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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四月,那年深圳全文阅读

作者:玉面小七郎     那年四月,那年深圳txt下载     那年四月,那年深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没有想到

    两年前,我离开上海来到了深圳。当时的我在感情上受了点伤,而选择来深圳,主要是因为裴晓于在这里。

    她是我的发小,我们同村,念同一所小学,中学,高中,喝同一口井的井水一起长大。

    可惜她高考落榜后,她的舅舅舅妈坚决拒绝支付她复读的费用。所以,她在十八岁就离开老家来了深圳闯荡。

    我没敢告诉我妈我和裴晓于有联系,只说是总公司在深圳开了分公司中,我被分到了深圳。从我懂事起,我妈就禁止我和裴晓于靠近,因为她一直很固执而愚昧的认为,裴晓于妈妈的病是会遗传的,而我和裴晓于走得近,一定也会被传染上。

    无论我怎么给她讲述科学依据,她都拒绝相信。

    可能我伪装得太好,我妈深信我和裴晓于没有半点联系。所以,隔三差五的,我给她打电话时,她就会给我讲裴晓于的八卦。

    比如,云边,你不知道吧,听说那个晓于早就嫁人了,嫁了个老头子呢。老头子可有钱,所以她老给她外公外婆钱,真不害臊。

    再比如,云边,听说晓于犯病了呢,我昨天瞧见她外婆在村口的庵里给她烧香祈福。

    再过分一点,她就啧啧嘴,云边,那个晓于也二十五岁了吧,她妈二十九岁的时候死的,照这样,她没几年好活了。

    这世间,最恶毒的,不过人心。

    在我们那个人口不足一千的小村落里,人是没有尊严的。

    我后来很喜欢深圳,因为这是一座允许你有尊严的城市。

    但我终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无比憎恨这座城市。

    凌晨一点三十三分,我接到了裴晓于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就像碎了的瓷瓶般支离破碎,她断断续续地说云边我想见你。

    我当时吓得立刻象一尾鱼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换了衣服,然后抓着手机拎起了床头柜上的包包。

    跑到楼下时,我才发现我脚上穿着一双拖鞋。

    一点四十五分,我开着我那辆破奇瑞赶到了裴晓于住的小区。下了车,冲进楼道,进入电梯,出了电梯时我还跌了一跤,好不容易到了她家门口。抓着钥匙开门时,我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我手里的紧急备用钥匙是她给我的,给我的时候她就说过了,除非她要死了,否则任何时候都不准我动用这把钥匙。

    我很害怕,我没办法不害怕。裴晓于她妈死的时候,也是半夜的时候。因为她妈妈嚎叫的声音太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那时我九岁了,我爸我妈我姐我哥都跑去看热闹。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惊醒过来摸着黑也去了。

    我到的时候,裴晓于的妈妈在她家屋角那棵大樟树下抱着树“砰砰砰”地撞自己的头,空坪上围站了几百人,所有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哥嫂丈夫儿女全都漠然围观。

    九岁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妈那样生生把自己撞死在那棵大樟树下。

    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细细回想当初那一幕。

    门总算开了,我大声喊着裴晓于的名字:“晓于,晓于。”没有回应,我的心慌得厉害。

    进了客厅,我将包包随手扔到了沙发旁边,然后我跑到了她的卧室门口,卧室门虚掩着。我也顾不上那个男人在不在,一脚踢开房门,明晃晃的灯光下,我看到了穿着白色真丝睡衣躺在大床上的裴晓于。

    她仰躺在那里,头发糊住了半边脸,身下的床单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晓于,晓于。”我腿一软跪到了地上,爬起来,我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床边。

    她的脸白得跟鬼一样:“云边。”

    “是不是莫林生那个畜生干的?”我抓着床沿大吼,她的大腿上扎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此刻还往外渗着血。

    “你别怕,我死不了。”她轻声说,“他不会让我死,你不用担心。”

    “我打120,我来打120。”我看着那把刀,哆嗦着手拿起了手机。

    “别打。”她抬头看我,眼中带着哀求。

    “裴晓于,你这样会死的,血流得这样多,肯定是扎到动脉了。”我哭出声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外公外婆怎么办呀?”

    “云边,你别哭。”她话说得很费劲。

    “是不是莫林生下的手?”我看着那把刀,手抬起来,抖得厉害。

    她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云边,我想和他离婚,他不肯。”

    我的泪流得更急,裴晓于如果嫁的是普通男人倒也罢了,离婚再难,还可以找政府作主,告上法庭三年五载也是可以离成。

    但莫林生不是普通男人,他的不普通不在于他多有钱多有权,而在于他的残暴。莫林生并不是深圳本地人,晓于提过几次他的家乡,那是一个民风很彪悍的地方。

    听说,莫林生家所在的村子几乎整个村的人都会制造冰毒。听说,那里的人从来就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计生办的人敢进村,保准活的进去,死的出来。

    莫林生是不是毒贩我不敢肯定,从他平时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绝不是什么善茬。

32.春光乍泄

    我迟疑的片刻,裴晓于已经开始往窗台上爬了。我脑子也有些乱了,来不及多想,我托住她跳下了窗台。

    “灯,灯,快把灯关掉。”裴晓于抓着我的手,一脸的慌乱。

    “别慌,我去关,你站稳了。”我松开了她的手,从窗台上再次翻进了房间。我先快速的将床上的被子叠好,要关灯时又看到床头的垃圾桶,我拎起垃圾桶就从窗台扔了了出去,这才关了灯。

    爬出窗台,关上了窗户,人还没站稳,裴晓于就搂住了我的手臂:“云边,我怎么感觉我们象在拍电影,就那种被黑道追杀的电话,还挺刺激的。”

    “刺激你的头。”我紧张得一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晓于,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决心跟莫林生彻底的分道扬镳了吗?”

    “云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反问我。

    我真是要抓狂,问我怎么办?我早就劝她跟莫林生断得一干二净,她什么时候听我的了。照她这纠结的心思,估摸莫林生一哄,她又乖乖的跟回去了。下次虐得死去活来时,又来找我哭。

    “我让你想清楚,如果你下定决心了,那么,我死活帮你逃离他的控制。如果你对他还有期望,那么,你闹闹脾气就算了,明天就跟他回去。”我严肃的说。

    “我不知道。”她还是那句话。

    我感觉我要吐血三升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她问我。

    我努力的平复心情,捡起地上的垃圾桶,我塞到了旁边的柴垛里,折回身我拉住她的手:“我们先走到屋角去听听动静。”

    我和裴晓于走到屋角,进入她家斜坡那里,有光晕一晃一晃。莫林生已经走下来了,脚步声有些凌乱,听起来不止是一个人。看来,莫林生已经确定了裴晓于家就在这里。

    “在这里等会儿,看看什么情况。”我轻声说。

    “嗯。”她一双手抱紧我,“现在觉得好怕。”

    我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许多,看着那光晕越来越近,然后往前坪的方向走去。裴晓于家也就她外公外婆在家,她舅舅舅妈早年就搬到镇上去住了。两个老人都不会讲普通话,这大晚上的,看来是有得闹腾了。

    “走。”我拉着她往回走。

    “你干嘛啊?”她急声问我。

    “从屋前出去他们肯定看得到我们,所以,从屋后走,就从你家厨房旁边那个土坡爬上去,绕着从七大爷家屋后走。”我小声解释着。

    大半夜的,我扶着裴晓于爬土坡,她是孕妇,我不敢磕着她。等我们爬上她家厨房后面的土坡时,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了土坡后是一条村道,站在路边,可以俯瞰她家的全貌。不过,大晚上的也看不清什么,倒是下面说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了。

    让我意外的是,莫林生好像并没有大动干戈,他说话的声音听着还蛮客气。他在向裴晓于的外公外婆反复解释自己的来意,可惜老人家没太听懂。

    “走。”我拉着裴晓于继续往前走。

    “我们去哪里?”她扯住我。

    我站定,这深更半夜的,也去不了哪里。算了,还是先回我家看看情况吧。

    绕了另一条路,我带着裴晓于总算走到我家屋后。我站定,竖直耳朵听了听,黑夜中,除了山林间呼呼的风声,并没有其他动静。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晓于,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那你快点。”她抓着我手已经泛出了汗水。

    我拍了拍她快步往屋前走去,走得太快,要转角时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我整个人扑了出去。扑到地上后,我感觉膝盖被尖锐的东西扎到了,痛得我神经都抽起来。死死咬着牙,挣扎着要爬起来时,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一束光打到了我脸上,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姚小姐。”

    莫文松?我因为太震惊,趴在地上仰看着他。

    他快步走到到我面前蹲下来,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没事吧?”

    “你……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我单腿站稳后抽出手指着他,有点气急败坏了:“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你有病啊。”

    “云边,云边,你怎么了?”听到动静的裴晓于语气焦急的问我。

    费尽千辛万苦,轻易就被莫家人给找着了,我真是恨不得一头朝莫文松撞过去。

    “小点声。”莫文松打着手电筒拉着我往裴晓于站着的屋后走去。

    “松开我。”我愤恨的甩开手。

    “云边。”裴晓于出现在灯光里,看见我和莫文松,她顿住脚步,转身就要跑。

    “你们先不要急,听我说。”莫文松关了手电向,语气很温和,“姚小姐,阿生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我问。

    “晓于,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然后我才能帮你。”莫文松说。

    莫文松这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月色下,我和他一起望向裴晓于。沉默的过程中,我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莫文松,他这是真的要帮裴晓于?

33.少年与罪恶

    车开到县城的人民广场公园时,我停了下来,该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

    “姚小姐……”莫文松有点困难的开了口。

    “果然是好车,挺好开的。”我脑子一脱线,嘴里就蹦出了这么句话。说完后,我懊恼得要死,跟他说这没用的干什么?

    莫文松看出了我的窘迫,带着一点隐隐的笑意道:“我在绵江路那边的假日酒店开了个房间,要不然,先到酒店去吧。”

    “莫先生,车肯定砸坏了……”我脑子一抽,又说了一句废话。

    “没事没事。”他特别大气的挥了挥手。

    细微的**声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着后座:“晓于。”

    她脸上发白,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晓于,你怎么了?”我急问。

    “肚子有点痛。”她冷汗顺着太阳**往下淌。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坐好。”我赶紧启动了车子,抿嘴着将车开得飞快的,一旁的莫文松不时提醒我慢点。

    大约十分钟左右,车子到了县中心医院,我爸住院的那个医院。下了车后,我扶着裴晓于进了急诊室。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检查才算完毕。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医生从厚厚的镜片后看着莫文松,有些阴阳怪气的问:“你是病人的丈夫?”

    “不是,我是病人的姐姐。”我用家乡话回到。

    “病人流产好多次了吧,好好保胎,不然这个滑了,以后就别想再生了。”女医生白了我一眼,然后开始在处方便签写画起来。

    妈的,白什么白,人家有苦衷不行啊,这什么态度啊?我受了一早的气,此刻真特么想掀桌子。忍了又忍,我才将这口恶气忍了下去。

    我去药房取药时,我妈给我打电话来了。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我四下看了看,然后找了个角落站定。

    “喂,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云边啊云边,我千叮咛万嘱咐,你没长耳朵啊。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你跟晓于来往就算了,你还带她走,晓于舅舅打电话给我讲了半天。你把人带哪里去了?还有,你哪来的男朋友?你哪里就冒了个男朋友出来。你不知道嘴长在人身上,多少人看我供你上了大学都嘲笑我白花钱,现在村里人只怕是牙齿都笑掉几箩筐了。云边,你给我交代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妈中气十足,震得我耳膜生疼的。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晓于也是真可怜,你也知道她那个外公外婆,打起来没个轻重。我也没带她去哪里,在医院呢。”我好声好气的解释。

    “姚云边。”我妈连名带姓的吼起来:“晓于有病关你什么事?她吃我们家米了,还是喝我们家水了,关我们什么事儿?讲了一万遍,她有病,她随她妈,迟早活不长。你还要多管闲事,你有空多管管你哥你姐,你姐要买房子呢,没钱,你去给她想办法吧。你哥也想买车,你借车给他们吧。你居然还有闲钱带晓于去看病,她死活关我们家屁事啊。你在哪家医院,中心医院是不是?行,我这就去给她舅舅打电话。有病回自己家去治,别赖我女儿。”我妈干脆利落的切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半天回不过来神,恍惚着走到取药的窗口,感觉我妈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的响着。

    我取完药往回走时,我妈的电话又打来了。我任电话响着,响了好久,最后还是很没用的接起来了。

    “云边,你给我说,你到底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说清楚。我给你说,你三婆给你介绍一个男孩,在县城住,也是大学毕业,在广州工作,听说工资有八千,就等着明天见面,明天是个好日子呢。你现在这么一闹,村里那些臭不要脸的人肯定要传闲话了,你脸要往哪搁。”我妈痛心疾首。

    “妈,我这边急呢,待会我过去让你骂个够吧。”

    “垅上田里的水放掉没有?”

    我挂断了电话,顺便调成了飞行模式。我妈再打电话来,我要招架不住了。从小被她骂到大,对她的骂声,我还是很有心理阴影。

    “姚小姐。”莫文松陪着裴晓于等在走廊尽头。

    “走吧。”我伸手扶过裴晓于。

    “云边。”她仰脸看我,眼中全是惶恐,“我好怕,我这孩子……”

    “别瞎想,好着呢。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去吃早餐。然后回酒店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我帮你先顶着。”我搂着她的腰,郑重其事的保重。

    “嗯。”她抓着我的手,侧头又看莫文松:“四哥,这事你不要告诉林生,他性子急。”

    “你放心吧。”莫文松点头,“我们先去酒店。”

    我知道我妈那脾气,我电话现在打不通,她肯定要抓狂了。所以,把裴晓于送回酒店附近旁边的早餐店,我让莫文松先陪她吃早餐,我先去趟医院再回来。

    “我送你过去。”莫文松起了身。

    “不用了,这里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够了。”我看了看裴晓于,“晓于,你吃饱了就上楼去睡,我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回来。”

    “你快去吧。”她坐在餐桌前,神色看着平缓了许多。

    莫文松硬是跟着我出了早餐店,走到店门口,我停住了脚步:“莫先生,这次很感谢你。如果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谅解。”

    “你别这么客气。”他温和笑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要不是你,刚才在你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在国外呆得久了,乍一回国,不太适应,尤其是人情世故方面。”

    “莫先生,我想,住酒店也只能是权宜之计,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我没心思跟他客气来客气去。

    “我是这么打算的,让晓于在这里住两天。然后把她接到f城。我在那里有个朋友,她能很好的照顾晓于。”他说。

    “你……真的不会告诉你弟弟吗?”我还是半信半疑的。

    “姚小姐,阿生那边现在情况很复杂。他前妻犯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晓于回去肯定要再次受到伤害。阿生的性格我也是了解,他总觉得他能保护晓于,但起码目前来说,他很难做到周全。”

34.家常琐事

    如我所料,裴晓于的舅妈立马就跳起来:“新亚,我可没时间照顾她。家里一堆的事情,我妈身体也不好。红红马上就念初三了,我得管着她点儿。”

    裴晓于的舅舅仍旧抽着闷烟。

    “文松,你陪着晓于舅舅舅妈,我上次去喊晓于下来。”我转头看着莫文松,琢磨着这招以退为进要奏效了。

    “行,你去喊她下来吧,我们带她回去。”舅舅掐灭了手里的烟,仿佛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般。

    “带回去?”舅妈眼睛瞪得老大,当着我的面,她伸手就拧自己老公的耳朵,低声咆哮,“你是不是疯了。”

    “我们到外面说。”舅舅抓住舅妈的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起了身,他就拖着舅妈出了酒店大堂。

    “他们说了些什么?”莫文松立刻问我。

    我把刚才的对话简单的给他重复了一遍,末了时,我望着酒店门口有些担忧的说:“我觉得不太妙,晓于舅舅看起来要憋什么坏主意。”

    莫文松点头:“嗯,从你的描述来看,他们是不愿意接管晓于。突然之间改变主意,那么一定是晓于身上还有可利用的东西。”

    我蹙眉,可利用的东西?灵光一闪,我猛的抓住了莫文松的手,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孩子,孩子。”

    “孩子?你别怕,孩子会怎么样?”他拍了拍我的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握住了他的手,慌忙松开,我倾过身去,小声道:“我怀疑他们要打晓于肚子里孩子的主意,把她接回去,等她生下孩子,然后把孩子给卖掉。”

    在中国的一部分地区,尤其是偏远的山区,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就像莫林生执着的要生个儿子一样。但总有那生不出来的,生不出来的怎么办?我想到我一个远房叔叔,他最后买了一个儿子。对于法盲来说,传宗接代才是根本的大事。

    莫文松震惊的望着我,好一会儿后他的面色凝重起来,他知道我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他就是在那种传宗接代根深蒂固的环境里长大的。

    “我们想办法证实晓于肚子里怀的是女孩呢?他们是不是就会放弃?”莫文松问我。

    我摇了摇头:“难说,也有那生了几个儿子想要个女儿的。”

    莫文松也皱起了眉头。

    我们来不及有更多的交流,裴晓于的舅舅舅妈就回到了大堂。也不知道裴晓于的舅舅说了些什么,舅妈这会儿的脸色已经天晴日丽了。

    “云边啊。”她扭着腰走到我面前坐下,“走吧,我跟你上楼去接晓于,我把她带回家。”

    “莲花婶,让晓于再睡会儿吧。她早上被她外公外婆一通打,动了胎气。”我强自镇定着,拼命的在心里想着对策。

    “那行,再让她睡半个小时吧。”裴晓于的舅妈靠到沙发上盘起了腿,“新亚,你先回家去,等会儿红红该放学了了,你回去做饭,我接晓于回去就可以了。”

    “我打个电话给小店的老王,让他们三个今天去外婆家吃饭,晓于身体弱,我跟你一起。”裴晓于的舅舅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的手攥成了拳,从他们的架势来看,我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云边,我觉得你说得对哈,晓于命也苦。家里姐妹多,她又是中间的,爹不亲,娘不爱。也就剩下我们可以依靠了。”裴晓于舅妈笑眯眯的,“现在她怀孕了,老公又找女人,我们做舅舅舅妈的是该为她作主,好好照顾她。你说对吧?”

    “是啊,是啊。”我感觉自己有些乱阵脚了,“莲花婶,晓于回去不会再挨打了吧?”

    “不会不会,我把她接到镇上去我家去住。我家房子大,又是街上,想吃什么出了家门就能买得到,我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十个月临盆生个大胖小子。”

    “她去香港验过血了,怀的是女儿。”我试探性的说。

    “女儿?”裴晓于舅妈张着大嘴,转而又大笑,“不是说才两个月吗?哪里就知道是女儿了。至少也要三四个月照b超才知道男女吧?”

    “去香港验的,照b超不准确,验血比较准。香港你知道吧?不是我们大陆,那边的医学很发达的,一验一个准。”我的语气淡淡的,“莲花婶,我听晓于说,她嫁的那个老公一心想生个儿子。之前的两个去香港验过了,都是女儿,所以全都流掉了。就是因为这个又是女儿,她老公才不要她了。”

    “新亚。”裴晓于舅妈的脸色又变了。

    “她打了两个孩子?”舅舅抓着手机,很惊讶的看着我,“这事情她都没和家里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舅舅在怀疑我,定了定神我道:“她也没告诉过我,我早上不是带她去医院了吗?中心医院妇产科的医生跟我说的,我问了她,她才说了实话。就是因为流了几个,这个孩子才需要保胎。”

35.脸皮巨厚

    “这是你朋友?”黑超男搂住邓瑞瑞的腰,“给我介绍一下。”

    “这是我在深圳最好的朋友,姚云边。云边,这是我朋友,莫景忱。”邓瑞瑞真的就傻不愣登的给他介绍起来了。

    “姚小姐,哈罗,又见面了。”莫景忱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姚云边,这名字真是怪里怪气的。”

    “啥,你们见过?”邓瑞瑞一脸狐疑。

    “我五嫂的朋友。”莫景忱摘下了墨镜,“还真是巧。”

    “你五嫂是谁?”邓瑞瑞变成了一脸痴呆相。

    “裴晓于。”我总算回了神,此刻,我想扛上我的小破车暴走。深圳这么大,莫家人已经侵遍每一个角落了么?

    “操。”邓瑞瑞玫红色的唇瓣里吐出了这个字,“云边,车还能开吗?”

    “能。”我也不知道她啥意思。

    她听到能字后就把莫景忱放在她腰上的手丢开了,然后她“咔咔”两大步走到了我的小破车旁,拉车门前,她先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开了车门后,她将鞋扔到了后座,然后打火,启动,一气呵成。

    “姚云边,你站那儿发什么傻啊,是不是想坐高级跑车啊。”她从驾驶位伸出头,一脸狰狞。

    “哦哦。”我“蹬蹬”跑过去,然后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在莫景忱一脸的痴呆相中,邓瑞瑞开着小破车拉着我招摇而过。

    “瑞瑞。”车子开出好远后,我才讷讷的喊她,“你……你怎么了?”

    “操,他说他叫莫景忱,我就没往莫林生那儿想。真是万万没想到,他是莫林生的弟弟。操,我也太倒霉了吧。”邓瑞瑞气哼哼的,“操,要知道他是莫林生的弟弟,长成胡歌我也不稀罕。”

    “你会不会反应太激烈了一点?”我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她。

    “激烈?”她侧头瞪我一眼,“他玩军工刀出神入化,一刀出去,蚊子就钉在墙上了。擦,昨天我还在崇拜他,现在我是心惊肉跳啊。莫林生的弟弟啊,哪天他不爽了,钉在墙上的就该是我了吧。”

    我摸了摸发凉的脖子,把昨晚到刚才的事跟邓瑞瑞详细讲了讲,讲完时,小破车已经开到了修理厂门口。

    “姚云边。”邓瑞瑞一脚踩住刹车,“我们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天啊,好可怕。这车要修,我替你出一半钱,我要求你不准接莫文松的电话,更不准要他的钱,听到没有?”

    我本来心里就有点犯嘀咕,被她那么一唬,立刻也觉得这些巧合是刻意的。这样一想,后背就有冷汗下来。

    “我问你听到没有?”她猛的抓住我的双肩。

    “听到了。”我点头。

    “下车。”她拉开了车门,“操,害老娘打扮得跟妖精似的,还想着去吃大餐,浪费我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去烫的头发?”我揪了揪她的波浪。

    “别提了,不准提,先修车。这里整完了,你就陪我去把头发拉直。”她从我手里抽出了头发。

    修理厂师傅给小破车估损时,我和邓瑞瑞靠在一辆报废车上呆怔。

    “你说裴晓于也是,她要是早几年认识我,我哪怕是把她打残送回她外婆家,也绝不能让她跟了莫林生。”邓瑞瑞叹了一口气,“现在她掉进沼泽地了,救不起来了。”

    “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坏呢,好歹莫林生爱她。”我低声道。

    “爱?”她嗤笑,“你是不是也有被虐倾向啊?如果一个男人的爱,是让他爱的女人不停的流产就为了生个儿子,限制这个女人的行动自由,见不得她和异性有任何接触,现在还动上了刀。在我看来,这种男人就是原始人,渣渣。不是我地域歧视,反正只要l地的人,我是有多远避多远。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伤害,切断在源头上。”

    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小破车的修理费昂贵得令让我和邓瑞瑞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交了押金后,我们两个人步行到了附近的公交站台。

    邓瑞瑞原本还打算去拉直头发,最后决定下个月再说,原定的大餐也变成去我宿舍旁边吃重庆酸辣粉。

    公交车摇到半路时,莫文松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没有挂人电话的习惯,于是按了静音任屏幕亮着。

    公交车摇到西乡步行街附近时,陈海文给我打来了电话。这回,我不得不接了。

    “陈经理。”我恭敬的喊了一声。

    “车子估损出来了吗?”他问得直接。

    “哦,我把车卖到废品收购站去了,不修了。”我淡定而大气的答道。

    “……”电话那头没声儿了。

    “陈经理,您早上去医院花了多少钱,我转到您的账上。”我更加大气起来,牛都丢了,也不差一根绳了。

    “不用了。”陈海文估计被我镇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三个字。

    “那怎么行呢?早上我和您爱人已经说好了的。”我可不想欠他什么,回头他老婆哪天不对劲跑来找我算账。

    “算了。”他语气有点儿坏,“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

36.有完没完

    我姐跟个侦察兵似的,各种旁敲侧击的问莫文松经济状况,年龄,之前的婚恋史,家庭情况。我听得满头大汗,心里的歉意简直要从耳朵里冒出来。几次想要夺门而出,莫文松都用安抚的眼神示意我他没事儿。

    我姐事无巨细的盘问,莫文松也好脾气的一一回答。问到他婚恋史,他明显的滞了一下,但还是耐心的回答了。不过,我对于他说他单身且没有孩子这个事情并不是那么相信,估计他是演戏演上瘾了,又或者为了让我好下台一点儿。毕竟他要是说才离婚不久还有个十五岁的孩子,我妈肯定会再次扔脸盆甩门而去。

    “你三十七岁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最多二十五岁。”我姐在听到莫文松说他在深圳有自己的公司后,真诚而直白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三十七岁了?”我妈瞬间脸又拉下来了,这回拉得比马脸还长,“姚云边,你疯了吗?你才二十五岁,他大你十二岁。三十七岁还没找到老婆,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要是身体有问题,他有一千万我也不能害了自己女儿。”

    好在我妈讲的是家乡话,但我还是担心莫文松听懂了。在我看来拿别人的年龄来说事儿,还带侮辱以及攻击性是一件特别过分的事情。

    “爸,妈,姐,我和文松还有事情,先走一步。”我也拉下了脸,走到莫文松身边扯起他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云边。”莫文松被我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们还有事情啊,你不是赶着去转账吗?这都几点了,银行也该上班了,走了。”我说完转身往外走。

    “姚云边,你就能耐吧,有你哭的时候。”我妈又叨起来了,“姚云香,你也是能耐,钱钱钱,一天到时跟我说钱。你忽悠着我同意,让云边嫁得那么远,不知根不知底的,日子不用你过是吧。到时候云边哭着回来找我这个当妈的算账,你守着老公过小日子。真是没个姐姐的样子,一天到晚的说钱。你能耐你离婚,去找个有钱的老头嫁啊。”

    “妈,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姐急了。

    我听着这些话往我耳朵里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门边时,莫文松喊我,我只好顿住脚步。

    然后我听到他说:“叔叔,阿姨,实在抱歉啊。初次上门,我也没个准备,这是一点儿小意思。”

    我猛的回头,莫文松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三个红包直往我爸我妈我姐手里塞,他们居然也接了。

    我感觉我要疯了!

    “莫文松。”我转身就要往回走。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莫文松快步朝我走来,然后拖着我出了病房。

    “你……你……你包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我感觉气得嗓子要冒烟了。

    莫文松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拖着我一路往前,一直到拐过角到了楼梯口他才松开了手。

    我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后我开口道:“莫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红包无论如果都不能收的,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他有些怔怔的看着我:“云边,我知道我唐突了。正如你说的,至少把戏演足,我毕竟演的是你男朋友。”

    我是觉得我家人有点儿太过了,尤其是我妈说话时还带翻白眼的,这对无辜的莫文松来说是不公平的。

    “怎么突然生气了?”他问我。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家人对你不太友好,他们一直在那儿盘问你。”我跟着他往楼下走。

    “可以理解的,做父母的总是会对儿女的婚事特别操心,但归根结底还是希望儿女过得好。我和你爸聊了会,从他的言语中能感受出来,他很爱你,只是不善于用言语来向你表达。”他停住脚步,“你是不是有心理负担了?怕我真的对你有心思?”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丢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一时间,我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他笑了笑,“云边,我都这么老了,再怎么没底线,也不能欺负你这么个小姑娘。”

    “我,那个,我也没这么想。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个,我没有多想。”我语无伦次的。

    “明白,走吧。”他继续往下走,“噢,对了,你上次修车花了多少钱。”

    “六千多点儿。”我脱口而出。

    “不是当废品卖了吗?”他侧头,促狭的笑。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笑笑:“你要回家吗?”

    “我还得再去酒店一趟,晓于在那儿等着我。”我说。

    “这几天就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了,我明天回深圳,一个星期左右再回来一趟。”

    “你弟……会不会怀疑你?”

    “应该不会,他现在焦头烂额的,事情很多。等他缓过神来时,晓于已经到f城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跟他上了车,很快,我们回到了酒店。莫文松另开了一个房间,套房里便只剩我和裴晓于。

    “你手机借我玩玩。”裴晓于见了我,从被窝里伸出手眼巴巴的看着我。

    “你怀孕,少用手机,有辐射。”我拿过摇控器开了电视,“呐,动画片,我帮你垫垫枕头躺着看会吧。”

    “不是躺着不能动吗?”她抓着被子的一角,认真的问我。

    “行,那你躺着吧,我陪你说会话。”我脱了鞋爬到床上,“晓于,现在感觉怎么样?”

    “躺得难受,特想刷会微博,朋友圈,斗会儿地主。”她伸手碰了碰我,“你妈骂你了吧?对不起噢,连累你了。”

    “傻话,我倒是连累莫文松了。”我叹着气简单提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四哥人真好。”裴晓于感叹了一句。

    “知人知面难知心,你呀,看谁都是好人。”我白她一眼。

    “不过,我确实也不了解他,听林生说他七年前去了德国。今年才回的国,说起来,还是我这次被林生的前妻扎伤才正式见到了他。”裴晓于皱皱眉,“阿生好像对四哥的事情讳莫如深,我问了一次,大骂了我一顿。”

    “哟,看来又是一桩狗血剧,来吧,说我听听,我无聊呢。说说看,莫文松是婚内出轨呢,还是跟兄弟争财产才导致了远走异国?不会真的离婚,现在是有钱的单身老男人吧?”我漫不经心的说道。

    “才不是,云边,你这是小人之心。”裴晓于不满的掐了掐我,“我也是带猜带蒙的,在林生家住的那天晚上,我听我那个婆婆说,好像四哥的老婆和女儿一起死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去的德国。我婆婆提到他还掉泪了,担心他这辈子不会再娶了,担心他那一支的香火要断,还说哪怕四哥再生个女儿她也高兴。不过,我觉得四哥真有可能不会再娶了,你看他今年都三十七了。再过几年就老了,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样啊,他妻子和女儿怎么会突然没了呢。”我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声音,突然就有些懊恼自己带着恶意揣测人。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从我婆婆的语气里,好像是他的老婆开车出了车祸,四哥在一夜之间,没了老婆又没了孩子。”裴晓于叹了一口气,“也是挺命苦的。”

    “可不是。”我低声应了一句。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大悲无泪啊!

37.我跟你说

    我又拔了一遍,还是关机,心里实在恼火。收起手机,我专心等起了电梯。正值下班高峰期,电梯慢得跟蜗牛似的,好不容易到这一层时。电梯门一开,里面的人挤得跟沙丁鱼似的,我好好默默的退了回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扭头看了看,陈海文拎着他的手提包走过来了。

    “陈经理。”我感觉我笑得有些不自然了。

    他朝我点了点头,站在我旁边一起等电梯,气氛变得沉闷。好在陆续有别的同事也下班,我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象我这种尴尬症比较严重的人,这种场面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

    下了楼后,陈海文就步伐匆匆的出了公司大门,我看着他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随即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拎着包也往地铁站走去,天有些阴沉,看起来要下雨,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路上,我哥给我发了卡号。想着我妈的叮嘱,我咬了咬牙说已经转到妈的存折上了。短信回过去后,我哥就没再回我短信了。五分钟后,我姐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说,云边,你把钱打到妈那里去了,孙秀娜在那里指桑骂槐呢,真是贱性。

    我抓着手机,靠在扶手上,车窗里倒映出我的模样,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等我从地铁站出来时,天空果然下起了雨。雨还不小,我只好拎着包站在出口处望着雨雾发愣。

    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拿出手机刷起了朋友圈。同学群里,大家抢红包抢得不亦乐乎。我抿着嘴轻笑,大家都跟孩子一样,抢个五毛一块就高兴得要命。地上要是掉个一块钱,不见得大家会那么乐意去捡。

    看她们热火朝天的抢着聊着,我也就懒得挤进去凑热闹了。退出群后,我发现通迅录里有人加我为好友,我也没有多想便通过了。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我随手点开了资料,是个男的,网名叫老四。我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看了一圈下来,都是一些风景照,唯一的一张人物照是背影,穿着黑色大衣,角度选得好,欧美范十足。我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来这个男人是谁。

    等我刷完他的朋友退出来时,湛蓝色头像已经给我发了三条消息过来。

    “姚小姐,你好,我是莫文松!”

    “实在很抱歉,这几天太忙,今天才回到深圳。”

    “车子的估损出来了吧,多少钱?”

    原来是莫文松,我一冲动,翻进通讯录就想删掉他。要点下去时,我又生生顿住了。裴晓于和莫林生的电话都关机,我得先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莫先生,你好。我有点事情找裴晓于,她和你弟的手机都关机,请问你能联系上他们吗?”我语气还算客气。

    “关机?你等等。”他回了我一句。

    大概等了两分钟,我的手机响了,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估摸着是莫文松,我点了接听。

    “姚小姐。”隔着听筒,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带着点性感。

    “你联系上了吗?”我语气淡淡。

    “联系上了,他们在老家,阿生的意思是晓于需要静养,所以暂时手机不开。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他说。

    “不用了。”我忍耐住了冲口而出的脏话,莫林生那个疯子,又故意禁锢裴晓于。

    “姚小姐,晓于现在的情况有点不一样,所以……”他有些吞吞吐吐的。

    “什么情况不一样?”我一惊。

    “她怀孕了。”莫文松道。

    “你说什么?”我提高了声音,惹得旁边躲雨的人朝我看过来,我往角落里走了几步,“莫先生,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晓于怀孕了,阿生这段时间都会陪着她,你不用太担心。”他说。

    我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所以,你弟弟在明知她怀孕的情况下还用刀扎伤她,他是人吗?”

    “不是阿生下的手,而且,晓于怀孕是她受伤那天晚上才知道的。”莫文松很冷静的语气。

    “呵呵,反正黑白都由你们说了算。莫林生是你的弟弟,你当然要为他说话了。难不成你还能承认,对啊,就是莫林生干的,他没弄死裴晓于就是不甘心。”我真的是气极了。

    “你似乎对我很深的成见。”他默了一下才说。

    “成见?”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莫先生,我对你没有成见,但我对你弟弟有很深的成见。他以爱之名束缚裴晓于,现在还要用婚姻绑死她。”

    “姚小姐。”他的语气冷淡起来,“我个人认为,感情的状态只有当事人才有足够的发言权。我理解你爱护朋友的心情,但你会不会过于激动了?”

    “莫先生。”我语气更冷,“我没办法不激动,晓于为了你弟弟已经堕了两次胎了,如果这次又是女孩呢,她是不是要接着堕第三次?”

37.高山流水

    我在医院呆到凌晨,我妈给我哥打了三次电话,最后他才不情不愿的骑着摩托车来接我回家了。

    “云边,明天下来的时候把那个电炖锅给我带下来。今天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忘掉了。”我妈叮嘱我。

    “护士刚才来的时候不是特地强调不能在病房里用电吗?”我提醒她。

    “偷偷的用就好了,哪能让她们看见。”我妈白了我一眼,“快回去吧,你床上的被子我帮你晒过了。”

    “云边,走了。”我哥站在病床旁边催促我。

    “云深啊,垅后那里的稻田明天上午一定要记得去放水。”我妈转而又交代我哥。

    “我和秀娜一早就要去店里,好几个人一早就要来拉钢筋,哪有空,让云边去吧。”我哥接过了我的行李箱,也不等我妈回话就拎着往外走。

    “我让你做点事情就有那么多的借口,要是你老婆让你去干点什么,你蹦得比兔子还快……”我妈唠叨着。

    “你不能少说几句啊!”我爸瓮声瓮气的。

    “我说错了吗?当初生个儿子,你爸妈抱着不撒手嚷着说是姚家的命根子。我现在就庆幸我还好生了两个女儿,不然将来腿一蹬,我们在烂在床上也指望不上儿子。”我妈声音高亢起来。

    “就你能耐,一天到晚的叨叨叨。”我爸也吼起来。

    我走到门边顿了一下脚步,最后还是抬步跟着我哥走了。

    我在影视作品以及网上看过无数的天伦亲情,在离我很远的世界里,父母的形象总是很慈祥、平和,子女们总是很孝顺。

    我一直觉得那样的亲情只存在于影视剧和书本中。直到我高中毕业后去了外地念大学,第一次在宿舍听到舍友打电话跟妈妈亲昵的撒娇,当时简直惊呆了。真的,那样的亲情对我来说太震撼也太陌生了。

    县城离我家里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一路上,我哥一句话都没有说。深夜的风很冷,吹得人心都是凉的。

    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我哥在大厅停好车子,我嫂子披着衣服从楼上下来了。

    “嫂子。”我喊了一句。

    “回来啦。”我嫂子打了个哈欠,“这一夜折腾得,天都要亮了,早点睡吧。”说完她就转了身又往楼上走。

    我哥哈了哈手,看我一眼:“要是饿的话,自己煮点面条吃,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起早。”

    “好,快去吧。”我低声说。

    我哥随即就上了楼,我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听到我哥房间门关上后,我拎着行李箱往楼下我的房间走去。

    大半年没回家,我的房间里乱得跟猪窝一样,到处堆满了零碎的建材,也就剩下一张床上没放东西了。

    自从我离开家去外地念书开始,我的房间就不再是我的房间了,用我妈的话说,云边啊,你计较这个做什么呢,你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又不住一辈子。空在那里,能放东西就放点呗。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说。

    放好行李箱后,我拿出充电器给没多少电的手机充电。随后我拿着睡衣想去洗澡,走到房间门口时,我又想要不要先去看看裴晓于。

    可是已经凌晨一点了,犹豫了一下,我还决定现在就去。天亮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以莫林生那种疯狂的性格,指不定今天晚上就跑来了。

    想到这里,我将手里的睡衣丢回了房间,然后蹑手蹑脚的往大厅门口走去。出了大门,冷风吹得我一个激灵。

    借着朦胧而黯淡的月色,我深一脚浅一脚往裴晓于家跑去。穿过那条必经的狭长田埂小道,我一口气跑上了半坡,拐过半坡那个弯,就是裴晓于外婆家了。

    夜,静悄悄的,连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前几年,老有狗贩子半夜偷偷来下毒抓狗去炖狗肉吃,后来村里的狗就越来越少,这两年基本上就没有了。

    我绕着从屋檐后走,怕走屋前经动了裴晓于外公外婆。过了转角第一间就是裴晓于住的房间,窗户里有灯光投出来,她居然还没睡。

    我怕吓着她,于是象以前我们偷偷见面一样学了一声猫叫,很快听到脚步声。

    “云边。”裴晓于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我这才从窗户底下站了起来:“你怎么回的家?腿上的伤好了?”

    “快进来。”她把窗户打开,然后拿掉了那根活动的柱子。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了窗台,然后从那些缺口处钻着跳进了她房间。从小到大,这窗户我都钻熟悉了。以前老跟她开玩笑,我说我要去做变性手术,然后娶她回家。

38.霸道总裁

    从我家到f城一共花了五个小时,这一路上,我原本以为莫文松要跟我聊聊天什么的。结果他带着u型枕睡得十分彻底,途中两次在服务区停下来他都不带醒的。

    车子进入f城区时,莫文松总算悠悠的醒转过来了。

    “到了?”他取下u型枕看了一眼窗外。

    “才进城区。”我盯着前方路口的红灯,莫郁青的车就在前面。

    他拿过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后道:“辛苦你了。”

    “哦,没事。”我侧头看他,睡了一觉,他眼中的红血丝反而增多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比不得我这样的年轻人啊。

    一点半时,我们到了莫文松在f城买的那套房子,噢,准确的说那不是一套房子,而是一幢别墅。

    我对f城不熟,但从整个别墅区的豪华程度以及戒严情况来看,这里肯定属于特别高档的住宅区。不过我有一点儿不太明白,莫文松在德国呆了七年,回国后又在深圳,为什么会跑到f城来买一幢别墅。

    想了想,觉得有钱人的想法都比较另类,我还是不要瞎琢磨了。

    下了车后,我跑到莫郁青的车旁,和她一起扶着裴晓于下了车。

    “莫姐的开车的技术太好了,云边,真的,比你好多了。”裴晓于也差不多睡了一路,精神抖擞的。

    “下次你不准坐我开的车。”我笑骂了一句。

    “过奖了,主要是莫姐年纪大了,驾龄有将近二十年了。等云边到我这个年龄,肯定比我还好。”莫郁青朝一旁的莫文松又喊:“文松,走啊,进去。”

    我们说话时,一个年龄大约二十来岁打扮得朴素的姑娘从别墅的大厅里跑了出来。见是我们,她加快了脚步。

    “莫姐,对不起,我刚才在后院浇花,没听见。”她跑到了莫郁青面前。

    “不碍事。”莫郁青扶着裴晓于往里面走,“走,我们进去。”

    我呆了呆,敢情这不是莫文松的别墅?我正困惑时,莫文松走到了我身旁。

    “本来我准备安排晓于去我那里住,阿青太热心了,硬是安排到自己家里来照顾。她人很好,你放心吧。”莫文松看着前面的莫郁青。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妈。”一个帅得人一脸血的年轻男人从大厅里走出来,他的眉宇间和莫郁青至少有七分相似。从外表来看来,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我有些惊住了,我还以为莫郁青的年龄和莫文松差不多大,没想到她儿子都这么大了。

    “阿匀,来,来见过你莫叔叔。”莫郁青朝她儿子招手。

    小伙子很听话的走到了莫文松面前,“莫叔叔好,我很想念你在德国自酿的酒。”

    “真的呀?不是跟莫叔叔开玩笑吧……我家里有呢,回头我给你寄点过来。”莫文松笑道。

    “那太好了,谢谢莫叔叔。”小伙子笑得灿烂。

    “阿匀,过来。”莫郁青拉了拉他。

    “云边,晓于,这是我儿子吕景匀。你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大,就不用哥哥姐姐喊得那么生分了,直呼名字吧。”莫郁青又特地给我们介绍了。

    打过招呼过,我们一起进了别墅里面。很快的,我又见到了莫郁青的丈夫蔡兆书,还有她家做饭的阿姨。大家都很和善,对晓于都很关切,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稳稳的落了地。

    在莫郁青家呆到傍晚时,裴晓于看莫郁青的目光就充满了信任和崇拜。晚上的时候,我整理回深圳的行李,裴晓于开心的跟我一起整理。

    “你不是应该哭哭啼啼,求我不要走吗?”我打趣她。

    “我哪里想得到莫姐人这么好,云边,我发现这人和人之间真的是讲究缘分。这些年我跟在林生身边,也算见过不少有钱的女人,但没有一个能象莫姐这样。嗯,我要怎么形容。我觉得她是太阳,浑身都散发着积极的正能量,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听她说话。”裴晓于一脸的崇拜,“你说我到她这个年龄时,能不能达到她的十分之一。”

    我想了想了道:“我也想希望我到她这个年龄时,能达到她的百分之一。不光是修养,还有财富。”

    “财迷。”裴晓于推了推我,“我现在心情好极了,真的,来之前我还想我可能住三天就想会跑。现在想,我应该能在这里住三年。”

    “嘿,你卡上还有钱不?我给你留点吧。”我问她。

    “你算了吧,你上班就那点死工资。林生随便给我一次零花钱也是几万几万给,我再不济还是存了点私房钱。我卡上有十二万,你有吗?”她特别欠扁的扬着下巴看着我。

    我摇摇头,“我卡上只剩两万块,留着应急的。富婆,求包养。”

    “行,包你一夜,给你三千块,够吗?”她一本正经。

    “去你的。”

    “对了,我跑回家的时候,也没带手机。等我买了新手机再跟你联系。”她懒洋洋的说。

    “不准跟莫林生联系,不准跟我哥那个混蛋联系。记住没记住没?”我轻轻的拧着她的耳朵,“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少给我打电话,我们用微信联系就好。”

    “好啦,我答应你。”她拍开我的手。

    次日一早,我搭莫文松的车回深圳。要出发时,裴晓于把我拉到了一旁。

    “干嘛?”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云边。”她趴到我耳边小声说,“你不要看四哥挺有魅力的就喜欢上人家了,听到没?”

    “你神经病吧,说这没边的话做什么?”我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你看他的眼神**的,我必须要提醒你。”她把我又往旁边推了推,小声而急切的接着说:“我是觉得他命太硬了,真的,克死老婆就算了,还克死了女儿。估计命里注定了孤寡,你一定离他远点,哪怕他是林生的哥哥,哪怕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不希望你和他有什么故事发生。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你记住了吗?”

39.他有病吧

    人际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你认识一个朋友,她带你认识她的朋友,圈子绕大了,总是会绕到你原本就认识的人,这并不奇怪。所以,我发现眼镜男的朋友是莫文松后,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吃惊。

    倒是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讶然。

    邓瑞瑞只听我说过莫文松,并没有见过本人。

    因此,眼镜男给她介绍时,她呆了一下。我看着皱眉的样子估计在琢磨莫文松的名字在哪里听过?

    她呈痴呆状态时,莫文松朝她点了点头。

    “这位是瑞瑞最好的朋友,姚,姚云边。”眼镜男顿了一下才将我的名字说完整。

    “你好。”我笑了一下。

    “你好。”莫文松的表情有些微微不自然。

    “云边。”邓瑞瑞回过神来后伸手拉了拉我,她用眼神问我此莫文松是不是就是我提过的那个莫文松,我回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她想还说话时,一个端着两碟海鲜穿着挂脖长裙的高挑女人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的走到了我们身边,将手上的东西放到烧烤架旁边的桌子上后,她拂了拂头发后挽住莫文松的手。

    “哈罗,田超。”她妩媚的笑着,“两位美女好,我是马艳秋。”

    我和邓瑞瑞分别自报了姓名。

    “文松,招呼你的朋友们坐下啊,怎么一直愣站着。”马艳秋带着一点嗔怪推了推莫文松。

    “你们两是越来越恩爱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眼镜男田超拍了拍莫文松的肩膀,问得自然随意。

    马艳秋也望着莫文松,漂亮的大眼睛里,情意绵绵。

    莫文松拍了拍马艳秋的手背,温和的笑了笑便走到座位旁坐下了。大家也都相继坐下,关于结婚这个话题并没有往下聊。

    我这段时间来回奔波折腾,三餐不太稳定,内火有些旺,口腔也溃疡了。加上本身就吃过晚餐了,所以,面对热气腾腾的烧烤,我吃得很少。

    “云边,吃啊,这个生蚝真的很好吃。”邓瑞瑞一手一个生蚝,口齿不清。

    “云边,真的不错。”马艳秋热心的递了一个给我。

    “我口腔溃疡,痛。”我笑着解释了一下。

    “我说你都不怎么吃呢,那你多喝点开水吧。”她拿过水壶,往我杯子里加了点水。

    “谢谢。”我客气道谢,抬头时,意外看到莫文松在看着我。我收回视线,端起了水杯,默默的喝着水听着他们聊着天。

    烧烤吃了半个多小时后,眼镜男田超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后他便急着要走。他要走,我和邓瑞瑞便没有留的理由,于是,我们也起了身。

    “那就一起走吧。”莫文松道。

    “我还想再烤一会儿,反正都浑身是味儿的,就烤个尽兴,好不好?”马艳秋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带着一点儿撒娇看着他。

    “走吧。”莫文松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却很坚决。

    邓瑞瑞喝了点啤酒,这会儿可能有点儿上头了,很是主动的追上去挽住了眼镜男的手臂。

    我拎着包便转身朝外走,走到门口时,看到邓瑞瑞和眼镜男在路边抱做一堆。我有些进退两难,往下走势必要打扰他们,退回去后面也是情侣。尴尬之际,我只好拿起了手机随意打开了微信。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莫文松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就在刚刚,他说:云边,口腔溃疡去药店买一瓶最普通的维c,贴到溃疡处,忍住痛,明天就好了。

    我下意识的就回头看,莫文松和马艳秋刚好走到了我身后。这一回头,视线撞了个正着,莫文松朝我笑了笑。

    我只好也讪笑了一下。

    “艳秋,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他就在我身后顿住了脚步。

    “文松。”马艳秋拖长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失望。

    “我还有事儿。”莫文松一点余地都不给的感觉。

    “好吧……那你到家给我打电话……”

    我大跨步的往前走,速度太快,经过邓瑞瑞身边带起了一阵风,她的头发都飘起来了。因为这阵风,邓瑞瑞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云边,云边,你走那么快干嘛呀,你等我呀,车钥匙在我这里呢。我说你等等,姚云边。”

    我走到邓瑞瑞的车旁时才停下来,很快,她追上来了,喘着大气。

    “哎,我问你,这个莫文松是不是就是莫林生的哥哥?我看着外貌不太像。”邓瑞瑞抓住我的手臂就问。

    “是啊。”我应道。

    “那你不跟我说一声,不是说好了要离姓莫的人远一点吗?他们都有毒。”她拉开了车门,弯腰坐上了副驾位,仰头后又喊:“上车啊,都十一点多了,你明天不上班吗?”

    我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要把手机放到储物格时,没拿稳掉到了脚下,捡了手机要直起腰时无意瞥到了方向盘下面,有一个黑色的小按钮的东西。邓瑞瑞这车我很熟,我敢肯定我上次开的时候没有这小玩意,难道是新型的立体环绕音箱?

    “这是什么?”我指着方向盘下面的东西问她。

    “什么什么?”她醉眼朦胧的样子。

    “音箱喇叭?这么迷你?”我好奇的伸手戳了戳,不像是。

    她见我一直研究着,倾过身体也跟着我看。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装上去的?不是我装的吧。”她用力一揪,那玩具便掉下来了,扯出来一条长长的很细的线,“这是什么鬼?”

    我拿过,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没看个结果出来。但我福至心灵,我跟邓瑞瑞说裴晓于可能被她亲爸接走了时,他就走了。

    “窃听器!”我呆怔着吐出了这三个字。

    “窃听器?”邓瑞瑞一脸痴呆的看着我。

    “莫林生那个疯子,肯定是他干的,妈的。”我气得忍不住骂脏话,“邓瑞瑞,有人在你车上动过手脚你都不知道么?”

    她摇头,“天啊,居然在我车上装窃听器,快查查,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也有窃听器?我操,那不是什么都听光了,我去他大爷,有病啊。这是我的车,我还能不能愉快的在这里做点我喜欢做的事儿了?”她开始跟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摸乱看,看完前面,她又爬到后座去了,检查完后座,她又下了车,打开手机电筒查起了车底。

    “喂,瑞瑞,车底就不用看了吧,装在车底根本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好吗?我的天,那个疯子会不会把窃听器装到我宿舍去了,难怪我一回来他就知道了。”我惊叫起来。

    “云边,车坏了吗?”莫文松的车悄无声息的停到了我们的车旁边,他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关切的看着我。

    “你弟弟干的好事儿。”我一看是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是疯了吗?往瑞瑞车上还有我宿舍装窃听器,他有病吧?”

40.开始上班

    我抱着资料回到了座位上,还在琢磨陈海文到底什么意思时,他又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他说:早点回去。

    我看着屏幕上那条短信,心里有些惊惧,他今天是怎么了?

    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没回他的短信。收拾了一下东西,我象被鬼追了一样匆匆下了楼。跑到停车场,我上了我的小破车。

    坐着发呆时,邓瑞瑞的电话就打来了。

    “云边,下班了没有?”她大声问我。

    “下了,晚上准备请我去哪吃饭?”我随口问她。

    “我听阿鬼说桃源居那里新开了一个什么主题餐厅,死贵,但味道很好,我带你去尝尝呗。”

    “不对,你先告诉我,你想从我身上榨取点什么?”

    “姚云边,我邓瑞瑞是那么势利的人吗?”她生气的问。

    “呵呵,别忘了,上次请我去龙华吃虾兵蟹将,裴晓于在你那办了张年卡吧。”我语气凉凉。

    “这次绝对不坑你。”她讪笑起来,“好吧,我老实交代,不是我买单,我新认识的一个小鲜肉,绝对的土豪。反正和他也不会有结果,那能吃就吃,能买就买。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势利鬼。”我笑骂。

    “快来,离你家近,喝多了就直接睡你家。对了,喊上裴晓于吧,人多热闹。”

    “天。”我惊叫了一声,“你等等,我先挂了。”

    “干嘛……”

    我切断了她的电话,再次拔打裴晓于的电话,还是关机。我在通讯录里一通乱翻,总算找出了莫林生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裴晓于虚弱的声音传来:“云边。”

    我听到她的声音后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你现在怎么样?手机怎么关机了?”

    “还好吧。”她语气很颓废,“手机泡了到血,开不了机了。”

    我默了一下,打消了问她昨天晚上到底发了什么的念头:“晓于,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嗯。”她轻声应我。

    “那没什么事……”

    “云边。”她喊住我,“林生说明天带我回他老家,可能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深圳。”

    “怎么突然回他老家?”我惊诧的问,“晓于,你同意了?你在深圳他就限制你的自由,你还答应跟他回老家,那你还能出门吗?”

    她有些支吾起来,“反正也是养伤,哪也去不了。”

    我没说话,什么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就是这样吧。说到底,她还是对他不死心,总觉得他会为了她而改变。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巴宝莉那条围巾吗?我送你。”裴晓于挂了电话。

    我将手机重重的扔到了挡风玻璃前,邓瑞瑞请我吃大餐的心情瞬间就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呆坐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就收到了短信通知,裴晓于给我转了六千块。

    看着那条短信,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总是很怕我不高兴,只要我不高兴她就给我送东西。我很不喜欢她这样,说过几次,她每次都面带愁绪。

    她说,云边,那怎么办,我除了钱和礼物,其他的好像也给不了你什么。我就是不想你不高兴,你不高兴,我就害怕,怕你不理我。

    我很耐心的跟她解释,我说我不会不理你。

    她眉开眼笑,她说,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无论怎么讲,都讲不通。

    对于她的逻辑思维,我有时候真的很无力。

    邓瑞瑞给我发了餐厅地址,我启动了我的小破车,将车慢慢的倒出了停车位。开了一小段距离后,我听见一场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板上。我本能的踩了刹车,然后我又听见一声“砰。”

    我的车屁股被人撞了,惯性让我一头栽到了方向盘上。缓过神来后,我真的怒火冲天,艹,我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拉开车门,我踏了下车。

    车后方,陈海文和莫文松分别下了车。

    我感觉头隐隐作痛,艹,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停车场?陈海文那一脸怪异的表情。他这是打击报复我吗?用不用这么直接?

41.上司约谈

    “我……”裴晓于说了我字又顿下来。

    幸好天色这样黑,要不然裴晓于一定能看到我气得冒烟了。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没想清楚,真是要气死我了。

    “我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其他的都先放一边。”裴晓于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我又看向莫文松,看他到底要怎么帮裴晓于。

    “好,姚小姐,你带着晓于进屋吧,我走了。”莫文松打开了手电筒。

    “喂……莫先生,你能说说你要怎么帮她吗?”我有些无措起来。

    “你手机没带在身上吧?”他突然问我。

    “在充电。”我说。

    “挺冷的,你们快进屋,别着凉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他说着侧身到一旁,让我们先走。

    我瘸着腿拉着裴晓于往外走,直到进了我家大厅,莫文松跟我们挥手说再见,我都有点回不过来神。

    “林生的哥哥真是个怪人。”进了房间后,裴晓于小声说。

    “你快**吧。”我坐到凳子上挽起裤脚,膝盖上果然蹭破了好大一块皮。真是见鬼了,在广州那天撞了额头,今天磕了膝盖,看来这个莫文松是天生带煞气,还专门煞我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摔的?赶紧消消毒,包一下。”裴晓于急切的说。

    “哪有那么娇贵,过几天就好了。”我放下了裤腿,走到堆着杂物的桌子上拿起了手机,解锁后发现,莫文松给我打过三通电话。

    “你房间怎么乱成这样?”她上了床,半躺着看我。

    “一直都这么乱,快睡吧,我泡泡脚也来睡。”我放下了手机。

    “我有些饿了,你家有零食吗?”她打着哈欠问我。

    “有零食也在楼上我嫂子那,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你等着我。”我往房间门口走去。

    “算了,那太麻烦了,还是睡觉吧。”她歪着身子躺下。

    “很快的。”我伸手拉开门,我哥穿着睡衣跟一截树干似的站在那里,我吓得差点没蹦起来。

    “晓于来了。”我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裴晓于。

    我走出去后当着我哥的面把房门关上,“哥,你不是睡了吗?”

    “我被你们吵醒了,好像还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云边,你在搞什么鬼?”我哥狐疑的看着我。

    “你听错了。”我忍着痛步履稳健的往厨房走去。

    “你半夜三更跑去找晓于,你就不怕妈知道了骂你吗?”我哥在我身后说。

    我扭头:“这么说,你要去跟妈告状?”

    “瞧你说的,我告状干嘛,晓于挺好的,是妈对她有偏见。对了,你是要去煮面条吗?给我也煮一碗,我饿得要死。”我哥挠挠头。

    “你不是明天要起早吗?”我翻了个白眼。

    “晓于什么时候回的家?我好几年没看到她了,她变漂亮了好多。”我哥靠在厨房门上跟我拉家常。

    我往锅里放了水后开了煤气灶:“哥,我说你还是去睡觉吧,嫂子要是醒了,又该跟你急眼了。”

    “急什么,我不过就起来吃碗面条。”他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云边,事实上,你在和深圳和晓于也一直有联系吧。”

    “不关你的事。”我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闭了嘴,有些悻悻的走过来帮我一起择青菜。

    我沉默着,有些事,死在记忆里,渐渐都风干了。姚云深终究是我哥哥,这么多年后,他可能以为我忘了,但我忘不了。

    我把面条煮好时,我嫂子也下来了。

    “云边啊,你怎么现在才弄吃的,都两点半了。”她揉着眼睛走到了灶台旁,“还有没有我的份,我也饿了。”

    “有,还有,我给你盛。”我哥跟狗腿子似的,赶紧跑去拿碗了。

    我端着一碗面条回到了房间,裴晓于靠在床头发着愣,见我端着面条进了屋,她翻身就爬了起来。

    “快吃吧。”我端着递到她手里。

    她跟三年没吃饭了一样,呼啦呼啦就吃起来了。我笑笑,又走回了桌子边拿起了手机,莫文松给我发了两条短信。

    他说:太晚了,你们早点睡,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把阿生劝回去。第二条他说:你膝盖不要紧吧?

    我回了一条:好。

    次日早上,我起床时,我哥和我嫂子已经去了店里。洗刷过后,我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餐。用电饭锅熬了点粥,我洗了菜准备切,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裴晓于。我惊了一下,关掉了一旁放音乐的手机,仔细听了听,是裴晓于的外婆。

    我拿着手机跑出厨房时,裴晓于也出了房间。

    “我外婆在找我,云边,我得回去,不然要被她骂死。”裴晓于慌里慌张的。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跟上她的脚步,裴晓于的外婆脾气还挺大的,小的时候裴晓于没少挨她的揍。

    跑出我家大厅,我听清楚了,裴晓于的外婆呼天呛地的在哭喊,说裴晓于不见了。又说是昨天晚上家里来了几个男人,半夜把人给拐走了。

    我听得一头黑线。

    前面的裴晓于加快了脚步,我拉住她的手:“你别走那么快。”

    她面色有些苍白,反拽紧了我的手。

    几分钟后,我和裴晓于走到了半坡那里。裴晓于的外婆眼神也挺好,立刻就看到了我们。老远的,她就哭喊着跑来了。

    我们走到坡底时,裴晓于外婆也跑到我们跟前。

    “远秀婆婆。”我喊了一声。

    “你这个妖精,你还知道死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被那些男人拐走了。”裴晓于外婆一把抓过她,没头没脑的就朝她打了下去。

    “外婆。”裴晓于被打得哇一声就哭起来了。

    “远秀婆婆,你别打她啊。”我吓得张臂去护裴晓于。

    “云边,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养她这么大,指望她找个好人家嫁。她去了外面就搞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引得那些男人半夜三更找到家里来,简直是臭不要脸。你给我让开。”裴晓于外婆用力推了我一把,“你那短命鬼妈妈当年说了要把你丢到雪地里冻死的,是我看不过去把你抱回来养。要是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如让你妈把你冻死呢。”

    “外婆,你别打我。我和林生是结了婚的,我们有结婚手续,是法律承认的。”裴晓于哭得伤心。

    “结婚手续个屁,你摆酒了吗?你舅舅去坐了上席吗?我答应了吗?你想男人想疯了吗?你还要不要脸啊。”裴晓于外婆更生气了,手上的劲头也越来越大。

    “远秀婆婆,你不能打她。”我也急了,照她这么打下去,打流产了怎么办啊。情急之下,我死死的抱住了裴晓于外婆,乱作一团,我手里的手机还响起来。

    “晓于,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跑啊。”我改成了普通话大喊。

42.暗藏心事

    “小姐,你再逼逼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年轻男人目光阴冷,仿佛毒蛇吐出的信子。

    我的腿不由自主的抖,这个年轻男人的狠绝应该不逊色于莫林生。裴晓于在莫林生身边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象我这种嘴贱的,早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见我吓得发抖,年轻男人冷哼了一声收起刀转身往外面的客厅走去。我扶着墙壁,慢慢的蹲到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赶来这里之前,我还想,裴晓于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跟莫林生拼命。现在,我被他的走狗收拾得连渣渣都不剩。

    夜色一寸一寸加深,我目光呆滞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竖直了耳朵也只能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也不知道裴晓于怎么样了?

    脑海中涌现出很多杂乱的念头,明天我还要去上班,今天交的那份计划书要重做。裴晓于怎么办?她如果继续跟莫林生过下去,是不是迟早有一天要死要他手里?如果她死了呢?不不不,她不能死,她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

    我想救她,可我拿什么救她?我不过是一个小白领。在深圳这座城市,我自己的命运尚且捏在别人手里,我拿什么去救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口又传来动静。我如同惊弓之鸟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得太久,我的腿完全麻了。踉跄了一下,我扑到了地上。

    我扶着墙要站起来时,莫林生和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七、八岁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进了客厅。莫林生见了我,表情有些嫌恶。我觉得他嫌恶我很正常,我来深圳这两年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小姐,你没事儿吧?”莫林生身边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关切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我,还朝我伸出了手,想拉我起来。

    我戒备的看着他,能和莫林生站在一起的人,都是黑暗系的人。我还要留着命过日子呢,哪里受得起他的关切,扶着墙壁,我努力的站直了身体。

    莫林生也走了过来,但他直直的走到了卧室门口,抬起手后他敲了两下房门,房门应声而开。裴晓于……我顾不上腿麻,一瘸一拐也走到了卧室门口。

    “莫先生。”中年男人看着莫林生,“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失血有点多,好好养一段时间。”

    莫林生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那张大床,裴晓于头顶挂着输液瓶,她看起来睡着了。

    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往回落了一点,确定她不会死,我就放心了。我转身时,差点和莫林生撞到一起。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莫林生。”我直呼他的名字,“麻烦你把晓于当人看好吗?”

    莫林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清咳了一声,他冷冷一笑:“姚小姐,晓于是我老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麻烦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恨恨的盯着他,他踏步往房间里走。

    我往外走,这里,我多一秒钟都不想停留。多留一秒,我都会有一种想立马去弄包**来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冲动。

    我走到客厅时,那个年轻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他笑得开怀,仿佛刚才军工刀架到我脖子上的阴冷是我的幻觉。

    我从沙发旁边捡起了包,然后直直的往大门口走去。

    “小姐。”刚才那个三十七、八的中年男人又喊我。

    我置若罔闻,加快了脚步走到大门口,拉开大门,我走了出去。

    “小姐。”我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年终碎碎念+上架公告

    两年前,我离开上海来到了深圳。当时的我在感情上受了点伤,而选择来深圳,主要是因为裴晓于在这里。

    她是我的发小,我们同村,念同一所小学,中学,高中,喝同一口井的井水一起长大。

    可惜她高考落榜后,她的舅舅舅妈坚决拒绝支付她复读的费用。所以,她在十八岁就离开老家来了深圳闯荡。

    我没敢告诉我妈我和裴晓于有联系,只说是总公司在深圳开了分公司中,我被分到了深圳。从我懂事起,我妈就禁止我和裴晓于靠近,因为她一直很固执而愚昧的认为,裴晓于妈妈的病是会遗传的,而我和裴晓于走得近,一定也会被传染上。

    无论我怎么给她讲述科学依据,她都拒绝相信。

    可能我伪装得太好,我妈深信我和裴晓于没有半点联系。所以,隔三差五的,我给她打电话时,她就会给我讲裴晓于的八卦。

    比如,云边,你不知道吧,听说那个晓于早就嫁人了,嫁了个老头子呢。老头子可有钱,所以她老给她外公外婆钱,真不害臊。

    再比如,云边,听说晓于犯病了呢,我昨天瞧见她外婆在村口的庵里给她烧香祈福。

    再过分一点,她就啧啧嘴,云边,那个晓于也二十五岁了吧,她妈二十九岁的时候死的,照这样,她没几年好活了。

    这世间,最恶毒的,不过人心。

    在我们那个人口不足一千的小村落里,人是没有尊严的。

    我后来很喜欢深圳,因为这是一座允许你有尊严的城市。

    但我终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无比憎恨这座城市。

    凌晨一点三十三分,我接到了裴晓于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就像碎了的瓷瓶般支离破碎,她断断续续地说云边我想见你。

    我当时吓得立刻象一尾鱼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换了衣服,然后抓着手机拎起了床头柜上的包包。

    跑到楼下时,我才发现我脚上穿着一双拖鞋。

    一点四十五分,我开着我那辆破奇瑞赶到了裴晓于住的小区。下了车,冲进楼道,进入电梯,出了电梯时我还跌了一跤,好不容易到了她家门口。抓着钥匙开门时,我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我手里的紧急备用钥匙是她给我的,给我的时候她就说过了,除非她要死了,否则任何时候都不准我动用这把钥匙。

    我很害怕,我没办法不害怕。裴晓于她妈死的时候,也是半夜的时候。因为她妈妈嚎叫的声音太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那时我九岁了,我爸我妈我姐我哥都跑去看热闹。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惊醒过来摸着黑也去了。

    我到的时候,裴晓于的妈妈在她家屋角那棵大樟树下抱着树“砰砰砰”地撞自己的头,空坪上围站了几百人,所有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哥嫂丈夫儿女全都漠然围观。

    九岁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妈那样生生把自己撞死在那棵大樟树下。

    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细细回想当初那一幕。

    门总算开了,我大声喊着裴晓于的名字:“晓于,晓于。”没有回应,我的心慌得厉害。

    进了客厅,我将包包随手扔到了沙发旁边,然后我跑到了她的卧室门口,卧室门虚掩着。我也顾不上那个男人在不在,一脚踢开房门,明晃晃的灯光下,我看到了穿着白色真丝睡衣躺在大床上的裴晓于。

    她仰躺在那里,头发糊住了半边脸,身下的床单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晓于,晓于。”我腿一软跪到了地上,爬起来,我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床边。

    她的脸白得跟鬼一样:“云边。”

    “是不是莫林生那个畜生干的?”我抓着床沿大吼,她的大腿上扎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此刻还往外渗着血。

    “你别怕,我死不了。”她轻声说,“他不会让我死,你不用担心。”

    “我打120,我来打120。”我看着那把刀,哆嗦着手拿起了手机。

    “别打。”她抬头看我,眼中带着哀求。

    “裴晓于,你这样会死的,血流得这样多,肯定是扎到动脉了。”我哭出声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外公外婆怎么办呀?”

    “云边,你别哭。”她话说得很费劲。

    “是不是莫林生下的手?”我看着那把刀,手抬起来,抖得厉害。

    她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云边,我想和他离婚,他不肯。”

    我的泪流得更急,裴晓于如果嫁的是普通男人倒也罢了,离婚再难,还可以找政府作主,告上法庭三年五载也是可以离成。

    但莫林生不是普通男人,他的不普通不在于他多有钱多有权,而在于他的残暴。莫林生并不是深圳本地人,晓于提过几次他的家乡,那是一个民风很彪悍的地方。

    听说,莫林生家所在的村子几乎整个村的人都会制造冰毒。听说,那里的人从来就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计生办的人敢进村,保准活的进去,死的出来。

    莫林生是不是毒贩我不敢肯定,从他平时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绝不是什么善茬。

43.各有遭遇

    ???????我心想,这电话打了,他总算要识趣走了。然而,他还是再次打破了我的底线。他真的坐着不走。

    “徐召清,你一定让我后悔曾经喜欢过你吗?”我气得想踢他几脚。

    “云边。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他嘲弄的笑着,“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就这么差这半个小时?”

    我觉得和他没法沟通,深吸了一口气,我狠心道:“麻烦你走好吗?不要逼我喊保安。”

    他点了点头:“我算是看清了,你这个人真的没心没肺。”

    “对。”我答。

    “行,我走。”他总算起了身。

    我冷着脸看着侧面的地板。

    “再见。”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丢下了这两个字,然后他的脚步声往外走。

    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总算走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抱着包包看着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短信接入,徐召清发来的。

    他说:姚云边,两年过去了,你还是顽固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本来我还想带你去吃宵夜,带你去逛商场。我还订了套房。万万没想到,你仍然跟个原始人一样不解风情。坦白告诉你,当初我为什么会和小艾在一起,就是因为你一直不让我碰。我真是想不通,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婚前同居多正常啊。不提前试试,怎么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姚云边,你可长点心吧,你再这么顽固下去,要变成老处女的。

    这条短信像迎头一棒,敲得我整个人都要发抖。我颤着手将徐召清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然后我给老乌发了一条微信。我说我不能原谅他将我的联系方式提供给了徐召清,然后我删除了老乌的所有联系方式。

    做完这些后,我还是觉得跟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一样恶心。我觉得我需要去看眼科,我怀疑我得了青光眼,白内障,要不然就是瞎了。否则,徐召清怎么会是我的前男友?

    深呼吸了n下,我还是很暴躁。我只要想到他来广州并不是为了跟我见一面,而是为了跟我睡一觉,我就他妈的想扇自己三十六个耳光。我干嘛要心软答应他见面吃饭啊,我就那么缺那一顿饭吗?

    “小姚。”有人在喊我。

    我猛的抬起头,陈海文和莫文松站在那里。我有些无措的起了身。抱在怀里的背包滚到地上。我赶紧弯腰去捡,弯得太急,头就撞到了茶几的棱角上。

    眼前一黑,疼痛袭来,我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滚出眼眶。

    “你不要紧吧。”陈海文走了过来,站在一旁弯腰看着我。

    “没事。”我颤着声说,天知道我多么想蹲在这里嚎啕大哭一场。我去他大爷的徐召清,我咀咒他烂**,烂蛋蛋,烂屁股。

    “额头破皮了,都流血了。”莫文松也上前来,他伸手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扶着我往前台走去。叉叨池划。

    “我自己走。”我强忍着甩开了他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快我一步走到了前台那里:“小姐,麻烦你,医药箱有吗?”

    “先生,请您稍等。”前台小姐客气而礼貌,不一会儿就把医药箱取来了。

    莫文松手脚很麻利,只见他飞快的打开了药箱,然后拿也了棉球,打开了双痒水瓶盖。

    “有点痛,你忍一下。”他提醒我。

    “我自己来。”我现在狼狈得很,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看到他。

    莫文松不由分说就抓紧了我的肩膀,然后那冰凉的棉球擦到了我额头的伤口上。钻心的痛,我没忍住,嗷一声就惨叫起来。

    还好他迅速的贴上了ok绷:“不消毒怕发炎,现在好了。”他轻描淡写的,说完就把医药递还给了前台小姐,道谢后他退回我身边。

    “或者,你现在需要回房休息?”他问我。

    “好。”我也顾不上这样是不是很失态,抱着包包快速的往电梯的方向小跑起来。憋着一口气进了电梯,出电梯,进房间。

    狠狠的甩上房门,我用力将包扔到了床上,然后趴到了被子上。额头火辣辣的疼着,可是我却哭不出来了,干干的呜咽了一会儿,我翻身坐起来。

    翻出邓瑞瑞的号码,我用力戳下拔打键,邓瑞瑞喂了一声,我嗷一嗓子就嚎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人强j了?”她惊慌失措的问我。

    “j你大爷。”我吼道,吼完后眼泪就夺眶而出了,“瑞瑞,我想骂大街。”

    “骂吧,大声的骂,就是……我求求你别嚎,你嚎得好难听,象一头蠢驴叫村。”电话那头传来她咔咔嚼薯片的声音。

    在那咔咔的噪声中,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古脑的宣泄出来,末了时,我哼哼着说:“瑞瑞,我现在很哀怨,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说完了,心情是不是好多了?”她问我。

    我想了想:“好像是。”

    “那你该干嘛干嘛去,我现在要去健身了,拜拜。”她毫不手软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什么都不想干,将手机丢到床头柜上,我仰趴着望着天花板。徐召清讽刺我的话在我脑海中反复徘徊,他说,姚云边,你可长点心吧,你再这么顽固下去,要变成老处女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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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四月,那年深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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