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一十九章 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呸呸呸！”
张棒棒伸手抓过一片切开的西瓜，狠狠咬了一大口，嘴角汁水横流，鲜红一片，随后将西瓜籽如同子弹般喷吐而出。
“恶心不恶心？”
身旁的鬼魈皱了皱眉头，将他一把推开，老大不爽道，“离老子远点！”
“你吃瓜不吐籽的么？”
张棒棒一脸茫然地转头看他，说话间，一粒西瓜籽自口中喷射而出，直奔鬼魈面门而去。
“你特么找死！”
鬼魈面色一沉，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西瓜籽，右手一把抓住挂在背后的巨刃手柄，怒声喝骂道，“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对面卖瓜的老农肤色黝黑，笑眯眯地看着两个打闹的年轻人，皱巴巴的脸庞满是慈祥。
莫看张棒棒衣着朴素，土里土气，怎么都不像有钱人的样子，他身旁可是有着刘铁蛋这个大金主的财力支持，似西瓜这样的奢侈品，也能大手一挥，直接买下整整三个。
这样的顾客，怎能让人不爱？
打闹又怎样？
就算当街杀人，老瓜农怕是也会积极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老头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隔壁包子铺的王大娘和对面的豆腐西施正向自己投来艳羡的目光。
尤其是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豆腐西施，更是撩拨着秀发搔首弄姿，对着这三个年轻人眉目传情，只求让他们能够对自己的豆腐摊多看一眼。
“能不能消停一会？”
眼瞅着两人就要撸起袖子干架，刘铁蛋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言劝道，“好歹是在敌人的大本营，这般松懈，难免会给人可乘之机。”
三人之中，竟是年龄最小的刘铁蛋表现得最为成熟稳重。
“怪俺咯？俺好好在这吃瓜，是鬼魈他……”
张棒棒待要申辩，突然面色煞白，伸手捂着肚子，弯下腰来大叫大嚷道，“不好，这瓜有问题，肚子好痛！”
正在此时，卖瓜老农突然动了。
只见他双眸精光大作，掌中水果刀化作一道惊天寒芒，闪电般直刺张棒棒心口，速度之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这一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不输魂相境强者，哪里还有半点老农的模样？
几乎同时，包子铺的王大娘右臂一振，数道银色寒光自袖口疾射而出，狠狠打向刘铁蛋的双眼，咽喉及胸腹等各处要害。
而前一秒还在卖弄风骚的豆腐西施掌中不知何时现出一根金色长鞭，犹如毒龙般卷向鬼魈脖颈，出手迅疾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看似普普通通的三个集市小贩，竟然无一不是实力强悍的修炼者！
“啪！”
然而，面对如此鬼神莫测的偷袭，鬼魈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只是举起右手，干脆利落地打了一个响指。
“轰！”
瓜农、王大娘与豆腐西施身上突然齐齐燃烧起狂暴的黑色火焰，口中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短短半息之间，三人的身躯竟然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之中，很快便没了影子。
“中毒了？”
轻松解决了三个刺客，鬼魈苍白的脸庞没有丝毫变化，转头看向张棒棒，语气轻松得仿佛适才那一切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怎么可能？”
张棒棒突然挺直身子，哈哈一笑道，“自从修炼了八荒魔尊功，俺早就百毒不侵，他这点垃圾毒素，就跟挠痒痒似的，再吃个几斤都没问题。”
“脑子虽然不好使。”
鬼魈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身子骨倒是壮实。”
“卧槽！”
张棒棒猛地跳将起来，掏出灭神剪指着他胸口道，“你说谁脑子不好使？有种再说一次？”
“我说得这么清楚，居然还听不明白？”
鬼魈握住巨刃手柄，嘿嘿笑道，“还说自己脑子没问题？”
“特奶奶……”
“你们两个当真不能消停一会么？”
刘铁蛋使劲揉了揉眼角，表示十分心累，右臂突然向前一探，掌心之中悬浮着一朵绚丽多姿的十色火莲，“敌人还没消灭完呢。”
“啊！！！”
话音刚落，周遭忽然有一道道人影自屋顶或树梢跌落下来，每一个皆是焰光缠身，青烟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乍一眼看去，竟然足足有二十三人之多。
这些人显然都是埋伏在左近的神女山刺客。
也不知刘铁蛋是如何找出这些人的踪迹，并以诡异手段将他们统统点燃的。
“莳殿主和天鹏已经前往混沌之门了么？”
待到四周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张棒棒突然抬头仰视东北方向，有意无意地问道。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刘铁蛋低头瞅了一眼掌中的古怪圆盘，微微颔首道。
“那边想必十分精彩。”
张棒棒凝视着神女山方向，口中喃喃自语道，“也不知为何，偏要将咱们安排在这里对付一群垃圾，当真无趣得紧。”
“蠢货！”
鬼魈冷笑着嘲讽道，“你道神女山当真会让率土之滨的人进入混沌之门？那边定然有重重埋伏，说不定还布置了什么毁天灭地的绝杀大阵，倘若咱们所有人都挤在一块，万一抵挡不住，岂不是要给人一锅端了？自然是分头行动的好。”
“可一旦分散开来，力量不是更为薄弱？”
张棒棒表情一滞，随后眼珠一转，大声反驳道，“岂非要让敌人各个击破？”
“没错。”
鬼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就问你怕不怕？”
“怕个鸟。”
张棒棒愣了一愣，突然笑了起来，“该是他们怕我才对！”
“那不就得了？”
鬼魈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相视而笑，嘹亮的笑声飘荡在天地之间，引来回声阵阵，久久不绝。
无数道黑影挟着凌厉杀气，从四面八方疾驰而至，分别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狠狠冲杀了过去。
绚丽的华光瞬间将整座集市完全笼罩其中，可怕的声势裂石穿云，响彻苍穹。
……
“又是你？”
司府门前，家主司妙常望着再度现身的顾天菜，只觉怒从心头起，忍不住厉声呵斥道，“姓顾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只因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顾天菜右边的年轻姑娘身上。
精致艳丽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金光灿灿的秀发，玲珑曼妙的身段，以及那犹如仙女般尊贵出尘的气质。
这名年轻的金发姑娘，竟是个世所罕见的绝色尤物！
可真正震撼到司妙常的，却并非女子的美丽与高贵，而是她那过分熟悉的容颜。
与已故的女儿司媛媛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
“你、你……”
他只觉脑中“嗡”地一声，一时间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磕磕巴巴地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来，“你是……”
“她叫伊莉雅，乃是当今金耀女帝，也是拜勒川和司媛媛的女儿。”
顾天菜缓缓开口道，“如果按照血缘关系来看，应该算是你的外孙女。”
他每多说一句，司妙常的脸色便要难看几分，到后来已是煞白一片，再也不见半点血色。
“你带她来做什么？”
待到顾天菜说完，他已是满头大汗，整个人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浓浓的疲惫，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里就是寿愿司家么？”
伊莉雅淡淡地说道，“带我去看看从前母亲居住的地方。”
“休想！”
司妙常咬牙怒道，“这里是天空之城，岂容尔等率土之滨的贼子放肆？”
“好冷淡的外公。”
伊莉雅突然掩唇娇笑起来，脚下一步跨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灵魂威压自体内疯涌而出，瞬间笼罩在整座司府之上，“真是教人伤心呢！”
怎么可能？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拥有如此强悍的灵魂力量？
司妙常神情煞变，感觉灵魂仿佛被一座飞来横峰狠狠镇压，登时七窍流血，胸闷窒息，脚下一软，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外孙女跟前，一张老脸霎时间涨得通红，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肯带路也没关系。”
伊莉雅莲步轻移，从他身旁缓缓而过，口中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自己进去慢慢找便是，不过其他人不是外公，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顾天菜紧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司府大门，只留下家主司妙常一人跪在门前，双目泛红，牙关紧咬，神情狰狞痛苦，额头青筋暴起，竟是怎么都起不得身来。
第两千三百二十章 自尊心作祟
这就是司家？
这就是寿愿一族？
望着司府内的萧条景象，伊莉雅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只觉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竟是迥然不同。
久未修葺的花园杂草丛生，几乎看不见什么像样的植株，寥寥的花朵零星散布着，红的，橘的，白的，紫的，色泽鲜艳，却不成规模，更谈不上有多美观。
前方的建筑表面斑斑勃勃，破旧不堪，往来的府中下人也是稀稀拉拉，行色匆匆，分明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人们脸上却大都阴沉沉的，看不见半点笑容。
衰败！
伊莉雅与顾天菜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两个字来。
以传授女子魅惑之术而闻名天空之城的司家，竟然比想象中落魄了不知多少倍，只看眼前景象，说是贫民之家都丝毫不显违和。
“司媛媛的住所在哪？”
伊莉雅拦住一名匆匆而过的下人，和颜悦色地问道。
“司媛媛？那是谁？”
不料此人一脸茫然，仿佛从来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家主的女儿。”
伊莉雅俏脸微变，焦急地追问道，“你怎么会没听说过？”
“他来府里不过半年。”
身后突然响起司妙常的声音，“自然不可能听说过媛媛的事情。”
“居然能够挣脱我的灵魂威压。”
伊莉雅缓缓转身，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先前倒是小觑了你。”
此刻的司妙常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豆大的汗水自额头不住滴落，将胸前衣襟沾湿大半，脸上更是多出了数道皱纹，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百岁。
“我本来就只剩下一百年好活。”
司妙常苦笑着道，“适才只是为了站起来，便耗费了我五十年寿元。”
“原来如此。”
顾天菜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这就是寿愿一族的能力么？”
“司家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
司妙常指了指被伊莉雅拦住问话的下人，言语间透着几分苦涩，几分无奈，“都快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自然也给不出多少报酬，请来干活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乎没人能撑过两个月，像他这样半年没走的，已经算得上凤毛麟角，怎么可能知道离开了那么多年的媛媛？”
“怎么？不喊打喊杀了？”
顾天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般卖惨，是想博取伊莉雅的同情么？”
“率土之滨与神女山之间的争斗，哪是咱们一个小小司家能够掺和的？”
司妙常突然两腿一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自嘲似地笑道，“从前表现得那般强硬，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让你们进来罢了，如今既然已经被看见，那也就没有继续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带路。”
伊莉雅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缓缓散去周身气势，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随我来。”
司妙常只觉浑身一松，登时弹地而起，毫不犹豫地走在了前头，“媛媛和芊芊那两个丫头的房间毗邻，这些年来一直保持原样，未曾有人住过。”
伊莉雅和顾天菜紧随其后，沿着长廊左一拐，右一拐，很快便来到两间普普通通的平房前，根据司妙常所述，正是司媛媛与司芊芊从前的住处。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木床，一条被子，以及一个陈旧的梳妆台。
这就是母亲居住的环境么？
两个房间里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只能用“简陋”二字来描述，直看得伊莉雅琼鼻一酸，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本以为自己童年不幸，从小命运多舛，可如今与司媛媛一比，在金耀皇宫中的生活，却简直可以用幸福来形容。
良久之后，她缓缓走出房门，恰巧看见一名绿裙女子从身前缓步而过，容貌秀丽，身姿婀娜，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犹如水蛇般轻轻扭动着，袅袅婷婷，仪态万方，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惑之力。
女人的媚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一举一动竟似能牵动旁人的心，就连伊莉雅这样的同性见了，都要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微烫。
“你们想必也听说过，我司家最擅长的，便是教导女子如何取悦男性。”
司妙常指了指绿裙女子道，“她就是这里最好的先生之一，若是没有她们，司家说不定早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
伊莉雅盯着绿裙女子凝视良久，突然心头火起，咬着牙道，“你们有手有脚，可以修炼，可以干活，为何却偏偏要走上这条道路，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作工具，送到陌生男人的床上？”
“修炼？”
司妙常仿佛听见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突然大笑一声道，“你体内也流着司家的血液，怎会不知寿愿一族的寿命在出生的那一刻便已决定，即便努力将修为提升到魂相境也无法改变，况且我族之人普遍活不过两三百岁，修炼资质又平平无奇，似我这般能够活过千年的已经算是另类，如此孱弱的家族实力，又该如何在这强者如林的天空之城立足？”
“因为弱小。”
伊莉雅怒意更盛，粉拳紧握，嗓音不自觉地提升了一个八度，“就要牺牲族中女性么？你们这些男人是干什么吃的？”
“你可知当年家族最为落魄的日子里，族人是如何谋生的么？”
司妙常眸中闪过一丝悲凉，惨笑一声道，“年轻女人为娼为妓，男人们还要负责替她们去招揽生意，即便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司家却还是险些没能坚持下去。”
“你们……”
伊莉雅不禁勃然大怒，纤白的右手如同闪电般向前一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贝齿咬得喀喀作响，“畜生！”
“畜生？或许吧。”
司妙常就这么任由她抓着，一脸平静地说道，“你生在宫廷，又怎知世道之艰辛？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弱者若不出卖尊严，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你……”
伊莉雅樱唇微张，想要回怼两句，却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若是没有遇到钟文，我的下
第两千三百二十一章 我是来报仇的
“伊莉雅……”
见她迟疑，顾天菜眼神一凝，连忙出声提醒道，“此人卑劣奸诈，寡廉鲜耻，说话并不可信……”
“为什么？”
不等他说完，伊莉雅突然抬头凝视着司妙常，“你为何要将族人托付于我？就因为我是司媛媛的女儿么？”
“只是释放出灵魂威压，就能让司某动弹不得。”
司妙常面不改色地答道，“若是没猜错的话，陛下已经拥有了魂相境修为？”
也不知是不是有求于她的缘故，堂堂司家家主竟然对亲外孙女以“陛下”相称，态度说不出的恭谨。
“是又如何？”伊莉雅淡淡地反问道。
“曾经有一位精通卜算之道的我族先辈为了破除寿愿一族的诅咒，不惜以两百年寿元为代价算了一卦。”
司妙常脸上带着敬重与虔诚，沉声答道，“他在临终之际留下预言，倘若有族人能够晋阶混沌，或许可以破除寿愿一族的寿元限制，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这番话乃是无稽之谈，就这么点寿命，即便是再厉害的天才，又如何能够成就混沌？可如今看来，却是我等见识浅薄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魂相境，体内还流淌着我族血液，可不就是预言之人么？”
伊莉雅就这么看着他，冷笑连连，一言不发。
“司某当然知道，这般提要求太过没脸没皮。”
司妙常看她脸色，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缓缓递了过去，“奈何司家穷困潦倒，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本《燃寿诀》乃是唯有我族族长方能修炼的秘术，还请陛下笑纳。”
“燃寿诀？”
伊莉雅心中一动，伸手接过册子，随手翻阅了起来。
“这、这是……！”
翻着翻着，她脸上突然流露出震惊之色，握着书的纤白玉手微微颤抖着，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这门燃寿诀，竟是通过燃烧寿元来获取愿力，从而实现愿望的秘法。
“或许陛下也曾听说过，寿愿一族可以提前知晓自己这一世的寿数，以及所能取得的最终成就，并且通过付出双倍寿命来提前兑换未来的成就。”
司妙常不疾不徐地耐心解释道，“殊不知我族还有一项秘法，能够以燃烧寿元为代价，来实现心中愿望，适才司某能够勉强挣脱你的灵魂威压，便是倚仗着这门燃寿诀了。”
“实现愿望？世间还有这等神术？”
还没等伊莉雅回答，一旁的顾天菜已然啧啧称奇道，“倘若燃烧的寿元足够多，岂不是要天下无敌？”
“话虽如此。”
司妙常苦笑着道，“奈何此术唯有寿愿族人方可施展，我族中人的寿数大都十分有限，修为又普遍低微，即便把自己燃尽，也未必能够与圣人强者抗衡，哪里谈得上天下无敌？不过魂相境的寿数取决于灵魂，以陛下适才所展现出来的灵魂威压来看，这门燃寿诀唯有在你手中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留在司家实属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区区一门鸡肋秘术，就想让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伊莉雅盯着手中的册子凝视良久，猛地抬头看他，美眸精光闪耀，嗓音森冷无比，“你这是在白日做梦。”
“我？”
司妙常摆了摆手道，“司家落到如此境地，我这当家主的难辞其咎，如何敢奢求陛下原谅，只望你能看在媛媛的份上，给那些与她一般苦命的族人们一条活路。”
“女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我会在离开的时候统统带走。”
伊莉雅面色稍霁，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之色，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陛下仁厚！”
司妙常面色微变，却还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司某感激不尽。”
伊莉雅并未提及要如何处置司家十岁以上的男人，可他又如何不清楚，如今的司家之所以还能坚持下去，完全就是依靠那些女先生，一旦将女人统统带走，剩下的男人几乎没什么生存能力，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招釜底抽薪堪称歹毒，可司妙常却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满。
他纯粹是漫天要价，原本只寄希望于伊莉雅能够将族中女性救走，如今对方愿意带上孩童，已经算是超出预期的答案了，若再强求，反倒会弄巧成拙。
作为一个落魄家族的家主，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除了母亲和姨娘，长老会还派出过多少女人去诱惑各域高手？”
伊莉雅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你可有名录……”
“噗！”
一句话还未问完，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脆响，司妙常突然面色煞白，眼耳口鼻齐齐流血，整个人缓缓向前倒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随后不再动弹，口鼻之间，竟然没有了声息。
只见他的后颈处插着一根银针，血液自七窍而出，很快便将地面沾湿了一大片。
黑色的血！
伊莉雅脸色古井无波，缓缓抬头看向司府入口，只见门前站着一道红色身影，面带微笑，双臂胸前交错，指缝间透出一根根闪闪发光的银针。
不消说，杀害司妙常的自然就是此人。
“我还在问他话。”
看清对方样貌的那一刻，伊莉雅俏脸一沉，言语间透着一丝杀意。
“神女山长老封不错，见过女帝陛下。”
红衣人咧嘴一笑，彬彬有礼道，“司家家主司妙常勾结率土之滨，里通外敌，其罪当诛，若是打扰了您的问话，还望见谅。”
莫看他态度谦卑，其貌不扬，可若钟文在场，便能瞬间认出此人正是当初他打算带着姜妮妮离开天空之城时，出面阻拦自己的那名红衣长老。
“你在围墙上趴了小一刻时间了吧？”
顾天菜突然嘿嘿笑道，“堂堂混沌境长老，还真是够辛苦的。”
“原来顾兄早就知道封某在这里？”
封不错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既然如此，刚才又为何不阻止我对司家主下手？”
“我不救他，是因为他本就该死。”
顾天菜缓缓抬起右臂，宝刀玉轮芊思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掌心之中，“不过明知道顾某在此，却只派你一个人来，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神女山的人现在都这般没有自知之明了么？”
“顾兄不过区区魂相境。”
封不错的嗓音始终温柔恬淡，仿佛在与好友闲谈一般，听不出一丝敌意，“安排一个混沌境前来，还嫌不够么？”
“混沌境之中，能够与顾某一战的不在少数，可惜你并不在其中。”
顾天菜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伊莉雅，我去去就来，后边那几只虫子，就交给你来解决了。”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数只黑色蚊虫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伊莉雅身后，纷纷亮出尖锐口器，对准她白皙光洁的粉颈狠狠扎去，速度快若闪电，动作之隐蔽狠辣，就连顶级刺客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更为骇人的是，每一只蚊子的体积，居然都堪比蜻蜓！
“好！”
伊莉雅却连头都没回一下，随口应了一声，娇躯微微一颤，一股惊天动地的灵魂威压自体内疯涌而出，霎时间笼罩在整座司府之中。
“噗！”“噗！”“噗！”
原本杀气腾腾的蚊虫登时一只接着一只地爆裂开来，残肢四散溅射，洒落一地，竟然在短短半息之间死得一只不剩。
感受到霸皇体的可怕威压，即便是拥有混沌境修为的封不错都不禁面色微变，心中大感震撼。
“你叫封不错是么？”
不等他回过神来，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来来来，看看顾某这区区魂相境的刀法，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毁天灭地的恐怖刀光，惊人的锐意仿佛要将天地劈成两半。
卧槽！
这特么真的是魂相境？
望着迎面而来的逆天刀光，封不错脸色“唰”地惨白一片，额头冷汗直冒，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先前为何要嘴巴犯贱，故意挑衅对方。
须臾间，凌冽的刀光便将他完全吞噬，整个花园白茫茫的一片，耀眼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
就在天空之城四下动荡之际，一白一彩两道曼妙身影却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神女山脚下。
“冰儿姐姐。”
珠玛美目流盼，浅笑盈盈，对着身旁的黎冰娇声问道，“咱们这是要把神女山的老巢给端了么？”
“我是来报仇的。”
黎冰摇了摇头，悦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报仇？”
珠玛愣了一愣，“找谁报仇？”
“风无涯。”
黎冰樱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第两千三百二十二章 咱们是不是好姐妹？
“风无涯？”
珠玛美丽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那不是天音崖域主么？为何会在这神女山之中？”
她与背负杀师之仇的黎冰不同，对于这位天音崖之主并未投入丝毫关注，自然不晓得如今的琴心殿已经搬来了神女山。
“说来话长。”
黎冰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地答道，“此人看似低调，实则修为惊天，狡诈如狐，十分不好对付，不如还是让我一个人进去罢。”
“那怎么成？”
珠玛拍了拍胸脯，大摇其头道，“冰儿姐姐将他描绘得神乎其神，反倒让小妹愈发好奇了，若是不亲眼见识见识这位琴心殿主的能耐，今晚回去怕是要睡不着觉呢。”
也不知是不是煞气滋养的缘故，她那本就傲人的身材居然隐隐有继续发育的趋势，这一拍之下，胸前晃动的波澜壮阔就连黎冰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微微愣神。
“毕竟是我的私仇。”
黎冰兀自劝道，“没有必要牵连到你……”
“打住打住！”
不等她说完，珠玛已经挥舞着阴癸扇，笑嘻嘻道，“冰儿姐姐，咱们是不是好姐妹？”
“好姐妹？”
黎冰闻言一愣，随后突然俏脸微红，仿佛想到了什么，声音多少有些不自然，“算、算是吧。”
都是钟文的女人，可不就是好姐妹了么？
只是这么一想，便会发现自家男人的红颜实在太多，关系错综复杂，辈分更是乱得可以，什么好闺蜜共事一夫，师姐妹共事一夫，师傅徒弟共事一夫，姑姑侄女共事一夫，甚至还有一体双魂共事一夫的，自己当初也不过是因为体质与他互相吸引，便莫名其妙地与这许多女人成了“好姐妹”，对于原本性情高冷的黎冰而言，要说不觉得别扭，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譬如眼前的珠玛还在襁褓之时，她便已经在修炼界声名鹊起，成为了七大圣地之一冰螭岛的副岛主，两人之间妥妥差了一个辈分，如今却被动成了“姐妹”，即便理性能够接受，情感上却多少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既然是好姐妹，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
似乎看透了她的冏意，珠玛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咯咯娇笑道，“再说若是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强敌，不知道以后钟文会怎么教训我呢！”
“也好。”
听她提及钟文，黎冰心头一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就让咱们姐妹俩一起踏平琴心殿罢。”
“踏平？”
听见这个霸气的动词，珠玛眼睛一亮，愈发来了兴致，“我喜欢！”
两个漂亮妹子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其实在此之前，黎冰与珠玛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就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可不久前在雾霭之森联手坑了甄夜蓉一把，却将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二女一个清冷淡泊，一个娇媚活泼，性格堪称互补，相处起来竟是意外的融洽，颇有种要成为好闺蜜的架势。
言语间，两道婀娜的身影疾行如风，罗绮殿那精致而宏伟的建筑也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路行来，也曾遭到不少罗绮殿修炼者的阻拦，可这些人甫一露面，便被黎冰长袖一挥，瞬间冻成冰雕，莫说交手，就连靠近也无法做到，直看得珠玛啧啧称奇，赞叹不已，对于冰螭岛岛主的实力不禁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要知道，这些罗绮殿的高手，实力可是着实不弱。
“到了！”
两人一路横推，势如破竹，眨眼间便已靠近半山腰位置，黎冰突然眼神一凝，直勾勾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右臂轻挥，玉指一点。
“吱！”
一头霸气威武的冰凤凰瞬间出现在天空之中，口中发出一声震天尖唳，随后脑袋一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栋建筑狠狠撞了过去，难以想象的极寒之意疯狂弥散，席卷四方，所过之处，山体、植被与亭台楼阁表面登时浮现出一层厚厚的冰晶，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晶莹夺目的璀璨光辉。
在这头冰凤凰的恐怖威压之下，一道又一道身影自建筑内疾蹿而出，纷纷悬立高空，脸上无不流露出震惊与恐惧之色。
“轰！”
就在这些人慌乱无措之际，冰凤凰已经一头撞在高楼之上，瞬间将整栋建筑砸得片片碎裂，砖瓦横飞，无穷无尽的寒意在其表面疯狂蔓延，化作层层冰晶，又将缺口堵得严严实实，令那些反应慢一拍的修炼者们纷纷以头撞墙，竟然被封闭在楼内与极寒为伴，再也无法出来。
“何方贼人！”
目睹了这惨烈一幕，高空中一名怀抱古琴，娇媚动人的白裙女子不禁满脸怒容，厉声喝问道，“胆敢擅闯我琴心……罗绮殿？”
“琴心殿的人果然藏在这里么？”
黎冰并不回答，反而淡淡地问道，“让风无涯出来！”
“原来是率土之滨的恶贼！”
看清她身旁珠玛的样貌，抱琴美女眸中寒光一闪，表情登时有些难看，“这里是神女山的地盘，容不得尔等放肆，还不速速离去！”
“风无涯，出来！”
黎冰对她毫不搭理，兀自直勾勾地凝视着下方建筑，清冷的嗓音飘荡在天地之间，毫不费力地钻入所有人耳中，“不然我可就进去了。”
“放肆！”
抱琴美女遭了冷落，不禁勃然大怒，素手摁住琴弦，口中厉声喝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想要面见师尊，先过我崔雨莺这一关！”
原来这名白裙女子，正是琴心殿主最宠爱的弟子，高居点将评第十二位的“小琴仙”崔雨莺。
她曾在不久前金耀帝国的那场大战中见识过珠玛那一人成军的恐怖实力，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正面硬刚，自己绝不是彩衣妹子的对手，如今对方来势汹汹，师尊又恰巧外出不在，按说怎么都该低调行事才对。
奈何她对风无涯早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眼见两个妍姿艳质、倾国倾城的绝色尤物跑来找心上人，本能地便感到一阵烦躁，情绪失控之下，竟然十分不理智地选择了正面硬刚。
“过你这一关？”
珠玛闻言
第两千三百二十三章 知道又如何？
这是什么手段？
竟然能够召唤神龙！
望着头顶上方那条遮天蔽日的巨大神龙，黎冰与珠玛不禁齐齐色变，俏丽的脸蛋上同时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此人竟然在言语间从天空中召唤出上古神兽，这样的操作，无疑有些颠覆三观。
当然，这终究是二女未曾见识过天眼教灰塔中的那场神兽大战，否则多半会觉得区区一条神龙太过寒碜，根本就撑不起场面。
“小花！”
震惊归震惊，珠玛当然不会就此退缩，白玉般的右手轻轻一拍腰间乾坤袋，口中娇喝一声。
一道顶天立地的硕大身影顿时挡在了二女跟前，体长似蛇，头生犄角，一双竖瞳阴森冷酷，杀气腾腾，周身布满了闪闪发光的彩色鳞片，赫然是最早跟随珠玛的五大毒物之一，花斑蛇小花。
只不过在天煞体那至精至纯的煞气滋养下，如今的小花早已脱胎换骨，非但体格形貌完全不输神龙，散发出的凶戾气势甚至还犹有过之。
“昂！！！”
甫一现身，小花突然仰起脖颈，血口大张，吐出一道完全不似蛇嘶的怒吼之声，随即猛地向上一窜，与迎面而来的金色神龙狠狠撞在了一起，随后便疯狂撕咬扭打起来，一时间竟然没能分出胜负，直看得四周一众琴心殿弟子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这哪里是花斑蛇？
分明就是一条凶威滔天，霸气无双的可怕毒龙！
“咦？小丫头有点意思！”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言语间带着几分诧异，“有你这样的敌人，也难怪姜霓那丫头会亲自登门，恳请老夫出山助她镇守罗绮殿。”
“吽！”
话音刚落，一道赤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二女跟前，脚踩大地，头顶苍穹，五官模糊不清，脖子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恐怖的声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所过之处，任你飞禽走兽还是山石树木，统统都要被震碎成渣。
竟是一个顶天立地、气吞山河，体格比金色神龙还要庞大的红色巨人！
巨人手中握着一根长度堪比身高的大棒，咆哮过后，猛地挥动右臂，棒子挟着毁天灭地之势扫荡而来，朝着二女所在的方向狠狠打去。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这一棒的威势！
这是本不该存在世间的惊天一棒！
人们甚至无法相信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接得下如此逆天的一击。
“断业冰墙！”
黎冰眸中灵光一闪，右掌向前一探，口中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来。
一颗又一颗的晶莹冰珠陆续浮现在天空之中，纷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壮大，最终融汇在一处，化作一道顶天立地的厚重冰墙，不偏不斜地挡在了二女身前。
“轰！”
巨人手中的棒子与冰墙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一声震天巨响，几乎将围观众人的鼓膜统统震碎。
“咔！咔咔！咔咔咔！”
伴随着声声脆响，冰墙表面登时浮现出道道裂痕，朝着各个方向飞速蔓延，很快就遍布四角，仿佛随时就要彻底崩碎开来。
可即便如此，巨人的惊天一击却终究还是被挡了下来。
“咦？居然挡住了！”
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惊诧之意更胜先前，“看来你这女娃儿也不简单，若非遇见我冯虚道，说不定还真让你们两人得逞了。”
这位至今没有现身的神秘强者，竟然正是不久前为了孙女大闹凌道学院，并与徐光年激战一场的隐世大能，冯虚道！
就在他感慨之际，巨人已然高举棒子，毫不犹疑地再次砸将下来，更为可怕的气势疯涌而来，仿佛要将整座神女山捶个稀烂。
“冰皇降世！”
然而，黎冰却并未继续依赖冰墙，而是将双掌拢在胸前，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口中轻喝一声。
话音刚落，本已将碎未碎的冰墙竟然自行消融，随后与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结，不断变换壮大，竟然在短短半息之间，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冰之巨人。
只见冰之巨人头戴金冠，身披华丽龙袍，右手长剑，左手权杖，从头到脚散发着无穷帝威，令人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地，顶礼膜拜，与冯虚道召唤出的赤红巨人遥遥对立，体格上竟然丝毫不输。
“噹！”
冰皇之剑和巨人棒子激情碰撞，发出震天动地的金铁撞击之声，恐怖的气势过后，两大巨人纷纷向后退出数步，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噹！”“噹！”“噹！”
两个庞然大物眸中同时燃起熊熊战意，哪肯就此罢休，而是果断挥舞兵器，就这么乒乒砰砰地拼杀在了一起，每一次剑棒相交的气势都足以震碎大地，轰破苍穹，惊得琴心殿众人不住后退，一些胆子小的甚至顾不得脸面，直接掉头拔腿，逃之夭夭。
“好家伙！”
冯虚道的惊呼声再次响起，“看来老夫要是不动真格，还真拿不下你们两个，既然如此……”
“吼！！！”
众人耳中突然响起一声狂暴怒吼，紧接着，一头体型堪比小山的巨大白虎破土而出，双眸赤红，凶威滔天，血口两侧露出锐利獠牙，后腿陡然发力，身形化作一道白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二女飞扑而来。
“文太！”
珠玛眼神一凛，果断一拍腰间乾坤袋，一只比白虎还要巨大的蛤蟆登时凭空出现，将她与黎冰牢牢挡在身后，口中发出“咕呱咕呱”的怪叫之声，粉红色的舌头犹如长鞭疾射而出，毫不留情地卷向白虎脖颈。
此后，冯虚道又相继召唤出苍天巨鹰，九头怪蛇乃至裂天兕等一众超级怪兽，攻势源源不绝，而珠玛也是不断拍打乾坤袋，祭出狼蛛首领、毒龙、小吴和小谢等众多强悍毒物一一挡下，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灵你方唱罢我登台，场面之恢弘壮烈堪比天眼教的神兽大战，直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中除了震惊，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
也不知为何，在此后整整一刻时间的怪物大战过程中，黎冰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眸中灵光闪
第两千三百二十四章 感谢风无涯
怎么可能？
此女分明是冰系修炼者，为何肉身如此强悍，竟然远在老夫之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整条右臂被黎冰轰得稀碎，冯虚道瞳孔急剧扩张，脑中乱作一团，只觉一切都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有那么短短一瞬，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然陷入幻境之中，所见所闻，皆是虚妄。
即便在天空之城这样强者如林的地方，冯虚道也被称之为老怪物，绝对属于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存在。
这当然得益于他那天下无双的幻道修为，却又远远不止于此。
不然偌大一个天空之城，又怎么可能无人找到破解他幻术的方法？
真正让他纵横无敌的，除了那出类拔萃的幻道领悟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
肉身！
强横无敌，甚至能够硬刚神兵的恐怖肉身！
诚如老头所言，在修炼幻道之前，他曾是个纯粹的体修，光是磨炼肉身，便耗费了整整两百年时光，直至遇见瓶颈，无法突破之后，才转而寻求其他路径。
彼时的他在同境界修炼者之中已经少有敌手，突然切换赛道，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背地里笑他疯，骂他傻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不少修炼界的前辈直接断言此子心性浮躁，难成大器。
而结果，自然是狠狠打了这些人的脸。
半路出家的他竟然在短短百年之间幻道大成，修为更是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噌噌噌一路飙升，很快便将同辈乃至大部分的前辈修炼者远远甩在身后。
圣人境，魂相境，混沌境……
此后的他幻体同修，实力突飞猛进，短短数千年间便一跃成为混沌境大能，更是凭借着强悍的精神力、出众的想象力以及缜密的思维能力纵横无敌，所向披靡，毕生未尝一败，一举夺得了“当世第一幻道高手”的称号。
一个最顶尖的幻道高手，却拥有着堪比体修的肉身强度，可不就是开挂一般的存在么？
天赋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那样蛮不讲理。
正因如此，冯虚道身为长老会的一员，却从不将任何一位首席长老放在眼里，长老之间的会议更是连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即便对当代圣女姜霓也敢以“丫头”相称，言语间毫无恭敬之意，嚣张的态度一度惹得诸多大佬极为不快，却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次被率土之滨一众高手逼上门来，为防混沌之门有失，姜霓不得不调集了神女山几乎全部的高手前去戒备，唯有这冯虚道口口声声嚷嚷着决不与徐光年为伍，她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不给老头安排了个镇守罗绮殿的任务。
在她想来，己方高手几乎统统都被调走，且不说偷袭一个罗绮殿有没有意义，只要有这个老怪物在，即便率土之滨真的来犯，也不过是自取灭亡，断无得逞的可能，自家大本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若是看见此刻发生的这一幕，她怕是要被惊掉下巴。
轻松击碎了冯虚道的手臂，黎冰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左臂疾探，再次打出一掌，动作看似缓慢，掌心之中蕴含的威势却足以令人怛然失色，心惊胆寒。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冯虚道眸中的惊诧之色一闪而逝，抬起左臂，同样一掌轰出，口中咬牙切齿道，“那就莫怪老夫下手无情了！”
只见他左袖陡然爆裂开来，肌肉块块凸起，整条手臂瞬间粗大了一圈，手掌所过之处，恐怖的力量席卷四周，震出道道裂痕，竟似连空间壁垒都要轰破。
单看这一掌之威，较之号称神女山力量第一人的武金刚，怕也是不遑多让。
“砰！”
然而双掌相交，他却又一次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一寸一寸断裂开来，筋骨四散，血肉横飞，剧烈的痛楚疯狂涌入脑海，几乎令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作为曾经的体修，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并未施展什么厉害灵技，而不过是在利用纯粹的肉身力量向自己发动进攻。
这是什么样的肉身强度？
难道她也是个体修？
有那么短短一瞬，他脑中甚至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砰！”“砰！”“砰！”
冯虚道毕竟不是常人，震惊归震惊，却并未坐以待毙，后撤之际，地面上突然蹿出一道道又长又粗的黑色触手，在空中旋转扭曲，飞速生长，疯狂卷向黎冰曼妙的娇躯。
“喔噢！”
与此同时，一头体型硕大，威武不凡的三足金乌自空中疾驰而下，三只锐利的爪子寒光闪闪，杀意滔天，朝着白衣妹子的脑袋狠狠抓了下去。
不料黎冰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都不高兴抬手挡一挡，而是任由黑色触手与三足金乌击打在身上。
一通惊天声势之后，炫目的光影渐渐散去，重新显露出她玲珑的身姿。
正面硬抗了如此恐怖的攻势，她依旧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居然毫发无损，就连身上的长裙亦是洁白如雪，一尘不染。
“何必呢？”
黎冰面色清冷，缓步前行，口中淡淡地说道，“从被看破的那一刻起，你的幻术就再也伤不了我了，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言语间，院子的围墙与地面上忽然浮现出一层冰晶，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在空气之中。
她每迈出一步，冰晶便会更厚一层，愈发强烈的寒意几乎要将老头的血液冻结。
行进间，四面八方依旧不断涌现出各种凶猛的神兽灵禽，妖魔鬼怪，甚至连花草树石都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纷纷长出肢体，变换形态，朝着她狠狠杀将过去。
可这些诡异存在的攻击落在黎冰身上，却仿佛挠痒痒似的，再也无法对她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好厉害的瞳术。”
望着她那双闪耀着红绿两色光芒的眼睛，冯虚道脸色阴晴不定，口中长叹一声道，“简直就是为了对付老夫而存在的。”
话音刚落，院内的无数幻象突然齐齐消失。
他似乎已经认命，竟然完全放弃了抵抗。
“砰！”
一声巨响之下，黎冰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冯虚道肩头，恐怖的力量倾泻而出，瞬间将老头的身躯打崩掉一大片，鲜血飙射天空，又如同雨点般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
“一个冰系修炼者，肉身强度竟然远胜老夫。”
冯虚道被轰得倒退数丈，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下半身很快就被冰晶覆盖，看向黎冰的目光中却已没有多少敌意，反倒多出一丝淡淡的欣赏，“真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说起来还得感谢风无涯。”
黎冰再次上前一步，右臂高高举起，五指并拢作刀，对着老头的心脏位置狠狠捅了下去，口中漫不经心地答道，“这种将肉身运用到极致的能力，我还是从他身上学到的。”
“风无涯？”
冯虚道奋力侧身，勉强躲过心脏要害，却还是被她的手掌捅穿胸膛，半边身子很快就让冰晶覆盖，甚至连血液都来不及流出来，脸上却没有多少慌乱之色，反而好奇地问道，“老夫与琴心殿主曾有一面之缘，此人实力平平，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如何能够传授你如此高深的炼体之法？”
“你很强，可惜遇见了我。”
黎冰当然不会向敌人解释什么是真灵道体，什么是极致之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冰雪世界！”
四个字甫一出口，碧蓝色的天空瞬间化作白皑皑的一片，数不清的雪花从天而降，如鹅毛，似棉花，很快便将整个院子化作银装素裹的绝美世界。
“输、输在你这丫头手中。”
凝视着黎冰那天仙般的绝美脸庞，冯虚道张口吐出一道白雾，声音轻若蚊蝇，细若游丝，“老、老夫不冤。”
他那苍老的脸庞渐渐被冰晶覆盖，五官与躯壳很快淹没在冰雪之下，再也无法看见。
“前辈走好。”
黎冰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积雪，淡淡地说了一句，“楼中的那些琴心殿弟子，就当是你的陪葬罢。”
言语间，整栋楼房竟已完全冻结成冰，其内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温度。
“走罢！”
此时此刻，天空中那些及时逃出来的琴心殿弟子早就跑得一个不剩，她却并未追击，只是翩然转身，冲着赶来的珠玛淡淡一笑。
“结束了？”
珠玛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番，“风无涯呢？已经干掉了？”
“错过了。”
黎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如何惋惜，莲步轻移，踏空而行，身影渐渐隐没在飞雪之中。
冰儿姐姐，还真是有个性呢！
注视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珠玛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
第两千三百二十五章 没兴趣！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灰袍执事满脸惊慌，跌跌撞撞地冲进长老会议事大堂之中，语无伦次地大叫大嚷道，“外头、外头……率、率土……女、女人……四个……”
“混账！”
莫不平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身为长老会执事，凡事皆需沉着应对，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是！”
灰袍执事额头冷汗直冒，低头哈腰道，“莫长老教训的是！”
然而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来看，显然与“沉着”二字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怎么回事？”
见他这般失态，坐在莫不平对面的魁梧长老忍不住问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外、外头有四、四个女人堵、堵在了山道口。”
灰袍执事定了定神，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磕磕巴巴，字斟句酌地说道，“不、不允许任何人下山。”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匪夷所思，还没等莫不平等人作出反应，他已是眼神闪烁，满脸通红，恨不能找条地缝直接钻进去。
“四个女人？”
魁梧长老一脸愕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堵在长老会外头？”
“女人？”
莫不平却先一步反应过来，“莫非是率土之滨的人？”
“属、属下不知。”
灰袍执事摇了摇头道，“这四个女人个个生得沉鱼落雁，貌比天仙，可行事却十分凶残，将上前驱赶的十多名执事全都无情杀害，属下自知不是对手，只好前来向诸位长老禀报。”
“哦？”
听了他描述，魁梧长老眼睛一亮，登时来了兴致，“四个漂亮女人，还是主动送上门来？走走走，带我去瞧瞧！”
只看他那几乎要流出涎水的嘴角，便知此人多半是个贪淫好色之辈。
“吴长老不可大意。”
莫不平连忙提醒道，“这一次率土之滨来了好几个娘们，看着柔弱娇媚，却个个实力惊人，如今诸位混沌境长老俱已前往混沌之门，仅凭我等恐怕难以应付，不如赶紧传信大长老……”
“莫长老，吴某回来得晚，未能赶上先前的混沌之门选拔。”
被他唤作“吴长老”的魁梧长老冷笑一声，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讥讽之色，“听说你明明已经通过了第一轮选拔，却主动放弃了？”
“不错。”
莫不平脸色渐渐阴沉，对着他凝视片刻，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难怪只是听见率土之滨的名头，便吓得不敢出门。”
吴长老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真是好男儿，好胆气！”
“莫某虽忝为长老会一员，却也自知并非徐右卿和拓拔弑神的对手。”
莫不平眸中的怒意一闪而逝，语气依旧平和冷静，“连这两位都败在率土之滨手中，我就算继续参加选拔，又有什么意义？”
“力战不敌，总好过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
吴长老对他的观点嗤之以鼻道，“也罢，莫长老且留在这里等着，那四个美人儿交给吴某便是。”
说罢，他两袖一挥，迈开步子，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莫不平脸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突然长长叹息一声。
“吴长老就是这么个惹人厌的性子。”
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子嗓音，“莫兄又何必放在心上？”
“卫贤弟，你也曾观看了昨日的第二轮选拔。”
莫不平闻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相貌儒雅，风度翩翩的俊秀男子，不禁神色一松，苦笑着道，“当知莫某所言不虚，那个层次的战斗，早已不是咱们寻常魂相境圆满能够参与的了。”
“该说的莫兄都已经说了。”
卫姓长老呵呵笑道，“他自己要去送死，怨谁来着？”
“吴家与我莫家本来就不对付，他死不死的，与我何干？”
莫不平神色渐渐凝重，“就怕那几个女人不满足于堵门，待会直接杀了进来，如今长老会精锐尽出，只剩下咱们这几个神将，恐怕……”
“不如咱们也跟出去看看？”
卫长老眼珠一转，突发奇想道。
“去干什么？”
莫不平不解道，“冒着生命危险替姓吴的收尸么？”
“自然是趁着吴长老吸引对方注意的时候，躲在远处偷偷看上一眼。”
卫长老嘿嘿笑道，“倘若当真是那两个厉害娘们，自然是趁着他寻死的当口赶紧跑路，难道非得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成？”
“有道理。”
莫不平愣了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还是卫贤弟通透。”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转身直奔门外而去，也不管是否还有其他人留守在长老会之中。
……
“咱们几个，已经有多久未曾似这般聚在一起了？”
距离神女山长老会约莫一里多的山道口，林芝韵扫了一眼身旁三女，樱唇轻启，柔声感慨道，“看见你们，便会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在清风山的岁月呢。”
不错，堵在长老会外头的，正是飘花宫宫主林芝韵和她的三名得意弟子柳柒柒、尹宁儿以及沈小婉。
其中柳柒柒和尹宁儿从小便跟随在她身边，就连沈小婉也在钟文之后不久便加入了清风山，算得上是飘花宫最早期的弟子之一。
奈何四人在进入原初之地后，便被强行打散到了各域之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相遇，如今重聚于此，难免令林芝韵缅怀过往，唏嘘不已。
“是啊。”
柳柒柒忍不住接口道，“也不知道冷师叔和婷婷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爷爷了。”
听两人提及三圣界故人，沈小婉也不禁神情黯然。
“师父。”
尹宁儿转头凝视着林芝韵天仙般的容颜，一脸认真地问道，“咱们还会回去的，对么？”
“傻丫头，你如今已是一域之主。”
林芝韵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宠溺，“若是就这么离开，暗夜森林岂不是群龙无首？那些信任你，跟随你的子民又该如何是好？”
她当然不是存心打击尹宁儿，不过是从林星月处得知这原初之地的世界壁垒坚实无比，即便是混沌境强者也无法打破，且又是只进不出，想来容易，想走却比登天还难，担心爱徒期待越高，日后失望越深，才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师父，咱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尹宁儿却似看透了她的想法，俏丽的脸蛋上隐隐闪过一丝失落。
“怎么会呢？”
林芝韵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柔声安慰道，“有来自然有回，待到解决了神女山，咱们好好研究一番，定然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
“要是大师姐在就好了。”
柳柒柒突然有感而发道，“以她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够想到办法。”
“是啊。”
若是在旁人听来，她这番话对自家师父多少有些不敬，可林芝韵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这点小事，想来是难不倒灵儿的。”
一阵沉默之后，四女忽然齐齐转头，看向长老会所在的位置。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正大步流星，踏空而来，双眸散发出炯炯神光，看见此处景象，胡子拉碴的大脸上的登时流露出兴奋之色。
对于倾国倾城的四女而言，这种色眯眯的表情当然不会陌生。
“四位美人请了。”
来人在距离林芝韵等人约莫三丈处停下身形，双臂突然紧绷，周身肌肉块块凸起，仿佛在炫耀着什么，随后抱了抱拳，爽朗地笑道，“在下神女山长老吴……”
“没兴趣！”
还没等他把姓名报完，柳柒柒秀眉一蹙，口中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来，手中宝剑一挥，一道寒光瞬间划破虚空。
“噗！”
伴随着一声脆响，来人的脑袋已然与身体彻底分离，高高飞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随后“砰”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堂堂神女山长老，居然连一句开场白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她轻而易举地斩落剑下。
远处的莫不平与卫长老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惧。
“跑！”
两人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几乎同时展开身法，跃入高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奔山顶方向而去。
打从出娘胎起，他们就从未跑得像现在这么快过，眨眼间便化作两个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小黑点，缓缓消失在无尽天边……
第两千三百二十六章 劫富济贫
“师父，他们跑了。”
沈小婉指了指远处两大长老逃离的方向问道，“要追么？”
“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等待莳殿主的信号。”
林芝韵摇了摇头道，“区区两个魂相境，不必理会。”
“那咱们就得一直这样干等么？”
沈小婉嘟了嘟樱桃小嘴，满脸不爽道，“岂不是无聊得紧？”
“咱们堵了好半天的门，却只等来这么一个货色。”
林芝韵指了指吴长老瘫倒在地的无头尸身，素手掩唇，轻笑一声道，“足见混沌境的长老们果然都已经赶往混沌之门，其实进去瞅瞅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此处毕竟是长老会的总部，难保不会布置有防御阵法和禁制，贸然闯入，风险不小。”
“这有何难？”
一听可以进去，沈小婉眼睛一亮，登时来了兴致，莲足轻点地面，瞬间跃至空中，巨锤高举过头，狂暴的气势疯涌而出，犹如泰山压顶，朝着长老会狠狠罩了过去。
“咔！咔咔！”
她甚至还未出手，仅凭气势，居然就令长老会总部的建筑表面浮现出道道裂痕。
似乎察觉到有外敌入侵，建筑下方陡然浮现出道道绿色光纹，须臾间在四周构成一个巨大光环，紧接着一道绿莹莹的粗壮光柱自地面爆射而出，直冲天际，竟然将整个长老会总部完全笼罩在内。
被绿光包围的瞬间，建筑表面的裂痕不但停止了扩散，甚至还开始飞速愈合，短短半息之间，便已恢复如初，适才的破损竟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诚如林芝韵猜测的那般，堂堂神女山长老会的总部，当然不可能没有防御阵法的存在。
可这种能够自动修复建筑的手段，几人却都是第一次见识，吃惊之余，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喝！”
察觉到自己释放出的威势为光柱所阻，沈小婉眼神一凝，口中高喝一声，巨锤毫不留情地怒砸而下。
“嗡～嗡～嗡～”
锤头与光柱相撞，爆发出极度刺耳的怪异响声，震得人脑袋嗡嗡，头晕目眩。
挨了如此霸道绝伦的一锤，光柱表面竟然没有丝毫破损，反倒将巨锤狠狠弹了回去，连带着沈小婉也是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连退了十多步方才止住身形。
“好厉害的阵法！”
眼见沈小婉吃亏，柳柒柒美眸寒光一闪，口中惊叹一声，右手已经再次握住了长生剑的剑柄。
此处的阵法居然连沈小婉都无法攻破，多少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位女霸王的力量之强，早已远远超出了魂相境的范畴，当初与号称神女山力量第一人的混沌境长老武金刚正面硬拼也没怎么落入下风。
何况近日来她的力量始终在不断增长，比起从前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能够轻松扛下她的正面一锤，这得是什么样的防御力？
然而转念一想，她却又觉得十分合理。
长老会里一堆混沌境大佬，其中甚至有比钟文还强的存在，若是防御阵法连顶级混沌境的全力一击都无法抵挡，布置在总部外围又有什么意义？
“破阵！”
然而不等她出手，林芝韵突然樱唇轻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
一道金灿灿的莲花虚影登时在她身后浮现，亭亭玉立，娇艳迷人，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尊贵气息。
话音刚落，围绕在长老会总部四周的绿色光柱陡然暗淡下来，变得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竟仿佛随时就要彻底熄灭一般。
然而，在短短一瞬的衰微之后，阵法的绿光却又渐渐亮了起来，大有要死灰复燃之势，直看得林芝韵眼皮一跳，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吃我一锤！”
眼瞅着阵法惨遭削弱，沈小婉眼睛一亮，哪会等它恢复，果断举起大锤，身后突然现出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
竟然是一个手持巨锤，闪闪发光，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的“沈小婉”。
魂相！
浩瀚无穷的威势自这个巨大“沈小婉”身上喷涌而出，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充斥在天地之间，将空气不断挤压，挤压再挤压，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剧烈声响。
作为唯有魂相境圆满强者方能凝聚出的超级能量体，魂相拥有着比本尊更为磅礴的能量以及更加强悍的力量，奈何体型过于巨大，在与同阶修炼者的战斗中并不实用。
因而魂相更多地会被用来秀肌肉，威慑意义往往要大于实战，现实中几乎看不见两个魂相境圆满强者召唤出魂相正面对拼。
然而世事无绝对，在别人看来鸡肋的魂相，对于天生神力，又得到了巨灵体，同时感悟了蜣螂之道的沈小婉而言，却是如虎添翼，让她在力量的道路上更进一步，直达巅峰。
“轰！”
魂相手中的巨锤重重落下，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之声，本就衰弱的阵法微光登时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被砸得瞬间熄灭，恐怖的巨力之下，长老会总部的屋顶与大半墙面纷纷碎裂开来，一时间砖瓦四散，尘土飞扬，整片区域登时化作灰蒙蒙的一片，令人无法看清其中景象。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紧接着，数道人影自破碎的建筑内疾射而出，身法如电，直冲天际。
其中每一人身上，居然都散发出魂相境圆满强者的气息，显然正是如莫不平那般因为实力不足而被留在总部的神女山长老。
然而这几人却没有莫不平和卫长老那样的好运。
“嗖！嗖！嗖！”
有了前车之鉴的尹宁儿率先反应过来，果断蹲下身子，素手轻轻摁住地面，一道道缠绕着紫色毒烟的树枝自下方暴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天空而去，眨眼间便已后发先至，挡在了逃跑几人前进的方向上。
遭到拦截，几名长老无不面露惊容，神色大变，身形齐齐一滞。
“下来！”
就是这么短短一瞬的迟疑，林芝韵也已反应过来，秀美绝伦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樱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话音刚落，适才还在夺命狂奔的神女山长老们居然真的乖乖从空中跌落下来。
几乎同时，柳柒柒手中的长生剑也缓缓向前挥了出去。
“噗！”“噗！”“噗！”
声声脆响之下，几人的脑袋纷纷离开身体，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抛物线，鲜血犹如喷泉般飙射而出，溅洒四方。
整个过程，甚至没能持续两个呼吸。
在飘花宫四美的默契配合下，同等修为的神女山长老们如同土鸡瓦狗，直接被砍瓜切菜般撂倒，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走罢。”
做完这一切，林芝韵淡淡一笑，冲着另外三人轻轻招了招手道，“可以进去看看了。”
四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并肩而行，很快便没入长老会总部的废墟之中。
“哇！师父师父，快来看！”
不多时，里头便传出了沈小婉的惊呼声，“他们好有钱，桌子上镶嵌的居然都是灵晶核！”
“哦？是么？正巧咱们有些能源短缺，那就不与神女山客气了，直接挖走便是。”
“一整个桌面的灵晶核，好几丈长呢，哪里挖得过来？”
“这……柒柒，直接切碎了，否则为师的储物项链怕是装不下呢。”
“是，师父！”
“师父师父，快来看，好多神兵！”
“师父师父，好多顶级灵药！”
“师父师父，这是什么宝石，亮晶晶的好漂亮！”
“师父师父……”
“不愧是神女山，好深厚的底蕴，倒是便宜了咱们，可惜为师的储物饰品空间有限，怕是装不下那么多。”
“师父莫急，我这里还有一枚储物戒指。”
“宁儿，你这戒指好大的空间，一枚怕是抵得上为师数十根项链，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这是暗夜森林上一任域主传给弟子的，也不知够不够用。”
“够了够了，小婉，看见什么好东西千万别客气，统统带走，有了宁儿的戒指，便是十个长老会也能装下了，这么多年来，神女山不知从天下人手中搜刮了多少财富，今儿便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作因果报应，什么叫作劫富济贫！”
“好咧！”
废墟之中，登时响起了沈小婉流口水的声音。
第两千三百二十七章 恐怕难以服众
“姓徐的，你什么意思！”
叶天歌满脸怒色，右掌狠狠拍在一旁的山体之上，将石壁瞬间砸出一个巨大凹坑，细碎的粉尘飘扬开来，将四周变作雾蒙蒙的一片，“约定好的事情，莫非想要赖账不成？”
“非是徐某想要赖账。”
面对他的怒火，徐光年表情多少有些尴尬，说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底气，“实在是情况有变，如今我手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名额，就是想留给令郎，也根本无法做到啊。”
言语间，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不远处的姜霓一眼，仿佛在向叶天歌暗示阻力来自何方。
叶天歌是什么人？
那可是老牌混沌境大能，曾经的天下第一人，阅历何其丰富，哪会被这种甩锅行为迷惑，只是死死瞪着徐光年，面带嘲讽，冷笑连连，右手五指一紧，开天斧寒光一闪，霸道无匹的气势自刃面喷涌而出，朝着这位首席长老狠狠罩了过去，迫得对方连退数步。
“哎哟，叶大域主这是要动手么？”
见他对徐光年不敬，一旁的魑九杀眸中透射出凶戾之色，桀桀怪笑着道，“想要进入混沌之门，那就凭本事通过选拔啊，又不是没让你儿子参加，自己打不过别人，怨谁来着？”
“我跟姓徐的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叶天歌缓缓转头，脸色阴冷到了极点，一字一句道，“惹恼了叶某，信不信我一斧子劈了你，再帮着率土之滨灭了你们神女山？”
“你有种试试？”
魑九杀面色一沉，嘴上强硬，内心却多少有些慌张。
毕竟他虽然实力强悍，甚至还拥有不屈意志这样的顶级天赋，可还真不敢说能接下叶天歌的含怒一斧。
而若是因为自己嘴贱，导致这名混沌神器的拥有者带领开天一域转投率土之滨，对于本就疲于应付的神女山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届时即便没死在叶天歌斧下，多半也要被姜霓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叶兄息怒，九杀不过是玩笑话罢了，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其他神女山高手听了亦是齐齐色变，徐光年暗叫不妙，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道，“非是小弟背信弃义，实在是情况有变，我手上没了名额，就是想要履行诺言也无法做到啊，可否请令郎再等上百年，待到下一次混沌之门开启之时，徐某定然……”
“放屁，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不等他说完，叶天歌便双眼一瞪，恶狠狠地打断道，“当初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提出以混沌之门的名额换取叶某出手一次，如今想要反悔，不妨问问我手中的开天斧答不答应！”
“叶兄息怒。”
徐光年脸上的笑容愈发尴尬，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名额之事，徐某实在无能为力，不知可否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偿……”
“没有多余的名额，那就把徐右卿的让出来。”
叶天歌却再次粗鲁打断道，“凭什么我儿可以等上百年，你徐光年的侄子就等不得了？”
“这……”
徐光年眼神一凛，表情登时难看了不少。
“叶兄稍安勿躁。”
眼见他身陷困境，左右为难，姜霓突然开口道，“令郎的名额，我出了。”
“圣女大人？”
徐光年吃了一惊，本能地转头看她。
难道圣女大人要把小怜的名额……
前一刻还在吃瓜的何小花亦是脸色一变，心中登时打起鼓来，只道是姜霓为了稳住叶天歌这位强力盟友，要把自己弟弟的名额让给叶开心。
“缺了夜蓉，我这神女罗绮阵的威力都下降了不少。”
姜霓不徐不疾，接着又道，“如今神女山大敌当前，正该尽可能增强实力，我打算让她重新回来带领十八天女，至于混沌之门，就让她下一届再进去罢，夜蓉，你可有异议？”
“全凭圣女大人作主。”
身后的甄夜蓉连忙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很好，毕竟是神女山之主，格局果然不同凡响”
见她表态，叶天歌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忘阴阳一句，“不似某些人空有首席长老之名，却连一个小小的名额都拿不出来，让人好生失望。”
“区区一个名额，换取叶兄的友谊，实在是划算不过。”
姜霓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那就提前恭贺令郎晋阶混沌，登临巅峰了，只是待会率土之滨多半不会老实，若是开启战端，还望叶兄能够助我神女山一臂之力。”
“可以。”
叶天歌大袖一挥，翩然转身，潇洒地直奔山下而去，再也不高兴和神女山诸人多啰嗦半句。
臭小子口口声声要晋阶混沌然后干掉老子。
我却还得煞费苦心地替他争取名额。
这份辛苦，怕是只有当爹妈的才能感同身受吧。
行进间，叶天歌还不忘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番。
对了，一整天没瞧见他人了。
这臭小子跑哪里瞎混去了？
该不会是输了选拔大受刺激，想不开了吧？
叶天歌的神识何其强大，足以覆盖大半个天空之城，却愣是没能感知到儿子叶开心的位置，不禁心生担忧，果断催动身法，整个人“倏”地消失在半山腰，端的是来去匆匆，奔行如风。
“多谢圣女大人，多谢甄天女。”
见他离去，徐光年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姜霓和她身后的甄夜蓉抱拳道，“若非两位高义，徐某还真不知该如何向他交代才好。”
姜霓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如常，并未开口回应。
“老叶这家伙，当真教人羡慕。”
这时候，始终冷眼旁观的剑阁阁主铁无敌突然开口道，“不过圣女大人，说起混沌之门，当初风无涯也曾许诺了铁某一个名额，不知还算不算数的？”
“这……”
似乎没料到叶天歌才走，铁无敌居然也跳出来索要名额，姜霓俏丽的脸蛋上登时流露出一丝紧张与尴尬之色，迟疑了好半晌才违心道，“铁老，此事多半为风殿主自作主张，我从来未曾听说过，如今名额不足，恐怕……”
“是么，风无涯这家伙竟敢消遣老夫，真是好大的胆子！”
铁无敌故作惊讶，眼神却是异常平静，“却不知不久前金耀帝国那一战，能不能替老夫争取来一些名额？”
“抱歉，铁老。”
从开口拒绝的那一刻起，姜霓反倒像是卸下了心理负担，神情自若，一身轻松，回答得从容不迫，“你在那一战中临阵脱逃，致使我神女山损失惨重，若是再将混沌之门的名额赠予剑阁，恐怕难以服众。”
“老夫明白了。”
铁无敌闻言愣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迈开脚步，直奔山下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整个过程中，他的情绪始终稳定，不急不躁，浑不似叶天歌那般激动暴怒，仿佛早就猜到了姜霓的回答一般。
目送他远去，姜霓眸光闪烁，表情凝重，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圣女大人，要不让小怜把名额先让出来。”
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何小花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稳住这个老家伙……”
“不必。”
不等她说完，姜霓果断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就在两人交谈间，天空中忽然浮现出两个绚丽的水蓝色光团，璀璨的华光笼罩天地，刺得人睁不开眼。
片刻之后，强光渐渐散去，显露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位于左侧的，乃是一名秀发如云，黑裙飘飘的绝美女子，而悬浮在右侧的，则是一头金光闪闪，气势惊天的威武神鸟。
赫然是最终赢得选拔的前两名，时光殿主莳雨以及自在天之主小明。
原来选拔赛的前四强统统被率土之滨包圆，连一个席位都没留给神女山，接下来四进二的比赛自然也失去了意义，变得可有可无。
于是乎，在一番不怎么激烈的内部讨论之后，刘铁蛋和尹宁儿主动提出放弃晋级，而是将名额留给了机动性更强的莳雨和小明。
“抱歉，来晚了。”
一人一禽登场之时，四周“嗡”地炸开了锅，一众神女山大佬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莳雨对于下方的变化却似毫无所觉，反倒微笑着看向姜霓，说话哪里像是在面对敌人，反倒更像是和小男生初次约会的小女生，“让你们久等了。”
“既然来了。”
姜霓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那就开始罢！”
第两千三百二十八章 这么正式？
话音刚落，四周的气氛瞬间沉重了下来，所有人脸上无不流露出戒备之色。
好大的阵仗！
莳雨环目四顾，感受到在场诸人身上散发出的强悍气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
也难怪她会发出这般感慨，此时的半山腰间可谓是高手如云，精锐尽出，天空之城的顶级强者几乎无一缺席，认识的不认识的齐聚一堂，骇人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但凡修为弱一些的，只是站在附近便会感到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就连站稳脚跟都有些勉强。
圣女姜霓，执法堂堂主向顶天，首席长老徐光年和棠溪芦苇，武金刚、风汐、魑九杀和罗鲲等一众长老会成员，特级无面人觉天尊和堕天神，来自罗绮殿的混沌境强者何小花和张不凡，以及由甄夜蓉领衔的十八天女……
这些人当中随便挑出一个，放在外界那都是响当当的存在，此刻混在人群中却是那样平凡，那样不起眼。
其中有几人声名不显，此前也从未出现在战场之上，身上却散发出完全不逊于混沌境的可怕气息，足见神女山底蕴之深厚，已臻不可思议之境。
只是在这些人之中，莳雨却并未看见那位大长老的存在，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防备钟文而故意躲了起来。
“有劳了。”
她装作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微微颔首，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
姜霓也不啰嗦，美眸半闭，秀发轻扬，白玉般的双手拢在胸前，捏了一个独特的法诀，端的是惊鸿艳影，风姿绰约，宛如神仙中人。
一道玄而又玄的气劲自她掌心疾射而出，轻飘飘地击打在山体之上。
几乎同时，高空中忽然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两扇造型古朴的大门缓缓浮现，门面散发着暗紫色幽光，四周七色斑斓，彩雾蒸腾，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艳丽而不失庄重，浩瀚而深邃的气息瞬间笼罩天地，令人不自觉地心生敬意，想要跪下顶礼膜拜。
看见这两扇门的瞬间，所有人皆是脸颊泛红，心跳加速，胸口仿佛压了座大山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与肉身强度和修为境界并不相干，即便是最顶级的混沌境大能都难以幸免。
混沌之门！
莳雨瞳孔急剧收缩，心中大为震撼，即便是第一次看见，却还是轻易猜出了这两扇门的来历。
门的背后，是未知的领域，是无穷的奥秘，更是修炼者突破至混沌境的希望。
这里是终点，也是起点！
“百年之期已至。”
就在她与小明震惊不已的当口，只见姜霓转身面向混沌之门，樱唇轻启，用清冷悦耳的嗓音说道，“本届胜者为自在天之主小明和阎罗殿少殿主莳雨，恭请尊上开门，为我原初之地再添混沌，姜霓礼敬！”
说罢，她缓缓弯下腰来，朝着双门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恭请尊上开门！”
来自神女山的一众高手亦是神情肃穆，纷纷仿效，口中齐声念诵，也不知所谓的“尊上”，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姜霓还真要放我们进去？
望着一脸虔诚的神女山诸人，莳雨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表情登时有些古怪。
要知道，她认定神女山不会按规矩办事，心里早就做好了翻脸的准备，结果对方居然有模有样地搞起仪式来，无疑是大大出乎了意料，让她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使力的别扭感。
“隆隆~”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神女山众人的祈求下，两扇门板中间忽然露出一道缝隙，随后朝着左右两侧缓缓后退，竟似真的要打开了一般。
莳雨和小明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了一丝难以置信。
难不成对方是想将咱们两个送进混沌之门，随后对其他人动手，以此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有那么短短一瞬，莳雨脑中甚至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然而，她却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毕竟若只是引开她们两个，对战局的影响并不算太大，却要为此浪费两个混沌之门的名额，代价未免太大。
况且莳雨天资惊人，在魂相境便能够与圣女姜霓一较高下，而小明得了兽王传承，更是拥有着最为精纯的天鹏血脉，这一人一禽晋阶混沌之后实力究竟会强到何种地步，简直无法想象。
一个同时掌控了轮回体和时空之道的混沌境大能，和一头年富力壮的混沌境天鹏，绝不是神女山愿意看到的。
姜霓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正在莳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异变突生。
只见堪堪打开了三分之一的混沌之门忽然动作一滞，门板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居然不再继续移动。
如此诡异的一幕，无疑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混沌之门故障了？
不少人脑中甚至跳出来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
紧接着，半开半掩的门内忽然射出一道无比强悍的意念，瞬间掠过在场诸人的身体，难以想象的威势直教一众高手面色煞变，心头剧震，脸上纷纷流露出惊惧之色。
快速扫荡了一圈之后，这股意念最终落在了莳雨和小明的身上。
“这就是今年的苗子么？”
紧接着，从混沌之门中竟然传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似男似女，时轻时重，忽远忽近，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竟然连人族都不是，还需要用一头畜生来凑，如今的原初之地，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啊。”
此言一出，现场登时一片哗然，骚动不已，莳雨和小明的脸上更是齐齐现出怒容。
混沌之门，原来会说话的么？
所有人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毕竟现场有不少人都曾经进入过混沌之门，虽说出来以后，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渐渐淡忘，可门外的仪式却大都能够熟记于心。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混沌之门本身并无立场可言，对于所有生灵皆是一视同仁，在此之前既不曾开口说话，也从未表现出重人族而轻灵兽的一面。
唯有姜霓俏丽的脸蛋上古井无波，不悲不喜，对于这诡异的一幕似乎并不如何意外。
“回禀尊上，这两位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乃是凭实力夺得的名额，绝非弱者。”
她抬头看向混沌之门，淡淡地说道，“还望尊上能够一视同仁，给她们一个晋阶混沌的机会。”
“既然是你们神女山选的人，那便进来罢。”
门内的声音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答道，“只是这一人一禽资质平平，多半要浪费了宝贵的机会。”
“多谢尊上。”
姜霓再次施了一礼，随后转头看向莳雨和小明道，“两位，还请进去罢。”
“好。”
莳雨眸中的踟蹰之色一闪而逝，嫣然一笑，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
一人一禽不再迟疑，果断朝着混沌之门所在的方向快步而去，登时令四周不少神女山高手大为吃惊，纷纷交头接耳，互相询问了起来。
要知道，魑九杀与何小花等人被召集来此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哪能料到姜霓和莳雨之间竟会相处得如此和谐？
这种感觉，就好比灭霸要打响指，钢铁侠等人非但不阻拦，反倒客客气气地把无限手套给递了过去，当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莳雨，小明！”
眼看着一人一禽距离混沌之门已不足两丈，门内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尔等心术不正，资质不佳，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门中的，如今本座看在神女山圣女的面子上破例放行，尔等难道不该向她表达谢意么？”
“表达谢意？”
莳雨脚步一滞，视线在混沌之门与姜霓之间游走片刻，突然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该怎么做才好，还请指教！”
“尔等但凡有半点良知。”
门内的声音立马答道，“便该向圣女行跪拜之礼，否则休想本座放你们进来！”
“跪拜之礼？”
莳雨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莳雨出生至今，连父母都不曾跪拜，如今你却让我跪一个外人？”
“怎么？”
门内的声音阴恻恻道，“你们不想进来了么？”
“倘若混沌之门里头都是你这样的货色。”
莳雨眸光闪动，忽然素手掩唇，咯咯娇笑起来，“那我还真不想进去了。”
第两千三百二十九章 今生混沌无望
“不想进来？”
门内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半个八度，显然对她的回答颇觉意外，“除了混沌之门，世间绝无第二种晋升混沌的可能，你确定要放弃这个机会么？”
“小明，听见了么？”
莳雨笑着看向身旁的小明，“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只需要跪拜圣女，就能够进入混沌之门，你怎么看？”
“吾乃神兽天鹏，除了老祖宗之外，不拜天不拜地，怎么可能拜一个两脚兽？”
小明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况且你看我这双腿，哪有跪拜这个功能？”
“你别说，还真是！”
莳雨本来打算纠正一下“两脚兽”这个用词，可目光落在它那笔直不带拐弯的双腿之上，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想跪都跪不下来呢！”
“怎么？”
小明反问道，“你想要进去么？”
“我若是为了进入混沌之门而向敌人跪拜。”
莳雨笑得愈发灿烂，“岂不是在你这位灵兽之王面前丢了‘两脚兽’的脸？不去不去！”
她故意将“两脚兽”这三个字咬得很重，直听得小明老脸一红，张嘴便要解释。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一人一禽之间的调侃，似乎令门内存在颇为不悦，言语间已然隐隐带上了一丝威胁之意，“本座再问你们最后一次，是否真的不想进来？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你们从今往后再也休想进入混沌之门……”
“不去！”
话未说完，莳雨和小明已经齐齐摇头，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很好，记住你们今天的选择，但愿日后莫要后悔！”
门内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圣女，是她们主动放弃，那可怨不得本座了，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言语间，本已半开的两扇门板居然重新合拢起来，随后与周遭的彩雾一道渐渐淡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将其后的山壁重新暴露在众人眼前。
微风吹过枝头，发出簌簌声响，四周寂静一片，气氛无比诡异。
就连徐光年和棠溪芦苇等神女山高手也是面面相觑，一个个神情古怪，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事态会这样发展。
“有趣有趣。”
过了片刻，莳雨突然看着姜霓，满脸讥讽道，“拿个赝品来忽悠我们给你磕头，这样蹩脚的点子，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让你们跪拜，是尊上的意思。”
姜霓淡淡地回怼道，“这么多年来，尊上从不曾开口说话，如今却当众斥责尔等心术不正，实乃亘古未有之事，足见率土之滨已经糜烂到了何种地步，这是你们咎由自取，还想要赖到我身上么？真是何其可耻，何其可悲？”
“不打算把真正的混沌之门召唤出来么？”
莳雨是何等心志，根本就不理睬她这番言论，只是自顾自道，“如此拙劣的自导自演，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是不是真正的混沌之门。”
姜霓毫不退让，“你自己心里清楚。”
“照你这么说……”
莳雨心中微微一动，秀目眯成两道细缝，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一届混沌之门的开启，已经结束了？”
“不错。”
姜霓点了点头，用清冷的嗓音答道，“由于尔等品行低劣，不知进退，百年一次的宝贵机会就这么被生生浪费了，且根据尊上所言，你们二位从此再也不可能进入混沌之门，可以说是今生混沌无望了。”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
莳雨依旧静静凝视着她清秀绝伦的脸蛋，良久之后，突然娇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天鹏招呼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了，小明，咱们走！”
说罢，一人一禽竟然果断转身，朝着山下扬长而去，走得无比洒脱，没有丝毫的留恋，哪里像是放弃了混沌之门的机会？
难道刚才那混沌之门是假的？
或许是她们表现得太过轻松，以至于神女山众人都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
“圣女大人，就这么放她们离开么？”
目送莳雨和小明远去，武金刚突然双拳相撞，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眸中透射出凶戾的光芒，“既然混沌之门已经关闭，她们便不再是参加选拔之人，对待敌人又何必仁慈？”
“武长老稍安勿躁。”
姜霓冲着他轻轻摆了摆手道，“既然来了天空之城，又岂容这些人轻易离开？”
“圣女大人。”
这时候，徐光年突然插嘴道，“适才那混沌之门，究竟是……”
“是真的。”
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姜霓回答得十分干脆。
“如此说来，混沌之门的确是关闭了？”
徐光年脸色登时有些难看，“那右卿他们岂不是也进不去了？”
站在姜霓身后的何小花闻言一惊，表情也不禁有了些许的不自然。
“徐长老。”
姜霓轻叹一声，并不回答，反而开口吩咐道，“劳烦将令侄带来这里罢，对了，小花你也是，赶紧把小怜叫来，顺道通知一下叶天歌叶兄，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叶开心唤来此地。”
“是！”
何小花眼睛一亮，似乎猜到了什么，连忙急匆匆地下山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那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先是削减了名额，如今又不和我们商量，直接来了这么一出！
倘若混沌之门是真的，已经关闭了，再让右卿来做什么？
难道他们还能进去不成？
等等！
难道那个女人……
徐光年却并未依言离去，而是紧紧凝视着姜霓吹弹可破的柔嫩脸蛋，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相较于直肠子的何小花，这位首席长老显然掌握了更多的信息，心思也要缜密得多。
沉思片刻，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不远处的棠溪芦苇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也正好巧不巧地投向了自己。
这位神女山剑神的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眼神之中，却仿佛传达了千言万语。
这一刻，素来沉着冷静，机智过人的徐光年罕见地生出一种感觉。
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
“这里便是天空之城么？”
天空之城外围的一座平原上空，后土娘娘紧紧凝视着东方，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好浓重的杀气，难道是有绝世大能在里面开战不成？”
“嫂嫂，以您的实力。”
小阎王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也无法感知到里面的情况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域得到混沌之门庇护。”
后土娘娘尝试片刻，终于无奈地摇头叹息道，“能够屏蔽外界探察，至少以我的神识是突破不了的。”
“这么厉害！”
小阎王吃了一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天一道，“天一老弟，这神女山不简单，你当真要进去么？”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天一眼中透射出浓浓恨意，咬牙切齿道，“阎王兄若是有所顾虑，不妨先行离开，这是咱们神族的仇恨，本就不该牵连到你。”
“卧槽！你几个意思？”
被他点破心思，小阎王恼羞成怒道，“是在骂本王贪生怕死么？”
“后土姨姨。”
始终默不作声的大宝忽然开口道，“咱们就此别过罢！”
“大宝。”
后土娘娘愣了愣神，脱口而出道，“你也要去么？”
“姨姨忘了么？大宝可是这一代神主呢。”
大宝秀鼻微皱，笑嘻嘻道，“为神族报仇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
“此处隐隐有血煞之相，怕是大战将起。”
后土娘娘指了指远处天空道，“现在进去，可是凶险得很呢。”
“那样才好呢。”
大宝笑得愈发欢快，“打起来才好摸鱼，不然就凭咱们三个，多半不是神女山的对手。”
“你这丫头。”
后土娘娘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莲足轻移，缓缓迈向东方，“走罢，一起进去瞧瞧。”
“嫂嫂？”
小阎王吃了一惊，本能地脱口而出道。
“叔叔想来也能感知得到，上头还有数名混沌境强者正在虎视眈眈，蓄势待发，依我看多半是天空之城的敌人。”
后土娘娘轻笑一声，水葱般的白嫩玉指点向空中，“其中还有一位老熟人呢。”
“我去！”
小阎王闻言一愣，细细感知片刻，突然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莳骸！”
“刚来阳世之时，莳殿主曾经对咱们多有照顾，一直没来得及向他道谢。”
后土娘娘素手掩唇，娇笑着道，“既然他打算与天空之城开战，不如就让我来助他一臂之力罢！”
言罢，她莲足点地，纵身而起，毫不犹豫地直奔东方而去。
小阎王张了张嘴待要劝阻，话到嘴边却终究没能说得出口，眼瞅着嫂子婀娜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呆立良久，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大宝等人紧随其后，五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化作几个黑点，渐渐无法看见。
第两千三百三十章 他有个好爹
直到何小花走了很久，徐光年似乎才回过神来，缓缓举起右臂，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闪闪发光的蓝色珠子，五指微微用力，“啪”地一声将之轻松捏碎。
不过半刻之后，徐右卿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位徐家少主两颊微微泛白，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似乎是重伤初愈，气血未复。
甫一登场，便有无数道目光投在他身上，周遭不少人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会有偷笑声响起。
败在尹宁儿这么个娇滴滴的年轻姑娘手中，无疑对天空之城第一天才的威严和声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徐右卿脸色愈发阴沉，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而过，仿佛要将每一个人的表情统统印刻在脑海之中。
就凭你们这些垃圾，也有资格来取笑我？
是不是觉得天才跌落神坛，是个人都有资格跑来踩上一脚？
今日之耻，我徐右卿记下了！
待我晋阶混沌，今天笑过的那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眸中闪过一丝凌冽寒光，口中冷哼一声，大步来到徐光年身后站定，但凡感受到谁的目光投来，便会毫不犹豫地狠狠瞪回去，丝毫不带虚的。
如此一来，不少人反倒没了继续窥视他的底气。
毕竟，混在人堆里偷偷嘲笑他，还能说是法不责众，可若单独被徐右卿记恨，等到他从混沌之门归来之后，万一遭到徐家报复，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恢复得如何了？”
就在侄儿和旁人眼神对线之际，徐光年突然关切地问道。
“伤势已经痊愈，不过精神还未完全恢复。”
徐右卿这才收回目光，如实答道，“若是与人动手，只能发挥出八成左右的实力。”
“足够了。”
徐光年满意地点了点头，“进去之前，再吃一粒我给你的丹药。”
“进去？”
徐右卿环目四顾，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混沌之门么？”
“是圣女大人召你过来的。”
徐光年微微颔首，“除了送你进入混沌之门，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意图。”
“既然如此，侄儿已经来了。”
徐右卿抬头看了远处的姜霓一眼，视线在她曼妙玲珑的娇躯上驻留良久，才艰难地挪向别处，“她还在等什么？”
“何小怜，叶开心。”徐光年言简意赅地答道。
“何小怜倒也罢了。”
徐右卿眉头一皱，颇为不悦道，“叶开心那个垃圾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进去？”
“他有个好爹。”
徐光年仅仅吐出五个字，便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既然侥幸得了机会，那两个家伙为何迟迟不来？”
徐右卿愣了好半晌，才不爽地吐槽道，“居然敢让我徐右卿等他们，真是好大的架子！”
“右卿，你有些浮躁了。”
徐光年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声音瞬间严厉了不少，“已经过去的事情，还留恋它做什么？尽快调整好心境！”
“是。”
徐右卿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最近接连遭受打击，精神状况已然出现异常，果断盘腿坐下，双手置于膝盖之上，掌心朝天，居然当着众人的面闭上双眼，开始打坐冥想起来。
孺子可教也！
见他醒悟得如此之快，徐光年老怀大慰，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
……
宽阔而幽暗的密室之中，齐淼手握利刃，狠狠捅向眼前一名赤裸男子的胸膛。
“噹！”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金铁之声，利刃与男子肌肤撞在一起，竟然不得寸进，反而被狠狠弹了回来。
男子眸光晦暗，面无表情，仿佛只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既不张嘴呼痛，脚下也未曾挪动半步。
“不错。”
齐淼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流露出满意之色，随即再次举起利刃向前刺去。
这一次，刃身表面陡然闪耀起刺眼寒光，气势较之先前大为不同，竟是附着了混沌境的浑厚能量。
“噗！”
男子依旧不闪不避，任由利刃捅在胸前，伴随着一声脆响，刃身刺穿身体，深入数寸，伤口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
就在齐淼拔出利刃之际，男子胸前被捅的部位突然涌出一缕缕紫金色气息，犹如一条狐狸舌头在温柔地舔舐着伤口。
短短数息之间，被齐淼刺伤的位置竟已愈合如初，再也看不见半点破损的痕迹。
“不错。”
齐淼再次点了点头，笑得愈发开心，突然对着男子下令道，“来，打我一拳！”
“嘶~”
原本表情呆滞的男子突然双眼圆睁，目露凶光，口中喷吐出一缕缕紫金色烟雾，抬手就是一记直拳，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位混沌境长老当胸打去，强悍的气劲激得密室之中狂风大作，噼啪有声。
“砰！”
下一刻，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齐淼胸前，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
“嗯，与普通魂相境的力量差不多。”
然而，挨了如此霸道的一拳，齐淼却依旧站在原地，神色自若，脚下半步不曾后退，反而笑嘻嘻地点评道，“区区一个圣人，融合了那个怪物的气息，竟然能够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和恢复速度，赚了赚了，这一波赚大了！”
言语间，暗室的秘门突然隆隆作响，朝着两侧缓缓打开，一道黑色人影快步而入，急匆匆地来到身旁。
“如何？”
齐淼头也不回地问道，“人请来了么？”
“风殿主似乎并不在罗绮殿。”
来人小声答道，“而且琴心殿那些人居住的地方，似乎……”
“似乎什么？”
齐淼面色一沉，“有屁快放，老子时间宝贵，没空在这听你墨迹！”
“那栋楼似乎……”
来人略一迟疑，终于小心翼翼地答道，“被冰封起来了。”
“冰封？莫非是得罪了哪位冰系强者？”
齐淼微微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道，“也罢，那怪物是风无涯送来的，原本还想请他来欣赏我的杰作，错过就错过了罢，反正早晚也会见识到的。”
言语间，他的目光扫过密室一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只见那个方向，竟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暗淡，身形线条却大多健硕美观，且每一个都是光着膀子，不着寸缕。
像这样赤身果体的男男女女，竟然足有数百人之多！
……
“何小花，你这疯女人，还不快把老子放下！”
大街上，何小怜浑身缠满了黑色绳索，整个人被捆得犹如粽子一般，表情因愤怒而扭曲到了极点，口中大叫大嚷道，“我数到三，要是你再不松手，老子跟你没完！”
而何小花则一手提着弟弟的宝剑，一手拽着绳索尾端大步而行，混沌境的可怕速度直接令何小怜如同风筝般飘在空中，一上一下，轻舞飞扬，模样多少有些滑稽。
感受到道路两旁投来的诧异目光，何小怜脸颊涨得通红，恨不能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疯婆娘，你是聋了么？”
眼见对方没有反应，何小怜哪肯甘休，再次怒声吼道，“老子叫你放手！不然就是亲姐姐，我也要……”
“砰！”
话到中途，何小花突然右手一松，绳索在惯性作用下向前一蹿，连带着何小怜一道撞在地上，直摔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若非修为精深，险些连骨头都要散架。
“何小花，你特么……”
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何小怜缓了好半天，才猛地坐起身来，对着姐姐怒目而视。
“不是你让我放手的么？”
何小花冷冷地说道，“我已经放手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老子是这个意思么？”
何小怜愈发气愤，“我是让你解开绳索，连选拔都没参加，却还要靠着别人的怜悯进入混沌之门，你让老子这张脸往哪儿搁？我不去，死也不去！”
“臭小子，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何小花突然一把抓住弟弟的领口，将他狠狠举至半空，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阴森，“老娘费尽心思替你争取名额，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是咱们何家仅存的男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脸面算个球？你若不能晋阶混沌，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曾祖母和列祖列宗？再敢说一句不去，信不信老娘现在就阉了你？”
“你、你敢！”
眼见姐姐的目光当真扫向自己下半身，何小怜只觉心惊胆战，脊背发凉，嘴上虽然强硬，心里却已经开始发毛。
“你看我敢不敢？”
何小花冷笑一声，继续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是对我有意见，不妨先晋阶混沌，然后再凭实力打到我，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她忽然俏脸煞变，猛地转头看去。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五道身影，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个粉妆玉琢的可爱萝莉。
第两千三百三十一章 难度不小啊
感受到这五人身上的气息，何小花的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出现在身后的，是两男两女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萝莉。
男的一个魁梧健硕，一个俊朗不凡，女的一个成熟妩媚，一个青春靓丽，至于那个小萝莉则更是粉嘟嘟的十分可爱，皮肤嫩得仿佛能够掐出水来，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抱起来狠狠亲上一口。
何小花不知道这五人是何时到来的，也不清楚他们是如何靠近的。
她只能确定五人之中，至少有四人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若非其中有个年轻姑娘实力稍逊，一不小心漏出了些许气息，她说不定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连背后有人都未曾察觉。
这小丫头才多大岁数？
五岁？六岁？
这个年纪的混沌境？怕不是妖怪？
不对！
混沌之门百年一开，以她的年纪，根本就赶不上前一次！
难道她看似幼小，实则却是个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
还是说……
她根本就不需要进入混沌之门！
莫看何小花平素行事大大咧咧，颇为莽撞，其实不过是性格使然，并不代表她真的傻。
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晋阶混沌？
在这种关键时刻，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逻辑思维竟是异常清晰。
什么样的人不需要进入混沌之门，便能拥有匹敌混沌境的修为？
神族！
一念及此，何小花瞳孔急剧扩张，果断向后连退数步，好巧不巧地出现在“粽子”何小怜身旁，“噌”地拔剑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何小怜身上的绳索齐刷刷地断裂开来。
“何小花，你特么……”
重获自由，他立马弹地而起，狠狠瞪着自己亲姐姐，张口便要大骂。
“拿着，赶紧跑！”
不料何小花将宝剑一把塞在他手中，头也不回地瞪视着对面五人，神情无比凝重，口中厉声喝道，“赶紧去禀报圣女大人，就说可能有神族余孽混进了天空之城！”
“什么？”
何小怜闻言一愣，这才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看之下，登时脸色大变。
对面五人所散发出的气势，显然是狠狠地震撼了他一把。
不消说，这两男两女一萝莉，正是趁乱偷偷潜入天空之城的大宝与后土娘娘等人。
“一个混沌境，一个魂相境圆满。”
就在何氏姐弟惊疑不定之际，小阎王突然咧嘴笑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号称阳世最强一域的天空之城，走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遇见这等级别的强者，天一老弟，看来你想要复仇，难度不小啊。”
“还是那句话。”
天一面无表情地答道，“这本就是咱们神族的仇恨，阎王兄若是怕了，尽管自行离去便是。”
“你这家伙……”
小阎王被他呛得无比难受，好半晌才笑骂了一句，“明知道是激将法，本王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咱们一起上罢，一人对付一个，速战速决，这个女人交给我！”
“女的混沌境，男的才魂相境。”
天一闻言，登时大摇其头，“本就是我的事情，如何能将厉害的敌人推给阎王兄，不成，男的交给你，女的我来对付！”
“天一老弟，咱们才五个人，想要击溃神女山，唯有以雷霆之势直捣黄龙，擒贼擒王，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和迅捷。”
小阎王哈哈一笑道，“你或许也能灭了这个女人，却绝不可能赢得比本王更快，是要成功复仇，还是在这里作无谓的意气之争，你自己选罢！”
“好，听你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天一闻言，仅仅迟疑了不到呼吸，竟然点头答应了下来，言语间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何小怜跟前，抬手一指点出，口中轻喝一声，“天一生水！”
一滴晶莹的水珠自他指尖缓缓滑落，眨眼间便化作一条锐利无匹的细长水线，朝着何小怜心口激射而去，速度快到极致，完全无法用肉眼捕捉。
这毫无征兆的偷袭，登时惊得何小怜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即便他反应极快，本能地侧身避开了心脏要害，却还是被水线狠狠刺穿肩膀，一时间疼痛难当，血流如注，眉眼挤在一处，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血色。
一击得手，天一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再次一指点出，闪电般射出了第二道更为凌厉的水线，直奔对方咽喉而去，竟似铁了心要取他性命。
“堂堂混沌境，竟然偷袭一个魂相境！”
这时候，何小花也已经反应过来，口中厉喝一声，撸起袖子便要上前支援，“好不要脸！”
“女人！”
不料还没等她一步跨出，眼前忽然现出一道壮硕身影，紧接着耳边响起了小阎王的爽朗笑声，“你的对手，是本王！”
“哪里来的狗东西！”
何小花心系弟弟安危，哪有闲工夫与他纠缠，口中怒骂一声，“给老娘滚一边去，侵略如火！”
言语间，一道恐怖的焰光自她掌心喷涌而出，顷刻间化作一条狂暴火龙，怒吼咆哮着直扑小阎王而去，灼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滚滚浓烟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救弟心切之下，她这一招几乎用尽全力，将一身霸道的混沌之威展露无遗。
“就这点本事？”
然而，望着迎面扑来的狂暴火龙，小阎王脸上却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缓缓抬起右臂，闪耀着六色华光的五指攥成一团，随手一拳打出，“害我跟天一老弟白白浪费了一番唇舌。”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竟然将何小花全力凝聚出来的火龙轰了个稀碎，零星的焰光飘散在天地之间，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
神族都已经覆灭了，怎么还会有这等强者存在？
何小花惊得脸都绿了，哪里还敢硬刚，咬了咬牙，娇喝一声道：“动如雷霆！”
“呲啦~呲啦~”
话音刚落，她周身突然浮现出一团团耀眼电光，娇躯化作一道蓝色疾影，以风驰电掣之势避过小阎王，直奔天一与何小怜所在的方向而去，速度之快，已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然而，还未来得及靠近何小怜，眼前忽然蓝光一闪，竟然现出了小阎王壮硕的身影。
“居然跟本王拼速度？”
耳边响起了他那粗犷之中带着戏谑的嗓音，“真不知是该夸你胆气过人，还是该笑你愚昧无知。”
何小花惊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抬眼间，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已然袭至跟前，璀璨的六色华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噗！”
一声脆响之下，小阎王的拳头竟然透胸而入，将她玲珑的身躯直接轰了个对穿，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挥洒如雨。
“你、你……”
何小花面白如纸，两眼无光，鲜血自嘴角汩汩而流，顺着下颚滴滴答答地坠落地面，樱唇微张，却是气若游丝，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来。
眼见亲姐姐被一拳轰穿，何小怜只觉耳边“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居然停下脚步，任由一道凌厉水线刺入腹部，又从背后狠狠穿透出来，直达不可见之远方，伤口犹如一把水枪，将鲜血当作子弹，不住地向外飙射。
“何小花！！！”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惊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悲伤与愤怒，狂暴的咆哮声裂石穿云，直破苍穹。
“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当又一道水线袭来之际，他忽然怒目圆睁，神情狰狞，口中大喝一声，“满堂花醉三千客！”
天空中登时飘落无数彩色花瓣，落英缤纷，炫美夺目，馥郁的香气瞬间扩散开来，梦幻唯美之中，却又蕴藏着无限杀机。
“一剑光寒十三域！”
紧接着，他再次朗声吟诵了一句，右臂一振，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缓缓向前递出一剑。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各色花瓣竟仿佛约好了似的，齐齐断为两截。
这是无与伦比的一剑，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切成两半。
“噗！”
一声脆响之下，天一的胸前衣衫忽然裂开，肌肤表面竟然现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其间缓缓有鲜血流出，很快便将周遭染成了艳丽的红色。
“天一生水！”
几乎同时，天一指尖也射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凌厉水线，挟着惊天锐意一往无前，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何小怜的胸膛。
“噗！”
伴随着一道脆响，何小怜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缓缓向后倒去，“扑通”一声摔落在地，宝剑脱手而出，“哐当”砸落在远处地面之上。
第两千三百三十二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居然能以魂相之身伤到我。”
天一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何小怜身旁，狠狠一脚踩在他胸前的伤口处，“小子，你姓甚名谁？”
“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何小怜只觉一阵钻心剧痛袭来，眉头紧紧锁住，面色惨白如纸，却还是咬着牙答道，“乃是神女山棠溪剑神座下弟子，何小怜……”
话未说完，他只觉胸口一甜，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身上气息登时弱了一大截。
“何小怜？”
话音刚落，远处的小阎王忍不住笑着嘲讽道，“好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取了个娘们的名字？”
“放你娘的屁！”
何小怜不禁勃然大怒，张口便骂道，“你才娘们，你特么全家都娘们……噗！”
情绪激动之下，伤口遭到拉扯，他忍不住再次吐出一口血来，呼吸愈发急促，仿佛随时就要闭过气去。
“住、住手！”
何小花见状大惊，强忍着胸口剧痛娇喝一声道，“你、你们冲着我来，莫、莫要伤他！”
“这么紧张他？”
小阎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口中嘿嘿怪笑道，“莫非他是你男人？”
“他、他是我弟弟。”
何小花胸膛已经被穿透，双手却死死抓住他粗壮的臂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要、要杀就杀我好了，莫、莫要伤他性命！”
“姐弟？”
小阎王愣了一愣，本能地右臂一振，将她甩在地上，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同样是对待弟弟，怎么差别那样大？
换作我那兄长，莫说为我而死，怕是恨不得要把我顶在前头当盾牌使。
这就是阳世生灵之间的亲情么？
这一刻，性情粗犷暴躁的小阎王竟然莫名多愁善感了起来。
“你自然是要杀的，可我又凭什么要放过你弟弟？”
天一却已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浮现出一滴晶莹水珠，面无表情，嗓音森冷，“留他一命，日后好来找我报仇么？”
“不、不会的！”
何小花心头一惊，右手死死捂住胸前伤口，强忍着痛楚道，“我、我让他发下毒誓，这辈子都不会向你们寻仇，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闭嘴！”
话未说完，何小怜已然咬着牙怒喝一声道，“何小花，你给老子闭嘴！”
“女人，你这是在求我么？”
天一缓缓转头，眸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直视着何小花几乎没有血色的俏丽脸蛋，嗓音寒冷若冰，“好歹也是个混沌境，求人应该怎么做，你不会不清楚吧？”
“我、我……”
何小花的脸色登时难看到了极点，嘴唇不住哆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我、我求、求求……”
言语间，她双膝微微弯曲，竟似就要跪倒在天一跟前。
“何小花，你不许跪……噗！”
何小怜见状，一时间气急攻心，刚要开口喝止，又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向神族余孽求情，我宁愿去死！”
“你、你是我的亲弟弟。”
何小花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透着一丝绝望，一丝悲凉，“是咱们何家仅剩的男丁。”
“那又怎样？”
何小怜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磕出血来，“若是为了苟活下来，连尊严都不要了，你我该如何面对何家的列祖列宗，又怎么对得起曾祖母‘不老仙姑’的威名？”
“可、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你。”
何小花心头一震，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本就重伤的娇躯再也无法支撑，终于软软地瘫倒在地，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口中兀自不住地喃喃道，“我、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
“人生自古，谁无一死？”
何小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站着死，也好过跪着生，咱们姐弟今儿就死一块，黄泉路上有个亲人作伴，岂不美哉？”
这小子！
实力不怎么样，倒是颇有几分英雄气概！
这番慷慨陈词引得小阎王等人纷纷侧目，不自觉地在心中对他高看了一眼。
“不老仙姑？”
听见这四个字，天一却是神情一变，脱口而出道，“你们是何九琳的后人？”
“不错。”
提及何九琳，何小怜神情登时柔和了少许，傲然答道，“你也知晓曾祖母的威名么？”
才刚进入天空之城，就遇见了何九琳的后人？
要不要这么巧？
天一打量着何小怜倔强的脸庞，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却还是开口确认道：“听闻‘不老仙姑’何九琳一直侍奉在圣女身边，从未婚配，如何会有后人？”
“当年我何家惨遭变故，几乎灭族，只剩下祖父一人，恰巧被路过的曾祖母，也即‘不老仙姑’何九琳遇见了。”
何小怜吃力地答道，“曾祖母见祖父年幼可怜，又恰巧与她同姓，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兼之自己并无子嗣，干脆便将他收为义子，不过这是咱们何家的事情，与你说那么多做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何小怜求饶，绝无可能！”
当初欠了何九琳一个人情，答应对她何家后人照拂一二……日后对上何家的人，能放就放一马罢……
天一的目光在何氏姐弟身上来回游走，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元一消失前的嘱托，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天一老弟，和他们啰嗦什么？”
一旁的小阎王开口道，“直接宰了便是，咱们的目标是圣女和长老，哪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天意啊！
天一沉吟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阎王兄，放了他们罢。”
“好咧，本王这就……啥？”
小阎王手臂已经举至半空，眼瞅着就要拍向何小花的脑袋，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转头看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当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放了？”
“欠了何九琳一个人情。”
天一无奈地摇了摇头，表情颇为尴尬，“若是杀了她的后人，岂不是恩将仇报？且留他们两条小命。”
“人情？有那么重要么？”
小阎王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垂下右臂，口中不住地嘟囔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阳世修炼者的想法。”
“抱歉。”
天一冲着他歉然一笑，随后翩然转身，大步而去，“走罢，覆灭神女山，就在今朝！”
小阎王瞅了瞅躺在地上二脸懵逼的姐弟俩，又看了看天一那步履坚定的背影，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追了上去。
“闹出这么大动静，神女山却并未来人增援。”
大宝笑嘻嘻地仰头望向后土娘娘，“想来是姨姨施展逆天手段，屏蔽了外界神识。”
“果然瞒不过你这丫头么？”
后土娘娘掩唇娇笑道，“姨姨我毕竟年长，正面拼杀或许不如你们年轻人，可论及这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却多少还是能出一把力的。”
“姨姨过谦了，您还年轻着呢。”
大宝咯咯笑了起来，“若是全力出手，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能接下您一击呢。”
“你这小家伙，嘴巴越来越甜了。”
后土娘娘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瓜，眸中满是宠溺。
“咦？”
正在此时，她忽然面色微变，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托起数个飘浮在空中的细小颗粒，喃喃自语道，“这是……”
类似这样的颗粒还有很多，分散在空气之中，体积极小，恍如尘埃，若不细看根本就无法察觉。
“怎么了，姨姨？”
见她神色有异，大宝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有问题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
后土娘娘眸中灵光闪动，樱唇轻启，缓缓答道，“这些颗粒并非尘埃，而是一种昆虫的眼睛。”
“眼睛？”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后土娘娘对着掌心的颗粒轻轻一吹，口中小声喃喃道，“不过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话音刚落，她忽然大袖一挥，水葱般的玉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下一刻，弥散在空气中的细小颗粒居然统统消失不见，竟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
远在不知道多少万里外的神女山半山腰，长老风汐突然面色煞白，神情剧变，身躯猛地一颤，张口便吐出一道血箭。
怎么可能？
我的蚊眼竟然被发现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伸手擦了擦嘴角血渍，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表情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第两千三百三十三章 来晚了么？
“何小花。”
何小怜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只觉筋骨皮肉都仿佛在经受烈火炙烤一般，浑身上下无处不痛，龇牙咧嘴道，“死了没？”
“还、还剩一口气。”
不远处传来了何小花极其虚弱的声音，“不过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了。”
“没有药？”
何小怜面色一紧，“老子兜里倒是还有些疗伤丹药，可惜伤得太重，一时半会怕是动不了了，你自己过来取。”
“老娘可是堂堂混沌境高手，跟着圣女大人混的，身上的丹药怎么可能比你少？”
何小花躺倒在地，浑身酸软无力，就连抬起一根小指都无法做到，口中兀自不忘嘲讽道，“要不是没力气拿，现在早就康复大半了。”
“难不成咱们两个就要在这里慢慢等死？”
何小怜呆了好半晌，终于苦笑着道，“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哩。”
“按说混沌境交手的气息，应该瞒不过神女山的大人物们才对，也不知为何，竟然连一个前来探察的都没有。”
何小花贝齿轻咬嘴唇，眼神说不出的黯淡，“若是让你死在这里，我到了九泉之下，真不知该如何向曾祖母交代。”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咳、咳咳！”
何小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无名怒火，强忍着剧痛，连连咳嗽道，“老子自己打架输了被人干掉，要你交代个锤子？都是何家子孙，凭啥我的性命就比你值钱？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来管我！”
何小花樱唇微张，待要与他争论，却忽然感觉头晕目眩，一阵刺骨寒意瞬间流遍全身，教她直起鸡皮疙瘩，一时竟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刚才那个神族余孽说是欠了曾祖母的人情。”
好半晌，何小怜心中的怒意似乎有所收敛，突然开口道，“你说她老人家怎么会对敌人有恩？”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任何回答。
“何小花？何小花？”
何小怜的脸色登时难看到了极点，连忙高声呼唤道，“还活着么？活着吱一声！”
何小花的声音依旧没有响起。
难道……！
何小怜眼皮一跳，前所未有的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脑袋微微侧转了一个角度，目力所及之处，何小花已然美眸半闭，整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连呼吸都几乎难以察觉。
“何小花！！！”
何小怜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道，“醒醒！你这蠢女人，还不快醒醒！”
已然介于生死之间的何小花，当然不会对他作出回应。
“蠢女人，你这个蠢女人……”
何小怜的心渐渐沉入谷底，狠狠咬着牙，鲜血自破碎的嘴唇缓缓滑落，泪水汩汩而下，在脸颊上汇聚成两条晶莹的小溪，“等着，老子会给你报仇的。”
将要永别之际，他才忽然意识到，何小花这个不靠谱的姐姐在自己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
心，如刀绞！
泪，如雨下！
痛，不欲生！
恨，深似海！
即便如此，所谓的复仇也不过是嘴上说说，他心中早已不存奢望。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何小花死后不久，他多半也要步其后尘，到黄泉路上与姐姐相会。
从前姐弟俩相处时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痛苦与悲伤慢慢淡去，一股淡淡的暖意渐渐涌上心头。
这一刻，他的思绪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回忆往昔，何小怜忽然惊觉两人虽然动不动就爱拌嘴，可姐姐何小花这一生，却几乎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活。
为了保护弟弟的安危，她打从幼年起便不要命地修炼，不断地挑战强敌，成长过程中不知摔断了多少根骨头，被开膛破肚了多少次，可谓是在生死一线间来回横跳，才能以算不得顶尖的资质，生生夺得了进入混沌之门的资格。
为了替弟弟的未来铺路，她通过何九琳的关系，年仅十二岁便开始在罗绮殿任职，此后更是凭着个人努力一路升迁，最终成为了圣女姜霓的亲信。
何小怜甚至猜得到，自己之所以能够拜入棠溪芦苇门下，固然是因为剑道天资出众，却也未必没有何小花的功劳。
毕竟，堂堂神女山剑神，哪是一个小小孩童随随便便就能“偶遇”的？
毫不夸张地讲，在旁人眼中性格耿直、蛮横鲁莽的何小花，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弟控。
她的人生目标，似乎只是为了让弟弟能够出人头地，重振何家。
老子天天骂何小花愚蠢！
细细想来，我却被这女人照顾了一辈子啊！
果然是个蠢女人，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下辈子若是还能做姐弟，就换我来保护你罢！
遥望着何小花气息奄奄的虚弱模样，何小怜眼眶通红，用力咬了咬牙，心中暗下决心。
就在他彻底放弃希望，打算闭目等死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笑容阳光灿烂，令人如沐春风。
此人右手缓缓靠近过来，五指张开，掌心之中，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你是谁？”
闻到药香的那一刻，何小怜只觉精神一振，心中登时燃起希望，用已然沙哑的嗓音问道。
“小弟风徵。”
娃娃脸男子笑眯眯地答道，“前来助何兄一臂之力。”
“风徵？”
何小怜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连忙嘶声吼道，“先、先救何小花！”
说出这一句，他只觉心头一松，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彻底没有了知觉。
……
“来晚了么？”
对着地上血渍凝视良久，棠溪芦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口中喃喃自语道。
从风汐口中得知爱徒遇险，他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甚至将率土之滨的威胁都暂时抛诸脑后。
可即便如此，来到风汐所述的位置，他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作为当世最顶尖的剑修之一，他拥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洞察力，一眼便认出地上的几片碎布，正是来自何小怜的外套。
除了那宝贝徒弟之外，神女山几乎很少有人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然而，即便他已经将神识释放到最大范围，却依旧没能感知到何氏姐弟的半点气息。
两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连小怜姐弟都能轻松击败的神秘高手……”
久寻无果，棠溪芦苇仰头看天，脸色阴晴不定，口中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一次咱们的敌人，远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呢。”
一道不符合季节的冷冽寒风划过脸颊，仿佛在对他作出回应一般……
……
“臭小子！”
叶天歌静静地站在一棵参天巨松之上，眼神四下扫视，嘴里骂骂咧咧，神识却已释放到了极致，“这样关键的时候，也不知跑哪里鬼混去了！”
他的感知范围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之城，却愣是没能发现叶开心的踪迹，这个口口声声要击败自己的儿子，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人，叶天歌的灵魂力量本来远远不止于此，奈何在体内龙魂的反噬下，如今只是稍微动用神识，丹田处都会翻江倒海，感知范围更是大幅缩水，甚至及不上巅峰时期的一半。
即便如此，他却依旧锲而不舍地探察着这片大地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只鸟兽，以及每一个人，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风无涯，你来做什么？”
片刻之后，他忽然低头凝视下方，冷冷地问道。
“叶兄。”
一道丰神俊朗，潇洒不凡的白色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中，冲着他抱了抱拳道，“小弟特来履行约定。”
赫然是已经投靠了姜霓的琴心殿殿主，风无涯！
“哦？”
叶天歌眸光闪动，语气不咸不淡。
“当初小弟以洗魂石为代价，请叶兄助我对抗钟文三年。”
风无涯面带微笑，语气说不出的轻松从容，“如今三年之期已至，这是洗魂石，还请叶兄笑纳。”
言语间，他缓缓张开右手，一颗表面星光点点，呈不规则形状的晶莹宝石登时出现在掌心之中。
看见宝石的那一刻，叶天歌神情剧变，瞳孔急剧扩张，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