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百六十章 这就带你们去开开眼
“我去!”
眼前突然一片光亮,韩宝雕本能地抬起头来,口中怪叫一声,“什么情况?”
原本剑阁四人被路路通丢在一座空旷的山洞中,正在刻苦研读着一大堆剑道典籍,哪料伴随着一阵剧烈震荡,厚厚的洞顶莫名消失不见,原本幽暗密闭的山洞竟然变成了一个露天场所。
空气中剑气纵横,凶焰滔天,光影绚烂,风卷尘烟。
大地在疯狂颤抖,空间在频频碎裂,巍峨的山峦被夷为平地,山石树木与花草鸟兽统统化作齑粉,飘散在天地之间,整片区域皆是迷雾蒙蒙,视线模糊。
“昆吾剑宫……”
拓拔弑神抚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口中喃喃自语道,“被人打上门来了?”
“这可是剑之主宰的地盘。”
陆轻燕秀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按照路路通的说法,就算其他所有主宰加起来,都未必是这位剑之主宰的对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捋他的虎须?”
“在这里瞎猜个什么劲?”
韩宝雕撇了撇嘴,“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双膝微屈,便要纵身跃上高空,一探究竟。
“真是个猪脑子。”
拓拔弑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能把昆吾剑宫打成这样,无论来的是谁,都绝非你我所能匹敌,这么傻愣愣地冲上去,与送死何异?”
“要不……”
胖子宇文裂天在一旁小声提议道,“咱们趁机逃跑?”
“跑?”
拓拔弑神瞥了他一眼,“跑到哪里去?”
“哪里都行。”
宇文裂天想了想道,“总好过在这里整日里提心吊胆,任人宰割,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可这些典籍……”
此言一出,陆轻燕似乎颇为意动,可目光扫过洞内堆成小山一般的剑道典籍,却又隐隐有些不舍。
剑阁,乃是天下第一剑所在的洞天,也是原初之地所有剑修心目中的圣地。
作为剑阁弟子,她这一生钻研的剑道典籍可谓是数不胜数。
在进入混沌界之前,她始终认为在剑之一道,剑阁若称第二,则世间再无任何一个势力敢称第一。
直至被路路通带来昆吾剑宫之后,她才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剑道圣地与剑道圣地之间,也是有着天地之差。
剑之主宰收藏的剑道典籍不但数量远胜剑阁,品质更是高出不知多少个层次。
如果将昆吾剑宫比作大学,那么剑阁顶了天也不过是个初中水平,两者在剑道理念上的成就简直像是萤火之于日月,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段时间的刻苦研读,几乎推翻了她对剑道原有的理解,并构建出了一套全新的理论。
兼之路路通的魔鬼特训虽然惨无人道,危机重重,却也实实在在提升了四人的实力。
一想到离开之后,便会失去窥探无上剑道的机会,陆轻燕一时竟有些难以割舍。
“胖子,瞧你这点出息。”
拓拔弑神鄙夷地瞥了宇文裂天一眼,“难怪都快要被老三给比下去了”
“你有何高见?”宇文裂天不服地反问道。
“没听那个风角对剑之主宰提的要求么?”
拓拔弑神抚摸着下巴,嘿嘿坏笑道,“剑宫的秘密都藏在那什么昆吾剑壁里头呢,有这等神物在,若是不能一窥究竟,岂不枉费了我这么多年的苦修?”
昆吾剑壁!
听见这四个字,其余三人皆是两眼冒光,脸上无不流露出向往之色。
“这样的秘宝。”
韩宝雕使劲咽了口口水,讷讷地说道,“剑宫会同意给咱们参悟?”
“同意个屁!”
拓拔弑神不以为然道,“如今他们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哪有空来管咱们,这两日我陪路路通喝了几顿大酒,总算从他嘴里套出了剑壁的位置,走走走,这就带你们去开开眼。”
说罢,他快步来到洞壁前方,朝着三个同门招了招手,随后纵身一跃,小腹紧紧贴着壁面,整个人如同一只灵巧壁虎,飞快地游了上去。
“不愧是大师兄。”
韩宝雕有样学样,啧啧赞叹道,“原来你早就在打剑壁的主意了。”
“废话,剑道的无上奥秘就在眼前,岂能错过了?”
拓拔弑神头也不回地答道,“反倒是你们几个,居然对剑壁没有想法,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四人努力隐藏气息,收敛神识,小心翼翼地游走在战场最底层,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惹来一道惊天剑气,下一秒就要当场领盒饭。
上到地面之后,四周一片狼藉的景象也令剑阁四大弟子暗暗心惊。
哪里还有什么昆吾剑宫?
那座插满了敌人兵刃的雄伟宫殿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连绵起伏的后山也大半被夷为平地,只剩下数不清的断壁残垣与弥漫天地的蒙蒙尘烟,在漫天剑气的无情摧残下,显得悲壮而凄凉。
先前在洞穴之中,四人的神识都处于剑之主宰的剑意笼罩之下,并不能感知到洞外情况。
如今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末日景象,登时让他们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感情上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匆匆行了片刻,四人终于来到了一处悬崖绝壁,视线之中,已然浮现出一条又高又长的石壁。
石壁前方不远处,盘坐着一道白色身影,赫然是被打发来监视风角的何小怜。
到了!
认出何小怜的身份,四人皆是面露喜色,心脏扑通扑通地雀跃跳动,知道自己与传说中那面记载了无上剑道的石壁已然近在咫尺。
正当拓拔弑神打算上前与着何小怜寒暄两句之时,头顶上方却突然亮了起来。
抬眼看时,四人登时目瞪口呆,险些连下巴都要惊落在地。
一道不可思议的璀璨剑光从天边疾驰而过,挟着霸道无匹的威势狠狠斩落在剑壁之上。
世间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风采。
剑光掠过头顶的那一刻,仅仅是散逸出来的些许威势,便已将四人狠狠镇翻在地,压得久久不能起身。
“咚!”
拓拔弑神费尽力气,勉强看向剑壁位置,入眼处却唯有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无法视物,可怕的巨响声震得人脑袋嗡嗡,鼓膜欲裂。
席卷而来的恐怖气劲,再次将他的脑袋狠狠压在地上,深深陷入土中,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以为鼻骨都碎成了粉末。
何小怜,该不会死了吧?
剧痛之下,拓拔弑神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
“好个难缠的丫头。”
路路通在空中一个潇洒的转体,轻飘飘地落在百丈开外,炯炯双眸凝视着林小蝶俏丽的脸蛋,口中冷笑连连,“不过想要打赢路某,怕也没那么容易。”
言语间,他右手一紧,长剑陡然光芒闪耀,散发出一股玄妙而古怪的气息。
林小蝶面无表情,右手缓缓引到身后,五指攥紧成拳,拳端莹光大作,仿佛随时就要轰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打从吞下海底巨石的那一刻,她便走上了一条前无古人的修炼之路,实力更是一路飙升,迅速臻至不可思议之境,即便碰上大长老那样的混沌守卫也能不落下风,世间已是罕有敌手。
然而,眼前这个名叫路路通的男人,却让她打得浑身别扭,十分难受。
他的剑道至刚至猛,霸道无匹,能够轻松斩碎林小蝶的肉身。
可真正棘手的,却是路路通那依靠无数次生死拼杀所积累起来的战斗经验和直觉。
他不但能够轻松判断出林小蝶每一次出手的招式、力量和角度,往往还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准确判断,并给予最合理的应对和反击。
除了最初那两次的出其不意,此后林小蝶竟是再也没能给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自己反倒四分五裂了好多次。
久攻不下,她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内心却已隐隐有些焦躁。
“卧槽!”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虎视眈眈之际,路路通忽然脸色大变,口中怪叫一声,“剑壁!”
话音刚落,他已经“嗖”地消失不见,只留下林小蝶一脸茫然,凌乱风中。
“我去!剑壁!”
战场另一头,只剩下三柄飞剑的王十二亦是面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和林芝韵缠斗,转身拔腿就跑,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
吾命休矣!
昆吾剑壁前方,何小怜仰望着从天而降的恐怖剑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待要躲闪已是不及,脑中只剩下这四个字。
下一刻,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道白色身影突然蹿了出来,牢牢挡在了他与剑光之间,右手五指并拢作刀,缓缓伸向前方。
剑光犹如潮水般疯涌而来,霸道无匹,可一旦与他手掌接触,却乖乖地朝着左右两边绕道而行,仿佛不愿意伤到他似的,竟是说不出的温顺乖巧。
是他!
认出挡在自己身前的乃是风角,何小怜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两千七百六十一章 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
灭顶之灾来临时,与何小怜无亲无故的风角竟然莫名其妙地挺身而出,冒着极大的风险向他施以援手。
尽管两人都曾在王十二那里学剑,可要说交情,那是半点都没有培养出来的。
况且如今风角体内的灵魂,显然也并不是先前那一个。
非要说的话,何小怜甚至隐隐有些讨厌这个人。
只因他话里话外都有种将天道凌驾于剑道之上的意味,说不上对错,却多少会让纯粹的剑修心生反感。
故而对于风角这种以身相救的做法,何小怜根本就难以理解,非但没怎么感激,反倒觉得是对方脑子出了问题。
“何兄。”
风角回过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嗓音温润柔和,站在光芒中的身影修长挺拔,出尘飘逸,宛如出身名门的翩翩公子,与从前那个冰冷高傲的剑客竟是判若两人,令人不自觉地对他心生好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还请多多保重。”
“你……”
何小怜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要走?”
“来了几个老熟人。”
风角淡淡一笑,“若是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为什么救我?”
何小怜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为了卖个人情给你。”
风角一本正经道,“以后好挟恩图报。”
何小怜:“.…..”
对方这过于直白的回答,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何兄。”
风角突然笑了起来,“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告辞。”
说罢,他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光芒之中,以何小怜如今堪比混沌境的强大神识,竟也没能捕捉到对方离开的动作。
“咔!咔咔!咔咔咔!”
就在他发愣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石头碎裂的声响。
何小怜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整个人瞬间石化,脸上表情当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只见昆吾剑壁的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痕,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蔓延开来。
“轰!”
约莫十数息之后,整块石壁终于被裂痕布满,再也难以为继,在巨响声中轰然坍塌,化作成百上千的碎石块,有的滚落在地,有的跌落悬崖,还有的飞向远方。
昆吾剑宫的镇宫之宝,传说中记载了无上剑道的石壁,居然被钟文一剑斩碎!
恰在此时,两道身影“倏”地出现在悬崖上方,正是急匆匆赶回来救场的路路通与王十二。
“淦!”
望着满地的碎石,路路通不禁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道,“那个杀千刀的混账,剑壁上的内容,老子都还没来得及领悟多少呢!”
“这下怎么整?”
王十二苦着脸,表情同样十分难看,“碎成那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拼得起来。”
“拼起来?”
这随口一句落在路路通耳中,却犹如大道之音,令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对啊,碎了又如何?再拼起来不就行了?”
“真的要拼?”
王十二用怪异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这么多片呢,也不知能不能找全。”
“以你我的神识。”
路路通却似铁了心要玩拼图游戏,“莫说几百块,就是碎成千千万万块,又怎么可能找不回来,无非是多花些心思……咦?”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两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几乎同时低头看向下方何小怜所在的位置。
路路通与王十二的对话,何小怜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他甚至都未曾注意到二人的出现。
此时的他正死死盯视着地上的一块碎石,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
昆吾剑壁碎成了成百上千块,而它不过是其中十分不起眼的一块,只是恰巧滚落到了何小怜脚边。
然而,目光落在石块上的刹那间,何小怜却是浑身一颤,目露精光,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奇珍一般,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就连眼珠子都险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石块的断面上,同样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纹路和凹凸,与外表面类似,却又并不完全相同。
在剑壁完整的时候,这些存在于内部的特征自然是看不见的。
就是这么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却带给了何小怜截然不同的感受。
此刻在他眼中,表面与断面的部分条纹竟仿佛活了过来,相互串联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案。
玄妙而神秘的图案!
一点灵光不知从何而起,沿着图案的线条缓缓流动起来,很快便走完了一整圈,随后又从头再来,竟是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跟随着灵光一起流动的,是何小怜体内的一道剑意。
它自丹田而起,沿着一条全新的路径飞速蹿升,一直流到了双眉之间,又从另一侧回到丹田,随后重新出发,周而复始。
他只觉通体舒泰,神识仿佛浸泡在一片银色的泉水之中,清凉透彻,波光粼粼,每多逗留一个呼吸,思绪都会变得更清晰,对于剑道的领悟也是越来越扎实,越来越牢固。
在路路通与王十二眼中,何小怜始终都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气势却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飙升,恐怖的剑意不断溢出,流窜于天地之间,犹如惊涛怒浪,层层叠叠,一浪强过一浪,仿佛没有极限。
随着他身上的剑意越来越强,就连剑宫两大弟子都不敢拿肉身硬抗,不得不连连后退,与其拉开距离。
“什么情况?”
感受着皮肤表面传来的阵阵刺痛,王十二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难不成他也换了灵魂?”
“原来如此!”
路路通亦是一脸震惊,目光四扫之下,突然注意到何小怜脚边的碎石,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是昆吾剑壁!”
“你的意思是……”
王十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登时也发现了这块碎石,“他从这石头里悟出了什么剑道?”
路路通并不回答,而是将神识彻底释放开来,仔仔细细地扫过方圆数十里。
突然间,他脚下一动,整个人“倏”地消失不见。
再次现身之际,他已然位于数里之外的一片废墟上,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拿在掌中仔仔细细地把玩起来。
这一瞅之下,他登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难道……!
发现了他的异状,王十二心中一动,果断效仿,同样以神识探查起散落在各处的剑壁碎石。
“咦?”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口中轻呼一声,瞬间出现在悬崖边上,也捡起一块碎石认真观摩了起来。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块石头与其他碎石并没有多大差别,可在王十二眼中,石头表面与断面处的纹路却仿佛突然活了过来,自行串联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幅玄妙而独特的画面。
唯有他才能看懂的画面。
从前在完整剑壁前屡屡吃瘪的王十二,竟然从这块碎石之中,感悟出了一种无比艰深的剑道。
独属于他的剑道!
难道咱们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
昆吾剑壁本就是要打碎了,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
清晰地感知到自身剑道造诣正如同坐了火箭般蹭蹭蹭直往上涨,王十二在狂喜之余,脑中也不禁浮现出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同样的怪象,也正发生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
同为失去武器之人,入魔状态的柳柒柒可谓是实力惊人,一道道黑红色剑气狂暴无匹,霸道无双,竟然以一己之力打得狗东西和豪爷左支右绌,连连后退。
得亏这两人实力强悍,修为精深,虽然落了下风,一时却还没呈现败相。
换作世间其他混沌境修炼者,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柳柒柒的恐怖剑气碾成碎末。
眼看着双方越打越是激烈,远处突然飞来十数颗碎石,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毫无规律地骨碌碌四散滚开。
按说这种程度的干扰,根本就不会给顶级剑修之间的战斗带来任何影响。
岂料柳柒柒和狗东西却突然停下动作,呆呆地凝视地面上的两块碎石,仿佛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小子,你……”
察觉到狗东西的异状,豪爷刚要开口发问,目光无意间落在远处一块碎石上,不禁面露惊容,浑身一僵,脸上流露出痴迷之色,竟是再也不舍得挪开视线。
昆吾剑壁的碎裂,居然将这许多顶级剑修之间的惊天较量,生生变成了一场“赏石大会”。
第两千七百六十二章 破而后立
什么情况?
眼瞅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开始莫名痴迷石头,李忆如左观右视,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有样学样,尝试着捡起几块石头翻来覆去地研究了许久,观察不可谓不细致。
奈何石头就是石头,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变成金子。
而碎石表面的裂痕与凹凸在她看来,实在是平平无奇,与普通山石没有任何差别。
难道是我的修炼资质太差?
这般想着,她倒也并不如何失落,而是果断放下石块,转身走向已然坍塌的昆吾剑宫。
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实则体内拥有着数十种神兽神通,肉身力量亦是十分惊人,挥手间便能轻松扫平堵在前方的残垣断壁。
不多时,楚铁与秦紫霄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眼前的一幕,却令李忆如瞬间石化。
只因胖子和尸王居然也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各捧着一块碎石,钻研得有滋有味,爱不释手,仿佛得了什么旷世秘典一般。
连他们也……
李忆如以手捂额,万分无语,居然隐隐生出种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的孤独感。
她轻叹一声,仰头看天,视线重新聚焦在了那道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白色身影之上,并未注意到秦紫霄的状态与其他人都有所不同。
没有了楚铁的牵制,弥漫在他周身的紫金色气息不断凝聚出一柄又一柄造型炫酷的锋锐宝剑。
然而,每当宝剑的数量突破四十九,便会相互靠拢,融而为一。
而这柄合体之后的宝剑不但色泽更为鲜艳,散发出的气势亦是远胜从前,恐怖的锐意令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心神颤栗。
若只是如此,其实算不得有多离奇。
四十九柄宝剑的合体相较于钟文的天缺帝剑,无疑是萤火之于日月,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然而,在这柄宝剑诞生之际,萦绕在秦紫霄四周的紫金色雾气却并不消停,很快便再次涌动起来,重新凝聚成一柄又一柄的长剑。
每一柄长剑,竟然都散发出与合体宝剑一模一样的强悍气势。
而当这些新的宝剑数量达到四十九之际,它们又开始相互靠近,彼此融合,很快便化作了一柄孤零零的长剑。
它就这么静悄悄地悬浮在空中,剑刃沿着轴向缓缓转动,散发出比第一柄合体宝剑不知霸道了多少倍的可怕锐意。
随之而来的,是紫金色气息凝聚出的第二、第三、第四柄宝剑,其中每一柄的气势都完全不输二次融合之后的那一柄。
而当这一批宝剑一旦来到了四十九柄,便会再次融合,进化,威势大增。
如此这般,被他凝聚出来的宝剑竟是越来越强,仿佛没有上限一般。
“师父,这些石头到底是什么来路?”
林小蝶身形一闪,“倏”地出现在悬崖边上,伸手捡起一块碎石,扭头看向林芝韵道,“为何所有人见了,都会突然魔怔?”
“我也不清楚。”
林芝韵身姿曼妙,体态若仙,轻飘飘地落在她身旁,同样捡起一块碎石,仔细打量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如直接问问它罢。”
“问它?”林小蝶一愣。
“告诉我。”
不料林芝韵突然低头看向手中的石块,眸中闪动,轻声低语道,“你是什么?”
她的嗓音珠圆玉润,娇翠欲滴,仿佛一位温柔的妻子在向丈夫倾吐心声。
任谁只听声音,都不可能猜到她是在对一块石头说话。
言语间,一朵淡淡的金色莲花在她身后隐隐浮现,时明时暗,释放出高深莫测的玄奥气息。
更荒唐的是,这块石头居然对林芝韵的问题作出了反应。
只见石块断面与表面上的数条纹路突然闪耀起来,相互串联在一起,很快便形成了一幅颇为怪异的图案。
这几条纹路刚刚暗淡,石块四周的另外数条纹路却又瞬间明亮,竟然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幅既然不同的图案。
此后,这些纹路与凹凸继续你暗我明,你明我暗地互相连接,不断绘制出新的图案,好半天都不带重样的,算是将排列组合给彻底玩明白了。
“这么小的一块碎石之中,竟然蕴含着数以百计的剑道之秘。”
林芝韵凝视着掌心不断闪耀的石块,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由衷地感慨道,“完整的剑壁又是何等存在,当真令人难以想象。”
“剑道?”
林小蝶一听石头里藏着的是剑道,登时没了兴趣,将之随手抛在地上,“那有什么用?”
“于你我或许无用。”
林芝韵蹲下身子,将石块轻轻置于地面之上,“可在真正的剑修眼中,这块石头的价值怕是难以估量呢。”
“师父,那两个家伙都在发呆。”
林小蝶目光扫过正在钻研石块的路路通和王十二,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不如趁此机会送他们归西如何?”
“不必急于一时。”
林芝韵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先前与剑宫发生冲突,不过是以为柒柒遇害,既然她还活得好好的,双方未必便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又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化干戈为玉帛?”
林小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空,“那也得他愿意才行啊。”
少女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正在与剑之主宰激烈纠缠的钟文。
察觉到柳柒柒踪迹的那一刻,他内心的烦躁和焦虑顿时消散大半,对于剑宫的恨意也已不复存在,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罢战之意。
毕竟,剑之主宰乃是他进入混沌界之后所遇见最难缠的对手,虽说对方杀不死自己,可钟文想要将他战而胜之,却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无冤无仇的,干嘛要主动去招惹如此强敌?
这般想着,他刻意放慢脚步,斩出的剑光也不自觉地留了几分力气,竟是主动发出了停战的信号。
“噗!”
不料他这边放水,尉迟纯钩却并没有就坡下驴的意思,反而趁机斩出一道无影无形的灵虚剑意,轻松切下了钟文的小半边身子,鲜血飙射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衫。
就在钟文的手臂和肩膀重新生长之际,剑之主宰突然停下攻势,脚下微微一动,整个人“倏”地出现在远处悬崖之上,闭上眼睛,双臂舒展,神识狠狠扫过散落在各处的剑壁碎石。
“原来如此……”
感知片刻,他嘴角微微翘起,口中喃喃自语道,“破而后立,不死则生,原来这才是隐藏在剑壁内部的秘密!”
机会!
眼见他悬立空中发呆,钟文狞笑一声,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尉迟纯钩身后,右手缓缓张开,一朵小巧的金色荷花正在暗中酝酿,悄然生长。
几乎就要将荷花怼到对方脸上的钟文忽然浑身一僵,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地面某块碎石之上,脸上顿时流露出痴迷之色,竟是再也不舍得挪开视线。
掌心的荷花则化作点点金光,很快便飘散于天地之间。
这是……
剑道之秘?
望着石块表面的玄奥纹路,钟文脑中“嗡”地一片空白,真灵道体的恐怖算力竟然不受控制地自发运转起来。
一种……两种……三种……
一百六十七种……
两百八十种……
三百七十七……
三百八十种……
短短万分之一个呼吸间,他竟然从这块不起眼的小石头身上读出了三百八十种剑道,每一种皆是玄妙精深,霸道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榨干了这块石头,钟文的神识立马落在了另一颗更大一些的石头之上,大脑飞速运转,如同海绵一般,疯狂攫取着碎石之中所蕴含的无上剑道。
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他就像一台铁打的机器,不间断地运作着,疯狂吸收着一颗又一颗碎石之中的剑道奥秘。
短短数十息之间,成百上千颗的剑壁碎石居然被他感悟了将近一半。
是不是剑修,竟似根本无法影响他感悟石壁的速度。
随着感悟石块的数量越来越多,钟文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差不多了。”
不料就在他钻研得如火如荼之际,尉迟纯钩突然睁开双眼,右臂一振,嘴里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也不见如何动作,他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李忆如身后。
不好!
钟文面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妙,还道是对方要将李忆如当作人质来威胁自己就范。
然而,尉迟纯钩却只是静静地站在李忆如身后,既不开口挑衅,也不动手偷袭,反而翘起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第两千七百六十三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你做什么?”
李忆如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连退两步,磕磕巴巴道。
“怕什么?”
尉迟纯钩摆了摆手,一脸的轻松淡然,“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跑到我背后来做什么?”
李忆如脸色一黑,“吓人不?”
“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尉迟纯钩嘿嘿一笑,缓缓举起无殇剑,“只需要乖乖站在这里即可。”
“哈?”
李忆如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若非这小子斩碎了昆吾剑壁,我还不知道石壁之内居然另有乾坤。”
尉迟纯钩凝视着剑刃,喃喃自语道,“聚是擎天剑纲,散是万千大道,有聚有散,方为真正的无上剑道,说起来,还真得好好感谢他才是。”
“既然这样,何不就此罢手,化敌为友?”
李忆如精神一振,眸中闪过一丝期冀之色,“反正柒柒还活着,你与钟文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
“本座刚领悟了一招新的剑法。”
不等她说完,尉迟纯钩突然右臂一振,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息自无殇剑散逸出来,很快弥散至整片天地,“为表谢意,就拿他来试剑罢。”
李忆如听得万分无语,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感觉对方的脑回路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与此同时,她也不禁暗暗担心起钟文的安危来。
剑之主宰,乃是站在剑之巅峰的男人,自身的剑道体系早已趋于圆满,对于剑技的运用也是炉火纯青。
到了这等境界,他竟然还在寻求突破,这新创出来的剑招得有多牛批?
只是想想,李忆如的小心肝便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试、试剑就试剑。”
她硬着头皮张嘴打岔,试图干扰剑之主宰的注意力,“你能不能走远一点,离我这么近作甚?”
“那可不成。”
尉迟纯钩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离你太远,这一剑我就使不出来了。”
“哈?”
李忆如一脸茫然,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不扯了,那小子越来越强了,再跟你先聊下去,怕是要制不住他。”
尉迟纯钩哈哈一笑,手中长剑突然朝着钟文所在的方向隔空斩去,“神断!”
没有什么华丽的剑光,也没有什么骇人的声势。
这一剑挥与不挥,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正在感悟石壁的钟文却突然惊醒过来,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将气管狠狠挤压,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冷汗犹如泉水般自额头汩汩滑落,很快便沾湿了整个脸庞。
危险!
危险!
危险!
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每一粒细胞都仿佛在拼命示警,疯狂呐喊。
即便是面对借用了混沌之主力量的原无极,他都未曾体会到这样的压迫感和绝望感。
如果非要用言语来描述钟文此刻的感受,那便是切断。
来自真灵道体的强大直觉告诉他,若是让尉迟纯钩这一剑使完,自己不但会被切断肉身,切断神魂,甚至就连与神识世界的联系,都会被完全切断。
包括与尹宁儿和两棵神树之间的生命连接!
而一旦失去了生命共享,等待他的,便唯有死亡。
莫说手撕阎王,就算是真阎王亲临,都不可能救回来的彻底死亡!
卧槽!
难道老子今儿就要交代在这里?
好不容易才在混沌界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干翻天下,这就要挂了?
莫非……
这就是戒指老爷爷的命运?
天命之子身边的人无论如何牛叉,为了让主角崛起,最终都要被剧情杀?
生死危急关头,钟文竟然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甚至还在一瞬间构想出了自己死后,郑齐元、鬼魈、刘铁蛋和张棒棒等一众天命之子赶来复仇,从剑之主宰身上怒刷一波经验,最终实力暴增,一飞冲天的精彩剧情。
一鲸落,万物生?
呸呸呸,落个屁!
忒不吉利!
戒指老爷爷也不是好欺负的!
想要剧情杀老子,没门!
视线之中,无殇剑的轨迹是那样缓慢,那样清晰,钟文陡然惊醒过来,红颜和子女们的容貌在脑中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他与三个子女打麻将的画面,一声怒吼发自灵魂深处,仿佛要冲破头顶,震碎识海。
当求生的欲望达到顶点,他眼前景象突然一转,四周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形光点,五色斑斓,绚丽多彩。
低头看时,他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白色光人。
时隔多日,他终于再次进入到那个能够自创灵技的神秘空间之中。
不同的是,这片空间的范围大了不少,其中光点的数量更是浩如烟海,比从前多了不知多少倍。
光人一眼扫过四周,瞬间便识别出其中的不少光点,正是来自昆吾剑壁的剑道感悟。
就在他眼前,光点的数量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增长。
即便身处神秘空间,钟文的一部分意识竟似还在孜孜不倦地参悟着剑壁碎石上的剑道之秘。
光人并不迟疑,果断跨出一步,一把抓过一个绿色光球拍进自己胸前,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别处。
一路上,他时不时会停下脚步,挑选附近的各色光点装入体内。
这些光点之中,有在典籍上学到的功法灵技,有从旁人身上剽窃来的绝学,有来自昆吾剑壁的无上剑道,也有形形色色的特殊体质与天赋。
随着吸收的光点越来越多,白色光人的身体也是愈发灿烂,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人形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够!
还不够!
远远不够!
太多的光点,几乎要将白色光人的身体撑爆,他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兀自奔行如风,焦躁地穿梭于众多光点之间。
剑之主宰的突然进化,显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个本就站在世界之巅的男人,居然还玩临场突破。
若是寻常晋阶倒也罢了,可他却是实现了剑道意境上的跃迁,这一招神断看似平平无奇,与先前的灵虚、冥幻和天瀑三剑却完全属于两个维度,说是代差也并不为过。
这,是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一剑。
只听“神断”这个名字,便知尉迟纯钩心目中的对手早已不是人类。
而是神灵!
穷尽真灵道体的算力,钟文一时竟也创造不出足以应对这一剑的绝世灵技。
“咔!”“咔咔!”
四周空间突然浮现出道道裂痕,伴随着声声脆响,朝着四面八方飞速蔓延。
神断之威,悄然而至。
快点!
快点!
再快点!
光人心头大急,不禁越奔越快,身影化作一道耀眼疾光,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一个声音在内心拼命呐喊,疯狂鞭笞。
正前方的一条裂缝突然扭曲,两侧微微上翘,犹如一张咧开的大嘴,正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时间,不够了!
绝体绝命之际,他突然停下脚步,死死瞪视着右前方的一个光点。
一个极其微小,却又异常明亮的金色光点。
这是……
道天第十一式,众妙之门!
认出光点的来源,白色光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似看得痴了。
当初剑阁阁主铁无敌被他断去一臂,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勇猛精进,破而后立,创造出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只可惜此招威力太过霸道,以老头的肉身根本就难以承受,一旦全力施展,无论胜败,自己都会裂体而亡。
故而当初与钟文对峙之时,铁无敌的这招众妙之门只施展了一半,并未真的全力出手。
仅仅那半招剑法的风采,却给钟文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他清楚地知道,当时铁无敌若是拼命,自己除了躲进神识空间之外,便别无他法。
正面硬刚,没有任何胜算。
眼前这个光点之所以微小,正是因为钟文并未见识过众妙之门的全貌。
对着金色光点凝视片刻,光人突然冲上前去,将之一把抓住,重重拍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的身躯陡然光芒万丈,疯狂膨胀,仿佛再也无法承受光点的能量,“轰”地一声狠狠炸裂开来。
耀眼的金色光芒霎时间照亮了整个空间,将周围的所有光点统统吞噬其中。
“道天第十二式!”
现实世界里,钟文突然双目圆睁,手中天缺剑散发出耀眼的七彩华光,口中厉喝一声,“道生万物!”
第两千七百六十四章 还不是一个剑修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此为根源,此为起源,此为对立,此为阴阳,此为从无至有,此为从单一至多元。
此为水,此为火,此为风,此为雷,此为冷,此为暖,此为明,此为暗,此为生,此为死,此为善,此为恶,……
这是一个太过宏大的概念,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为了对抗剑之主宰,钟文病急乱投医,将自己所知的厉害招数统统都装在一招之中,却并未能将之有效融合,各种能量不断冲突,相互消弭,结果十分之不理想,几乎就要功亏一篑。
直至他找到了铁无敌的半招道天第十一式。
众妙之门!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只是将这起手半招融入进去,一切突然变得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灵技也好,功法也罢。
体质也好,天赋也罢。
千千万万种互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的能量竟然和谐共处,相辅相成,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状态。
如果说在王庭跟前施展出的银河星爆,乃是一种失控的意外。
那么这招道生万物不但更加丰富,更加强悍,还可以随心所欲,掌控自如。
“嗡!”
这一剑出手之际,天缺帝剑突然散开,重新显露出天缺剑七彩炫烂的身影,刃面华光大作,剑啸震天动地。
它的剑鸣声从未如此刻这般欢愉,这般满足,就好像一头饥饿了许久的猛兽,终于得到了胡吃海喝的机会。
原来如此!
从前是我太弱,空有这样的旷世神剑,却从未发挥出你真正的力量。
终于能够全力以赴,你想必也是开心得紧!
就让咱们一起,干他娘的!
这一刻,感受到天缺剑的振奋之情,钟文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眼中的光芒竟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创造灵技的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一瞬之间,直至钟文挥剑,尉迟纯钩的一招“神断”才堪堪施展完。
“咔!”“咔咔!”“咔咔咔!”
一阵阵清脆的声响接连传入耳中,仿佛有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被先后斩断。
肉身与灵魂的连接,生命能量与尹宁儿和神树的连接,本尊与神识世界的连接,自身存在与世界的连接……
被切断的每一样东西都至关重要,是钟文无论如何都不愿割舍的。
然而,尉迟纯钩的剑意却是那样冷酷,那样无情,将他珍视的东西一样一样切断,一件一件夺走。
以钟文纵横天下的实力,竟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彻底消亡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成了他无法改变的结局。
然而从钟文脸上,却读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慌和绝望。
一股威严、磅礴、浩瀚而又明亮的气息自天缺剑表面喷涌而出,不断地扩散,扩散,再扩散,充斥在整片天地之间,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它们像水一样柔软灵巧,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换形状,在万事万物之间,架起了一座座温暖而灿烂的桥梁。
没有拉扯,没有收拢,也没有粘合。
它们所做的,不过是将被切断的事物重新连接起来,无论两边分离得有多远,这些能量都会顺从地跟着一道扩散,就如同一位慈祥的母亲,用一种名为母爱的伟大能量连接着心爱的子女,无论孩子离开多远,都不可能断开。
在这股能量的连接下,钟文的肉身与灵魂分明已经离开彼此,却还是能够相互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同理,他与尹宁儿,与神识世界,乃至与现实世界的割裂,也都被这道气息完美弥补。
更不可思议的是,此时他的脑袋、身躯与四肢都已各自分离,却是眼睛能看,耳朵能听,手臂甚至还能继续挥剑,每一个单独的部件,居然都还在正常运作,画面登时显得有些滑稽。
尉迟纯钩这堪称无解的一剑,看似斩断了一切,实则却又并未真正斩断什么,竟是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嗡!”
抵御住神断的威势,天缺剑似乎并不满足,反而发出一道更为嘹亮的长鸣。
一道平平无奇的剑气从天而降,在将要靠近剑之主宰的当口突然爆裂开来,化作亿万万流光缓缓洒落,红、橙、黄、绿、青……色彩缤纷绚烂,令人眼花缭乱。
水、火、木、土、风、雷、光、暗、毒……
每一道流光之中,都散发出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竟然无一重复,几乎囊括了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要素,可谓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这特娘的是什么招数?
眼瞅着钟文那各自为政的脑袋和四肢,感受着头顶上方那无中生有的能量大军,尉迟纯钩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倘若只是一堆各种属性的能量,当然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然而,以尉迟纯钩的强悍神识,瞬间便察觉到这亿万万流光的特异之处。
每一道流光四周,无不充斥着一股温柔而坚韧的能量,犹如一条条特殊的蛛丝,能够被无限拉长,永远都不会断开。
适才正是这种古怪的能量,将被切断的钟文给生生连在了一起。
如今这种能量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将亿万万种不同的能量统统串联了起来。
尉迟纯钩能够预见到,一旦自己不慎让其中的一道流光触碰到,便等同于被亿万万种能量同时击中。
这是足以构成一个完整世界的能量!
好一个妖孽!
竟然能够以剑技模拟出世界之力!
特娘的还不是个剑修!
这事上哪儿说理去?
短短半息的震惊之后,尉迟纯钩已然恢复镇定,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举起长剑,直指天空。
也好!
世界之力又如何?
我辈剑修为了追求无上剑道,本就有与世界为敌的觉悟。
既然挡在了我求道的路上,那便连你同这个世界一并斩了。
一念及此,尉迟纯钩双眸精光大作,锐利的寒芒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无殇剑那昏暗的剑刃表面,陡然散发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剑意,分明无色无形,却莫名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银河之水自苍穹倾泻而下,将整片天地染得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神断!”
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即将施展的并非什么绝世剑技,而是一记再普通不过的平A。
这是尉迟纯钩的性格使然,任何剑招从他嘴里吐出来,都是那样随意,那样平淡,毫无逼格可言,总给人一种厉害不到哪里去的感觉。
事实却是灵虚也好,天瀑也罢,随便哪一招施展出来,世间能够抵挡得住的,都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无形的剑气以破竹之势划破虚空,与从天而降的绚丽流光狠狠撞在一起。
“轰!”
亿万万流光竟然在同一个瞬间被齐齐斩断,无不爆发出犹如核弹坠落的恐怖声势,各色灵光霎时照耀天地,将方圆不知多少万里的一切事物彻底吞没。
这一刻,整个混沌界都变得不同。
……
“好大的动静!”
某处悬崖绝壁之侧,正在爬山的王业突然转头看向远方的灿烂华光,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是昆吾剑宫的方向?居然能和尉迟老儿打成这样,难道是……”
也不知为何,他分明拥有冠绝当世的实力,却并未凌空飞行,而是选择了费时费力的徒手攀爬。
“原无极的判断还真是没错。”
眼见强光久久不散,王业忍不住叹了口气,再看头顶悬崖之际,眸中不禁多了几分坚定,一丝决绝,“看来取回王键,势在必行。”
说罢,他不再关注远方的异状,而是手抓脚踩,继续耐心攀爬了起来。
素来慵懒散漫的他,表情竟是罕见地专注。
……
“昆吾剑宫?”
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阴天端坐在宝座之上,仰头斜看殿外,眸中灵光闪动,嘴里喃喃自语着,“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跑到尉迟老儿的地头挑事?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夜游神吧?”
大殿两侧,分别站立着数道挺拔的身影,低眉垂首,一言不发,如同守护着帝王的侍卫一般,态度说不出的恭谨。
徐家少主徐右卿和斗圣殿少殿主廖白竟也赫然在列。
“也好,你们狗咬狗,我正好积蓄力量。”
片刻沉默之后,阴天突然桀桀怪笑了起来,“待到再见之时,嘿嘿嘿……”
森冷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久久不绝,徐右卿和廖白却依旧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就如同两尊雕像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两千七百六十五章 还有哪个?
一道道黑影手持弯刀,从四面八方疾射而至,身上无不散发出慑人心魄的阴森气息,朝着林星月狠狠杀将过来。
“千鸟绝!”
面对如此凶狠的攻势,云顶仙宫之主娇艳动人的脸蛋上没有丝毫波动,从容地举起双臂交叉在胸前,樱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条条闪闪发光的白色手臂,纷纷朝着敌方黑影发动突袭,有的锁住喉咙,有的卡住臂膀,有的抱住腰部,有的抓住脚踝,动作不一,速度却快如闪电。
“轰!”“轰!”“轰!”
但凡被这些白色手臂触碰到,黑影的身体便会瞬间爆裂开来,化作无数黑色光点,迅速飘散于天地之间。
无论何等高深的修为,何种强横的肉身,在千鸟绝的万千手臂下皆是一击而碎,竟是一视同仁,毫无差别。
这种恐怖的力量,正是来自于苍岚之虚王大妈的寂灭体。
无视防御,绝对毁灭!
钟文之所以会选择将这种体质赠与林星月,正是看中了她那随时远程召唤万千手臂的霸道灵技。
一旦在每一条手臂上都附着寂灭体的力量,那可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以一敌万,所向披靡?
此刻,面对死神山的一众强者,林星月果断出击,一招千鸟绝所向披靡,能量手臂所过之处,端的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蓝裙飘飘的绝美仙子,却在疯狂收割着敌人的性命,竟是比死神山的人更像死神,白色手臂所到之处,直教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又来?”
远处的大军阵前,怠惰使徒欲哭无泪,连声抱怨道,“一个人打,一万个人看,都这么牛批,那还要我做什么?还要军队做什么?这统帅当得好生没趣。”
原来继莳雨以一己之力干翻了幻海剑宫之后,怠惰使徒又带领大军杀到了另一个顶级势力门前。
死神山!
为防上一次的情况再度出现,他在开打之前,还特地拉着莳雨一通软磨硬泡,总算让她同意了“休息一场”,给军中其他将士以磨炼的机会。
谁料这边摆平了莳雨,那边林星月却不知为何,突然跑出来大包大揽,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死神山的修炼者们摁在地上摩擦。
于是乎,一万混沌大军又统统成了看客,而怠惰使徒辛苦研究的战法和阵形也被再次束之高阁,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
换作别家统帅,碰见这种不听军令,擅自行动的将士,轻则教育惩戒,重则斩首示众。
可他却深知林星月乃是自家老板未过门的媳妇,莫说训斥,就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心里的憋屈,当真不知该向谁倾诉。
“何必呢?”
望着得胜归来的林星月,枂莜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嗯?”
林星月若无其事地瞥了她一眼。
“你无非是觉得上次被那个莳雨在臭小子跟前抢了风头。”
枂莜娴对这位师姐知之甚深,说话也是直来直往,从不避讳,“想要扳回一局罢了。”
“是又怎样?”
林星月并不否认,反而挺了挺丰腴的胸膛。
“幼不幼稚?”枂莜娴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
“我高兴。”
林星月嘻嘻一笑,说话语气像极了一名被宠坏的刁蛮千金。
“你……”
枂莜娴刚要吐槽,突然俏脸微变,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远方。
几乎同时,林星月和莳雨等人也似有所觉,齐刷刷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
果果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下意识地问道。
“本将军对这混沌界的地理地形与势力格局也算小有研究。”
怠惰使徒抚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叫得上名号的势力共有三个,分别是血月阁,儒剑宗和昆吾剑宫,如果没猜错,能够搞出这么大阵仗的,大约也只有昆吾剑宫了。”
“昆吾剑宫?”
莳雨秀眉微蹙,“那不是剑之主宰的地盘么?”
“不错。”
怠惰使徒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
林星月忍不住插嘴道,“有人捷足先登,抢在我们前头打上昆吾剑宫去了?”
“捷足先登?”
怠惰使徒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昆吾剑宫根本就不在咱们的征战目标之中,哪来的先后之分?”
“剑之主宰又没投靠咱们。”
枂莜娴不解道,“为何不打?”
“打不过。”
怠惰使徒回答得十分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打不过?”
莳雨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怠惰使徒平静地答道,“就是打不过呗。”
“你的意思是,咱们这上万混沌境加在一起。”
枂莜娴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雄壮大军,俏丽的脸蛋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之色,“打不下一个昆吾剑宫?”
“不该问打不打得下,而是该问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怠惰使徒苦笑着道,“你们也别问我为什么,这是南宫小姐的原话,若是好奇,不妨等回到凤林宫之后再与她探讨不迟。”
此言一出,四周诸人登时沉默了下来。
南宫灵这三个字仿佛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令人不自觉地感到信服,难以生出质疑的心思。
“既然剑之主宰如此厉害。”
太一突然插嘴道,“那与他交战的又是何人?”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才对。”
怠惰使徒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答道。
莳雨与林星月等人齐齐色变,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咱们……”
始终默不作声的夜东风突然开口道,“是不是该加快进度了?”
“说的也是。”
怠惰使徒点了点头,终于摆出统帅的架势,开始发号施令,“十三老兄,咱们先行一步,整顿死神山的任务就劳烦你了。”
“得令!”
钟十三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
“下一站。”
怠惰使徒仰头看天,一字一句道,“血月阁。”
……
“老陈。”
王庭宫殿之外,九色旗主司空长星悬立高空,凝视着极远处的异样光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那里不是……?”
“不错。”
站在他身旁的,赫然是幻海剑主陈清玄,“正是昆吾剑宫。”
“卧槽!”
司空长星面色一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么远的距离,咱们居然也能感知得到?剑之主宰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除了他。”
陈清玄神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世间还有何人能拥有此等剑道造诣?”
“那你可就说错了。”
司空长星愣了许久,突然嘿嘿笑道,“老夫就恰巧知道一位。”
“哦?”
陈清玄眼神一凛,“不知司空兄说的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司空长星伸手指了指他,似笑非笑道,“陈兄与剑之主宰并称为当世两大剑修,实力定然在伯仲之间,从前是老夫眼拙,如今方知你竟如此了得,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老兄千万莫要与我计较。”
“司空兄说笑了。”
陈清玄老脸登时涨得通红,连连摆手道,“不过是无知之人以讹传讹罢了,陈某何德何能,怎配与剑之主宰相提并论,两大剑修什么的,休要再提,拥有此等剑道造诣的,世间唯尉迟宫主一人而已。”
“陈老兄过谦了。”
司空长星摇了摇头道,“况且就算撇开你,世间拥有那等剑道造诣的,也绝不止剑之主宰一人。”
“除了他。”
陈清玄好奇道,“还有哪个?”
“那里分明有两种不同的剑意。”
司空长星伸手一指昆吾剑宫的方向,嘿嘿笑道,“其中一个是尉迟纯钩,那另一个又是谁?能够将剑之主宰逼到这般地步的,谁敢说他的剑道造诣不强?”
陈清玄恍然大悟,感知到那个方向的恐怖剑势,心情不禁大为失落。
当初暗地里散播“两大剑修”这个说法的不是别人,正是幻海剑主自己。
此刻,对于自己沽名钓誉的做法,他却突然懊悔无比,简直连肠子都要青了。
……
居然没死?
约莫小两刻之后,弥漫天地的强光终于渐渐淡去,重新显现出钟文和尉迟纯钩等人的身影。
望着身姿挺拔,毫发无损的剑之主宰,钟文不禁目瞪口呆,舌挢不下,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第两千七百六十六章 最后一丝火种
适才那一剑,钟文已然倾尽所学,毫无保留。
而这招道生万物的威力,也远远胜过他此前习得或自创的任何灵技。
野球拳也好,出生入死也罢。
无极帝剑也好,银河星爆也罢。
在这道天第十二式跟前,统统都是弟弟!
一剑出手之际,钟文内心已经为这场战斗画上了句号。
只因他穷尽脑力,都想象不出自己该怎么输,对方又该如何接下这惊天动地、震惊寰宇的一剑。
有那么短短一瞬,他甚至生出了跑去王庭挑战混沌之主的冲动。
然而,尉迟纯钩没死。
他不但没死,浑身上下甚至看不见半点受伤的痕迹。
从这位剑之主宰的脸上,钟文甚至看不见一丁点的疲倦和吃力。
微风吹过脸颊,轻柔而温暖,他却并不觉得舒适。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精神更是集中到了顶点,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左手悄无声息地藏到了身后。
路路通、王十二、狗东西、豪爷、拓拔弑神、何小怜……
不久前还在刻苦钻研着石壁碎片的剑修们早已被两人的对拼所惊醒,纷纷跃至半空,一个个神色变幻,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剑壁碎石上的内容精深玄妙,一旦成功参悟,足以令世间任何一名剑修实力大进,一跃跻身巅峰强者行列。
可路路通等人却莫名有种感觉,观摩尉迟纯钩与钟文的战斗,竟似比参悟石壁还要获益良多。
唯有柳柒柒与秦紫霄依旧死瞪着眼前的石头,连头都不抬一下,对于两大高手那毁天灭地的惊世大战似乎毫无所觉。
天地间一片死寂,听不见任何说话的声音,仿佛时间被静止,空间被冻结。
“谁赢了?”
终究是急脾气的路路通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都看不出来?”
王十二冷嘲热讽道,“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看得出来?”
路路通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你倒是说说谁赢了?”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王十二耸了耸肩,故作高深道。
“切!”
路路通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登时咂了咂嘴,脸上写满了鄙夷。
“臭小子,你不是总想着逃离剑宫,跑出去娶妻生子么?”
豪爷突然凑到狗东西身旁,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老头……”
狗东西猛地回过头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直勾勾地注视着豪爷脸上的皱纹,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不必感激老夫。”
豪爷摆了摆手,语气十分轻松,“反正你的心思也已经不在剑道上,强留剑宫又能如何?去罢去罢,尉迟那边若是问起,我自有办法应对。”
“老头。”
狗东西突然开口道,“你这是打算替剑宫留下最后一丝火种么?”
“呸呸呸,晦气!”
豪爷面色一变,破口骂道,“剑宫哪里需要什么火种?况且就算尉迟真的遭遇不测,昆吾剑派的火种也轮不到你这惫懒货来当!”
“换作从前任何时候,不用你提醒,我怕是早就自己开溜了。”
狗东西沉吟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唯独此刻,我却是万万走不得的。”
“为何?”豪爷皱了皱眉头。
“老家伙未必赢得了。”
狗东西嘿嘿笑道,“万一他输了,你们几个又都没能逃出去,重振昆吾剑宫的重担,岂不是要落到我身上?那多麻烦?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也得留下来,确保路路通和王十二至少存活一个才是。”
“混账小子!”
豪爷愣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和你多说两句话,老夫都得折寿好几年。”
“豪爷青春正茂,几年寿命算得了什么?”
狗东西嬉皮笑脸道,“若是那两个家伙当真不成,不如就由你来扛起昆吾剑宫的大旗……”
“臭小子。”
豪爷突然脸色一正,压低了嗓音道,“连你也不看好尉迟么?”
“跟了老东西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接他三剑而不死,遑论是和他对打这么久。”
狗东西摇头坦言道,“这一战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看不透啊,看不透。”
豪爷闻言若有所思,陷入到久久的沉默之中。
“本座输了。”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之际,站在李忆如身后的尉迟纯钩突然缓缓垂下无殇剑,一脸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来。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齐齐色变,尤其剑宫弟子脸上更是纷纷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哈?”
就连钟文亦是一脸懵逼,“我赢了么?”
“不错,你赢了。”
尉迟纯钩淡淡地答道,“这一战已经结束,你大可不必在背后偷偷种荷花了。”
钟文老脸一红,干笑两声,尴尬地掏出藏在背后的左手,掌心的金色荷花化作点点灵光,缓缓飘散于天地之间。
原来适才那一剑未能奏效,他心知难以以力取胜,便又暗搓搓打起了泽芝仙境的主意,绞尽脑汁想要将剑之主宰拖入神识世界,从而一击必杀,奠定胜局。
“你似乎并未受伤。”
他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要主动认输?”
“若是没猜错。”
尉迟纯钩缓缓开口道,“破碎之后的昆吾剑壁,你已经参悟了大半,而且剩下的那一小半,也应该用不了多久了吧?”
“不错。”
钟文并未否认,而是如实答道。
“换言之,在将剑壁完全参悟之前,你都会不断变强。”
尉迟纯钩微微一笑,“神断已是本座的极限,既然刚才没能取胜,此后再想杀你,只会愈发困难,落败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钟文闻言,不禁面露狐疑之色,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直觉告诉他,适才那一剑,很可能并不是尉迟纯钩的极限。
“许久未曾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只听尉迟纯钩接着又道,“不,应该说是第一次有人能让本座如此尽兴,年轻人,你叫什么?”
“钟文。”钟文如实答道。
“钟文么……”
尉迟纯钩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无比真挚,“多谢你了。”
“当真不打了?”
钟文抚摸着下巴,神色变幻不定,“这样的胜利,总感觉有些不得劲咧。”
“不打了。”
尉迟纯钩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适才那一剑无论胜败,只要你能活下来,都算是我输了。”
“哦?”
钟文不解道,“你们昆吾剑宫,还有这样的规矩?”
“怎么可能?”
尉迟纯钩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拍了拍面前李忆如的香肩,“只不过本座能够使出那一剑,有一半是靠了这个丫头,并不全是自己的力量,这样都不能一击而胜,我哪还有脸继续和你纠缠下去?”
“我的力量?”
此言一出,莫说钟文吃惊,就连李忆如本人亦是大感意外,“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丫头,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尉迟纯钩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切莫小瞧了自己的力量。”
李忆如仍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刚才说是借助了皇帝妹妹的力量,所以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主动认输。”
钟文的目光在尉迟纯钩和李忆如身上来回游走,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有些不爽,“可若是刚才我死在你剑下,又该怎么算?”
“若是你死了,自然算是本座赢了。”
尉迟纯钩面不改色地答道,“至于我是否动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便再也不会有人知晓。”
“你特么……”
钟文听得满头黑线,一阵无语。
“你们是为这丫头而来吧?”
尉迟纯钩对他的情绪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扭头看向站在远处的柳柒柒,“放心,她并没有什么大碍,这等百万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本座又怎会忍心摧毁……”
一句话还未说完,呆立许久的柳柒柒猛然抬起头来,美眸恶狠狠地注视着尉迟纯钩,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轰!”
恐怖的红黑色气息自她周身怒射而出,疾如风,迅如电,狂暴似雷,锋锐似剑,挟着无可匹敌的恐怖威势狠狠打向剑之主宰所在的位置。
这是……柒柒?
竟然成长了这么多?
感受到这股红黑色气息的可怕威势,就连钟文也不禁心头剧震,大惊失色。
第两千七百六十七章 我还想多活两年
柳柒柒很强。
这一点,钟文比谁都清楚。
红衣妹子曾以魂相境修为斗过天下第一剑铁无敌,战过空间主宰明玉虚,且都能不落下风,战绩堪称彪悍。
这样的实力,放在整个混沌界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然而,眼前的柳柒柒,却还是大大超出了钟文的认知。
这道红黑色的气息是如此凶戾,如此暴躁,如此锐不可当,不带一丝情感和温度,就如同一名冷血残酷的杀人魔王,疯狂屠戮,肆无忌惮,视生命如草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即便气息并非针对自己,钟文却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死亡的威胁!
“咦?”
遭到攻击,尉迟纯钩并不生气,反而眼睛一亮,似乎颇为兴奋,“有点意思。”
言语间,他反手一剑挥出,将迎面而来的红黑色气息轻松击散。
“轰!”“轰!”“轰!”
眼见攻势被破,柳柒柒皱了皱眉头,眸中闪过一丝红光,又有两道红黑色气息自身后疾射而出,挟着愈发狂暴的气势,朝着剑之主宰狠狠打去。
不对劲!
她有问题!
察觉到柳柒柒状态有异,钟文不禁大为担忧,本能地就想下去一探究竟。
不料尉迟纯钩突然看了过来,冲着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这位剑之主宰纵身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在柳柒柒四周不断游走,速度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轰!”“轰!”“轰!”
柳柒柒站在原地,并不转身,体内却不断喷涌出愈发狂暴的红黑色气息,仿佛自带导航,怒吼咆哮着直追尉迟纯钩而去。
尉迟纯钩手中宝剑频频挥出,灵巧如龙,旋转翻飞,将扑面而来的狂暴气息一一斩碎,动作挥洒自如,看上去毫不费力。
每当他斩碎一道能量,柳柒柒又会释放出两道更为霸道,更加狂暴的气息,竟是源源不绝,不死不休,仿佛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到了后来,她释放出的能量已然十分夸张,每一道皆是毁天灭地,慑人心魄,仿佛能轻易撕裂苍穹,扯碎大地,将整个世界碾成齑粉。
在这样的伟力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
“十招够不够?”
路路通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突然对着身旁的王十二来了一句。
“够个屁!”
王十二老脸一红,“如今她要杀我,都用不了十招,也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妖孽!”
“难得啊。”
路路通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居然也有这么实诚的一天。”
“老子向来是有啥说啥。”
王十二两眼一翻,没好气道,“从来不屑说谎。”
“是么?”
路路通嘿嘿笑道,“那你为何总不肯承认自己不如我?”
“我不如你?笑话!”
王十二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你打得过我么?”
“放屁,老子打不过你?”
路路通抄起宝剑,恶狠狠道,“来来来,咱们现在就大战三百回合!”
“老子刚刚和那个女人打了一架,如今飞剑只剩下三柄。”
王十二斜乜着他道,“怎么,你是要乘人之危么?”
“被一个娘们儿搞掉了九柄飞剑?”
路路通冷嘲热讽道,“居然还好意思说出来?真是个废物!”
“你的对手不也是个娘们么?”
王十二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怎么没见你赢?”
“至少老子……”
“看见了么?”
对于这两人的争吵,豪爷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凑到狗东西身旁,谆谆教诲道,“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拼命,甚至都走火入魔了,你还好意思想什么娶妻生子?”
“老头,那是谁?”
对于他的劝诫,狗东西却似完全没听进去,反而伸手指了指李忆如所在的位置。
“那位是李忆如姑娘。”
豪爷如实答道,“是尉迟请来的客人。”
“不错不错,长得很合我口味。”
狗东西眼睛一闪一闪,伸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嘴角,“你说她肯不肯做我媳妇儿?”
“老夫说的话,你特么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豪爷不禁满头黑线,一阵无语,“这里漂亮姑娘不少,你为何偏偏相中她?”
“她的确不是最漂亮的那个。”
狗东西一眼扫过林芝韵、林小蝶和柳柒柒,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李忆如身上,“不过看着最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到底是尉迟的徒弟,眼光不错。”
豪爷思索片刻,突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不过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为啥?”
狗东西十分骚气地一撩头发,脸上写满了不服,“难道我不帅么?”
“你可曾注意到忆如姑娘看他的眼神?”
豪爷指了指李忆如,又用手指头点向钟文所在的位置。
“他?”
狗东西愣了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突然脸色一变,“难道……”
“明白了么?”
豪爷右手一使劲,将他的头发搓得一团乱,哈哈笑道,“忆如姑娘早就心有所属,你若是真的想,不妨和他争上一争。”
“那个怪物?”
狗东西瞥了眼钟文,不禁脸都绿了,连连摆手道,“若是连命都没了,要老婆又有何用?算了算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从前总以为咱们昆吾剑宫虽然人少,可每一个都是天资纵横之辈,足以吊打其他任何一方势力。”
豪爷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道,“也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一群妖孽来,一个个年纪轻轻,居然都能把你们摁在地上摩擦,如今想来,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也挺好么?”
狗东西轻轻抚摸着胸膛,笑嘻嘻道,“你们这些剑修一个个嚣张得不行,整天摆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臭屁劲儿,也该有人来敲打敲打你们了。”
“去去去,少在那里说风凉话!”
豪爷冲着他做了个驱赶的手势,随后眼神一凝,缓缓开口道,“你说,尉迟到底在做什么?”
“驯化。”
狗东西脸上笑容一敛,轻声吐出两个字来。
“驯化?”
豪爷愣了一愣,“驯化什么?”
“她的心魔。”
说完这一句,狗东西从此闭上嘴巴,缄默不语,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轰!”
言语间,柳柒柒释放出的气势已臻不可思议之境,覆盖范围更是大幅增长,仅仅是散发出的余威,便令路路通等人心神颤栗,不得不连连后退,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尉迟纯钩却还是十分耐心地四下游走,时不时地挥出一剑,将袭来的狂暴气息轻松劈散,力道控制得极妙,既不会令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到柳柒柒,脚下更是一刻不停,飘逸如风,可谓是闲庭信步,无比潇洒。
“轰!”
某一刻,红黑色能量的威势终于达到顶点,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怒吼咆哮,凶焰滔天,挟着无尽杀意奔袭而来,恐怖的气息直教天地色变,日月无光,空间碎裂,八荒震颤。
“来了么?”
尉迟纯钩突然笑了起来,手腕一转,无殇剑由劈转刺,毫不留情地向前捅了出去,“那就莫要回去了!”
“昂!!!”
被剑尖触碰到的瞬间,红黑色能量突然疯狂扭动起来,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一般,爆发出一道前所未有的惊世巨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前一刻还恐怖如斯的红黑色能量,居然瞬间消失不见。
天地间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先前的骇人声势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柳柒柒眸中的血色与狂躁也慢慢暗淡下去,重新恢复了清明。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晃了晃脑袋,俏丽的脸蛋上兀自带着一丝迷茫,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是你!”
视线落在对面的尉迟纯钩身上,她登时浑身一激灵,口中惊呼一声,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拔腰间宝剑,却是抓了个空。
柳柒柒心头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一双手臂突然自背后伸了过来,将她柔软的娇躯紧紧抱在怀中。
“柒柒。”
耳边传来了钟文如水般温柔的声音,“你没事,真好。”
“钟文,你……”
柳柒柒初时一惊,很快便认出了心上人的声音,登时浑身一松,眼神也随之渐渐柔和。
钟文那宽阔的胸膛和粗重的鼻息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令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多谢。”
两人耳鬓厮磨了片刻,钟文突然抬头看向尉迟纯钩,朗声说道。
第两千七百六十八章 剑修的最终宿命?
“这么好的一颗剑修苗子。”
尉迟纯钩微微一笑,“毁了岂不可惜?”
“算我欠你个人情。”
钟文双臂依旧紧紧揽着柳柒柒的娇躯,看向尉迟纯钩的目光说不出的柔和,“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是能做到的,我钟文绝不含糊。”
“不必了。”
尉迟纯钩哈哈一笑,洒脱地答道,“托你的福,让我大大地开了眼界,况且本座好歹还顶着个剑之主宰的名头,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有前途的剑道后辈,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入魔不成?”
“钟文。”
柳柒柒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入魔?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柒柒,你似乎太过急于求成,不慎为心魔所侵,虽然实力大增,却失去了对自身意识的掌控。”
钟文指了指对面的尉迟纯钩,柔声答道,“是这位尉迟主宰斩去了你的心魔,才让你得以恢复意识。”
“他么?”
柳柒柒愣愣地注视着剑之主宰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表情多少有些复杂。
“难能可贵的是,他以无上妙法斩去了你的心魔,却保留了心魔为你提升的实力。”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钦佩,由衷地感慨道,“这等神技,连我都无法做到,不愧是站在剑道顶点的男人。”
“别人倒也罢了。”
尉迟纯钩被他夸得很是飘飘然,忍不住抚摸着下巴呵呵笑道,“被钟文老弟你这般吹捧,却着实让为兄汗颜。”
居然主动跟一个年轻人称兄道弟?
老家伙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耳听他亲切地称呼钟文为“老弟”,路路通与王十二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三观被震碎的感觉。
要知道,包括九大混沌守卫和其余十二位主宰在内,当世有名有姓的顶级强者,可没有一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不过是实话实说,哪里谈得上吹捧?”
钟文亦是打蛇随棍上,果断改了称呼,“尉迟老兄的剑道造诣实乃小弟生平仅见,且胸襟还这般宽广,分明是柒柒主动上门挑战,你却不计前嫌,费心费力地替她祛除心魔,为人如此厚道,着实令人钦佩,反倒是小弟连柒柒的生死都没查清楚,便擅自闯入剑宫肆意妄为,百般无礼,如今想来,当真是无地自容。”
“无妨无妨,年轻人谁还没点脾气了?”
见他客气,尉迟纯钩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道,“只是若一剑砍死了我,随后又发现柒柒丫头还活着,不知老弟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样?”
钟文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杀都杀了,也只好灭了昆吾剑宫,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反正小弟如今在混沌界还算是有些势力,届时对外一通宣扬,便成了剑之主宰见色起意,囚人妻子,钟大盟主为救爱人独创龙潭,力战强敌的戏码。”
“好,好,好!”
尉迟纯钩愣了片刻,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你这小子还真是越看越顺眼,颇有老哥哥我当年的风范!”
“老头。”
望着你好我好,一团和气的两人,狗东西终于忍不住扯了扯豪爷的衣袖,“老家伙原来是这样的性格么?”
“莫要问我。”
豪爷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这样的尉迟,老夫也从未见过。”
“难道是……?”
狗东西愈发惊讶,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小声嗫嚅道,“被打怕了?”
“或许尉迟本就有温柔和善的一面。”
豪爷沉默许久,突然吐出一句,“只是你我没有资格见到罢了。”
狗东西嘴角微微一颤,登时陷入到沉思之中,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对了,尉迟老兄。”
客套了片刻,钟文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刚才你说那招神断乃是借助了皇帝妹妹的力量,到底怎么回事?”
“告诉你也无妨。”
尉迟纯钩十分爽快地答道,“其实灵虚剑也好,冥幻剑也罢,都是为兄年轻时的成名绝学,此后我对剑之一道感悟日深,也曾多次尝试创造出新的剑技,却都因为剑意太过霸道,自己的肉身无法承受而以失败告终。”
肉身承载不了剑法之威?
不是和铁老头一样么?
难道这是所有剑修的最终宿命?
死在自己的剑招之下?
钟文眸光一闪,脑中不禁浮现出剑阁阁主那苍老的面容和炯炯有神的双眼。
“这个问题不知困扰了我多少万年。”
尉迟纯钩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直到那一日偶遇忆如丫头,才终于有了转机。”
“我?”
李忆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不解道,“我做了什么?”
“你并不需要做什么。”
尉迟纯钩转头冲着她微微一笑,神情之间,居然隐隐透着一丝宠溺的味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
他这番高深莫测的话语,却听得李忆如一头雾水,愈发不明所以。
“只要靠近你,本座体内的剑意就会变得温顺,乖巧,听话,如臂使指。”
尉迟纯钩缓步来到她跟前,缓缓举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指尖亮起一缕耀眼的莹莹光辉,“无论如何释放剑气,都再也不会伤害到自己分毫。”
言语间,这缕莹光飞快地变换着形态,时而是一头猛虎,时而是一条神龙,时而是一团火苗,时而又是一道闪电。
最终,灵光的形态定格在了一柄剑。
与无殇剑几乎一模一样的不败神剑。
“为什么?”
李忆如俏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惊讶,一丝疑惑。
“我也不清楚。”
尉迟纯钩摇了摇头道,“或许是体质,或许是天赋,或许是神通,又或者是你所独有的特性,这种情况本座闻所未闻,自然也无从参考。”
“所以……”
李忆如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当初你才会死皮赖脸地要和咱们同行,甚至不惜雇佣我来给你当护卫?”
“不然呢?”
尉迟纯钩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当真要靠你来保护我么?”
李忆如撇了撇小嘴,万分不爽地冲着他挥了挥粉拳,做了个鬼脸。
“钟文老弟。”
尉迟纯钩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适才听你称呼忆如丫头作皇帝妹妹,莫非你们两人是旧识么?”
“不错。”
钟文点了点头,如实答道,“皇帝妹妹的真正身份,乃是三圣界大乾帝国女皇,当年她还是公主之时,便与小弟颇有交情。”
“既然如此。”
尉迟纯钩微微颔首,脚下突然一动,整个人“倏”地出现在远处一堆废墟之后,伸手指了指还在对着碎石发呆的秦紫霄,“此人你想必也不会不识。”
“他是我的部下。”
钟文如影随形,亦是瞬间出现在他身旁,对着不断凝聚飞剑的秦紫霄上下打量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名为秦紫霄,不过并非生者,而是一种名为尸王的存在。”
“活人也好,尸王也罢。”
尉迟纯钩缓缓说道,“此人的剑道天赋同样世所罕见,恐怕还在楚铁之上,你若不急着带他走,不如便让他留下来继续参悟剑壁,假以时日,或可成为你的一大臂助。”
“自无不可。”
钟文想也不想,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秦紫霄正走在一条前无古人的修行之路上,一旦有所突破,定能震惊当世,自然不会不知趣地横加阻拦。
反正成功固然可喜,失败了最多也不过是损失一头尸王,对他来说代价并不算大。
“钟文,既然师姐已经找到。”
林小蝶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后,嘟着嘴催促道,“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说的也是。”
钟文瞥见她脸上的不耐之色,尴尬地笑了笑道,“尉迟老兄,叨扰了这么久,咱们也该……”
“别别别,急着走做什么?”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尉迟纯钩已经急吼吼地出声打断道,“难得来一趟,总得让为兄尽尽地主之谊才是,没尝过我亲手烹饪的剑剑面,怎么能算到过昆吾剑宫?”
剑剑面?
为啥听着总有种不怎么好吃的感觉?
听见“剑剑面”三个字,钟文脑中莫名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李忆如更是面色微变,本能地伸手捂住了樱唇。
“尉迟。”
豪爷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已然化作一片废墟的宫殿,“剑宫都这样了,你拿什么来招待客人?”
“无妨。”
尉迟纯钩微笑着举起右手,露出了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我这别的没有,制作剑剑面的材料,多的是。”
第两千七百七十章 算不算自作自受?
碧空万里无云,无风无雨。
天地间一片死寂,没有人对他的意念作出回应。
钟文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深深地恶意灌顶而来,渗透进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乃至每一根骨骼。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也不知他是如何感知到的。
说是恶意,其实并不准确。
这当头而落的意念,更像是一种轻蔑,一种鄙夷,一种居高临下,一种傲然睥睨。
这里,便是你的极限!
从此往后,你再也休想前进一步!
依然没有声音,钟文却仿佛听见了对方蛮横霸道的话语。
它就像是一种电子信号,直接侵入脑海之中,无声无息,无色无形,却能够让人清楚地感知到。
过分清晰的意念冲击,甚至让钟文有些五脏翻腾,恶心欲吐。
可真正让他心惊的却是,就在这股意念出现之后,自己正在突飞猛进的剑道感悟竟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打断,再也不得寸进。
混沌之主!
他眼神一凛,眸中透射出犹如万年冰川一般的冷冽光芒。
便是用屁股思考,他也能轻松猜到是谁搞的鬼。
毕竟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世间不作第二人想。
我去!
在王庭也就罢了,如今咱们相隔这么远,你特娘的还敢来主动招惹老子?
我的极限,岂是你说了算的?
你不让我突破,老子就偏要突破!
钟文如今也是妥妥的一方霸主,天老大,老子老二的牛批存在,哪能任人摆布?
他眼神一凛,精神瞬间集中到了顶点,神识疯狂扫过面前的石块,试图继续参悟玄妙,突破剑道。
然而这一回,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再也无法从剑壁碎石中获得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悟。
真灵道体那堪比天道的领悟能力,竟仿佛被人强行夺走了一般。
无谓的挣扎!
说了么,这就是你的极限!
从今往后,你再也休想前进一步!
那个高高在上的意念又一次出现在钟文的脑海之中,向他发出赤裸裸的嘲讽。
淦!
钟文脸色铁青,心情就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说不出的别扭。
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尽管已经无限高看对方,混沌之主的能耐却还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他就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横亘眼前,将自己的变强之路无情切断。
如果说面对天罚雷霆,钟文还能奋力抗衡,那么混沌之主那无形无相的压制,则让他毫无应对之策,即便想要反抗,也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惊愕!
无助!
绝望!
此刻钟文的心情,大抵能用这三个词来描绘。
绝望么?
绝望就对了!
认清现实,认清自己!
与我作对,你能够得到的只有绝望!
那道意念仍在不断刺激着钟文,挑衅和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好似一位胜利者将敌人踩在脚下,狠狠嘲讽,肆意蹂虐。
丢雷老母!
屡次冲击剑道境界无果,钟文突然咬了咬牙,冲着天空竖起了中指,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紧接着,他弯腰捡起一块剑壁碎石,整个人“倏”地消失不见。
再次现身之际,他已然位于自己的神识世界之中,脚下是一棵参天大树的分支,四周是蔚蓝而清澈的无垠大海。
海面上,清秀娇艳的莲花与荷花错落分布,交相辉映,一头头美丽白鹿在其间来回穿梭,灵动飘逸。
极目眺望,可以看见远处陆地上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牡丹、海棠、雏菊、迎春……但凡脑中能够想象得到的花朵竟是种类齐全,应有尽有,开得漫山遍野,为本就植被丰富的美丽世界更添了几分色彩。
不错,在离开王庭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将整个花族统统搬进了神识世界。
一来不久之前花族还是敌人,如今刚刚举族归降,相互间还未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将他们送入神识世界,可以有效隔绝其与外界的联系,就算有些人暗怀鬼胎,意图通敌,也不会有任何接触王庭的办法。
二来小屁孩莲神的本体已经在“新华藏经阁”扎根,族人们追随族长而来,也算是合情合理。
三来么,毕竟是自己脑袋里的世界,多些花花草草,不好么?
钟文目光再转,视线突然停留在了另一侧的平原之上。
那里,竖着一座顶天立地的雕像,左手金轮,右手长剑,五官衣着都与他本人分毫不差。
赫然是钟文在境界圆满之时,凝聚出来的魂相模样。
雕像与魂相唯一的差别,便是头顶并没有戴上金冠,也不知老山羊獬豸是没来得及雕刻,还是故意将之略去了。
透过神识可以感知得到,自己为莫声语搭建的爱巢之中,这对母子和钟乐乐钟羽飞两姐妹兀自在牌桌上杀得噼噼啪啪,天昏地暗,可谓是劲头十足,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两个丫头,多久没回去了?
若是让无霜和阿云知道了,怕不得提着菜刀杀上门来找我问罪?
钟文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又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统统抛诸脑后,随后低头仔细打量起手中的碎石。
果然可以!
片刻之后,他眸中灵光一闪,脸上流露出狂喜之色。
诚如他所料,混沌之主的意念或许可以覆盖混沌界,却并不能波及自己的神识世界。
一旦进入这里,对方的屏蔽之力便会彻底失去作用,而他也瞬间恢复了参悟昆吾剑壁的能力。
将这颗碎石翻来覆去地把玩了许久,他嘴角微微勾起,正打算返回到现实世界狠狠打脸混沌之主,扭头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远处宏伟的莲花宫殿,整个人突然呆住。
宫殿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变化,可他却愣愣地盯着这栋建筑,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进来!
进来!
进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钟文没有犹豫,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宫殿门前,毫不犹豫地大步而入,疾行如风,很快便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推门而入的刹那间,叶天歌、炎潇潇、史小龙和莲神停下摸牌动作,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清是他,又十分自然地继续筑起了长城,唯有林北冲着他微微一笑。
我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眼见亲朋好友都只顾着麻将,对自己态度最友好的居然是林北,钟文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突然有些后悔把麻将带到了这个世界。
他的感伤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恢复平静,快步来到书架跟前,凝神看向下方面板,只见一行小字跃然其上:
“完成任务1:练成一门混沌品级灵技,请抽签获取任务奖励:1、道运洞明诀;2、惊不惊喜,意不意外;3、混沌之殇。”
成了!
终于成了!
望着久违的抽签信息,钟文不禁热泪盈眶,浑身打颤,险些就要仰天大吼,以宣泄心中的激动和狂喜。
书架之上,原本空荡荡的“混沌品级”一栏,如今正静静地竖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书脊上写着四个笔力雄浑的大字。
道!生!万!物!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确定自己为了对抗剑之主宰而创造出来的绝世剑技“道生万物”,已然达到了混沌品级。
尽管参考了铁无敌的道天第十一式,可在“新华藏经阁”的判断里,“道生万物”与“出生入死”一般,显然并不能算作是道天九剑的延续,故而都被归类为一门单独的剑技。
钟文本以为自己的第一门混沌品级灵技,会是耗费大量时间升级后的野球拳,却不料昆吾剑宫一行,竟然硬生生逼出了一门新的灵技,从而提前完成了这异常艰难的任务1。
抽签!
兴奋了许久,他才勉强平复情绪,果断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恭喜你获得奖励:道运洞明诀!”
“完成任务1:练成一门混沌品级灵技,请抽签获取任务奖励:1、没有惊喜,毫不意外;2、混沌之殇;3、天纹润宝符绘制法。”
不等钟文研究刚到手的奖励,书架面板上的文字陡然一变,跳出了第二次的抽奖信息。
抽签!
钟文并不犹豫,果断选择了连抽。
“恭喜你获得奖励:天纹润宝符绘制法!”
就在他以为两次抽签都已结束,打算开始好好研究奖品之际,面板上的文字竟然又开始变化了起来。
看清上面的内容,钟文不禁面色潮红,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险些忘记了呼吸。
第两千七百六十九章 胃疼啊胃疼!
钟文盘坐在悬崖之上,眼睛半睁半闭,呆呆地凝视着面前的成百上千块碎石,犹如入定老僧,整整一个时辰,连手指都没有挪动一下。
昆吾剑壁碎裂之后,四名剑阁弟子与何小怜便被赋予了收集石块的光荣任务。
这几人都是天资卓绝,心高气傲之辈,可面对路路通的无情镇压,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沦为苦力。
就在几人到处捡石头的当口,钟文、林芝韵、柳柒柒和林小蝶这四名飘花宫元老也终于体验了一把剑之主宰极力推荐的“剑剑面”。
一想到那玩意儿的滋味,钟文忍不住揉了揉肚子,龇牙咧嘴,表情好似便秘。
连尸王秦紫霄吃了都能悟出神奇剑技的剑剑面到了他肚子里,除了一通乱刺乱捅,翻江倒海之外,竟是连毛线的收获都没有。
而地狱道似乎也视剑剑面为“食物”,并未发动修复之力,以至于他白白胃疼了许久都没能得到缓解。
这尉迟老儿难不成是对我怀恨在心,又不敢公然拿剑砍我,所以才故意整这么一出?
老匹夫,何其阴险,何其歹毒!
又一阵胃痛袭来,钟文脸色发白,咬了咬牙,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暗暗吐槽了许久,他总算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面前的这许多碎石之上。
在拓拔弑神五人的辛苦劳作下,剑壁的所有石块都已搜集完毕,此刻正整齐排列在钟文面前,任他随意参悟。
这样贵宾级的待遇,让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计较胃痛之事。
神识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这些碎石,他脑中灵思泉涌,各种各样新的剑道感悟犹如井喷一般直往外冒,根本停不下来。
好一个昆吾剑壁!
碎了都这么牛,完整的时候,又该是何等神物?
可惜啊可惜,我居然给错过了!
钟文眸中灵光闪耀,异彩连连,越是钻研,越觉这些石块所蕴含的剑道高深莫测,浩瀚如海,简直妙不可言。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先前自以为参悟了石头上的奥秘,究竟是何等的肤浅,何等的可笑。
每一块石头看一次和看十次,竟然都会有截然不同的感悟,令他深深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种错觉。
自己仿佛成为了一名最纯粹、最虔诚的剑修,而剑道则理应凌驾于世间万道之上。
我去!
这玩意儿怎么跟个邪教似的!
有毒啊!
险些就要陷进去的当口,钟文突然醒过神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使劲擦了擦额头,再看碎石之际,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哎!”
身后传来了一个惋惜的声音。
“尉迟老兄?”
钟文吃了一惊,猛一回头,发现尉迟纯钩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背后,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满是遗憾。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竟然没有发觉?
是因为石头,还是……
被这样一个绝世强者悄无声息地靠近身后,钟文不禁心悸不已,“蹭”地站起身来,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你果然不是剑修。”
尉迟纯钩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情绪,只是自顾自连连摇头,似乎有些低落,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哈?”钟文一脸懵逼。
“一个真正的剑修,但凡剑道资质足够,绝不可能抵挡得了昆吾剑壁的诱惑。”
尉迟纯钩缓缓掠过他身旁,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着,“你能够凭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足见心中对于剑道,并没有太高的追求。”
“原来如此。”
钟文摸了摸鼻子,望着他失望的神情,心中居然隐隐有些愧疚。
“可要说不是剑修。”
尉迟纯钩接着又道,“你又为何能够从剑壁中领悟这么多?古怪,当真古怪。”
“怎么?”
钟文好奇道,“不是剑修,便无法参悟这昆吾剑壁么?”
“随你一同来的那两位林姑娘,都没能从这些石头里感悟出什么。”
尉迟纯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唯有柒柒丫头获益良多,你说呢?”
“如此说来。”
钟文嘻嘻笑道,“或许我就是个剑修,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你不是。”
尉迟纯钩摇了摇头道,“看见你吃下剑剑面时的反应,我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剑剑面?”
只是听见这三个字,钟文便忍不住有些脸色发白,本能地伸手捂住胃部,强行抑制住想吐的冲动,“尉迟老哥,你实话说,这玩意儿真是给人吃的么?”
“算上你们四个。”
尉迟纯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普天之下有资格吃这碗面的,拢共也不足两手之数,你居然还嫌弃上了?真是野猪品不了细糠,我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当真这么厉害?”
钟文摸了摸下巴,将信将疑地问道。
“等你再见到柒柒丫头的时候,自然便会明白。”
尉迟纯钩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继续讨论剑剑面的问题,“如何,这些石头,可都感悟完了?”
“十之八九吧。”
钟文随口答道,“不愧是你们昆吾剑宫的镇宫之宝,即便碎了,于小弟也是大有裨益,若是你我再战,结果恐怕会不一样哩。”
“钟文老弟,你的事迹,为兄这两日也算是打听了一些。”
尉迟纯钩微微一笑,并不接茬,反而话锋一转,“连王庭都不放在眼中,果然是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尉迟老兄就莫要取笑我了。”
钟文苦笑着道,“若是真不把王庭放在眼中,小弟早就闯进去宰了那什么混沌之主,哪还需要这么麻烦?”
“你很强,而且还会越来越强,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为兄轻松踩在脚下。”
尉迟纯钩面色微变,言辞恳切道,“不过想要对付混沌之主,恐怕还为时尚早,慎之,慎之!”
“怎么?”
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钟文愈发好奇道,“你见过混沌之主?”
“你忘了我的身份么?”
尉迟纯钩脸色登时有些复杂,“主宰之位都是混沌之主授予的,为兄怎么可能会没见过他?”
“他……”
钟文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发问。
“混沌之主与所有人都不在同一个层次,包括你我。”
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尉迟纯钩柔声劝诫道,“虽说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手,不过既然站在了王庭的对立面,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尉迟老哥,听说你们主宰的力量统统来自混沌之主。”
钟文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朝一日,他若命你与我为敌……”
“放心。”
尉迟纯钩呵呵笑道,“我与其他主宰不同,空有一个剑之主宰的名头,却并未获得什么主宰之力,自然也不会被任何人夺走力量,你看路路通他们几个也都不是什么眷属,不过是我亲自挑选的徒弟罢了。”
“这样也可以?”
钟文吃了一惊,“那当这剑之主宰,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么……”
尉迟纯钩轻轻抚摸着腰间无殇剑的剑柄,挺了挺胸膛,周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霸道气息,“有了剑之主宰的名头,便会惹来无数剑道强者的挑战,生活就不至于太过无聊了。”
钟文:“.…..”
“好好感悟罢。”
尉迟纯钩气势一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笑而去,“你究竟能成长到何种地步,为兄也很是期待,若是当真有人能将混沌之主拉下马来,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目送他远去,钟文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杂念抛诸脑后,再次转身坐下,对着面前的一地碎石发起呆来。
若是凑近细看,能够从他的双眸之中发现一道道流光划过,方向不一,色彩各异,忽快忽慢,源源不绝。
随着划过的流光越来越多,他的眼神逐渐深邃,身上的气息也愈发莫测高深,令人捉摸不透。
修为到了钟文如今的地步,再想更进一步已是千难万难,即便偶有精进,细微的变化也是极难察觉。
然而此刻,他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剑道领悟正在扶摇直上,突飞猛进,竟似要突破天道桎梏,直达不可思议之境。
这是要逆天啊!
这种爽歪歪的感觉令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突然间,他双目大睁,面色煞变,仿佛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发现一般。
剑道的突破,终于遇见了瓶颈。
却并非自身瓶颈,而是来自外界的拦截与压迫。
是你么?
钟文眯起眼睛,仰头看天,眸中的寒意仿佛要化作利剑,划破虚空。
第两千七百七十一章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完成任务1:练成一门混沌品级灵技,触发隐藏成就:完成一项终极任务,获得隐藏奖励,此后部分奖励功效调整如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随机抽取一本新华藏经阁中的功法或灵技,将其升级至混沌品级,不可重复使用,一经升级,概不退还。”
“没有惊喜,毫无意外:任意选取一本新华藏经阁中的功法或灵技,将其升级至混沌品级,不可重复使用,一经升级,概不退还。”
我去,这特么!
小母牛坐飞机,牛批上天了啊!
钟文瞪大了眼睛,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激动得险些连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与“没有惊喜,毫无意外”这两个选项在出现之初,都曾给他带来过极大的帮助。
尤其是刚来原初之地的时候,一门神灵品级灵技往往能够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在危急时刻扭转乾坤。
然而随着手中掌握的神灵品级功法和灵技越来越多,这两种奖励便渐渐显得鸡肋了起来。
尤其当他拥有了自创灵技的能力之后,甚至连“道天九剑”这样的顶级剑法都被束之高阁,再多来几门神灵品级的灵技,意义显然也已经不大了。
可眼前这条信息,却将这两个奖励的逼格瞬间拔高了一大截。
那可是混沌品级灵技啊!
想当初大长老只凭一门野球拳,便逼得钟文不得不妥协退让,放弃了对于神女山阵营的追杀。
当时那惊天动地的拳威,一度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也难怪钟文一想到自己能够拥有数门混沌品级灵技,便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血脉偾张,简直比看见不穿衣服的林芝韵还要兴奋。
然而,亢奋过后,渐渐平静下来的他很快便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
目光扫过书架,钟文并未看见其中的任何一本书籍变动位置,足见从前被这两个奖项升级过的功法灵技并不会直接晋升品级。
而任务1完成之后,面板上也并未跳出任务更新的信息,显然在“终极任务”被完成后,便不会再有新的任务发布。
如此一来,还能换取抽签机会的,便只剩下任务2和任务3。
从难度来看,这两个也极有可能是所谓的终极任务,意味着除非再跑出去大力搜集书籍,否则留给他的抽奖机会已是寥寥无几。
前提是他能够完成任务,并且抽到这两个奖项。
这样一想,此次获得的隐藏奖励,似乎也不怎么香了。
想明白其中关键,钟文有些失落地晃了晃脑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刚获得的奖励之上。
一眼扫过那本“道运洞明诀”的内容简介,他不禁张大了嘴巴,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灵技名称:道运洞明诀;
灵技来历:新华藏经阁原创灵技;
灵技特性: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总是有一些气运逆天、难以理解的存在,被称为天命之子,他们身负主角光环,轻易不能招惹,否则任你权势滔天也好,修为无敌也罢,下场都会很凄惨,怕不怕,就问你怕不怕?
不要担心,有了这门道运洞明诀,你能够轻易看见身边每一个人的气运,是灰色的蝼蚁之气,还是紫金色的主角光环,皆是一目了然,童叟无欺,让你知道谁可以招惹,谁应该巴结,社交再无烦恼,从此趋利避害,平步青云,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附带效果:施展该门灵技时瞳孔呈琥珀色,会令被窥视者产生一定程度的不适,请谨慎使用。”
我去!
这特么不是传说中的望气术么?
掌握了这玩意儿,那不无敌了?
钟文轻轻抚摸着这本《道运洞明诀》,嘴唇哆嗦个不停,完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他闭上双眼,神识飞快地扫过秘籍,随后睁眼看向牌桌方向,眸中陡然散发出琥珀色的光芒。
“你们有没有觉得冷飕飕的?”
“你也是么?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怎么有种鬼上身的感觉?”
“你怕不是忘了自己就是个鬼魂?”
“我是器灵,不是鬼魂!”
被他视线扫过之际,牌桌上的莲神与史小龙等人齐齐一颤,一个个抱紧胳膊,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卧槽!
这么几个人里头,居然有两个紫金色!
殊不知就在牌桌骚乱之际,钟文望着这几人身上的气运,却早已惊得目瞪口呆,险些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按照道运洞明诀所述,世间生灵的气运由弱到强,大抵可以分为灰色、黄色、青色、红色、银色、金色与紫金色七种。
世间普通人的气运大多为灰色和黄色,而修炼者的气运则分布在青色到银色之间,一旦到了金色,少说也是名震寰宇、称霸一方的绝世天骄。
最高一档的紫金色则极其稀有,亿万人中都未必能出一个。
这般凤毛麟角的存在,只能用一个词来描述。
主角!
然而,此刻屋内除了他总共只有五人,其中竟然有两人的气运呈紫金色,分别是莲神和林北。
小屁孩倒也罢了,林北这个整天想着毁灭世界的魔头,居然也是主角的命?
钟文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吐槽了一句。
再看其余三人,不禁让他暗暗咋舌,心惊不已。
只因史小龙和炎潇潇的气运都是第二档的金色,就连最次的叶天歌也达到了银色。
这个平均水平,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眼见牌桌上的骚动越来越厉害,钟文终于转过头去,眸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甚至隐隐开始怀疑起这门道运洞明诀的准确性来。
他并未纠结太久,而是转头研究起了另一个奖励。
这是一本名为《天纹润宝符绘制法》的杂学类书籍,钟文神识略微一扫,便将其间内容尽数录入脑中。
顾名思义,书中记载的乃是一种符箓的制作方法。
可这“天纹润宝符”的功效,却让钟文大吃了一惊。
蕴养并修复世间一切灵器!
根据书中所述,无论什么级别的灵器,也不论是何种损伤,何种缺失,只需要贴上一枚天纹润宝符,便可在三日之内恢复如初,就连混沌神器也不例外。
此等神效,可谓是闻所未闻。
连混沌神器都能修复,不知那太岁珠……
钟文心中一动,连忙仔细研究起书中的制作方法来,可看着看着,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因制作符箓所需的资源之中,有一种名为“星雨砂”的材料,他不但没有储备,甚至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罢了罢了!
看来暂时是造不出来了,慢慢找罢!
思索许久,他却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脚下微微一动,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大殿之外。
他马不停蹄,再次身形一闪,“倏”地出现在莫声语的宅邸之中。
“三万!”
“碰!”
“幺鸡!”
“碰!”
“小虎,你还有完没完了,不知道心疼姐姐么?六条!”
“碰!胡了!”
“你……”
如他所料,这一张牌桌上依旧杀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钟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运转道运洞明诀,眸中射出琥珀色的光芒,朝着老婆和三个子女定睛看去。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
“小虎,你怎么了?”
“娘亲,冷,冷!”
果不其然,被他视线扫过的刹那间,桌上四人齐齐露出难受的表情,纷纷开口惊呼道。
我去!
这特么……!
眼前的景象,则是让钟文惊得险些忘了呼吸。
除了莫声语的是红色,其余三个小娃娃的气运竟然都呈现出极为罕见的紫金色!
换言之,钟文的这三个子女,居然都拥有主角级别的气运!
连儿女都如此牛叉,我这当爹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这般想着,他缓步来到莫声语的卧室之中,对着墙边的梳妆台凝神看去,琥珀色的眸光落在镜面上又反射回来,一股透心凉意霎时间流遍全身,直教他浑身一哆嗦,灵魂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可他却呆呆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无比怪异,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这份痛苦。
只因透过镜子,他竟然看不见自己气运的颜色!
第两千七百七十二章 我亲自走一趟
什么鬼?
老子连气运都没有?
垃圾玩意儿,一点都不准!
他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却愣是没能找到半点气运的色彩。
难道这望气术只能看别人,不能看自己?
钟文绞尽脑汁,苦苦思索了许久,才勉强得出这么一个自我安慰的结论。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自身气运之事,也没有打扰莫声语和子女们打牌的兴致,而是跑到户外四处闲逛,逮着任何生物都要拿道运洞明诀照一下看看气运,那股子新奇劲像极了刚拿到新玩具的小孩。
这一通尝试之下,倒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合理性。
去掉三个小娃娃和新华藏经阁里头那几人,道运洞明诀的望气结果倒也算不得夸张。
神识世界里头大多数灵兽的气运都在青色与红色之间,能够达到银色的,已经是一些传说级别的神兽凶禽,就连元凤和始麒麟那样的远古神兽也不过是金色。
整个神识世界如今已是物种丰富,生灵万千,可钟文在外界兜兜转转,总共却也只发现了四个“主角”。
曹巍、一哥、世界之树子树,以及沙虫!
如果说前面三个还好理解,那么最后这一个却多少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沙虫?
就这长相,就这智商?
他瞪大了眼睛,对着丑陋的沙虫上下打量,眸中不断射出琥珀色光芒,直看得这头庞然大物浑身难受,干脆钻入沙漠之中,这才确信对方的确拥有着紫金色的顶级气运。
要不要……
逛完了主世界,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那一片被迷雾覆盖的区域。
三圣界!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下界,可能够诞生出鬼魈、郑齐元、张棒棒和刘铁蛋等一众天骄的地方又岂是等闲?
直觉告诉他,若是拿这门望气术去三圣界扫一圈,绝对会有惊喜。
可迟疑再三,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入三圣界,而是抓着那颗剑壁碎石,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现身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已然做好了再度向混沌之主发起挑战的准备。
不料对方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居然消失无踪,钟文只觉浑身轻松,无拘无束,神识扫过前方的碎石之际,自身的剑道领悟居然又开始暴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瓶颈与桎梏。
走了?
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显然没料到混沌之主才刚夸下海口要锁住自己的修为,结果转头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撤走了。
好个任性的家伙!
将神识释放到极致,依旧没能感知到对方的丁点气息,钟文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却也并不纠结,而是果断盘膝而坐,继续参悟起面前的剑壁石块。
经历过适才那一次的交锋,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与混沌之主的差距,也算是彻底绝了直接打上王庭的念头。
想要抹平这个差距,除了努力,别无他途。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努力,直到先前那样的绝望和无助再也不会出现。
眸中的决绝之色一闪而逝,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视线之中除了这一地碎石,便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越来越锋锐,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柄利剑,足以轻松斩破苍穹,劈开世界。
锐意达到顶点,却又突然衰弱下去,迅速降至低谷,整个人变得温润圆滑,竟是不带一丝棱角。
此后的他不断在这两种状态之间来回切换,周而复始,永不停歇,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亲友,忘记了一切……
……
“鹡鸰姑娘。”
冥采打量着眼前这栋不起眼的两层建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这里就是元色藏身的地方?”
“正是。”
白发美人鹡鸰眸中闪过一丝羞愤之色,恭恭敬敬地点头应道,“自从被他……那个之后,无论相隔多远,我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错不了,这老淫棍绝对躲在这里。”
元色分明就死在我眼前,怎么可能活过来?
可若是假的,她又为何要骗我?
冥采将信将疑地凝视着她娇艳的脸蛋,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思绪万千。
原来在返回无天宫之时,她恰巧碰上了白发美人鹡鸰被几名统领争抢的一幕。
她是个颇有正义感的人,又同为女性,平素最看不惯男人欺凌女性,故而果断出手喝止了那几名统领,劈头盖脸地一通臭骂之后,干脆直接将鹡鸰带回了自己的住所保护起来。
一番交谈之后,她不禁对这个温柔乖巧而又命运多舛的白发美人大生好感,两人越聊越是投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鹡鸰无意中提到了“元色”二字,瞬间便引起了冥采的注意。
“死了?”
得知元色已死,鹡鸰居然大摇其头,言之凿凿地反驳道,“不可能,他绝对还活着。”
“为何这么说?”冥采不解道。
“自从、自从被他抓来玷污了清白之后。”
鹡鸰俏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沉吟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我、我不知为何,突然能够感知到他的行踪,如今的他就在那个方向。”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指向东北方位。
“不可能。”
冥采显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初元色就死在本座面前,除了我这个暗之主宰,还有谁能让他复活?”
“小女子不知。”
鹡鸰倔强地答道,“不过我的确能够感知到他的气息,究竟是真是假,主宰大人只需派人前去一探便知。”
“不必了,我亲自走一趟。”
冥采思忖片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劳烦你带路罢!”
两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无天宫中。
在鹡鸰的指引下,经过一番跋涉,两人终于来到了眼前这栋矮楼跟前。
神识扫过四周,并未感知到元色的半点气息,冥采眸中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浓。
即便对白发美人颇有好感,可到此地步,她却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起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吱呀~”
就在她暗暗思忖之际,矮楼的正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道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
“两位是……?”
此人生着一张娃娃脸,五官清秀,皮肤白皙,脸上的笑容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看见二女之际,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本座冥采,这是鹡鸰。”
冥采如实报上名号,随后又反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原来是冥采姑娘,鹡鸰姑娘。”
娃娃脸青年笑得愈发灿烂,“两位驾临寒舍,风徵何其荣幸。”
“风徵?”
冥采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片刻之后,突然晃了晃脑袋,柔声询问道,“不知你可认得一个名叫元色的男人?”
“元色?不……”
风徵思索片刻,刚要摇头否认,视线突然落在了冥采身后的鹡鸰身上,脸色微微一变,到了嘴边的话语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只见白发美人正悄无声息地举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捏成一个圆环,中指叠在无名指上方,小指高高翘起,冲着自己摆出一个古怪的手势。
“怎么了?”
见他发愣,冥采关切地问了一句。
“风某虽然不认得什么元色。”
风徵定了定神,小声答道,“不过前两日有一位兄台途经此地,曾在寒舍逗留了一餐工夫,他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此话当真?”
冥采俏脸煞变,惊呼出声道,“他人呢?”
“说来话长。”
风徵微微一笑,侧身摆出请进的姿势,客客气气地说道,“两位何不进去喝杯茶,歇歇脚,容风某慢慢道来。”
“也好。”
冥采点了点头,也不推辞,直接挪动玉足,朝着矮楼方向缓步而去,“那就叨扰了。”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她突然动作一滞,莫名陷入到短暂的僵硬之中。
“砰!”
这个瞬间短暂而突兀,风徵却似早有所料,突然右臂一探,出手如电,拳头以雷霆之势狠狠轰在了冥采的小腹之上。
……
“又见面了,鹡鸰姑娘。”
片刻之后,风徵踢了踢已然倒地不起的冥采,抬头看向鹡鸰,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与你一道进来的那个龙傲天呢?”
“他么?”
鹡鸰素手掩唇,咯咯娇笑道,“应该就在那里头。”
言语间,她的左手已然指向了远处的一片山脉。
纯白如雪的山脉!
第两千七百七十三章 你认得她么?
岳如寒雪,是为寒岳!
这片层峦叠嶂、连绵起伏的白色山脉,正是唯有极少数人方才听说过的寒岳山。
“应该?”
风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鹡鸰叹了口气道,“具体在什么位置,还得劳烦你帮忙打探。”
“我?”
风徵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里除了你。”
鹡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还有别人么?”
“你我非亲非故。”
风徵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态度却已不似先前那般热切,“我为什么要帮你?”
“刚才你又为何要帮我?”
鹡鸰娇笑着举起右手,再次做出了先前那古怪的手势。
“你到底是谁?”
风徵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神色突然凝重了许多,“为何会知道家师的暗号?”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鹡鸰眸中寒光一闪,“你只要知道,我认得风无涯的时候,你说不定还在娘胎里呢。”
“原来是前辈高人。”
风徵脸色一变再变,突然笑了起来,冲着白发美人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先前是风徵多有得罪,失敬失敬,既然知道暗号,想必是师尊的至交好友,您有何吩咐,只要力所能及,风徵自然无不从命。”
“不错,反应快,聪明,能忍。”
鹡鸰凝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娇声赞了一句,“你们五人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五人?
强闯混沌之门的时候,咱们师兄弟也不过参与了四人。
他竟然知道我们共有五人?
鹡鸰这随口一句夸赞,却令风徵面色剧变,心中更是涌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风无涯秘密培养出来的弟子共有五人,分别以“宫、商、角、徵、羽”为名,可老五风羽远在神女山大战之前就被钟文干掉,故而当时与傲慢使徒和鹡鸰一道强闯混沌之门的便只剩下其余四人。
然而,鹡鸰在没有见过风羽的情况下,却一口道出了“五人”这个数,足见她对风无涯的确算得上知根知底。
“前辈谬赞。”
对于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风徵登时表现得愈发恭谨,“风徵怎敢与几位师兄比肩?”
“对了,说起你那几个师兄……”
鹡鸰话锋一转,“他们如今身在何方?”
“进入混沌界之后,咱们四人便分开行动。”
风徵半真半假地答道,“三位师兄的情况,晚辈并不清楚。”
“是么?无妨,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本就无关。”
鹡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希望你能替我打探到龙傲天的行踪。”
“前辈怎知晚辈在此?”
风徵并未立马答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有我的办法。”
鹡鸰含糊其辞道,“放心,不会让你白干活,只要能找到他,我自有重谢。”
“区区小事,怎敢向前辈索要报酬?”
风徵连连摆手道,“只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晚辈也只好尽力而为,不敢说就一定能找到龙兄。”
“尽力就好。”
鹡鸰凝视着他的眼睛,樱唇轻启,意味深长道,“我对你有信心。”
“前辈,她……”
眼见白发美人是铁了心要赖上自己,风徵心中暗叹一声,突然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冥采。
“你可知冥采是谁?”
鹡鸰笑眯眯地蹲下身子,将昏迷中的冥采翻转过来,右手抚摸着她秀美白皙的脸蛋,随后一路向下,滑过粉颈与香肩,动作又轻又柔,居然颇有几分香艳的味道。
“晚辈不知。”
眼前这暧昧的一幕,看得风徵心跳加速,连忙低下头去,暗暗猜测起这位前辈是否有磨镜之癖。
“她便是这一任的暗之主宰了。”
鹡鸰突然伸手在冥采胸前用力掐了一把,口中咯咯娇笑道,“如何,长得还不错吧?”
“暗之主宰?”
风徵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堂堂主宰,为何会这么……”
一个“弱”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好歹是个主宰,即便再弱,也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鹡鸰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我这一路偷偷给她下了离魂散,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死人。”
“原来如此,前辈英明。”
风徵低眉垂首,眸中的怒意一闪而逝,态度却依旧十分恭谨,“不知这位暗之主宰该如何处置?”
“我看你孑然一身,想必尚未娶妻。”
鹡鸰眼神中带着戏谑,“冥采身份尊贵,样貌身段俱佳,不如就送给你做老婆如何?她是个极其保守的女人,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多半也就认命了。”
“前辈说笑了。”
风徵不喜反惊,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晚辈何德何能,怎敢与主宰结亲,不可,万万不可。”
“既然你不要,那便锁住修为,找个地方关起来罢。”
鹡鸰“噗嗤”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百媚生姿,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我留她还有用处。”
“前辈,听说主宰与眷属之间会有所感应。”
风徵闻言,不禁面露忧色,“咱们囚禁暗之主宰,那些暗之眷属会不会找过来?”
“来了才好。”
鹡鸰眸光闪动,喃喃自语道,“若是不来,我才难办呢。”
……
踏进农家的那一刻,鬼魈便察觉到一股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之中,若有似无,却绝对真实存在。
他眼神一凛,环目四顾。
入眼处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邸,虽然建筑林立,广阔无垠,外观却大多朴素,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外墙,透过建筑门缝,也看不见什么富丽堂皇的内饰,四周东一摊,西一堆地堆放着干草和木柴之类的杂物,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嘹亮的灵兽嘶鸣声。
乍一眼看去,这哪里像是个强大的上古家族,说是普通农舍,怕也毫无违和之处。
带路的两个归家人已经被遣走,此刻走在前头的,是一个满脸皱纹,身材佝偻的白发老人。
“到了。”
一路上,老人默不作声,连头都不高兴回一下,直到在一栋高层建筑前停下脚步,才冷冷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若非说了这一句,鬼魈几乎以为他是个哑巴。
随后,他居然就这么抛下几人,独自颤巍巍地走了。
“好一个农家。”
魂天帝抚摸着下巴,脸上笑容透着几分阴森,“真是深谙待客之道。”
“现在还不是计较礼节的时候。”
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雪女柔声劝道,“先救活巧巧再说。”
“走罢。”
鬼魈果断迈开双腿,朝着高楼正门大步而去,“他们不出来迎接,咱们就自己进去!”
三人艺高人胆大,身处这个神秘的上古家族之中,却也并不如何担心什么陷阱,什么危险,而是直接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堪堪跨进底楼大堂,便有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你是农家人?”
望着对方修长的背影,鬼魈开门见山地问道。
“鄙人农寒梧。”
红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五官精致,剑眉星目,面容却多少有些憔悴,给人一种病弱书生的感觉,嗓音温柔恬淡,听着很是舒服,“见过三位贵客。”
说话间,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被冰晶覆盖的巧巧身上,对于其他三人连看都不高兴多看一眼。
“你认得她么?”
鬼魈伸手指了指巧巧,问得直截了当。
“若是没认错的话……”
农寒梧对着冰晶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她应该叫作农巧巧吧?”
“没错。”
鬼魈咧嘴一笑,“你果然认得。”
“巧巧乃在下兄长之女,按辈分来算,应该是我侄孙女。”
农寒梧苦笑着道,“自家亲戚,怎么可能不认得?”
“既然如此。”
见他主动认亲,鬼魈心中登时燃起一线希望,急吼吼地问道,“你能不能救她?”
“不知巧巧这是……?”
农寒梧缓缓靠近雪女,兀自打量着冰晶之中的农巧巧,好奇地问道。
“她施展了献祭秘法。”
雪女柔声答道,“若不及时施治,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献祭!”
此言一出,原本温和可亲的农寒梧突然脸色煞变,额头青筋暴起,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口中尖声惊叫道,“她对谁献祭了?”
“我。”
鬼魈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坦然答道。
第两千七百七十四章 究竟是什么关系?
震惊、愤怒、激动、怨恨……
吐出这一个字的刹那间,鬼魈从农寒梧眼中读出了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
有那么短短一瞬,他几乎以为这个红衣公子就要抽出腰间佩剑砍将过来。
就在他打算防御之际,农寒梧脸上的恶意却突然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平静与祥和,那风度翩翩的潇洒气度险些让鬼魈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三位为了医治巧巧,不惜长途跋涉,远道而来。”
他将右手置于小腹之上,优雅地冲着三人微微欠身,言辞真挚而恳切,“寒梧感激不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罢,无论能否医治成功,三位的恩情,咱们农家都记下了。”
“她因我而受伤。”
鬼魈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不恨我么?”
“农家之人唯有心甘情愿,方可实施献祭之法。”
农寒梧微微一笑,从容地答道,“巧巧既然选择了阁下,足见在她心目中,你绝对是值得信任之人,我又怎么会恨你?”
两人对视良久,沉默不语。
“能救活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鬼魈突然问道。
“据我所知,施展了献祭之法还能活下来的,农家有史以来只有一人,那便是家父。”
农寒梧沉吟片刻,缓缓答道,“我会亲自向他老人家请教,成与不成,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多谢。”
鬼魈直视着他的眼睛,态度罕见的诚恳。
“巧巧本就是农家人。”
农寒梧的笑容犹如春日阳光,一直暖到人的内心深处,“救她乃是寒梧分内之事,当不得这个谢字。”
“人已经送到,能做的也都做了。”
鬼魈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小兄弟,且慢。”
农寒梧突然开口道,“还请归还巧巧的灵魂。”
“瞧我这一把年纪的。”
魂天帝眸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逝,呵呵笑着张开右手,掌心之中登时现出一个造型精致的紫色炉子,“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雪女右手一挥,覆盖在巧巧周身的冰晶瞬间消失不见,将她鲜活的血肉之躯重新暴露在空气之中。
几乎同时,一缕莹光自炼魂炉中蹿了出来,缓缓飘入巧巧眉心。
灵魂归体的刹那间,巧巧娇躯一颤,双眸依旧紧闭,眉头依旧紧锁,原本苍白的脸蛋上,却隐隐浮现出一抹血色。
看见炼魂炉的刹那间,农寒梧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祝你们成功。”
魂天帝收起炼魂炉,嘿嘿一笑,与雪女一道转身紧随鬼魈而去。
“小兄弟,你和巧巧……”
眼看三人就要跨出门外,农寒梧突然叫住鬼魈,“究竟是什么关系?”
“战友。”
鬼魈思索了许久,终于吐出一个超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
说罢,他大袖一挥,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唯有雪女时不时还会回头望向昏迷中的巧巧,眸中难掩关怀与担忧。
“夜煞!”
目送三人走远,农寒梧突然开口道。
“少爷。”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而来,“倏”地出现在农寒梧身旁,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吩咐。”
农寒梧并未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脖子前方轻轻划过,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是!”
黑影身形一闪,瞬间消失无踪。
“你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农家,想要逃离我。”
农寒梧缓缓踱至巧巧身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秀丽而憔悴的脸蛋,柔声细语道,“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最珍视的人给送了回来?”
巧巧秀眉紧蹙,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情绪似乎有所波动,却终究没能苏醒过来。
“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舍弃性命,真不知该说你是痴还是傻。”
“可惜你为他奉献了一切,他却还是要死在我手里。”
“这,就是抛弃家族的后果。”
“我会求老家伙救你,若是不成,那三个人就当是给你陪葬罢。”
“可若侥幸活下来……”
“你还是祈祷自己活不过这一关罢。”
农寒梧抱起巧巧纤柔的娇躯,缓步走向大殿后方,口中轻声喃喃着,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
“鬼魈老弟。”
距离农家宅门约莫二里远处,魂天帝突然笑了起来,“你猜咱们能不能平安离开?”
“你们可以先走。”
鬼魈缓缓举起右手,抓住了身后巨刃的刀柄,“我来殿后。”
“你知道?”
魂天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自以为伪装得很好。”
鬼魈咧开嘴嘿嘿一笑,“实则杀意都快扑到脸上来了,若不是需要农家救人,老子早就一刀劈了他。”
“在这里打起来,万一惹恼了农家。”
雪女眸中闪过一丝忧色,“会不会害了巧巧?”
“雪女妹子不必多虑。”
魂天帝呵呵笑道,“依老夫看,农寒梧似乎对巧巧丫头有所图谋,绝不可能为了咱们几个外人而放弃救治。”
“图谋?什么图谋?”
雪女愣了一愣,“巧巧可是他侄孙女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
魂天帝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道,“大家族的错综复杂,远非你我所能想象。”
“不管怎样,还是离开远一些罢。”
雪女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在对方的地盘交手,恐非明智之举。”
“来不及了。”
不等她一句话说完,便被鬼魈生硬地打断道。
与此同时,四周突然涌起无穷无尽的迷雾,瞬间将眼中所见化作白蒙蒙的一片。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突然自迷雾中蹿了出来,以迅雷之势狠狠扎向鬼魈眉心。
这一击来得毫无征兆,快得不可思议,令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尚未触碰,恐怖的锐意便几乎要刺穿了鬼魈的脑袋。
换作寻常混沌境,怕是要命丧当场。
可鬼魈却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侧身,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利刃擦着鼻尖而过,他手中的巨刃也几乎同时挥向了偷袭者所在的方向。
不料刀刃划破迷雾,竟是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斩中实物的感觉,就连那柄偷袭的利刃也瞬间幻化成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嗖!”“嗖!”“嗖!”
这时候,又有数道强横气劲自迷雾中蹿了出来,疾如光,迅如电,挟着毁天灭地之势狠狠打向魂天帝和雪女所在的位置。
“噹!”“噹!”“噹!”
魂天帝反应极快,掌中不知何时已然凝聚出一柄长长的七彩镰刀,手腕灵巧转动着,将袭来的气劲一一斩灭,看上去轻松写意,毫不费力。
“上古家族,都是这般自负的么?”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抬头看向迷雾某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出手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叮!叮!叮!”
说话间,身旁的雪女突然一指点出,极致的寒意瞬间在老魔头背后凝聚出一面晶莹冰盾,挡下了雾中袭来的数根飞针。
“呼~呼~呼~”
眼见对方铁了心要下死手,魂天帝双肩微微抖动着,口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古怪笑声,“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知道得罪了一位前主宰,一尊老魔头,再加一个绝世天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雪女妹子,不必留手了。”
“说的是呢。”
雪女嫣然一笑,玉足轻轻一跺地面,天空中登时飘起鹅毛大雪,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寒之意自脚下疯涌而出,眨眼间蔓延至四面八方,竟然连迷雾都冻成一颗又一颗圆润冰珠,噼里啪啦地砸落一地。
失去了迷雾遮挡,三人眼前登时浮现出一道又一道身影,足足有三十之数,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人往往两个一组,一人穿黑色,一人穿白色,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黑白配。
“刚才释放迷雾的,就是你吧?”
恢复视野的魂天帝冲着一名白衣人微微一笑,缓缓举起左手,指尖拉出一根细长的晶莹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竟然粘连在此人的手臂之上。
“是又如何?”
被他看破身份,白衣人冷哼一声,傲然答道。
“是就好。”
魂天帝手指微微一动,笑容愈发柔和,杀意自眼中一闪而逝,“那就从你开始罢。”
话音刚落,白衣人突然四肢僵硬,两眼无光,身躯晃了一晃,随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鼻之间,竟然彻底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