹颔首。

    “萧某告辞。”萧容衍对白卿言行礼。

    沈青竹撑伞挑灯走在最前面,恭恭敬敬将萧容衍和月拾主仆俩送出门,便命人关了白府大门。

    月拾忍不住和萧容衍嘀咕:“白大姑娘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罗刹?以前没见过……”

    “白大姑娘身边能人众多。”萧容衍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跃上马,手持乌金马鞭,扬鞭而去。

    “主子!”月拾唤了一声,连忙收伞,驰马跟上。

    萧容衍回朔阳刚买下不久的宅子,管事见萧容衍衣衫微湿,忙让人备姜汤和热水,为萧容衍沐浴。

    沐浴后换了身衣裳,坐于灯下翻看手中竹简孤本,脑海里却都是今日湖心亭的一幕幕。

    今日之事虽然是个意外,可按照白卿言那个性子,若是不逼她,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给她和自己一个机会。

    中途虽说被白锦稚搅和了,可……两人之间到底也算是进了一步。

    至少,如此冒犯之举,白卿言未曾推开他,便是心底对他也有情,只是如她所言如今他们都前路艰难,她不敢对男女情爱存妄念。

    萧容衍肩负燕国重担,从来不曾在男女情事上分神,不曾想遇到白卿言……一动心便成浩劫,甚至有急功近利尽快平定战事,让她看到她所期盼的海晏河清之念。

    书房外,月拾敲了敲门:“主子,大魏的消息!”

    萧容衍眸色一敛:“进!”

    月拾将门推开,携一黑色披风男子进屋,那男子全身湿透,寒气裹身,对萧容衍行礼后,双手捧着竹筒送于萧容衍面前:“主子,大魏欲调兵攻我大燕。”

    男子捧着竹筒的手心被是被缰绳磨出的一片血迹,双眼通红,眼下乌青,嘴唇干裂,脸颊脏污,一看便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而来。

    “给张岩拿水和点心来。”萧容衍一边拆竹筒一边道。

    张岩接过月拾递来的水,大口大口往下灌,一碗接一碗,也顾不上礼仪,抓了点心就往嘴里塞,几度被呛着,好不狼狈。

    竹筒里是一张薄薄的纸张,萧容衍一目十行往下看。

    戎狄如今分裂为南戎和北戎,南戎得知大燕派兵助北狄之后,便派使臣向大魏求援,大魏探得知大燕已将兵力尽数调往戎狄,收了南戎的厚礼,举兵压境,意图在大燕主力尽在戎狄之时,吞下大燕刚刚收复不久的南燕沃土之地……

第三百八十四章:思绪万千

    事态紧急,已不容耽误,萧容衍将手中薄纸点燃,起身命人将王九州唤了过来。

    他双眸深沉镇定,一边更衣一边吩咐道:“让人备马,派一队人随我即刻出发赶往大魏。张岩留下,今日好生休息,之后随你负责与白家接洽矿山之事,你交代妥后,立刻赶往大魏不得有误。”

    王九州连连称是,拿了披风给萧容衍披上:“主子,回大魏万事小心。”

    萧容衍去魏国王九州头一次没法跟着,心中难免担忧,可他知道矿山之事也需稳妥之人负责,他得替主子留在这里。

    披上披风,萧容衍转头望着王九州,抿了抿唇道:“若是白大姑娘问起,就说我回大魏有急事回了大魏。”

    王九州颔首:“小的明白,主子放心。”

    白卿言辗转难眠,思绪万千。

    开矿之事,要隐人耳目势必得费一番功夫,她打算就地炼造兵器,倒也不是费神的事。

    只是,此事应当交给谁去做?

    沈青竹她信得过,可青竹年纪太轻镇不住场子,也并非是这方面的能人。等母亲和婶婶她们回来,白府平安离不开卢平,宗族之人……她只敢将明面上练兵之事交给他们,旁的她是信不过的。

    郝管家世世代代都在白家当管家,往那一站旁人便知道这是大都白家之人,不合适。

    魏忠是个能人,但白卿言绝不敢放心用。

    眼下可用的,便是白家忠仆刘叔刘望安,可刘叔年纪大了……

    人手到用的时候,便知短,这才是白卿言让卢平回朔阳之后开始培养可用之人的缘由。

    她人尚且还在白家,就已经深觉人手短缺,不知道锦桐和阿玦身边又是什么样子。

    此事便先让刘叔接手,日后再让合适的人替换。

    大事定下,白卿言翻了个身,闭上眼……听着窗棂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莫名浮现萧容衍棱角鲜明的五官轮廓,心也如唇瓣相触那一瞬般激烈跳动了起来。

    守夜的春桃听到白卿言跟烙饼似的翻来翻去,低声问:“大姑娘,可是认床?”

    “什么时辰了?”白卿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回大姑娘,刚刚寅时。”春桃回完话,低声问,“奴婢给大姑娘倒杯热茶?”

    白卿言睡不着,起身。

    春桃听到动静,撩开帐幔,见白卿言坐起身忙用鎏金铜钩将两侧帐子勾起。

    拨云院有大又宽敞,西间白卿言当初交代过僻出一间做练功房。

    春桃端了热茶过来,替白卿言绑好一身的铁沙袋,满目心疼立在一旁看着她们家姑娘练红缨枪,不免心疼他们家姑娘为了撑起这个白家太刻薄她自己。

    天方亮,白卿言练得满身大汗,她将银枪放在一旁,今日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练得浑身酸软,颤抖的手解开铁沙袋,对春桃道:“分量不够,再加!”

    捧着一攥都能捏出水来的铁沙袋,春桃欲言又止,眼眶发红,这铁沙袋她一个人都拿不动,还要加分量?

    “奴婢已经让仆妇烧上热水了,姑娘沐浴后用过早膳,好歹在榻上歪一会儿,咱们下午再出发回大都吧?”春桃柔声说。

    “在马车上歪一会儿就是了。”

    下了一夜的雨已停,青石地板落了一地的树叶,大树茂叶还嘀嗒嘀嗒滴着水珠。

    白家车马队伍,连同太子派来的一百多护卫立在骏马一侧,整整齐齐在祖宅门外候着,只待白卿言上了榆木精致的四驾青围马车,才浩浩荡荡朝朔阳城外而去。

    当地太守和周县令在白卿言回朔阳的时候,是在城门外相迎的,白卿言走的时候两人又不约而同来了城门外送白卿言。

    周县令就觉这太守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些,来得比他还早,连忙笑眯眯上前进了竹竿撑起的油布棚子里,行礼:“刚下过雨,城外满是泥土潮气,大人竟然也来了,郡主去往大都数日之后就回来了,大人竟也辛苦前来相送。”

    太守四平八稳坐在棚下喝着茶:“周县令一堆案子要判,还要谢请罪奏折,倒是有闲情逸致过来。”

    周县令满脸尴尬,倒也不在太守面前掩饰,只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指望着郡主和太子殿下身边那位全渔公公替下官在太子面前说说情,略备了薄礼。”

    太守摇了摇头放下茶杯:“劝你礼免了,将郡主的差事办漂亮了,日后自有前程。”

    虽然太守没有说为什么,可周县令知道自己这位上司做官至今,虽然也逢迎拍马,可从未给谁下过绊子,他将信将疑,最终还是决定一会儿不献礼了。

    看到以沈青竹为首在前开道的马队缓缓从城门,太守与周大人起身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白锦稚看见两位大人上前,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两位大人忙上前对着白卿言的马车行礼:“恭送郡主、县主。”

    白卿言细白玉如的手挑开马车幔帘,看向太守和周县令:“周大人,白氏宗族的案子就有劳了。”

    “郡主客气,应该应分的!以前受人胁迫不曾为民请命吊民伐罪,下官实在惭愧的很!”周县令忙道,语音哽咽,似愧疚极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白卿言似笑非笑说了一句,又看向太守,“太守大人似乎清闲的很。”

    太守态度恭敬:“倒也不算清闲,实是指望着,能为郡主效力一二。”

    白卿言端详着态度恭敬有加的太守,笑道:“日后长居朔阳,有的是机会辛苦太守。”

    说完,白卿言放下幔帘。

    马车车轮缓缓转动,声势浩大的队伍又动了起来。

    太守与周县令立在一旁,俯身行礼恭送白卿言与白锦稚,见全渔的马车从身边而过,周县令倒是肯折腰舍脸,长揖到地高喊了一声:“恭送全渔公公。”

    太守抬了抬眉,似笑非笑看着长揖到地大有车队不走完便不起身的周县令,转身先行离去。

    四月二十六,卢平压着第二批送回朔阳老家的物品浩浩荡荡出发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掘墓

    第二批车队比第一批走时更加壮观,近百驾载物高耸的马车被油布覆盖,又用麻绳捆扎的结结实实,遮盖的密不透风,引得大都城百姓议论纷纷,都说这大都城白家约莫是连各位夫人的嫁妆都一同送回朔阳,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当年,白家诸位夫人嫁入白家时,哪个不是十里红妆,哪个嫁妆不是流水似的抬了一天?

    尤其是五夫人齐氏,齐老太君老来得女疼得和眼珠子似的,听说嫁妆因为怕越过世子夫人董氏,没有董氏排场,可暗地里齐老太君可是将齐家不少庄子和赚钱的铺子全都给了齐氏,生怕女儿在白家过的不舒坦。

    百姓夹道目送白家浩浩荡荡的车马队被白府护卫军护在当中出了城,不由唏嘘感慨,从高祖开始荣耀至今的大都白家,在镇国王白威霆和白府满门男儿马革裹尸后,竟落得个黯然离开大都的下场。

    大都城的百姓消息,总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加灵通,大都城无人不知张端睿将军南疆刚归来没多久,又领兵前往春暮山。

    曾经,因为镇国公府白家在,威慑大梁十年不敢来犯,如今镇国王白威霆刚去没多久,大梁就开始蠢蠢欲动,哪怕大晋国还有镇国郡主白卿言在,大约也是因为镇国郡主是个女子……大梁并未全然放在心上。

    也的确,镇国郡主白卿言南疆大胜归来,不见皇帝有意重用的迹象,到底还是因为镇国郡主是女儿身吧。

    可若是镇国郡主回了朔阳,再不涉战事,他国来犯……不知还有哪位将军可以护国安民,哪家可以担得起镇国之称。

    随着白家车马队热热闹闹离开,刚还吵吵嚷嚷的长街安静下来,白家的人虽然还都在大都城内,然白家如此壮观的载物马车离城之后,陡然给人一种……大晋都城往日繁盛不再,隐隐已显颓靡之态。

    见那壮观的马车车队终于走了,三三两两嬉笑追打了出来,少不知愁的稚童清灵欢快的笑声,将人心中呼之欲出的忧虑驱散,货郎扯着嗓子吆喝叫卖,看热闹的百姓这才说笑着各自散去。

    立于燕雀楼雅间倚栏旁的秦朗,听到雅间儿内大都纨绔嬉闹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头沉甸甸的。

    他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大约是因镇国公府世代居于大都镇守晋国,战无不胜的缘故,他们从不惧他国来犯,哪怕前方战事吃紧,大都城依旧歌舞升平。

    如今镇国公府没了,就连镇国公府的人也要离开大都,这让他心头莫名惶惶。

    四月二十七晌午,镇国郡主的车驾回城。

    与镇国郡主离城时不同,镇国郡主走时悄无声息,回来时却是阵仗骇人,沈青竹带着白家护卫骑马在前开道,身后是太子府近百护卫骑马跟于其后,排场十分煊赫。

    有不少百姓不知道来者是谁,还以为是哪国使臣来了大都。

    镇国郡主府的管家带着护卫早早便在城门外相迎,见白卿言的马车缓缓停下,郝管家见太子府的那位全渔公公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正规规矩矩立在白卿言马车前同白卿言告辞,郝管家忙带着仆人迎上前。

    白卿言挑着幔帘,浅笑对全渔道:“辛苦公公一趟,明日白卿言亲自登门,向太子道谢!”

    郝管家上前对白卿言行礼了,又笑着对全渔道:“公公辛劳一趟,镇国郡主府感激不尽,听说公公喜好收藏些做工精致的茶具,夫人特命老奴将这套茶具赠予公公,还望公公不要推辞。”

    跟在郝管家身后的仆人上前,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翡翠茶具,最难得的是精雕别致精巧,一看便不是凡。

    全渔慌忙推辞,便听白卿言开口:“公公收下吧!如今大都白家势微……宗族之人都能骑到我们孤儿寡母头上来,全赖太子殿下抬举,全渔公公又在宗族之人面前给我抬足了架子,我心里明白!若无公公细心……宗族之事怕是不能这么顺利解决!”

    “可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全渔为郡主效命……当真是心甘情愿的!”全渔认真望着白卿言。

    全渔是打从心底里仰慕白卿言,也的确是心甘情愿为白卿言办事,他承认自己是个势利小人,可心里却留有一份纯净,他不希望和白卿言之间扯上这种金钱关系,将他纯真的心意变成交易。

    白卿言深深望着全渔认真的双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言便不强人所难了,此行……多谢全渔公公相助,言铭记于心。”

    郝管家闻言,让仆人将锦盒收了起来。

    全渔忙向白卿言行礼:“全渔分内之事,万不敢当郡主谢字。”

    目送白卿言的马车进了城,全渔眉目间尽是温润笑意,转身上了马车带队回太子府。

    郝管家跟在白卿言马车旁,低声同白卿言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夜里守墓的护卫捉到此女,见此女正欲掘六公子的墓,下手没轻重打了个半死,今儿个一早城门一开便压着此女进城,送到了我们府上,夫人问那女子为何掘墓她绝口不言,夫人气得不行吩咐下人瞒着二夫人,让人将此女送官,可此女也只是欲行掘墓之事,无掘墓之实,官府警告了一番就放了!”

    白卿言挑开幔帘,眸色冷清望着郝管家:“继续说……”

    “谁知那女子在官府门前大闹,说自己有起死回生的丹药,她并非想要掘墓,而是曾六公子于她有恩,她欲救活六公子!官府的人见此女疯言疯语将此女赶走,此女竟跪在咱们府门口,求见大姑娘……称她能救活六公子,现在还在府门口跪着!”

    郝管家仰头望着若有所思的白卿言:“看热闹的人极多,老奴倒是认为……这姑娘似乎有意借镇国郡主府为其扬名。”

    掘墓不成被抓,镇国郡主的母亲问她为何掘墓,闭口不言,却在官府门前大闹说自己有起死回生的丹药。

第三百八十六章:肉白骨

    然后,又跪于镇国郡主府门前请见她,怎么看这都是别有用心的扬名之举。

    “那女子,可是脸上有疤,名唤……纪琅华?”白卿言问。

    郝管家一怔,连连点头:“正是!大姑娘如何得知?”

    果然是她……

    白卿言听到那女子说六公子于她有恩时,便猜测此人是纪琅华,没想到真的是。

    她并非没有与纪琅华相处过,看此人并非是这样满口胡言,存心扬名之人。

    她放下幔帘,垂眸细细思索。

    马车在镇国郡主府门前停下时,白卿言听到女子沙哑疲惫的声音力不从心喊着:“小女子纪琅华,请见镇国郡主,疾勇将军白卿明于小女子有恩,小女子舍血练就丹药,可起死回生,求郡主给小女子救疾勇将军白卿明的机会。”

    百姓本就对鬼神崇敬,听闻此女手中有起死回生的丹药,好奇的不行,纷纷凑在镇国郡主府门前看热闹。

    还有胆子大的汉子冲着纪琅华喊道:“小娘子,你既然说有起死回生的丹药,不如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啊!”

    “对啊!空口无凭,你这么着郡主是不会见你的!”

    有百姓看到镇国郡主的车驾停下,忙道:“是镇国郡主的车驾!”

    春桃打帘,扶着白卿言下了马车。

    身着素衣的纪琅华一身狼狈,朝白卿言的方向看来。

    纪琅华见身形挺拔颀长的白卿言下了马车,有气无力膝行两步,一双眸子清明灼人,对白卿言叩首:“小女子纪琅华,疾勇将军白卿明于小女子有恩,小女子舍血练就丹药,可起死回生,求郡主给小女子救疾勇将军白卿明的机会。”

    她虽不清楚纪琅华的意图,但知道纪琅华此人知恩图报,她连阿明的披风都能够细心珍藏,断不会轻易损害白家。

    观其目光清透,亦不像是被人蛊惑,昏了头的样子。

    纪琅华头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抬起又重复道:“小女子纪琅华,疾勇将军白卿明于小女子有恩,小女子舍血练就丹药,可起死回生,求郡主给小女子救疾勇将军白卿明的机会。”

    或是因为见了白卿言心头卸了力道,这一磕纪琅华身子一软倒在了镇国郡主府门前。

    白卿言手心紧了紧,吩咐:“青竹,让人抱纪姑娘回府,请郎中前来医治。”

    “是!”沈青竹领命。

    百姓见白卿言竟然让人将那姑娘带回了镇国郡主府,忍不住猜测镇国郡主是否也信了那姑娘手中有起死回生的丹药。

    “可这都过了这么久了,难不成那丹药还能肉白骨吗?”

    “我到是好奇,若这丹药是真的,镇国郡主是用这丹药来救白家六郎呢,还是救镇国王啊!”

    “当然是就白家六郎啊,六郎要是活过来了,这白家可不就后继有人了嘛!”

    “要我说还是白家十七郎那十岁娃娃吧!当初南城门我看到那娃娃一身铠甲的尸身……真是受不住!”

    晌午刚过,卢宁嬅刚为皇帝诊了脉,离开皇宫,有一女子手中有起死回生丹药,于镇国郡主府门前跪求镇国郡主给一次机会,救白卿明的事情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起死回生的丹药?”皇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眯起眼。

    “正是,听说这会儿那女子正跪在镇国郡主府外求见郡主,想请郡主给她救白家六郎的机会。”高德茂笑眯眯换了皇帝手中的茶杯,“陛下,卢姑娘走得时候交代了,让您多喝菊花茶。”

    皇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抿了一口,似乎不太喜欢菊花茶的味道眉头颦着,但一想到是卢姑娘嘱咐,便又喝了几口,随口问了句:“那白卿言……是如何处置那个要掘白家六郎墓的女子?”

    “陛下您忘了,镇国郡主回朔阳了,还没回来,老奴估摸着郡主回来应当还有几日。”高德茂想起太子派护卫军送白卿言之事,笑道,“太子殿下对镇国郡主倒是有心,专程派了护卫军回去给镇国郡主镇场子,否则……白氏宗族之人连大长公主都逼得吐血,恐怕镇国郡主有的头疼。”

    “你可太小瞧白卿言了!”皇帝重重将茶杯放在案几上,满目冷笑,“白卿言可是连朕都敢逼迫之人,小小宗族之人她会放在眼里?”

    “那也说不准的陛下,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她镇国郡主再张狂,也总有能镇得住镇国郡主的。”高德茂笑眯眯开口,“若是陛下想知道镇国郡主回朔阳的详情,不如等镇国郡主回来后,问问太子,太子身边的人跟着,肯定是最清楚不过了。”

    皇帝没有吭声,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起死回生的丹药,如今他已是皇帝……威胁林氏皇权的白家已经倒了,若说皇帝还有什么心愿,那便是每个帝王都会想要的长生不老吧。

    若是那个起死回生的丹药是真的,那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传说中起死回生的丹药?

    高德茂说者无心,皇帝心里却在意起此事来。

    卢宁嬅回府下马车时围在镇国郡主府看热闹的百姓,还未完全散去。

    她从百姓零零散散的议论声中,得知昨夜欲掘白家六郎之墓的女贼晕倒在镇国郡主府门口,镇国郡主白卿言回来将人带回了府中,正要去请郎中医治。

    卢宁嬅垂眸想了想,手中攥着起死回生丹药的姑娘,不论真假想必白大姑娘都很看重吧。

    她进门问守门的婆子:“郡主将那位姑娘安置在哪里?我略通医术,可去看看……”

    白家上下待这位卢姑娘十分客气,看门婆子唤了个不当值的婆子过来,恭恭敬敬带着卢宁嬅去安置纪琅华的院子。

    见白卿言将那称有起死回生药的女子安置在客房,卢宁嬅心中大致有数,谨慎对待起来。

    那婆子弯着腰在前面引路,刚进院子春桃便看到了,她同白卿言禀报了一声,匆匆迎了出来:“卢姑娘。”

    卢宁嬅浅浅一笑:“听说大姑娘派人去请大夫了,怕大姑娘着急,我医术虽然浅薄但勉强可以应付。”

第三百八十七章:秘药

    卢宁嬅话音刚落,便看到白锦稚从屋内出来,她忙朝向白锦稚行礼:“四姑娘!”

    “姑姑!”白锦稚还礼,“有劳姑姑了!”

    白锦稚侧身让开门口,春桃打帘请卢宁嬅进屋。

    白锦稚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颈脖,刚才见到这纪琅华便是南疆见过的纪姑娘,着实将白锦稚吓了一跳。

    原本白锦稚想守在这里等纪琅华醒来,问个究竟,可长姐说纪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让她先回去收拾换身衣裳,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

    白锦稚骑了几天的马也确实累了,便乖乖听话先回去休息。

    白卿言正立在床边,看着沈青竹摆了热帕子正给纪琅华擦脸,心中疑惑纪琅华闹着这么一遭……让满大都城的人都知道她手中有一颗起死回生之药,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姑娘!”卢宁嬅对白卿言行礼,“可否让宁嬅看看这位姑娘?”

    白卿言回头看向卢宁嬅,行礼:“有劳姑姑了!”

    卢宁嬅在一旁净手,用帕子擦了手后才坐姿床榻旁的绣墩上替纪琅华诊脉,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纪琅华的脸上,眉头微紧仔细端详。

    跟在卢宁嬅身后的婢女将卢宁嬅的药箱放在一旁,拿出卢宁嬅的包裹金针的牛皮小包。

    卢宁嬅回神,抽出一根金针小心翼翼扎在纪琅华的虎口,轻轻转动。

    不过片刻,纪琅华幽幽转醒。

    卢宁嬅拔出银针,将纪琅华的手放入床榻被中,垂着眸子替纪琅华掖好被角。

    纪琅华凝视卢宁嬅,瞳仁一瞬轻颤,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卢宁嬅的手,却又恍然松开。

    “这位姑娘身上应当都是些皮外伤,或是太过疲乏所以才会晕厥,歇息歇息喝几副药便无大碍。”卢宁嬅细声细气对白卿言道。

    白卿言视线落在卢宁嬅的身上,又落在纪琅华的身上,开口:“那就有劳姑姑,给纪姑娘开方子吧!”

    见卢宁嬅行礼,绕过屏风在外间写药方,白卿言收回视线望着纪琅华:“你大费周章,不惜做戏要掘阿明的墓,也要将你身怀起死回生之药的事情宣扬出去,是图谋什么?”

    纪琅华挣扎坐起身,望着眸色冷清淡漠的白卿言,双眸发红。

    眼前的小白帅,身着女装,与她在南疆所见的小白帅差别甚大,越发显得五官惊艳逼人。

    “小白帅,我绝无坑害白家之意。”

    白卿言颔首,在春桃端过来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如常平和:“我记得,曾与你说过,好好活着,别辜负了死去的白家军。”

    纪琅华深知小白帅明敏睿智,闻言便知小白帅或许已然猜出了她欲做何事。

    纪琅华咬紧了牙,掀开被子下榻,跪在白卿言面前郑重叩首:“不敢欺瞒小白帅,琅华乃是当年牵扯于御史简从文之案的太医院院判,纪秉福的嫡亲孙女。”

    白卿言眸色未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椅子扶手。

    “当年祖父从简御史手中借阅孤本古书,祖父急着给佟贵妃诊脉,便将古书竹简放入药箱中带入宫,佟贵妃看到借阅……却当着祖父的面,往古书中夹了那封简御史谋反的书信,并命人去请皇帝,吩咐祖父对皇帝亲证,古书打开时……便已有这封书信。佟贵妃说这是皇帝的意思,祖父不信,可皇帝来后便言,要么这封信就是从简从文不小心夹进去的,要么这封信就是我祖父的,总要有人死,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纪琅华低着头羞愧难当:“祖父不敢违背皇帝,便称那信是佟贵妃打开时便有,因此害了御史简从文全族。”

    白卿言眯了眯眼,所以当年御史简从文的案子审的那么利索,大理寺雷厉风行三天便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审了个透彻,原来是有皇帝在背后做推手。

    当年佟贵妃宠冠六官,可皇帝并非是长情之人……绝不可能是为了替佟贵妃母族遮掩才要杀刚直不阿的御史简从文。

    除了早年积怨之外,怕佟贵妃母族当年所做下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大多都得到了皇帝的默许纵宠和包庇,甚至在皇帝未登基之前,也曾参与其中。

    皇帝总想得到一个贤君明主的名声,自然是不允许背后的污糟事被简从文捅出来,这……才有了简从文之案。

    “我祖父怕连累家人,将我父亲叔父悉数送往边陲之地,将姑姑嫁于平民汉子,妄图保全全家,但祖父因此日日羞愧,最终郁郁而终……”

    “你祖父虽无错,可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你祖父的结局并不冤枉……”白卿言眸色沉着,“你想为你祖父复仇?”

    纪琅华摇了摇头:“若是想要复仇,早年便应当开始布置谋划。我欲杀昏君,是顺心而为,这个皇帝自私凉薄,阴毒之事做尽,还想留一个好名声,因此诛杀简从文御史九族!大晋保家卫国全靠镇国公府,他又因镇国公府功高忌惮,纵容皇子害大晋忠良……镇国公府满门男儿!纪琅华贱命一条,若能取昏君狗命,此生也算不曾白活。”

    皇帝一死,太子登基,可这太子……也不见得会比当今皇帝好到哪里去。

    且有卢宁嬅在,皇帝头疼之症缓解,又能活过几时?

    此事,本就不需要再搭进去一个纪琅华。

    白卿言未对纪琅华多言,只道:“你好好休养,过几日再说,青竹让人看着她!”

    “小白帅!”纪琅华唤了一声,却没能让白卿言止步。

    她原本在官府门口闹,再来镇国郡主府门口闹,不过是为了让更多人只道她怀揣起死回生的仙丹罢了,如今事已成她本应该离开才是。

    白卿言从房内出来没多久,卢宁嬅便也跟着出来,见白卿言候在门口颇为意外:“大姑娘……”

    “听说姑姑今日进宫为皇帝请脉了?”白卿言示意卢宁嬅随她一同走走。

    卢宁嬅跟在白卿言身侧颔首:“是,宁嬅已可以断定,陛下的确是用了西凉传来的助情秘药。”

第三百八十八章:憔悴

    白卿言点了点头,如今大局堪堪稳住,白家当蛰伏自强,若皇帝驾崩必会引发不必要的变数,所以她如今并不想让皇帝这么快就死。

    “已姑姑的医术必能让陛下不受头疼之困,又能雄风威猛至少五年。”

    卢宁嬅听懂了白卿言的言外之意,是要皇帝再活五年。

    她道:“今日为陛下诊脉,听陛下之意,似乎……有意让宁嬅入宫,以防头痛发作,却未曾勉强,不知道大姑娘以为……琅华是否应该入宫?”

    “姑姑同祖母商量吧!”白卿言说完本欲要走,又道,“祖母知道你是纪秉福太医的外孙女吗?”

    卢宁嬅手心一紧,她不过因见到纪琅华露了破绽,白家大姑娘竟然……能猜到。

    “大姑娘为何不猜……宁嬅是孙女儿呢?”卢宁嬅不解。

    “姑姑有一副金针,曾言是外祖在你母亲成亲前所赠,当时我看着也只是眼熟,直到今日见到纪琅华,才知……眼熟是因在纪琅华那里见到过针尾雕花纹路一样的金针。”白卿言眯了眯眼,“可纪琅华说,御史简从文案后你外祖父才将你母亲嫁人的……”

    白卿言已知,卢宁嬅便不再瞒着:“不敢瞒大姑娘,我母亲当初是丧夫后带我回的纪家,后来纪家出事,外祖父本是让我同舅舅和琅华他们走,可我不愿和母亲分开,母亲携女再嫁……祖父又着急,所以嫁的并不是很好。”

    卢宁嬅藏在袖中的手收紧,眼眶发红,已经做好了被白卿言追问……再次揭开疮疤的准备。

    可白卿言只是又轻飘飘问了句:“祖母可知?”

    “大长公主……是知道的。”卢宁嬅眉目垂的极低。

    她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卢宁嬅一眼:“有劳姑姑这几日照顾纪姑娘,开解开解她吧……”

    卢宁嬅似乎从白卿言话音里听到了叹息,她望着白卿言离去的背影,紧了紧拳头,转身又回了屋内。

    白卿言回清辉院换了身衣裳,带着白锦稚去大长公主那里请了安,又在母亲董氏这里用膳,刚从母亲院中出来,郝管家便来禀,说镇国郡主府外有位秦尚志先生请见白卿言。

    “秦先生?”白锦稚皱眉想起之前南疆之行时太子身边的那个谋士,“太子的人?”

    秦尚志向来无事不会寻她,今日登门定然不是叙旧情的。

    她细细思索,秦尚志此来,或是与之前太子询问要不要在燕沃赈灾事宜上动手脚有关,或是……她对作左相李茂出手,李茂的反应出乎意料,他心中存疑。

    已是入夏,镇国郡主游廊已经挂上了竹帘纱帐,鎏金铜钩上缀着铜铃,清风夹裹着院中古槐花开的馥郁幽香拂过,细碎清灵的铃声此起彼伏。

    她回神,对郝管家道:“先请秦先生去正厅。”

    “长姐我陪你去吧!”白锦稚见白卿言回头望着她,忙道。

    “刚从朔阳回来,回去休息吧!你也没有多久可以休息的,等回了朔阳要好好帮着长姐练兵。”

    白锦稚一听长姐让她帮忙练兵,眼睛发亮点头。

    白卿言摸了摸白锦稚的发顶,朝前厅方向走去。

    又或者,大梁战事一起……她们姐妹又要奔赴春暮山。

    萧容衍此人向来不妄语,既然他说大梁要起战事,必然就要起战事。

    白卿言沿清铃声作响的游廊到前厅时,见秦尚志立在正厅前,正望着镇国郡主府高翘的檐角出神。

    余光看到被婢女簇拥着的白卿言而来,他这才回神朝着白卿言的方向长揖一礼。

    多日不见,秦尚志整个人看起上去憔悴了不少,衣袍有些宽了,眼下乌黑,精神也似有些不济,如同病了一场。

    “秦先生怎得如此憔悴?”白卿言对秦尚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尚志随白卿言入了正厅,抿着唇没有开口,白卿言摆手示意春桃带婢女下去,秦尚志这才道:“太子听了方老的谋划,已经派人前往燕沃,意图扰乱梁王赈灾,引发民变。”

    白卿言端着茶杯的手一紧,垂眸望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将茶杯盖子盖上抬头看向秦尚志:“太子那日送我之后,与你商议过此事吗?”

    “商议过……”秦尚志面色郁郁,“可太子最终还是听了方老的,原本我指望着能拖到郡主回来劝一劝太子,不成想……太子当晚就派人去了燕沃。”

    “太子送我那日,我已经劝过了。”白卿言搁下茶杯,只希望阿玦的动作快一些,能尽快将灾民引入幽华道,“先生此来若是为了此事,我恐无能为力……”

    秦尚志颇为意外,他还以为这次来至少能请动白卿言去劝劝太子,即便太子不听劝,以白卿言的爱民之心,也必会派人前往阻止,哪怕此事会让她与太子生了嫌隙。

    秦尚志抿了抿唇,郑重看向白卿言的方向:“还有一事,李茂那般睚眦必报的人,为何会对郡主退避三舍?郡主手中可是握有李茂的把柄?”

    聪明人总会察觉李茂的反常。

    “倒也不算是把柄……”白卿言垂眸道,“左相儿子所做之事被公之于众,左相舍弃儿子不过是为了挽回一二声誉,也好在陛下那里为儿子求个情。”

    白卿言这套说词秦尚志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总觉得还有哪里说不通。

    “不过郡主此次事情做的有些鲁莽了,左相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郡主日后还需小心。”秦尚志好心提点。

    “事关我四妹,若非左相那么着急要让其夫人进宫向皇后娘娘求赐婚恩旨,想逼我四妹下嫁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我也不会做的这么绝,毕竟皇后的嫡子信王是因为白家将南疆之事闹大才被贬为庶民,再无登顶的可能!我也……只有将和左相不合之事轰轰烈烈闹大,陛下皇后才会忌惮百姓悠悠众口,不能下这道赐婚旨意。”白卿言抬眼看向秦尚志,声音平稳淡漠,“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是曾经先生教我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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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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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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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