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二百五十九章 是挺可笑的
钟文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南宫灵的这一番感慨，竟如同一道雷霆，狠狠劈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事事都要依赖南宫姐姐？
是因为她太聪慧，太优秀，太完美么？
什么样的困难在她手中，都能够迎刃而解，且被处理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
在她面前，我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可那又怎样？
她终究是人，不是神！
一个年轻姑娘家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却还在用心替三圣界的每一个人打算，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我又在做什么？
打架？泡妞？边打架边泡妞？
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对四百和莫姐姐的无情？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做得更完美？
钟文，你个不要脸的混蛋！
若是没有“新华藏经阁”，你根本就啥也不是！
你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钟文呆呆地站在原地，羞愧之情如同滚滚波涛疯涌而来，将他整个人狠狠吞没。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深切意识到，自己对于南宫灵到底有多苛刻，有多过分，而南宫灵这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又究竟作出了多少的牺牲，承担着怎样的压力。
“大师姐……”
林小蝶更是面色苍白，泪如雨下，脸上满是凄然与悔恨。
自从第一次见到南宫灵以来，她便从未在大师姐口中听到过如此软弱，如此无奈的话语。
这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然而这一刻，她似乎终于达到了极限，触碰到了无法逾越的壁垒，虽然依旧惊艳，却已无法做到完美。
“南宫姐姐，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钟文沉默了好半晌，突然目光一凛，神情坚定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弟义不容辞，也许还有别的法子，何必这么早就放弃？”
“没有别的法子。”
不知为何，南宫灵居然回答得十分肯定。
“姐姐为何这般急着下定论？”
钟文不解道，“就算你能够窥视天下，可天空之城和混沌之门却都不在天眼冠的监视范围之内，或许那里还藏有一线希望呢？”
“正因为看不见那边的景象，我才愈发不安。”
南宫灵长叹一声道，“天眼冠和这座灰塔的力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却还是突破不了混沌之门的屏蔽，足见那里的水有多深，若是与之产生太多纠葛，后果不堪设想，能够早些将你们送走，我又为何要冒那样大的风险？想达到目的，先要学会取舍，若是这个也想要，那个也不愿放弃，最终只能落得个一无所获的悲催下场。”
听她口气，竟似对混沌之门极为忌惮，为了避免与之发生纠葛，甚至下定决心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及早将林芝韵和钟文等人送回到三圣界之中。
“南宫姐姐，你……”
“我主意已定，你就不必再劝了。”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南宫灵已然强硬地打断道，“况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不好！”
钟文刚要反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脸色瞬间大变，一个箭步越过椅背，回头直直看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南宫灵闭月羞花的容颜，以及那双美到了极致，令人一眼望去便再也无法忘怀的金色双瞳。
与从前不同的是，此刻连接天眼冠与地面光纹的无数细线正闪烁着从未见过的奇异光芒，远远望去，端的是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而戴在她头顶的天眼冠则是有规律地忽明忽暗，犹如一个呼吸匀称的生命体一般。
随着金冠一同闪烁的，正是南宫灵婀娜曼妙的粉色身姿。
望着眼前这一幕，钟文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表情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南宫灵却似毫无所觉，只是伸手轻抚脸颊，淡淡一笑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融合已经开始了。”
钟文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对么？”
此时此刻，他只觉脑中乱作一团，有一股情绪在内心疯狂滋生，茁壮成长，仿佛随时就要冲破身体，疯狂肆虐。
可要问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却又难以分辨清楚。
愤怒？悲伤？失望？疼惜？
似乎都不是，却又好像都有一些。
“融合天眼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的修为又有所不足，整个过程少则一月，多则两月。”
南宫灵倒也并不否认，而是慢条斯理地答道，“既然说了要尽快将你们送走，我自然得加速进程，早些开始。”
“这样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了么？”
或许是她表现的太过平静，钟文突然有种被触到了神经的感觉，居然罕见地情绪失控，厉声喝问道，“你可曾考虑过宫主姐姐的感受，可曾考虑过小蝶的感受，又是否考虑过我的想法？若是我不愿意回去，你又待如何？”
“我只是做了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南宫灵依旧神情淡然，居然丝毫不为所动，“至于打开通道之后愿不愿意回去，当然由你们自行决定，若是不走，我也不会强求。”
“原来在你心里，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么？”
钟文不禁气极而笑，“可笑我竟然抛下自己的儿子，大老远跑来救你！”
“是挺可笑的。”
南宫灵居然笑了起来，“这一点，就连我都不曾想到呢。”
“既然你视我如无物。”
钟文脸色一沉，眸中突然射出锐利精光，厉喝一声道，“那我又何必在意你的想法？”
“哦？”
南宫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待如何？”
“阻止你！”
钟文冷冷地答了一句，脚下龙影盘旋，周身蓝光闪耀，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南宫灵跟前，抬手便是一掌，朝着她头顶的天眼冠狠狠拍去。
不料就在他出手之际，眼前忽然一晃，竟然毫无征兆地现出一道白色身影。
只见此人长发如雪，白衫飘飘，脸上戴着一个古怪的面具，其上绘制着一只眼睛，幽光闪闪，诡异莫测。
与天眼冠同款的眼睛！
此人甫一现身，便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南宫灵身前，抬手轻飘飘地拍出一掌，朝着钟文正面迎了上来。
“砰！”
双掌相交的瞬间，钟文彻底变了脸色。
他只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怕气势自对方掌中疯涌而来，右臂剧痛难当，仿佛连骨头都被震碎，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完全收不住势头。
他本以为自己定然要狠狠撞上灰塔内壁，却不料眼前一晃，忽然景色大变。
漫天的飞雪，无尽的冰霜，以及扑面而来，拼了命想要钻进毛孔的极致寒意。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孤零零的灰色高塔。
竟然是天眼教外部的景象！
面具人的随手一掌，居然不知如何，将他从南宫灵的房间里直接轰出塔外。
“哎哟！”
“我去！”
“什么鬼？”
“嗷嗷？”
几乎同时，身旁已然传来了林小蝶、太一和果果等人的惊呼声。
钟文循声望去，诧异地发现包括黑龙王和石豆在内，自己与林小蝶的所有同伴竟然统统都被扔出塔外，横七竖八地嵌在下方雪地之中，无一幸免。
“姓林的丫头，前一次本座好心饶你一命。”
紧接着，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森冷的嗓音，“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带着帮手回来坏我的事？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钟文连忙抬头，却见适才打飞自己的面具男不知何时已经悬立于高空之中。
“你自称人类之祖，却如此逼迫一个年轻姑娘。”
林小蝶从雪堆中爬了起来，横眉冷对，怒目而视，“不觉得羞耻么？”
听她口气，这名神秘的面具人，竟然正是自称世间第一个人类的天眼教主！
“无稽之谈！”
遭她指责，天眼教主冷哼一声道，“这是南宫丫头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何来逼迫一说？”
“你就是天眼教主么？”
不等林小蝶回怼，钟文突然冷声问道。
他的双眸之中燃烧着熊熊战意，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恨和郁闷化作惊天怒火，毫不留情地倾泻在对方身上。
“不错。”
天眼教主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口中淡淡地答道，“接了我一掌居然还能站着，你这小子很不简单。”
“好。”
钟文咧嘴一笑，表情说不出的狰狞，掌心之中，不知何时现出了一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宝剑，“很好！”
第两千二百六十章 勇气可嘉
“怎么？”
天眼教主似乎有些意外，“知道了本座的身份，你还想动手不成？”
“揍的就是你！”
钟文眼中寒光一闪，整个人就这么“倏”地消失不见。
再次现身之际，他已然位于天眼教主身后，手中天缺剑闪耀着璀璨华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对方后心而去，速度之快，完全无法用肉眼捕捉。
“嗡！”
嘹亮的剑鸣声裂石穿云，回荡在天地间久久没有散去。
无穷无尽的恐怖剑意以他为中心喷涌而出，四下流窜，所过之处，仿佛连时间都要截断，空间都要斩碎，整个世界都要绞灭成渣。
这一剑虽非什么逆天灵技，他却也已经使出了全力，并没有半点留手，锐意之强，威势之盛，即便是姜霓和徐光年那样的顶级混沌境怕也不敢轻撄其锋。
“啵！”
不料天眼教主只是微微侧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合，便毫不费力地捏住了天缺剑的剑身，令其再也不得寸进。
怎么可能？
钟文脸色一变，体内六元神功的魂力瞬间催发到极致，并毫不犹豫地加上了真灵道体、极致之力、轮回体、巨灵体等一大堆顶级BUFF，剑身再次发出“嗡”地一声长鸣，随后犹如开了氮气加速一般，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狠狠向前一冲，试图挣脱对方手指的桎梏。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无比骨感。
开足了马力的天缺剑，竟然还是没能前进分毫，仿佛是被焊在了对方的手指上一般。
“勇气可嘉。”
天眼教主面具上的眼睛灵光一闪，其后传出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却也不过如此。”
这个“此”字堪堪出口，他的拳头已然不偏不斜地轰在了钟文脸上，竟然令他完全来不及作出反应。
“咔嚓！”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颅骨碎裂的脆响声。
怎么可能？
我居然连他的动作都无法看清？
世间怎会有如此强大的人物？
这就是人类之祖么？
真特奶奶的赖皮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之下，钟文脑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随后他的脑袋突然“砰”地碎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掺杂着白色脑浆四散飞溅，碎成几十上百片的颅骨突突突直射远方，势头极其迅猛，如同重机枪的子弹一般。
堂堂率土之滨盟主，曾以一人之力击退整个东部联军的巅峰强者，在极致之力作用下能够以肉身硬撼神兵的钟文，居然被天眼教主轻轻松松一拳爆头，甚至来不及动用地狱道来进行修复。
没有了脑袋，他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登时犹如惊弓之鸟般直直坠落下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雪地上，深深陷入其中。
“钟文！”“公子！”“师尊！”……
林小蝶与天一等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高声呼喊着冲向钟文坠落的位置。
“别怪本座出手太狠，怪只怪你来得不是时候。”
凝视着雪地里钟文的尸身，天眼教主语气平淡，不徐不疾地说道，“不久之前刚刚有两个女人让我懂得了狮子搏兔，也当使出全力的道理，否则你在我眼中虽然只是只蝼蚁，却也不至于死得那样快。”
说罢，他大袖一挥，毫不犹豫地翩然转身，朝着灰塔所在的方向踏空而去，对太一等人竟是连看都不高兴多看一眼。
“嗡！”
不料就在他堪堪跨出一步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嘹亮剑鸣，刺耳的声音仿佛连鼓膜都要震碎。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锋锐之意。
天眼教主反应极快，本能地脚下一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飘十数丈。
几乎同时，一道璀璨的七色华光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一掠而过，疾如风，迅如电，瞬息千里，行动轨迹完全无法用肉眼捕捉。
毫不夸张地说，但凡他的反应慢上千分之一个呼吸，此刻已然被这道疾光狠狠刺穿了心脏。
“好快的剑……”
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天眼教主刚要发表感慨，右边衣袖突然悄无声息地碎裂开来，露出其后苍白一片的手臂，以及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小臂一直蔓延到肩膀，血液自伤口处汩汩而出，从高空中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
金色的血液！
“本座分明已经闪开了，居然还是会受伤，莫非是空间之力？”
他低头凝视着手臂上的伤口，随后又抬眼看向远处那道璀璨的七色华光，口中喃喃自语道，“好一柄绝世神剑，不但可以自主进攻，居然还能轻易斩破我的肉身，怕是不输于混沌神器了。”
“嗡！”
远处天空中，天缺剑悬浮而立，光芒大作，剑鸣声震耳欲聋，响彻四方，似乎在向他传达着激昂的战意。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天空中蓝光一闪，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天缺剑身旁，右臂疾探，一把抓住宝剑剑柄顺势一甩，随后抬臂挺剑，直指天眼教主面门。
竟然是本该爆头而亡，死得不能再死的钟文！
“你个混蛋！”
只见他浑身闪耀着忽明忽暗的绿色莹光，右手举着宝剑，左手摁在自己的脑门上，不住地轻轻揉搓，口中大声抱怨道，“刚才那一拳好痛！”
“没死？”
饶是天眼教主实力惊人，陡然看见这等起死回生的异状，却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伸手一指林小蝶，本能地脱口而出道，“你也和这丫头一般拥有不死身么？”
“你猜！”
钟文眸光闪动，咧嘴一笑。
“不、不对，不是不死身！”
天眼教主对着他凝视良久，忽然摇了摇头，果断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如此磅礴的生命能量，像极了那棵树，莫非是以某种特殊手段向它借命了不成？”
到底是人族之祖！
见识果然不凡！
居然一眼看穿了生命共享的奥秘！
被他一语道破天机，钟文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在所有的蝼蚁里头，你绝对算得上是极为强壮的那一只。”
天眼教主面具上的神秘之眼再次流光闪动，语气已不如先前那般轻蔑，甚至还隐隐带上了一丝赞赏，“不过蝼蚁终究是蝼蚁，既然侥幸活了下来，便该趁我不备，逃得越远越好，留下来送死，殊为不智。”
“适才听你说狮子搏兔，当出全力。”
钟文嘴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地说道，“莫非这一拳就是你的全力以赴了么？人族之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你的口气，似乎还想与本座交手？”
天眼教主“滋啦”一声扯下左袖剩下的布片，耐心地擦去伤口血渍，这才缓缓抬起头来，“那棵树的生命力虽然浑厚浩瀚，却也并非取之不竭，多死个几次，自然也就耗尽了。”
“虽然想狠狠揍你一顿。”
钟文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不过今天还是算了，改日罢。”
“钟文！”
听出他言语中的退缩之意，林小蝶不禁心头大急，“可是、可是大师姐她……”
“南宫姐姐不是说了么，融合天眼冠并非一天两天能够完成。”
钟文对着她摆了摆手道，“想要成功，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既然如此，那就等一个月再分胜负吧，也好让我准备准备。”
“原来是想暂时撤退，回去再找法子来对付本座么？”
天眼教主阴恻恻地威胁道，“既然如此，本座又为何要放你们离开？”
“老子想走。”
钟文冷笑一声，眸中陡然精光大作，“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话音未落，一个又一个水蓝色光团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天空之中，色泽鲜艳，璀璨夺目，分别将他和林小蝶等人一一笼罩在内。
待到蓝光散去，众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天眼教主一个人孤零零地悬立在天空之中，与下方面目全非的雪地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幅独特而寂寞的画面。
凝视着钟文等人消失的方向，天眼教主并未继续追赶，而是一动不动地悬立高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月……么？”
他口中喃喃自语着，面具上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散发出阴森而耀眼的光芒。
第两千二百六十一章 我不服！
“这是什么地方？”
李忆如裹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美眸灵光闪动，凝视着远处由浅入深，如同天女彩带般高挂空中的梦幻炫光，娇躯不住地哆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满是赞叹与好奇。
“这里是极北之地的最北面。”
林小蝶注视着不远处平躺在冰雪上四仰八叉的钟文，随口答道，“说是这个世界的尽头也并不为过。”
“世界的尽头么？”
李忆如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抬头再看之时，心情又有所不同。
天边忽明忽暗，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光芒，形状亦是变幻莫测，时而犹如无数光箭从天而降，时而如同辉煌的礼花冲天而起，时而又化作一根直破苍穹的通天之柱，端的是神秘唯美，壮丽动人。
她生在大乾，长在大乾，来到原初之地后又始终被风无涯留在琴心殿，何曾见识过这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时间心驰神往，赞叹不已。
唯一让她感到难受的，便是这里的气候和温度。
冷！
极致的冷！
极尽世间辞藻，也无法描绘其万一的寒冷！
天眼教的灰塔位于极北腹地，除了雪人一族，寻常修炼者根本就无法生存。
然而与此处的寒意一比，灰塔附近的环境，却只能用友好来形容。
莫说是她，就连实力堪比魂相境的马面此刻都已是面色发青，浑身哆嗦，双腿几乎抖出了道道残影。
“小子，你在做什么？”
眼见钟文躺在冰堆里一动不动，任由漫天飞雪落在身上，整个人几乎要被彻底淹没，黑龙王好奇地凑近过去，生出巨大的前爪，尖锐的指甲轻轻捅了捅他半露的肩膀。
“我在思考。”
积雪下方，传来了钟文微弱的声音。
“思考什么？”
黑龙王似乎有些无聊过头，居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思考怎么才能在自己不死的情况下……”
钟文倒也并不生气，反而十分耐心地答道，“干掉那个活了几千万年的老怪物。”
“你真的打算回去？”
黑龙王惊道，“我还以为你只是放放狠话哩。”
“当然要回去。”
钟文身上白皑皑的一片，已然看不见半点影子，却愣是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答道，“刚才被他爆头一次，我若是不打爆他的脑袋，岂不是太吃亏了？”
“你这小子，倒也有趣。”
黑龙王尾巴一晃一晃，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要是老龙我再年轻个三五百万岁，或许还真要跟你一起热血冲动一把，不过如今么……”
“怎么？怕了？”
钟文有气无力地嘲讽道，“亏你生了这么大个块头，怎的如此胆小？”
“明知打不过还硬要往上冲，那不是胆子大，是纯纯的傻子。”
黑龙王嘿嘿笑道，“再说连你和小主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就算跟去，又能做得了什么？”
“谁说我打不过他？”雪堆下的钟文不服道。
“你若是能打得赢。”
黑龙王把玩着自己的尾巴，脸上带着几分嘲弄之色，“刚才直接干掉他便是，又何必要跑？”
“刚才打不过，不代表现在打不过。”
钟文绕口令似地答道，“就算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一个月后也打不过。”
“哦？”
黑龙王眼睛一亮，“你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没有。”钟文回答得言简意赅。
黑龙王：“.…..”
“现在开始想也不迟。”
钟文懒洋洋地答道，“老子要开始闭关了，你们谁都别来和我说话。”
“你就在这里闭关？”
黑龙王愣了一愣，表情登时有些古怪，“不冷么？”
“这里挺好。”
钟文的回答，不禁让它哭笑不得，“凉凉的，能够静得下心来。”
“在哪里闭关是你的自由，老龙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黑龙王桀桀怪笑了老半天，突然伸出前爪，指了指不远处躲在貂皮大衣里头直哆嗦的李忆如道，“不过那个小姑娘好像快要撑不住了，你不打算管管么？”
“忆如么？”
钟文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说实话，以她的修为，能够坚持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是同命锁。”
一人一龙耳边，突然传来了林小蝶清脆动听的嗓音，“每当忆如姐姐虚弱不支的时候，同命锁就会从风无涯身上抽取一定的能量，确保她能够继续活下去。”
“同命锁？”
钟文愣了一愣，“这玩意儿果真存在么？”
“千真万确。”
林小蝶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黑龙王身旁，面色凝重，眼神清冷，“大师姐曾经亲自在忆如姐姐身上做过测试。”
“既然如此。”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随后雪堆之中，再次响起了钟文的声音，“南宫姐姐为何没有把同命锁解开？”
“你忘了大师姐的计划了么？”
林小蝶沉着脸道，“她唯一的目的，便是将咱们尽早送回三圣界，根本就没想过要和风无涯决一死战，如此一来，同命锁对于忆如姐姐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反倒还是一种不错的保护，为何要解开？”
“被你这么一说……”
钟文登时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苦笑一声道，“好像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嗖！”“嗖！”“嗖！”
言语间，一条条细长的树枝从雪地里蹿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缠绕在李忆如的娇躯之上。
“啊！”
猝不及防之下，妹子不禁吓了一跳，本能地惊叫了一声。
不等她开始挣扎，一股暖意突然自树枝渗透出来，瞬间钻入体内，流遍全身。
李忆如只觉浑身暖洋洋的，犹如浸泡在温泉之中，外界冷冽的寒意竟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原本苍白的脸蛋上登时浮现出一抹红晕，表情也是为之一缓。
紧接着，忽然有无数文字和图案不知从何而来，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很快便构成了一篇名为“淬魂大法”的玄奥功法。
“这、这是……”
李忆如一眼扫过这篇功法，先是心头一惊，随即精神一振，脸上不禁流露出狂喜之色。
这竟是一篇教导修炼者如何找到自身魂力结构的神妙法门，一旦参悟透了，便有极大概率瞬间突破境界，跨入魂相境神将的行列。
对于如今的她而言，这门功法无异于瞌睡有人送枕头，说是绝渡逢舟，暗室逢灯也并不为过。
不消说，自然是钟文施展出“醍醐灌顶”，将这门“淬魂大法”强行灌输到李忆如的神识之中。
近些日子以来，随着对天道感悟的不断加深，他在施展功法和灵技时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拘泥形式，而是时不时地可以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改动，譬如从前的醍醐灌顶必须经由手掌触摸对方头顶来完成，如今他却能在不碰到对方的情况下，直接利用木灵体来加以实现灌顶，可谓是临机应变，自在随心，虽然功能大差不差，其中的微妙之处，却是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好了，我要开始闭关了。”
做完这一切，雪堆底下再次传来钟文的声音，“诸位请自便罢，不愿随我杀回天眼教的，可以自行离去，愿意等我的，咱们一个月内当会再见。”
言罢，他便陷入到沉寂之中，此后的数十息之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竟似真的打算就在雪底下闭关了。
这就没了？
我呢？
那个小妞冷，我也冷啊！
都是自己人，这样区别对待真的好么？
眼见钟文在温暖了李忆如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竟是完全不顾同样冻得嘴唇发紫、面色发青的自己，马面不禁陷入到呆滞之中，心中仿佛有无数匹神兽奔腾而过，一句MMP到了嘴边，好容易才忍住没有骂出声来。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
可她也没生得多漂亮啊！
脸这么短，毛发那么长，鼻孔小得看都看不见，眼睛还长在那么前头，再说有这皮肤，白得像是得了病似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健康！
生得丑，实力还比我弱，凭啥待遇比我好那么多？
小主人这位朋友的品味，真是无语了！
不公平！我不服！
望着容貌完全不在自己审美点上，却能够受到钟文特殊照顾的李忆如，马面不禁陷入到深深的EMO之中，当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竟是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第两千二百六十二章 居然还真有！
不对！
不是这柄！
曹巍咬着牙丢下了手中宝剑，抬起头来，环目四顾，眸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坚定与执着。
紧接着，他果断迈开步伐，继续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剑林之中，时不时地拔出一柄宝剑认真观察，随后又闭上眼睛细细感悟。
然而宝剑在手不久，他便会一脸失望地将之弃如敝屣，随后又开始了新的寻剑之旅。
“剑冢”之中的宝剑数量，少说也在十亿之上，只是瞧上一眼，都会令人头晕目眩，望而却步，想要把所有宝剑都细细观察一遍，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这个年近七岁的小小孩童却是眼神坚定，行动果决，仿佛认准了什么目标似的，只是将一柄又一柄宝剑握在手中，接连数日没有半点松懈，竟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小家伙。”
又一柄宝剑被他丢弃之际，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久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曹巍心头一凛，本能地连退数步，随后猛地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陌生的脸庞，双眸之中透射出炯炯神光，仿佛能一直看进自己的内心深处。
“你……您……阁下是……？”
被人悄无声息地靠近身旁，曹巍不禁心头剧震，意识到对方绝非常人，一面全神戒备，一面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不认识我？”
来人脸上的表情登时有些古怪，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当初与你相见时，我还是徐杰的样貌，也难怪你认不出来。”
“原来是您……”
曹巍眼睛一亮，瞬间猜出了来人身份，待要开口打招呼，却突然尴尬地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你可以叫我钟文。”
来人摆了摆手，笑嘻嘻道，“也可以叫我宇宙无敌超级大帅比。”
原来此人正是神识世界的唯一主宰，钟文。
“宇宙无……无敌……帅……”
曹巍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终究还是放弃了第二个别扭的称呼，腼腆地笑了笑道，“钟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于一个七岁孩童而言，他的心理素质绝对属于上上之选，即便被扔进这个千奇百怪的神识世界也并未太过惊慌，可亲眼见识过钟文的恐怖实力，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直呼其名，思忖再三，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叫法。
“这里么……”
钟文咧嘴一笑道，“算是仙境吧。”
“仙境？”
曹巍闻言大感意外，忍不住再次环目四顾，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儿？”
可以看得出来，神识世界中的景象与他脑中的仙境多少有些差别。
然而，剑冢之外那些飞天遁地的霸气生物，却又让这个解释变得合情合理，令人难以反驳。
除了仙境，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容纳如此多的神禽神兽？
“能够随意出入仙境。”
他小脑瓜子一转，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莫非钟大哥也是个神仙？”
“神仙？或许吧。”
钟文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满钟大哥说，我曾经在一本小说里看见主人公误入上古剑冢，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获得了其中一柄仙剑传承，从而实力大增，自此纵横天下，睥睨寰宇。”
曹巍小脸一红，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原本我一直以为这个故事是作者想象出来的，可万万没料到居然能够亲眼见证一座剑冢的诞生，如此一来，岂不是和小说中的情节一模一样，所以……所以……”
“你说的剑冢……”
钟文嘴角微微一抽，好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无数宝剑，“莫非就是这里？”
“是啊。”
曹巍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么多宝剑，不是剑冢是什么？”
“有道理有道理。”
钟文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道，“所以你觉得这剑冢就是一个机缘，可以让你如同小说主角那般获得传承，实力大进，从此一飞冲天？”
“嗯。”
曹巍脑袋垂得更低，红着脸挠了挠头，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一般。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钟文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是我把你带进来的，可这剑冢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玄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或许真的如你所说，蕴藏着上古大能的传承也说不定。”
“当真？”
曹巍猛地抬起头来，眸中登时透射出兴奋的光芒。
“是真是假，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钟文哈哈一笑，语焉不详道，“对了，这里的环境可还让你满意？有没有感觉哪里身体不舒服？”
“没有。”
曹巍如实答道，“这里的灵气极为浓郁，只是吸一口气，都会感觉修为进步了一些，比凌道学院要强上百倍不止，就待了这么几日，我已经突破到了天轮三层，简直不要太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
钟文笑得愈发灿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理想有目标是好事，我看好你，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会歌颂你的传奇，加油吧，骚年！”
说罢，他挥了挥手，翩然转身，急匆匆地大步离去。
若是凑近细看，便会发现他的肩膀不住耸动，仿佛在强忍着大笑的冲动。
“多谢钟大哥！”
被他鼓励了一句，曹巍不觉精神一振，用力挥了挥拳头，眸中再次透射出坚定的光芒，“我会努力的！”
说罢，他便不再迟疑，果断弯腰捡起脚边的一柄宝剑，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不对！
不是这柄！
片刻之后，曹巍恋恋不舍地将宝剑重新插回地面，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一丝惋惜。
尽管这柄宝剑的造型十分合他心意，可其中显然并未蕴含任何的传承和奥秘。
这般又接连更换了数柄宝剑，他依旧毫无所获。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柄造型古朴的漆黑长剑之际，异变突生。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气息突然自剑身疯涌而出，犹如惊涛怒浪翻滚而来，瞬间将他整个人完全吞噬其中。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飘摇不定，岌岌可危，仿佛随时就要被一个浪头打翻，彻底淹没在怒海之中。
“十万年了！”
紧接着，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清冷的声音，“终于等到了！”
“什么人？”
曹巍不禁面色煞变，额头冷汗直冒，本能地向后连退数步，转动着脑袋左右张望，口中厉喝一声道。
“有缘人，勿须惊慌。”
下一刻，他的神识之中，突然浮现出一道挺拔的蓝色身影，面色清冷，神情桀骜，两鬓已然有些泛白，手中宝剑乌黑透亮，造型与先前被曹巍摸到的那一柄竟然毫无二致，“吾乃‘剑王’独孤星辰，从前也曾是天下剑道第一人，不过如今只是留在星辰剑中的一道残念罢了。”
“剑王？独孤星辰？”
曹巍一脸茫然，愣在当场，显然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小娃娃。”
自称独孤星辰的蓝衫男子语气一缓，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你叫什么？”
“晚辈曹巍。”
总算曹巍心志过人，很快便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道，“见过剑王前辈，不知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传承。”
独孤星辰神情不变，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
……
不错不错！
看来神识世界已经具备了人类生存的条件！
再观察两天，如果那小子没有什么不适，倒是可以考虑让宫主姐姐她们也搬来这里居住。
届时再闯天空之城，一旦找到小虎，只需要把他送进神识世界，再利用彩莲的传送之力逃跑，世间还有谁能追得上我？
钟文嘴里叼着根叶子，心情似乎颇为愉悦，哼着小调在海滩边悠闲地踱着步。
在黑龙王看来，此刻的他应该还被埋在雪底下，一个人苦苦思索着对付天眼教主的方法和策略。
殊不知他的脑袋里竟然还装着一个完整的世界，只要有兴致，随时都可以进来转一转，“闭关”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要更舒服得多。
小家伙，对不住了！
你这辈子除了神识世界，怕是哪里都去不了了。
什么纵横天下，更是想都别想。
钟文心中的愧疚之情一掠而过，情绪竟是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愉悦。
适才鼓励曹巍的那一番话，自然都是胡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谓的“剑冢”，不过是由天缺剑召唤来的十数亿宝剑临时堆放而成，和上古传承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之所以将曹巍送来此处，有且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测试人类的肉体凡胎，是否能够适应神识世界的环境。
卧槽！
又走几步，钟文突然浑身一颤，目露精光，猛地回头看向“剑冢”所在的方位，脸上表情当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感受到远处那道强悍而陌生的气息，钟文的脸色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第两千二百六十三章 既然已经无敌
我去！
灵尊！
感受到曹巍身上散发出的强悍气息，钟文眼睛瞪得老大，多少觉得有些不真实。
离开的时候，这个七岁的娃娃还只有天轮三层，可就是这么一转头的工夫，修为竟然如同坐了火箭般一路飙升到灵尊境界。
且还不是初入灵尊，而是实打实的灵尊巅峰，距离感悟大道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是什么样的进步速度？
钟文一眼扫过曹巍手中的漆黑长剑，登时心下了然，知道这小娃娃之所以修为飙升，多半是从中获得了什么传承之类的好处。
一柄蕴藏着顶级传承的神剑，居然被我看漏了？
难道这小子真是个天选之子？
望着双眸紧闭，呼吸匀称，仿佛入定老僧一般的曹巍，钟文脸色变幻不定，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骤然涌上心头。
这是一种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他曾经在鬼魈、郑齐元和刘铁蛋等多名妖孽天才身上都有过深切感受。
主角光环！
尼玛还以为来到原初之地，我已经翻身做主角了呢！
看来这戒指老爷爷的属性，是一辈子甩脱不掉了。
感知着曹巍身上越来越凝实的气息，钟文脑中不禁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心知这个小娃娃正在经历一次至关重要的顿悟，一旦受到干扰，很可能会前功尽弃，他强忍着上前夺过宝剑的冲动，身形渐渐淡去，整个人很快化作了无色无形的灵魂体，悄无声息地靠近几步，伸手摸向那柄神秘莫测的黑色长剑。
按说此刻的他能够穿越实体，并不会真的碰到宝剑。
然而，手指与剑刃甫一接触，他脑中突然传来“嗡”地一声巨响，眼前景色陡然一变，待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已身处一片神秘空间之中，四周乌漆麻黑，完全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存在。
他心头一凛，果断将神识扩散出去，试图探察周围情况。
此处对于神识并没有任何限制与屏蔽，可无论他怎样释放，却都无法感知到四周的边界。
这片空间，竟仿佛没有边界！
“滚出去！”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怒喝，随之出现的，则是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蓝色身影。
此人甫一现身，便果断抬起右臂，缓缓一指朝着他额头点来。
这一指看似缓慢，实则快得不可思议，竟是须臾而至，其间所蕴含的可怕锐意更是惊得钟文冷汗直冒，本能地想要后撤闪避。
“独孤前辈！”
然而，看清对方样貌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浑身一滞，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小家伙，你认得我？”
听见他呼喊，蓝衣人动作一滞，手指距离钟文额头不过短短一寸，却生生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问道。
“前辈的名讳。”
钟文定了定神，一边暗赞对方收放自如，实力了得，一边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可是独孤星辰？”
“不错！”
蓝衣人神情一松，点头应道，“老夫正是独孤星辰，想不到如今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号。”
还真是！
钟文心头一喜，望向对方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亲近之意。
原来此人与三圣界上古五大元圣中的“剑神”独孤星辰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便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头上多了几丝白发，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
“不知前辈可曾将混沌种子投入下界？”
他定了定神，眼珠一转，接着又问，“譬如……三圣界？”
“不错，老夫原本并不打算凝聚混沌种子。”
似乎察觉到了他释放出的善意，独孤星辰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一些，点了点头道，“不过人生最后几年，恰好有一位老友到访，说起在如今的混沌境之间很流行这种做法，一时兴起，便也投放了一颗种子出去，当时不过随性而为，倒是不记得丢往何方，听你这么一说，莫非老夫的混沌分身去了三圣界么？”
“不打算凝聚分身？”
钟文吃惊地望着他，好半晌才长叹一声，由衷感慨道，“前辈洒脱，晚辈佩服！”
“老夫生前乃是天下第一剑修，打遍世间无敌手，被人送了个‘剑王’的称号。”
独孤星辰一脸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理所当然之事，“既然已经无敌，那还要分身做什么？”
霸气啊！
钟文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眸中的钦佩之色愈浓，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据晚辈所知，如今的天下第一剑修名为铁无敌，很有可能已经活了上百万年，莫非前辈出生的年代还在他之前么？”
“铁无敌那个小子么？”
独孤星辰呵呵笑道，“的确是个剑道天才，不过老夫封剑归隐之时，他还只是个后起之秀，想不到如今居然成了当世最强剑修，可惜我已不在人世，不然少不得要去会他一会。”
“据晚辈所知，修炼者一旦踏足混沌境，寿数便没有了限制。”
钟文听着听着，突然好奇道，“既然前辈剑道无敌，又归隐山林，为何还会去世？”
“这个……”
原本一脸桀骜的独孤星辰莫名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说、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老夫避世不出近百万年，潜心钻研剑道，终于领悟出一套惊天剑技，奈何招式威力太大，又掌控得不太纯熟，结果一不小心死在了自己剑下，惭愧，惭愧。”
钟文：“.…..”
这一瞬间，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笑，若是笑了，对方会不会直接一剑劈过来。
剑神，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剑王独孤星辰平日里总是以孤高冷傲的形象示人，看上去酷酷的，拽拽的，让人不自觉地将他和“绝世强者”、“隐士高人”之类的词语联系到一起。
如此逗逼的死法，无疑和他的人设严重不符，极度反差之下，直教钟文嘴角上扬，肩膀剧颤，好容易才忍住没有弯下腰来，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想笑就笑好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容易，独孤星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老夫也知道自己死得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钟文已经捧着肚子躺倒在地，翻来滚去，狂笑不止，剧烈颤动之下，就连脑壳都有些隐隐作痛。
“说了好半天。”
见他笑得如此夸张，独孤星辰不禁满头黑线，咬着牙道，“还不知道你小子是何方神圣呢。”
“晚、晚辈钟文，来、来自……三圣界。”
钟文翻滚了好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不、不瞒前辈说，当初您的分身对晚辈还有过授业之恩哩。”
“原来如此。”
独孤星辰闻言一愣，脸色登时缓和了下来，“钟文，你来这里做什么？”
“前辈可是看中了曹巍那小子。”
钟文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想要传他衣钵么？”
“不错，老夫死得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留下传承。”
独孤星辰点头承认道，“总算我心中尚有一丝执念，临死之际强行神魂出窍，躲在这星辰剑之中，为的便是找寻一名合适的传人，此子资质根骨俱佳，兼之心性过人，是个习剑的好苗子，我很中意他。”
言语间，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陡然一亮，四周竟然浮现出曹巍手握黑剑，闭目感悟的画面来。
“前辈那套无法控制的剑法……”
钟文脸上表情忽然有些古怪，“莫非也已经传授给他了么？”
“那是自然，这门剑技名为‘星辰无极’，乃是老夫凝聚毕生所学独创的旷世绝学。”
独孤星辰毫不犹豫地答道，“若不是为了将它传下去，我又何必在星辰剑里苦苦等候十万年之久？”
“前辈创出的灵技，自然是极好的。”
钟文思忖再三，才字斟句酌地小声问道，“只不过连您都无法掌控，曹巍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又如何能够……”
“啊！”
话音未落，四周已然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钟文连忙回头，登时惊愕地发现曹巍不知何时已然躺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面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捂住膝盖，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到了极点，地面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而那柄漆黑色的星辰剑则静静地躺在他身旁，再也没有了丝毫动静，仿佛与这一切毫不相干。
看见这一幕，钟文瞳孔急剧收缩，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曹巍的左腿，竟然齐膝而断！
第两千二百六十四章 听明白了么？
七岁孩童的身旁，静静躺着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其上沾满了血渍，下方则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坑。
以钟文真灵道体级别的观察力，只是一眼扫过，便已将事情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
曹巍的腿，毫无疑问正是被这块石头给砸断的。
“前辈，他……”
钟文伸手一指曹巍，转头看向独孤星辰道。
“改良了这么多次，还是控制不了么？”
只听独孤星辰喃喃自语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钟文：“.…..”
到此地步，他如何还不明白，曹巍定然是尝试着施展这招“星辰无极”，结果灵技失控，不慎砸断了自己的腿。
回头再看时，却见独孤星辰正眼神闪烁，东张西望，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心虚模样。
“啪！”
钟文当真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抬起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嗖！”“嗖！”
只见“剑冢”的地面上突然蹿出一根根枝条，迅如风，疾如电，表面闪耀着莹莹绿光，纷纷缠绕在曹巍身上。
其中有两条树枝更是直接卷起他断去的那条小腿，飞快地与膝盖的伤口处拼接在了一起，磅礴的生命能量瞬间将他完全笼罩。
短短数息之间，曹巍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松弛，甚至隐隐有些享受的表情。
又过片刻，他居然一骨碌站了起来，伸伸胳膊扭扭腰，用力跺了跺左脚，本该断去的小腿竟是如臂使指，操控自如，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这、这是你做的？”
目睹了这一幕，独孤星辰不禁面色大变，脱口而出道。
“见笑了。”
钟文面带微笑，故作平静，内心却多少有几分得意。
“这里是老夫的神魂空间。”
听他亲口承认，独孤星辰脸上的震惊之色愈浓，“你竟然能够无视我的神魂屏障，直接干涉到外界？”
“前辈有所不知。”
钟文哈哈一笑，云淡风轻地口吐惊人之语，“您口中的外界，其实正是晚辈的神识世界，在自己的地盘上，我自然是通真达灵，无所不能。”
“哈？”
独孤星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回味片刻，突然神色一变，表情当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这是你的神识世界？”
“正是。”
钟文微微躬身，谦逊地答道，“晚辈少不经事，实力不济，这神识世界也是粗陋得紧，让前辈见笑了。”
“你把这叫粗陋？”
神识扫过外头那光怪陆离，丰富多彩的广阔世界，独孤星辰很有种想捏死他的冲动，“那老夫的神魂空间岂不是一坨翔？”
钟文笑而不答。
“老夫壮年时曾经游历天下，结交了许多朋友，也招惹了不少强敌，却从未遇见过神识如此强悍之人。”
独孤星辰突然目露精光，死死瞪视着他道，“你到底是谁？难道还是神灵不成？”
“岂敢岂敢，晚辈在原初之地虽然小有声望，可距离神灵还差得太远。”
钟文连连摆手道，“不过若只是在这神识空间之中，倒还勉强凑合。”
“罢了罢了，你是神灵也好，是恶鬼也罢，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独孤星辰摇了摇头，情绪显然不高，“老夫早已逝去多年，这一缕魂魄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也不过是为了留下传承罢了，如今看来，我这门星辰无极，世间怕是无人能够学会了，惜哉！惜哉！”
“创造一门顶尖灵技，本就需要经历重重磨难。”
见他有些低落，钟文好心安慰道，“前辈也别太过灰心，或许还有转机呢。”
“也对，老夫一个人闭门造车，难免会有疏漏，须得集思广益才行。”
被他这么一说，独孤星辰眼睛一亮，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启发，突然抢上前来，一把握住钟文的右手，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观你神识逆天，实力不凡，想来对于修炼一道也有着独特的见解，要不要试着学一学‘星辰无极’？也好帮我参谋参谋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学你妹啊！
不是断腿就是丧命，这样坑爹的技能，傻子才学！
钟文听得冷汗直冒，心中狠狠地吐槽了一句，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假笑，虚与委蛇道：“不、不合适吧，晚辈并非前辈选中的传人，岂能随意修炼此等神技？”
“有什么不合适的？”
独孤星辰是个直性子，居然没听出钟文言语中的拒绝之意，还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学，于是更加热情地劝道，“如今想来，反正老夫也已经死了，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广而授之，或许还有机会在哪个天纵之才手中得到完善，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罢，也不等钟文回答，他居然边说边比划着，自顾自讲解起星辰无极的修炼法门来，直教钟文满头黑线，一阵无语。
对于这门连创造者都能直接干死的反骨仔灵技，钟文可谓是兴趣缺缺，根本就没有修炼的打算，当然也不会仔细聆听。
然而，在真灵道体可怕的学习能力加持下，他很快便发现自己就是不听，独孤星辰讲述的内容却依旧不停地钻入耳中，并被牢牢铭记于心。
随后，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且毫不费力地学会了这门剑技的运转方法。
“听明白了么？”
见他发呆，独孤星辰关切地问道，“老夫这门剑技的确是复杂了一些，你又没有接受传承，就算听不懂也没什么，容我再细细讲解……”
“星辰无极！”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钟文突然举起右臂，掌心不知何时现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朝着远处一指，口中轻喝一声。
外头神识世界的天空中，陡然现出成百上千颗巨大陨石，犹如流星雨般纷纷从天而降，直坠大地，端的是遮天蔽日，气势恢宏，竟然令整个神识世界的光线霎时暗淡了五成不止。
每一颗陨石表面无不释放出耀眼华光，在天空中此起彼伏，交相辉映，犹如一场浩瀚而绚丽的流星雨，远远望去，说不出的唯美梦幻，令人心醉。
若以为这只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石头雨，那便大错特错了。
只因下坠过程中，这些巨大陨石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相互靠近，疯狂融合，居然在眨眼间从上千颗变成了孤零零的一颗。
就是这么仅剩的一颗陨石，体积竟也是大幅缩减，较之篮球都没能大到哪里去。
“轰！”
小陨石快若闪电，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落在了神识世界的一处空旷平原之上，数不清的石头泥块犹如机枪子弹般突突突直上苍穹，耀眼的强光霎时间弥漫天地，刺得人睁不开眼，惊天动地的巨响声足以将鼓膜震裂。
可怕的威势似乎令整个神识世界都抖了三抖，就连神魂空间里的独孤星辰和钟文也不禁脚下一晃，隐隐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
待到强光散去，望着外头那深不知几千尺，宽不知几万丈，几乎覆盖了整座平原的巨大凹坑，创造灵技的和学习力灵技的都沉默了，钟文二人凝视着一片狼藉的平原，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卧槽！
一石头砸灭了一座平原？
这是什么样的破坏力？
好一个星辰无极！
距离混沌品级怕也相差不远了吧？
钟文缓缓垂下宝剑，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于星辰无极所展现出来的变态杀伤力显然很是满意。
更重要的是，他不但没有在灵技反噬之下命丧黄泉，就连胳膊和腿脚也是完好无缺，毫发无损。
如此一来，不啻于白白学会了一门少说也是神灵品级的无上剑技，如何不让他心情愉悦，精神振奋？
怎么可能？
居然第一次就控制住了！
相较于钟文的兴奋，独孤星辰此刻的心情，却只能用极度的震惊来形容。
只因钟文适才那一招所展现出来的效果，正是他心目中星辰无极最完美的形态。
换言之，钟文仅仅听他讲述了一遍，居然就青出于蓝，毫不费力地掌握了这门灵技真正的精髓。
这样轻松的么？
那老夫这么多年吃过的苦，流过的汗又算是什么？
凝视着钟文一脸轻松的模样，独孤星辰情不自禁地陷入到了深深的EMO之中，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第两千二百六十五章 算得上十分炸裂
“这门星辰无极的威力，怕是已经超越了寻常神灵品级的范畴。”
约莫小半刻的沉寂之后，钟文终于回过神来，望向独孤星辰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钦佩和赞叹，由衷感慨道，“前辈大才，晚辈拜服。”
他本是真心赞扬，可落在独孤星辰耳中，却无异于赤裸裸的嘲讽，直教他面红耳赤，羞惭不已，恨不能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神魂空间，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样貌。
于是乎，漆黑的地面上居然真的冒出一条裂缝来。
“前辈这门灵技奇思妙想，威势无双，杀伤力几乎没有上限，当真令晚辈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眼见他真的要往地缝里头钻，钟文不禁哭笑不得，连忙出声道，“只可惜对于修炼者的要求太过苛刻，若非晚辈这样的特殊体质者，想要掌控自如，怕是没那么容易。”
“哦？”
独孤星辰眼睛一亮，已经塞进地缝里的半条腿又生生拔了出来，转头直视着他道，“你是特殊体质者？”
“正是。”
钟文点头答道，“晚辈乃是魔灵体拥有者。”
他猜测独孤星辰并不知道真灵道体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懒得花时间解释，便干脆直接以魔灵体来称呼。
“魔灵体！”
果不其然，独孤星辰对于魔灵体的特性也有所耳闻，忍不住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口感慨了一句，“居然能够活到现在，运气倒是不错。”
“陨石本就体积庞大，威力不俗，前辈这门剑技不但要将成百上千颗陨石融合为一，还得保持密度不失，虽说杀伤力惊人，对于修炼者的推演和计算能力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钟文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除了晚辈的魔灵体，实在很难想象世间还有谁可以将能量操控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程度。”
“原来如此。”
独孤星辰面露恍然之色，激动地不住喃喃道，“老夫这灵技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对计算能力要求过高，所以才令人无法修炼么？”
“能够创造出超越自身的灵技。”
钟文不失时机地丢过去一记马屁，“前辈的剑道天资，当真是冠绝古今，举世无双。”
自己创造出来的灵技，却连自己都没法修炼。
你在古往今来的所有奇葩里头，也算得上十分炸裂了！
莫看他表面恭敬，实则在内心深处早已将对方吐槽得体无完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独孤星辰眸中闪烁着的莹莹光辉，口中一个劲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神情无比激动，几乎要落下泪来。
心知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十万来年，如今疑惑解除，豁然开朗，难免会心绪跌宕，情难自已，钟文只是静静守在一旁，并未出声打扰。
“啊！！！”
不料数息之后，外头再次传来了曹巍凄惨的嚎叫声。
又来？
钟文闻声回头，望着这个倒在地上打滚的小小孩童，只觉哭笑不得，一阵无语。
不消说，自然是小家伙伤愈之后提笔忘字，重蹈覆辙，再次修炼起了星辰无极这门地狱难度的灵技来。
这一次他失去的，是一条右臂。
难怪独孤前辈会选择他作为传承者，这两个人特么还真是绝配！
钟文叹了口气，心中狠狠吐槽了一句，终究还是打了个响指，又一次催动生灵体和木灵体，替曹巍重新接好了手臂。
“小家伙不错，有胆识，有毅力，不畏艰险，勇往直前，是个剑修的好苗子。”
独孤星辰也被这一声惨叫惊醒过来，居然连连点头，对曹巍的表现大加赞赏，“奈何没有特殊体质，怕是无法继承老夫这门剑技了，可惜，当真可惜……”
这都给好评？
要是没有我，他早就领盒饭了好不？
果然只有逗逼才能欣赏逗逼啊！
钟文忽然感觉有些心累，甚至失去了吐槽的欲望。
“钟文老弟，你我也算有缘，如今这门绝学由你继承，也算是了却了老夫的一番夙愿。”
言语间，独孤星辰身上的色泽忽然暗淡下去，居然变得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就要彻底消失一般，“这一缕残念已经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只是老夫毕竟选择了这姓曹的小家伙作为传人，又没能教他什么像样的本事，心中难免有愧，你若有暇，不妨对他照顾一二。”
“好说，好说。”
眼见独孤星辰的魂魄将要消散，钟文心中忽然莫名伤感，不禁面色一正，郑重其事地答道，“前辈尽管放心，有我在一天，便可保他性命无忧。”
“如此……”
独孤星辰的身影已然完全不见，唯有那苍老的声音依旧飘荡在空间之中，“就拜托了。”
钟文只觉眼前一晃，四周已然恢复了神识世界本来的模样，再也看不见漆黑空间的存在。
“啊！！！”
随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曹巍再次催动星辰无极，召唤出数十个小型陨石，并将之合而为一，化作一颗排球大小的圆石，重重砸在自己脚上，毫不费力地将脚掌撞得稀烂，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
钟文：“.…..”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掉头离去，任由这个执拗的小子继续作妖，自取灭亡。
拜托了！
然而，独孤星辰的嘱托犹在耳边，却让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狠心。
罢了罢了！
在哪儿闭关不是闭关？
老子今儿就舍命陪君子了！
但愿在我离开之前，你小子能够想得明白罢！
良久之后，钟文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盘膝而坐，抬手打了一记响指，召唤出数根枝条，迅速治愈了曹巍的伤势。
接下来的时间里，曹巍依旧锲而不舍地钻研灵技，星辰剑召唤出来的陨石几乎把他身上所有部位都摧毁了个遍。
而钟文则不断催动木灵体和生灵体，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治愈如初，如此这般周而复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得亏曹巍年幼力弱，修为不强，召唤出来的陨石杀伤力极其有限，换作是独孤星辰施展的星辰无极，怕是要直接连人带剑冢砸个稀碎，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半点，哪里还有得救？
独孤前辈有一点倒是没说错。
这小子的毅力着实惊人！
坐看曹巍练剑许久，钟文眸中的嘲讽之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诧异和赞叹。
许是意识到自己无论怎样受伤，都能够被迅速治愈，这小娃娃竟是全然不顾疼痛，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施展着这门剑技，汗水自额头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居然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塘。
每当灵力枯竭之际，他便会停下动作，拄着宝剑气喘吁吁地看向那片被钟文用陨石轰塌的平原，眼神之中满是憧憬和向往。
等到力气稍微恢复一些，他又会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宝剑继续修炼，且不说效果如何，单论这份毅力和执着，竟是连钟文都感到自愧不如。
随着时间的推移，钟文居然渐渐从这个七岁孩童的动作中瞧出了些许美感，竟是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咦？
某一刻，他突然眼睛一亮，猛地弹地而起，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一丝兴奋，仿佛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一般。
只因这一次，曹巍召唤出来的陨石居然并未砸中自己，而是落在了距离他两尺外的一柄宝剑之上，可怕的巨力直接将剑身都压弯了下来。
这里当然不是他真正的目标，可对于一个七岁的少年而言，却无疑是飞跃式的巨大进步。
连混沌境大佬都办不到的事情，居然被一个小小灵尊做到了！
钟文目光一扫之下，敏锐地注意到四周的数十柄宝剑正齐齐颤抖，朝着被陨石砸中的区域微微倾斜。
密度……质量……引力……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他脑中灵光一闪，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浑身寒毛竖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瞬间涌上心头。
眼前景色骤然一变，钟文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然化身白色光人，正身处一片熟悉的空间之中，四周飘浮着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圆形光点，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自创灵技的空间！
第两千二百六十六章 当真令人不齿！
“圣女大人。”
望着凝视窗外，静默不语的姜霓，何小花迟疑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去，在她身后小声禀报道，“开天域主家的公子已经进入咱们天空之城了。”
“叶开心么？”
姜霓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答道，“本以为他会赶不上这一次呢，到底是叶天歌的儿子，果然天资不凡，从此开天一域双混沌，声势定然会更上一层。”
“不过是来参加选拔。”
何小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又不一定能入选，现在就说什么双混沌，未免太早了点吧？”
“长老会的送来的名单里，就有叶开心的名字。”
姜霓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和徐右卿并列在一起。”
“什么！”
何小花俏脸一沉，面现怒容道，“开天居然跟长老会混到一块去了？”
“实力到了叶天歌那个级别，又有开天斧在手，想来也不至于任由长老会驱策摆布。”
姜霓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双方定然是进行了某种交易，以叶开心的名额，换取开天域主替长老会出一些力。”
“叶开心的实力远不如徐右卿和拓拔弑神等人，却不思勤修苦练，反而走这些歪门邪道。”
何小花嗤之以鼻道，“就算侥幸晋阶混沌，又有什么意义？当真令人不齿！”
“当初也不知是谁跑来软磨硬泡。”
姜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非要替弟弟讨一个名额的。”
“那、那怎么能一样？”
何小花俏脸一红，硬着头皮道，“小怜的实力几乎不输徐右卿他们，又岂是区区叶开心可比？我之所以向您讨要名额，正是担心长老会徇私舞弊，通过这种不当手段挤占了本该属于他的权利。”
“你啊……”
姜霓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还真以为所谓的选拔是公平竞争么？都是人情世故罢了，以你这耿直的性子，将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若是名额早就内定。”
何小花哼哼唧唧道，“那还装模作样地举办什么选拔，直接放自己人进去不就行了？”
“我神女山好歹是名义上的天下魁首，若不能做到表面公正，又如何能够服众？”
姜霓耐心解释道，“况且要是把名额全都给了自己人，便相当于断了其他各域修炼者的晋阶之路？这般得罪天下人，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在外人看来，每一年都会由神女山和其他十一域的魂相境圆满强者共同角逐那两个宝贵的名额，实则真正的名额共有八个，其中六个由罗绮殿与长老会均分，剩下两个才会开放给外部。”
“既然徐右卿和小怜他们已经被内定了。”
何小花不解道，“为何还要参加选拔？”
“小花，你要明白，放开这两个名额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并不意味着我们真的希望外域修炼者赢得选拔。”
姜霓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字一句道，“徐右卿他们六个但凡有一人能够获胜，便会少一个外域修炼者进入混沌之门，你可明白其中的意义？”
“原来如此。”
何小花登时恍然大悟，“无论胜败，六个内定名额都会被送入混沌之门，而外界之人却必须赢得选拔才能拥有资格，难怪上一届的胜利者是我和枂莜娴，封不错那小子却莫名其妙也成了混沌境，这样便解释得通了，可失败者晋阶混沌，难道不会被人发现么？”
“除了徐右卿，我神女山的所有魂相境都未列入点将评之中，根本不为外域所熟知。”
姜霓摇了摇头道，“就算偷偷晋阶混沌，外界又有哪个能够晓得？”
“可徐右卿……”
“徐右卿是个特例。”
不等她一句话说完，姜霓已经生生打断道，“他的实力早已不输混沌境，从决定从参加选拔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会夺得一个名额。”
这样会不会太卑鄙了一些？
何小花愣在原地，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连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是不是觉得这么做太不公平？太不体面？”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姜霓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花，切记，立场永远大于是非，你是神女山的人，凡事须以神女山为重。”
“是。”
何小花无奈地点头应了一声，随后突发奇想道，“不过那钟文也是个魂相境，倘若他跑来参加选拔，还把徐右卿给淘汰了，那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姜霓神色微变，整个人陷入到沉默之中，久久没有言语。
或许是钟文近期的战绩太过耀眼，隐隐然有了几分天下第一高手的架势，以至于人们常常忽略了他的真实修为居然还停留在魂相境。
一个在天空之城来去自如，还能随手将混沌境大能摁在地上摩擦的魂相境，上哪儿说理去？
“选拔机制完全由咱们来制定。”
好半晌，姜霓才缓缓开口道，“就算他当真不要脸跑来参加选拔，我也有办法让徐右卿避开他，况且……”
听她口气，竟然只是谋划着避开对方，完全没有要借着主场优势将钟文干掉的打算。
“况且？”
听她欲言又止，何小花本能地追问道。
“没、没什么。”
姜霓却似不愿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含糊其辞道，“他还未必会来呢，现在担心，未免太早了一些。”
他可是神女山最大的敌人！
混沌之门开启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会缺席？
何小花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大为不解，只觉圣女大人表现得怪怪的，与平常似乎有所不同。
“圣女大人。”
心知问不出什么，她果断转移话题道，“不知这一次的六个内定名额除了徐右卿、叶开心和小怜之外，还有哪三个人？”
“长老会那边原本选择了一名吴家长老，不久前刚刚死在钟文的乱剑之下，如今已经由莫家家主莫不平顶替。”
姜霓并未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咱们这一边原本则是秦紫霄和拓拔弑神，如今秦副堂主叛变，便换成了十八天女之首的甄夜蓉。”
“拓跋弑神？”
何小花不解道，“铁无敌在战场上临阵脱逃，为何还要照顾他家弟子？”
“这一次铁老半途而废，我许诺他的四个名额自然是不可能兑现了。”
姜霓耐心解释道，“不过两年前为了请他出面对付钟文，风殿主曾经代我许诺了拓拔弑神的名额，一码归一码，既然答应下来，那便给了他又何妨？为了区区一个名额得罪铁无敌这样的顶级剑修，并不值得。”
“又是风无涯！”
何小花一脸不爽道，“他怎么这么多幺蛾子？”
“说起来，他刚刚传信相邀，说是有要事相商。”
提及风无涯，姜霓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声说道，“小花，你和我一起去罢。”
“是。”
何小花对风无涯极为反感，一听要去见他，登时满脸的不情愿。
“小花，给你个忠告。”
姜霓缓缓踱至门边，突然脚下一滞，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得罪风无涯这个人。”
说罢，她再次挪动玉足，一步跨出门槛。
“启禀圣女大人。”
还未走出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轻柔悦耳的嗓音，“剑阁的铁阁主和四大弟子刚刚已经进入天空之城。”
“哦？来了么？”
姜霓一脸平静道，“夜蓉，这点小事，何须你亲自来报？”
“禀大人，另有一名魂相境圆满也出现了。”
被她唤作“夜蓉”的女子恭恭敬敬地答道，“还是和铁阁主一道来的。”
“是谁？”姜霓淡淡地问道。
“顾天菜。”女子如实答道。
“居然是他！”
姜霓脸色一变，神情登时不自然了起来，沉吟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么？”
若是钟文和顾天菜同时参加选拔，那徐右卿……
一念及此，她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表情再也不复从容。
……
就在姜霓得到消息的时候，顾天菜已经大摇大摆地来到一座奢华的宅邸跟前，抬眼凝视着门上匾额，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匾额上刻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银钩铁画，龙飞凤舞，笔力煞是雄浑。
司！府！
第两千二百六十七章 没落的昔日霸主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司府门前，整整小半个时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府内渐渐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也时不时有人上来询问一二。
可无论别人怎样搭茬，他却始终屹立不动，丝毫不予回应，一度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傻子。
直至一道魁伟的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前，才为他的古怪举止画上了句号。
“司妙常？”
顾天菜瞥了红衣人一眼，淡淡地问道。
“阁下是……？”
听他一语道破自己身份，红衣人微微一愣，脸上不禁流露出好奇之色。
“顾天菜。”
顾天菜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司芊芊是我妻子。”
“原来是你！”
司妙常神情一变，本能地向后退出两步，脸上闪过一丝戒备之色，“率土之滨的人，来我司家有何贵干？”
“怎么？”
顾天菜嘴角微微勾起，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意，“我这女婿，就这样不受待见么？”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
司妙常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厉声喝道，“率土之滨的贼子少来乱攀关系，我司家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芊芊曾经亲口告诉我，她父亲乃是天空之城司家家主司妙常。”
顾天菜一脸疑惑道，“难不成是顾某听错了？”
“司芊芊的确是我女儿。”
司妙常咬着牙道，“不过从她跟了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司某逐出家门，如今与我司家没有半点瓜葛，还不快快离去，否则我定要传信神女山，请执法堂前来缉拿你这贼人！”
“这就奇怪了。”
顾天菜故作不解道，“芊芊与我相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率土之滨的存在，怎么会被逐出家门，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敌人就是敌人。”
司妙常表情一滞，咬着牙强硬道，“莫要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莫不是因为她没有为我诞下子嗣，所以才不受你待见么？”
顾天菜冷笑一声，眼神渐渐凌厉起来，“没有完成任务，就算是亲生女儿也可以随意抛弃么？你们司家的人情味，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司家有司家的规矩。”
司妙常仿佛被触到了神经一般，面孔一板，恶狠狠地呵斥道，“容不得你一个外人置喙，来人，速速通知神女山，就说有贼人潜入天空之城！”
“通知神女山？”
顾天菜眸中带着讥讽和怜悯，哂笑一声道，“尽管去便是，顾某此来乃是为了混沌之门选拔，难道他们还能对我出手不成？”
“率土之滨的人也想参加选拔？”
司妙常仿佛听见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是么？”
顾天菜眸中寒光一闪，冷笑着道，“那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拦我！”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怕锐意自他体内疯涌而出，以迅雷之势席卷四方，毫不留情地笼罩在整个司家上空。
司妙常只觉眼前一晃，瞬间出现了一幅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恐怖画面，浑身上下犹如刀割一般，竟是无处不痛，身后府内不断传来“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以及司家人惊慌与痛苦的嚎叫。
这家伙的实力，竟然达到如此境地！
他只觉四肢无比沉重，就连魂魄都仿佛被巨物镇压了一般，竟是丝毫动弹不得，不禁心头剧震，表情已然难看到极点，却还是硬着头皮威胁道，“你、你居然敢在这里动手？就不怕神女山的制裁么？”
“一个没落的昔日霸主，顾某何惧之有？”
顾天菜淡然一笑，“你不该问我怕不怕他们，反倒该问他们怕不怕我才对！”
“你、你……”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自信，司妙常面如土色，脑中闪过近来听到的传闻，一股浓浓的绝望之情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你可知晓，其实芊芊在去世之前，已经有了身孕。”
顾天菜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她正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才选择背着我自己了断了性命。”
“什么！”
司妙常闻言不禁怒从心头起，“这个贱……”
被顾天菜如刀似剑的眼神扫过，他突然感觉脊背发凉，遍体生寒，险些吓尿出来，到了嘴边的“贱人”二字，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司家与芊芊断绝了关系，本来斩了你也无不可。”
顾天菜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过你还欠了另外一个人的债，若是现在杀了，无异于剥夺了她复仇的机会，这颗脑袋且先寄存在你这，好自为之罢。”
说罢，他便不再留恋，而是翩然转身，作势欲走。
“你可知道，当初派芊芊那丫头前往剑阁，本是为了勾引铁无敌？”
司妙常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恶毒之色，狞笑着说道，“我看她多半是没能搞定那个老儿，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了你这么个魂相境的替代品！”
“司家。”
顾天菜脚下一滞，并不回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真是个可悲的家族！”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视线之中。
“啪！”
悬挂在司妙常头顶的匾额突然毫无征兆地裂成两半，分别从左右坠落下来，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司妙常却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洒落的木屑，只是死死瞪视着顾天菜离去的方向，睚眦目裂，面色铁青，嘴角竟然被牙齿咬得流出血来。
……
“来者何人？”
天空之城外围，白衣侍卫拦住了一支由黑衣骑士组成的队伍，声色俱厉地盘问道，“来我天空之城所为何事？”
“这位大哥请了。”
为首的黑袍骑士尚未发话，身旁的蒙面人却突然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咯咯娇笑道，“咱们当家的来自黑绝，乃是魂相境圆满高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参加百年一度的混沌之门选拔。”
说话之人，竟是一名风韵迷人的绝色尤物，满头白发与戴在左眼的黑色眼罩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反倒为其平添了一分成熟与知性，直看得白衣侍卫面色微红，心动不已。
“黑绝？”
他强行将视线从白发美女身上挪开，故作镇定地问道，“这是什么势力，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话音刚落，对面的黑衣骑士突然低头看来，眸中透射出锐利无匹的寒光，直教他冷汗直冒，双腿打颤，险些站立不稳。
“咱们黑绝不过是北边的一个小势力，本就不值一提。”
白发美女纵身下马，快步来到侍卫跟前，伸出白玉般的柔荑，一把握住他的左手，用娇柔妩媚的嗓音说道，“大哥没听说过，那是再自然不过了。”
“是、是么？”
侍卫只觉一阵香风飘过，入眼处尽是她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脸颊，脑袋登时有些发晕，“一个小、小势力里头，居然能够培养出魂相境圆满的强者？”
“天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白发美女笑得愈发灿烂，嗓音更是甜腻如丝，直教他骨头发酥，几欲晕厥，“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紧接着，侍卫感觉手中多出一件硬物，低头偷瞄了一眼，竟是一颗闪烁着莹莹光辉的小巧宝石！
灵晶核！
一颗便能抵得上一整条灵晶矿脉的宝贝！
侍卫两眼发直，嘴角流涎，哪里还顾得上阻拦，直接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嘴上随便敷衍了一句：“进去罢，注意规矩，好好表现！”
“多谢侍卫大哥！”
耳边再次传来白发美女银铃般的笑声，他却只是死死瞪视着手中的灵晶核，再也无心欣赏美色。
显然对侍卫而言，钱财比女人更为重要。
“一个小小的天轮侍卫。”
队伍行进片刻，为首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喉咙仿佛被锯子锯过一般，嗓音沙哑尖锐，不堪入耳，“何必对他这般讨好？”
“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发美女回头冲着他嫣然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韵味无穷。
“以后别这样了。”
黑袍人冷冷地说道，“我不喜欢你在别人面前这样卑微。”
“好！”
白发美女再次展颜一笑，笑得无比甜美，无比动人。
第两千二百六十八章 反正就是不算
“嘶~嘶~”
随着齐淼手中的利刃狠狠切入小腹，秦紫霄突然双目圆睁，疯狂抽搐，表情狰狞而扭曲，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声。
此刻的他正平躺在一座玉白色圆台之上，四肢分别被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白色绳索牢牢束缚，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噗！”
齐淼果断拔出利刃，低头仔仔细细观察起刺中的部位。
只见伤口处没有半点血迹，反倒喷涌出一道道神秘的紫金色气息，盘旋回转，萦绕其上。
短短数息之间，被他捅破的部位居然飞速合拢，很快便恢复如初，哪里还能看见半点受伤的痕迹？
“如何？”
一旁的风无涯面带微笑，淡淡地询问道。
“有点意思！”
齐淼嘴角微微勾起，“不是煞气，也不是毒气，与两者却又都有些相似之处，齐某天性喜好钻研，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见识了不少，却从未遇见过这种气息……咦？”
言语间，他突然眼睛一亮，低头细细观察片刻，伸手一指捆绑着秦紫霄的白色绳索，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好可怕的气息，竟然在腐蚀我的绝魂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风无涯这才发现原本玉白色的绳索表面不知何时，居然隐隐有些发紫。
“不知风某这件战利品。”
他快步上前，在绝魂锁表面轻轻摸了一把，又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片刻，这才柔声问道，“可还入得了齐兄法眼？”
“的确是不错的研究材料。”
齐淼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道，“不过你是圣女的人，捉到秦紫霄为何不交给罗绮殿，反倒跑来找我？”
“齐兄说笑了，罗绮殿和长老会都是神女山的一员，又何必非要分个彼此？”
风无涯笑得无比温柔，令人如沐春风，“风某只是觉得除了齐兄之外，整个天空之城再也无人能够发挥出这怪物真正的价值。”
“这些场面话就不必再说了。”
齐淼并不接招，反而直来直往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风某一片真心，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风无涯清了清嗓子，一脸真诚地答道，“非要说有，那便是希望齐兄能够在此等危难之际，利用秦紫霄增强神女山的实力，共同渡过难关。”
“危难？”
齐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作不解道，“什么危难？哪来的危难？”
“混沌之门选拔在即。”
风无涯郑重其事地答道，“齐兄该不会以为，钟文和率土之滨会毫无作为吧？”
“被你这么一说……”
齐淼轻轻抚摸着下巴，“似乎也有些道理。”
“神女山与率土之滨乃是当世最强的两大势力，一旦在天空之城开启战端，势必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风无涯满脸真诚，接着又道，“风某不愿看见这等悲惨景象，却又无力回天，只能寄希望于齐兄的惊世大才了。”
“风殿主高风亮节，心系苍生。”
齐淼嘿嘿怪笑道，“令人好生钦佩。”
“见笑，见笑。”
风无涯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兀自客套道。
“这个怪物，就暂且留在齐某这儿罢。”
齐淼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有了什么发现，我自会告知于你。”
“多谢齐兄。”
风无涯笑着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风某就不再叨扰了。”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门外快步而去，竟是走得无比干脆，毫不留恋。
齐淼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注视良久，这才低下头来，再次举起手中利刃，毫不留情地扎入秦紫霄的要害部位。
“嘶~”
屋内登时响起了尸王痛苦的嘶叫声。
……
“三师兄，你能不能别老是走来走去的。”
大街上的一个包子铺跟前，陆轻燕怀揣着两袋肉包，对着来回踱步的韩宝雕小声抱怨道，“看着心烦。”
“抱歉抱歉。”
韩宝雕脚步一滞，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搓着双手嘿嘿笑道，“一想到马上要和天下群雄交手，我就激动得控制不住情绪。”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陆轻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宇文裂天，“你看二师兄多沉稳，就不能学学他么？”
“胖子？沉稳？”
韩宝雕瞥了一眼哭丧着脸的剑阁二师兄，不禁嗤之以鼻道，“他那是丢了老婆，意志消沉，萎靡不振，我才不要学哩！”
胖子宇文裂天坐在一级石阶之上，左手捏着个包子，仰头四十五度角斜视天边云朵，一脸忧郁，对于两人的讨论声恍若未闻。
“就算不学二师兄。”
陆轻燕又指向另一侧道，“那学学大师兄，总是可以……”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视线之中，拓拔弑神双眸神光炯炯，周身战意滔天，就连擦拭宝剑的右手都因为激动而颤抖个不停，竟似比韩宝雕还要不淡定。
“师妹，你让我学大师兄？”
韩宝雕对着他凝视片刻，忽然抽出钝剑，一边擦拭，一边抖动着胳膊，嘴里还一本正经地问道，“是这样子么？”
“去你的！”
陆轻燕不禁哭笑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大师兄和徐右卿的第一神将之争终于要有结果，心情激动一些，也是在所难免，哪像你……”
“师妹此言差矣。”
韩宝雕收起钝剑，摇头晃脑道，“大师兄虽然厉害，可这第一神将的名头却是无论如何落不到他头上。”
“怎么？”
陆轻燕颇觉意外道，“你更看好徐右卿么？”
“你可知道。”
韩宝雕忽然凑近过来，神秘兮兮道，“那位率土之滨的钟盟主，也是魂相境？”
“他？”
陆轻燕闻言一愣，随即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那、那是能跟师傅相提并论的人物，怎么能算？”
“再厉害也是魂相境。”
韩宝雕摇头表示不服，“为啥不能算？”
“反、反正就是不算。”
陆轻燕眼见说不过他，干脆耍起了小性子。
“好吧，不算就不算。”
韩宝雕果断认怂，却又话锋一转道，“可
第两千二百六十九章 也算是咎由自取
经过了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暗流涌动的数日之后，混沌之门选拔的日子终于如期而至。
按照往届惯例，候选人都会被召集到一处名为“天空竞技场”的所在，通过两两分组的方式进行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则直接无情淘汰，可谓简单粗暴，十分高效。
然而这一次不知为何，选拔的地点却突然成了一处秘境的入口。
雾霭之森！
外域之人大多并未听说过这片森林，可对于生长在天空之城的修炼者而言，此处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
只因这片终年被迷雾笼罩的森林虽然能够屏蔽神识，存在于其中的生物却都相对弱小，并没有太多的危险，非常适合低阶修炼者磨砺自身，且不限出入，因而深受天空之城广大民众的喜爱。
然而对于魂相境神将，尤其是圆满强者而言，雾霭之森却可以说是毫无价值，因而选拔被安排在这里，多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么多？
当候选人陆续抵达之际，参选人数又在天空之城内外双方引发了一阵轰动。
只因这一届来自天空之城的魂相境圆满修炼者竟然足足有四十六人之多，数量可谓相当炸裂。
显然，这还不是天空之城全部的圆满强者。
换言之，若非神女山在编纂点将评之时没把自己人给算进去，从前的韩宝雕和洛清风之流莫说是排进前十，就是前一百可能都费劲。
反观外域前来参加选拔的，却仅仅只有六人。
按说点将评上的圆满强者除去徐右卿之外总共只有四人，如今还多出二人，数量已经不少，可这六人的构成，却与原本的排名却是全然不符。
拓拔弑神，宇文裂天，韩宝雕，陆轻燕，叶开心，以及一名来自黑绝神秘黑袍人。
此人脸上蒙着面巾，头戴黑色兜帽，身披黑色披风，连脚上的靴子也是一片漆黑，除了一双满是凶光的眼睛，便再也不露半点肌肤。
被问及姓名之时，他用沙哑的嗓音霸气地回答了“龙傲天”三个字。
若是钟文在场，听见这个上世纪网文男主最常用的名字，怕是要笑得满地打滚，好半天爬不起身来。
对于从未读过二十一世纪网文的原初之地修炼者而言，这个名字自然不会有那么多感触，人们反而大多震惊于参加选拔的外界六人之中，居然有四个来自剑阁。
也即是说，剑阁四大弟子的修为，竟然统统达到了魂相境圆满！
这是什么样的天资？
不少前来观礼的各大家族高层之中，甚至有些人已经盘算着要前去拜会剑阁阁主，和这位天下第一剑好好交流一番慧眼识徒的心得。
而曾被认为会出席的傲慢使徒和银月孤狼玉空蝉则并未现身，至于金耀大皇子腓特烈更是早已不在人世，自然也无法前来参加选拔。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修炼界的格局竟不知不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钟文刚来原初之地时，早已不是一个模样。
“居然一个都没来？”
高台之上，姜霓、徐光年与棠溪芦苇并肩而立，神情看似淡然，眼中却多少流露出几分紧张和凝重，“莫非消息有误？”
“不可能。”
徐光年摇了摇头道，“且不说别人，顾天菜不但来了天空之城，甚至还直接打上司家，并切碎了一块匾额，此乃司妙常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假。”
“司家？”
姜霓不解道，“此人与司家有仇？”
“司妙常的两个女儿司媛媛和司芊芊也参加了那个计划。”
徐光年凑近她耳旁轻声低语道，“其中司芊芊选择的男人，正是曾经的剑阁天才顾天菜。”
“这样么？”
姜霓秀眉微蹙，似乎对所谓的“计划”并不感冒，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难怪会被他打上门去，司家也算是咎由自取。”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徐光年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要知道，安排天空之城的女子前去勾引各域高手，本就是他和长老会制定的计划。
“顾天菜毕竟是与铁无敌同一个辈分的高手。”
棠溪芦苇在一旁插嘴道，“虽说修为还停留在魂相境，实力却完全不输寻常混沌境，恐怕未必会拉下脸来和一群后生晚辈竞争吧？”
“棠溪长老有所不知，顾天菜曾在司妙常面前亲口提及要来参加选拔，以他的实力和身份，既然说了要来，那就一定会做到。”
徐光年再次摇头道，“此外还有不少人来报，说是发现了率土之滨的修炼者，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在天空之城内部自由行动的，看来钟文这一次所图不小。”
“关于潜入天空之城的率土之滨修炼者，向堂主已经出动执法者前去搜查。”
姜霓神色变幻不定，沉吟片刻，忽然轻叹一声道，“只是至今尚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执法者最近的效率，是不是有些过于低下了？”
徐光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不像是执法堂的风格啊，向堂主该不会有问题吧？”
“不可能。”
姜霓回答得斩钉截铁，“向堂主对神女山的忠诚毋庸置疑，徐长老就算怀疑我，都不用怀疑他。”
“徐某说笑罢了。”
徐光年哈哈一笑道，“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圣女大人见谅。”
“且不说向顶天有没有问题。”
棠溪芦苇再次开口道，“既然已经被率土之滨的人混进来，混沌之门选拔这样的大事，对方为何至今没有出现？”
“不清楚，原本猜想对方定然会故意安排魂相境圆满高手前来参加选拔，一来打压我天空之城的本土修炼者，二来也是要谋夺进入混沌之门的机会，咱们将选拔地址改在这里，正是为了作出应对。”
姜霓脸色愈发凝重，樱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如今他们不来，反倒让我的许多安排都落了空。”
“时候不早了。”
徐光年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他们按兵不动，选拔也只能如期进行，反正能做的准备都做了，接下来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有什么花招都接着便是。”
“认识了这么久。”
棠溪芦苇呵呵笑道，“难得从徐长老口中听见这般霸气爽快的话来。”
“你这家伙……”
徐光年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一旁的姜霓也跟着“噗嗤”一笑，台上氛围一片和谐，其乐融融。
在率土之滨的强大压力下，勾心斗角了不知多少年的三人，居然罕见地团结在了一起。
“那就开始罢！”
随着圣女姜霓的一声令下，天空中陡然现出十八天女的身影，一个个仙姿曼妙，体态玲珑，远远望去，端的是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可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曾经那名为首的天女甄夜蓉并不在十八人之列，反而站在了候选人的位置，取而代之的，则是候补天女方曦月。
每一名天女的纤纤玉手之中，都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圆球，十八光柱自其间窜天而起，直上云霄，霎时间将整片区域照得无比绚烂，令人难以睁眼。
开始了么？
终于可以和你再决胜负了！
何小怜紧了紧腰间剑柄，双眸死死凝视着不远处的拓拔弑神，片刻都不愿挪开视线，瞳孔之中燃烧着熊熊战火。
奈何拓拔弑神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另一侧的徐右卿身上，对于何小怜的战意竟似毫无所觉。
“名额是我的。”
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之下，浑身黑色的龙傲天突然闯入其中，用破罗锅似的嗓音吐出五个字来，强大的气场自体内疯涌而出，朝着其余候选人狠狠笼罩过去，迫得众人纷纷释放出气势来抵挡。
选拔尚未开始，现场竟已是杀意弥漫，剑拔弩张。
“若是按照往届的规矩，本应让尔等两两交手，逐轮淘汰。”
姜霓莲步轻移，缓缓来到高台边缘，朗声说道，“不过本次参加选拔的人数太多，故而规则有所改变，还请诸位先进入雾霭之森，其间可以自由行动，随意出手，率先从另一头离开的十六人将进入下一轮……”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轰！”
一股强悍而可怕的威势突然从天而降，以排山倒海之势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端的是浩瀚磅礴，惊天动地，压得一众候选者齐齐色变，只觉胸闷窒息，竟然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几乎同时，一道道水蓝色的耀眼光团纷纷出现在天空之中，星罗棋布，密密麻麻，一个又一个人影自其间缓缓踱出，身姿挺拔，傲然悬立。
“金耀帝国顾天菜。”
第一个出现之人低头俯视下方，口中朗声说道，“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第两千二百七十章 终于来了！
不消说，说话之人，自然就是不久前刚刚登门拜访过司家的顾天菜。
选拔的“拔”字刚一出口，他身后突然浮现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光人，五官与顾天菜生得毫无二致，磅礴的气势疯涌而出，席卷四方。
魂相！
唯有魂相境圆满强者方能召唤出的超级能量体。
“阎罗殿莳雨，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通灵海黎冰，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通灵海柳柒柒，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通灵海沈小婉，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通灵海珠玛，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金耀帝国伊莉雅，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云顶仙宫林芝韵，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云顶仙宫洛清风，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云顶仙宫杜冰心，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云顶仙宫李雪梅，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焰光国刘铁蛋，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焰光国鬼魈，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焰光国张棒棒，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焰光国七月，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白银圣殿玉空蝉，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暗夜森林尹宁儿，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
一个又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巨大光影，一眼望去，竟仿佛是巨人国向人类发动了总攻一般，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舌挢不下。
竟然无一不是圆满强者召唤出的魂相！
如果说先前这些强者在两年间与神女山大大小小的战事中，大都已经名声在外，那么接下来报出的名号，却渐渐开始怪异了起来。
“通灵海钟五，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通灵海钟十三，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通灵海钟二十七，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来者报出的名号居然都是以钟字开头，以数字结尾，颇有种批量化生产的感觉。
可就是这些名号无比草率之人，居然也一个个释放出威势强大的魂相巨人，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是这么古怪的“数字强者”，竟然有足足两百余人之多，等到报完名号，已经是半刻之后。
可事情却还是没有结束。
“自在天小明，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自、自在天黑白，特、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自在天肥膘，特来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吼吼，吼吼吼！”
“嗷嗷，嗷嗷嗷！”
……
金光闪闪的天鹏，黑白相间的熊猫，四四方方的咆哮，膘肥体壮的山猪……
继人类之后，居然连五花八门的灵禽灵兽也相继登场，体型大小不一，吼声千奇百怪，天空中登时乱作一团，就连先前率土之滨众高手登场所营造出来的霸气氛围都被搅乱得一塌糊涂，不复拉风，场面多少有些滑稽。
然而，下方却没有任何人发笑。
无论是姜霓、徐光年和棠溪芦苇这些神女山大佬，还是拓拔弑神等剑阁四大弟子的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还没开始么？”
待到这数百魂相境圆满强者全部就位，莳雨周身蓝光一闪，瞬间出现在队伍前列，素手掩唇，轻笑一声道，“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呢。”
“此次选拔乃是由我神女山举办，唯有正道修炼者方能参与。”
姜霓亦是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莳雨对面，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寒光，“率土之滨乃是天下之敌，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回罢！”
二女遥遥相对，剑拔弩张，气势无比强大，分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令周遭众多男性生不出半点垂涎之意，心中唯有敬畏和惧怕。
“正道？”
莳雨淡淡一笑，“何谓正道？”
“神女山乃天下正道魁首。”
姜霓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与我等为敌，自然便是邪魔外道。”
“笑话！”
莳雨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一众强者，嗤之以鼻道，“原初之地总共十三域，如今黑暗混沌已然败亡，还剩下十二个，咱们这边就占了八个，和大半个原初之地站在对立面，谁给你的勇气敢自称正道魁首的？”
“是正是邪，与数量何干？”
姜霓俏脸一沉，咬着牙道，“我神女山一心为公，守护了苍生不知多少万年，付出的汗水与心血，岂是尔等邪魔所能理解？”
“似你这般不要脸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
莳雨满脸讥讽道，“混沌之门内蕴混沌之气，乃是世间修炼者走出最后一步的关键，你神女山仗着实c'v力强横，将之占为己有，断绝了多少外域修炼者的前程和希望，此等强盗行径，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在守护苍生？我看是祸害苍生才对！”
“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姜霓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厉声回怼道，“对想要进入混沌之门的修炼者进行筛选，正是为了防止尔等邪魔得到这股力量。”
“当了婊_子还要立牌坊，简直令人作呕。”
莳雨贵为时光殿主，本就是个强势的性子，哪里会有半点退缩，果断骂了回去，“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能否晋阶混沌全看个人本事，与你神女山何干？今日天下圆满强者大多汇聚于此，你们要是按规矩办事，那咱们就真刀真枪分个高下，胜者进去，败者淘汰，若是不敢应战，那就滚得越远越好，莫要碍着咱们在修行之路上更进一步！”
“手下败将也敢在天空之城撒野！”
姜霓眼神愈发冰冷，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信不信我让你们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一团黑色气息以她为中心喷涌而出，眨眼间便化作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巨大球体，其间散发出的毁灭气息直教人毛骨悚然，心胆俱寒。
“怎么？神女山以正道魁首自居，培养出来的神将却连咱们这些邪魔外道的公平挑战都不敢接？”
莳雨夷然不惧地娇喝一声，周身同样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球，边缘忽明忽暗，犹如火苗般起伏不定，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张，恐怖的威势竟似完全不输姜霓，“既然不讲规矩，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好了，莫非以为咱们率土之滨就没有混沌境强者么？”
“钟文呢？”
遭她挑衅，姜霓并未直接出手，而是目光四扫，冷声问道，“他为何不现身？自己躲在暗处，反倒让你一个女人顶在前面，羞也不羞？”
“等到那位大长老出来之时，他自会现身。”
莳雨俏丽的脸蛋上满是轻蔑之色，“你们这些土鸡瓦狗，哪有资格让他出手？”
“若是没看错的话，适才你是利用空间之力将这些人传送来此。”
姜霓并未发怒，只是对着率土之滨众人来回打量，突然开口道，“好在我早有所料，你很快就会知道没有让钟文和其他混沌境一起跟来，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结阵！”
话音刚落，十八天女突然四散开来，纷纷高举手中光球，一道道耀眼白光疾射而出，纵横交错，瞬间构织出一座纷繁复杂的璀璨大阵，将双方所有修炼者统统笼罩在内，“化神绝空！”
阵法尚未完全成形，莳雨已然能够从空气中感受到一股怪异而强横的力量，竟然将空间完全封锁住，令自己的天道之力彻底失去了作用。
显然，姜霓的这一手布置，正是要防止莳雨将更多的率土之滨强者传送过来。
“何必呢？”
就在大阵即将完全合拢之际，始终默不作声的林芝韵突然樱唇轻启，用娇柔动听的嗓音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放下罢。”
话音未落，十八天女中最弱的方曦月娇躯一颤，竟然真的乖乖放下了手中的光球。
如此一来，原本完美无缺的阵法登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几乎同时，柳柒柒果断拔出长生剑，对准阵法缺失的位置隔空斩去。
这一剑看似绵软无力，极其缓慢，没有半点声势可言。
“噗！”“噗！”“噗！”
不料十八天女却一个个俏脸煞白，口吐鲜血，纷纷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十八颗光球更是齐齐碎裂，化作无数残片，噼噼啪啪犹如雨点般洒向地面。
原本璀璨的阵法之光瞬间暗淡下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化神绝空阵，破！
第两千二百七十一章 连头发都熬白了
这丫头！
才几天没见，居然精进如斯？
就在柳柒柒斩出这一剑的瞬间，前来观礼的铁无敌脸色骤变，眸中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老辣如他，怎会看不出柳柒柒的剑道造诣竟然再次突飞猛进，已臻不可思议之境。
若是再对上，我还能不能稳胜她？
以老头儿天下第一的剑道造诣，脑中竟也忍不住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拓拔弑神与何小怜等剑修更是齐齐色变，看向柳柒柒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愕，几分挫败，又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就连徐右卿亦是神情凝重，脸上的傲然之色早已消失不见。
柳柒柒那一剑的确令人心惊，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林芝韵身上，不肯挪开分毫。
倒不是垂涎她的美貌，毕竟徐右卿是个执念极深之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极难改变心意，林芝韵虽然貌赛天仙，倒也不至于动摇他的意志。
可适才她竟然仅凭一句话便操控了一名魂相境圆满强者的行为，却多少让徐右卿生出几分警惕之心。
“我等皆为魂相境圆满修炼者，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参加混沌之门选拔。”
莳雨突然樱唇轻启，朗声说道，“尔神女山若当真胸怀坦荡，那便堂堂正正一较高下，若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肆意断绝天下人的晋阶之路，我莳雨便在此向所有参加选拔的天空之城高手发起挑战，你们几十人一起上也无妨，接是不接，放下话来罢！”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不知为何，竟然波及极远，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之城，清晰地传入到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莳雨不过是一个区区魂相境。”
只听莳雨接着又道，“神女山既然号称天下魁首，想必不会连我一个小小女子的挑战都不敢接吧？”
每说一句，她的声音都会波及到更远的范围，最终竟然扩散到了外域。
如此一来，一个名叫莳雨的女人孤身挑战天空之城数十名魂相境圆满强者的事情登时广为人知。
姜霓眸光闪动，神情冷冽，表情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她当然知道，化神绝空阵不可能困住对方一辈子，之所以祭出大阵，不过是为了后续的一系列安排争取时间。
可阵法被破得如此干脆，如此迅速，却终究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于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就遭到了来自莳雨的挑战，一时间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如今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若是不接，无疑会大大削弱神女山的威望。
接下挑战？
开玩笑，莳雨这妖孽看似只有魂相境修为，实力却堪称逆天，几乎不输自己，就连第一天才徐右卿都不够看，让一群神将上去和她拼杀，和送菜又有什么差别？
“圣女大人，混沌之门选拔本就面对天下各域，公平公正，既无门户之见，也无敌友之分。”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身后的棠溪芦苇突然开口道，“既然率土之滨的诸位豪杰愿意参加，只要他们肯按照规矩来，咱们又何必拒绝？”
“棠溪张老……”
姜霓心头一惊，回头看去，却见这位神女山剑神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眼神之中仿佛在隐隐传递着什么信息。
她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棠溪芦苇的意思，神情一松，点头应道：“不错，混沌之门乃是天下共有，本不该有门户之见，是我着相了。”
“莳殿主。”
紧接着，她又抬头望向莳雨，嗓音已然柔和了不少，“想要参加选拔，便须按照咱们神女山的规矩来，尔等可有异议？”
“自无不可。”
莳雨面带微笑，云淡风轻地答道。
“既然如此，便请诸位一齐进入雾霭之森罢。”
姜霓微微颔首，随后侧过娇躯，伸手指了指背后迷雾环绕的森林入口，“如我先前所说，秘境之中可以随意出手，生死不论，最先走出森林的十六人即可晋阶下一轮比试。”
“不错，简单明了。”
莳雨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神女山一方设计的赛制似乎颇为满意，右臂缓缓举起，周身闪耀起水蓝色的光芒，“那就开始罢！”
话音未落，率土之滨一方的一众强者周身齐齐闪耀起同样的水蓝色光芒，紧接着纷纷消失在天空之中，待到再次现身之际，已然位于森林入口。
随后，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入森林之中，竟是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哪里像是身处敌人的老巢之中。
“钟文也是魂相境。”
眼瞅着莳雨就要踱入林中，姜霓突然开口道，“他当真不打算参加选拔么？”
“他这个人整天神出鬼没的。”
莳雨素手掩唇，眸光潋滟，口中轻笑一声道，“谁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罢，她果断挪动玉足，头也不回地进入林中。
直至率土之滨众人统统消失，拓拔弑神、龙傲天与何小怜等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生怕落后太多，惨遭淘汰，直接失去混沌之门的资格。
唯有徐右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愣愣地注视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突然瞥了姜霓一眼，随后再不迟疑，迈开大步直奔森林入口而去。
“好一个率土之滨，果然是人才济济。”
直至所有候选人统统进入雾霭之森，棠溪芦苇突然长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单以潜力而论，怕是已经胜过了咱们神女山。”
“徐长老，劳烦通知齐长老。”
姜霓对他的感慨不予置评，而是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徐光年，“就说目标已经进入雾霭之森，可以开始了。”
“适才徐某已经给他传信。”
素来淡定从容的徐光年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只是不曾料到率土之滨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齐长老的布置能否应付得了。”
“无妨。”
姜霓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声说道，“既然主动送上门来，正好趁机一网打尽。”
“可是钟文至今尚未现身。”
徐光年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若是全歼了这些人，万一惹恼了他，恐怕……”
“钟文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姜霓仰头看天，眸中忽然射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反正早晚要与他决一死战，拖得久了只会对我们更不利，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有把握么？”徐光年柔声问道。
“有没有把握。”
姜霓语焉不详道，“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说的也是。”
徐光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
“砰！”
此时此刻，极北之地最北边的某处冰原表面突然浮现出道道裂缝，伴随着一声巨响，数不清的积雪与冰晶冲天而起，四散飞溅，露出一个数丈深的凹坑。
一道白色身影自坑中缓缓爬了出来，猛地抖了两下，甩去一身积雪，随后伸手拍了拍头顶上的碎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正是让姜霓和徐光年等人如临大敌的钟文。
他们在天空之城各种谋划，各种准备，怕是万万料不到自己的目标居然一直被埋在极北之地的雪堆之下。
而此刻距离钟文开始闭关，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九天。
“醒了？”
才刚爬出来，钟文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娇柔悦耳的嗓音，“睡得可好？”
“那可不……”
钟文本能地脱口而出，话到中途，忽然意识到不对，果断改口道，“没睡没睡，我在闭关呢！”
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林小蝶那娇艳的脸蛋与玲珑的身影。
“你这闭关……”
林小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还真是舒服得紧呢。”
“小蝶，你有所不知。”
钟文揉着惺忪的睡眼，指了指头上残留的白雪，一脸尴尬地嘿嘿笑道，“到了我这境界，灵魂和肉身俱已达到瓶颈，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突破，想要增强战力，便唯有从战斗技巧和天道感悟入手，莫看我躺着不动，实则不知动了多少脑筋，你看连头发都熬白了。”
“果然好白。”
林小蝶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随后脸色一正，“可有收获？”
钟文咧嘴一笑，突然跨出一步，右臂疾挥，手掌闪电般拂过林小蝶头顶的天灵盖位置。
第两千二百七十二章 还是个大人物？
林小蝶只觉眼前一晃，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钟文轻轻一掌抚过头顶，不禁芳心剧震，本能地向后连退数步。
要知道，以她如今的实力，除了堪称人族之祖的天眼教主之外，几乎不虚世间任何修炼者，这么轻易被偷袭到要害，无疑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中当然有她对钟文极度信赖，毫不设防的缘故，却也足以体现出对方手段之诡谲，实力之逆天。
被触碰到头顶的瞬间，她只觉脑海中突然有无数文字和图案疯涌而来，很快便在眼前排列成一篇名为“星灵诀”的神秘功法。
这、这是……！
神识粗略扫过这篇功法，林小蝶心头登时涌起惊涛骇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只因这门“星灵诀”，竟然是一种调动星灵宝石能量，从而令自身实力大幅增长的秘法。
要知道林小蝶如今的可怕战力大多来自通灵海底那块无边无垠的巨大宝石。
后来她经过多方打探，又与南宫灵共同研究之下，才断定那块神秘巨石，正是传说中诞生于混沌初开的无上至宝，唤作星灵宝石。
或许是吞下的宝石实在太大，林小蝶甚至不需要运转什么功法，体内便会源源不断地生出至精至纯的能量，使得她在力量、速度和防御等各方面的属性俱都臻至巅峰，一抬手一投足便能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是否发挥出了宝石真正的力量。
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十分离谱。
以她这种随心所欲的状态，根本连星灵宝石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无法调动，纯粹就是在浪费天赋。
而这门星灵诀，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小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有着极强的星灵宝石气息。”
望着她脸上震惊的表情，钟文笑嘻嘻道，“也不知这门功法能不能帮到你，若是没什么作用，那就不必理会了。”
“你……”
林小蝶贝齿轻咬嘴唇，看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欲言又止。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心下了然，知自己并没有猜错。
原来当初与林小蝶重逢之时，他便隐隐感觉对方身上的气息与星灵宝石有些类似，只是还不能确定。
此后他跟随少女一路向北，沿途细细观察之下，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小蝶身上，绝对有着星灵宝石的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
这一次的闭关，他看似被埋在雪堆之中，实则却是频繁穿梭在神识世界与现实之间，除了跑去观摩曹巍拿石头砸自己，偶尔也会去“新华藏经阁”的宫殿里溜达一圈。
正是在偶遇白星之际，才让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当初对方传授自己的星灵诀。
两年多来，随着自身实力的不断增强，他已经很少有机会用到这门副作用巨大的秘法，可如今拿来交给林小蝶，却无疑让少女多了一门保命技能。
“走罢！”
他大袖一挥，翩然转身，摆出一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高人姿态，哈哈一笑道，“该去把南宫姐姐抢回来了。”
“钟文。”
林小蝶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还在责怪大师姐么？”
“责怪？”
钟文愣了一愣，突然回过头来，笑容里透着一股邪魅，一股怪异，“有道理，这个自作主张的女人，可不得狠狠责怪她么？”
“莫、莫要伤害大师姐。”
林小蝶神色紧张道，“她、她也是为了咱们……”
“再说罢。”
钟文头也不回地打断道，“我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狠狠修理天眼教主那老儿。”
“可有把握？”
听见这四个字，林小蝶脸上登时流露出一丝紧张，一丝关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天眼教主的实力。
他已经不能用人类修炼者来界定，甚至远远超出了世间任何生物的范畴，说是比肩神灵，怕也并不为过。
钟文的确很强，可与天眼教主放在一起比较，却多少显得有些暗淡了。
“把握？”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嘿嘿笑道，“没有。”
“没有把握？”
林小蝶嘟了嘟小嘴，没好气道，“那你去做什么？送死么？”
“再不去。”
钟文的声音里，听不见一丝怯懦，一丝退缩，唯有无与伦比的坚定，“就晚了。”
说罢，他果断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南方缓缓而行。
太一、果果、石豆、李忆如……
随着钟文缓步前进，一道又一道身影不知从何而来，分别出现在他左右，与其并肩而行，最终林小蝶、黑龙王和马面也纷纷加入到队伍之中。
一阵狂风掠过，吹起漫天飞雪，空气中白茫茫的一片，令人无法视物。
待到雪花飘落，众人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就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
“这么多人？”
距离灰塔三里开外，林小蝶突然咦了一声，俏丽的脸蛋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从这里望去，能够清晰地看见灰塔四周，竟然悬立着一道又一道黑色身影，每一人皆是黑兜黑袍，蒙着面巾，其上绘有一只流光闪动的神秘眼睛。
天眼教徒！
此刻竟然有几十上百位天眼教徒正悬立天空，将神秘灰塔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些都是天眼老儿的徒子徒孙么？”
看见天眼教徒的瞬间，钟文非但不慌，反而喜笑颜开道，“好，很好！”
“敌人多了。”
林小蝶不解道，“你开心个什么劲？”
“戒备森严。”
钟文笑嘻嘻地答道，“说明融合尚未完成，正处在关键时刻，咱们算是来对了。”
“皇帝妹妹，还有这位马脸兄。”
随后，他又转头对着李忆如和马面嘱咐道，“还请两位在这里替咱们望风。”
“钟文，我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没法帮到你们。”
李忆如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的脸蛋上隐隐透着一抹红晕，柔声说道，“灵儿姐姐就拜托你啦。”
老子叫马面，不叫马脸！
马面心中暗骂对方失礼，脸上表情却无比恭谨，不敢露出半点愠色。
钟文笑着伸出右手，温柔地摸了摸李忆如秀发，随后翩然转身，口中哈哈大笑，朝着灰塔所在的方向大步而去。
“来人止步！”
察觉到几人靠近，天眼教徒之中突然窜出一道黑色身影，不偏不斜地拦在了钟文前进的方向上，口中高喝一声，“此乃天眼教禁地，无关人等不得擅入！”
“阿门？”
对着此人细细感知片刻，林小蝶突然神情一变，惊呼出声道，“是你么？”
“小丫头。”
对面的黑袍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们还真敢再来，不要命了么？”
“阿门，你一个小小的看门人，居然当上小头目了？”
林小蝶饶有兴致地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嘻嘻笑道，“出息了啊！”
“你懂个屁！什么叫当上了小头目？”
阿门摇头不满道，“我本来就是他们的上级，你以为天眼教的看门人，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当的么？”
“这么说来。”
林小蝶顿时素手掩唇，咯咯娇笑了起来，“你在天眼教里头还是个大人物？”
“你要这么说。”
阿门挺了挺胸膛，底气十足道，“似乎也没错。”
“失敬失敬，那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林小蝶笑得前仰后合，愈发灿烂，“阿门大人能不能放咱们过去？”
“回去罢。”
阿门面巾上的神秘之眼忽明忽暗，仿佛在昭示着此刻复杂的心情，“没有人能打赢教主的，趁现在他还未出手，赶紧回头，为时不晚。”
“让开罢。”
林小蝶学着他的模样，语重心长道，“阿门你人还不错，我真的不想杀你。”
“小丫头，和你聊天其实挺有意思的。”
心知不可能劝退这几人，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可惜，真是可惜。”
话音刚落，他忽然抬起右臂，向前轻轻一挥。
身后的天眼教徒纷纷举起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个古怪的姿势，一道道璀璨金光自双掌之间疾射而出，犹如暴雨梨花，朝着钟文等人狠狠打来。
“道韵之墙！”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锐利金光，钟文果断举起右臂，五指弯曲，隔空一抓，口中轻喝一声。
一道道璀璨夺目的道韵登时浮现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瞬间构建出一面耀眼光墙，将众人牢牢护在后方。
下一刻，他瞳孔忽然急剧收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自己以圆满道韵构建成的无敌护墙，竟然被漫天金光一击而破，犹如纸糊的一般，甚至没能激起半点声响。
第两千二百七十三章 好强的压迫感
眼瞅着漫天金光就要落在众人身上，林小蝶忽然脚下一动，竟然以血肉之躯毅然决然地挡在钟文等人跟前，猛地抬起右臂，狠狠一拳轰出。
耀眼的强光自她拳端暴射而出，眨眼间弥漫天地，将迎面而来的所有金光齐齐笼罩在内。
这一拳之威，端的是毁天灭地，震动苍穹，可怕的威势直教人心惊肉跳，几欲窒息。
毫不夸张地说，就是顶级混沌境挨了这一拳，怕是也要粉骨碎身，形神俱灭。
“噗！”“噗！”“噗！”
可黑袍人们打出来的金光居然还是有数道直接突破拳劲，挟着不可思议的锐意，不偏不斜地落在了林小蝶身上，瞬间将她打得皮开肉绽，血沫横飞。
然而，她身上的伤口却迅速愈合，断去的肢体亦是飞快生长，短短半息之间，便已焕然一新，哪有半点受过伤的模样？
在获得了星灵宝石的力量之后，不死身的恢复速度竟似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小蝶！”
明知她可以快速恢复，可在林小蝶受伤的瞬间，钟文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嗓音瞬间寒冷如冰，“通通杀了！”
话音刚落，几人的身影已然齐齐消失在风雪之中。
失去目标，黑袍人们倒也并不慌张，而是各自掉转方向，掌中再次打出一道又一道璀璨金光，毫无规则地一通乱射，竟似完全不担心会伤害到自己人。
而这些连道韵之墙都无法抵挡的金光一旦触碰到天眼教徒，竟然真的直接穿越过去，丝毫不受阻碍，就仿佛打中了空气一般。
这种感觉，就仿佛在对战类游戏中开启了“无法伤害队友”模式，开起火来自然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然而，看似覆盖了三百六十度的金光散射，却再也没能打中任何一个目标。
“你们伤不到自己。”
一名黑袍人刚刚完成一轮怒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是因为脸上这块面巾么？”
他心头一惊，慌忙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正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脸上带着嘲讽之色。
黑袍人反应极快，双掌一紧，果断射出一道锐利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打在了少年胸口。
然而，想象中对方胸膛炸裂，当场殒命的画面却并未出现。
金光居然从少年身上直接穿透过去，未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好快的速度！”
黑袍人脸上的神秘之眼流光闪动，嗓音低沉沙哑。
“看破了么？”
少年淡淡一笑，右手摊开之际，掌心之中已然躺着一把又尖又细的银针，“天眼教徒，果然不凡。”
这名实力莫测的少年，自然就是神族高手太一。
原来先前他正是利用速度神通躲开了金光突袭，又瞬间回到原位，由于速度太快，才给人以从未挪动过的错觉。
心知对手实力不凡，黑袍人立马警觉起来，正欲招呼身旁同伴一起发动攻击，忽觉胸腹间一阵剧痛，仿佛被锐器扎刺了一般。
怎么回事？
他不禁大吃了一惊，猛一抬头，才发现太一掌中的银针已然不知去向。
难、难道是……
黑袍人脑中登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待要后撤，却已是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很快便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坠落下去。
四周有不少黑袍人也与他一般，莫名其妙地心口一痛，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当场扑街，纷纷跌入雪中。
太一嘿嘿一笑，身形一闪，又迅速回归原位，掌中却多出了几块布片。
每一块布片表面都绘有一只造型独特，闪闪发光的眼睛，显然正是天眼教徒用来遮挡脸部的面巾。
他毫不犹豫地将一块面巾贴在脸上，随后脚下一晃，闪电般出现在一名天眼教徒跟前。
陡然被人近身，黑袍人心头一惊，想也不想便朝他打出一道金光。
不料太一居然不闪不避，任由金光打在胸口，随后从身上穿透过去，继续一往无前，直奔远方。
“果然如此！”
眼见金光的确伤不到自己，太一朗笑一声，掌中的布片陡然消失不见，口中高呼道，“诸位，带上这面巾，自然不惧金光！”
几乎同时，钟文和果果等人掌中已然分别多出一块绘有神秘之眼的布片。
“你这呆子，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果果一边将面巾戴在脸上，一边满是关切地训斥道，“万一面巾没有效果怎么办？”
“有师尊给的丹药在。”
太一哈哈笑道，“何惧之有？”
“有丹药也不行！”
果果俏脸一板，狠狠瞪了他一眼，娇喝一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好。”
太一的气势登时弱了下来，连忙缩了缩脖子赔笑道，“不敢了，不敢了。”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窝囊，似乎有妻管严之嫌，登时面色一正，果断抬起右臂，掌中莫名多出一个黑色圆筒。
正是金耀帝国那一战，他从神女山太白长老手中夺来的攻伐灵宝，昊天铳！
“会放波了不起么？”
一铳在手，太一豪气顿生，突然转身将筒口对准一众天眼教徒，大喝一声，“谁不会似的！”
“轰！”
话音刚落，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自筒口咆哮而出，挟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天之威，朝着黑袍人聚集的方向怒射而去。
光柱所过之处，璀璨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灼热的气息仿佛要燃烧一切，融化一切。
两名黑袍人闪避不及，竟然直接消失在光柱之中，连残骸都没留下半点，另有几人只是被稍稍擦过，便纷纷缺胳膊少腿，伤口处一片焦黑，连血肉都被烤得凝结，口中哀嚎连连，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打！”“我打！”“我打！”
一炮得手，太一眸中登时闪耀起兴奋的光芒，仿佛触发了体内的某个开关似的，口中怪叫连连，手上不断调整方向，一道又一道恐怖光柱自昊天铳喷涌而出，朝着四面八方的天眼教徒狠狠打去，那股子激动劲堪比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