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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桦尽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txt下载     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走狗烹

    听着呼啸的风声和峡谷深处传来的呐喊,她闭上眼耳边响起幼时……祖父抱她于怀中,教她下棋时的一番话。

    【为将者,若敢身先士卒,则能激发将士方刚血性,战必胜!攻必克!】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当年身手,可她要扛起白家军大旗就必须舍身,必需站在最前端的位置,身先士卒率白家军奋勇杀敌!

    只有她站在这个位置,一马当先才能激励白家军锐士心中无惧。

    深谷之中西凉军嘶吼的声音逼近,她睁开眼,举弓搭箭,拉至满弓,瞄准那狂风大作的漆黑幽谷。

    父亲说……国若有战,民若有难,白家儿女责无旁贷,皆需身先士卒,舍身护民,此乃白家气节风骨。

    从今日起,她便继承祖父与父亲的气节风骨!

    不战死,不卸甲!

    杀声逐渐逼近,她如炬视线捕捉到深谷弯道中第一个西凉军冲出来,咬着牙将弓箭拉至圆满,放箭。

    箭矢逆风破空,直直穿透那西凉军的喉咙,一瞬白家军军心大振!

    热血澎湃激昂的白家军勇士只听白卿言高呼:“活捉云破行!杀啊!”

    “杀啊!”

    拔剑举矛的白家军随白卿言朝深谷奔袭,正面强硬迎敌,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奔袭中她接连抽箭搭弓,直指西凉溃军中背带披风的西凉将军们,射日弓……箭无虚发。

    西凉逃生残兵,见白卿言但凡搭弓,必死西凉将军,不由心中生寒,再看满腔热血澎湃飞速冲杀如虎狼一般的白家军,顿时心惊胆战生了惧怕退意。

    尽管程远山护在白卿言的身边作掩护,可白卿言肩膀上还是挨了一刀。

    她的箭射光了,便从身边尸体上拔出,然后再射出去!

    远远看到被三个盾牌护在中间的云破行,她踩住一旁西凉军将军的尸体,用力抽出羽箭,箭头滴答着鲜血的羽箭带风虎啸朝云破行扑去,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拦截,一箭穿透云破行厚厚铠甲,力道之大将云破行击倒在地。

    “元帅!”

    “元帅!”

    西凉军大惊失色,慌张惊呼。

    闻声,西凉残兵已经军心溃败不成样子,不过片刻……竟如同手无缚鸡之力一般,被斗志燃烧所向披靡的白家军系数斩杀,云破行也被白家军团团围住。

    此时,云破行的身边只剩不到十人。

    云破行紧捂着临近心口的羽箭,鲜血簌簌冒出,他咬牙强撑着被西凉兵士扶了起来,环视将他围住各个杀意十足的白家军,心中不服,难道老天爷非要他今天死在这里?

    他云破行不惧死,可他不想死在白家军的刀下!不想死在白威霆的孙女儿手里!他活一世只为一个千古留名而已,哪怕让他回西凉之后再死也成啊!他才好不容易屠尽白威霆儿孙,好不容易才摆脱“畏惧白家军如小儿畏父”的名声,苍天为什么要这样待他啊?!

    “闪!”

    程远志浑厚如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各个杀气十足,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要将云破行撕了的白家军让开一条路。

    云破行抬起猩红的眸子,望着从白家军中走来的银甲女儿郎望去。

    在这狂风怒号的黑暗幽谷之中,那身着战甲的女儿郎脸上带伤,身上染血,手握射日弓,一双眼沉着又锋芒毕露,如白威霆……如白岐山,周身尽是骇人的杀伐之气,步伐铿锵有力逆风而来,被鲜血浸透的红色披风猎猎,束发的发带与长发翻飞,气势同杀神临世般让人脊背生寒。

    云破行听说过白威霆的嫡长孙女,虽然外面都在传曾经灭蜀大战,是白威霆的嫡长孙女亲斩一代悍帅庞平国头颅,可云破行只当是白威霆为了神话白家血脉故意放出来的传言,这传言不过是白威霆为了让列国知道……他白家的种不论男女都所向披靡的伎俩而已。

    后来,云破行听说白威霆的嫡长孙女受重伤武功全废,他就更加肯定这是白威霆的计谋,怕被人识破他的孙女儿是个废物。

    可谁知道,在他杀尽了白家男儿以为晋国再无可战之猛将之时,白威霆这个嫡长孙女儿居然悄无声息就冒了出来。

    他行军多年,仅观她一身狠戾锐气,和她眼底冷冽凌人……呼之欲出的锋芒,便知此女乃是比白威霆还能狠得下心肠的人物。就如同草原狼群的新任狼王,总是比老狼王更矫健更狠辣。

    天要亡他啊!

    被西凉残兵团团护在中间,满脸狼狈的云破行心中凄怆,抬手扣拨开护着他的西凉勇士,上前一步,紧咬着牙看向已立距他不过两丈的白卿言,紧咬着牙故作镇定冷笑:“没想到,白威霆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不是说你武功尽废吗?怎么……来这男人的战场,是为了给我们西凉勇士做玩一物的吗?!”

    这是白卿言第一次见到云破行,四十九岁正值壮年,有着西凉人粗犷的嗓门和高大的身形,那双眼充满杀戮和沧桑,十分老辣。

    “你!”程远志欲拔刀,却被白卿言按住。

    她压下满腔熊熊燃烧的仇恨,狂风带来的焦灼味和血腥味让她保持着一分不被怒火击溃的清醒。

    她恨!恨不得生啖云破行血肉,他斩首刨腹辱她十七弟,他将她父亲头颅斩下……挂于西凉军营威慑挑衅白家军,她怎么能不恨?!

    原本只要一箭,她就可以要了云破行的命,可以让他死的干净利落,可以斩他头颅剖他心肺!把他的头丢进西凉军营中!

    可是……她还是故意射偏了。

    因为,理智告诉她,云破行不能死,云破行死了……皇帝和朝中那些小人便会无所顾忌,再也容不下白家,容不下白家军。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而良弓藏。

    南疆必要留下一个晋国除她之外,除白家军之外,再无人能战胜的敌国悍将来威慑善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大晋皇帝,皇帝才会诸多忌惮。

    她望着云破行充血通红的眸子,强迫自己沉住气。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当十

    “是啊,几年前我武功尽废,是个废人!”她凝视已是强弩之末的云破行,“可我听说有一个叫云破行的,惧怕我白家军之名甚深,如小儿惧父!为壮胆纠集南燕这等鼠狼之辈壮声势,又与我祖父副将刘焕章暗中苟且勾结,集结百万大军用尽阴谋手段,才将我白家男儿斩尽!”

    “我便想……即便我是个废人拼尽全力定能斩你头颅!只是可惜啊,我这个废人还未曾发力,你已溃不成军成我砧板之鱼……要任我宰割了,当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她眉目冷清:“看来没有南燕助阵,没有刘焕章传信,云破行还不如我个女流废人!”

    云破行目眦尽裂,死死咬着牙:“黄口小儿你辱我太甚!”

    “对你来说,阐述事实就是辱你太甚?!”她怒目而视,咬牙望着云破行,“你斩我十七弟头颅,剖我十七弟尸身,这难道不是滔天大辱?!你虽用阴谋诡计杀我祖父与我白家男儿,但你为敌国元帅,为母国西凉取利,我敬你。可你堂堂七尺男儿,对十岁孩童挥刀,斩其头颅也就罢了,刨腹辱一尸!你不配为人!我瞧不起你!”

    云破行想到白家那个临死前亦是傲骨铮铮十岁的小娃娃,他咬紧了牙关,喊道:“两军交战,不论孩童老翁,拿起刀剑便是战士!哪来那么多妇人之仁?!”

    云破行话音刚落,箭矢破空,眨眼间穿透他膝盖而出,快到让人连虚影都看不到,鲜血喷溅,云破行单膝惨叫出声,直冒冷汗咬牙切齿望着白卿言。

    “大帅!”

    西凉残兵拔刀,可他们在白家将军的包围威慑之下并不敢动。

    “这一箭,为我十七弟!”她眸色沉冷。

    又是一箭,穿透云破行右侧膝盖,云破行狼狈跪下。

    “这一箭,是为了让你给我十七弟跪下谢罪!”

    “要杀便杀!我云破行不惧!”云破行嘶吼。

    “杀你?”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射日弓,“杀你这样手无缚鸡力的窝囊废,太侮辱我这把射日弓了。”

    “小白帅!用我的刀!我不怕云破行的血辱我宝刀!”程远志表情坚定,将自己宝刀抽出送上,“脏了我洗洗再用!”

    云破行不堪受辱,咬紧牙关,拔出弯刀朝自己的脖子抹去欲自刎。

    “铛——”

    云破行举着弯刀还没有碰到脖子,就被一支羽箭射中手腕,弯刀跌落在地。

    “大帅!”

    西凉残兵双眼发红,如被逼入穷巷的恶狗,呲牙瞪着白卿言。

    “云破行今日我放你走……”她说。

    “小白帅!不可啊!他杀了元帅,杀了副帅!怎么能放他!”程远志睁大了眼,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恨不能抽了云破行的筋,扒了云破行的皮,砍下他的脑袋当夜壶,怎么能说放就放?!

    她不改口风,只强压恨意望着错愕的云破行,道:“我给你三年时间,让你滚回西凉准备,三年之后……尽带你云家儿孙前来叩关,你若不来,我便带白家军直入你国,屠你西凉子民,灭你西凉皇族!宰你云破行九族,鸡犬不留!”

    疼痛难忍无法站立的云破行抬头,望着眼前戾气沸腾杀气冲天,却能冷静自持的女子,心头竟生惶惶。

    “闪!”她高举射日弓,命令白家军闪开,给云破行放出一条路。

    “小白帅!”程远志抱拳跪了下来,“不能放云破行!要为所有白家军复仇啊!”

    “小白帅!不能放啊!”

    白家军将士心有不甘,上前一步,做出誓死不让的姿态。

    她通红的眸子扫过不愿退让的白家军将士,吼道:“违命者斩!闪!”

    军令如山,即便白家军将士不甘,也只能闪开,磨牙凿齿,怒目望着云破行。

    双腿已不能走路的云破行被西凉残兵架起,他望着白卿言:“你真放我走?”

    “你只有三年!只盼三年后你能强一点……别让我如切菜瓜般,胜得如今日这般简单!”

    说完,她侧身让开,白家军将士也愤愤不平把路让开来。

    尽管有白卿言这话,西凉军还是不放心,举刀护在云破行四周,神情戒备小心翼翼试探着从恨不得生吞了他们的白家军中间穿过。

    很快,西凉残兵扶着云破行走出谷口,一身形健壮的西凉兵背起云破行,急速狂奔消失在黑夜中,像生怕白家军反悔。

    “小白帅,放了他是为何啊?!”程远志忍不住悲愤问道,“虽是军令!可末将不甘心!云破行他斩了副帅的头颅挂在他们军营示威羞辱我白家军!小白帅是副帅长女……怎能放走杀父仇人啊?!”

    白卿言目视那一片黑暗,拳头紧紧握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云破行她才转头望着程远志,强压满目恨意,道:“我知道程将军不甘心,诸位将士也都不甘心!我祖父、父亲、叔叔和弟弟们死的那般惨烈!我甘心吗?!我更不甘心!可今日我若不放云破行走,此次南疆一战……太子必不会留白家军一个活口!”

    幽谷咆哮寒风中,女子铿锵之声响起:“你们以为,为何祖父出征……陛下会让从不涉战场的信王持金牌令箭监军?你们以为为何信王敢强逼祖父出兵迎敌?!你们以为梁王如何敢伪造书信攀诬祖父通敌叛国?!因为当今皇帝与朝中趋炎附势谄佞奸徒……早已视我白家军为卧榻之侧的猛虎,欲除之而后快!为何?!因为你们是白家军!因为你们举得是黑帆白蟒旗!因为他们视白家军为白家私兵!因为我白家军太过勇猛!因为我白家军可以一当十!因为白家军之盛名……威震列国!因为我白家军之人望,晋国无人能及!”

    “白卿言今天还能站在这里,与诸位同战同生死!当跪谢方炎将军!跪谢岳知周将军!跪谢白家忠仆吴哲、纪庭瑜!是他们舍生忘死,用命……将行军记录送回大都城,才为我祖父洗刷为夺军功刚愎用军的污名!洗刷我祖父通敌叛国之罪!逼得陛下不得不严处信王还我白家公道,不得不留我白家遗孀性命!”

第一百八十三章:军心必乱

    “也当谢云破行,若无云破行,朝中奸佞小人与皇帝会想方设法阻我来南疆!太子会千方百计阻我出战与白家军相会!我只能枯坐于大都城,眼睁睁看着我白家仅剩的这一万将士,被小人当做马前卒,一个不留战死南疆!”

    “白家军上至我祖父,下至诸位冲锋锐士,从无反心,是大晋国最为忠勇之士!我等……立誓为天下百姓海晏河清而战!为天下一统而战!可如今皇帝与朝中奸同鬼蜮者他们只想……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我等不反!可今日我白卿言既然要扛起这白家军的黑帆白蟒旗!便要誓死护我白家军将士,哪怕心机手段有违我白家做事取直的家风祖训!我白家军的骁勇锐士,可死于沙场杀伐!可死于敌军强弩利箭之下!但……绝不可死于居心叵测之徒的龌龊伎俩之中。”

    头戴孝布的白家军听完白卿言一番话,心口顿时燃起熊熊烈火,全身发烫发麻,眼眶发热。

    白卿言双手抱拳,郑重对诸位白家军将士一拜,撩开战甲下摆单膝跪下:“我白卿言对战死南疆的白家军诸位烈士起誓,以我白家二十三位英灵起誓!三年之后,我白卿言必带诸位亲斩云破行头颅报仇雪恨!请诸位信我!”

    “小白帅!”程远志人高马大个汉子,含泪抱拳跪地。

    白家军满腔激昂的热血男儿也都跪了下来。

    “我等信小白帅!死生不疑!”

    这三年,是她给云破行的期限,也是她给自己的期限。

    三年之后,她要整个大晋国再无人动她白家人!

    三年之后,她要整个大晋国再无人敢觊觎白家军!

    三年之后,她必报仇雪恨!

    安抚了白家军将士,白卿言站起身来,郑重道:“刚刚放云破行走,等云破行回到已被烧了粮草本就军心大乱的西凉军营,西凉军见云破行十几万大军出,几十人狼狈回,定知今日云破行瓮山一役大败,粮草绝,主帅败!军心必乱!”

    她含泪高声下令:“白家军将士立即回瓮城修整,一个时辰后,点两千人随我杀进敌营,夺回我父帅头颅!”

    “是!”程远志声如洪钟应声后,转身用手指吹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

    白家军纷纷吹哨,召唤战马。

    突然,峡谷之上,张端睿骑快马而来,高声道:“白将军!谷内西凉兵见主帅已逃,纷纷称降,要命甄则平、石攀山打开出口,放他们出来吗?”

    她抬头望着张端睿,眼神沉着,没有丝毫犹豫:“杀!一个不留!”

    张端睿一怔:“这……”

    自古不杀降兵,这是惯例。

    “张将军若怕担这千古骂名,我白卿言来担!今日多杀一个西凉强兵,来日我大晋便能少死几个百姓,白卿言手持兵符,此为我一人之令,与张将军无关!”白卿言语气不容商议。

    张端睿迟疑片刻,他知太子兵符在白卿言手中,只得抱拳:“得令!”

    “屠尽谷内西凉兵士之后,张端睿将军甄则平将军清点人马,前往瓮城修整,等候命令明日一早随我与白家军夺回天门关!”

    一听今夜便要夺回天门关,张端睿立时热血沸腾!

    虽然刚刚经历一场大仗,大家多少都会疲乏,可此战以少胜多,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一夜修整之后,必能夺取天门关。

    手举黑帆红莽旗,背缠白卿言红缨银枪的白锦稚骑快马回来,她举着旗一跃下马,将背后红缨银枪丢给白卿言:“长姐,接枪!”

    白卿言一把接住红缨银枪:“上马!回瓮城!”

    “回瓮城!”程远志亦是跟着高呼,他双眸熠熠,对白卿言道,“还在养伤的卫兆年和谷文昌、沈昆阳他们见到小白帅,定会以为时在做梦!”

    宛平城内,太子披着厚厚的狐裘立在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瓮山峡谷顶空的一片通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还没有哨兵前来回报军情吗?!”太子身侧拳头紧紧攥着。

    秦尚志跟在太子身边抿唇不语,只在心中祈求苍天庇佑,让白卿言旗开得胜。

    远远看到有快马而来,秦尚志忙上前指着远处:“殿下!你看……”

    太子只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屏息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拳头也越攥越紧。

    快马到了城下,那哨兵勒着缰绳,高声喊道:“快开城门!瓮山大捷!瓮山大捷!我军将西凉贼寇全歼瓮山峡谷之中!”

    太子只觉血气冲上头顶,只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赢了!真的赢了!

    他脸都激动的发麻,转身急匆匆下城墙,脚踩住狐裘一角差点儿摔倒,多亏守城将军扶了太子一把。

    “太子小心。”

    那将军说完,便规规矩矩退到太子身后。

    “赢了!赢了啊!”太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扶着冰凉的城墙快步走了下去。

    那哨兵直冲城中,看到太子立刻下马,喊着大捷扑跪在太子面前激动道:“我军大捷,白将军下令不留活口,我军已将西凉十几万大军全部灭于峡谷之中!白将军命五百守军趁夜色押送干粮兵器补前往丰县方向同石攀山、王喜平将军汇合,补给之后,直奔丰县,天亮前必夺下丰县!”

    秦尚志一听双眼发亮,他上前一步:“殿下!时不我待!快快下令让人准备补给武器啊!”

    可太子却脸色发白,颤着声问:“全部……杀了?降兵呢?也杀了吗?”

    “回殿下,全都杀了!”哨兵道。

    太子脸色愈白,此战胜了固然好,可名义上这场仗是他打的!若斩杀降俘的事情传出去,他名声就完了!他原本还想在将来与西凉谈判时用降兵换一点好处!

    他心中顿时后悔,那时他就不该为表信任将兵符交于白卿言,真真儿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殿下?!”秦尚志疑惑太子为何迟疑。

    “造孽啊!”太子身边年纪最大的谋士方老亦是被吓得脸色发白,“自古两兵交战,不杀降俘啊!斩杀降俘的名声要传出去,列国该怎么看我晋国?!定当视我晋国如虎狼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惊涛骇浪

    听到谋士方老这么说,太子的脸色愈加难看。

    “话不能这说!我们此次只带了五万援兵,若留下那些降俘,还得费兵力去看管降俘,以防降俘中途要反当如何?!杀是对的!”秦尚志抱拳再次恳请太子,“太子殿下!速速下令让守城五百兵士运送补给!趁现在南燕正处在惶惶不安中,我军以雷霆之速打过去,必能夺回丰县啊!”

    听秦尚志满腔激动说完,方老不紧不慢朝着秦尚志看了一眼,幽幽开口道:“殿下,我军战士激战一天,早已疲乏,丰县南燕军队精力充沛,此时攻城……于我军不利啊!”

    秦尚志看了眼那位方老,咬着牙又道:“殿下!此时瓮山顶空一片通红,那片通红不灭,我军的士气不倒!若不趁南燕军心惶惶之际攻城,一旦明日一早西凉南燕缓过神来再次合兵,夺回丰县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殿下……”哨兵抬头看向太子,“白家军让准备的补给和兵器,还……还准备吗?!”

    “殿下!不可迟疑啊!”秦尚志紧咬着牙,“殿下想想白将军这几次所献计策,哪一次不是正中要害?!哪一次不是将敌军行军布置算得无一错漏?!白将军乃是镇国王都称赞过的天生将才!您要信白将军啊!只要此次,我军能一夜间大破南燕与西凉联军,从此之后便再无人敢挑衅我晋国威仪了!”

    太子想到西凉埋伏地点都被白卿言算得一清二楚,且他已经将兵符给出去了,除了白卿言如今他也不知道该信谁,他点了点头:“快去!按照白将军吩咐,命宛城五百守城兵士……不!去八百!八百守城兵士去运送补给和兵器!要快!”

    “是!”

    眼看着哨兵跑远,太子才转过身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谋士,抱拳一礼道:“烦请三位帮孤想想,这杀降俘之名,孤要怎么……怎么挽回?”

    “这仗既然是白将军打的,这坑杀降俘的事情也是白将军下的令,殿下只要声称同您无关,再重责白将军将其斩首示众,天下必然会看到殿下的仁义之心!殿下勿忧……”方老从容自若说道。

    太子想了想似乎在认真考虑方老说斩首白卿言之事,道:“可……这样这瓮山之战旁人不就知道并非是孤之功?”

    秦尚志看着灯下皱眉的太子,心惊肉跳之余心中一时间竟已不知是何滋味。

    既不想背负杀降俘之名,又想要瓮山之战功,太子也是太过贪心了。

    镇国王与白家诸位将军一死,已经是除大晋之甲胄,若太子若再杀了白卿言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将之才,大晋就真的只能任人鱼肉了!

    想到太子一向倚重方老,秦尚志头皮发紧,忙上前一步道:“殿下,白将军不可杀!此战大捷白将军功不可没!献计不说又与诸位将军浴血奋战才得瓮山大捷,若殿下斩杀白将军,必然会让众将士心冷,以后谁还敢为殿下舍命,谁还敢为晋国建功啊?!”

    太子又在认真思考秦尚志的话。

    “再说了,西凉南燕大军未退,战事未平,白将军虽是女流之辈,可在调兵遣将方面尽得镇国王真传,殿下怎可对出谋划策的战将有杀意?若此次白将军一死,南疆之战不要说夺回国土,怕就是我等脚下之城也保不住啊!”秦尚志双眸发红。

    不论是于公于私,秦尚志都想保白卿言。

    “秦先生这话可笑,难不成……我晋国竟要指望一个女流之辈才有胜仗可打?”方老难得动怒,吹胡子瞪眼睛瞥了秦尚志一眼,拱起双手朝太子一拜,“秦先生此言,将太子置于何地?将我大晋其他悍将与我等太子府谋士至于何地?”

    秦尚志心里堵的发疼,咬着牙厉声问道:“此次之战,我等太子府谋士与大晋悍将,哪一位如白将军一般全部料准了云破行的兵力部署?!又有哪一位在战报传来之后能提出行而有效……以少胜多的胜敌之策?!又是谁……在瓮山瓮中凹一万五千兵力全部折损的情况率一千守兵迎战,使我晋军瓮山大捷?!”

    “老夫早已说过,有守在峡谷西侧的张端睿将军,峡谷之间虽东侧是西凉军,可西侧是张端睿将军,西凉军被我军夹于峡谷之中,我们晋军也未必是输!此战之大胜……难道不是理所应当?!”方老气得胸口起伏剧烈,“秦先生领着太子府的俸禄,心思倒是每每都偏到白卿言那里去!真不知……在秦先生心里你的主子是那白将军,还是太子殿下!”

    方老拂袖,负手而立,一副不屑与秦尚志多言的清高姿态。

    秦尚志胸中怒火中烧,几乎要不住火几欲拔剑,却又不能真与老者较量,硬是将这股子邪火给压了下去:“方老莫不是忘了,这克敌制胜之计是谁出的!方老一口一个老夫早已说过,好像这排兵部署全都是方老一手安排似的!”

    “秦先生!”太子一双阴沉的眸子看向秦尚志,心中对秦尚志颇为不满,“方老是长辈,秦先生连最起码对长辈的礼仪都没有了吗?还是秦先生真的忘了……谁才是秦先生的主子?”

    秦尚志:“……”

    尽管气得几乎呕血,可秦尚志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目送太子一行人离开,秦尚志立在这狂放呼啸的城墙之上,转头望着瓮山峡谷方向一片红光的天空,闭了闭眼眼角湿润。

    大都城十里坡,白卿言身穿孝衣送他宝马狐裘与防身匕首时,曾说……

    【若来日白卿言肩能扛起我白家军大旗,以女儿身在那庙堂之高占一席之地,自当扫席以待,万望先生不弃,与卿言携手同肩,匡翼大晋万民。】

    那时,他心中震惊白卿言身为女子,可她的志向竟是匡翼大晋万民!他心中惊涛骇浪,热血澎湃,恨不能再年轻几岁,随这位心怀大志的女子做出一番成就。

第一百八十四章:苍天有眼

    可冷静下来之后,秦尚志又难免觉得当时,只是被白卿言所言震惊故而一时冲动。

    这世道女子想要出头何其困难,更何况他已经年过四十,大都城内白家如履薄冰,他以为他或许等不到白卿言能扛起白家军大旗那一日,等不到白卿言成长到能够与他携手同肩匡翼大晋万民那一日!

    所以,在他遇到太子之后,选择跟随太子。

    不成想,短短时日……白卿言便确如她所言的那般,来了南疆……来扛起了白家军的大旗!

    悔啊!

    他后悔轻看了那巾帼不让须眉的白家嫡长女。

    可他是文人,是谋士!

    谋士贵在忠直,一旦定主,绝不二心,绝不二侍,否则后世留名……必被天下耻笑!

    他不能轻贱了作为谋士应有的风骨!

    虽然他不能如同十里坡承诺的那般,与白卿言携手同肩,可他愿在此次南疆之行拼了性命保白卿言一个平安。

    瓮城刚才就已经得到消息,瓮山峡谷大胜!

    在瓮城之中养伤的三位白家军将军,听说小白帅白卿言来了,正率瓮山得胜的白家军回瓮城,大吃一惊。

    卫兆年、谷文昌、沈昆阳,他们三位全都是军中的老人,他们都知道白卿言当年伤得有多重,腹部受伤隆冬腊月跌进湍急的河水里,那种情况之下能活命他们当初都觉是上苍庇佑,也曾可惜过小白帅武功尽失。

    可如今,小白帅怎么又回来了?!

    她武功尽失怎么上战场?!

    此战程远志又有没有好好的护着小白帅,有没有让小白帅受伤?!

    瓮城之内养伤的白家军,登上城墙朝远处眺望。

    拄着拐杖,用细棉布缠着伤口的白家军,远远见有大部队快马而来高举黑帆白蟒旗,不知是谁,兴奋高呼:“回来了!回来了!我们白家军回来了!”

    瓮城城墙之上,顿时沸腾起来,纷纷高呼:“白家军回来了!”

    拄着拐杖的谷文昌,压抑着心头激动,轻声询问伤了一只眼睛……一身白袍的卫兆年:“看到小白帅了吗?!”

    卫兆年还没有来的作答,就听沈昆阳指着远处高呼:“你们看!那是不是小白帅……最前面手持银枪的那个身影!”

    快马越来越近,谷文昌、沈昆阳都看清了驰马在队伍前方的白卿言,就连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卫兆年也看清楚了。

    卫兆年紧紧咬着牙,眼眶发红,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他以为,白家所有将军战死,白家军便不再是白家军,剩余这一万白家军……怕是也要折损于南疆。

    他以为今日他没有拦住程远志带一万白家军出城救援朝廷派来的五万援兵,今日便会成为白家军的忌日,他以为……从此往后世上再无白家军!

    可是,小白帅居然悄无声息来了,得胜之后……将那一万白家军带回来了!

    卫兆年胸中血气翻涌,至此时他总算相信五万援军的确胜了云破行十几万大军,镇国公的嫡长孙女儿白卿言乃是天生将帅之才,从来都是算无遗漏。

    卫兆年仰头望着漫天星辰,死死咬着牙……

    苍天有眼,不绝他们白家军!

    是元帅、副帅和白家诸位将军,死去的白家军将士们保佑着他们这一万残存的白家军,所以将小白帅唤来了!

    “果然是小白帅!快!随我出城迎小白帅!”谷文昌热泪盈眶高喊了一声,激动难念的谷文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城墙下走。

    沈昆阳、卫兆年连忙跟在谷文昌身后往城墙下走。

    被战斧砍出痕迹的沉重城门缓缓打开,碎木削混着鲜血满地都是,这是西凉军攻城之后留下的痕迹,瓮城兵士只清理了尸体,因为害怕西凉军回杀一个回马枪,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清理这些残留的痕迹。

    谷文昌、卫兆年、沈昆阳三人,带着伤残的白家军立在护城河吊桥最前端,看着黑夜中奔驰而来的战马,如望着一片漆黑中的莹莹之光,哪怕微弱也让人向往。

    “长姐!前面有人!”白锦稚指着瓮城吊桥之前隐约可见的几百人影道。

    “那是老沈他们!”程远志抬手,示意疾驰的队伍放慢速度。

    白卿言手握缰绳快马到瓮城吊桥之前勒马,看着眼前的白家军伤兵……见他们都头戴孝布,眼眶涨疼。

    她下马,喉头哽咽,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胡子拉碴的沈昆阳一声小白帅,白军伤兵便都抱拳单膝跪了下来。

    “谷叔、沈叔、卫将军,卿言来晚了!”白卿言眼中饱含热泪,跪地对三位将军一拜。

    “不晚!不晚!”沈昆阳情绪激动,他忙冲上前扶起白卿言,见白卿言肩膀上的血已干结,他努力睁圆了眼睛不让自己泪流满面,哽咽问道,“小白帅还畏寒吗?武功恢复了?这次大战伤得重不重?”

    沈昆阳在军营中看着白卿言成长,初入军营的白卿言就在沈昆阳麾下,那时的白卿言天之骄女,年轻倨傲,一把射日弓,一杆红缨银枪,敢于向沈昆阳麾下所有悍兵单挑挑衅,直至连沈昆阳也打赢了,这才得了一个前锋的位置。

    在沈昆阳的眼里,白卿言是小白帅,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晚辈。

    “小四!”她回头朝着白锦稚唤了一声。

    白锦稚应声朝她跑来。

    “这是我四妹,我三叔嫡女白锦稚!”白卿言对沈昆阳他们介绍白锦稚。

    白锦稚爽朗抱拳向三位将军行礼:“白锦稚,见过三位长辈!”

    沈昆阳、卫兆年、谷文昌忙对白锦稚还礼。

    “四姑娘!”沈昆阳红眼望着白锦稚,“总听元帅说,四姑娘是最像元帅年轻时候的孩子!我们一直盼着能见四姑娘,今天总算见到了!”

    沈昆阳说着,声音倒是弱了下来,心中难受不已:“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的。”

    白锦稚亦双眸通红,用力握着身侧拳头,祖父……真得觉得她是最像他年轻时候的孩子吗?!

    “别在这里说话了!先回瓮城!”谷文昌忍着哽咽,抬头看向远处各个带伤的白家军,“将士们都要处理伤口!小白帅也是!等处理好伤口再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分布图

    “对对对!小白帅,先进城再说……”卫兆年也点头让开路让白卿言先进。

    白卿言点了点头牵着白锦稚,看向没了一只眼睛的卫兆年……四叔麾下最有谋略的将军。

    她对卫兆年郑重颔首后,随众位将军与在这里迎她们的白家军伤兵一同进城。

    因白卿言是女人,军医大多都是男人,她的伤口是白锦稚给处理的。

    白锦稚处理完白卿言肩膀上的伤口,红着眼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就见肖若江正带着洪大夫在门外候着。

    “肖若江?!洪大夫?!”白锦稚惊讶唤了一声,满脸意外,“你们怎么在南疆?!你们也是偷偷跑来的?!你们……偷偷进的军营?”

    替洪大夫背着药箱的肖若江看着白锦稚端着的一盆血水,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规矩行礼之后道:“是大姑娘遣小的带人先行一步,来南疆打探消息!刚刚赶到瓮山的洪大夫听说大姑娘带白家军回了瓮城便来了,小的正好碰到要进军营的洪大夫,这才能托了洪大夫的福进来。”

    “这是……大姑娘受伤了?!”洪大夫大惊,“伤到哪儿了?!”

    “伤到了肩膀,还好……伤口不算深,已经止住血了!”白锦稚心里难受,她回头朝着屋内喊了一声,“长姐,洪大夫和肖若江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白卿言脸色苍白坐于点着油灯的桌前,将衣裳系好。

    肖若江对白锦稚再次恭敬行礼之后,才进去:“大姑娘,小的无能……刚退回瓮城,瓮城就封城了不许进也不许出!小的才没能及时面见大姑娘!”

    “大姑娘要不要紧?!”洪大夫一进门就,拿出脉枕坐下示意白卿言伸手给她号脉,“来我看看!”

    毕竟白卿言是女儿家,伤在身上洪大夫不能看,只能诊脉。

    “我没事洪大夫!”白卿言依言将手腕放在脉枕上,让洪大夫诊脉。

    “还好!还好!”洪大夫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带上了几分喜气,“此次给大姑娘诊脉,倒是发现大姑娘体内的寒症似乎好了不少,看来……以前老夫让大姑娘静养为宜是不对的!”

    “洪大夫怎么没和董家死士在一起,反到来瓮城了?”她放下衣袖问。

    “老夫本是想去战场救治我们白家军受伤战士,谁知道等老夫赶到瓮山的时候,大姑娘已经带白家军将士回瓮城了,老夫这才追了过来。”洪大夫将脉枕收紧药箱里,“我再去看看白家军其他受伤的将士!”

    见白锦稚进来,她道:“小四!替洪大夫提药箱。”

    “是!”白锦稚十分乖巧跑过来替洪大夫拎起药箱,倒是让洪大夫忙称不敢。

    “洪大夫您就别客气了!走吧!”白锦稚背起药箱率先出门,洪大夫这才对白卿言揖手行礼匆匆离开。

    屋内只剩白卿言与肖若江,她这才问:“可查到我七弟、九弟和沈青竹的消息?”

    “回大姑娘,小的没能查到七公子与九公子的消息,但知道沈姑娘独自一人前往西凉国都了,属下已经派人去寻沈姑娘,下令他们若见沈姑娘务必护沈姑娘平安归来。”

    肖若江垂着眸子慢条斯理回禀完,从胸前拿出一张叠的齐整的羊皮图纸,躬身递给白卿言:“按照大姑娘吩咐,小的已将西凉大营摸清楚,这是兵营分布图。”

    她点了点头:“乳兄辛苦了!”

    见白卿言举着油灯细看西凉大营兵力分布图,肖若江撩开长衫下摆,跪了下来,道:“小的听说半个时辰之后大姑娘要点两千人去西凉大营夺回世子爷头颅,小的请命……跟随大姑娘一同前往!此次之战……云破行将他的长子和长孙带在身边,却从不曾让两人出战,为的是给他的子孙积攒战功,将来回西凉讨要官职!”

    肖若江抬头,红着眼说:“小的……已经识得云破行长子同长孙,此次必定斩下此二人头颅,也让云破行的儿孙试试尸骨无存的滋味。”

    除了这个缘由,肖若江亦是想去护着白卿言。

    白卿言此次瓮山一战受了伤,且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肖若江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听说来南疆这一路……白卿言几乎是以凌虐自己的方式捡起了射日弓,可近战白卿言还是不行,否则又怎么会受伤?!

    如果此次闯西凉军大营没有人保护她,再让白卿言受了伤,他便有负白家主母董氏与他母亲的托付,也有负曾经副帅对他与兄长的救命之恩。

    白卿言知道,肖若江是想到了她爹爹此时还高挂在西凉军营里的头颅,想到此次她爹爹并没有能回归大都的遗体。

    她喉头翻滚,明白肖若江一片赤胆忠心,点了点头哽咽道:“那就辛苦乳兄和我走一趟了!”

    整个白家军因为小白帅的回归气势旺盛,纷纷补充体力,嗷嗷叫着要随小白帅闯西凉大营夺回副帅头颅。

    就连伤了一只眼的卫兆年亦是穿上了战甲,拿起了长剑,准备同白卿言一同闯西凉军营,他听说洪大夫在伤兵营帐里便赶过来同洪大夫打招呼。

    正赤裸着上身,让洪大夫拔肩上断箭的程远志看着已经穿上战甲的卫兆年,笑道:“老卫你就别去了!你这一只眼睛看不见,黑灯瞎火的到时候再从战马上跌下来!”

    程远志话音刚落,洪大夫便猛地将箭拔出,鲜血喷溅。程远志死死咬着牙,一张脸涨红,就是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立在洪大夫身后,来帮忙的小军医忙用棉布按住程远志的伤口。

    “按住别松手,一会儿给他上药!包扎起来,这伤口伤在肩甲处,得好好养一段时间!”洪大夫说完,用水净了手拿过帕子擦了擦,又去看下一个受伤的将士。

    洪大夫跟了白威霆一辈子,虽然只是军医,但在白家军中威望极高,这也就是为什么肖若江跟着洪大夫就能轻而易举进军营的缘故。

    白卿言来了临时搭建让洪大夫处理伤兵的营帐,撩开帘子进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天意

    “小白帅!”

    不知是谁眼尖先看到了白卿言,喊了一声。

    白家军身上带伤的将士听闻小白帅来了,还在处理伤口的白家军将士都坐不住了,又惊又喜地站了起来,朝白卿言的方向看去。

    “小白帅!”程远志也跟着站起身,忙将自己裸一露的身体用衣裳裹住。

    她望着伤兵营内浑身是血的白家军,忙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白卿言只是来告知各位,今夜白卿言带两千白家军锐士必将我白家军副帅……头颅,夺回来!明日一早轻伤者,随我拿下天门关,后再取凤城!诸位安心养伤,好好休息,以备来日之战!”

    说完,白卿言对受伤的诸位将士一拜,转身朝帐外走去。

    “小白帅!”卫兆年追了出来,抱拳道,“卫兆年愿随小白帅一同前往西凉军营,将我白家军副帅头颅夺回来!”

    白卿言望着面色沉着的卫兆年,虽然卫兆年已经失了一只眼睛,可他心底复仇之心强烈。

    她抱拳道:“那就有劳卫将军带我四妹白锦稚,与一千八百将士在徽平道提前准备设伏,待我与二百锐士夺回我副帅头颅从徽平道一过,便拦截西凉追兵!”

    卫兆年眼睑一跳,竟然……只带两百人闯营?!

    “小白帅,只带两百人是否不妥?!”卫兆年不放心。

    “我心中有数,卫将军放心!”白卿言道。

    卫兆年不再争辩抱拳称是,目送白卿言离开后想了想立刻转身吩咐人准备火油和箭弩,他打算以西凉兵之道还治西凉兵之身,同样的法子他也用上一用。

    两千白家军,趁夜色出瓮城,正巧遇到了扫清瓮山峡谷战场带晋军回瓮城的张端睿将军。

    张端睿见白家军出瓮城,忙快马先行而来,看到带头的是白卿言,问:“白将军,现在就要出征天门关了吗?!”

    “张将军带兵回瓮城修整,待我归来天色放亮便出发天门关!”白卿言道。

    张端睿抱拳称是,他坐于马上注视着高举黑帆白蟒旗的将士直奔天门关方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已饶过平阳城回到大燕边境的萧容衍,此时立在临川高山之上,看向东方天际亮起的那一片红光,猜测那应该是瓮山方向。

    “主子,老叔来了!”萧容衍的护卫从山下上来,对萧容衍躬身道。

    “知道了!”

    萧容衍应声,朝山下走去。

    下山这路……他都在思考。

    如今晋国、南燕、西凉乱成一锅粥,是否该到了大燕动一动的时候。

    大燕去岁天灾连连,隆冬之中百姓食不果腹,冻死饿死不知几何。

    可……若不趁此三国混战拿下从大燕分割出去的南燕,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萧容衍从山上下来,便看到穿着黑色夹袄的白发老者精神奕奕对他躬身行礼,难耐激动情绪:“小主子!多年未见……小主子一向可好啊?”

    此老翁未曾留须,声音也偏细一些,显然是宫中太监。

    这位便是曾经在姬后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冯耀,姬后葬身火海之时,是冯耀抱着年仅七岁的萧容衍逃生,后来冯耀便跟在姬后的长子……也就是当今大燕皇帝身边,可谓忠心不二。

    “老叔……”萧容衍对冯耀还礼,问道,“兄长身体可还好?晕厥之症可还有犯?”

    冯耀叹了口气摇头,眼眶发红用衣袖沾了沾眼角,才道:“国无治世能臣,陛下事事亲躬,今年大燕又是这副光景……民不聊生,老奴来之前陛下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

    萧容衍袖中拳头紧握,他咬了咬牙:“让兄长再坚持些时日,我定将神医给兄长找到!治世能臣……我也会找到!”

    “哎!”冯耀应声之后,忙从怀中拿出一枚兵符递给萧容衍,“陛下这次专程让老奴来,是为了让老奴给小主子送这个!谢荀奉命训练的新军已经小有成果,如今小主子在晋国行走,万一要是遇难,可持此兵符调动藏于临川山脉中训练的新军,至少护小主子平安回国!陛下说了,什么都不如小主子的安危重要!”

    摇曳火把之下,萧容衍幽邃深沉的眸子忽明忽暗,他望着冯耀捧在手心中的兵符,瞳色愈深,胸中似有情绪翻涌,用力攥着手心中的玉蝉。

    这是天意吗?!

    他刚还在想着可否趁此次机会,将南燕收回来,老叔就送来了兵符,且谢荀就在他所在的临川山脉训练新军。

    让谢荀这个毫无名气的无名之辈训练新军,是萧容衍的主意,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兄长会让谢荀在临川这里训练新兵。

    萧容衍拿过兵符,又问:“谢荀在临川山脉训练的新军,有多少人?!”

    “三万。”冯耀道。

    三万……

    超出萧容衍预计太多,他喉咙一阵阵发紧,转身对身后属下道:“拿地图!”

    属下忙拿出地图铺开在马车驾车坐板上,接过一支火把举高。

    萧容衍垂眸看着地图,他从宛平出发之前接到消息,南燕皇帝下令……让已经占下丰县的南燕军队就扎扎实实窝在丰县,等议和之时,南燕会和西凉谈条件,让西凉用凤城换丰县,毕竟丰县一直是西凉想要的地方,可凤城却是西凉和南燕都想要的地方。

    南燕皇帝已经命国内筹措粮草送往丰县,让南燕军队好过冬。

    萧容衍手指挪向地图上遥关的位置,点了点,南燕粮草辎重若想去丰县……欲要快必过遥关!

    他将手中兵符递还给冯耀,道:“老叔,你带兵符……命谢荀率新军,高举白家军黑帆白蟒旗……在遥关设伏,夺南燕押送往晋国丰县的粮草!而后……三万甲士就地将藏于遥关,继续设伏,不出四日南燕攻晋大军必狼狈溃逃回国,依旧要过遥关!命谢荀早作准备务必在这里……将南燕精锐全歼于遥关,不可留活口!”

    让谢荀高举白家军黑帆白蟒旗夺南燕粮草,即是为了借白家军的势,暂时遮掩南燕耳目让南燕暂时不防备大燕。

第一百八十七章:列国卑视

    也算是……他帮白卿言一个忙吧!

    若丰县南燕主帅知道南燕粮草被“白家军”所劫,对白家军之惧怕是要更上一层楼,必不战自溃。

    那么,退回南燕的南燕精锐定然会惧怕被白家军追击,也就只能走遥关了。

    此次南燕敢倾全国之力与西凉合军攻晋,不过是觉得大燕今年天灾甚多自顾不暇无力聚兵挑衅南燕!

    正是因为如此,大燕才要出其不意!

    这潭水已经被搅混了,大燕若不趁此灭南燕骁勇精锐,等南燕缓过神来必定要吞掉大燕!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机……灭了南燕主力,再挥师直攻南燕都城!

    一旦拿下南燕,就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兵器运往大燕,大燕的百姓也就有救了。

    “小主子,可如今我们大燕的国力实在是……”

    “老叔,你只管去下令!信我!”萧容衍一双如姬后一般漂亮坚韧的眸子望着冯耀。

    冯耀自知只是一个奴才,因为救过萧容衍所以才显得地位超然了一些,自然是不会忤逆萧容衍的意思。

    更何况陛下已经将兵符交给萧容衍,其中大有将这支新军交给萧容衍调遣之意!

    “小主子,老奴有一虑!”冯耀为尽忠,开口,“藏于临川山脉的新军,原本是为了防止晋国发兵,如果小主子将新兵调走,万一晋国知道我们攻打了南燕军队,会不会掉头来打我们?”

    “晋国如今面对南燕西凉联军,自顾不暇!能征善战的白家军已经被那个无能的皇子尽数折损在南疆!现在晋国巴不得我们和南燕开战!好让他们喘一口气!”萧容衍摩梭着手中玉蝉,慢条斯理道,“此次,乃是我大燕收回失地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明年也必与南燕有一战,且不能如同今日一般收回失地!”

    冯耀忙躬身称是:“老奴即刻带兵符去向谢荀下令!”

    看着冯耀翻身上马,萧容衍又道:“老叔,见到谢荀将兵符交于他!告诉他……兵符给他,兄长与我信他!只要他能将南燕精锐悉数灭于遥关,南燕对他来说便是坦途任他驰骋!让他务必趁此大乱之际……能夺回我大燕多少失土便夺回多少!待他出发遥关后,请老叔快马回都城,让兄长征调兵马前往天曲河驻防,天曲河一应驻兵接听兵符调遣,配合谢荀不得有误!”

    天曲河是南燕和大燕的交界,大河以北是大燕,以南是南燕。

    在姬后死后,晋国攻打大燕,肃王庶子仗着天曲河天险……趁机从大燕分割出去,自称南燕。

    萧容衍与大燕皇帝曾在姬后墓前立誓,要将大燕所失之疆土系数夺回来,一雪前耻。

    后来,为能使大燕夹缝中存国,萧容衍奔走列国,才悟出母亲姬后之前为何想要一统天下!

    姬后少时,穷苦出身,深知天下大定方能四海太平。

    虽然如今大燕偏处一隅,列国卑视,可萧容衍与其兄长还是想继承母志,一统天下,开创盛世山河,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萧容衍与兄长也并非大晋皇帝那般,他与兄长都能做到用人不疑,既然用谢荀……便敢将全国兵力交于谢荀,任他驱使!

    大致方略已定,萧容衍目送冯耀带一队人马快马离开,吩咐人将粮食兵器押送回都城,便带着自己的人悄然离开大燕境内,涉险前往南燕,以图与谢荀里应外合。

    瓮城离天门关极近,白卿言带两百勇士绕开天门关从山路赶到西凉军营的时候,时机刚刚好。

    她带人蛰伏隐藏在山林之中,锋芒如炬的眸子紧紧盯着灯火通明的西凉军营,目光落在被西凉大军高高悬挂在西凉军营正中间随风摇摆的那颗头颅,心中热血翻涌,恨不能现在就杀过去夺回父亲的头颅。

    她酸辣滚烫的泪水盈眶,却不得不强压着自己再等等,等整个西凉军营里传遍云破行狼狈归来大败的消息,她再带人杀进去不迟。

    她侧头对肖若江道:“乳兄对西凉大营熟悉,就烦请乳兄带十个人悄悄潜入西凉营中,烧了西凉大军的兵器库!”

    云破行一行人徒步走了好远,好不容易弄了几匹马,狼狈回营,西凉军营内霎时乱成一团,几位悍将高喊军医。

    云破行的长孙哭喊叫着祖父……

    双膝中箭的云破行被众将士簇拥回帅帐,他咬住木棍,脑子里全都是那个杀气凛然滔天的女子,粗声粗气让军医拔箭。

    云破行长孙跪于云破行床前,用手背抹着眼泪:“祖父……”

    军医刚净手,给云破行拔了肩膀上和双膝的箭,将膝盖处碎骨头都取了出来,这才让人立刻撒上止血粉按压止血。

    云破行疼得脸色通红,颈脖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硬是咬着木棍一声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因主帅惨败而归,西凉大营已经流言纷纷,人心惶惶。

    突然,一支带火的箭狠狠扎入帅帐门前木板之上。

    霎时,西凉大营内慌张的喊声此即彼伏。

    “有人闯营!”

    “救火啊!起火了!”

    “拿兵器!有人闯营!”

    云破行惊得要站起,可双膝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又让他跌坐回去。

    “祖父!”云破行长孙忙扶住云破行。

    “父亲安心治伤,儿出去看看!看是谁敢来闯我西凉军营!”云破行长子抽出弯刀,率诸位将军往帅帐外走。

    云破行的儿子走至帐外,见二三十人骑快马杀入他们西凉大营喊道:“放箭!放箭!把这些人给我射成刺猬!”

    “副帅!”西凉兵狼狈跑来道,“箭已经射光了!我军兵器库被烧,弓箭和弩都在里面火势太大进不去!外面还有人在放火!”

    “他妈的!”云破行儿子爆了一声粗口,“给我用长矛帮他们刺下来!”

    云破行听到这话,再也坐不住,喊道:“扶我出去!”

    “可是祖父……父亲让祖父安心治伤!”云破行十七岁的长孙哽咽道。

    “哭什么哭?!白家十岁儿郎死前眼睛都没眨一下!你已经十七岁了……还要祖父护你多久?!我西凉勇士流血不流泪!眼泪擦干!架我出去!”云破行喊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回家

    “祖父,孙儿知错了!祖父别生气!”

    云破行的孙子越哭越厉害,让云破行恼火不已。

    云破行刚被两名健壮的西凉兵架出来,一眼便看到骑着匹快马从他主帅营帐之前飞速掠过的白卿言!

    云破行睁大了眼,白家军的小白帅?!

    她不是给他三年吗?怎么突然杀到他的军营里来!

    肖若江护在搭弓射箭的白卿言身边,奋力斩杀那些围上来的西凉兵。

    她瞄准悬着父亲头颅的绳子,放箭……

    箭矢插入木杆之中,羽箭颤动不止。

    眼见父亲的头颅从高空之中坠下,她勒紧了缰绳,坐下骏马一跃跳出西凉兵的包围直冲过去,她一把接住父亲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泪水如同断线!

    “父亲,阿宝来晚了!”她咬紧了牙关,“阿宝这就带父亲回家!”

    她忍着悲愤的泪水,紧咬着牙,单手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撕开披风迅速裹住父亲头颅背在脊背之后,一手抽出羽箭将箭头在用射日弓瞄准了正举着长矛要刺向肖若江的西凉兵,一箭穿透那西凉兵太阳穴而出,鲜血喷溅竟让围在肖若江身边的西凉军纷纷退后两步。

    今日主帅云破行率十几万大军出,瓮山峡谷上空的一片通红,云破行几个人狼狈回营不用任何解释西凉兵已经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五万大军大胜十几万大军,西凉军不禁猜测这样的军队该是多么勇猛?!现在他们看到这些将士竟追着云破行直闯西凉大营,这怎么能让他们不心生寒意?!

    在西凉军营外为掩护白卿言的白家军,按照白卿言吩咐快马驰骋火烧西凉营地,纷纷射出带火的弩箭,弩箭落在哪里,哪里便迅速窜起一片火苗,窜升老高。

    西凉军营内,救火的救火……御敌的御敌,一时间乱七八糟,自己人和自己人撞在一起。

    瓮山大火还没有灭,通红一片的天空还正在震慑着西凉军,他们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火!

    眼见西凉军营里乱成一团,云破行的儿子反应还算敏捷,他立刻翻身骑于烈马之上举着弯刀,声嘶力竭喊道:“出营迎……”

    云破行儿子话音还未落,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箭矢穿透了他战马的头颅,战马吃痛高亢抬起前蹄,竟将云破行的儿子摔下马!

    “撤!”白卿言收了射日弓一声高呼,命人往西凉营外冲。

    此行是为了夺回父亲头颅,不是为了杀敌!已经夺回父亲的头颅,此行已非常圆满,她不欲连累白家军将士在此丧生。

    云破行的儿子落地一个滚翻,兵士立刻聚拢将云破行儿子护在其中,可还没有看清楚箭到底从哪个方向而来,就只见一匹烈马从他们头顶跃起,寒刃刀光闪现……

    云破行睁大眼望着儿子的方向,声嘶力竭大喊:“阿亚小心!”

    “父亲!”云破行的孙子险些晕过去,膝盖一软差点儿跪了下去。

    肖若江的快刀已精准无误砍下云破行儿子的头颅,鲜血喷溅在凌空马蹄上,头颅滚出老远,落地之后还是一脸震惊惶恐的模样。

    肖若江抽出一根羽箭,挑起地上云破行儿子云渡亚的头颅高高举起,扯着缰绳掉头,一双发红的眸子看向云破行的方向,大刀指向云破行的孙子。

    “咻——”

    一箭穿透云破行孙子的胸膛。

    云破行的孙子低头看着穿透他胸膛的羽箭,睁大了眼,口吐鲜血,浑身虚软无力跪倒在地:“祖……祖父……”

    混乱中,云破行刚要下令,就看到孙子到地不起。

    “阿玉!阿玉!”云破行心如刀绞,甩开架着他的两个兵士,跌跪在地上,一把抱住自己的孙子,“阿玉!没事儿的!祖父在!祖父在!”

    已冲至大营门口的白卿言勒马,调转马头隔着猎猎燃烧的大火,那双与云破行对望的眸子杀气震慑人心,她用羽箭挑着云破行儿子的头颅高高举起,那姿态似是在告诉云破行,三年之后……她会如同今日这般,将云破行的儿子斩尽!

    云破行望着儿子眼睛都没有闭上的头颅发指眦裂,血气冲上喉咙险些涌出一口腥甜,整个人悲愤欲绝。

    “放箭!”云破行目眦欲裂,指着白卿言的方向声嘶力竭喊道,“给我将她乱箭射死!”

    “禀大帅!兵器库被烧了!羽箭没了!”

    昨日,云破行要在瓮山峡谷与九曲峰弯道设伏,本就运走了西凉军大批羽箭,还剩下一少部分羽箭放在兵库帐中,谁知道竟然被烧了。

    云破行丧子丧孙,顿时怒火攻心,心口绞痛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大帅!”

    “大帅!”

    云破行悲痛难忍,几乎嚼穿龈血撕心裂肺吼道:“方中辉,给我带全部骑兵追上他们!务必将我儿头颅抢回来!将他们全部乱刀砍死一个不留!”

    “领命!”方中辉抱拳领命,喊道,“骑兵速速集合上马,随我追杀敌贼!”

    白卿言一行二百人去二百人回,快马回穿过徽平道不曾停留。

    见白卿言带人已通过徽平道直奔瓮城,卫兆年所率一千八百伏兵全身戒备,死死盯远处。

    追赶白卿言的大批西凉骑兵因要集合准备出发,早已被白卿言落下一段距离。

    徽平道有卫兆年早已再此设伏,她不担心,她只需先一步回瓮城安排准备带军掉头再攻天门关。

    当她带着父亲的头颅回到瓮城时,所有的白家军都不曾入眠,他们都在城内等着小白帅将白家军副帅白岐山的头颅带回来。

    沈昆阳命人抬出一口还未盖棺的棺材,里面是用木头雕的身体穿着白岐山的铠甲。

    当初沈昆阳自责没有能抢回副帅白岐山的遗体,反让云破行砍了副帅的头颅……又一把火将副帅和其他白家军将士烧成了灰烬。

    为此,沈昆阳自责的恨不能跟随副帅去了,全无生念。

    可一想到副帅还挂在西凉军营的头颅,沈昆阳又强撑着爬了起来,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先给副帅做一副身子,再将副帅的头颅夺回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遍地开花

    所以他便亲自看着木匠为副帅用木头打造了这副身子,以图夺回副帅头颅后,让副帅能安稳下葬!

    谁知道不等他行动,小白帅来了!

    如今小白帅亲自去夺副帅的头颅,必能马到成功。

    谷文昌立在沈昆阳身旁,看着棺木中栩栩如生的身体,眼眶发热,抬手拍了拍沈昆阳的肩膀,哽咽道:“小白帅一定会将副帅的头颅抢回来!你不必再自责了!”

    “小白帅回来了!”

    闻声,沈昆阳与谷文城转过头朝军营门口方向望去。

    只见骑着匹红棕骏马的白卿言一马当先,手持马鞭冲了进来。

    “小白帅!”沈昆阳与谷文昌迎上前。

    白卿言一跃下马,将父亲的头颅牢牢的抱在怀里。

    “小白帅,末将命木工为副帅做了一副身子!还请小白帅……将副帅放入棺木之中,也好让副帅能……能有个全尸安葬!”沈昆阳哽咽不能语。

    她点了点头,紧紧抱着父亲的头颅上前,解开披风……

    父亲面颊已经风干,全部凹陷看不出他儒雅俊朗的模样,她心痛如刀绞。

    她恨自己没有能早点儿来南疆,让父亲少受一些罪?

    也恨自己,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她明明可以将他一箭穿心,却不能杀他,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悲痛烧心的情绪,让她生不如死,死死咬着唇才能抑制住颤抖的哭声。

    原来上一世,父亲的头颅就那样被高悬于西凉军营,到最后都没有能抢回来!

    她亲手将父亲的头颅放入棺木之中,双手紧紧扣着棺木边缘,努力睁大眼强迫自己望着父亲惨不忍睹的面容,在心中暗暗立誓……三年之后,她就是粉身糜骨,也必……会为白家诸人与白家军复仇!

    “长姐……”白锦稚轻轻拽了拽白卿言,“别看了!等我们得胜之后……就将伯父带回家!”

    是啊,得胜之后便可以将父亲带回家!

    可是白家其他尸骨无存的人呢?她又怎么带他们回家啊?

    此时已寅时末。

    只要卫兆年将军带伏击西凉军的白家军回来,她便要领兵奔袭天门关。

    云破行定想不到,白卿言在带着两百人探营夺回她父亲头颅之后,还会二度折返带大军杀入西凉大营。

    “去请张端睿将军!”她吩咐道。

    刚刚眯了一会儿的张端睿将军听说白卿言回来,急匆匆赶过来……

    得知白卿言率两百人夺回白家军副帅白岐山的头颅,张端睿对白卿言更是敬佩不已,深深生出一种后生可畏之感。

    白家男儿尽折损于南疆,大都城谁人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从此怕是要陨落了。

    谁知,白家嫡长女白卿言却站出来,其风骨智谋堪称白家表率啊!

    白卿言对张端睿说完谋划布置,道:“西凉大军必不会料到,晋军会二度袭营!此时的西凉军见十几万大军葬身火海,主帅溃败苟且逃生,本就已经内心惶惶!加上刚才我等一次袭营,军营又被纵火,正是疲乏胆怯之时!这也便是我军攻天门关的最佳时机!”

    张端睿点了点头:“白将军说的是!因为瓮山大战全胜,此时晋军士气正旺,若知道要夺回天门关,必定也是嗷嗷直叫!咱们就等拿下天门关之后……再修整!”

    “晋军那边的士气,就劳烦张将军了!”白卿言躬身一拜。

    “必不负白将军所托。”

    卫兆年剿灭了西凉派人追击白卿言的西凉骑兵后,一回城便看到将士们整装待发。

    白卿言与张端睿立于旌旗招展,火盆高架的将台之上,似在静候他的归来。

    如此肃穆的气氛,让卫兆年身体轻微发麻,他骑快马上前,抱拳道:“末将已将西凉追击的骑兵尽数消灭于徽平道!”

    “辛苦卫将军了!”白卿言握着手中红缨银枪上前一步,对双眸中皆燃烧着熊熊战火的晋国将士们开口,“诸位,我已带二百白家军探过西凉军营,二百人皆毫发无损而归!西凉所谓悍兵……并非如传言那般无坚不摧,生死无惧!他们也是人……侵略他国疆土,残杀他国百姓,他们心中有愧,哪敢死战?我白家军不败神话之所以终结于西凉兵之手,乃是因为有我祖父副将刘焕章通敌南燕西凉,又有信王手持金牌令箭逼战!白家军之所以有不败神话……是因为白家军从无侵略他国的作为,白家军由始至终都只为……保境安民护我山河而战!”

    她声音高昂:“今日!不论是白家军亦或是我晋国锐士!都是为守我晋国百姓而战!为护我晋国河山而战!我等便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不败之军!我晋国之民我等来护!我晋国国土我等来守!敢犯我晋国者,我晋军必诛之!”

    “诛之!”

    “诛之!”

    “诛之!”

    不论是白家军还是晋军,情绪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昂奋。

    白卿言一跃上马,高举手中红缨枪:“出发!”

    将士们各个嗷嗷直叫,跟随嚷嚷着要杀敌保民。

    卫兆年亦是热血沸腾,他望着红马之上的白卿言,知道从此以后,包括他在内的这一万白家军,将会至死不渝的跟随将他们从瓮山带回来的白卿言,成为白卿言的战斧,成为白卿言的后盾!只要她剑锋所指……他们必会出生入死冲锋陷阵!

    那夜,瓮山峡谷之中,因为万人尸骨烈火烧得愈演愈烈。

    南疆战火也遍地开花。

    大晋长途奔袭南疆的五万援军,先于瓮山峡谷折损西凉十几万大军后,一路晋军大将率兵攻打丰县,一路晋军与白家军合力夺天门关。

    如白卿言所言,西凉军这一夜先是遭遇主帅溃败十几万大军死于瓮山火海,再被白家军袭营到处放火弄得狼狈不堪!主帅派出去追杀白家军两百袭营骑兵的方中辉将军,没有能带回西凉全部骑兵营,反到带来了白家军与晋军。

    疲惫不已又军心涣散的西凉军,谁能料到已经偷袭了一次的晋军居然会卷土重来一夜之间两次攻上门来?!

第一百九十章:传奇之战

    西凉军虽然人数众多,依旧被打得狼狈不堪逃出天门关。

    丰县之战,因为有虎鹰营相助,天亮之前南燕军队大败撤出丰县,途中听说西凉大军被击溃正逃出天门关,已失去粮草南燕大军顿时人心惶惶,南燕主帅当即下令……先往遥关方向缓慢撤军接应南燕送来的粮草,再等候西凉有何打算再做安排。

    此战,史称瓮山之战,亦是当世传奇之战。

    五万晋国援军,加瓮城一万残余白家军,竟然一夜之间,击溃了号称百万雄师的南燕西凉大军。

    其瓮山峡谷之战,更是成为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

    后来,据还留于瓮城的百姓描述,瓮山峡谷的火烧了整整半月都不熄灭,空气中焦肉的味道也是久久弥漫于瓮城。

    天门关被晋军重新夺回,晋军士气大盛。

    白卿言让人将云破行之子的头颅高高挂在天门关城门之上,当初西凉军如何折辱她父亲……折辱她白家军,她便要如数奉还!

    有人提议一鼓作气追上西凉残兵,将他们赶尽杀绝。

    白卿言却按兵不出,重新在天门关布防,让激战了一天一夜的白家军与晋军将士好好休息。

    将士们吃着馒头喝着肉汤激动不已说着此次大战,尤其是白卿言带两百锐士冲进西凉军营,取云破行儿子头颅之事,谈起来便让将士们热血沸腾!

    大约是此战着实太累,得知白将军让他们修整今日不出战,将士馒头都还没有吃完,便相互依偎着竟睡着了。

    虽然已经是白日,白卿言让人在将士中间点了篝火,又命人拿出棉被来给将士们披上,防止将士们受寒。

    白锦稚双眼熬的全都是红血丝,跟在到处巡视检查的白卿言身后,低声劝道:“长姐,你身上还有伤,歇一歇吧!这事我来做!”

    “小四去歇着吧,不用跟着我……”她回头对一脸疲惫的白锦稚道。

    白锦稚在随白卿言来南疆之前,也算是在大都城内娇生惯养的孩子,此次她多久没睡……白锦稚就多久没睡,孩子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受得了?

    “长姐也一起休息吧!不然我也不去!”白锦稚明明已经困极了,却还是扯着她的胳膊坚持。

    一直跟在白卿言身后的肖若江开口:“四姑娘先去歇息吧,大姑娘这是照副帅的惯例大战之后巡营,大姑娘必会走完的!”

    “回去歇着吧!”白卿言替白锦稚拢了拢披风,压低了声音道,“长姐如今近战都需要你护着,咱们仗还没打完,你就想倒下吗?”

    白锦稚摇了摇头。

    “去吧!长姐巡营后就回来!”

    白锦稚想了想,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最终点头,她得养精蓄锐,往后的战场上好好护住长姐!

    看着白锦稚走后,白卿言走完全营见连伤兵都已经休息,这才上天门关往远处望去……

    “有七弟、九弟同沈青竹的消息了吗?”她问。

    等这场仗打完,如果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她便打算亲自带人去西凉境内找人了!

    “回大姑娘,暂时还没有!”肖若江回答的犹豫。

    她点了点头,对肖若江道:“乳兄派个人守在营中,虎鹰营知道白家军在天门关一定会来,一会儿虎鹰营回来了,让人转告他们好好休息!乳兄也快去休息吧!”

    “小的送大姑娘回去!”肖若江道。

    白卿言回营房时,白锦稚已经睡着了,她替白锦稚盖好被子,在白锦稚身侧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身处天门关白卿言的梦里全都是她的弟弟和白家军们。

    他们有人怪她为何不早点儿来,有人叮嘱白卿言一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绞得她心口巨痛不止,她只能闭上眼用双手死死捂着耳朵,不让那些声音入耳。

    “阿宝……”

    听到父亲的声音,她抬头……眼前一片黑暗。

    “阿宝……”

    她心头发酸发紧,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寻找父亲的声音,高声喊道:“爹爹!”

    “阿宝,爹爹在这儿,别怕!”

    闻声,她只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极其宽厚的怀抱中,抬头便能看到爹爹儒雅英俊的五官。

    “爹爹!”她再也忍不住鼻酸,在爹爹的怀中痛哭出声,“对不起爹爹!是阿宝来晚了!让爹爹受苦了!”

    “阿宝来的不晚!爹爹都看到了,我的阿宝……为了捡起射日弓有多么努力,阿宝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娇气爱抱怨的小姑娘!能受得了多大的苦,我的阿宝就能担得起多大的责任!爹爹以阿宝为傲!白家的列祖列宗都以阿宝为傲!”

    她哪里就值得父亲骄傲,哪里就值得白家的列祖列宗骄傲?

    “长姐!长姐!”

    沉睡中的白卿言睫毛颤动,缓缓睁开酸胀的眸子。

    “长姐,你吓死我了!”白锦稚到底是个孩子,忍不住一下哭出了声,“长姐睡梦中一直哭!一直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长姐再不醒我便要派人回瓮城请洪大夫了!”

    白锦稚看样子是被吓坏了,脸色煞白煞白的。

    “长姐……只是梦到了白家人。”她坐起身,抬手摸了摸白锦稚的发顶。

    白锦稚表情沉痛,她垂下眸子用衣袖抹去眼泪,哽咽道:“我也梦到了,我梦到了爹爹……爹爹说让我好好护着长姐!长姐……是可以撑起我们白家的人!”

    她听到这话,喉头越发的胀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抬手拭去白锦稚脸上的泪水。

    “长姐,爹爹说的我信!”白锦稚含泪的眸子灼灼,“祖父曾经说长姐是天生的将才!长姐能以五万之兵胜西凉十几万大军,这样的智谋绝无仅有!我白锦稚发誓……要成为长姐这样的人!要成为能抗得起我白家军大旗的人!绝不再同以往一样使性子耍脾气!凡事三思而后行!”

    看着白锦稚坚毅且韧劲儿十足的目光,她知道……她原本应该被人护在羽翼之下的四妹,经历南疆战场之后,心智进一步成熟,已是可以撑起白家一角的女儿郎了!

    她对白锦稚点了点头:“长姐信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带话

    萧容衍乘坐马车以大魏富商萧容衍的身份光明正大进入南燕境内时,正赶上南燕边城蒙城年初的第一场集市。

    清晨辉光透过云层,将一派热闹非凡的蒙城镀上一层金色。

    萧容衍的马车马队踏着晨光入城,喧闹叫卖的吆喝声便立时从马车之外传进来,萧容衍挑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眼,入目的是全然不同于大燕的市井热闹景象。

    在这南燕边城蒙城之内,有穿绫罗绸缎的贵族,也有破衣烂衫的百姓,更有被关在笼子里叫卖奴隶。

    货郎挑着担子,同骑马入城的客商吆喝夸耀自己的皮毛上好。

    早早占据集市中稻草棚顶摊位的老板,怕位置不够显眼,高举自己家上好的货物,嘴里唱着段子企图吸引客商或富贵人家的老爷。

    还有梳着妇人发髻臂弯里挎着篮子的妇人,为了一钱两钱的同人争得急赤白脸。

    到处都充满喧嚣热闹的世俗之感,这是如今在大燕难以见到的繁华嘈杂,着实让人艳羡。

    身披狐裘大氅的萧容衍从马车上下来,款步慢行,身边十几个带刀侍卫护卫,排场极大,这也吸引了不少怀揣边城少见珍奇的摊贩上前……跃跃欲试想让萧容衍看看自家珍宝,却又惧怕萧容衍身边的带刀护卫。

    萧容衍在集市中一路走一路看,所到之处但凡他看上了谁家的东西,必定让人收揽一空。

    众人眼见萧容衍出手如此阔绰,对于萧容衍身边护卫的惧怕之心倒小了不少,隔着侍卫高举自家货物喊着让公子过过眼。

    就连贩卖奴隶的商贩都忍不住上前,叫嚷着:“公子买几个女奴回去吧!娇嫩的很!”

    南燕遵循姬后推行新政之前的大燕旧治,奴隶市场泛滥,尤其是在这边城更是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有脖子上带着链条的孩童被卖主看重,丢给商人银子牵着孩童脖子上的绳索要走,被关在笼子里的说着晋国边城土话的女人哭得歇斯底里,带血的双手用力摇晃着笼子,恳求卖主将她一起买走不要让她同她的孩子分离,可换来的却是卖主狠辣的几鞭子,女人只能哭得生不如死目送自己哭喊不休的孩子被人如同牲畜一般买走。

    萧容衍朝集市中专门为买卖奴隶分出的区域走去,奴隶商贩立刻热情起来,纷纷拉出自家奴隶介绍着。

    “公子你看,我们家这奴隶身体强壮!”奴隶商贩扯着自家人高马大的奴隶追随萧容衍步伐,隔着带刀护卫向萧容衍介绍,“公子买回去就是一个壮劳力,让他干什么都行!”

    还有扯着女奴的的商贩高声喊道:“公子!公子!我们家的女奴可是相当漂亮的!您别看她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可卖回去洗干净就行!最重要的还没破瓜是个雏儿!当丫头当通房都是不错的!”

    “我们家的奴隶才是顶呱呱!公子……我们家的奴隶年纪都小,买回去可以从小培养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全听公子的!”

    萧容衍仔细听着笼子里奴隶的动静,他听得出这些奴隶都是这些奴隶贩子从晋国和大燕带过来的。

    大燕来的奴隶多都面黄肌瘦,面如死灰。晋国来的奴隶,大多都哭啼不休,一个劲儿的哀求奴隶贩子放了他们。

    南燕与西凉联军攻打晋国,晋国的边民就遭了殃!

    而大燕,则是因为去年天灾连连,百姓食不果腹,不如卖身给奴隶贩子好歹能有一口饭吃。

    萧容衍直直穿过奴隶市场往马市方向而去,奴隶贩子这才都扫兴的离开重新回到各自摊位叫卖。

    萧容衍老远就看到了一匹白马,那白马身形健硕,看起来桀骜不驯……踢踏着马蹄在原地转圈几个马贩子都制不住,买主过去牵缰绳竟被那白马甩开,买主不曾防备狼狈撞在木栏上摔倒……一只手按进了热乎乎的马粪中。

    见此马如此性烈,买主爬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怒擦掉手上马粪后连连摇头摆手称不买了!

    马贩子忙陪着笑脸:“老爷您再看看我们家别的马!我们家别的马都强壮又乖顺,是真的!您看看!您看看……这牙口,这体型!放眼整个马市都找不到我们家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的马!我算您便宜点儿!”

    “不了,我去别家看看!”

    马贩子眼看着拦不住买主,气急败坏用马鞭狠狠抽了那匹白马一鞭子,激得白马抬起前蹄,鼻子里喷出急促的白雾,险些拉倒了系着缰绳的木桩。

    不知为何,萧容衍看到那匹马竟是想起几年前白卿言有过一匹名唤“疾风”的坐骑,疾风马行如疾风,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驹,后来听说那匹疾风为护白卿言而亡,从那以后白卿言似乎就再也没有养过马了。

    “你看看!看看!这都第几个买家了?!今天要卖不出去你这匹死马……我晚上就宰了你炖肉吃!”马贩子凶狠瞪着白马道。

    “你们家的马……我都要了!”萧容衍开口。

    那马贩子转过头,见通身贵气雍容无比的儒雅男子立在晨光之中,眸底淡然含笑,温润又矜贵。

    萧容衍身后的护卫上前,掏出钱袋子丢给马贩子问:“够不够?”

    马贩子大开钱袋一看,连连点头:“够够够!当然够!只是……只是我家这匹白马性子烈的很!”

    “无碍,我很喜欢这匹白马!”萧容衍说着走至那匹白马面前,轻轻抬手正要扶那白马的马毛,就见那白马向后退了两步冲着萧容衍的方向一个劲儿喷着热气,全身肌肉紧绷抗拒的十分明显。

    萧容衍眉目笑意愈深,倒是一个十分有灵气的马儿。

    他不想驯服此马,只是觉得这匹马配得上白卿言……

    萧容衍收回想要抚摸马毛的手,侧头对跟在他身边的护卫道:“派个人,将这匹白马送到天门关白大姑娘的面前!”

    护卫微微一怔,猜测萧容衍是否因为对人家白家四姑娘心动,所以开始讨好白家四姑娘的长姐?

第一百九十二章:为祸列国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的护卫,点头:“属下这就派人将马匹送往白大姑娘处,主子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白大姑娘的?”

    带话?!

    萧容衍望着眼前这匹眼睛如同被雨水洗刷过的白色骏马,想了想道:“就告诉她,谢她这一路照顾吧!”

    从曲沣他与晋国出征大军一路同行至他与晋军分开,白卿言未曾向太子秉明他的身份,这难道还不算是一路照顾吗?

    虽然说,即便是白卿言真的将他身份捅给太子,他也有办法收拾,可白卿言到底未曾这么做过。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话……要带给白家四姑娘的吗?”护卫小心翼翼试探自家主子。

    萧容衍回头看了眼自家护卫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抬眉:“那就烦请四姑娘照顾好白大姑娘。”

    护卫:“……”

    他们家主子的话,是不是带反了?!

    萧容衍回头看着那匹毛发雪白的骏马,想了想道:“算了,让人帮我带一封信给白家大姑娘……”

    西凉大军被击溃,云破行一夜之间先是折损十几万大军,后又死了儿子孙子,气得吐了一口血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西凉军连凤城都不敢停留,绕过凤城退至骆峰峡谷道,谁知刚刚准备扎营……就看到白家军的黑帆白蟒旗逼近,立刻退至两国边界。

    一直慢悠悠往遥关退的南燕军队,听说西凉军夹尾逃至西凉晋国交界,南燕主帅章天盛反到让南燕大军在离遥关不远的凤鸣山驻扎。

    章天盛总觉得耗费这么大国力出征一趟,总不能徒劳而归,他想再等等看……等晋国大军都去追西凉大军的时候,他趁机夺下凤城,好歹朝晋国要一点好处,让晋国赔付他们的开拔之资才成啊!

    谁知,刚刚入夜,遥关那边便传来消息,由章天盛儿子押送过来供南燕大军过冬的粮草辎重被白家军在遥关劫!

    章天盛一张脸霎时变白,咬了咬牙,心里不免惧怕……又恼恨杀不尽的白家军。

    “主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南燕大军没有过冬的粮草辎重,再在晋国耗下去怕是迟早要跟西凉大军一样,落得个十几万精锐葬身火海的下场!”章天盛副帅提起瓮山峡谷之战,心有余悸,“听说这次这个晋国太子领兵,出谋划策的就是白威霆的长孙女儿,就是曾经……砍了蜀国悍将庞平国头颅的那个白卿言!这白卿言虽为女子,可心狠手辣,完全不同于白威霆带兵那般,简直就是杀神临世,惹不得啊!”

    章天盛摸着胡须,坐在帅帐中想了良久,终于还是畏惧瓮山峡谷到现在还没有熄灭的大火,点了点头:“我写一封奏疏,你派人快马送回都城,让陛下定夺是否撤军!”

    章天盛副将想了想点头:“也好!”

    可是,不等章天盛这封奏疏发出去,哨兵便突然来报,说高举黑帆白蟒旗的白家军由凤城出发前往凤鸣山来了。

    章天盛惊得站起身来,在营帐内踱了好几个来回,思考是战还是逃……

    可一想到战,他眼前就是烧到今日还没有熄灭的瓮山峡谷大火,顿觉脊背发寒,副将也是胆战心惊,从一旁小心翼翼劝章天盛。

    “从凤城到凤鸣山,不过四五个时辰,主帅……拿主意要快啊!要死战便立刻召集将领布置迎敌!要回南燕便得立刻拔营啊!”副将抱拳道。

    死战?!

    章天盛闭了闭眼,想起白家军最先冲入丰县虎鹰营的那百人,骁勇的简直以一敌百!

    他们大军出征之时,陛下交代过章天盛……他们此次随西凉一同出兵,其实也就是为了给西凉壮声势,没打算真得耗费自己兵力,顶多算是让这些战士前来战场好好历练观摩一番。

    如今西凉都败的一塌糊涂退回两国分界线了,他们南燕一个摇旗助威的难道还留在这里挨白家军的狠揍吗?!

    很快,章天盛下了决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大军拔营,快马直奔遥关,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遥关!”

    到了遥关就到了南燕与大晋的边界,他们也就不惧怕什么白家军了。

    声势浩大的西凉南燕联军,在杀尽白威霆子孙之后,列国皆看好南燕西凉联军,可谁知在晋国太子带五万大军驰援南疆之后,竟然让两国兵力号称百万的大军溃败而逃。

    这也让列国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晋国新太子的身上,瓮山之战虽然晋国大胜之战,可焚杀降俘以致瓮山峡谷,这已然激起了列国对晋国的不满,只觉晋国这位新太子太过残暴,不是个仁君,将来若继承晋国,必定会为祸列国。

    这些年表面上与晋国交好的大梁皇帝,向晋国皇帝修书一封,以朋友之名十分婉转提出列国的担忧,建议晋国皇帝惩处太子,以安列国之心。

    大晋皇帝读完这封信,沉默了良久,让人将大梁皇帝这封信原封不动八百里加急给太子送了过去。

    这封信到太子手中之后,太子看完跌坐在椅子里忙唤来三位谋士。

    秦尚志、方老和另一位总是沉默不语的谋士任世杰传阅了这封信。

    “这下可怎么办?焚杀降俘……孤残暴之名怕是已经传遍列国了!”太子脸色煞白,手指用力扣住坐椅扶手,对于之前将兵符交于白卿言让她随意调度晋军之事追悔莫及。

    这几日他坐于瓮城之中,每每听到前方战况传来,都不是白卿言的请示,而是白卿言的先斩后奏!

    比如焚杀降俘,比如调平阳城守军驻守天门关、丰县与凤城,比如……已经带着晋军与白家军逼向西凉边界。这些全在他掌控之外,他甚至有些惶惶不安,不知此次他带军出征到底是来当主帅的,还是当摆设的。

    “焚杀降俘的是镇国王白威霆的嫡长孙女白卿言,并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据实向陛下写奏折,请求陛下下旨将白卿言斩首,以撇清太子!”方老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争人心

    “万万不可!”秦尚志对太子拱了拱手,“殿下,焚杀降俘……列国已然对殿下不满,若殿下再请旨陛下将白将军斩首,列国必会觉得是太子殿下想要推托罪责,便将罪过全部推于一个女子身上!”

    太子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

    “再者……白将军与晋军浴血同战,殿下这么做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如此便会将殿下变得里外不是人,方老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尚志知道了方老对太子殿下的重要性,故而这次说这谏言的时候,折节对这位他极为看不上的方老表现的十分敬重,只希望太子能听进去他所言……能保住白卿言一命,那么折节也值了。

    方老看了眼秦尚志,摸着自己的山羊须,大约是觉得一向宁折不弯的秦尚志竟然也学会了服软,目光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视之意,慢条斯理道:“秦先生所言,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在下有一计!太子可上表陛下为白将军请功,力陈白将军此次大战之功,为白将军请封……且明发书文于天下,力证白将军焚杀降俘乃是因为我晋军五万兵担心西凉降俘反水!如此一来,列国便尽知我大晋在镇国王之后……还有智谋无双用兵如神的白卿言白将军镇守!二来,殿下也可得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美名!将来何愁无人追随太子殿下!”秦尚志弓着身子对太子长揖到地,“国之战将,邦国利器,必悍勇铁血手段狠辣,方能震慑列国!国之储君,邦国基石,必德行仁义端方磊落,方能安邦定国!所以殿下不应该争军功,而该争品性,争仁德,争人心!”

    方老眯了眯眼,细细想了秦尚志所言……

    是啊,殿下已经是太子,又不是储位尚未确立之时需要军功来增加夺储的分量。放眼陛下诸皇子……信王和梁王废了,威王不过是五岁稚童也不见得多聪慧,罗贵妃肚子里那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目下来说太子的储位是稳当的。

    且,尽管方老不愿意承认……可秦尚志的计策的确尚佳,与其杀了白卿言向列国认错,还不如以此方法将功过全部推于白卿言一人之身,届时殿下再出面为白卿言做保,必能将白卿言收于麾下,如此以来……名利双收,又可得一骁勇悍将效忠。

    “殿下,老朽以为,秦先生之法……可行!”方老徐徐道。

    见方老都这么说太子心中大定,尽管拿不到军功心中有所不甘,可若能用此换来白卿言这样将才的忠诚追随,倒也不算太亏。

    太子点了点头:“孤也以为秦先生说得十分对,孤是储君不是战将,军功无用……应夺人心才是!”

    秦尚志听太子如此说,终于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此……白卿言的命算保住了吧?

    白卿言率三万晋军与一万白家军加虎鹰营于西凉边界扎营,两军相隔一条荆河而忘,却都迟迟没有再战。

    西凉军是怕对面大营中随风招展猎猎作响的黑帆白蟒旗,白卿言则是在等她七弟、九弟和沈青竹的消息故而不曾妄动。

    太子打算将军功与焚杀降俘之罪全部推于白卿言身上,将他摘干净的事情,秦尚志已书信一封派人快马送到了白卿言手中。

    当然,秦尚志所书的内容,为避免被太子的人看到,都是站在太子的角度上,阐述太子如何大度自觉不能强占她军功,又详说了太子如何信任她,且会在皇帝面前力保她无罪。

    此乃秦尚志为保她性命努力得来的结果她心中有数,秦尚志的这份人情,她领受了。

    白锦稚从她手中接过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心中恼火不已,道:“这太子好不要脸!要是没有瓮山峡谷焚杀降俘一事,他定是要夺军功的!可现在出了这事儿……他竟然恬不知耻说什么不能强占长姐军功,分明就是害怕担焚杀降俘之责!”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心里看得开,皇家人一向如此,这种事情做的还少吗?

    她白卿言虽然不是个君子,但也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此次南疆之战说好了军功让与太子,她便是真心实意想要将军功让与他,毕竟她已经提前用军功换了白锦绣的超一品诰命夫人。

    所以,瓮山之战,她敢焚杀降俘,就有在焚杀降俘之后替太子脱责的对策和说词。

    但……既然太子如此沉不住气,她便也正正经经领了太子这份情,回头好生谢谢太子……表表所谓忠心吧。

    她立在荆河岸边,望着隆冬仍然不曾结冰水流湍急奔腾的水流,心中全都是有可能还活着的七弟和九弟。

    不多时,肖若江突然骑马朝荆河而来。

    肖若江不等马停稳,便一跃下马,抱拳道:“大姑娘!沈姑娘……刚刚派人送了口信,说刘焕章派人设伏,七公子和九公子还未到达西凉都城就被半途截住,她已查到两人受了伤后在白家军的掩护下逃走,只是目下还是不知所踪,沈姑娘正在寻找。”

    几天前,肖若江接到消息,七公子和九公子所带突袭西凉的白家军全军覆没,他一直强忍着没有敢同大姑娘说,幸亏那日大姑娘追问他担心大姑娘撑不住便只字未言!今日这消息……这简直是柳暗花明!

    闻言她猛地转过头来,心脏剧烈跳动着,逃走了?!这也就是说……七弟和九弟,极有可能还活着!

    别说她,就是白锦稚一听都差点儿跳起来,一双眼睛发亮:“七哥和九哥逃走了!那就是说……还活着?!真的吗?!”

    肖若江藏在袖中的手收紧,难以克制心头大喜之情,用力点头:“真的!”

    她压下欣喜若狂的情绪,追问肖若江:“七弟和九弟在哪里被截的?沈青竹如今人在何处?传信的人呢?需要派人去帮忙吗?!”

    “回大姑娘,沈姑娘派来传信的人未曾说,且传信的人已经走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底气

    肖若江说话时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不过,兄长让我禀大姑娘一声,他来不及禀报大姑娘,便带人擅自离营追赶那人,说是想去给沈姑娘帮忙,早日找到七公子同九公子!”

    因为得到两个弟弟逃生的消息,白卿言难得一次喜形于色,紧紧攥着拳头点头:“我知道了,乳兄若是派人回来送信,你直接将人悄悄带我跟前来!”

    “小的省得!”肖若江点头。

    此次,也实在是事出突然,肖若江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没有来得及将人扣住,还是兄长肖若海听说之后率先反应过来,找借口说去周围探探西凉军营布置,便带着一直暗中跟随白卿言的董家死士去追了。

    她又转过头交代白锦稚:“此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让旁人知道了……否则传到太子耳中,再传回大都,祖母如今在皇家清庵……白家怕是要遭殃!”

    白锦稚如何能不知道情重,皇帝对白家的敌意,在宫宴之上的时候就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长姐放心!此事尘埃落定之前,我一定沉住气,就是烂在小四肚子里也不能往外说!”白锦稚神情激动,终于明白长姐要来南疆除却经营白家在军中势力之外,怕还是要来接七哥和九哥吧!

    虽然白锦稚嘴上说着沉住气,可还是忍不住红着眼问白卿言:“长姐,我这不是做梦吧!七哥和九哥真的有可能还在?!”

    到底白锦稚还是个孩子,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能强忍着不落泪已经很让她刮目相看了!

    她点了点头,捏了捏白锦稚的小手,幽幽道:“荆河这里没有旁人,想哭就哭一场,有人问起就说思念祖父、父亲!”

    白卿言话音一落,白锦稚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太好了……七哥和九哥还活着,要是四婶知道七哥还活着,一定不会如同行尸走肉一心求死,一定会为了七哥长命百岁好好的活着!

    在荆河旁哭了一场,白锦稚同白卿言刚回到军营,便得了消息,太子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白卿言没有料到太子来的如此之快,竟然和秦尚志的信一前一后。

    为了表现出对太子的感恩戴德,她吩咐人将此次夺下天门关时缴获的一把绝世宝剑拿了出来,准备献给太子表表忠诚。

    白卿言坐在帅帐内,看着那把剑身通体发寒,吹毛断发的宝剑,想起她的胞弟阿瑜来,阿瑜用剑是最好的,整个大都城都难逢敌手。

    她记得她第一次出征时,还不到她胸口高的阿瑜拽着她的缰绳,仰着脖子咧开掉了乳牙的嘴,露出粉嫩嫩的牙龈对她笑,说:“阿姐出征,要是能缴获敌将的宝剑可记得要给阿瑜留着啊!”

    那个时候她应下了阿瑜的宝剑,可后来一直没有遇到能配得上阿瑜的剑,如今遇上了……可阿瑜却不在了。

    她没有能实现对阿瑜的承诺……给他一把宝剑,阿瑜也没有能兑现承诺,欠她一块南疆最漂亮的鸽血石!

    心中悲痛的情绪翻涌,她握着宝剑红了眼。

    听得肖若江来报,说太子的车驾已经快到大营门口了,她将宝剑入鞘,闭了闭眼缓和情绪。

    一会儿,还得在太子面前好好演一场戏呢!

    既然内心对太子感激不易,知道太子来了,总得老远去迎一迎吧!

    将宝剑放置在帅帐内最显眼的架子上,她带人骑快马一路朝着太子车马的方向飞奔。

    全渔坐在车驾上,看到英姿飒飒的白卿言带了一队身着铠甲的将士前来迎接,忍不住扭头对车内的太子道:“太子殿下,白将军带人来接您了!可见心里是有殿下的!”

    虽然说,在太子还是齐王的时候,全渔就在太子身边伺候,可那些清贵人家的公子哥,或是贵女一向瞧不起太监!下面那些想方设法要巴结齐王的人,嘴里甜言蜜语一口一个爷的叫他,可哪个背后不骂他一句阉人?

    如同白卿言这般出身的国公府嫡女,望着他的目光不似看着一个玩意儿,像看个人,眼神尊重而非谄媚,让全渔内心触动极大,总觉得在白卿言注视之下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尤其是后来,白卿言一身铠甲为国征战大挫西凉南燕联军,更是让全渔对他敬佩不已,再想起镇国公府白家数代忠烈之士,他虽低贱也有一腔未冷透的热血。所以,全渔也是头一次在没有收银子的情况下,愿意在太子跟前说一说白卿言的好话。

    太子闭眼倚着马车内的团枕,心中对于放弃军功还是略有不甘,但听到全渔这么说……心里到底舒服了一点儿。

    很快马蹄声逼近,只听勒马的声音响起,太子便知白卿言已经下马。

    “不知太子前来有失远迎了!”白卿言态度恭敬,话说得漂亮却不谄媚,不卑不亢。

    “白将军!”全渔笑着对白卿言行礼,“还未恭喜白将军连连告捷!”

    “多谢……”白卿言浅浅颔首,没有居高临下亦无轻贱全渔之意。

    全渔只觉心情大好,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

    太子抬手掀开马车车帘,看向立在马车外英姿飒飒的白卿言,含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不是什么大事,怎好让白大姑娘来迎?不过……白大姑娘来了也好,陪孤沿荆河走一走。”

    要收服一个人为他所用,那便要施恩之后,让那个人心里明白他的好,让她知道她处境堪忧唯有依附他这个太子才能存活!

    太子含笑扶着全渔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视线扫过白卿言带来的那一队人马……与接手白卿言手中缰绳的白锦稚,最终落在一身戎装风骨峻峭白卿言身上。

    或许是白卿言戎装的关系,莫名让太子想到了镇国王白威霆和镇国公白岐山,说来可笑,虽然他是皇子,可自小对这两人通身的杀伐威仪甚为惧怕,此时面对白卿言不自觉少了几分来时的底气。

    白卿言跟在离太子后半步的位置,陪太子在荆河边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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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023/ 第一时间欣赏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 作者:千桦尽落所写的《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为转载作品,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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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又美又飒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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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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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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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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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又美又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