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零四章 还能再明显一些么？
“弟子无能。”
剑阁四大弟子齐刷刷地站在剑阁阁主跟前，一个个面露愧色，垂头丧气，“请师傅责罚。”
“从前不是都挺牛的么？”
铁无敌左手轻抚胡须，目光在四个徒弟身上一扫而过，脸上没有半点愠色，反而呵呵笑道，“这回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四人耷拉着脑袋，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这鬼样子做给谁看呢？”
铁无敌突然面色一沉，“都给我抬起头来，本来就不是对手，打输了有什么稀奇的？”
“老头。”
拓拔弑神忍不住抬头抱怨道，“原来你一开始就觉得咱们会输？能不能对自己徒弟有点信心？”
“我是想相信你。”
铁无敌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口中笑骂道，“你小子倒是赢给我看看啊？”
“我哪知道会碰上小师叔？”
拓拔弑神一边连连躲闪，一边大声嚷嚷道，“这不是欺负人么？”
“师叔又怎样？”
铁无敌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他弃剑学刀的时候，你都已经有灵尊修为了，现在你们又是同等境界，他哪里占你便宜了？”
拓拔弑神：“……”
“率土之滨本就是个天才云集的组织，盟主是个怪物，手底下也都是一群妖孽，输给他们并不丢人。”
铁无敌突然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扫过四人，语重心长道，“重要的是能够直面失败，认清自己的不足，并以此为鉴，重新出发。”
“能够将这样一群人聚拢到麾下，并且还能让他们和睦相处。”
陆轻燕扫过不远处正在缓缓飘上高台的莳雨和顾天菜，忍不住由衷地感慨道，“真不知那位钟盟主是如何做到的。”
“天资越高，脾气越大，也越是难以掌控，想要让这些人齐心协力，一来得有个能够力压所有人的强横盟主，二来也是因为神女山这个大敌在外虎视眈眈。”
铁无敌眸光闪动，一字一句道，“倘若哪一天率土之滨击溃了神女山，成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又或者钟文这小子不在了，你且看看这些人能不能同舟共济？”
四人闻言不禁若有所思，纷纷抬头看向台上正在比斗的二人。
“石头，剪子，布！”
此时，场上的莳雨和顾天菜二人已经撸起袖子，各出一手，激烈地猜起拳来。
顾天菜出的是石头，而莳雨出的则是布。
“顾兄，承让了。”
莳雨冲着顾天菜抱了抱拳，笑意盈盈道。
“不对劲，适才你我分明同时出拳。”
顾天菜皱了皱眉头，紧紧凝视着莳雨清冷艳丽的脸蛋，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何顾某却感觉你的布要出得慢一些，该不会是偷偷动用了时间之力吧？”
“岂有此事？”
莳雨连连摇头，一脸真诚道，“定是顾兄看错了。”
顾天菜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一动，最终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转身飘然下了高台，算是默认了莳雨的胜利。
接下来出场的，乃是林芝韵和天鹏小明，仍旧是一场率土之滨的内战。
最终，只会出布的小明再次力压林芝韵的石头，顺利晋级四强。
就在所有人都被率土之滨的猜拳搞得昏昏欲睡，兴味索然之际，高台之上，终于迎来了一场真正的战斗。
刘铁蛋，对阵龙傲天！
这两人的名字一个土里吧唧，一个霸气侧漏，堪称是两种极致。
单看外表，龙傲天那条乌黑发亮的人造手臂也足以令年轻的焰光国主相形见绌。
甫一交手，附着在巨大手臂上的黑色凶雾更是大发神威，一度将刘铁蛋打出的九色焰光统统捶散，并一拳将坚硬无比的高台砸出了一个巨大凹坑，逼得少年连连后退，似乎大占上风。
“鬼魈，上次在边境和你交手的那个家伙，就是他吧？”
就在台下众人以为率土之滨终于要吃瘪之际，只听刘铁蛋突然哈哈笑道，“当时连你都没能解决他，若是被俺干掉了，岂不证明俺比你厉害？”
“放屁！”
台下观战的鬼魈愣了一愣，忍不住张口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想得倒美！”
就在两人谈笑之间，刘铁蛋突然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后退，右手猛地一拳轰出，拳端喷涌出汇集了十种不同色彩的璀璨焰光。
这是世人从未见过的火焰，光耀夺目，却威势不显，十色交融之下，居然渐渐化作了上古神兽麒麟的模样。
“吼！！！”
火麒麟甫一现身，便目露凶光，张牙舞爪，朝着龙傲天狠狠扑了过去，速度快若闪电，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这一次的选拔唯有魂相境圆满方能参与，因而刘铁蛋并未将混沌境的黑麒麟带在身边。
可从十色火焰凝聚而成的麒麟身上，却还是能够依稀看见那头上古凶兽的影子。
龙傲天心头一惊，闪避不及之下，本能地挥舞着人工手臂进行格挡。
不料被麒麟咬中的瞬间，坚不可摧的乌黑手臂竟然“轰”地燃烧起来，随后迅速融解，很快就软烂得如同泥巴一般。
“啊！！！”
火势挟着难以想象的热浪一路向上，短短十分之一个呼吸间便顺着人造手臂蔓延至龙傲天的身体，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直达远方。
随后，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他那被火光裹挟的魁梧身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重重落在下方地面之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笼罩在龙傲天身上的火焰却依旧熊熊燃烧，经久不息，仿佛誓要将他焚化成灰。
“教主大人！”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黑绝的队伍里蹿了出来，口中惊呼一声，飞也似地来到他身旁，双手一抖，也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块奇怪的巨大黑布，毫不犹豫地盖在龙傲天身上，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起来。
被黑布覆盖的瞬间，十色火焰居然迅速熄灭，唯有袅袅青烟依旧飘荡在空气之中。
“我们认输！”
随后，此人抬起头来，冲着高台上的刘铁蛋抱了抱拳，声音娇柔婉转，珠圆玉润，竟似是个女子。
“走！”
说罢，也不等刘铁蛋回答，此人便果断抱起龙傲天，扭头快步回到黑绝阵营之中，对着四周众人高喝一声。
一票黑衣骑士得了指令，果断掉转方向，催马疾行，走得无比仓促，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此战，刘铁蛋，胜！
“好个神女山！”
望着八强中最后踏上高台的两人，莳雨忍不住再次感慨道，“抽签作弊还能再明显一些么？为了保住徐右卿，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对战双方，分别是徐家少主徐右卿，以及暗夜森林之主尹宁儿。
显然，在观看了前一轮的比试之后，姜霓等人已经作出判断，认定了尹宁儿才是八强中最弱的一环，对付起来最为容易，故而特意将徐右卿和她安排在了同一组。
甚至徐右卿在出场之时，脸上还戴着个造型独特的面具，一眼便知是件能够抵抗毒烟的特殊道具，显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谁。
这等光明正大的黑幕，登时在率土之滨众人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莳雨、刘铁蛋和小明甚至已经讨论起了下一轮由谁来教训这个无耻之徒，足见就连自己人也已经对尹宁儿不抱信心。
战斗过程也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戴上面具的徐右卿丝毫不惧毒雾，手中一柄宝剑更是锋锐无匹，威势无双，再配合他那本就强悍的实力，三两下便将尹宁儿召唤出来的万千树枝斩了个干净，并迅速逼近上去，眨眼间与白衣妹子相距已不足一丈。
他眸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挺剑直刺尹宁儿心口，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不好！
莳雨等人脸色齐变，纷纷纵身而起，打算上前救下尹宁儿。
“吼！！！”
不料还没等众人出手，一道绿色疾光突然自尹宁儿手背上激射而出，瞬间化作一头小山一般的巨熊，通体闪耀着莹莹绿光，仰天一声怒吼，毅然决然地挡在了白衣妹子身前，任由徐右卿的宝剑捅在身上。
“噗！”
紧接着，胸口挨了一剑的巨熊目露凶光，闪电般挥出一爪，正中徐右卿肩膀，一声巨响之下，竟然将他整个人狠狠拍倒在地，深深嵌入高台之中。
原本热闹的观众席霎时间寂静一片，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第两千三百零五章 还能出得来么？
徐右卿是有实力的。
他以魂相境圆满的修为，便拥有了堪比混沌境的恐怖战力，常年高居点将评之首，甚至还曾在私下切磋之时，不怎么吃力地击败了排在第二位的拓拔弑神，在率土之滨这个组织出现之前，绝对称得上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人物。
对于点将评自第二位之后的所有人而言，徐右卿就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眼前，令人心生绝望，望而却步。
巨熊旺财的攻击力虽然堪比混沌境，可若是正面交手，想要轻松战胜他，也是绝无可能。
奈何他并不怎么看得起尹宁儿，兼之适才几乎就要得手，心神难免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松懈，却恰巧被旺财逮住机会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
“噗！”
这一爪的威势极为惊人，又是趁其不备，竟然拍得他面具碎裂，口吐鲜血，浑身上下剧痛难当，仿佛连骨架都碎了一般。
“吼！！！”
而巨熊的怒火，显然还未结束，右爪刚刚举起，左爪又狠狠落下，再次重重拍在了徐右卿身上，将刚要起来的他又重新嵌回到地面之中。
“哐当！”
这一爪对于徐右卿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不但让他再次吐血，甚至连手中宝剑都被磕飞出去，落在远处地面之上，发出一道清脆的撞击之声。
“孽畜，敢尔！”
眼瞅着巨熊的第三爪又要当头袭来，徐右卿惊得脊背发凉，冷汗直冒，眼中陡然精光大作，口中厉喝一声，也不知哪里涌出一股力量，整个人“嗖”地腾空而起，险而又险地与熊爪擦身而过，轻飘飘地落在数丈开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嗖！”“嗖！”“嗖！”
甫一落地，下方突然蹿出无数条粗壮树枝，以雷霆万钧之势须臾而至，朝着他直射而来。
“绝界！”
失去兵刃的他没有丝毫慌张，果断纵身而起，右手向下一拍，掌心前方登时浮现出一个闪耀着莹莹绿光的扁平矩形，犹如一块巨大盾牌，将众多树枝齐齐格挡在外，本人则踩着绿色的立方体借势而上，直冲云霄，成功和尹宁儿拉开了距离。
这位徐家少主，竟然施展出了首席长老徐光年的得意灵技，绝界！
“吼！！！”
上升途中，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徐右卿猛一抬头，出现在视线之中的，赫然是那头面目狰狞，凶焰滔天的可怕巨熊。
淦！
望着当头而来的霸道熊爪，徐右卿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一句，左手轻飘飘地一掌飘出，口中再次大喝一声：“绝界！”
“砰！”
又一块绿莹莹的扁平立方体出现在他左掌前方，好巧不巧地挡在了巨熊进攻的方向上，熊掌与绝界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一声脆响，却是再也不得寸进，显然并不能攻破绝界的无敌防御。
如此这般，他一手一个绝界，左据熊爪，右抗树枝，生生抵挡住了尹宁儿连绵不绝的攻势，虽然状态极差，一时间倒也不露败相。
然而，这样的僵局并未持续很久。
只因久攻不下的树枝之中，陡然喷涌出一道道浓郁而妖冶的紫色毒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扩张，四下弥漫，须臾间笼罩了大半天空。
“九重绝界！”
望着席卷而来的紫色毒烟，徐右卿终于变了脸色，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撤去两侧绝界，双掌“啪”地合拢在胸口。
话音刚落，他周身突然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绿色立方体，从小到大，由内而外，层层叠叠竟达九层之多，构建出一座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其中。
熊爪也好，毒雾也罢，落在这九重绝界之上，都如同挠痒痒似的，根本就无法前进分毫。
“好一个徐右卿！”
看见这一幕，莳雨与林芝韵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了一丝失望之色，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刚才有那么一瞬，我都以为宁儿姑娘要赢了呢，如今看来……”
在她看来，尹宁儿的战斗经验十分匮乏，之所以能够打伤徐右卿并抢占先机，完全是攻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若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的确有希望能巧取一胜。
可如今连她最强的杀招都无法突破对方防御，一旦让这位徐家少主缓过这口气来，局势便会瞬间逆转，届时再想打赢对方，无疑比登天还难。
“毕竟是点将评第一的存在，绝非浪得虚名。”
林芝韵点了点头，柔声应道，“宁儿本就不喜争斗，能够与他打到这般地步，已是殊为不易。”
听两人口气，竟似已默认了尹宁儿的败北。
“啪！”
不料话音刚落，台上的尹宁儿突然伸出双臂，玉手重重拍在地面之上，周身同时闪耀起莹莹绿光。
“嗖！”“嗖！”“嗖！”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粗壮枝条自她脚下疾射而出，在空中盘旋交错，疯狂生长，迅速缠上了徐右卿四周的九层绝界，一圈又一圈，源源不断，连绵不绝，很快就将之完全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木球。
每一根枝条表面无不散发出浓浓的紫色毒雾，很快就将整座高台化作紫蒙蒙的一片，远远望去，端的是乌烟瘴气，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尹宁儿似乎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双手兀自死死摁着地面，持续召唤出越来越多的毒枝，在木球外侧层层缠绕，将其越包越紧，越推越高，短短数息之间，木球的直径居然已经突破了百丈，高高悬挂空中，如同一颗被紫烟笼罩的星球，看上去说不出的震撼。
他还能出得来么？
望着还在不断变大的木球，所有人的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就连坐在观战席上的徐光年亦是脸色微沉，神情已不如先前那般淡定。
显然，他之前的判断与莳雨等人并无二致，也认为徐右卿在缓过神来之后，定然能够扭转局势，拿下一胜。
可眼前这个毒烟缠绕的巨大木球，却让他隐隐生出种不祥的预感。
毕竟，被困在里头的徐右卿已经失去了面具和宝
第两千三百零六章 你帮哪一边？
“大师兄。”
韩宝雕指了指虚弱不堪，被徐光年背下高台的徐右卿，转头对着拓拔弑神贱兮兮地问道，“这就是你怎么都打不赢的点将评第一高手么？”
“滚！”
拓拔弑神的回答言简意赅。
“如此一来。”
陆轻燕突然插嘴道，“这轮选拔的前四强，岂不是统统都被率土之滨收入囊中？”
另外三人闻言一愣，本能地转头看向率土之滨一方，片刻之后，脸上纷纷流露出惊诧之色。
莳雨，刘铁蛋，小明，尹宁儿！
可不都是率土之滨的成员么？
在由神女山举办，且位于其大本营的选拔中，前四强竟然都被敌人包圆了，这是何等的讽刺？
不啻于狠狠打了圣女和一众长老的脸！
待到此间发生的一切传扬出去，不难想象姜霓和徐光年等人会沦为怎样的笑柄。
“你们说……”
陆轻燕接着又道，“神女山真的会遵守规则，让率土之滨的修炼者进入混沌之门么？”
此言一出，拓拔弑神等人又是面色一变，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神、神女山以天下魁首自居，想来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赖吧？”
胖子宇文裂天使劲咽了口口水，有些不自信地答道，“否则从今往后还如何令天下人信服？”
“如今天下只分两派，要么站神女山，要么站率土之滨。”
拓拔弑神突然冷笑一声道，“哪里还有什么天下人可言？”
宇文裂天似乎并不认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咱们从前帮着神女山对付率土之滨。”
韩宝雕瞅了瞅远处天鹏小明那一身璀璨夺目的羽毛，又转头看了看表情凝重的神女山众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听着四个徒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不休，铁无敌却只是静静凝视天空，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师父。”
陆轻燕忍不住娇声问道，“您在想什么？”
“为师在想啊……”
铁无敌这才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答道，“咱们是不是该准备跑路了？”
“哈？”陆轻燕一脸茫然。
“傻丫头，你还真以为他们是在挑选混沌之门的名额么？”
铁无敌嗤笑一声道，“双方不过是在虚与委蛇罢了，暗中早就各自谋算了许久，若是徐右卿晋级了倒还好说，如今名额统统落入率土之滨手中，这场戏自然也就演不下去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开打，咱们要是走得晚了，难保不会受到牵连，被卷入纷争之中。”
“哦，要开打了么？”
韩宝雕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腰间剑柄，跃跃欲试道，“那还走什么？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这是决定原初之地命运的大战。”
铁无敌瞥了他一眼，罕见地没有出言嘲讽，“在真正的天地洪流之前，你我都太过渺小，若是参与进去，多半要被轻易卷走，绞碎，连渣子都剩不下半点。”
“老头此言差矣。”
一旁的拓拔弑神突然拔剑在手，直指天空，豪情万丈道，“我等虽然渺小，可若不能直面天地洪流，这辈子苦修剑道的意义何在？”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铁无敌瞥了他一眼，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若凑近细看，却能够发现他唇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二师兄。”
眼见宇文裂天脸上也洋溢着熊熊战意，陆轻燕突然笑着问道，“倘若当真打起来，你帮哪一边？”
胖子闻言一愣，眉眼瞬间挤作一团，一时间愁容满面，陷入到深深的纠结之中。
……
“何小花，还不快放老子出去？”
罗绮殿的某处密室之中，何小怜身陷一道粗壮的银色光柱之中，双手疯狂锤击柱壁，破口大骂道，“老子还要参加选拔呢，你脑子进水了？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
听他口气，竟是被姐姐何小花以不知何种方法囚禁在了这光柱之中。
“何小花！何小花？”
“你给我滚出来！”
“耽误了选拔，老子跟你恩断义绝！”
“臭婆娘，还不快出来！”
“你再不解开禁制，信不信等老子出来以后，把你们罗绮殿搅个天翻地覆？”
这般骂了好半天，光柱前方终于缓缓踱出一道曼妙身影，不是何小花又是哪个？
“骂够了么？”
她脸上罕见地带着几分愧疚之色，口中幽幽地说道。
“你总算现身了！”
看见她的那一刻，何小怜情绪愈发激动，“还不快放我出去？我是你亲弟弟，断了我的混沌之路对你有什么好处？脑子有病啊？”
“正因为你是我亲弟弟。”
何小花叹了口气道，“我才不希望你去送死。”
“什么意思？”
何小怜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道，“参加选拔就是送死？你看不起我？”
“这一次率土之滨来势汹汹，图谋不轨。”
何小花耐心地劝道，“适才就连徐右卿都险些丢了性命，你也是神女山的人，他们定然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那又怎样？”
何小怜冷笑着道，“管他剑阁还是率土之滨，大家各凭本事争夺名额，因为怕死就畏首畏尾，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还如何成就混沌？”
“放心，有我在。”
何小花凝视着他的眼睛，无比真挚地说道，“你一定能够进入混沌之门的。”
“连选拔都不参加，还如何进入混沌之门？”
何小怜闻言一愣，突然双目圆睁，狠狠瞪视着她道，“莫非你想让我舞弊么？”
“这是圣女大人的恩典。”
何小花眼神闪烁，小声嗫嚅道，“怎、怎么能说是舞弊？”
“放你娘的屁！”
何小怜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道，“老子要凭自己的本事进去，别人的施舍，我不稀罕！”
“你现在太过激动，难免想不明白。”
望着弟弟那怒极发狂的扭曲面容，何小花心乱如麻，再也没有继续争论的兴致，果断掉头，作势欲走，“还是先冷静冷静再说罢。”
“何小花！”
何小怜突然开口道，声音居然异常冷静，“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等到混沌之门开启前。”
何小花脚下一滞，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随后便匆匆离去，再也不愿多逗留一秒，“我自然会来放你。”
目送姐姐离去，何小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线，眸中的火焰几欲化作实质。
……
罗绮殿外的半山腰处，姜霓静静悬立在半空之中，长发飞扬，长裙飘飘，秀美的双眸中星光闪动，整个人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塑，任由清风拂过柔嫩的脸颊，丝毫没有动弹。
“师尊，混沌之门选拔乃是您临终前定下的规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扭头看向山前某处，一双美眸带着淡淡的忧伤，眼角隐隐有晶莹闪烁，樱唇轻启，喃喃自语道，“难道如今真的要毁在弟子手中么？”
四周空空荡荡，万籁俱寂，自然没有人会对她作出回应。
“弟子无能，令天空之城遭此大劫。”
她脸上带着一丝虔诚，轻声低语道，“事已至此，唯有奋力一搏，师尊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弟子能够大获全胜，保住神女山数百万年的基业。”
不料话音刚落，眼前的高空中突然流光闪动，异彩纷呈，竟然浮现出两扇造型古朴的大门，通体散发着暗紫色幽光，周遭弥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雾，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令人看不真切。
混沌之门！
看见这两扇门的瞬间，姜霓眼睛瞪得老大，呼吸一滞，险些透不过气来。
本应明日开启的混沌之门，居然在毫无外因的情况下主动现身，简直是前所未闻之奇事。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更是让她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因两扇神秘的大门突然向后缓缓打开，一眼望去，却唯有虚无、深邃和迷蒙，根本看不清门后景象。
紧接着，门内竟然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一个身着紫色百褶裙，风姿绰约，美艳高贵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带着隐隐笑意，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满是亲切，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宠溺。
“师尊！”
看清对方容貌，姜霓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情绪激荡之下，险些晕厥过去。
第两千三百零七章 定是我想多了
这名娇媚动人的紫裙女子，竟然是已经逝去多年的神女山先代圣女，也即姜霓的授业恩师。
她有着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有着不输姜霓的高贵气质，更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
邬兰馨！
“阿霓。”
现身的那一刻，这位先代圣女冲着姜霓嫣然一笑，犹如百花绽放，大地回春，说不出的艳丽动人，“数万年不见，长进了不少啊。”
“师、师尊……”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不禁让姜霓芳心一颤，眼眶泛红，思念的泪水止不住地潸然而下，“真、真的是您么？”
“实力倒是提升了不少。”
邬兰馨缓步靠上前来，伸出白玉般的右手，食指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轻笑着道，“性子却还是如从前那般，一点都不见沉稳呢。”
“师尊！”
如同母亲般的话语，瞬间破开了姜霓心防，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扑倒在邬兰馨怀中，香肩耸动，泪如雨下，哭得像个孩子，“弟子、弟子以为您已经故去了。”
“为师当年的确是死了。”
邬兰馨轻轻抚摸着姜霓秀发，在她耳旁柔声细语道，“若非留了一具混沌分身，你我又岂有再见之时？”
“混沌分身？”
姜霓猛地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她道，“您的混沌分身不是……？”
“世人只道为师与旁人一般，将混沌分身投入了三圣界。”
邬兰馨摇了摇头道，“殊不知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其实为师在更早以前就趁着混沌之门开启时，将自身的混沌种子送了进去。”
“什么！”
此言一出，惊得姜霓目瞪口呆，险些要怀疑人生，“您、您……”
“不错，为师早已通过混沌种子重生。”
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邬兰馨抢先答道，“这数万年来，一直生活在混沌之门内部。”
原来混沌之门里头是可以住人的么？
姜霓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唯有这么个问题萦绕其间，挥之不去。
这许多年来，她对师尊的了解，以及对混沌之门的认知竟然在短短几句对话间被彻底推翻。
一切都显得那样离奇，那样匪夷所思。
有那么短短一瞬，她甚至不确定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
“师尊。”
姜霓毕竟不是常人，震惊过后，很快便回过神来，看着邬兰馨的眼睛道，“既然这些年您一直健在，又为何不与弟子联系？”
“阿霓。”
邬兰馨笑着反问道，“你这是在责怪为师么？”
“弟子不敢。”
姜霓心头一凛，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师尊的威严，连忙摇头否认道，“只是这些年一想到师尊，便不觉悲从中来，怆然欲泣，若是您早些告知，岂不是免了弟子的相思之苦？”
“你这丫头，说话还是那样好听。”
邬兰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素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说道，“那些魂相境的小家伙倒也罢了，即便得了一缕混沌之气，也需要回来消化个三五天，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混沌境，可似为师这般直接以混沌之身进入其中的，再想要出来一趟，又谈何容易？”
“混沌境进入混沌之门。”
姜霓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好奇，“便再也出不来了么？”
“那倒不是，只不过要困难许多。”
邬兰馨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令人不自觉地生出亲近之意，“为师不就出来了么？”
“原来师尊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出来的办法，我却……”
姜霓恍然大悟道，一脸歉然道，“弟子失言，请师尊责罚。”
“也对，也不对。”
邬兰馨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的确是在寻找出来的办法，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征服。”
“征服？”
姜霓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征服什么？”
“莫看为师一直待在混沌之门里头，可外界发生的事情，我却多少知晓一些。”
邬兰馨并不回答，而是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道，“那率土之滨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竟试图挑衅我神女山数百万年的基业，当真是可恶可笑，阿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师尊知道率土之滨？”
姜霓闻言，不禁大感意外，“难道混沌之门里头，也能感知到原初之地发生的事情？”
“这个么……为师自然有为师的办法。”
邬兰馨语焉不详道，“对了，我给你的那本混沌九转，准备得如何了？”
“混沌九转是您留在弟子桌上的？”
此言一出，姜霓神情煞变，脑海之中犹如惊雷划过，忍不住大声道，“那时候您就已经能够出来了？”
“外界有天道虎视眈眈，混沌之门内部的生灵原本是无法离开的，即便是我想要出来，少说也还需要经过数十年的准备。”
邬兰馨耐心解释道，“不过近半年来天道似乎出了些问题，对于门外的看管也松懈了很多，倒是让为师逮着机会溜出来一次，不过当时还无法久留，这才在你桌上留下了本《混沌九转》，为的就是帮你对付率土之滨那个难缠的小子。”
“当时？”
姜霓心中一动，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用词，“那现在呢？”
“如今么……”
邬兰馨嫣然一笑，言语间透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当然是来去自如，再无桎梏。”
“禀师尊。”
姜霓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只觉邬兰馨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耐人寻味，若是继续深挖，多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却还是忍住了冲动，恭恭敬敬地汇报道，“混沌九转的九种材料，弟子已然集齐，阵法所需的灵晶核与星灵宝石也已布置完毕，不过钟文至今没有现身，怕是还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钟文么？”
邬兰馨对于这个名字显然并不陌生，点了点头道，“此人的实力虽然不错，却还未被为师放在眼里，不过听闻他的生命力异于常人，又擅长逃遁之法，极不容易杀死，这一点倒是个麻烦。”
“师尊明鉴！”
姜霓垂下螓首，嘴上恭敬，心中对于邬兰馨的消息之灵通不禁大感震惊。
“无妨，既然为师归来，区区跳梁小丑，自然不足为惧。”
邬兰馨大袖一挥，眸光闪动，言语间充满了霸气和自信，“有混沌九转在，谅他也逃不出你我的手掌心，尽管放手去做便是，神女山的威严，不容亵渎！”
“师尊，既然您能够随时打开混沌之门……”
姜霓突发奇想道，“何不现在就将神女山的魂相境圆满统统送入其中，一旦他们得到了混沌之气，岂不是为咱们平添了不少战力？”
“混沌之门里的混沌之气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充裕，甚至可以说是匮乏到了需要抢破头的地步。”
邬兰馨摇了摇头道，“你这次原本打算送多少人进去？”
“少则六人，多则八人。”
姜霓如实答道，“近两万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数。”
“砍去一半罢。”
邬兰馨接下来的话语，不禁让她大吃了一惊，“三人足矣，再多里面就要不堪重负了。”
姜霓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表示反对，却终究连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她隐隐有种感觉，从混沌之门中出来的师尊看似温柔依旧，性格却比从前要强硬得多，令人难以亲近。
“对了，你的混沌分身呢？”
邬兰馨突然莫名问了一句，“可是还在三圣界？”
“弟子不知。”
姜霓略一迟疑，摇头答道。
“也是，混沌种子一旦投入下界。”
邬兰馨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可惜了，不然我倒是可以将她也带进混沌之门，于你会有极大的好处。”
当初建议我将混沌种子投入三圣界的，不正是您么？
作为一个尊师重道之人，姜霓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阿霓，你且去处理选拔之事。”
只听邬兰馨又道，“为师先去见一见几位故人，久未归来，我对他们可是想念得紧呢。”
“是。”
姜霓弯了弯腰，恭恭敬敬地点头应道。
“这些年，你做得很好。”
邬兰馨突然伸手拍了拍姜霓香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一字一句道，“有你这样的弟子，我很自豪。”
“弟子不敢。”
熟悉的话语，登时令姜霓心头一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恩师朝夕相处的美好时光，先前的疑惑和生疏瞬间消散无踪。
定是我想多了。
她忍不住这样想道。
第两千三百零八章 有何不可？
好痛！
钟文额头冷汗直冒，脸上已然没有半点血色，握剑的右手更是因为痛楚而颤抖个不停。
地狱道的白色光芒在身上不住闪耀，却依旧无法缓解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疼痛。
若非精神力过于强大，此刻的他怕是早已痛晕过去。
低头看去，一道长长的伤口自胸膛而下，一直掠过小腹，但凡再延伸半寸，怕是就要让他体验一把当公公的滋味。
按说只要不死，就算伤得再重，地狱道也能将他瞬间治愈。
然而，天眼教主的这一招“弑天”却是后劲无穷，直至此刻依旧持续对他的伤口进行着破坏，将地狱道修复的肉身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割裂开来，一波又一波的鲜血飙射而出，发出“噗噗”声响，仿佛一个永远不会耗尽的喷泉。
真特奶奶的酸爽！
钟文裂开嘴，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目紧紧注视着对面那苍老的面容和伟岸挺拔的白色身影。
随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天眼教主眉心处突然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金色的血液自其间汩汩流出，很快将布满皱纹的脸颊完全打湿。
紧接着，人族之祖就这么缓缓向后倒去，从高空中直坠而下，“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面之上，四仰八叉，一动不动，如同一具死尸。
赢了！
透过六阳真瞳，钟文可以清晰地看见天眼教主体内的生机已然微弱到了极点，将灭未灭，就如同一根燃烧到底的蜡烛，他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知这无比艰难的究极一战，终于临近尾声。
或许是这位人族始祖的实力太过强悍，远胜从前遭遇过的任何对手不止一个档次，即便对方已然油尽灯枯，钟文却依旧不敢轻易靠近，只是在远处一边观望，一边偷偷凝聚出神识尖刺，不断向他投射过去，举止尽显猥琐。
“用不着耍这些小手段，本座活不了多久了。”
躺在地上的天眼教主皱了皱眉，额前再次喷出金色血液，突然开口说道，“想不到我堂堂人族之祖，竟然会死在这么个小家伙手中，靠近一点，让本座好好看看你。”
他的语气平缓柔和，听不出丝毫的痛苦和戾气，不似对敌人说话，反倒更像是在与好友攀谈。
“靠近就免了。”
钟文的双脚却仿佛被粘在地上一般，半步也不肯移动，强忍着痛楚嘿嘿笑道，“这个距离刚刚好，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你小子！”
见他躲在远处，满脸戒备之色，天眼教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骂道，“之前不是挺牛的么？为了一个女人，胆敢数次与本座为敌，怎么如今面对一个垂死老人，反倒连走近两步都不敢了？”
“你这老儿难缠得紧，万一靠得太近，谁知道你会不会使啥卑鄙手段偷袭我？”
钟文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右手灵巧地转动着天缺剑，“还是这个距离安全，反正你也快死了，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嗝屁，对老头你而言，也算是有个后辈在身边送终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放你娘的臭狗屁！”
天眼教主气极而笑，破口大骂道，“适才那一击本座已然用尽全力，如今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如何还能偷袭你？还不快滚过来，就当是陪临终的老祖宗说说话……咳、咳咳！”
话到中途，他已然气血翻涌，喉咙发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休要卖惨，老子不吃这一套！”
钟文却是油盐不进，异常谨慎，大摇其头道，“就算抬不起手来，谁知道你会不会什么精神秘法，万一被夺舍，岂不是亏大发了？”
“若是从前倒也罢了，如今的你已然掌握了天道之力，怎么可能会被夺舍？”
天眼教主气得近乎自闭，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长叹一声，言语间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恳求之意，“况且你与那棵老树共享生命，近乎不死不灭，偷袭你又有什么意义？”
“算你说得有理。”
钟文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和老子共享生命的可不止是一棵树，终究还是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去。
内心深处，他知道天眼教主多半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诚如老头所言，在获得了完整版的真灵道体之后，钟文对于力量的理解近乎天道，已然远远超出了凡间生灵的极限，灵魂更是固若金汤，根本就不可能被人夺舍。
对于这位人族始祖的戒备，更多不过是出于本能。
“你和南宫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他在一丈之外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前进，天眼教主心知再劝也是无用，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朋友……”
钟文耷拉着脑袋想了想道，又补充了一句，“应该说是胜似亲人的伙伴。”
“朋友？伙伴？”
天眼教主似乎对他的回答颇觉意外，“她不是你的女人？”
“南宫姐姐兰心蕙质，机敏无双，乃是天仙般的人儿。”
钟文紧张地左右张望，仿佛生怕被谁听见似的，连连摆手道，“哪里是我这样的人能配得上的？”
“放屁，你是击败了本座的男人！”
天眼教主莫名生气道，“世间哪有你配不上的女子？”
钟文分不清老头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吹嘘自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倒也不好接话。
“况且南宫丫头太过理智，几乎不可能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天眼教主突然话锋一转，竟如同情感导师般循循善诱道，“想搞定这样的女人，从朋友开始做起，才是正解。”
“南宫姐姐不是常人……”
钟文本能地摇了摇头，随后突然醒过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管！”
以南宫姐姐的聪慧，任你何种泡妞绝技，又如何能骗得过她？
或许是南宫灵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他对天眼教主的提议本能地有些抵触，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头脑酸胀，脊背发凉。
等等，万一她愿意呢？
南宫姐姐生得那般美貌，气质又那样出众，倘若她主动投怀送抱，我会不会接受？
然而，越是不想，钟文脑中却越是止不住地蹦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来。
随后，他又忍不住YY起南宫灵如同猫咪般温顺地躺在自己怀中卿卿我我的景象。
片刻之后，他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象抛诸脑后。
只因无论如何发挥想象力，他都难以将南宫灵与那种小鸟依人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倘若只是朋友。”
天眼教主呵呵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原本清秀的五官渐渐清晰了起来，“你为何会为了她，前来挑战本座这样的强敌？”
“说了么，南宫姐姐是胜似亲人的伙伴，管你什么人族始祖，什么天眼教地耳教，我都不可能眼看着她被永远囚禁在这座孤塔之中。”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斩钉截铁地答道，“况且你这老儿也不过如此，居然还好意思自诩强敌，真是不知羞耻，也不怕把人的牙齿笑掉么？”
“说得也是！”
遭他嘲讽，天眼教主非但不以为忤，反倒开怀大笑起来，“当真可笑！”
他这一笑，竟是前仰后合，左右翻滚，仿佛体内的某个开关被触发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天眼老儿，你笑个什么劲？”
见他笑得如此夸张，钟文登时有些不爽，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老头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手下败将，还敢取笑老子？”
“本、本座实在是开心不过。”
天眼老儿兀自笑个不停，“想当年我的亲生孩儿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他们的后代亦是你死我活，争斗不休，害我这白发人每天都要送走不知多少黑发人，内人更是日日伤心，夜夜垂泪，不想千万年后，却有你和林丫头这样的后辈为了朋友，敢于直面本座，慨然赴死，看来人类这个种族，倒也并非全无希望，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你将后代称作蝼蚁的缘故么？”
钟文脸上的凶狠之色慢慢散去，神情渐渐凝重。
“为了一己私欲，令我们夫妇二人黯然销魂，肝肠寸断！”
天眼教主突然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更是间接害死了本座的父亲和妻子，若非顾及血缘亲情，我早就将这些孽畜杀了个干净，称呼他们一声蝼蚁，又有何不可？”
第两千三百零九章 年长者的智慧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钟文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连我都忍不住要开始同情你了。”
“你很不错，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还能让天道吃瘪。”
天眼教主看他的眼神满是慈祥，其间隐隐透着一丝赞赏，“倘若本座的子女都如你这般，又怎会发生当年的惨剧？”
“臭老头！”
钟文皱了皱眉头，对他的这番表述颇为不爽，“少来占老子便宜！”
“本教灰塔之中布置有自毁阵法。”
天眼教主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道，“本座原打算将之引爆，与你们几个同归于尽，如今看在你和林丫头的面子上，也就免了吧，你我过去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卧槽！
这一番轻描淡写的话语，直听得钟文嘴角抽搐，眼皮狂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能站稳。
听天眼教主的口气，若非自己和林小蝶表现得重情重义且实力不俗，令老祖宗生出了惜才之心，此刻对方怕是早已引爆灰塔，和自己等人来个鱼死网破。
能够被当世至强者视作最后的杀手锏，爆炸的威力自是不难想象，即便钟文有办法躲进神识世界，却也绝对来不及保护南宫灵和太一等人。
一念及此，他不禁心有余悸，暗道好险。
就在此时，天眼教主突然抬起右臂，手掌颤颤巍巍地伸入怀中，不知在掏些什么，直看得钟文眼皮一跳，本能地向后连退数步。
“本座在南宫丫头的房间里设有禁制，若是硬闯，她定要性命不保。”
不料他却从怀中取出一块造型独特的木片，缓缓举在半空，“这是解开禁制的钥匙，你拿去罢，时间紧迫，再拖下去，她怕是要完成融合了。”
“如今这灰塔已经残破不堪，你又快要翘辫子了。”
钟文并未伸手去接，而是运转六阳真瞳，对着木片上下打量了片刻，这才缓缓问道，“就算南宫姐姐真的融合了天眼冠，以我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摧毁灰塔，还她自由。”
“蠢货，灰塔不过是一栋建筑，如何能困得住她？”
天眼教主有些吃力地说道，“真正无法离开这里的，是天眼冠。”
钟文面色微变，却是沉默不语，并未打断他说话。
“天眼冠乃是父亲以内人的尸骨为原料，用独门秘法炼制三年而成，非但拥有不可思议之威能，更是已经生出了一丝自主意识。”
天眼教主接着又道，“它是绝对不会离开此地的，一旦南宫丫头融合了天眼冠，便不得不屈从于这股意识，从此只能在灰塔附近活动，再也无法走远。”
“老头……”
钟文脸色一变，眸中灵光闪动，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这股意识，该不会是你老婆的吧？”
“或许是，或许不是。”
天眼教主模棱两可道，“南宫丫头和天眼冠契合度极高，本座劝她融合此宝，正是想要一探究竟。”
“劝？说得好听！我看是强迫才对吧？”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怒色，冷笑着道，“好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惜牺牲一个年轻姑娘的终身自由！”
“瞧你说的。”
面对他的斥责，天眼教主一脸平静，没有半点羞愧之色，口中振振有词道，“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不知道相隔了多少代的后辈，这样选择岂非理所当然之事？换作死的是南宫丫头，现在只需要杀了我老婆就能让她复活，你会犹豫么？况且本座也并没有杀她的打算。”
“你说得好有道理。”
钟文被他驳斥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讷讷地答道，“为什么你的话听着邪门，却总是让人难以反驳。”
“这就是年长者的智慧，学着点。”
天眼教主呵呵笑道，“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陪本座聊天，你不着急救人了么？”
“适才你说天眼冠拥有一丝自我意识。”
钟文并未回答，而是莫名反问道，“这件事情南宫姐姐是否知晓？”
“她既然可以动用天眼冠的力量。”
天眼教主略一沉思，缓缓答道，“想来是能够感知到这股意念的。”
“是么？”
钟文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复杂，口中喃喃自语着，过了片刻，突然接过天眼教主手中的木片，凑到眼前细细观察了起来，“原来她知道。”
“林丫头也好，南宫丫头也罢，再加上你这个怪物，一个时代竟然诞生了三个妖孽，此乃人族大兴之兆。”
天眼教主脸上的疲惫之色越来越浓，声音也渐渐衰弱了下去，仿佛随时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让我这个当祖宗的聊表一番心意罢。”
“噗！”
话音刚落，他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力气，右手突然狠狠插进自己心口，手腕转动个不停，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诡异的是，分明被捅破了胸膛，伤口处却干巴巴的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片刻之后，他缓缓抽出右手，掌心之中，竟然飘浮着三颗水滴形状的金色珠子，明光烁亮，璀璨夺目，犹如三件无比珍稀的艺术品。
而他身上的气息却再度暴跌，脸上的皱纹居然完全消失不见，显露出一张俊秀不凡的脸庞，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哪里还是那个垂垂老者？
这位人族始祖的体质竟是异于常人，体内能量越弱，反倒越显年轻。
“本座的肉身乃是父亲以自身精血为引，以龙、凤、麒麟等众多神兽的血肉皮毛为材料创造出来的，远非后世蝼蚁所能匹敌。”
做完这一切，天眼教主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声音细若游丝，几乎难以听见，“而这三滴始祖心血，更是本座体内最为纯粹的能量精华，反正我大限已至，不如就送给你们三个了罢，吞服即可，应该会有所裨益。”
“心血？”
钟文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这不是灵兽才有的东西么？”
“你以为人族是什么？”
天眼教主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这玩意儿。”
钟文毫不客气地接过三滴始祖精血，凑到鼻端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口中还不忘贱兮兮地质疑道，“该不会有毒吧？”
“待本座死后。”
天眼教主并不理睬，而是话锋一转，用虚弱到了极点的嗓音说道，“可否将我和天眼教徒的尸身火化之后撒在塔底？内人的衣冠冢就在那里，找起来并不困难。”
“你将小蝶伤成那样，我原本是打算把你们统统都炼成尸种，作为进攻神女山的炮灰。”
钟文想了想道，“看在这三滴心血和那块木片的面子上，就放你们一马，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哦？”
天眼教主脸上不禁流露出诧异之色，愣了半晌，突然吃力地笑了起来，“好险好险！”
“可还有遗言？”
钟文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本座痛恨天道，痛恨子孙，痛恨肉眼所见的一切生灵。”
天眼教主双眸半闭，气若游丝，“这数百年来的每一天，我几乎都是在仇恨中度过，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完成复仇，是不是很可悲？”
“因仇恨而活，又何尝不是一种活法？”
看着他的双眸渐渐闭合，钟文心中莫名伤感，沉吟良久，突然由衷地感慨道，“死在人族后辈手中，又何尝不是你最好的解脱？”
“是啊，终于可以解脱了。”
天眼教主双眸紧闭，嘴唇微微一动，气息已然无法听见，“谢谢！”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座灰色尖塔，巍然挺立，高耸入云。
目光四扫之下，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悬立于灰塔之上。
左侧的男子身材魁伟，肌肉发达，神情颇为刚毅，周身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强悍气息。
右侧的女子生得倾国倾城，娇艳动人，光洁如玉的瓜子脸上，一双美丽的眸子正散发着灿烂的浅黄色光芒，紧紧裹在身上的白色布条将她本就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愈发出众，如丝如瀑的长发垂及纤腰，远远望去，恍如天仙下凡，美得令人窒息。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塔上二人同时转头看向这里，齐齐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看见两人的瞬间，天眼教主鼻子一酸，心脏不可抑制地咚咚乱跳起来。
“父亲，阿苒！”
他张开双臂，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大步而去，眼泪犹如决了堤的大坝，止不住地倾泻下来，声音嘹亮而激动，再也没有虚弱的感觉，“我好想你们！”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热情相拥的三人之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自塔顶一直蔓延到无尽的远方。
这一刻，极北之地的空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两千三百一十章 没被我放在眼里
他在笑？
死亡于他而言，竟是这样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还是说在临死之际，做了什么美梦？
望着天眼教主脸上安详的笑容，钟文不禁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一股淡淡的悲伤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
这位人族之祖实力逆天，曾轻松将他击杀两次，带来的压迫感前所未有。
他行事不择手段，为了一己之私试图囚禁南宫灵，杀害林小蝶。
他似乎冷血无情，将自己的后世子孙骂作蝼蚁，视若仇寇。
他本该被碎尸万段，可不知为何，钟文却始终难以对天眼教主生出太多的恨意。
他甚至从这位老祖宗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人情味。
在天劫中陨落的人族修炼者有错么？
勇猛精进，寻求变强，何错之有？
他的妻子，也即天眼副教主有错么？
因子孙后代的大量死去而悲伤痛苦，何错之有？
先代天眼有错么？
疼惜女儿，守护人族，何错之有？
天道有错么？
遭到先代天眼的挑战，自然要迎头痛击，没有将整个人族一锅端，已经算得上仁慈，又何错之有？
可这一切的理性分析，似乎并不能左右天眼教主的想法。
他依旧爱我所爱，恨我所恨，我行我素，随性而行。
正是这份爱憎分明的人情味，竟然令钟文感到莫名的亲切。
老头，或许你说得没错。
我们两个，真的很像呢。
钟文暗暗感慨了一句，转头望向林小蝶所在的方向，发现少女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纤细玲珑的身子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眸中却是灵光闪动，眼波潋滟，仿佛传达了千言万语。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对视了良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文突然快步上前，将一颗金灿灿的始祖心血递了过去。
“你……要去了么？”
林小蝶略一迟疑，终究还是伸手接过，随后仰头凝视着他的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粉颊吹弹可破，樱唇红润光泽，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是。”
钟文点了点头道，“我要去了。”
“我……”
林小蝶小嘴微张，一句“我和你一起去”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又生生改口道，“把大师姐带回来。”
“嗯。”
钟文伸出右手，抚摸着少女顺滑的秀发，动作又轻又柔，嗓音说不出的温暖，“我会的。”
言罢，他翩然转身，凌空而行，直奔灰塔方向而去，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林小蝶站在原地，神情变幻不定，静静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竟是看得痴了。
“你在做什么？”
片刻之后，她忽然低头向下看去，眸中寒光一闪，淡淡地问了一句。
视线之中，一头大黑龙正蹑手蹑脚地朝着天眼教主的尸身靠近过去，两只巨大的后爪踩在雪地上，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赫然是消失了许久的地狱凶兽，黑龙王。
“这个、这个……”
没料到她会突然将注意力投向自己，黑龙王脸色一僵，表情多少有些尴尬，连忙赔笑着道，“小主人，这老匹夫生前可恶得紧，如今虽然死了，可尸体留在这也是碍眼，不如就让老龙我来替您处置……”
“怎么处置？”
林小蝶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吃了？”
“虽说有些恶心。”
黑龙王笑得愈发谄媚，“可为了能让小主人眼前清净，老龙我也是义不容辞。”
“原来还是为了我么？”
林小蝶眯起眼睛，突然话锋一转，“那个红袍人的本体，是不是被你干掉了？”
“些许小事。”
黑龙王被她问得一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嬉皮笑脸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看你身上皮肤的颜色。”
林小蝶指了指黑龙身上那层淡淡的金光，接着又问，“他莫不是被你吃了？”
“这个……”
黑龙王心头一凛，似乎没料到林小蝶观察得如此细致，缩了缩脖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紧张什么？”
见它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林小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不过是一具敌人的尸体而已，吃了就吃了，难道我还能怪你不成？”
“小主人开明。”
黑龙王登时松了口气，当即喜笑颜开地看向天眼教主，“那这个老东西……”
“既然适才钟文作出承诺，天眼教中人的尸身就莫要再碰了。”
林小蝶突然摊开纤白的右手，露出掌心中那颗水滴形状的金色心血，“这是天眼老头毕生能量之精华，你若是觉得有用，不妨拿去罢。”
看见始祖心血的刹那间，黑龙王瞳孔急剧扩张，鼻孔一翘一翘，就连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许多，眸中的觊觎之色几乎无法掩饰。
“这是老头送给小主人的。”
不料它使劲咽了口口水，竟然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渴望，艰难地摇头拒绝道，“老龙是万万不能收的，还请您趁着新鲜赶紧服下，拖得久了，效果恐怕会有所折损。”
“你当真不要？”
林小蝶颇觉意外道，“天眼老儿的血液，可不是那个红袍人能够媲美的，既然唤我一声小主人，那我赐你些东西，又有何不可？”
“此物对小主人的作用远远大于老龙。”
黑龙王再次摇头，竟然拒绝的异常坚定，“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你若真的不收。”
林小蝶有些意外地看了它一眼，“那我可就自己服用了？”
“区区一个老儿的血液，还没被老龙我放在眼里。”
黑龙王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嘴上嚣张，心里却在滴血，“小主人请。”
见它真心不收，林小蝶也不矫情，一仰头，直接将始祖心血丢进口中。
低头之际，她不禁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只见大义凛然拒绝了始祖心血，口口声声说“没被我放在眼里”的黑龙王正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低头仔仔细细地探察着雪地，但凡发现一点天眼教主在战斗中溅洒出来的血渍，便会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个干净，就连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不愿放过，与嘴上说的
第两千三百一十一章 一个故事罢了
“怎么说？”
南宫灵面带微笑，语气说不出的轻松，头顶的天眼冠金光闪闪，忽明忽暗，与绝美的双眸交相辉映，仿佛拥有生命，正在呼吸一般。
“南宫姐姐。”
钟文并不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莫名问道，“天眼冠里的那一道意念，可是已故的天眼副教主？”
“是。”
南宫灵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迟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存在的？”
钟文的问题犹如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从戴上天眼冠的那一刻。”
南宫灵并不生气，而是有问必答，“这位老祖宗便主动找上了我，若非得了她指点，我恐怕还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够完美掌控这件宝物。”
“那么如今的你……”
钟文突然眼神一凛，声色俱厉地问道，“究竟是南宫灵，还是天眼副教主？”
“你说呢？”
南宫灵轻笑着反问道。
“说的也是。”
钟文对着她秀色可餐的脸蛋凝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想要夺舍南宫姐姐，就算混沌与天道亲临，怕也是痴心妄想呢。”
“是么？原来我这样厉害？”
南宫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含娇带嗔，风韵无限，直看得他心头痒痒，小鹿乱撞，“你就算夸得再狠，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好处。”
“南宫姐姐，莫非这天眼冠……”
钟文目光向上移动，落在了一闪一闪的天眼冠之上，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已经被你融合成功了么？”
“是又如何？”
南宫灵反问道，“不是又如何？”
“倘若姐姐当真是自愿融合了天眼冠。”
钟文的言语之中，多少带着几分怨怼之意，“又何必让小弟抛下儿子，心急火燎地大老远跑来蹚这趟浑水？”
“是我让你来的么？”
南宫灵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我怎么记得当初一再重申，融合天眼冠完全出于自愿，乃是我的个人选择，也不知是哪一个自以为是，满脑子想着要英雄救美呢。”
“我……”
钟文神情一滞，一时间哑口无言，居然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细细想来，从一开始南宫灵操控莫声语醒来的时机，便是为了阻止他前来极北之地。
待到见面之后，她也的确是一再强调融合天眼冠，乃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从头至尾，都没有向钟文寻求过任何帮助。
如此一来，所谓的“拯救南宫灵”，反倒更像是钟文和林小蝶两个人的自嗨，与她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对！倘若姐姐完全出于自愿。”
冥思苦想了片刻，钟文突然眼睛一亮，大声质问道，“为何小蝶会觉得是天眼老儿强迫你融合天眼冠，要将你从此囚禁在灰塔之中？”
“你如今已经算得上当世霸主，又岂能不知世间之事，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
南宫灵长叹一声，言语间隐隐透着几分教诲之意，“天眼教主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虽说意图不同，却并未相互矛盾，又为何不能殊途同归呢？”
“你为何不向小蝶解释？”
南宫灵的话语似乎没有问题，可钟文却总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天眼教主是真的想要逼我融合天眼冠，天眼副教主的意念也是的确不肯离开这里，所以完成融合之后，我也将永远无法走出灰塔。”
南宫灵反问道，“小蝶所知道的信息并无虚假，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真的无法离开么？”
钟文神色一动，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正需要小弟前来解救于你？”
“从前说要救我的也是你。”
南宫灵“噗嗤”一笑道，“适才说我不需要救的也是你，整天神神叨叨，自相矛盾，是不是傻？”
望着眼前这张笑靥如花的绝美脸庞，钟文忽然有些迷茫，有些恍惚。
一番玄而又玄的对话，最终居然又绕回原点，似乎交流了很多，可细细一想，和什么都不说似乎也没多大差别。
“姐姐说得一点没错，我实在是傻得可以。”
愣了好半晌，钟文神情渐渐黯然，摇头苦笑着道，“或许你从未来找我，只是小弟自个儿臆想，曲解了姐姐话中的含义，误以为是你在向我求助，甚至还幻想着营救成功之后，南宫姐姐会如何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得紧。”
“感激涕零？”
南宫灵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指了指自己道，“我？”
钟文老脸一红，并未接话。
“有趣有趣。”
南宫灵突然站起身来，缓步踱至钟文跟前，笑着凑近过来道，“世间之事本就有万千可能，按照你的版本来又何妨？”
“什、什么？”
钟文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自鼻端飘过，抬眼看时，南宫灵那吹弹可破的粉颊已然近在咫尺，美丽的金色瞳孔犹如两盏明灯，仿佛能一直照到灵魂深处，不禁心跳加速，本能地后退一步，磕磕巴巴地问道。
“假设是我故意不把真相告诉小蝶，让她产生误会，从而前去向你寻求帮助。”
南宫灵樱唇轻启，笑盈盈地吐出惊人之语，“之所以选在那个时机让莫姐姐醒来，不过是想确认在你钟文心中，究竟是我南宫灵重要，还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儿子重要。”
钟文面色一变，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怪异。
“见面之时，我会告诉你融合天眼冠之后，就能够将大家送回三圣界，唯独自己会被永远留在这灰塔之中。”
南宫灵却似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只是自顾自娓娓道来，“以此来试探你会不会为了大局考虑，同意将我一个人留在原初之地。”
“倘若你坚决反对，并想要阻止我融合天眼冠，则势必会激怒躲在暗处的天眼教主，而以你当时的实力，多半无法战胜这位人族之祖。”
“而此前我表现得疲惫不堪，脆弱无助，并故意透露了一个月的期限，让你误以为是在暗中求助，也正是要试探你在亲身体会过天眼教主那令人绝望的强大实力之后，是会知难而退，还是会锲而不舍，卷土重来。”
“最终你通过了重重考验，坚忍不拔，强势归来，在一场惊世大战后手刃强敌，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议的英雄救美。”
南宫灵平心静气的语调落入耳中，让人有种听故事的感觉，仿佛叙述的内容与自己毫无关联，“这个版本如何？可还让你满意？”
“嗯……”
钟文右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半晌突然开口道，“这故事里的女人，为何三番两次地要去试探那个超级无敌大帅比？”
也不知他是从南宫灵的哪一段叙述中，提取出“超级无敌大帅比”这个人设的。
“世间女子多矫情，总爱想些诸如他究竟爱不爱我，我在他心中是否重要，在我们两个之中他会选谁之类自寻烦恼的问题。”
南宫灵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试探男人的心思，不正是女人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么？”
“姐姐是何许人也？怎可自比那些凡尘愚妇？”
钟文听得啼笑皆非，愣了好半晌才讷讷地答道，“不过好歹算是英雄救美，怎么也好过那个自作多情的版本。”
“你喜欢就好。”
南宫灵眼波流转，巧笑嫣然道，“愿意相信哪一个版本，是你的自由。”
“不知这个故事的后续如何？”
钟文眼珠一转，突然坏笑着道，“按说英雄总不会白白救美，怎么也该抱得美人归才是。”
“一个故事罢了。”
南宫灵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在等着我投怀送抱吧？”
“英雄出生入死，废了好大力气才来到美人身边。”
钟文顿觉脊背发凉，额头冒汗，只好哭丧着脸诉苦道，“结果啥好处都没捞着，岂不是亏大发了？”
“说的也是呢。”
南宫灵突然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辛苦了这么久，怎么也该有些回报才是。”
“南宫姐姐……”
似乎没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钟文嘴巴张得老大，脑袋“嗡”地一声，瞬间空白一片，动了动嘴唇，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没有抛下我，我又怎能轻易放弃自己？”
南宫灵接下来的话语，又一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一起回三圣界罢，你，我，师父，小蝶，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
第两千三百一十二章 又要分开了么？
“南、南宫姐姐……”
钟文不禁面露喜色，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么？”
“为什么不能？”
南宫灵平静地反问道。
“不是说天眼冠的意识不愿离开灰塔。”
钟文感觉脑袋有些发晕，“一旦将之融合，连你也不得不跟着留在这里么？”
“又是谁告诉你。”
南宫灵“噗嗤”一笑道，“我已经融合了天眼冠的？”
“刚才你不是……”
钟文本能地脱口而出，话到中途，却又戛然而止。
是啊！
南宫姐姐何曾说过已经融合了天眼冠？
她刚才的回答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不又是我自己脑补了么？
回想起先前与南宫灵的对话，钟文不禁愣在当场，心中暗暗感慨这位南宫姐姐的每一句话都不曾说谎，却又暗藏玄机，往往能够巧妙地诱导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思考，令他防不胜防，对于人性把握之精准微妙，已然臻至不可思议之境。
“天眼冠里的那位老祖宗秉性温和，心地善良，绝非蛮横霸道之人，这一丝残念之所以存留至今，只是不忍心她夫君一人形单影只，想要陪伴他左右罢了。”
见他发呆，南宫灵笑着解释道，“对于天眼教主逼迫我的做法，她非但不认同，甚至还颇觉愧疚，所以是否融合天眼冠，什么时候融合，全都在我一念之间，又何必操之过急？”
原来融合一事，从来就在南宫姐姐的掌控之中！
这特么……
钟文听得目瞪口呆，凝视着眼前这张艳丽无双的脸庞，脑中乱作一团。
“既然一切都在姐姐的掌控之中。”
好半晌，他才讷讷地问道，“你又为何要定下一个月的时限？容小弟勤修苦练个一年半载的，岂不是更有把握？”
“算算时日。”
南宫灵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答道，“混沌之门也快要开启了。”
“姐姐思虑周全。”
钟文面色微变，沉吟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小弟拜服！”
“说到这个。”
南宫灵转头遥望东方，“如今率土之滨不少高手已经在莳殿主的率领下进入天空之城，想来是打算夺取混沌之门的控制权，我虽然看不见那边景象，却也能想象出其中凶险，你身为盟主，理应到场才对。”
还不是为了你？
钟文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却还是陪笑着道：“姐姐多虑了，莳雨姐姐和柒柒她们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没有小弟在，面对神女山也是丝毫不怵。”
“口是心非！”
南宫灵似笑非笑地轻斥了一句，随后脸色一正，“去罢，神女山的底蕴绝不简单，此战之凶险很可能远超想象，他们需要你。”
“姐姐不和我一起走？”
钟文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含义，“你尚未融合天眼冠，不是随时都能离开么？”
“你们先走。”
南宫灵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情要做，稍后再来与你们会合。”
“如今天眼教的人已经死绝，姐姐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钟文大为不解，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道，“难不成天眼老儿还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宝贝？”
“这不是么？”
南宫灵指了指头顶金光闪闪的天眼冠，笑盈盈道，“若是没有它，如何送大家回去？”
“可是……”
钟文感觉脑袋一阵犯晕，竟是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你不是说要跟大家一道返回三圣界么？一旦融合了天眼冠……”
“你说的没错。”
南宫灵微微颔首，“所以这一次，我并不打算与天眼冠里的老祖宗融为一体，而是要请她永远离开。”
“啥？”
钟文瞪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一般，“怎么可能？”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世间之事，本就如江河之水，时时刻刻都在流动，都在变化。”
南宫灵平心静气地解释道，“从前她留在人间是为了陪伴夫君，如今天眼教主已逝，这位老祖宗再无牵挂，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早早下去与亲人团聚岂不更好？”
“原来姐姐连这都算到了么？”
钟文呆呆注视着她，心中的震惊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唯有我坚守本心，没有放弃姐姐，且能够干掉天眼老儿，你才可以独掌天眼冠，将所有人一齐送回三圣界，倘若我没能通过考验……”
直至这一刻，他才忽然发现，南宫灵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蕴含深意，环环相扣，严丝合缝，竟然将所有的可能性统统囊括其中。
一想到自己若是意志不坚，抑或实力不济，南宫灵很可能真的会以牺牲自由为代价，主动融合天眼冠，将众人送回三圣界，自己则永远被困在这极北苦寒之地，钟文不禁脊背发凉，心有余悸。
更可怕的是，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他甚至不会明白其中缘由。
届时他只会与林小蝶一道痛恨那个逼迫南宫灵的天眼教主，根本不清楚真正害她留下的，其实正是自己的软弱和无情，因而也并不会生出太多的愧疚和自责。
而这，很可能正是南宫灵的目的，以一己之力承受一切，不给三圣界的亲友留下过多的心理负担。
回顾过往，每每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她总是将决策权留给钟文，却又对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制定了相应对策，竟是事无巨细，算无遗漏。
钟文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是那样匪夷所思，那样妙不可言，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一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见他发呆，南宫灵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站在那里，巧笑盈盈，一言不发。
“有把握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文渐渐回过神来，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担忧，“毕竟她的夫君可是死在我手中，难保不会迁怒于你。”
“这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南宫灵神色淡然，似乎成竹在胸，“你的任务，是赶紧前往天空之城，把师傅和柒柒她们平安地带回来。”
“说的也是。”
钟文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又面色一正，忧心忡忡道，“以南宫姐姐的本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担心？只是别人倒也罢了，小老弟被叶天歌夺舍，我也无能为力啊。”
南宫灵淡淡一笑，突然凑到他耳旁，嘴唇微动，不知说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
钟文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有道理，值得一试！”
“去罢。”
南宫灵挥了挥手道，“师父和柒柒她们，就拜托你了。”
才刚相见，又要分开了么？
凝视着她那金光闪闪的美丽双眸与娇艳如花的绝色容颜，钟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舍，明知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双腿却仿佛被粘在地上一般，竟是无论如何都挪不动半分。
“怎么？”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南宫灵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还真等着我投怀送抱么？”
说罢，她突然跨上一步，螓首微微一侧，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上，双臂舒展，竟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满足了么？”
随后，不等钟文从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又很快松开双手，莲步轻移，向后连退数尺，体态轻盈得犹如一只粉色的蝴蝶，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南宫姐姐刚才……抱我了？
陡然被她抱了一下，钟文只觉一阵香风飘过，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美妙的触感停留在脑海之中，再也挥之不去。
他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当年在探索上古门派遗址之时，为了躲避强敌的攻击，两人也曾经有过短暂的肢体接触。
那时候的南宫姐姐也是这样香香的，软软的，熟悉的感觉不知为何，竟然让他隐隐有些鼻子发酸。
“南宫姐姐！”
良久之后，他突然快步上前，将一颗金灿灿的始祖心血塞在南宫灵手中，大声说道，“我会在天空之城等着你来，不见不散！”
说罢，他毅然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而去。
“钟文。”
身后突然传来了南宫灵犹如黄莺鸣唱般的悦耳嗓音，“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你的身后，有我。”
钟文脚下一滞，并未回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笑容。
自信而温暖的笑容！
紧接着，他再次迈开脚步，很快消失在南宫灵的视线之外……
第两千三百一十三章 总觉得怪怪的
灰塔顶端早已被天罚神雷轰出了一个大洞，耀眼的天光自洞口直射下来，挥洒在钟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极北之地的阳光没有温度，反倒愈发衬托出空气中的寒意，每一次的呼吸，内脏都仿佛要冻结成冰。
“钟文。”
见他独自一人归来，林小蝶不禁微微色变，忙不迭地询问道，“大师姐呢？”
“小蝶……”
钟文待要回答，视线落在林小蝶身上，却是微微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天眼老儿的那颗心血，你已经吃了？”
少女那原本乌黑透亮的如云秀发不知何时，竟然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就连双瞳都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为本就闭月羞花的容颜平添了一分妖艳，看得钟文心跳加速，喉咙隐隐有些干渴。
而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是与从前大为不同，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若是非要用言语描述，那便是一种力量感。
原始而强大的力量！
仅仅是站在那里，钟文便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能够与天眼教主相媲美。
这样的变化，无疑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哎呀，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林小蝶的心思全在南宫灵身上，哪有闲情与他细说，只是一个劲地催促道，“大师姐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南宫姐姐她……”
钟文也不隐瞒，而是直接将与南宫灵的对话内容和盘托出，“……所以我会先赶去天空之城，待到南宫姐姐说服了天眼副教主，并将天眼冠融合成功之后，自会前来与我会合。”
“大师姐不惜利用小虎和天眼老儿，只是为了确认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别的亲友而牺牲她？抑或是因为怯懦而抛弃她？”
听了他一番叙述，林小蝶俏丽的脸蛋上突然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总觉得怪怪的，不像是她的行事作风。”
“没错。”
钟文也不禁连连点头，深表认同，“这般试探来试探去的，的确与平素的南宫姐姐有些不符，可惜她这套说辞颇为缜密，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漏洞，不知小蝶你有何高见？”
“大师姐的心思，我怎能猜到？”
林小蝶撇了撇嘴道，“不过你可曾想过，大师姐想要试探的，或许未必是你的内心，而是你的能力。”
“哦？”
钟文心中一动，“此言何解？”
“大师姐的谋划能够成功，除了你坚持本心，对她不离不弃之外，其实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
林小蝶沉吟片刻，缓缓答道，“那便是你能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拥有击败天眼老头的实力。”
钟文轻轻抚摸着下巴，眸光闪动，一言不发。
“至少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
林小蝶自顾自接着道，“你会抛弃大师姐，就和你能够战胜天眼老头一样不可思议。”
“很不可思议么？”
钟文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不靠谱么？”
“恰恰相反，在我心中，世间没有比你更可靠的人了。”
林小蝶摇了摇头道，“不然我又怎么会在大师姐出事之后，第一时间想到要找你求助？”
“小蝶……”
凝视着她真挚的眼神，钟文只觉一股暖流自心间划过，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正因为与天眼老头交过手，我才深知此人之可怕，要远远胜过从前遇见的任何敌人。”
林小蝶接着又道，“正因为有你在，我才甘心在北边苦等一个月，才愿意在塔底为你争取时间，只因你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我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你一定能够找到击败他的办法。”
“小蝶。”
钟文不禁大为感动，就连声音都隐隐有些哽咽，“谢谢你信任我。”
“连我都想得到的事情，大师姐又怎么会想不到？”
林小蝶淡淡一笑，“或许她与我一般，也将一切都赌在了你的这份可能性上，不过都是我的胡乱猜测罢了，作不得数。”
两人这般讨论了许久，却还是没能研究明白到底哪一个版本才是南宫灵真正的意图，最终只得悻悻然作罢。
“我真傻，在这里胡乱猜测个什么劲？”
钟文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南宫姐姐愿意说，咱们自然能够知晓，倘若她不愿说，世间又有谁能猜透她的心思？”
“说的也是。”
林小蝶也不禁“噗嗤”笑出声来，“咱们也算是不自量力呢。”
“小蝶，我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天空之城。”
钟文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打算？与我同去么？”
“我留在这里。”
林小蝶迟疑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大师姐出来的时候，连一个等她的人都看不见。”
“好。”
钟文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随后低头看向灰塔下方，“不过临走之前，还有些残局需要收拾。”
两人先是找到太一、果果和石豆，随后相伴而行，很快便来到了灰塔入口处神兽大战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连天眼教主都嗝屁了，此处的战斗居然还未结束。
此时此刻，一众曾被关押在灰塔底部的神禽神兽正各施绝技，什么火球、冰刃和光柱之类的能量犹如暴雨梨花，劈头盖脸地落在永恒兽身上，半空中光影绚烂，声势惊天，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然而在如此可怕的攻势下，那头杂交而成永恒兽居然愣是屹立不倒，只是剩下的十一个脑袋无不露出疲惫与颓靡之色，足见它虽然能够免疫神兽们大部分的能力，抵挡起来却也并不轻松。
看见永恒兽的那一刻，钟文惊得目瞪口呆，一句“好帅”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他躲在一旁观战片刻，已然将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终于再无顾忌，果断冲上前去，狠狠一脚踹翻了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永恒兽，随后趁着对方倒地不起、头晕眼花之际，掏出玄天宝镜就是BIUBIUBIU一通乱射，很快便将这头举世无双的凶兽化作了一颗小巧晶莹的珠子。
珠子通体呈淡金色，表面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玄奥光纹，晶莹剔透，流光溢彩，赫然是由玄天宝镜炼制而成的玄天珠。
做完这一切，他将用永恒兽炼成的玄天珠扔进储物戒指之中，随后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芝麻开门”，在头顶上方召唤出那两扇神秘大门，将来自神识世界的五爪金龙和火凤凰等一众神禽神兽和半魂体统统送了回去。
“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天眼教已灭，再也无人能够囚禁尔等，你们可以选择自行离去，也可以进入这两扇门中，里面是一个全新的栖身之所，山清水秀，环境优美，天地灵气更是浓郁到了极点，说是天堂也并不为过，想来不至于让你们失望。”
随后，他抬头望向天眼教一方的神兽，不疾不徐地说道，“速速抉择，我赶时间，没空墨迹！”
听他这般说，一众神禽神兽不禁面面相觑，左顾右盼，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一丝前所未有的震撼和疑惑。
终于，一头通体雪白的神兽突然纵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光直奔塔顶而去，显然是不愿意进入到两扇门中，而是打算自己单飞。
赫然是象征着智慧的祥瑞之兽，白泽！
“嗷！”
不料才刚飞出十来丈，它忽然浑身一颤，脸上流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硕大的身躯直坠而下，“砰”地一声重重砸在灰塔入口处的平台之上，哆哆嗦嗦颤抖个不停。
“离开这里，是它的选择。”
钟文缓步靠近过去，再次举起玄天宝镜，一道金色光柱自镜面疾射而出，瞬间笼罩在白泽身上，“至于怎么对待它，那是我的选择。”
待到光柱散去之际，原本巨大的白泽神兽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莹光闪闪的圆形宝珠。
“轮到你们了。”
钟文腰捡起圆珠揣进兜里，随后抬头看向包括祖龙、元凤和始麒麟在内的一众神兽，咧嘴一笑，露出怪异的表情，“是离开，还是进去，选罢！”
“昂！”
“锵锵！”
“嗷！”
“吼吼！”
一番看似开明、实则充满威胁的话语，直听得一众神兽神禽心惊肉跳，惶恐不已，哪里还有丝毫迟疑，纷纷前赴后继地直奔两扇门而去，千奇百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股子疯狂劲堪比要跑去超市抢购打折鸡蛋的老头老太，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短短十数息间，天眼教一方的神兽神禽居然全部冲进门中，连条尾巴都没有露在外面。
第两千三百一十四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望着争先恐后进入门内的众多神兽神禽，钟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他知道，这些神兽神禽对自己只有畏惧，心中并无亲近之意，之所以乖乖进入门中，一来是连番大战之下精疲力竭，二来也是忌惮自己这连永恒兽和白泽都能轻松蹂躏的强悍实力。
待到养精蓄锐之后，它们多半要揭竿而起，奋力反抗，尤其是祖龙、元凤始麒麟这些神兽中的大佬，更是绝不会甘于久居人下。
可即便如此，钟文却是老神在在，十分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只因一旦进入了神识世界，便由不得它们做主了。
处理完这些神兽，他又将无极帝剑重新分解成十数亿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连带着新加入的六出和玉沙等八柄绝世神剑一齐丢进门中。
这八柄神剑俱都经历过十次雷劫，身份远非寻常宝剑可比，初时还有些不情不愿，可在天缺剑的一声震天长鸣之下，终究还是乖乖进入到神识世界之中。
找到李忆如和马面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两人已是双目无神，面色惨白，俱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就要仙去。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仅仅是他和天眼教主战斗的余波，居然就险些夺走了两名魂相境修炼者的性命！
论实力，老牌魂相境马面显然要比刚刚晋阶的李忆如强出不少。
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却反倒是李忆如的状态更好一些，至少还保留了一丝神志，而七窍流血的马面却早已陷入到昏迷之中。
是同命锁！
还是南宫姐姐想得周到！
得亏没有强行解除，不然皇帝妹妹怕是……
钟文神识一扫，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一想到自己的无心之失，险些害得李忆如丢了性命，他在暗道好险之余，也不禁对南宫灵的思虑之周全大感钦佩。
他果断出手，直接将两粒枯木逢春丹分别灌入李忆如与马面口中，同时学着尹宁儿那般，召唤出无数闪耀着莹莹绿光的枝条，利用生灵体不住滋润着两人肉身。
在他的过度治疗下，短短数息之间，李忆如和马面便已痊愈如初，纷纷站起身来，扭动脖颈和腰肢，同时伸展四肢，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哪有半点重伤垂死的迹象？
“忆如，我这就要赶往天空之城与宫主姐姐她们并肩作战。”
一番寒暄之后，钟文对着李忆如柔声嘱咐道，“南宫姐姐和小蝶她们暂时都会留下，要不你也留在这里罢，待到此战结束，咱们便一起返回大乾。”
“钟文……”
听他提及“返回大乾”四字，李忆如却并不如何兴奋，反而眼眶一红，声音不知为何竟然哽咽了起来，“原来你平日经历的，都是那样可怕的战斗么？”
那倒也不至于。
倘若从前遇见的敌人都是天眼老儿这个级别，我怕是早就化成灰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聊天？
钟文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可男人的本性作祟，却又不愿破坏自己在漂亮姑娘心中伟岸光辉的英雄形象，干脆打了个哈哈敷衍道：“还行还行，也就那样吧。”
“我、我真是没用。”
李忆如只道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觉一阵心疼，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自眼角潸然而下，很快便打湿了粉嫩的脸颊，琼鼻抽吸道，“你们在前线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我却是这样弱小，只能接受你们的保护，连一点忙都帮不上，我、我……”
她越想越是伤心，越想越是愧疚，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蹲了下来，以手掩面，哭得梨花带雨，泪如泉涌，根本停不下来。
明知道自己没用，便该乖乖闭嘴少说两句！
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真是丑人多作怪！
望着嚎啕大哭的李忆如，马面脸上不禁流露出鄙夷之色，鼻子轻哼一声，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于同属弱鸡二人组，却又隐隐压过自己一头的李忆如，他总是怀着一丝莫名的敌意，只觉这女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眼见对方伤心，非但不想给予安慰，反倒很有种上前踹两脚的冲动。
当然，在钟文面前，他是万万不敢表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的。
“皇帝妹妹，瞧你说的。”
望着李忆如楚楚可怜的悲伤模样，钟文不禁大为心疼，忍不住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笑着打岔道，“你可是皇帝，自然应该坐镇后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我们去做便是了，若是随随便便就让皇上御驾亲征，那咱们大乾帝国岂不是太没有排面了？”
这丑女人还真是个皇帝？
马面在一旁听得暗暗吃惊，从前他还道“皇帝妹妹”这四个字只是戏称，如今方知李忆如居然真的在一个名为“大乾”的国家当皇帝，心中登时涌起惊涛骇浪。
作为地府生灵，他哪里晓得阳世的格局？更不知大乾位于何方。
可仅仅从钟文和林小蝶等人的惊人实力来看，便能够大致推算出大乾帝国的国力定然无比强盛，就算不是当世第一，也绝对位列前茅。
如此强悍的帝国，皇帝李忆如的身份得有多高贵？
一念及此，马面的额头已然冷汗直冒，就连双腿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从前我对她是不是太冷淡了一些？
毕竟是小主人的朋友，总该打好关系才是。
他眼中灵光闪动，再看李忆如之时，心境已然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皇帝算得了什么？况且没有你，又哪来我的皇位？”
李忆如被钟文逗得“噗嗤”一笑，情绪却又很快低落下来，连连摇头道，“比起躲在后头被人保护，我更希望能与你们一起奋斗，并肩作战，就算死在前线，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亲朋好友浴血沙场，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似如今这般，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皇帝妹妹……”
望着她那无比真挚的眼神，钟文心中一动，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过去的这段时光里，南宫灵为了三圣界众人，也正在独自承受着无穷的压力，可他却莫说帮忙，甚至连南宫姐姐在做些什么都搞不明白。
这种智商上的无力感，一度令他十分抓狂。
李忆如如今的感受，与自己又是何其相似？
“皇帝妹妹，接下来的战斗凶险异常，就连我都未必能够自保，很可能无法分心照顾到你。”
钟文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当真想要参与么？”
“想！”
李忆如眸中透射出无比坚定的光芒，回答得斩钉截铁，“只要能为大家做些什么，就算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好，皇帝妹妹不愧为女中豪杰！”
钟文竖起大拇指，口中高声赞道，“不过你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却如何舍得让你去送死？既然想要参战，那就得快速提升实力，所以……”
话音未落，他突然摊开右手，掌心上方飘浮着数颗莹光闪闪的莲子。
赫然是神识海洋之上，那一堆巨型莲花所产出的神秘莲子。
“吃下去。”
只见他面色一正，将莲子递到李忆如跟前，“不要停，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见他表情严肃，李忆如不疑有他，直接伸手接过一颗莲子，看也不看便丢进嘴里。
“咦？”
莲子入腹，她眼睛一亮，脸上流露出一丝狂喜之色，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好处，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将第二颗也送入口中。
这、这是……！
马面呆呆地站在一旁，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忆如体内的气息越来越强，居然隐隐有反超自己，直奔圆满而去的趋势，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心中的震惊已然无法用言语描述。
啊！！！
又是这样！
什么好处都是她的，老子连屁都捞不到半个！
即便已经决定要和李忆如打好关系，可神秘莲子那不可思议的功效，却还是让他嫉妒到眼红发狂，心中暗骂老天不公，恨不得直接扑上前去争抢。
“这位马脸老兄。”
就在他心态欲崩之际，钟文突然转头看了过来，口中笑嘻嘻道，“适才是小弟一时疏忽，害你险些丢了性命，这个小玩意儿你收着，聊表歉意，还望莫要推辞。”
说罢，他摊开左手，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圆形宝珠。
由神兽白泽炼制而成的玄天珠！
第两千三百一十五章 可以放心服用
我也有？
听见钟文话语的那一刻，马面只道是对方要送自己莲子，不禁心头狂喜，过于激动之下，甚至忘了吐槽自己不叫马脸，而是叫马面。
低头看见对方递过来的并非神秘莲子，他不觉大失所望，甚至隐隐感受到了一丝被区别对待的屈辱，一时间怒由心生，本能地想要开口拒绝。
等等，这、这是……！
然而，目光扫过玄天珠表面的纹路，他眼皮莫名一跳，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从这颗晶莹的宝珠之中，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身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地府公务员，直觉告诉他，这颗珠子的价值绝对不输神秘莲子，甚至犹有过之，一旦错过了，定然会悔恨终身。
而越是年长的生物，往往对自己的直觉会有一种莫名的信赖。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想明白其中关键，马面的心情登时由阴转晴，先前的怨怼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唇角高高翘起，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假意推辞，一边毫不犹豫地将玄天珠抓在手中，可谓是将言行不一这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小蝶这一路来多蒙马脸兄关照，小弟感激不尽，其实早就该有所表示。”
钟文和颜悦色地与他客套着，“这点小意思，还是太轻了些。”
“不敢当，不敢当。”
马面将玄天珠拿在手中把玩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困惑，“这颗珠子气势不凡，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宝，只是不知该如何……”
“口服即可。”钟文耐心解惑道。
“既然是小兄弟的一片好心。”
马面点了点头，再次客套了一句，随后脑袋一仰，直接将玄天珠吞入口中，“那我就不客气了。”
眼见他吃下玄天珠，钟文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视线牢牢锁定在这马脸怪人身上，片刻都不愿挪开。
让马面服用神兽白泽的玄天珠，无疑是钟文的一次重要尝试。
在此之前，唯一被他用玄天宝镜炼制成玄天珠的神兽，便是三圣界的金羽大鹏夫妇。
严格来说，金羽大鹏只是一种拥有一点点神兽血脉的强悍灵兽，算不得真正的神兽。
况且当时的金羽大鹏夫妇早已死去多时，玄天珠又是被同为金羽大鹏的小明吞下，因而并不具备什么参考价值。
而这一次白泽却是在尚未断气的情况下，被直接炼成了珠子，又让一个人形生物吞入腹中。
他想要探究的课题，正是玄天珠能否将上古神兽的天生神通保留下来，并完完整整地传承给服用者。
“啊！”
短短数息之间，马面脸上神情已然在舒适与痛苦之间切换数次，口中怪叫连连，耀眼的强光伴着浩瀚的气息自体内喷涌而出，霎时间将方圆十数里统统笼罩在内。
狂暴的气浪以他为中心，飞速席卷四面八方，威势之盛，居然隐隐有要超越魂相境的架势。
这么厉害！
似乎没料到上古神兽炼成的玄天珠会有这等奇效，钟文眼神一凛，脚下一步跨出，瞬间挡在了李忆如身前，大袖一挥，将迎面而来的威势轻松打散，不让其影响到皇帝妹子消化莲子的过程。
下一刻，他忽然瞳孔收缩，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浓稠的黑色液体自马面身上滚滚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阵阵令人反胃的刺鼻恶臭。
居然是洗筋伐髓！
这一刻，钟文和马面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四个字来。
每一种踏上修炼之路的生灵在晋阶之时，都会将体内筋骨、皮肉和脏腑间的杂质排出不少，从而令肉身更为纯净，体质更为强悍，这个过程，被称之为洗筋伐髓。
这种现象在低境界之时尤为显著，可到了魂相境这个层次，却已经不怎么常见。
只因在经历过圣人天劫之后，生灵体内的杂质会被天罚神雷灭除掉九成九以上，肉身堪称纯净无瑕，几乎不可能再出现这样大规模的洗筋伐髓。
可在老牌魂相境强者马面身上，却还是排出了如许多的杂质，无疑大大出乎了他自己和钟文的意料。
这等异象，唯有一种解释。
那便是相较于马面，上古神兽白泽的肉身要强悍得多，也要纯净得多。
或许这才是上古生灵实力如此惊人的原因吧！
望着犹如烂泥堆里钻出来的马面，钟文轻轻抚摸着下巴，心中暗暗感慨道。
“抱、抱歉！”
察觉到钟文异样的目光，马面老脸一红，随口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跑到了一座冰山后头清理起身体来，“我去去就来！”
等到再度现身之际，他已经用不知何种办法将自己清洗干净，脸上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体内散发出的气势浩瀚磅礴，慑人心魄，较之从前竟是强了数倍不止。
“多谢小兄弟成全！”
看见钟文，马面脸上登时感激涕零，冲着他恭恭敬敬地抱拳道，“你的大恩，马面没齿难忘！”
“感觉如何？”
钟文微微一笑，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肉身比原先强了不知多少倍，很可能已经超越了魂相境圆满，只是不知能否与混沌境较量一二。”
出于对钟文的感激，马面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重要的是，这颗珠子给了我一种极其宝贵的能力，从今往后以之迎敌，同境界之中怕是难寻敌手。”
“哦？”
钟文眼睛一亮，登时来了兴致，连忙追问道，“什么能力，这么厉害？”
“如果没猜错的话……”
马面想了想道，“我只要看一眼敌人，就能够知道对方的弱点。”
“探察弱点？”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倒是不错的能力。”
他嘴上赞叹，内心却是波澜不惊，只是将之当成了一种弱化版的魔灵体，并未给予太高的评价。
“说是探察弱点，似乎并不准确。”
马面摇了摇头道，“反倒更像是一种知识，从一开始就印刻在我的脑子里，根本不必释放神识，只需要看见敌人，对方的弱点就主动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天赐智识！
钟文神情微变，终于意识到马面获得的能力听着普通，实则很不简单，很可能正是神兽白泽的天生神通。
“既然如此。”
他沉吟片刻，突然伸手一指正在嗑莲子的李忆如道，“你可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
“以琴为武器，擅长音波远攻之术，近战能力几乎为零，实战经验也是少得可怜。”
马面瞥了她一眼，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倘若有琴在手，只需以佯攻之术设法近身，便可一举拿下，若是像现在这般徒手，则浑身都是弱点，随便哪一个魂相境都可以将她轻松拿捏。”
我去！
真特么准！
钟文眼皮一跳，心中暗赞对方的分析精准，对于马面获得的能力已然有了定论，随后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我的弱点又是什么？”
“不知。”
马面对着他打量了好半天，表情渐渐怪异，突然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
钟文皱了皱眉头，颇觉意外道，“你不是能够知晓一切生灵的弱点么？”
“看见她的时候，脑中自然而然便出现了刚才那些信息。”
马面同样不解地指了指李忆如道，“可无论我如何观察小兄弟你，脑海之中皆是空空如也，一无所获，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除了这种能力和肉身强化之外，可还有其他变化？”
钟文也不纠结，定了定神，转而又问，“或者说吃下珠子以后，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
“没有任何不适。”
马面兴奋地舒展四肢道，“我现在感觉好得很，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简直可以一拳打爆一头真龙。”
“那就好，那就好。”
钟文登时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左手一翻，掌心再次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表面的纹路密密麻麻，玄奥莫测，较之先前那一颗竟然多出十倍不止，转头朝着李忆如所在的方向递了过去，“皇帝妹妹，刚才这位马脸兄已经亲自测试过了，这玩意应该没啥副作用，可以放心服用，你这就吃了罢，对于实力大有裨益，不过记得先找个方便洗澡的地方。”
这颗宝珠，自然就是由永恒兽炼制而成的玄天珠。
卧槽！
原来老子只是个试验品！
真正的好东西，终究还是给了她么？
听见这一番话，马面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脸色当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望向钟文的目光可谓是幽怨到了极点。
第两千三百一十六章 还有一些别的变化
回来了？
一觉醒来，望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亿万宝剑，曹巍不禁欣喜若狂，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
师尊，您终究没有抛弃弟子么？
对着眼前气势恢宏的亿剑之冢凝视良久，他只觉心绪激荡，血脉偾张，眼角隐隐有些湿润，恨不能仰天长啸一声，以宣泄积郁已久的心情。
然而，他却并未率性而行，而是谨慎地环目四顾，生怕惹来一些厉害生物的敌意。
先前剑冢消失之际，此处重新变回一片光秃秃的戈壁，将曹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周遭生物眼中，曾令他很是惊慌了一阵。
灵尊在外界的普通势力中或许算得上强者，可在这神禽满天飞，凶兽遍地走的神秘仙境之中，却是比小卡拉米还要卡拉米的存在。
且不说什么五爪金龙，朱雀玄武，就连蚂蚁蟑螂之类的虫子也让他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总算那些飞天遁地的神兽神禽不知为何，也随着剑冢一起消失不见，才让他得以安然度过一劫，并找了块巨石，躲在后头睡了一觉。
目光掠过远处景象，曹巍愣了愣神，脸上表情登时凝固，整个人呆立当场，仿佛石化了一般。
果不其然，曾经消失的强悍生物俱已回归，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种类繁多，霸道强悍的气势弥天盖地，即便相隔甚远，恐怖的威压依旧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些倒还罢了，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却是视线尽头处的景象。
不过睡一觉的工夫，整个世界的边界竟似又扩张了不少，甚至还出现了许多此前未曾见过的地形地貌。
他顾不得担心四周的神禽神兽，果断纵身而起，直上高空，只为让自己的视野更加宽阔。
随着所在的高度不断上升，他脸上的诧异之色越来越浓，险些要惊叫出声来。
只见自己所处的大陆面积竟然比从前大了不知多少倍，扩张出无数的山脉、峡谷、盆地、平原和森林等各色地形。
可相较于陆地，本就广阔无垠的海洋却更是面积剧增，竟然将整片巨大的陆地完全包围起来，端的是一碧万顷，无边无际。
从万丈高空向下俯瞰，整片大陆竟如同一座四面环海的孤岛一般。
每隔一段距离，气候都会有所不同，或阳光明媚，或电闪雷鸣，或狂风暴雨，或大雾迷蒙，尤其在南北两极，更是风雪连连，白雾茫茫，只是看上一眼，便会让人生出种严寒刺骨的感觉。
曹巍所在的戈壁位于偏北处，此刻还是烈日炎炎，阳光明媚，可随着视线向南方移动，天色竟是越来越昏暗，最终漆黑一片。
世界的南北两侧，竟是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随着海洋的扩张，那棵宏伟的参天巨树已不再位于世界中心，而是处在陆地以东的位置，远远望去，竟似比从前更为粗壮，愈发高耸，即便曹巍已经穿越云层，却还是无法看见它的顶端。
男孩就这么静静地悬立高空，俯瞰大地，心中一阵恍惚，只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不真实，仿佛只是一场梦。
一场匪夷所思，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巍终于开始缓缓下降，目光所及之处，五花八门的新型物种让他眼界大开，叹为观止。
将要着陆之际，他忽然敏锐地注意到，脚下的剑冢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数柄新的宝剑，每一柄皆是寒光闪闪，锐意惊天，恐怖的气势纵横天地，笼罩四方。
若是将其他宝剑比作平民，那么这几柄新出现的神剑则无疑是王公贵族，混在剑冢之中，显得那样鹤立鸡群，那样与众不同。
换作一个普通的七岁孩童，在目睹了这许多奇观异景之后，怕是早就要激动得睡不着觉。
可曹巍毕竟心性过人，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阵，便很快恢复镇定，开始耐心寻找起属于自己的那柄星辰剑。
想要在十多亿宝剑里头找一柄剑，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尤其是似星辰剑这般可以隐藏自身的猥琐之剑。
他这一找，便找了足足两个时辰！
找到了！
抓住星辰剑的那一刻，曹巍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五指用力，死死捏住剑柄，仿佛灵魂都变得完整，暗下决心再也不要放开。
“咦？此剑看似普通，实则不凡！”
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洪亮而低沉的嗓音，吓得他心脏狂跳，寒毛倒竖，“小东西的眼力倒是不俗！”
曹巍本能地跳将起来，甫一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毛茸茸的大脸，以及一双黑亮黑亮，仿佛充满了智慧的硕大瞳孔。
“好大的山羊！”
他心头一震，本能地脱口而出道。
“好个无礼的小子！”
眼前这头生物登时面露不悦之色，“你说谁是山羊？老夫神兽獬豸，乃是公正、智慧与勇猛的象征，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之事，岂是山羊那等牲畜可比……”
“砰！”
不料一句话尚未抱怨完，一道白色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狠狠一脚踹在它脑门上，将其踩得四肢弯曲，伏倒在地，腹部与数柄宝剑撞在一起，表皮深深凹陷下去。
“哎哟！疼疼疼疼！”
遭此重击，自称獬豸的大山羊忍不住哀嚎连连，呼痛不止，“爸爸，是孩儿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不就是个会说话的山羊么？”
头顶上方的白色身影冷笑着嘲讽道，“摆什么神兽架子？记住，这个小兄弟是我朋友，以后少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是，是，是！”
獬豸连连点头，果断服软，“山羊就山羊，在小兄弟跟前，孩儿就是山羊！”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直看得曹巍目瞪口呆，舌挢不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你，钟大哥！”
认出白衣人身份，他不禁心头一喜。
“哟，小老弟。”
钟文从獬豸脑袋上方露出头来，冲着他嘻嘻一笑道，“胳膊和腿都还完整呢？看来这门星辰无极算是练成了啊。”
原来在帮助李忆如提升实力之后，他与林小蝶一道将天眼教众人的尸身火化，随后又跑到塔底逼着獬豸带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天眼副教主的衣冠冢。
自由离开，还是进入门中？
安葬了天眼教主等人之后，钟文再次召唤出那两扇神秘之门，如同对待祖龙元凤那般，给了老山羊獬豸两个选择。
望着他那充满威胁的眼神，“睿智”的獬豸哪敢有丝毫犹豫，果断选择了后者。
再次让意念进入神识世界，钟文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给大大震撼了一把。
如今这世界虽然还比不得原初之地，可单以面积而论，怕是已经不输三圣界了吧？
他悬空而立，俯瞰天下，脑中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紧接着，耳中便传来了獬豸向曹巍吹嘘自己身份的声音。
也不知为何，一听见老山羊装逼，他便觉大大滴不爽，于是果断纵身而下，狠狠给它来了一脚。
“钟大哥说笑了，师尊传下的星辰无极何其艰深，岂是一个月就能练成的？”
听他调侃自己，曹巍不禁小脸一红，小声嗫嚅道，“只不过这几日不知为何，剑冢之中的宝剑突然消失不见，小弟就是想练，也没有兵器啊。”
我去！
光顾着召唤宝剑迎敌，倒是忘了给他留一柄。
钟文恍然大悟，心知是自己抽走了剑冢的宝剑，害得曹巍无剑可用，不禁连连摇头，哭笑不得。
“钟大哥。”
曹巍见了他颇觉亲切，伸手指了指四周道，“这仙境的变化好快！”
“这才哪到哪啊。”
钟文淡然一笑道，“以后这里还会变得越来越大，比原初之地还大。”
“不只是面积大小。”
曹巍摇了摇头道，“似乎还有一些别的变化。”
“哦？”
钟文眸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问道，“说来听听。”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曹巍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字斟句酌地答道，“不过之前总觉得这里和我从小长大的人间有些不同，虽然环境极好，却不宜久居，可现在却没有了这种感觉，就算让我在这里住到老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是么？”
钟文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微微勾起，激动的心情几乎无法掩饰，“那就太好了。”
看来可以让宫主姐姐她们进来了啊！
听了曹巍的一番话，他终于确信，神识世界的环境，已经完全符合了人类居住的条件。
第两千三百一十七章 这不是强羊所难么？
“谢谢。”
再看曹巍之时，钟文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对于这个小小孩童敏锐的感知力不禁大为赞赏。
当初他之所以留下曹巍一条小命，当然不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天资，而不过是需要一个试验品，来测试人类对于神识世界的适应性。
毕竟，他本人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天生便亲和此处的环境，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其实曹巍刚刚进入此地之时，神识世界的环境与现实世界已经极为接近，可钟文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只因他作为这个世界的天道，其实并不完整。
而曹巍适才的那一番话，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测。
神识世界，存在缺陷！
而这个缺陷，在他将真灵道体完善之后，已经得到弥补，如今外界的人类来到这里生活，将不会存在任何障碍。
或许在小家伙看来，不过是随口一句的感慨，可对于钟文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弥足珍贵的信息。
“你可曾看见那几柄宝剑？”
出于对曹巍的感激，他伸手指了指远处雪侯炼制的八把柄绝世神剑，好意提醒道，“此乃世所罕见的十劫神剑，比后天灵宝还要珍贵数倍，更要远远胜过你手中的星辰剑，但凡得到其中任何一柄的认可，绝对能让你的实力提升十倍不止，有兴趣不妨前去一试，看看你与它们是否有缘。”
“多谢钟大哥提点。”
曹巍眸中闪过一丝意动，却又很快恢复镇定，摇了摇头道，“不过这星辰剑乃是师尊传承下来的，且用着十分顺手，合适的才是最好的，那些神剑虽好，却不属于我，还是留待日后的有缘之人吧。”
“面对十劫神剑居然也能坚守本心，不为所动？”
獬豸在一旁听得大为惊讶，忍不住啧啧称奇道，“小家伙好厉害的心性！”
“当真不要？”
钟文亦是颇觉意外，忍不住再三确认道，“这可是十劫神剑，况且有我在，就算得不到神剑认可，也足以护你周全，试试又何妨？”
“不必了，这才是我曹巍的剑，永远都是。”
曹巍再次摇头，高举星辰剑，斩钉截铁地说道，“况且这仙境的生灵实力何其强悍，随便吹口气就能把我灭了，换不换剑，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打算返回人间么？”
钟文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那里就没有你想念的人？”
“我父母早亡，虽然也曾拜入修炼门派，不过门中长辈只是看中我的资质，并无任何亲情可言，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曹巍一脸真诚地答道，“这里很好，能够让我安心修炼剑道，为什么还要回去？”
这小子！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对着他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心中大为震动。
“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问道。
“这、这个……”
曹巍小脸一红，左手揉着腹部，右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自从钟大哥离开之后，我就没有再进食了。”
“你啊……”
钟文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连摇头道，“莫非以为区区灵尊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么？”
“不是小弟不想吃东西。”
曹巍脸色愈红，“实在是这里的生物实力太强，我连一只虫子都打不过，就是想捕猎，也无能为力啊。”
“我平时很忙，不可能经常跑来给你送吃的。”
钟文随手将一袋食物丢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随后身形一晃，右臂轻挥，手掌如闪电般拂过曹巍头顶，又“倏”地回到原位，速度之快，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男子汉大丈夫，想要生存下去，终究得自食其力。”
曹巍只觉眼前一晃，脑海之中突然有数不清的文字和图案纷至沓来，竟然组合成了三本书籍，分别名为《万道之书》、《圣灵清心诀》和《淬魂大法》，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熟悉，就仿佛从小背诵一般，牢牢印刻在脑海之中，就是想要忘记都无法做到。
他果然是神仙！
亲身体验了如此神奇的一幕，他不禁心头一振，对于钟文的神仙身份，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神识扫过那本《万道之书》，曹巍突然浑身一颤，双眸精光大作，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股强悍而玄奥的气息自体内喷涌而出，霎时间席卷了小半个剑冢。
“咦？”
一旁的獬豸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道，“居然入道了？”
“你一头山羊。”
钟文瞥了它一眼，淡淡地说道，“居然也懂得人类的修炼方式？”
“那可不？”
獬豸登时一挺胸膛，自吹自擂道，“吾乃神兽獬豸，智慧通神，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之事，如何不晓得人族的修炼境界……”
“嗯？”
不等它吹嘘完，钟文冷哼一声，凌厉的视线朝着这边扫了过来。
“孩、孩儿胡乱猜测的。”
獬豸登时蔫儿了下来，趴在地上陪笑着道，“让爸爸见笑了。”
“多谢钟大哥！”
这时候，曹巍已经回过神来，眸中满是兴奋之色，小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恭恭敬敬地拜倒在钟文面前，朗声说道，“您的大恩，曹巍永世难忘，日后若有差遣，小弟但凡说半个不字，便让老天爷收了这身修为，将我打入刀山火海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连这样的毒誓都敢发，将来你可莫要后悔。”
钟文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有了这三本书，你不日便可突破圣人，若是运气好一些，魂相境也不在话下，不过再要更进一步，便需要依靠自身努力了，想要让我差遣，你还太嫩，先考虑怎么活下来罢！”
“钟大哥说得是。”
曹巍红着脸道，“是小弟不自量力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是剑王弟子，又得到了我的传授，有足够的资格成为这座剑冢的主人。”
钟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去罢，用手中之剑证明自己，莫要让你师尊和我丢脸。”
“是！”
听见“剑冢的主人”这几个字，曹巍登时眼睛一亮，只觉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立马挺直腰板，朗声答道。
……
高空之中，神兽獬豸放开四肢，御空而行，速度快若闪电，竟然不输禽类，而钟文则老神在在地骑在它背脊之上，双眸闭合，似乎在养精蓄锐。
“爸爸，若是那小家伙不愿留在这个世界。”
奔行间，獬豸突然开口道，“您是不是打算取他性命？”
“闭嘴！”
钟文陡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冷冰冰地呵斥道，“不该问的少问！”
“是，是！”
獬豸惊得浑身一寒颤，连忙缩了缩脖子道，“孩儿多嘴，爸爸息怒！”
“到了！”
又过片刻，钟文突然开口道，“停下罢！”
獬豸身形一滞，低头看去，却见下方竟是一片广袤无边的绿色平原。
若是站得足够高，便会发现这片平原所在的位置，赫然是整个神识世界大陆的正中心。
“我这里不养闲人。”
只听钟文接着又道，“你虽然不擅战斗，却精通建造，所以我的要求是一个月内，在此处为我建立一座雕像，要足够高大，足够威武，足够帅气，最好是让男人一看就羡慕嫉妒，女人一见就春心荡漾的那种。”
羡慕嫉妒，春心荡漾？
老夫咋知道你们人族的审美？
这特么不是强羊所难么？
獬豸听得满头黑线，却终究不敢出言反驳，只得硬着头皮允诺道：“谨遵爸爸旨意。”
“很好，那就交给你了！”
钟文满意地拍了拍它的脊背，随即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再次现身之际，他已然位于海面的一片巨大莲叶之上，随后盘膝而坐，自戒指内取出天眼教主赠与的始祖心血，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嘴里。
刹那间，璀璨的金光自体内喷涌而出，笼罩四方，很快便将他的身形完全淹没。
……
“好宽敞的车厢！”
望着眼前这节酷似马车，体积却要大得多的巨型车厢，太一忍不住啧啧赞叹道，“怕是能塞进一头神兽了吧？”
“此车乃是小蝶姑娘吩咐雪人族用极北玄铁打造而成，空间舒适，且坚固无比。”
果果拍了拍车軎，笑嘻嘻地解释道，“无论用多快的速度拉车，都不会有散架的风险，咱们就坐着它去天空之城，只要拉得够快，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错不错。”
太一连连点头，颇为满意道，“不知是由何种神兽来拉车？神龙？凤凰？奎牛？金毛犼”
见识了灰塔中众多神兽之间的那场大战，他本能的以为定然会有战败方的神兽沦为拉车的牲口。
不料话音刚落，果果、石豆和李忆如的目光竟然齐齐朝着他看了过来。
卧槽！
不会吧！
感受到众人不怀好意的视线，太一脸色“唰”地白了，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
第两千三百一十八章 你疯了么？
“鹡鸰，混沌之门是不是就要开启了？”
床榻之上，一个浑身缠满白色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算算时候。”
被唤作“鹡鸰”的白发美女用娇柔婉转的声音答道，“应该就在今儿下午。”
鹡鸰！
竟是曾经人族十二洞天之一，黑棺的成员！
“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突然狂笑起来，嗓音沙哑刺耳，绷带缠绕的身躯剧烈颤抖个不停，“想不到我已经把自己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却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进入混沌之门，可笑，当真可笑！”
白发美女鹡鸰却只凝视着这个状若疯狂的男人，面色平静如水，完全没有要上去劝的意思。
四周的其他黑衣骑士也是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噤若寒蝉，一言不发，对于他这样的表现仿佛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咚！咚！咚！”
绷带男子显然并没有要平静下来的意思，一通大笑之后，忽然以头撞墙，发出声声巨响，额前的绷带很快被鲜血染得通红。
领袖这般自残，下头众人却依旧一动不动，竟是视若无睹。
“想不到堂堂傲慢使徒，曾经与徐右卿和拓拔弑神齐名的绝代天骄，竟然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子嗓音，登时令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扭头看去，“真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谁！”
绷带男子身形一滞，猛地回过头来，眸中透射出凌厉凶光，“给老子滚出来！”
一道白色身影登时出现在门边，玉树临风，长衫飘飘，竟是一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陡然被一个陌生人闯入藏身之处，一众黑袍骑士纷纷掏出兵刃，摆出一副全神戒备的姿态。
唯有鹡鸰却是眸光闪动，对着来人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相较于戒备，似乎更多的是好奇。
“小弟风宫，见过傲慢兄。”
白衣人面带微笑，轻轻作了一揖，自报家门道。
“风宫？”
绷带男双眸精光大作，死死瞪着他，“没听说过，你怎知我的身份？”
听他口气，竟似承认了自己就是当初黑棺七大使徒之一，曾高居点将评第三的傲慢使徒！
当然，随着徐右卿、拓拔弑神和傲慢使徒在混沌之门选拔中相继落败，这份点将评早已作不得数，若是按照真实实力重排，新榜单中的前十怕是统统要被率土之滨垄断。
“黑棺覆灭，却又出来个名为黑绝的组织，将黑暗混沌残存的修炼者整合了大半，很难让人不把你这位黑绝教主和黑棺旧部联系到一起。”
风宫慢条斯理地答道，“况且当初黑棺七大使徒之一的傲慢使徒曾被那位钟盟主断去一臂，阁下右臂缺失，又拥有魂相境圆满的实力，若是猜不出你的身份，那才叫不可思议。”
“你是率土之滨的人？”
傲慢使徒沉默良久，眸中的杀意丝毫不减，嗓音更是冷冽如冰，“还是神女山的人？”
“都不是。”
风宫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也是小弟来此的原因，神女山定然不会放任率土之滨的人进入混沌之门，今日这一战怕是不可避免，可惜无论谁胜谁败，名额都不会落到你我头上。”
“所以呢？”
傲慢使徒冷笑一声道。
“混沌之门的名额，凭什么只能落在那两大势力之手？他们将天下修炼者的晋升机会据为己有，教人如何能够甘心？”
风宫面色一正，义愤填膺道，“小弟以为，我等修炼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想要的东西，便当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取，这也是我来找傲慢兄的原因。”
“你待如何？”
傲慢使徒猛地扯下头上绷带，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焦黑脸庞，眸中闪过一丝戾色。
“趁着两大势力交锋之际，瞅准时机，抢占混沌之门入口。”
风宫用平淡的口气吐出惊人之语，“强闯混沌之门，夺取混沌之气！”
“什么！”
此言一出，傲慢使徒还未如何，四周的一众黑袍骑士却“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屋内登时喧嚣嘈杂，乱作一团。
“好大的胆子。”
傲慢使徒紧紧凝视着风宫俊秀的脸庞，咬着牙道，“且不说这计划是否可行，就算侥幸在混沌之门中晋阶，出来不还是在神女山的地盘么？届时你我又该如何脱身？”
“这个傲慢兄不必担心，小弟自有对策。”
风宫哈哈一笑道，“毕竟咱们是一起进去的，我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你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傲慢使徒嘿嘿怪笑道，“却未必不会拿我当炮灰。”
“毕竟是初次见面，傲慢兄对小弟心存疑窦，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风宫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点头表示认同，“不过反正你也没能通过选拔，是就此离去，等待下一个百年，还是奋起一搏，寻求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傲慢兄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我可以帮你。”
傲慢使徒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指向身旁的白发御姐鹡鸰，“不过我要带着她一起进去。”
“教主！”
此言一出，莫说风宫，就连鹡鸰本人都不觉大吃了一惊。
“可是傲慢兄。”
风宫愣了一愣，对着鹡鸰打量片刻，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姑娘的修为，似乎……”
“她虽然尚未圆满，却也在不久前成功突破到了魂相境，想来不至于是个累赘。”
傲慢使徒说话斩钉截铁，言语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若是你不答应，那就另请高明罢！”
“傲慢兄，你还真是……”
风宫与他对视良久，却始终没能从傲慢使徒眼中读出半点退让之意，终于长叹一声，苦笑着摇头道，“也罢，那就让这位姑娘一道进去罢，只是她的安危，请恕小弟概不负责。”
“她是我的人。”
傲慢使徒挺了挺满是绷带的胸膛，傲然答道，“自然不需要你来负责。”
听着他那略含歧义的表述，鹡鸰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隐隐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如此甚好。”
风宫笑了，眼睛眯成两道细缝，笑得犹如阳光般温暖，“合作愉快。”
……
“抢占混沌之门？”
一片密林之中，叶开心望着眼前这个名为风商的壮硕大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你疯了么？”
“怎么，怕了？”
风商咧嘴一笑，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想不到堂堂开天少主，竟是个胆小怯懦之辈，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教人好生失望。”
“放屁！你才胆小怯懦，你全家都胆小怯懦！”
叶开心眼神一凛，登时面现怒容，据理力争道，“混沌之门由神女山把守，就算是混沌境想要闯入其中，也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是你我这样的魂相境？”
“放在从前，自然是绝无可能。”
风商挺了挺肌肉发达的胸膛，振振有词道，“不过如今率土之滨与神女山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一场大战几乎不可避免，这无疑是你我最好的机会，叶老弟惨败于徐右卿之手，难道就不想成就混沌，找回场子么？”
听见“徐右卿”三个字，叶开心面色一变，额头青筋暴起，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巨斧的右手。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风商心知大局已定，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容。
……
“强闯混沌之门？”
铁无敌愣了一愣，目光扫过门下四大弟子灼热的眼神，随后又瞥了眼远处那个名为风角的瘦削剑客，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因为那小子随口说了一句，你们不要命了？”
“凶险是凶险了一些。”
拓拔弑神抚摸着剑刃，嘿嘿怪笑道，“不过那家伙有一点却是说对了，那两大势力拼杀之时，正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万一战斗太过激烈，直接把混沌之门给打坏了，还哪里来的下一个百年？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况且咱们也只是见机行事，倘若率土之滨和神女山没有打起来，此事自然作罢。”
“无稽之谈！”
铁无敌一脸鄙夷地训斥道，“荒唐，可笑！”
“老头。”
拓拔弑神看他的眼神突然有些怪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臭小子，你这点拙劣的激将法，就莫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铁无敌狠狠一脚踹将过去，口中笑骂道，“你们爱做什么，我管不着，不过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让我去救！”
“老头多虑了。”
拓拔弑神右臂一振，宝剑在空气中化出一道耀眼寒光，“等咱们的好消息便是。”
铁无敌红光满面，笑呵呵地望着四个跃跃欲试的徒弟，眸中却不知为何，隐隐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