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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九章:孝中

    “只有千日做贼的,那有千日防贼的?”太子脸色越发难看,将手中那封信抖得哗啦啦作响,“前来和亲的公主是个和太监不干不净的公主!还要刺杀孤!西凉当真是欺人太甚!”

    和太监不清不楚太子尚且能忍!可日后这个女人要住在太子府,成为他身边的侧妃枕边人,却随时有可能要刺杀他,这还让不让过安生日子了?

    白卿言望着太子:“可仅凭这一封来历不明的信,无法阻止西凉公主入太子府的门,尤其是西凉公主李天馥入太子府为侧妃,可是陛下的意思。”

    “以老朽之意,殿下不如还是照常迎娶侧妃,挑几个身手卓绝的护卫近身护在殿下身侧以防万一,另一方面……等那个炎王李之节随同一入太子府,就让太子府的护卫将其看住了,若有异动……当即抓住,也好做胁迫之用。”方老说。

    太子转头看向白卿言:“郡主以为呢?”

    “这封信,太子殿下可派人送入宫中,信的来由说清楚!”

    “老朽以为郡主说的正是!”方老一脸赞同,“即便是今日无事发生,他日这西凉公主若再欲行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在陛下那里就绝不能以夫妻吵架大事化小,太子殿下就是休了西凉公主也可。”

    秦尚志对方老翻了一个白眼。

    白卿言让将这封信送入宫中给皇帝的原因,是为了让皇都明白,不论今日西凉公主入太子府是否有事发生,太子都不会去李天馥房中过夜,但此举绝对不是因为不满皇帝的赐婚。

    如此,将西凉公主迎入府之后,就把她当做一个摆件儿供在那里,命人严加看管就是了。

    难不成还非要让太子以身试险,试出个刺杀?什么道理?

    秦尚志发现这方老是真的老了,南疆之时有些话还有些道理,自从从南疆回太子府之后,简直是……一言难尽。

    秦尚志本欲开口反驳,可见连白卿言都没有说话,便皱着眉头忍了下来。

    “殿下,侧妃要从侧门入府了,太子殿下要去迎一迎吗?”全渔在门外低声问道。

    按照道理说,所说只是娶侧妃,不必亲自相迎。

    可若是侧妃家世好,或者太子愿意给脸面,都会岀去亲自在侧门将人迎一迎。

    但此刻太子心里窝着火,哪里还会去相迎?

    太子捏着信的手一紧?将信装入信封之中唤道:“全渔你进来!”

    太子将信交给任世杰:“任先生,劳烦您亲自送全渔去皇宫?路上教一教全渔话应该怎么说。”

    任世杰双手接过信?忙道:“太子殿下放心?某一定会教全渔公公将此事说明白。”

    “如此?言就先告辞了。”白卿言站起身。

    “你先等等……”太子转头看向白卿言?心里憋着一股子火,“今日你不用避开?告诉太子妃?镇国郡主是我太子府的座上宾。”

    太子就是要让西凉人看看,他即便这个侧妃是西凉公主他也毫不在意。

    太子要出气,可白卿言要是去了……旁人只会说白卿言失礼,竟然重孝之身来参加旁人的婚礼给人寻晦气。

    “殿下?言知道殿下爱重,可言今日入府已是冒犯,再出现在正厅怕是要引人非议。”白卿言对太子一礼?“不若言就在太子府后院等着消息,殿下平安无事之后,言再行离开。”

    “你是孤请来的?孤看谁人敢非议!”太子语气强势,抬脚朝外走去。

    迎娶侧妃进门,是要给太子妃敬茶的。

    听说侧妃的轿子到了,太子没有前去相迎,太子妃心情又好了不少?扶着嬷嬷的手慢悠悠来了正厅?在主位之上坐下。

    太子随后带着一行护卫和白卿言出现在正厅,倒是让不少人惊讶。

    就连大都城那些同萧容衍站在一起的纨绔都吓了一跳。

    “白家姐姐怎么来了?”司马平压低了声音。

    萧容衍亦是颇为意外。

    与白卿言四目相对,萧容衍含笑略略对白卿言颔首。

    被视为上宾坐在一旁的大燕皇子慕容沥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白卿言露出笑容。

    “殿下……”太子妃起身对太子行礼,视线落在白卿言身上,知道白卿言来是为了什么,笑容亲切,“郡主。”

    “太子妃,今日镇国郡主,乃是孤亲自请来的座上宾……你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太子含笑开口道,“此次南疆之战,因为有镇国郡主,我晋国才能大胜!才有西凉嫡出公主和亲之事,故而……今日,镇国郡主必需在此!”

    “这是自然!”太子妃笑着上前拉住白卿言的手拍了拍,“臣妾也是派了身边贴身嬷嬷去请镇国郡主,可镇国郡主都不愿意来,还是殿下有办法。”

    说着,太子妃转头对嬷嬷道:“去给镇国郡主端把椅子来,就坐在本宫身边。”

    太子似乎还觉得不解气,道:“乐声都停了,镇国郡主还在孝中。”

    众人心中惶惶,不成想太子竟然对这位镇国郡主如此看重。

    方老欲开口说什么,却又皱眉忍了回去,混浊的视线朝白卿言看去,见白卿言低眉顺眼坐在太子妃身边,低声同太子妃说话,并未露出受宠若惊……或是志得意满的表情,紧皱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

    秦尚志不免替白卿言担忧,太子此举分明就是借着白卿言为自己泄愤,外人不知如何揣测太子与白卿言的关系,怕是会令白卿言名誉受损。

    秦尚志隐隐有些后悔,他应该等确定白卿言走了,他再将信交给太子。

    很快,李天馥一身桃红色喜服被扶着从侧门入。

    太子妃拿出十足的太子妃气场,挺直了脊背,唇角笑意也真实了许多。

    李之节到了太子府门前,没有听到乐声,当时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等进了门,才发现竟无人说笑寒暄,纷纷盯着他们西凉公主李天馥看,眼神或怜悯或嘲弄。

    李之节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看向前方,只见抱着乐器的乐师,正迈着小碎步从正厅侧门鱼贯而出。

第三百三十章:杀招

    难道这是太子妃,或者是太子殿下……给他们公主或西凉的下马威?

    气势恢宏的太子府内,琉璃碧瓦之下悬挂着红色灯笼和绸缎,看着喜庆,可安静无声却处处都是诡异之感。

    李天馥完全不在意她的婚礼是否盛大,她今日盛装而来,为的……是给陆天卓复仇。

    隔着珠翠华冠前珠帘,李天馥通红的双眸望着那正厅之中的诸人,她是抱着逼死的决心踏入太子府大门的!

    是李天馥自己……将她要刺杀太子的消息,派人送去了白卿言那里。

    若是白卿言来了,那么李天馥就趁机杀白卿言!

    若是白卿言不来,李天馥就杀了太子,告诉今天所有来恭贺的宾客,她已经派人给白卿言送信……说她要刺杀太子,可是白卿言却没有来,如此……皇帝必然会恼恨白卿言。

    即便是刺杀不成功,她身为西凉的和亲公主,却在婚礼上刺杀了晋国的储君,那么……晋国还会放过西凉吗?

    西凉只能被迫应战,且背水一战!

    她要让整个西凉,来为陆天卓复仇!

    李天馥心里恨吗?她是恨的……

    同样都是父皇母后的嫡女,长姐是父皇抱在怀里,手把手教着写字启蒙的,她只能跟着长姐学,自然是样样都不如长姐。

    长姐成为了女帝,而她……却成了和亲公主。

    她恨父皇不公,恨母后不公,恨长姐让她来和亲。

    她更恨陆天卓的仇人白卿言!

    如今陆天卓已死,大仇却未得报……

    那么,她李天馥此生之志,便是完成陆天卓的心愿,杀白卿言,灭白家鸡犬不留。

    如此,她才能安心去见陆天卓。

    隔着摇晃的珠帘,李天馥看到了坐在太子妃身侧的白卿言,发红的眼眶里眼仁神色逐渐深沉疯狂。

    她目光死死盯着白卿言,手悄无声息摸上了缠绕在腰间的天丝剑,西凉国宝,剑身薄如蝉翼,可弯如棉绳,却削铁如泥。

    白卿言随手将茶杯放入身侧侍婢手中黑漆方盘之中,视线从李天馥腰间垂落的翠玉禁步上挪开,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侧身对太子妃道:“太子妃要受侧妃的茶,言坐在这里不合适。”

    太子妃没想到白卿言竟然如此识礼数,笑着颔首?为显亲昵拍了拍白卿言的手道:“委屈你了……”

    白卿言起身立在一旁,看着李天馥跨入正厅之门。

    护卫太子的护卫暗暗朝太子方向挪了过去。

    只见李天馥对太子与太子妃盈盈一拜,见太子妃身侧的婢女已经准备好了她要给太子妃敬的茶?还有嬷嬷贴心再地上放了蒲团。

    李天馥垂着眸子朝太子妃的方向走去,如狼似的眼眸死死盯着白卿言,就在婢女要扶着她跪下的那一刻,突然寒光自李天馥腰间一闪,猛然抽出腰间天丝剑……

    秦尚志一直关注李天馥动向?眼前寒光一闪,便厉声高呼:“护驾!”

    顷刻间?正厅内陡生惊变。

    护卫刀剑纷纷出鞘?护于太子驾前,坐于正厅之内的贵客发出恐惧震惊的尖叫呼喝?有的毫无仪态躲至椅子之后,有的匆忙冲出正厅避险。

    毫无所知的太子妃睁大了眼?看着李天馥举剑?吓得尖叫一声躲进身旁嬷嬷怀里。

    那嬷嬷以为李天馥要杀太子妃,死死将太子妃抱在怀中?以脊背护住太子妃,十分忠勇。

    李之节面露惊恐?一边朝李天馥的方向冲来,一边高呼:“公主殿下不可啊!”

    眼见跟随李天馥身后的几个婢女纷纷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齐齐朝她的方向冲来。

    她漂亮干净的眸色沉着?一边急速向后退?一边解开缠绕在臂弯之上的铁沙袋……

    护卫都在太子一侧,她手无寸铁,可李天馥手中寒光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杀机四现。

    四目空中相交,白卿言镇定冷漠的目光让李天馥心中如火的滔天恨意,如被浇了勺热油,她记得……白卿言一箭洞穿阿卓咽喉之时,便是那样无惊无澜的眸色。

    她侧身避开李天馥劈来的软剑的同时,李天馥婢女手中的匕首袭来,她旋身闪躲,擦了毒的匕首几乎是擦着白卿言腰身而过。

    利刃带毒,招招都是又急又狠的杀招,她如鱼游沸鼎,稍有不慎便死。

    李天馥的软剑复又刺来,跟随李天馥从西凉而来的婢女们,也都跟不要命似的朝白卿言扑来。

    一片混乱中,大燕皇子慕容沥起身在护卫相护之下向后退了几步,握紧了腰间佩刀,眸色沉着看向冲上前意图拦住李天馥的西凉炎王李之节。

    眼下,谁还看不出李天馥这是冲着镇国郡主白卿言去的。

    看着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寒气森森的利刃,她顺手抓过高几上的白玉花瓶企图抵挡,就在那些涂毒利刃与她一寸之距时,肩部突然一重,整个人被拽入一堵温墙之中。

    “快护住镇国郡主!”太子睁大了眼高呼。

    月拾早已拔剑,陷入鏖战之中。

    萧容衍拥着白卿言旋身而过,直裰被划破一条口子,完完整整将白卿言护在身后,眸色深沉,眼见有西凉婢女突破月拾,朝这个方向冲来。

    慕容沥抽出腰间佩剑朝白卿言方向丢去,高呼:“镇国郡主接剑!”

    萧容衍一把扣住那婢女手腕,抬脚狠踹于那婢女胸前,她三步并作两步从萧容衍背后冲出,一把接住慕容沥丢来的佩剑,在萧容衍利落攥着那婢女的手腕,将匕首插入婢女心口的同时,白卿言手中长剑寒芒凌空而下,斩断那婢女的头颅,血雾喷溅。

    “我的天!我怎么不知道萧兄身手如此了得?!”司马平睁大了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被护卫护在正中央的太子抽出近身护卫佩剑,朝萧容衍的方向丢去:“容衍接剑!”

    萧容衍接住剑抬头便对上白卿言深沉的眸,她对萧容衍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萧容衍的身份是富商,来大都如此久就不曾暴露过他的伸手,就连司马平都意外,若是今日萧容衍因她暴露,太子怕是又要怀疑,于萧容衍不利。

第三百三十一章:含辱

    她不想再欠萧容衍。

    利落用剑挑开小腿之上重量骇人的铁沙袋之后,白卿言穿梭于正厅之中激战之地。

    他望着白卿言抵挡那西凉婢女的杀伐身影,紧紧握住手中剑柄,高喊:“月拾,护住郡主!”

    她手腕全然还没有恢复到以前那么利落灵活,身体也不如以前那般矫健,行如燕梭。

    应敌杀人……她全凭天生对杀意的敏感,还有她的速度,与一腔孤勇。

    白卿言剑锋泛着耀目冷森的寒光,行动的速度竟快到让人咋舌,剑留残影而过,便是鲜血喷洒,惊心动魄。

    李之节以铁骨扇挡住手握天丝剑,死死盯着白卿言李天馥,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喊道:“你杀不了白卿言的!你这么做,只会让西凉万劫不复!别忘了……你是西凉的公主!”

    李天馥眼中迸出疯狂的暗芒,冷笑:“我当然知道我是西凉的公主!”

    她目光挪向白卿言正在拼杀的身影,声嘶力竭喊道:“所以,我要整个西凉,都来给我的阿卓复仇!”

    李天馥对李之节毫不留情,抽回软剑挥出,软件如勾……直扑李之节的颈脖,若不是李之节急速打开铁骨折扇抵挡,此刻人头定会随削铁如泥的软剑抽离而落地。

    李之节睁大了眼,捂住鲜血簌簌往外冒的颈脖,李天馥疯了?!竟然对他用杀招!

    在李之节和李天馥纠缠之际,李天馥的婢女们死的死,被拿下的被拿下,李天馥已孤立无援。

    “将李天馥给孤拿下!”太子咬紧了牙关,眸色阴沉至极,“不论死活!”

    李之节闭了闭眼,无力回天。

    今日,就是李天馥这个疯子死在这里,也只能是死有余辜。

    护卫军得令,齐齐朝李天馥袭去。

    “白卿言我杀了你!”李天馥尖叫着提剑直直朝白卿言的方向杀去。

    正午耀目的日光,从全部大开的隔扇明窗之外照射进来,白卿言挽剑而立,血雾之中,她颀长挺拔的身影,杀意森森,人如刀锋清冽,幽沉冷静的目光沉静而深邃,让人凛然生畏,不敢逼视。

    这是大都城这些勋贵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杀戮,更是头一次看到白卿言杀人。

    那女子,虽然未曾穿戴甲胄戎装,可一身杀意,竟有雷霆万钧的磅礴气势。

    司马平一杆纨绔喉头翻滚,紧紧握住同伴的手,不难想象这白家姐姐在疆场之上该是怎样的英武之姿,顿时心生崇拜与向往。

    他们屏息等着看白卿言如何击败李天馥,谁知将活捉西凉女婢丢给护卫军的月拾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将不要命的李天馥逼得连连向后退?毫无招架之力?竟生生跌倒在地。

    护卫军齐上?可月拾还觉不解气?一剑挑断李天馥右手手筋,踢开天丝剑?剑指李天馥颈脖见了血,这才罢手。

    李天馥面色惨白紧紧捂着自己的手腕儿?眼泪疼到无法忍受,咬牙切齿泪流满面的瞪着眼眸中只有杀气的月拾?她见过那样的眼神……所以她知道,若有异动这个护卫必然会杀了她。

    可是?她今天没有能杀了白卿言,也没有能杀了太子?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没有帮阿卓报仇,她有何颜面去见阿卓?!

    李天馥如同淬了毒的眸子朝白卿言望去,眼中雾气不断模糊视线?她几乎要看不清楚白卿言的身影,可她已经认认真真将白卿言刻在了她的心里?她的骨髓里!

    只要她不死,她誓要……灭白卿言全族!

    李之节竟然折节跪在太子面前,道:“殿下,是外臣看管公主不利,才发生了此次之事!请殿下看在所幸没有伤到殿下和镇国郡主的份儿上,饶平阳公主一命,待外臣携公主回西凉之后,定然会给殿下与晋国一个交代。”

    太子冷笑一声:“平阳公主和那个要杀镇国郡主的太监,还真是鹣鲽情深啊!西凉竟然要将这样的公主送入孤的太子府!简直欺人太甚!”

    李之节闭了闭眼,任由颈脖处鲜血簌簌往外冒:“公主是受了那太监蛊惑,求太子殿下看在两国刚刚签订了盟约的份上,宽恕公主!外臣保证……定会给太子殿下和晋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所谓交代,不外乎赔款、割地。

    太子绷着脸开口:“炎王,将你们西凉公主带回去驿馆去吧!孤……会派重兵把守驿馆,还望炎王能够理解,在明日你等离开之前,莫要生事!”

    李之节闭了闭眼,含辱称是。

    原本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以闹剧收尾。

    李之节等人在太子护卫的“看护”之下,被送出太子府。

    李天馥被李之节命人捆住了双臂,由他们西凉兵士护着往外走。

    在与白卿言擦肩之际,李天馥脚下步子一顿,侧头看向视线从容朝她看来的白卿言,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字字肺腑:“白卿言,我若不死,必然会要了你白家所有人的命,来为我阿卓报仇!”

    “白卿言静候。”白卿言浅浅颔首,那淡漠的态度让李天馥恨之入骨。

    “你给我等着!”李天馥恨意如熊熊烈火,抬脚踏出太子府正厅之门。

    太子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她是西凉嫡出公主,此刻她已经是死尸了!”

    萧容衍捡起地上白卿言平日里佩戴的铁沙袋,交给自家护卫,从容走至太子身旁,将手中长剑双手恭敬奉还太子。

    太子看到萧容衍,眉目间总算是有了笑意,他接过长剑笑着道:“没想到容衍还有如此好的身手。”

    萧容衍手微微收紧,笑着看向白卿言,似乎十分可惜似的叹了一口气,道:“怎及镇国郡主,本想英雄救美博人美欢心,不成想根本就没有这么机会,还险些受伤。”

    萧容衍抖了抖自己直裰上被匕首割裂的锦袍,似乎有些后怕:“匕首上涂了毒,见血封喉,当真是间不容发,衍……也后怕的很。”

    太子爽朗笑了一声,凑近萧容衍:“孤不会告诉镇国郡主你后怕之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风采

    说着,太子拍了拍萧容衍的肩膀。

    白卿言亦是将手中的长剑还给慕容沥:“多谢殿下。”

    慕容沥耳根泛红,接过宝剑入鞘,用力按了按剑柄,这可是白家军小白帅……他未来婶婶用过的剑!

    “镇国郡主客气了。”慕容沥笑着看向白卿言,道,“能够一睹白家军小白帅风采,实乃幸事!”

    西凉公主李天馥,于婚宴上欲杀镇国郡主之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未出半个时辰传的满大都城都是。

    今日未曾去太子府的白锦绣一听此事,坐不住,立刻让人套车带着银霜回了镇国郡主府。

    白锦绣到时,白卿言还在沐浴。

    听白府的下人说,白卿言回来时身上都是血,白锦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白卿言沐浴出来,白锦绣拉着白卿言看了又看确定长姐身上无伤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锦绣来时,皇帝已经下旨……让西凉炎王明日便带着他们公主返回西凉,务必要给晋国一个交代。

    “刚才回来,祖母、母亲和婶婶们也是这样拉着我看了又看,你还不放心?”白卿言让白锦绣坐。

    “二姑娘,喝杯红枣茶压压惊!”春桃给白锦绣上了一杯茶。

    白锦绣眼眸红意还未消退,接过春桃端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长姐怎么去了太子府?”

    “接到消息,说李天馥要刺杀太子,便过去和太子说了一声。”白卿言全然没有将此事放在欣赏,示意春桃,“去把东西拿过来。”

    春桃颔首,从白卿言的书架子上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匣子,搁在鸡翅木的小几上,便带着伺候的婢女退下,亲自守在门口。

    “这是什么?”白锦绣放下茶杯,将黑匣子打开,见里面都是信件拿出看了眼。

    “这……便是李茂的把柄!”白卿言端起茶杯,徐徐往里面吹了一口气,“下月初我们就要回朔阳了,这东西攥在你的手里,比攥在我的手里更有用。”

    白锦绣粗略看了一眼,瞳仁瞪大,迅速浏览了几封信:“这是李茂的亲笔?”

    “祖母说是,那必然是。”白卿言转头望着白锦绣,“文振康之妻手中的把柄,约莫是这里面少了的一封信,且大约已经交到了李茂手中,以此来威胁李茂救文振康一命!此事我们不用插手,你派人好好盯着左相府,只要李茂出手救文振康,便会露出马脚和破绽,便又是个把柄!”

    “长姐的意思,让李茂就坐左相之位上?”白锦绣问。

    长姐说的是把柄,并未说借此便将李茂拉下马。

    “目下我们朝中没有自己的人,于其让旁人上位,不如让有把柄攥在我们手中的李茂坐在这个位置上。”她盯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唇角勾了勾,“等有了可合作之人?再将李茂拉下来?腾位置就是了!这个人选你要小心留意。”

    她抬手按住那黑匣子,笑着对白锦绣道:“如今你手里的……可是左相之位。”

    白锦绣点头:“我明白了。”

    春桃正在外面和银霜说话,银霜将自己腰间荷包解下来递给春桃?里面装满了松子糖。

    春桃捡了一颗放进嘴里?又重新将荷包给银霜系回腰间:“姐姐吃一颗?其他的你好好留着,以后可别再往怀里揣了,化了可是要弄脏衣裳的!”

    银霜憨憨一笑,点头,如春桃说:“二姑娘好?给银霜糖吃!”

    春桃摸了摸银霜的脑袋:“怎么就这么爱吃糖?也不怕坏了牙!”

    “不怕呀!”银霜笑得一双眼睛弯起,“娘说,想爹娘的时候就吃糖!我跟青竹姐走……娘就给我糖吃了!”

    春桃听到这话?鼻头莫名一酸。

    她还以为银霜是贪嘴,所以喜欢吃糖……

    原来,银霜是想亲人了。

    春桃记得?银霜是被沈青竹姑娘带进府的,说这孩子吃饭多力气大,家里养不起就卖给了沈青竹。

    也幸亏银霜是遇到了沈青竹姑娘,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银霜小丫头回来了!”

    佟嬷嬷和秦嬷嬷一进门就看到银霜,眉目间全都是慈爱的笑意。

    “秦嬷嬷,佟嬷嬷!”春桃笑着行礼。

    “干娘!”银霜站起身,扯下腰间春桃刚给她系好的荷包,“吃糖!”

    佟嬷嬷抬手点了一下银霜的脑袋:“等下干娘给你做好吃的,你和春桃姐姐在这里等等!”

    说着,佟嬷嬷便在门外禀了一声,得到白卿言允准进门,她打了帘子与秦嬷嬷进门。

    秦嬷嬷笑着同白卿言和白锦绣道:“大姑娘,二姑娘……朔阳宗族来人了。”

    “又来了?!”白锦绣皱眉。

    “这次是族长亲自来的,拿着咱们祖宅的房契,说是来还房契的,另外五老爷也已经搬出祖宅了。”秦嬷嬷满脸喜气。

    意料之中的事情,白卿言并没有多惊喜:“是要唤我过去见?”

    “正是,族长说要亲手将房契交到郡主手中。”秦嬷嬷用帕子掩着唇笑了一声,“可见咱们大姑娘这一次回去,把族长吓得不轻。”

    她笑了笑放下茶杯,起身抚了抚衣摆:“佟嬷嬷给我梳头更衣,去见族长。”

    佟嬷嬷给白卿言挽了一个松散些的发髻,挑了身十分素净却华贵的衣裳,更衣梳妆后,朝前厅去了。

    路上,她听秦嬷嬷说,这一次族里来了不少人,除了族长之外,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她估摸着,族长大约是想要伙同宗族长辈来逼迫她……救出宗族那些在朔阳为非作歹的白氏子嗣。

    她听秦嬷嬷这意思,大约族长还未曾在母亲那里说宗族子弟被抓之事,只是说要将房契亲自交于她的手中解除误会。

    白卿言到前厅之时,族长此次果然是学乖了,起身朝白卿言行礼:“郡主。”

    白卿言端着架子走至董氏身旁坐下,这才笑着道:“各位是长辈坐吧。”

    族长忙拿出房契:“此次来,是为了给郡主来送祖宅的房契。上一次在朔阳,郡主或是有急事未曾同老朽说完话就先走了,故而老朽专程送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手笔

    春桃迈着碎步走至族长面前,行礼后接过族长手中的房契,规规矩矩将房契交给了董氏。

    族长面色微烫,大约是没想到白卿言会直接将房契交给董氏。

    有族老见状,忙讨好般插话:“五老爷也只是暂居祖宅,在我等启程之时……五老爷已经搬出祖宅,并且已经打扫干净,还请郡主放心。”

    “辛苦各位族老。”白卿言对族老们颔首,慢悠悠问,“各位族老来的匆忙,祖母还不知道,要不要派人去禀祖母一声?”

    “不敢惊扰大长公主,只是族里还有事来求郡主!”族长视线同各位族老短暂交汇之后,幽幽开口道,“我等,望郡主能和朔阳县令周大人说一句话,让周大人抬抬手,将郡主族内的堂兄弟们,都从大狱里放出来。”。

    董氏抬了抬眉,她说怎么此次宗族将身段儿放得这么低,全然没有之前那副拿捏长辈架子……要与镇国公白威霆平起平坐的架势,原来是有求于人。

    她垂着眸子喝茶,约莫猜到这应该是女儿回朔阳的手笔。

    见白卿言没有吭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有族老生怕白卿言不答应,急忙开口:“咱们族内尽半数的子嗣被抓,宗族内人心惶惶,我等这才匆匆赶来大都,求郡主同周县令说句话!只要郡主同周县令说一句话,那周县令定然不敢再扣着我们宗族子弟。”

    不等白卿言说话,董氏便重重放下茶杯,视线扫过那些宗族长辈。

    “各位族老倒是有意思,族里的子弟被抓了,来了不说这些子弟所犯何罪,张口就要我儿回朔阳以郡主自尊强压周县令放人!一句话周县令便放人?说得可真是轻省!如此草率猖狂,将大晋律法至于何地?难不成我儿一个区区郡主,还能高于大晋律法?”

    白卿言神色冷清淡漠坐于董氏一侧,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没有开口的打算。

    族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心中暗悔将房契交的早了,早知道等白卿言答应了放人再给她们房契也不晚。

    事到如今,族长只能陪着笑脸:“郡主,不论怎么说,咱们都是血脉相亲的同宗同族,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来!日后大都白家回朔阳,都是女流之辈,定然有用得着宗族各家的地方是不是?宗族宗族……之所以是宗族,不就是同宗同族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

    坐在族长下首的族老连忙搭腔:“是啊,而且那些孩子都是郡主同一辈的堂兄弟,如今大都白家已无男丁?将来不论大都白家是招婿入赘也好?还是出嫁也罢,还是从宗族过继子嗣?总是需宗族兄弟帮扶撑腰的不是?再者……将来郡主的堂兄弟们有了出息,争到功名,自然也会念着郡主的好。”

    董氏冷笑?态度强硬:“各位族老还是莫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扯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白,两个字本就不是能一笔写出来的!要想让我儿帮忙?就先说清楚……宗族子弟都犯了何罪!总不能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是宗族子弟杀人越货?我儿也得替他们担待。”

    白卿言一直不开口?董氏又太强势?族长在大都白家还从未有过如此待遇,脸色也沉了下来:“堂弟威霆与岐山刚走,董氏你便对宗族翻脸,就不怕堂弟和岐山魂魄不宁吗?”

    族长不提祖父白威霆和父亲白岐山还好?一提起?董氏心头怒火如同被浇了勺油,火焰猛地窜高,一双神色凌厉的吊尾凤眸朝族长的方向看去。

    “当日我白家大丧,满门男儿尽数为国捐躯南疆,宗族却派白岐云来,说什么父亲与岐山答应了要为宗族做这做那,逼得我们孤儿寡母散尽家财凑够了银子,白岐云上香时……连上三次,父亲与岐山都不吃白岐云的香火!那时……你们都不怕父亲与岐山魂魄不宁,我怕的什么?”

    提起此事,族老们各个脸色难看,视线闪躲。

    董氏内心愤愤不平,嘴上也不饶人:“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真真儿是写给朔阳白氏宗族的!逼干净了银子不算,还真是难为你们……又能想到如何将我大都白家物尽其用。”

    白卿言听到母亲怒火中烧之语,垂眸掩住眼底笑意。

    族长被董氏一席话说得面色发烫,咬了咬牙,看向白卿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白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堂兄弟们入狱……于郡主的名声也不好!”

    “所以,镇国郡主纵容宗族朔阳草菅人命的名声……就好听了?”白卿言放下茶杯,声音徐徐,“强抢民女、打死良民,强夺大人祖产,底价强买店铺,逼死掌柜,为夺他人祖传秘药配方与官府勾结陷害他人,哪一件已不是宗族子嗣做下的?”

    有族老慌了神,昧着良心辩白:“这都是那些刁民胡言乱语,绝对没有的事情啊!”

    “那么,白卿节为非作歹当街被我抓住,自报家门称背后有镇国郡主撑腰,还称……镇国郡主与太子有私,是未来皇后,也是我胡言乱语?”白卿言冰凉入骨的视线朝族长的方向看去。

    白卿节是族长的孙子。

    董氏一听朔阳白家的子嗣作贱女儿名声,怒发冲冠,直接砸了手中的茶杯,蹭得站起身来:“秦嬷嬷!唤卢平带护院军过来,把这群白眼狼给我赶出去!”

    欺凌他们孤儿寡母,想要强占他们家产,董氏忍了!可是董氏不能忍旁人欺凌到她女儿头上,拿她女儿的名声……为他们为非作歹张目!

    一直以来,她都忍着忍着不愿意和宗族翻脸,今日……这脸必需得翻!

    她要让满大都城甚至是满天下都知道,大都城白家与朔阳宗族今日起不共戴天!

    否则,女儿名声完了不说,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怕要以为白家起了争后位的心思。

第三百三十四章:不得姑息

    自从白家男儿尽数葬生南疆之后,阴谋祸事此起彼伏,白家危如悬卵朝不保夕,早已经到了存亡绝续的关头。

    若非女儿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现在有没有白家都是两说,她不指望宗族能够祸福与共,可也决不能让这群贪心不足欲壑难填的东西,拖女儿的后腿,污女儿名声。

    族长惊得站起身来:“岐云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不想回朔阳?!你还认不认宗族?!”

    “如此宗族不认也罢!”白卿言声音慢条斯理,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衣摆的褶皱,一副要走的姿态。

    “你站住!”族长气得全身发抖,“族里不过是需要你说一句话援手,你便做出这副姿态,你既然已经起誓不再嫁,百年之后难道你也不受族里香火了?”

    “香火?我祖父与父亲都不敢吃的香火,我又怎么敢?”白卿言转过身来,冷清幽静的眸子深深望着族长,“族长还需记住,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儿家,我是大都城白家镇国王的后人,秉承祖父遗志,国有战,民有难,身先士卒,舍身护民,生食百姓税赋养,死受百姓香火!何须宗族?”

    族老你看我我看你,望着风骨傲然的白卿言,喉头翻滚,镇国郡主,有品级有俸禄,且白卿言还是能战善战之人,当初灭蜀之战便在百姓之间呼声极高。

    “族长,我们是来请郡主帮忙的,怎能将事情弄得如此难看?”有族老想出来当和事佬,忙道,“郡主,族长就是这个脾气,其实族长不是这个意思,白氏宗族一向团结,我们想着……也不过是郡主给周县令打声招呼的事情?这旁的勋贵人家也会这么帮宗族里的啊!”

    “朔阳之时,我以为我已经将话说清楚了,既然诸位族老今日都在?那我便再说一次。”白卿言声音平和徐徐,“我已对朔阳百姓立誓?不论查出朔阳白氏宗族哪一人?曾仗大都城白家之威,欺凌百姓?一经核实,我必会请族长将其除族?并补偿被欺凌过的百姓?若族长不允不配为白家子嗣之人除名宗族,我大都白家举家自除宗族,从此与朔阳白氏再无瓜葛!”

    白卿言凉薄的视线扫过面露惊恐之色的族老们:“周县令那里我也已经打过招呼?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依律判罚,不得姑息!”

    “你……你……”族长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白卿言。

    族老们都有子孙被关进大狱之中?听到这话怒不可遏。

    “镇国郡主你身为白家子嗣?不帮着宗族,竟然还如此坑害宗族!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董氏双眸冷肃?“你们还是先问问宗族有没有良心吧!大都白家对宗族已经是仁至义尽?宗族却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自己仗大都白家之威欺凌百姓?污我儿名节,现在想让我儿相帮竟还口出恶言!我此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卑鄙龌龊之人!有这样的宗族……简直是我大都白家之耻!”

    董氏话音刚落?卢平就带着气势汹汹的护院军到了。

    卢平立在门口,绷着脸抱拳:“夫人!郡主!”

    “阿娘莫生气。”白卿言挽住董氏的手臂,望着各位族老开口,“话我已经放在这里,五月初一大都白家众人回朔阳,若是族长并未将那些做作奸犯科违法乱纪之人除族!我便会告罪祖宗,敬告天地……大都白家从此同朔阳宗族再无瓜葛!”

    白卿言目光平静无澜:“届时……若有百姓想有仇报仇,宗族可千万别再自取其辱,求到我白家面前。”

    说完,白卿言扶着董氏往外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浅淡的笑意:“阿娘气着自己不划算。”

    “太无耻了!简直欺人太甚!”董氏心口起伏剧烈,踏出门槛还不忘骂了一句,“无羞恶之心,非人也!卢平,把他们赶出去!不必给他们留颜面。”

    敢给白卿言的名声抹污,谎称白卿言与太子有私情来给他们为非作歹张目,这何止触及到董氏的逆鳞?

    再思及这些年宗族所做所为,董氏没有让卢平活劈宗族这些老不羞的已经是涵养太好。

    “荒唐!荒唐!这董氏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族长拐杖敲得青石地板直响,一张脸气得涨成红色。

    卢平手握腰间佩刀,带着一队护院军踏入正厅,绷着一张脸开口道:“给我架出去!”

    “是!”护院军整齐高呼,列队进门。

    几位族老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凑做一团,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在族长同几位族老的惊叫声中,白家护院果真就将几个族老凌空架起,几步朝镇国公府正门外走去。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白氏宗族族长!”

    “白卿言,你全然不给自己留退路,就不怕有朝一日求到我们跟前吗?!”

    “董氏!你敢如此对宗族长辈,你就不怕被世人唾弃吗?”

    “你这样不给宗族留颜面,大都城和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们是背弃宗族的小人!你们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白卿言正陪同气到浑身发抖的董氏沿抄手游廊往回走,听到宗族之人的叫骂声,脚下步子一顿,她侧头唤了一声:“佟嬷嬷。”

    佟嬷嬷连应声上前。

    “劳烦佟嬷嬷告诉刘管事,迅速派人将白氏宗族在朔阳所作所为在大都城传扬出去,包括朔阳白氏污我与太子殿下清誉,为他们为非作歹张目之事。”

    “再告诉郝管家……想办法让朔阳宗族的族老在门外闹起来,闹的越大越好!就说我白卿言说了,宁愿向祖宗告罪携白家女眷除族,也绝不会以郡主之尊,强压朔阳父母官,让朔阳父母官将为祸百姓的白氏宗族子弟放出来!”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朔阳白氏宗族之人凭何例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依律判罚,倘若地方父母官姑息,我白卿言也必上奏天听,势必还百姓公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必令其狂

    佟嬷嬷表情振奋对白卿言福身行礼,匆匆离去。

    春桃听着自家大姑娘这些话,只觉十分提气,攥了攥拳头,眼眶都红了。

    “这样的宗族,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分离岀去!”董氏气得咬牙切齿,“你回来时怎么说宗族那些恬不知耻的东西污你声誉?”

    “便是知道阿娘会如此生气,所以阿宝才未说。”她轻笑着抚了抚董氏的手臂,“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宗族的气运将尽。阿娘放心,此事……阿宝会妥善解决。但若是因为此事让阿娘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次宗族污我与太子有私情,我可以不计较,可太子殿下却不得不计较,若是此事传到皇帝耳朵中,以皇帝多疑的心性难免怀疑太子收拢我的意图,太子就算是为以正清白也得有所表示,届时……没有我这个镇国郡主站在白氏宗族背后,便没人能护得住朔阳白氏。”

    董氏听女儿这么说气稍微顺了一些。

    “此事我必须去同你祖母说一声,也好从你祖母那里得一个准信,万一真的到最后闹到向祖宗告罪携大都白家女眷除族,也得你祖母同意。”董氏攥了攥女儿的手,内心已经有主意,她已不愿再同这些贪得无厌的宗族之人搅和在一起。

    白卿言点了点头。

    白锦绣还在清辉院等着她,与母亲分别之后,白卿言和春桃便折返清辉院。

    不成想,路上见七妹白锦瑟同卢姑娘迎面而来。

    “这几日奴婢听府里的仆妇、媳妇子们说,七姑娘经常同这位卢姑娘在一起,似乎很投缘的样子。”春桃压低了声音对白卿言道。

    带着面纱的卢姑娘先看到白卿言,从容停下脚步行礼:“郡主。”

    白锦瑟望着白卿言笑开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喜悦还有几分紧张,她行礼:“长姐……”

    “卢姑娘不必多礼,这是要去祖母那里?”白卿言问。

    “正是……”卢姑娘眉目浅浅含笑看了七姑娘白锦瑟一眼,“那民女就先去长寿院了。”

    白锦瑟对卢姑娘行礼。

    目送卢姑娘离开之后,白卿言看着七妹白锦瑟脊背挺直的模样,笑着问:“做了什么坏事,看到长姐如此紧张?”

    白锦瑟耳朵泛红,小跑到白卿言的面前,看向春桃,意思明确……想让春桃避让。

    春桃十分识趣对白锦瑟行礼后,退到一旁。

    “长姐!”白锦瑟对白卿言长揖到地,“小七有事相求。”

    “和卢姑娘有关?”白卿言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位卢姑娘虽然说有用,可若是起了利用她妹妹的心思,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是……”白锦瑟回答的坦然?她直起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白卿言?表情郑重?“长姐,我想留在大都城,随卢姑娘学习医术。”

    她抬脚走至白锦瑟的面前,拉住白锦稚的小手,带着她一边朝前走,一边柔声询问:“为何想同卢姑娘学习医术?等洪大夫云游回来之后?同洪大夫一同学习医术不好吗?”

    白锦瑟半垂着眉眼?盯着自己因为迈步而摇曳的月华裙裙摆:“我本来是想同洪大夫一同云游学习的?可是母亲没有同意。”

    所以,白锦瑟就退而求其次,选了会医术的卢姑娘。

    “你想同洪大夫一同去?”白卿言颇为意外。

    白锦瑟摇了摇头,鼓起很大的勇气道:“长姐?我不想做一个无用之人?也不想被人当做一个无知稚子看待,这个家长姐支应的很辛苦,小七也想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小七知道长姐怕什么……长姐怕小七年幼被卢姑娘利用。”

    她深深凝视幼妹没有吭声。

    “长姐?卢姑娘是祖母的棋子?小七能看得出。”白锦瑟从来未曾在白卿言这位长姐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早慧,“这颗棋子或许将来有一天于白家有大用,小七正是稚子年幼之时……留在这位卢姑娘的身边,正好……不被设防。”

    白卿言心头一跳,拉着白锦瑟的小手往前凉亭方向走:“所以,你向母亲请求同洪大夫一同云游是为了退而求其次,顺理成章的留在大都与卢姑娘学习医术?可你怎么就有把握,母亲会将年幼的你留在大都。”

    “原先想着大都有祖母在,若是祖母允准,母亲肯定会让我留在大都!后来……我害怕祖母不会让我留下。”白锦瑟手心里是一层细汗。

    这事白锦瑟头一次将自己的聪明用在谋划某件事情之上,内心紧张在所难免。

    “所以,你就来找长姐坦白?”白卿言望着历经大难之后,白家稚子之中最先成长起来的幼妹,心中一时间竟然百味杂陈。

    白锦瑟点头。

    她抽出帕子,擦了擦白锦瑟手心中的粘腻的汗渍:“其实此事,你应该去找祖母坦白,而非找长姐。”

    她带着白锦瑟在凉亭之中坐下,耐心点拨白锦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单刀直入最快,也最易达成目的,不必绕太多弯子。祖母才是你能否留于大都的关键,所以你应同祖母坦白你所思所愿,无外乎两种结果,其一……祖母应允,其二……祖母不允。”

    “祖母允了最好,若是祖母不允,你再来长姐这里说服长姐!否则今日你同长姐说了,长姐若是觉你年幼不允,必会先一步与祖母提起此事,长姐若明确不赞同,祖母那里就算想留你……首要考虑家中和睦,你便没有了退路。”

    “你若先行找祖母,祖母不允……长姐便是你的退路。祖母允了,以留你身边侍奉为由,孝道在前,谁能说一个不字?”

    白锦瑟发亮的眸子望着白卿言,用力点头。

    “日后,若你心中有期望所达成的目的,想清楚你所想要的结果,找到其中关键,谋定之后……再好好想想成与不成带来的两种后果,若是不成……必要有力挽狂澜之手段,或后招。切记为稳妥,定要避免节外生枝,横生枝节,以免与你最初所期相差太远。”

第三百三十六章:瞒报灾情

    白卿言所言有些深,白锦瑟却听得明白,她站起身对白卿言长揖一拜:“锦瑟谨记长姐教诲。”

    望着幼妹,白卿言不知幼妹早慧到底是不是好事。

    她对白锦瑟笑了笑:“你记住,在林氏江山安稳的前提下,祖母必会拼尽全力护住白家,所以祖母必需确定这卢姑娘能为白家所用,你若与祖母坦白,愿为祖母分忧,祖母必会应允。”

    有长姐这句话白锦瑟便有信心多了,白锦瑟对长姐一拜,朝祖母的长寿院跑去。

    白卿言相信,祖母用这个卢姑娘,是因为宫中那个秋贵人是梁王的人,这才兵行险招,因为祖母比白卿言更清楚,白家如今前路多难,

    若是有一个脑袋清醒又早慧的白家子,能在卢姑娘身边替祖母盯着卢姑娘,祖母必然能放心不少。

    白卿言一回清辉院,就被白锦绣拽住问宗族之事。

    “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从后面角门出。”她笑着对白锦绣道,“前面正闹着呢!”

    白锦绣惊得站起身来。

    “你坐下……”她拉着白锦绣坐下,“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长姐你就让他们闹?”

    “闹……是我让郝管家引着他们闹开来!闹得越大越好!”她不瞒白锦绣,“如此,才能让百姓知道,朔阳白氏宗族这些年为祸朔阳,我大都白家不知情,也算是……为以后彻底与宗族划分开,起个头。”

    白锦绣沉默了片刻:“宗族原本都是血脉至亲,本应族人蒙难便出手相帮,可这些年来……宗族如同附于我们白家头顶的蚂蝗,白家蒙难不曾帮扶,反到趁火打劫!若是能与朔阳宗族划分开,倒也是见好事。”

    她点了点头:“此事你不用费心,好好养胎。”

    白锦瑟去长寿院待了一个时辰之后才从长寿院出来,大长公主果然准了白锦瑟留在大都同卢姑娘学习医术。

    白锦瑟踏出长寿院的门槛,紧紧绷着的脊柱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她紧紧攥着拳头,眼眶湿润,她总算也能为这个家做一点什么。

    白锦稚听说宗族族老在镇国郡主府门口闹事,差点儿沉不住气提着鞭子杀出去,硬是被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灵翠给劝到了清辉院。

    白锦稚进门之时,白卿言正和佟嬷嬷商量明日去探望恩师关老先生准备的礼品。

    四月十二,关雍崇老先生大寿。

    白卿言有孝在身,为避寿宴,便打算提前一天去。

    看到白锦稚气呼呼进来,白卿言将她给恩师寻到的孤本竹简放入箱子中?吩咐春桃:“去给四姑娘上杯菊花茶清清火气。”

    白锦稚行礼后自己找了绣墩坐下:“宗族的人太不要脸了!竟然还敢在郡主府门前闹!”

    她笑了笑道:“闹大了?日后告罪祖宗自除宗族才不会被世人诟病!安心坐着吧!”

    白锦稚眨巴了下眼睛?眉目间露出喜意。

    端着菊花茶打帘进来的春桃,行礼后道:“大姑娘,四姑娘,银霜回来了!”

    白锦绣才刚带着银霜走了没多久?怎么银霜又回来了?

    “让她进来。”白卿言道。

    “是!”春桃给白锦稚上了茶,迈着碎步出门对银霜招了招手。

    银霜进门,规规矩矩行礼了?忙将揣在怀中的信拿出来递给白卿言。

    “辛苦银霜了!”白卿言笑着接过叠的整齐的纸条,一边拆纸条一边对春桃说,“带银霜去吃点儿点心。”

    “二姑娘还在茶楼嘞……”银霜对白卿言露出白牙?憨憨笑着?“等我回去?二姑娘给我桂花糕吃。”

    “好!去吧……路上小心!”白卿言叮嘱银霜。

    “哎!”银霜应声。

    银霜转身要走时,白卿言突然又唤住了她。

    银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白卿言,只听白卿言道:“二姑娘怀有身孕?身边不能离开你,以后送信派旁人来,你要寸步不离守着二姑娘!我知道你青竹姐姐教了你些功夫?我将二姑娘托付给你了,请你一定护好她和孩子。”

    “青竹姐姐说了,让我听大姑娘的话,我一定听话!”银霜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白卿言笑了笑:“以后,你听二姑娘的话!”

    “嗯!二姑娘对银霜好!银霜也听二姑娘的!”

    “去吧……”

    银霜点头匆匆跑出清辉院,她要去守好二姑娘,大姑娘说了……寸步不离。

    白锦稚放下茶杯伸长了脖子往白卿言手中的信上看:“二姐有什么着急事,刚走就让银霜送消息回来?”

    白卿言还未看完信,门外就报说大长公主身边的蒋嬷嬷和魏忠一同来了。

    她猜,祖母派蒋嬷嬷魏忠前来要说的,和白锦绣送回来的消息相同,都是——燕沃大饥荒。

    “让蒋嬷嬷和魏忠进来。”白卿言将信递给白锦稚。

    白锦稚忙接过细看。

    蒋嬷嬷与魏忠进门行礼之后,蒋嬷嬷看了眼还坐在白卿言身旁看信的白锦稚,似乎犹豫此事该不该让白锦稚知道。

    “嬷嬷前来,可是为了燕沃大饥荒之事?”白卿言神容平淡,“此事不出一个时辰,大都城便会人尽皆知,说吧。”

    言下之意,不必瞒着白锦稚。

    白锦稚抬眼,眼睛落在魏忠身上。

    魏忠随即上前,恭恭敬敬开口:“燕沃去岁七月大旱,其县令闵中盛……因岁末便能荣升郡守,不愿中途出什么岔子,便瞒报灾情。南疆之战征粮,更是将百姓家中掏空。等新任县令上任之后,闵中盛强压县令收拾烂摊子,不许上报灾情!”

    “大约,闵中盛原本指望燕沃能缓过来,谁知冬季燕沃又逢雪灾,三月暴雨连下一月,引发水患,良田被淹,颗粒无收,官府迟迟无粮赈灾,难民四处逃生,涌入平阳、广陵、洛鸿和胡水,难民所到之处树皮不存,已引发十数起人命案,四方县令这才知燕沃饥荒,此时折子已经送入宫中,听说太子也已入宫。”

    燕沃倒是离大燕不远。

    白卿言点了点头:“知道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镇民

    魏忠对白卿言行礼后,规规矩矩退到蒋嬷嬷身后。

    她看着低眉顺眼的魏忠,知道祖母这是让魏忠来显示他的能耐,好让她收用魏忠。

    “魏公公十分当用,以后有你留在祖母身边照顾祖母,我们回了朔阳也能放心不少。”白卿言说。

    蒋嬷嬷唇瓣动了动,大长公主话还未同白卿言说,就先被白卿言堵了话头,蒋嬷嬷只能带着魏忠行礼离开。

    “长姐……”白锦稚有些不明白,侧头看向白卿言,“二姐送来的消息,可没有那个魏忠查的详细,既然这人如此得用,长姐为什么不留下用呢?”

    “有句老话,叫忠臣不事二主,魏忠……是个忠心的,放在我身边得用是得用,就怕关键时刻要掣肘,还是不要给自己身边留个变数的好。”白卿言端起茶杯徐徐吹了吹杯中起伏的嫩芽。

    且小七白锦瑟还要留于祖母身边,有魏忠这么一个人,小七也算是有人可用。

    白卿言没有想让白锦瑟作威胁林氏江山之事的打算,她在祖母身边……定然是安全的。

    此时,她最担心的便是燕沃大饥荒之事。

    上一世,她可从未听说过此事。

    平阳、广陵、洛鸿、胡水,四府县令同时来报,可见灾情已经到了何种地步,饿死百姓不知几何。

    如今紧要之事,便是赈灾。

    可赈灾人选怕是不好定,如此大的灾情,极易发生民变,稍有不慎主理赈灾之人便是万劫不复,绝对称不上是美差。

    宫内,皇帝用冰帕子按着脑袋,听着下面的人报燕沃灾情,头疼的眼睛都睁不开,气得胸口起伏剧烈。

    “从去岁年末到今年,简直无一日安生!无一日安生!”皇帝摔了手中的冰帕子,气得站起身来,“竟为了升官瞒报灾情!简直可恶至极!杀!给朕将闵中盛凌迟处死!”

    户部尚书楚忠兴上前行礼后道:“陛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赈灾,陛下还需定下赈灾人选,此次灾情闹得太大,怕是需要皇室之人出面赈灾,才能安抚民心啊。”

    太子只是点了点头,却不曾上前揽下赈灾之事。

    此次赈灾可不同往年那般……算个肥差。

    如今燕沃饥荒闹得太大?流民扩散,是赈灾……更是镇民,其中分寸拿捏需得十分谨慎得当?稍有不慎……便会激起民变,太子可不敢担这份责任。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让三皇叔试试。”太子近前压低了声音对皇帝开口,“三皇叔一向清廉又仁善,此次民逢大难?必会竭力赈灾?不让他人有贪墨克扣之机。”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但微臣愚见……若是此次太子殿下能亲自前往赈灾,必能令百姓振奋。”楚忠兴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可太子殿下贵为国之储君,此次灾情太大,若稍有不慎生民变,怕危及殿下安危。”

    太子心剧烈跳了一跳?忙对皇帝道:“儿臣倒是不怕危及自身安危?只是儿臣无赈灾经历,此次灾情重大?儿臣恐力有不逮!儿臣以为当派有赈灾经历之人主理?方能稳妥。诚如楚尚书所言?有皇族前往必能令百姓振奋,儿臣愿协助主理赈灾事宜之人,一同前往,为父皇分忧。”

    太子这一席话,即对皇帝表达了愿意为皇帝身涉险境的忠心,又表示自己没有赈灾经验,去了只能当一个摆设,如此即便是最后出了事,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当真是聪明极了。

    偏偏皇帝就吃这一套,他在椅子上坐下,结果高德茂递来的冰帕子按在头上,闭着眼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国之基石,不可以身涉险!”

    楚忠兴思虑片刻道:“微臣倒是有几个赈灾人选,只是自圣上登基以来,少有如此大的天灾,怕……难以尽善尽美。”

    近二十年来,最大一次天灾,便是胶州大疫,那年……白岐山亲自赈灾,带白家军封住胶州,白素秋请命入城,胶州疫情缓解,百姓康复,可白素秋却永远留在了胶州。

    皇帝眼眶陡然发酸,原本暴怒的情绪转为悲怆,他闭了闭眼道:“偌大一个大晋朝廷,难道还选不出一个能人赈灾了?”

    原本赈灾之人大可等明日早朝再议,可如今灾情紧急,多拖一刻……便多一份生变的可能。

    太子突然想到了梁王,信王已经废了,如今皇帝已经成年的皇子除了他便是梁王。

    “父皇,此次赈灾除了需要主理赈灾之人外,还需要皇族之人压阵,既然儿臣不能前往,愿向父皇举荐一人,还请父皇千万不要动怒。”太子斟酌着缓缓开口,“梁王之前意图栽赃镇国王之事伤了父皇的心,可到底梁王也是受下面的人蒙蔽,如今一直关在府中反躬自省,父皇的寿辰也上了心,还请父皇给梁王一次自赎的机会,让梁王戴罪立功。”

    皇帝侧头看着跪在地上为梁王求情太子,还未来得及细想,户部尚书便已经赞同道:“太子所言有理,梁王殿下乃是陛下之子,比三王爷更能振奋民心。”

    高德茂上前给皇帝换了一方冰帕子,皇帝皱眉点了点头:“那就定一个梁王,主理之人呢?谁人合适?”

    “主理赈灾之人,微臣以为,需一文一武,武将带兵威慑,张段瑞将军如今已经带兵前往春暮山,故而南疆之战有战功的石攀山将军较为合适!至于文……可在近些年主理过赈灾事宜,且做的还不错的臣子中挑选。”楚忠兴紧了紧拳头,垂着眸子,沉着道,“微臣以为……左相之子,李明瑞可用。”

    皇帝头痛欲裂,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高德茂……去下旨!将秋贵人唤过来!”

    这段日子皇帝频频头痛,太医开了一堆的药也不顶用,只有秋贵人过来给皇帝推拿按摩才能舒缓些许。

    太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差事不落在他的头上,是谁都行。

    很快,皇帝的旨意便明发下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三年之约

    皇帝命户部紧急调出粮库存粮,由梁王、李明瑞与石攀山将军星夜兼程,率先押送前往已被灾民集满的胡水和广陵。

    户部尚书楚忠兴,继续征调粮食。

    白卿言听说此次赈灾之事由李茂之子李明瑞主理,石攀山将军协同,梁王身为皇室勉强算个副主理。

    户部尚书楚忠兴,左相李茂,梁王……

    果然还是都搅和在了一起。

    比起已经坐上储君之位的太子,若是能扶梁王上位,李茂当是第一功臣。

    她收了红缨银枪,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活动了一下手腕。

    燕沃灾荒之事爆出,即能转移科举舞弊案的视线,又能借此机会让梁王重新出现在皇帝面前,更能让左相李茂的儿子李明瑞走到人前来。

    因此……此次燕沃饥荒,梁王和李明瑞一定会办到尽善尽美。

    如此,白卿言倒是不担心,会有贪污克扣之事导致更多百姓无辜丧命。

    她立在廊庑之下,想到逃亡平阳城的灾民,若是……能将这些灾民引到幽华道,让阿玦接手,便算是一股兵源了。

    兵源于民,民多则兵多,民强则兵强。

    白卿言回屋写了封信,封好,让春桃将信交给卢平,命人快马送往南疆白家军沈良玉将军。

    春桃伺候白卿言沐浴之后,立在灯下给白卿言绞头发,佟嬷嬷带着两个丫鬟捧着重新缝好的铁沙袋打帘进来,满目心疼:“大姑娘这铁沙袋也加得太重了些。”

    “带习惯了也还好。”她翻了一页书,望着眉头紧皱的佟嬷嬷笑道,“这是我偷懒的办法,已经轻省很多了,再说即便是不为旁的,我这身体到底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嬷嬷应该高兴才是。”

    看着白卿言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佟嬷嬷是高兴。

    当年洪大夫说,白卿言伤了下丹田之地,武功全失,更与子嗣缘分浅薄,佟嬷嬷成日的掉眼泪,武功全失不要紧,怎得就弄得子嗣艰难。

    如今大姑娘身体一日强过一日,且也逐渐捡回曾经所学,佟嬷嬷总觉得子嗣方面……上天也不会这么亏待了大姑娘。

    第二日一大早,佟嬷嬷便命人套好了车?带了一队护卫随白卿言出城前往关雍崇老先生居所。

    鸿儒关雍崇老先生与崔石岩老先生?常年居城外安玉山竹林之中?寄情于山水。

    白锦稚做个儿就闹着要同白卿言一起去拜见关老先生?今日骑马随行。

    镇国郡主府一行人刚刚出城,便巧遇了返程的西凉议和队伍。

    李之节的属下老远看到了骑着马英姿飒飒的白锦稚,一夹马肚快了一步行至李之节马车旁,弯着腰对马车内的李之节道:“王爷,高义县主骑马出城来了。”

    坐于马车之内,闭着眼的李之节睁开眼?问:“只有高义县主一人?”

    “还有辆马车?属下觉得像是镇国郡主。”

    李之节沉默片刻后开口:“让队伍停下?本王有话要与镇国郡主说。”

    “是!”

    西凉回程的车队缓缓停下,李之节被贴身侍从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白锦稚看到立于举着西凉护卫军旗帜队伍旁的李之节,压低了声音对马车内白卿言说:“长姐,那个西凉炎王李之节好像在等我们似的!”

    想起太子娶西凉公主为侧妃之时?那西凉公主跟疯了一样要杀长姐?白锦稚就心里窝火,生怕这李之节又出什么幺蛾子。

    “无碍……”

    听到马车内长姐平淡的声音,白锦稚稳住心神?骑于高马之上?看着李之节的目光冷淡又鄙夷。

    李之节见白卿言一行的马车越来越近,含笑让属下拦住了白卿言的车队。

    “郡主,我们家主子炎王想要亲自同郡主致歉。”那佩戴着西凉弯刀的侍从上前,恭恭敬敬行礼后开口。

    春桃抬手挑开马车帘子。

    白卿言视线朝远处的李之节看去:“致歉就不必了,炎王这回西凉的路上还是好好想想,和亲公主变成刺客……该怎么补偿大晋,才能免战火。”

    李之节见白卿言没有下马车的意思,抬脚朝白卿言马车旁走来,行礼致歉:“昨日之事,李之节当替我西凉公主向郡主致歉。”

    “炎王不必客套,送西凉公主前来和亲是个苦差事,炎王此行实在是辛苦,伤……可还好?”白卿言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

    李之节按了按自己肩膀处的伤口,又抚了抚颈脖缠绕的细棉布:“是啊,实是辛苦,自从与镇国郡主一行议和至今,伤上加伤,险些丢命,看来……本王与大晋风水实是不合!若来日有幸能再入晋土,定然得等晋国风水大变之后。”

    白卿言眼底显露暗芒:“听炎王这意思,是有兴致为我晋土改风水了?”

    “本王可没有这个心气儿,不过……晋国之人便说不好了,皇室风水乃一国风水。”李之节做了一个翻手将手心朝下的动作,“皇权更迭,往往也只是转瞬之间,郡主觉得李某说的可对?”

    她望着李之节含笑道:“炎王这话,似是在挑唆我晋国君臣反目之意。”

    “是挑唆,还是郡主心中所想,郡主明白……”李之节浅浅含笑,“否则,何以未将白家子还存活一人之事,告知大晋皇帝。”

    “你又焉知,这不是我与晋国未来之君……太子殿下,商议的结果?”她一双眼瞳沉稳笃定,深深凝望李之节,“让我来猜猜,炎王是意图以此来要挟我为西凉说话,只是可惜的很,你手中握着的,根本就不算是把柄啊……”

    白卿言话音慢条斯理,有种让人深信不疑的力量。

    又或许是因为白卿言的表情太过镇定冷静,让李之节抓不到一丝破绽,李之节竟动摇了刚刚的怀疑。

    “炎王于其在这里操心别国之事,不如速回西凉,好生辅佐你们西凉女帝,毕竟经此一事……西凉定不复往日辉煌,而西凉辅国大将军云破行与我还有三年之约!”白卿言唇挑凉薄,“他若不来,我可就去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血债血偿

    白卿言与云破行的三年之约,李之节知道。

    “那便但愿三年之后……晋国皇帝能让郡主领兵,舍得损兵折将与我西凉再战,只为报你白家私仇。不耽误郡主行程,告辞了。”李之节浅浅对白卿言颔首,转身面色便沉了下来。

    春桃放下马车帘子,心中腹诽这西凉炎王怎得如此喜欢挑事,便听一旁马车内传来李天馥的声音。

    “白卿言……此次我不死回西凉,他日必会让你血债血偿。”

    骑于马背之上,正好与西凉护卫在两辆马车之间,听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对李天馥的马车翻了个白眼,听长姐毫不在意说走,一夹马肚率先离去。

    安玉山关雍崇老先生林间小筑之外,白卿言静静候着。

    小童进去向关雍崇老先生禀报之后,忙出来请白卿言:“我家老先生请郡主进去。”

    “多谢!”白卿言对小童颔首,仅带了白锦稚一人进门,穿过竹林幽径,朝搭建在水面的小筑内走去。

    关雍崇老先生与崔石岩老先生并肩而坐,一白衣小童跪坐一旁,用蒲扇煽着炉火煮茶。

    白锦稚虽然不是头一次见两位鸿儒,约因心中敬畏的缘故,行动显得略微拘谨。

    见白卿言跪拜行礼,白锦稚也忙跟着一起三拜行礼。

    关雍崇老先生看着白卿言含笑点头:“好孩子!快起来吧!”

    白卿言起身,又是长揖到地:“言,携四妹,前来探望恩师。”

    “坐……”关雍崇老先生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弟子,心头满都是欢喜。

    白卿言称是,与白锦稚跪坐于关雍崇老先生与崔石岩老先生对面。

    “明日便是恩师寿辰,言有孝在身,明日不便赴宴,今日提前来探望恩师,愿恩师如卫武(注1),百岁尚康强。”

    关雍崇老先生慈祥的眉目含笑点头,望着跪坐于对面一身白衣,目光坚韧沉着的女子,似乎在她的身上隐隐看到老友的风骨,心中感怀,眼眶竟是湿了。

    “那日,你祖父携你来我这竹林小筑,请我教授学文于你,我便知……你祖父对你期望甚深。”关雍崇老先生语调悠长缓慢,似殷殷叮嘱,“你祖父因护大晋百姓而去,白氏的鸿志当由你承继,以你之能……匡扶明君圣主,强国拓土,一统……而救天下黎庶。”

    白卿言唇瓣嗫喏,朝恩师方向一拜:“学生有一问不解,还请恩师教我。”

    “今日我与崔兄都在,你尽可说来听听。”关雍崇老先生开口。

    “那日,学生梦见祖父?祖父问学生?人活一世为何?学生不解?人活一世为何,困惑良久,故请恩师解惑。”

    关雍崇老先生,头一次在自己这最为得意之弟子眼底?看到云雾之色。

    人活一世为何?

    关雍崇老先生看向崔岩石?只见崔岩石如炬的目光深深凝望略显迷茫的白卿言。

    “人之存,始于欲?暖饱之欲……为肉身存续,淫一欲……为繁衍后嗣。而后为权、为势、为财,或为美色!此乃凡俗人之一世所求。”崔石岩老先生语句铿锵。

    “而世家之子嗣?活一世?当超脱凡俗之欲,活……则为风骨德行之传承,为矢志不忘的家族精气,为尊严?为信仰?为志向,为承诺,为死生不能辜负的亲族。这些于世族大家来说?都是比命更珍贵的东西。能屹立百年而不倒的世族大家,皆是代代同心,能为这些……慷慨赴死的。”

    崔石岩老先生出身世家,比关雍崇老先生更能理解世族大家的所为延续承袭。

    白卿言搁在膝盖之上的手微微收紧,垂眸掩住湿红的眼眶。

    为承诺……

    所以,即便是梦里,祖父因承诺,也要她护大晋江山。

    皇帝不义,可祖父重诺,不能不忠。

    为死生不能辜负的亲族……

    所以,祖父才不曾心狠下,放弃朔阳白氏宗族。

    她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翻涌的酸辣气息。

    可她不是祖父。

    她从未给过皇室承诺,她的亲眷只有大都白家。

    崔老先生这话,是在点她。

    想必崔老先生已经知道朔阳白氏宗族,闹到大都之事。

    崔老先生是鸿儒,对崔老先生来说……有教无类,他认为她不应该舍弃朔阳宗族的亲眷,而该教诲点拨,使其走入正途。

    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费在狼心狗肺之人的身上,她身处尘世,胸襟远无崔老先生这般广阔。

    白卿言郑重向两位鸿儒一拜:“先生所言,令白卿言茅塞顿开。”

    “好了好了!起来吧!”

    崔石岩老先生一向严肃,关雍崇心疼弟子,不愿再提这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道:“回朔阳的日子定下了?”

    小童上茶,白卿言颔首谢过后,恭敬回答:“下月初一,若来日,还能回大都,定来探望恩师。”

    “会的!”崔石岩老先生表情郑重。

    白卿言向崔老先生颔首。

    从关老先生的竹林小筑出来,白锦稚看了眼将她们送到门外便折返回去的小童,心情反到沉重了许多,她一边随白卿言往台阶下走,一边问:“长姐,崔老先生特意说了亲族,是因为知道了朔阳宗族之事吗?”

    她点了点头:“走吧……”

    “崔老先生都不知道宗族那起子人做过什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白锦稚小声嘀咕,“哪里能和关老先生比!”

    她回头看着嘴巴翘的老高的白锦稚,低声道:“崔老先生是鸿儒,胸襟与我们这些凡俗之人不同,崔老先生自有儒家的风骨同信仰,以德报怨,好为人师,有教无类,这便是鸿儒气度。”

    白锦稚自知失言,尴尬扯了扯唇角,抱拳对白卿言道:“小四失言了。”

    她抬手摸了摸白锦稚的脑袋:“凡称大儒者,定然学识渊博浩瀚,然能称得上当世鸿儒的,除了德高望重学识广阔之外,更需有厚德育人的品格。崔老先生能成为今天下学子敬仰的文坛泰斗,儒学楷模,便定有成就他今日声望的因由。”

第三百四十章:平安还都

    在她的心里,崔老先生与祖父是同一类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们那一辈人的风范与气度,她自认做不到,却从心底敬佩叹服。

    且今日,崔老先生一席话,解了白卿言心中所惑。

    “小四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白锦稚话音刚落,白卿言只觉后面有滞涩破空之声急速冲来,她头皮一紧一把扯过白锦稚,将她头颅按下弯腰闪躲。

    一块被纸包裹着的石头,从白锦稚后背擦过砸落在石阶,朝台阶下滚去。

    白锦稚抽出腰后长鞭,迅速将白卿言护在身后。

    跟随白卿言白锦稚而来的护卫见状,纷纷抽刀一队护在台阶之下,一队急速朝高阶之上冲来。

    白卿言看着远处林中,一道黑影急速窜入林中,消失不见,视线落在滚落台阶下……被纸包裹着的石头。

    白锦稚见状,视线落在那纸包的石头上,快步下了几层台阶,捡起石头,将纸拆开,瞳仁一颤。

    她拿着皱皱巴巴的纸,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跨到白卿言面前,将纸展开递给白卿言:“长姐……”

    【长姐,安玉山北峰安玉清庵请见。】

    是白卿玦的字迹。

    白卿言心跳快了几拍,迅速将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里。

    白锦稚心情澎湃,眼眶都红了:“长姐,是……”

    她紧紧攥住白锦稚的手,用力握了握,示意白锦稚镇定,淡淡说了句:“走吧!”

    白锦稚咬着牙不吭声,竭力绷着脸怕泄漏情绪。

    春桃扶着白卿言上马车之时,白锦稚才听长姐道:“既然来了安玉山,便去安玉清庵看看三妹好些了没有,听说安玉寺的海棠花都开了,甚为好看,也给祖母带回去一两枝。”

    白锦稚一跃翻身上马,用力攥紧缰绳,道:“去安玉清庵……”

    马车内?白卿言将纸张重新展开?放在案几上?用手抹平每一寸皱痕,喉头哽咽。

    她本应该立刻烧了这张传信纸,可阿玦如今没有办法去见四婶,这是阿玦活着的证据,她想至少让四婶看一眼。

    她重新将纸张叠好,贴身放在心口,闭上眼,眼睫已经湿润。

    安玉清庵门前,白卿言下了马车?吩咐春桃和护卫队就在外面候着,她和白锦稚进去看白锦桐。

    安玉清庵在安玉山北峰,清庵中男子往来太过显眼,但如今安玉山北峰海棠花开?偶有踏青而来的文人雅士?倒是不稀奇。

    白卿言与白锦稚去祖母清修的院中转了转,从安玉清庵后门出?跟随暗记朝北峰上偏角一凉亭走去。

    白锦稚仰头便看到了凉亭中,那一身青灰色直裰,负手立于凉亭内的挺拔身影,她想叫……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眼泪簌簌往下掉。

    白卿言脚下步子一顿,眼眶发红,酸涩之感冲上眼眶和鼻头,眼中雾气一阵阵模糊视线。

    如今看到活生生的白卿玦就近在数丈,她才深切感觉到白卿玦活着……

    不同于秋山关救下的白卿雲那般血肉模糊,白卿玦修长的身形挺拔立在高处,仿佛从未经历过过生死和摧折,还是那个才学耀目大都的白家七郎,就好像……之前的种种皆是白卿言的一场噩梦。

    她紧咬牙关,汗津津的手紧紧攥着裙摆,朝凉亭的方向抬脚。

    “长姐小心!”白锦稚一把扶住险些绊倒的白卿言。

    白卿玦闻声猛地转身,几步走至凉亭入口,一眼便看到了高阶之下的长姐白卿言,他眼眶发热,疾步而下,在距白卿言两步之地,撩开直裰下摆,郑重跪地一拜,泪已是忍不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面对长姐,他再也忍不住。

    白卿玦抬头,一脸的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损他英俊容貌,白卿玦喉头上下翻滚着,哽咽唤了一声:“长姐……”

    这一声长姐,她曾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明明该是欢喜的,可她心口闷痛,如钝刀割肉一般难受。

    她望着五官挺立,面部轮廓与四叔极为相似的白卿玦,曾经潇洒恣意的白家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坚毅刚强的儿郎。

    蒙大难,精气不灭。

    历生死,风骨犹存。

    这……便是他们白家的好男儿!

    她松开白锦稚的手,上前欲扶起白卿玦。

    白卿玦攥住白卿言手心遍布老茧的手,如剜心般难受,他未起只是紧紧攥着白卿言的手,仰头望着白卿言那双发红的双眼:“游龙骑兵营白家七郎……白卿玦,平安还都。”

    她顿时泪如泉涌。

    祖父出征平安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带白家家眷向祖宗敬香,让每一个白家子嗣,告知祖宗他们平安还都。

    如今,只剩白卿玦一人回来。

    虽不是在白家沐浴敬香,可于白卿玦来说……有亲眷的地方,便是白家!

    有亲人听到,祖宗们也会听到。

    “长姐,我来不及回去护住五哥,我没有……护住五哥。”白卿玦死死咬着牙,此事如同大石头一般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时时无法喘息。

    战场之上,最应该被护住的不是他,而是白家真正的传承……镇国公府世子大伯白岐山的嫡子,白卿瑜!

    听到白卿玦提起阿瑜,她心如刀绞,疼得骨缝发麻。

    她用力攥住白卿玦的手,弯腰搂住白卿玦轻抚着他的脊背,哑着嗓音道:“你和阿雲能活着,长姐……长姐已经很欣慰了,总算我白家男儿,没有尽数折损南疆!活着就好……”

    “七哥!”白锦稚跪在白卿玦身旁哭喊着白卿玦,用抱住兄长,哭得喘不上气来。

    “小四……”白卿玦一手抱住白锦稚,闭上眼也无法忍住眼泪。

    白卿玦跪地未起,因为亲人的怀抱,再克制不住心中悲痛,他紧紧咬着牙不愿意哭出声却还是弄湿了长姐的衣衫。

    姐弟三人哭成一团,良久之后,才坐于凉亭之中,听白卿玦说起南疆之事。

    白卿玦与白卿雲受命带骑兵绕川岭直奔西凉云京,杀西凉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百四十一章:问鼎中原

    可,行至荆河两人察觉有异,欲折返回护白卿瑜,却遭遇埋伏……

    白卿玦坐骑护主而亡,自己也身受重伤,他让白卿雲舍他逃命,可白卿雲却说祖父有命,不论何时,庶护嫡,他们既然赶不回去护住五哥白卿瑜,那白卿雲便舍命护七哥这位嫡子。

    战况危及,白卿雲只能匆忙给白卿玦换上普通士兵甲胄,将他推入荆河……给他博一线生机。

    后来,白卿玦被奴隶贩子所救,奴隶贩子见白卿玦身上有值钱的物件儿全都拿了去,倒也不算是黑心,好歹给白卿玦请了大夫给医治,总算是救了白卿玦一命。

    这期间,白卿玦几次想走,想回南疆战场去,可他身体弱到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跑。

    直到白卿玦在蒙城市集上,出手救那姑娘,反被萧容衍救下。

    “萧先生?!是大魏富商萧先生吗?”白锦稚双眼放亮。

    白卿玦看得出白锦稚似乎对萧容衍的身份不知,便也没有挑破,点了点头。

    “长姐,萧先生真的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了,三番两次的帮我们!”白锦稚是打从心底里敬佩喜欢萧容衍,甚至在心底已经认定了这个姐夫。

    白卿言没有吭声,想到燕沃大饥荒之事,对白卿玦道:“燕沃饥荒,我已经写信给沈叔,让他派可靠之人趁此次梁王赈灾之时,引部分还未涌入平阳城的流民去幽华道,让你接手安顿,粮食沈叔和卫将军会想办法提前给你送过去。”

    “长姐……我已着手在做了。”白卿玦道,“兵源于民,祖父说过的……我都记得。”

    白家世世代代的志向,深刻在每一个白家子嗣的骨血之中。

    所以,长姐要做什么?又在布局什么,未来又图什么?他都知道!哪怕他们姐弟不相见……他也知道如何做。

    于铜古山、中山城和白龙城之地练兵?首要便是兵源。

    “不过大燕似乎早已开始引流民了入燕?已经有部分流民入了大燕。”白卿玦缓缓说于白卿言听。

    燕沃离平阳城近?离大燕也近。

    此次大燕开下了大功夫?派人在流民之中宣扬,大燕欲引民入燕?凡入燕者?皆享大燕新政,得良田房屋,免三年赋税。

    大燕姬后的新政,激励农耕?以人头划分耕田面积,使得百姓人人有田耕种,且能献耕种良策使百姓增收者得爵?使得大燕家家存有余粮。

    列国贵族倒是知者甚多,可百姓知之甚少,且就算知道……只要日子还过得去?谁又愿背井离乡。

    然如今,燕沃饥荒,灾民存亡之际,大燕愿意伸出援手给百姓活命之机,灾民自然涌入大燕。

    随后?等百姓体会到姬后新政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也自然就舍不得离开大燕,成大燕之民。

    其实天下百姓要的都很简单,四个字,吃饱穿暖。

    白卿言抿了抿唇,看来……大燕和萧容衍得到燕沃饥荒的消息,要比大晋朝廷和她早的多啊。

    她甚至猜测,上一世灾情始终未曾报到帝都,是否因为科举舞弊案未曾爆出,且灾民大多被引入大燕,未曾发生暴乱。

    而此次,科举舞弊案……实在太需要有什么更重大之事,转移百姓视线,以此来给文振康一个活命之机,李茂这才允许燕沃饥荒浮出水面。

    “我沿途在边疆零星不为人知的村落,找到了白家军不少弟兄,命他们将部分流民带回选好的藏兵之地,有沈叔和卫将军他们帮忙,正在建屋……开田。”

    这对白卿言而言,实在是一个喜讯。

    白卿玦没有同白卿言说,他之所以不放弃还在搜寻,是为了找回被打散的白家军兄弟,也是为了找一找白家可能留存之人,白家十七子……他不相信除了他和白卿雲之外,再无生还者。

    以白家军的忠勇,必会舍命守护他们这些少年将军。

    白卿玦此次回来,不过是为了给白家报个平安,他不能贸然回大都白家,便日夜兼程专程赶在关雍崇老先生大寿前一日来这安玉山等候白卿言。

    他知道长姐有孝在身,明日必不会出席关雍崇老先生寿宴,但长姐定然要在前一天来为老先生贺寿。

    短暂的相聚之后,白卿玦便要赶回南疆,为将来做准备。

    尽管白卿言和白锦稚都不舍,还是送走了白卿玦。

    回程时,正午骄阳正烈。

    白卿言挑开马车帘子,望着窗外碧水绿湖的美景,心境缓缓平和下来。

    萧容衍动作和消息的确快,这大概就是商铺遍天下的好处……

    这列国萧氏商铺,全都是大燕的消息来源。

    大燕有萧容衍这样目光长远的辅国之臣,有慕容彧那样的君主,难怪……最后大燕会成为凌驾于列国之上的强国,三国联合……亦不能撼动其分毫,反而给了大燕发兵灭国的口实。

    她放下帘子,闭目沉思。

    天下格局将变,来日逐鹿,不知谁人能问鼎中原。

    白卿言一行人刚回府,就看到正欲离开的月拾。

    月拾见白卿言下了马车连忙对正要上马车的萧容衍喊道:“主子,白大姑娘回来了!”

    萧容衍回头,见白卿言扶着春桃的手正下马车,亦是转身走了下来,对白卿言一礼:“郡主、县主……”

    “萧先生!”白锦稚倒是很高兴见到萧容衍。

    “萧先生。”白卿言得体浅淡询问,“萧先生从府中刚出来?”

    “正是……”萧容衍朝着白卿言走近了几步,“昨日郡主将铁沙袋丢在了太子府,今日衍特地给郡主送来,不成想郡主去了安玉山。”

    “有劳萧先生。”白卿言对萧容衍浅浅颔首。

    “衍此来,还有一事请郡主帮忙……”萧容衍深沉的眉目望着白卿言,“此次衍派人从朔阳采购意图运往大梁的白茶,中途被人劫了。如今朝廷忙着燕沃饥荒和大梁陈兵鸿雀山之事,太子称……怕是无暇顾忌山匪之事,可衍在大梁的生意略有些着急,不能出差错,且此次衍所需白茶数目大,朔阳是郡主祖籍,不知可有相熟的世代经营茶山之家?”

第三百四十二章:后顾之忧

    被劫了?

    白卿言眉头抬了抬,想到了纪庭瑜,难不成是纪庭瑜带人劫的?

    可萧容衍手下高手如林,他的人护着的货品……数目还不小,又是怎么纪庭瑜所带之人劫走的?

    白卿言抬眸看向眼底笑容别有深意的萧容衍,立时明白了萧容衍话里的意思。

    她反问:“白家祖籍虽在朔阳,却从未居于朔阳,萧先生如此聪慧善察之人,竟会不知?”

    “衍既然来找郡主,自是相信,此事……只有郡主能助衍一二。”萧容衍就差没有将话挑明,他知道劫他货品的“匪徒”,是白卿言的人。

    与其说萧容衍是请她介绍坐拥茶山之家,倒不如说……萧容衍是给她提醒,让她将货物还给他。

    她并不怕萧容衍知道所谓匪徒是她的人,毕竟萧容衍最大的把柄……他的真实身份,她也知道。

    白卿言让自己的人装匪徒,并未威胁到萧容衍的利益和大燕,萧容衍更不会在大燕还未雄冠列国前,与她为敌。

    大燕如今要做的,是这乱世暗中图强,为来日王图霸业做准备。

    既然萧容衍已知,她也就不同萧容衍卖关子了。

    “萧先生果真是……长目飞耳。”

    “倒也不算长目飞耳,上一次萧某去朔阳,是为去查看查看朔阳商情盘铺子,也是为了查茶叶被劫之事,衍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今晨才有消息送回来……”

    白锦稚听着白卿言和萧容衍的话,心头一跳,明白这萧先生大约是查出那“匪徒”是他们白家的人,所以才来找长姐的。

    但是,萧先生不愿意挑破,大约会守口如瓶吧。

    白锦稚着实是没有想到,这萧容衍竟然如此厉害,这样的人物能入赘白家给长姐帮忙,那简直再好不过。

    萧容衍手下能人众多,从被劫道今日清晨才查出,他着实佩服白卿言手下这个纪庭瑜。

    若非他的人在白府门前见过纪庭瑜,对这个舍命为白家送回竹简的忠义之士心怀敬佩,当真没法将这些匪徒与镇国郡主联系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知道是镇国郡主的人,萧容衍的手下才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回来让萧容衍拿主意。

    太子早前便知道萧容衍货物被劫,原话是说……虽然无法抽出兵力剿匪,但是太子可命当地父母官帮萧容衍找回货物。

    今晨得知劫了他货物的是白卿言的人,萧容衍来镇国郡主府前,专程去了一趟太子府,说此事不麻烦太子,他欲求镇国郡主帮忙介绍朔阳世代经营茶山之家,以图同郡主拉进关系,求太子千万别让当地父母官插手此事。

    太子一听,便笑萧容衍为博得和美人相处得机会,竟是连货物都不要了,便也收回了让当地父母官替萧容衍找回货物之令。

    “萧先生谦虚了,燕沃饥荒之事,萧先生比晋廷知道的早太多,这还不算长目飞耳?”白卿言唇角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

    萧容衍袖中手指微微摩挲,极长的眼睫迎着耀目艳阳微微眯着:“看来,郡主的消息亦是灵通非常。”

    “长姐,咱们别站在府外说话了!进去请萧先生喝杯茶啊!”白锦稚双眼发亮,对萧容衍一拜,“不知萧先生可有其他安排。”

    萧容衍没有回答,含笑的墨黑眸子看向白卿言,似乎想看白卿言的意思再做回答。

    白锦稚相邀的话已经出口,且白卿言也有关于燕沃饥荒之事询问萧容衍。

    “萧先生请……”白卿言对萧容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容衍颔首:“那衍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门后,白卿言让人上茶,后问萧容衍:“萧先生何时需要这批白茶?”

    萧容衍道:“最晚本月二十。”

    白卿言垂眸想了想,望着萧容衍浅淡含笑的模样开口:“萧先生安心等消息,必不会影响到萧先生生意。”

    “借郡主吉言。”萧容衍对白卿言浅浅一拜,“此次郡主相帮,不知衍有何能报偿郡主的?”

    “萧先生不妨坦然告知,是何时得知燕沃饥荒之事的?”白卿言问。

    “年初……”萧容衍照实回答。

    白卿言看了眼白锦稚,又问萧容衍:“萧先生可知大燕……是何时着手准备将燕沃流民引入大燕的?”

    萧容衍慢条斯理从头与白卿言讲起……

    “燕沃还是大燕国土时,姬后曾经命水利名士大家司马胜,主持修建一条广河渠,虽说是为了缓解牛梁河以北的平阳城水患,可燕沃久旱之地也因此得利,赖此渠灌溉,成良田沃土之地!”

    白卿言点了点头。

    “此渠因修缮时财力人力都不够,司马先生担忧水患误民,修渠经过精巧构思,只有在牛梁河丰水期,广河渠才有水且充沛,但行此法……广河渠至多只能维持二十年,若要使此渠利在千秋,必要在二十年之后重整重修,扩建延长至长河。”

    “而后……燕沃归入大晋国土,却再无人提起修渠之事!广河渠修成至今已有二十年。去岁七月广渠干旱,燕沃郡守以为今年必能得以缓解,可大燕早知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是大燕也未曾想到后来燕沃与大燕一样,冬逢雪灾,牛梁河汛期广河渠盈满,又遇三月暴雨,加上广河渠未接通长河,自是要酿成水患!”

    “正巧此时逢大燕已经收复南燕,有足够的粮食、良田来接纳流民,难免就要动这个心思。”萧容衍笑着道。

    白卿言恍然。

    “关于司马老先生的话,衍已经告知太子殿下,就是不知道……晋国如今有没有这个精力腾出手脚,来重修广河渠!毕竟……大梁与晋国,可能要起战事了。”萧容衍道。

    白卿言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萧容衍此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若说可能要起战事,怕是……真的要起战事了。

    她抬眸看向萧容衍,猜测这里面有没有萧容衍的手笔。

    毕竟,大燕主力开拔前往戎狄,若是晋国同大梁再打起来,大燕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插手

    白卿言想到与大燕相邻的大魏国,大魏国君……可是个有便宜不占就心疼难耐之人。

    西凉如今自顾不暇,若让魏国知道大燕主力尽在戎狄,晋国大梁又纠缠在一起,会不会生了夺取大燕之地的心思?

    她抬头看向萧容衍:“萧先生许久未回母国,不知道若是大梁与晋国真的打起来,大魏又有何动作,大魏国土与西凉大燕相接,大魏君主……更不是个安于现状之主。”

    萧容衍点了点头:“正是,我大魏君主虽未有一统天下之心,却有雄霸列国之意,或许会有所动作。”

    所以,萧容衍早已经派人回大魏打点,一有消息便会向他报来。

    不日,在白卿言回朔阳之后,萧容衍也要离开大都。

    萧容衍想起那日白卿言所言,她在晋国举步维艰,大燕在列国之间步履蹒跚,他们皆是如履薄冰之人,情爱……的确是不适合此时的他们,却并非不适合未来的他们。

    “大姑娘、四姑娘……”郝管家进门行礼之后,看向萧容衍颔首致意,“大长公主身边的蒋嬷嬷,将族长同各位族老请去了长寿院。”

    因为萧容衍在,郝管家话说的含蓄。

    其实今天早上朔阳宗族的族长就带着族老来闹过一次,也就是那次惊动了大长公主。

    刚才白卿言和白锦稚请萧容衍刚入府,宗族的人便又来闹事。

    大长公主那边儿应当是得到了消息,蒋嬷嬷来的很快,说长公主下令请族长和族老们去长寿院。

    她抬头看向郝管家。

    这么说,这件事祖母要插手了?

    萧容衍起身,对白卿言和白锦稚行礼:“既然郡主府上有事,萧容衍便不久留了。”

    “郝管家,送萧先生。”

    “是!”郝管家对萧容衍笑了笑道,“萧先生请。”

    白锦稚起身,将萧容衍送至正厅门口,这才匆忙折返回来,皱眉问白卿言:“长姐,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宗族闹事之事,白卿言的母亲董氏意图脱离宗族,此事已经同大长公主禀告过。

    此时祖母唤宗族过去,到底是说脱离宗族之事,还是意图敲打宗族维持现状?

    白卿言垂眸,手指轻轻抚着桌几边缘,良久站起身来道:“去看看……”

    长寿院内。

    因着尊卑有别的关系,族长和族老们都坐在屏风之外。

    大长公主长寿院上房陈设贵重。

    白玉红玛瑙穿成的珠帘,成色极为通透水润的翡翠花瓶,随便哪一件拿出去都堪称传世之宝。

    族长心中情绪翻腾,虽然白威霆不在了,可是这大都城白家的底蕴还在。

    有族老想起族长的儿子白岐云被劫的那些银两,只觉得牙疼不已,看起来白岐云是上了大都白家的当,上一次白家所为变卖产业之事,根本就没有动到大都城白家筋骨。

    隔着碧玉珠翠镶嵌的珊瑚楠木屏风,能隐隐看到端坐于内室的大长公主正拨动着缠绕在腕间的佛珠,一旁沉香木小几上搁着三脚鎏金瑞兽香炉,袅袅升起一缕细白烟雾,满室都是厚重深沉的檀香味。

    “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郡主虽然贵为郡主,可也是白氏子孙啊,怎么能不盼着咱们白氏好,反到要周大人将堂兄弟们关入大牢之中?!即便是阿节他们那些孩子不知深浅冒犯了郡主,看在是自己人的份儿上,郡主也该海涵一二才是!怎么就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族长还在絮絮叨叨同大长公主抱怨,大长公主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并不搭腔。

    “董氏作为白氏的媳妇儿,张口就是要告罪祖宗自请出族,出族这是儿戏?如今大都白家孤儿寡母,就是董氏要出族,宗族又如何能忍心让她们孤儿寡母出族?真的让她们出族了,这天下百姓还不戳断白氏宗族的脊梁骨?”

    大长公主拨动佛珠的手一顿,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族长也是说的口干舌燥,想要喝口茶,这才发现大长公主根本就没有让人给他们上茶。

    大长公主搁下手中青花撒金的茶杯,温和地开口:“大都白家……是欠了宗族的了?”

    族长一脸错愕。

    “我这老太婆子还是晋国的大长公主,还没死!你们……就敢欺负到我儿媳孙女的头上,将来我这老太婆子要是死了,你们还不得将我这些孩子囫囵个吞了?”

    大长公主面色未改,就连声音都因吃斋念佛久了透着股子心如止水的平静。

    拨动佛珠的声音,同大长公的话音一同传来,惊得族长连忙扶着拐杖跪下:“大长公主明鉴,宗族绝无此意啊!”

    族老们也连忙跟着族长,给大长公主跪下请罪。

    “宗族心里清楚,这些年仗着大都白家的威势得了多少好处,也清楚若是没了大都白家……朔阳白氏未来的路艰难,便不要在我这个老太婆子面前耍什么花枪,说什么漂亮话,来糊弄我,我是老了可还没糊涂。”

    “大长公主,我等绝无此意啊!”

    大长公主闭着眼,还是那副镇定从容的模样:“我纵你们在镇国郡主府外闹了两起子,之后又让贴身嬷嬷恭恭敬敬将你们请进来,你们可知道……为何?”

    族长搁着屏风看着内里,双鬓银丝梳的一丝不苟,端庄持重的大长公主,皇室威仪十分逼人。

    族长一叩首,忙说:“大长公主胸襟宽阔似海,自然是……希望宗族和睦!”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老身是个妇道人家,心胸……小得很呢!宗族在镇国郡主府门外闹,不就是为了让满大都城甚至是天下人知道,镇国郡主是个不仁不义,是不伸手助白氏宗族的小人吗?镇国郡主是白家人,可老身不姓白。”

    “若今日……老身这大长公主之尊,当今圣上的亲姑母,被你们气出个三长两短,镇国郡主出于孝道……一怒之下告罪祖宗自除宗族,可还有人说三道四啊?旁人怕只会说,宗族连我这个大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一个郡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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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
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