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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晋末多少事txt下载     晋末多少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一九章 一堂课

    意图和杜英讲道理的新安公主,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履行了小秘书的另外一项责任。

    当明月高升的时候,已经连连求饶,承诺以后家里都是杜英说了算,再也不讲道理了的新安公主,裹着小被子缩在角落里,眼眸里面似乎还有泪水儿在打着转。

    不过杜英并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委屈的,而是刚刚被杜英抓着脚踝挠了一通,笑出来的泪。

    虽然说再硬的小嘴儿,亲着也是软的,但是也架不住堂堂公主殿下一样会提起裙子不认人,所以杜英最终还是只能采取了这种方法来完成对殿下的惩戒。

    “以后不准挠人。”新安公主的脚丫从被子里探出来,不满的踹了杜英一下。

    当杜英作势又要去捞起来皙白小腿的时候,她闪电一样把腿儿缩了回去,一边庆幸于还好自己本来就有所提防,一边直接气鼓鼓的瞪着杜英。

    “好好好,不闹了!”杜英把双手背过去,连连说道,以示安慰。

    新安公主这才略略放心,向杜英这边凑了凑,看杜英似乎真的已经没有余力闹腾,这才舒舒服服的枕在了他的腿上,半闭着眼,小腿儿翘起来搭成二郎腿,是半点儿公主的架子也没有了

    “书院那边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蜀中这些世家余孽、巴氐部族,夫君也不可能任由他们在蜀中自生自灭,那夫君打算如何处置?”

    杜英叹道

    “在这些之中,最重要的还是把巴人和氐人劝下山,以补充到田间耕作上,同时还能够帮助解决整个关中管辖范围内工匠人数不足的问题。

    现在看来,书院是指望不上了,自然就只能指望那些世家和寒门子弟了,虽然可用之人不多,但是简单的教化还是能够做到的。

    余也只是需要他们能够教导这些部族读书认字、逐渐对华夏的学问产生崇敬而已,至于只有应该如何学习和拥护关中新政,那是等他们走出大山之后的事。”

    “大山之外的花花世界,能够起到这作用么?”新安公主犹豫了一下问道。

    杜英揉了揉她的头

    “其实书院也好,都督府也罢,有时候把人的想法看的太简单了,或者说把人想的太傻了。

    真的只有关中书院的正统教育才能够培养出来理解和支持关中新政的人么?难道现在都督府、长安城中所有新政的拥护者都曾经经历过关中书院的教育?

    别说他们了,就算在咱们这一张床上,你们两个谁去书院认真听过几次课?”

    听过一次课、还是去看自家夫君侃侃而谈,因此大半的时间都在想“我家夫君太帅了”的花痴公主,以及以前陪着谢道韫去听课,但基本都在打瞌睡的憨憨小丫鬟,此时都面面相觑。

    她们这也不算接受过书院的正统教育,但并不能阻碍她们对新政已经有了很深的理解。

    不只是因为她们平时都参与到新政的制定和推动工作中,也是因为她们在日常生活里就能够感受到关中新政带来的潜移默化的改变。

    正是因为切身体会到了新政的好,她们才会愿意支持新政。

    至于是怎么体会到的,自然不是因为主持新政的这位天天被子一扯把她们折腾的连连求饶,而是因为潜移默化之中,她们也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生活质量在提升,市井烟火气也正越来越浓郁。

    她们也亲眼看到,杜英所到之处,百姓们见到他,有的并不是畏惧和恐慌,而是喜悦和感激,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这种感激也做不得假。

    所以说明真正体会到新政之好的,不只是她们,还有这些百姓。

    “所以这些巴人、氐人又或者是汶山郡等地的羌人,他们读书认字之后就可以走出大山,走到关中的乡野田间、大街小巷之中,在那里定居和生活,感受到街坊邻里的热情,体会到官府政策的宽松。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无论是埋头做事还是低头读书,又或者抬头行路,都能够有所成,那么这些刚刚加入关中,或迷茫、或好奇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变成新政的拥护者。”杜英缓缓说道,“书院固然是灌输新政知识、让人快速而准确地理解新政的好去处,但是却不是唯一的去处。

    偌大的天下,哪里不能成为课堂?在我看来啊,那田间地头的笑容,是一堂课;那工坊里轰鸣的机械声,是一堂课;那市井之中的喧嚣和吆喝,也是一堂课。这写满了人生百味的课,足以告诉上课的人,至少在关中这一亩三分地上,跟着关中新政走,总是抬头向前的!”

    “走路,不应该低头看路么?”桃叶弱弱的问道。

    杜英瞥了她一眼,若是一个大老爷们这么问,杜英大概会说“就你会抬杠?咋不去工地?”,但是眨着桃花眼的水灵灵小姑娘,天然就有优势。

    所以杜英微笑道

    “因为我们在走的,是上坡路,不抬头看,怎么知道还要往上呢?”

    新安公主好奇的起身,左顾右盼

    “夫君,上坡的时候,不需要抬头也能看到前面的路,呜呜!”

    杜英在她摇来摇去的臀儿上来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就你话多!”

    新安公主对于夫君的区别对待,只能委屈巴巴的想要缩到角落里去,但是被杜英浑不客气的拽到怀里,一顿揉搓,惹得她一开始是挣扎,到后来······

    “嘤嘤嘤。”新安公主柔弱的哼唧。

    “不过这些世家之中,肯定还有心怀怨念的,这个还需要好生甄别一下。梓潼的王家既然已经以城中其余世家作为投名状,那么他们现在也已经不得这些世家的信任,倒是可以让王家来想办法甄别。”杜英不紧不慢的说道,同时对桃叶使了个眼色。

    桃叶急忙认真的用伏案记下来。

第一六二零章 人在庙堂,身不由己

    杜英最后还是用手帕擦了手。

    新安公主已经哼哼唧唧的翻身睡了过去。

    对于这个直接罢工的小秘书,杜英也无可奈何,毕竟欺负了她两次,小丫头本来就加班了几天,也需要休息了。

    所以杜英拿过来一本公文,正想要看,外面响起疏雨的声音:

    “公子,周楚从绵竹关回来了。”

    “哦?”杜英挑了挑眉,“只他一人?”

    “不错。”

    “看来这位周刺史还是有条件的。”杜英含笑说道。

    看到杜英披衣而起,疏雨急忙拿过来腰带为他系上,同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公子何出此言?”

    杜英解释:

    “若是周抚打算开城,那么就会让周楚和檀玄一起回来,这是向我们表示最大的诚意;若是周抚直接打算抗拒,那么就会把檀玄放回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没有必要做绝,日后好相见;而只有周抚举棋不定、还有条件,但是同样还倾向于谈一谈,那么就会让周楚自己回来。”

    疏雨恍然:

    “周楚是送过来的人质,而檀玄则是他扣下的人质,双方各有人质,才能心平气和的谈。”

    “是也!”杜英笑道,“走吧,余也想听听周刺史还在担心什么。”

    ————————-

    周楚是诚惶诚恐的,因为他手上的这一封信,是邀请杜英前往绵竹关。

    周抚在绵竹关内陈列重兵,杜英这个时候前去,何啻于直接向龙潭虎穴之中走一遭?

    所以周楚觉得阿爹的这个邀请是半点儿诚意也无,但是阿爹说的坚定,眼见得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周楚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只期望都督能够高抬贵手,宽恕阿爹的作死行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周楚如是感慨。

    杜英坐下之后,接受了周楚的大礼参拜,此时的周楚显然还是作为周抚的使者前来的,礼数没有问题,因此杜英慢条斯理的问道:

    “令尊邀请本都督前往绵竹关,意在何处?”

    “阿爹言说都督乃是当世英雄,所以想要一睹都督风姿,和都督把酒言欢,还请都督不吝赐教。”周楚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

    杜英含着笑还没有开口,张玄之就已豁然起身,厉声说道:“什么把酒言欢,恐怕周刺史早就已经布设重兵、严阵以待了吧?!”

    天色向晚,大多数文武官吏都已经休息,所以张玄之是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披着衣服、脸色不善,显然还带着几分起床气。

    张玄之年少,少年人言辞冲动,大家都能够理解,所以参谋司每次开团,都是张玄之身先士卒。

    开团失败,也能够找个“意气用事、初心是好的”类似的借口搪塞过去。

    周楚跟着杜英从汉中一路南下,自然知道关中都督府内的行政架构,也知道张玄之是杜英的左膀右臂,此时张玄之开口,必然已经得到了杜英的暗示或者默许,即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才是杜英的心里话。

    张玄之所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要是这都不好奇、欣然前往,那才叫奇怪,恐怕周抚都得掂量掂量,对面的杜英,到底是早有布置、胜券在握,还是单纯的二傻子好上当?

    周楚这点儿心理建设还是做好了的,面对张玄之的怒发戟指,他从容回答:

    “两军会盟、主帅会晤,古来有之,家父想要开城恭迎长公主和都督南下,但是又担心两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之间不算了解,所以引起什么误会。

    主帅先会晤,以定军心,家父能知都督之善意,都督能知家父之诚意,属下窃认为亦然是解决如今蜀中僵持不下局面的好方法。”

    “长公主代天巡狩,都督护送左右,我关中将士,无不以王师自居,所到之处,百姓亦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张玄之犹然说道,“桩桩件件,都可彰显我关中王师之师出有名,益州刺史不能守卫一方乡土,还需都督率军为其平乱,结果现在却扼守关城,不让我军前进一步,也不知居心何在?!”

    周楚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就知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杜英也一摊手,缓缓说道:

    “人在庙堂,一样身不由己啊。本都督虽然想要和刺史会晤,解黎民于倒悬,但奈何麾下的将士随着本都督一直在绵竹关外等候,早就已经耐心用尽,所以余既想要让令尊宽心,可也要安抚这许多随我千里转战的好儿郎啊!”

    杜英摆出来一副他想要走,可是他说了不算的架势。

    周楚先是有些茫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杜英这是在要条件,要周抚拿出来足够的诚意,否则杜英凭什么直接跑到绵竹关内,冒着风险和周抚会面?

    “因为之前蜀中局势不明,益州刺史府尚且弱小,所以家父行事多有谨慎小心之处,让都督以及诸位见笑了,此时也是诚心邀请都督,为了表示诚意,家父可以令城中兵马尽数开出,不携带重甲,以表示对长公主和都督的欢迎,且表示并无恶意。

    除此之外,家父愿意以酒肉犒劳王师,并担负王师从此往后的所有军粮消耗。

    且关中一向鼓励工商,发展之好,也是有目共睹,所以家父也打算将蜀中的工商托付给都督,期望都督能够指点一二。”

    周楚缓缓说出周抚开出的条件。

    这些条件其实都是周楚离开之后,周抚又差人追上来告知的,这也让周楚意识到阿爹定然还在犹豫之中,既然能够匆匆开出这些条件,那么也能翻脸就不承认。

    不过杜英现在摆明了要试探周抚的底线,不会轻易行动,周楚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些条件都搬出来了。

    “犒劳军队,是地方州府理所应当的职责。”杜英淡淡说道,“王师一路南下,汉中、梓潼等地皆有犒劳王师之举。”

    周楚脸色微微一变,他可是真的跟着杜英从汉中走到梓潼的,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地方的犒劳都是怎么来的?

    杜英把本地的世家或直接收拾的干净、扫地出门,或欺压的大气不敢吭一声,恨不得把全部的家财都掏出来换一个清净。

    这些钱财,杜英分了一些给军中,三军欢动,又分了一些给老百姓,百姓欣喜。

    不过在周楚等出身世家的人看来,这哪里算犒劳,根本就是分赃。

第一六二一章 会晤前奏

    杜英以此强调王师所到之处,都是被犒劳的,其意自然不止于此,俨然是在暗示,或者说是威胁周楚:

    犒劳,是地方州府应尽之责,而不是此时谈判的条件。

    若是令尊不愿意犒劳的话,也无妨,关中王师大可以自己去取。

    周楚一时默然。

    拳头硬,自然就能够提出这样的威胁。

    杜英则自顾自的说道:

    “欢迎仪式嘛,只要能够表示诚心就可以了,天下局势未定,战乱还在,不易铺张浪费。

    而且长公主千金之躯,也不会随着本都督先行前去,应当是本都督和周刺史商谈妥当了,在延请公主南下,可对?”

    说着,杜英装模作样的看向梁殊以及随行的礼曹官吏,两人很配合的连连称是。

    周楚顿时眼前一亮。

    都督刚刚还带着威胁的意味在表示自己对于犒劳三军也能够作为谈判条件的不满,现在就已经开始讨论礼数的问题了,那就说明在都督的心中,周抚开出来的条件并不到位,但是杜英本意还是愿意谈一谈的,就看周抚能不能给出更有诚意的条件了。

    既然钱财无法到位,那么都督想要的肯定还是刺史府的权柄,但是这就需要阿爹在刺史府的掌控权上做出让步,周楚不知道阿爹是不是能够接受这样的条件。

    杜英没有开口,梁殊站出来说道:“少将军应当知道,都督只是总管各州事宜,很难顾及到细节,且都督日理万机,也不能操心每一个‘州府’的治理得失。

    就比如凉州,都督可是很少过问凉州刺史是如何治理的。”

    周楚这一下终于露出了笑容,方才梁殊措辞也是一语双关,就差直接明确的表示杜英不介意保留周抚的位置,甚至愿意给周抚一定的自主权利了。

    看上去这有点儿不切实际,但梁殊拿出来了凉州的例子,仔细想一想凉州似乎就是如此,没有听说朝廷委派的凉州刺史顾淳受到本地的排挤。

    不过江左吴郡世家现在和关中都督府就算还没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但也是人尽皆知的眉来眼去了,顾淳在凉州肯定是尽可能配合都督府的工作,当一个盖章机器。

    周楚窃以为这并不是自家爹爹想要的。

    梁殊微笑着说道:“只要刺史拥护支持关中新政,那么刺史还是刺史,同时都督府也会让刺史保留一部分的官吏,自己人用着得心应手,当然了,新政的推行离不开熟知新政的官吏支持帮助,因此派遣关中的官吏前来配合刺史,也在情理之中吧?

    另外刺史未来也会理所当然的主持新政人才的选拔,换而言之,刺史便是蜀中人才的恩师,蜀中子弟但凡走出去,总归要称呼一声‘周刺史门下’,此教书育人,教化功德,更是现在刺史所没有的。”

    门生故吏满天下,这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最期望的,因为这些盘根错节的门生故吏在无形之中编织出来一张大网,才能够让大臣本人的起起落落都变得无比安全。

    之前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基本都是高门大户,比如赫赫有名的四世三公汝南袁氏,其门生故吏的支持,是其子弟能够青云平步的重要保证,而又比如现在琅琊王氏虽然已经衰落,可当初受到王导提携的也不在少数,只要王家子弟还愿意在官场上打拼,这些人高低得卖给王家三分薄面。

    这种资源的积累,是周抚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恰恰位于顶流和二流世家之间,且因为之前站错队所以身份比较敏感的人最羡慕的。..

    现在杜英能够给周抚这样的资源,周抚恐怕很难抗拒这诱惑。

    作为代价,周抚自然要遵从关中新政,听从关中的指挥,很可能他将只有建议权,不再有决定权。

    当然,周抚能够得到这么多,也不是杜英和都督府大发慈悲,而是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杜英现在手头上也拿不出来这么多人手前来支援蜀中建设了,关中书院被压榨的干净。

    所以杜英现在任用蜀人治理蜀地,就是尽可能减少蜀中人才缺口给关中书院带来的压力。

    至于蜀中这些人的忠心,一方面杜英并没有梁殊口口声声说的那么善良,而是会选择把刺史府、蜀中世家甚至巴人和氐人之中选拔出来的人才杂糅混合在一起,如此一来,这些本来就不对付的人,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不错了,自然会在平时的工作上相互掣肘和监督。

    届时关中派遣南下的人,只需要居中调和、左右逢源即可。

    很轻易的就可以把握到整个局势。

    因此杜英才能放心大胆地把一部分权利让给周抚,反正有这样的一批手下,周抚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甚至随着关中新政在天下的推行,便是周抚想要在蜀中特立独行也不现实了,大势所趋之下,周抚自己就会乖乖认清现实,把本来就形同虚设的权柄交出去。

    总而言之,周抚得了面子,都督府得了里子,而如果周抚不想要这个面子,那杜英不介意直接掀桌子,所以算起来大家都不亏。

    不过虽然事实如此,周楚也不能确保自己的父亲就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显然在习凿齿和毛穆之的影响下,阿爹仍然幻想着面子和里子都拿到手,所以周楚只能无奈的说道:

    “属下愿意差遣亲信前去绵竹,询问家父的意见。”

    杜英笑眯眯的说道:

    “期望令尊能够认清事实吧,一定要记得提醒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里子和面子,留一个就可以了,否则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楚当然很清楚眼前这位杜都督的本事,忙不迭的答应。

    还不等周楚匆匆告退,一名传令兵已经在门口喊道:

    “启禀都督,成都八百里加急!”

    “成都?”周楚震惊,瞪大了眼睛。

    然而堂上众人却并没有半点惊奇,显然早就知道杜英在成都方向有布局。

    张玄之拿着公文走上来,没有保密的意思,甚至他直接看着周楚,念道:

    “毛穆之部在北上途中遭遇各地巴人和世家联手袭击,兵马折损众多,被迫向南结寨固守!”

    周楚顿时瞪大了眼睛,毛穆之竟然被阻挡下来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如今阿爹最大的依仗,已烟消云散?

第一六二二章 慢慢悠悠

    毛穆之受挫,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周楚的心头。

    而在整个益州刺史府中,周楚大概算是最坚定的关中派,所以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剩下的便是尘埃落定的庆幸。

    但同样的消息传到绵竹关,可就不一样了。

    关中使者檀玄第一时间被召见,但檀玄慢慢悠悠的沐浴更衣,足足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才起身,当刺史府前来邀请的官吏实在是着急不耐烦,鼓起勇气催促,檀玄便直接来了一句:

    “余代表长公主和长安郡公而来,理应沐浴更衣以彰显皇家威仪,尔等莫非欲折损皇家颜面?”

    催促的官吏哪里戴的住这顶大帽子?只能讷讷应诺,表示您开心就好,同时在心里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关中这群反贼是如何做到时时刻刻把皇家挂在嘴边,口口声声、像模像样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司马氏之复兴,已经全然牵系在关中都督府一身之上了。

    檀玄不紧不慢的上了马车,而驾驶马车的关中亲随亦然不慌不忙,一行人就这么磨磨蹭蹭的,一直快到日落时分方才赶到周抚所在的绵竹关府衙外。

    几名周抚身边的亲信早就奉命在门口迎接等候,结果盼星星、盼月亮,怎么就是盼不来,来来回回晃悠了几个时辰,派人也不知道催促了几次,腿脚都已经麻木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坐在门口台阶上或者门槛上,一直到马车出现在街头拐角,方才一跃而起。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使者来的时候好像是骑马来的吧,怎么······换成马车了?”有人嘟囔道。

    “下马威,这就是下马威啊。”同伴低声回答。

    “若是下马威就好了。”站在最前面等候的是益州刺史府参军杨深,听到身后同僚的感慨,他无奈的回答,“下马威的话,就只是下马的时候耍一耍而已,只要我们能够忍了,那也没有什么。

    就怕这位檀使者对刺史一直以来的冷落甚至是软禁怀恨在心,因此狮子大开口,提出来一些刺史很难接受的条件,直接把双方推向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啊。”

    “没了毛穆之,我们真的打不赢么?”有亲信不满的说道,“绵竹和这成都,带甲不在少数······”

    “够了!”杨深低声呵斥道。

    那人赶忙闭嘴,但是左顾右盼,似乎还想说什么,杨深却先开口道

    “成都和绵竹城中的兵马,还有多少能够听从刺史府的指挥,尚且不知。毛穆之率军万余北上,却为本地世家和巴人所袭击,这说明关中都督府的手早就已经伸到了我们的后方,谁能保证这军中不会有人临阵倒戈?

    届时你我都将成为叛徒邀功的筹码,他们要的可不见得是活人,而是你我的项上人头!”

    益州刺史府的地盘总共就这么大,如果那些潜藏在中下层官吏和将领之中的叛徒们想要上位,那就肯定要将杨深以及其余的高层文武取而代之,若是活捉的话,杜英再为了布施恩义、劝降杨深等人,杨深他们也顺水推舟的话,那些叛徒们岂不是就白忙活了?

    有可能还会被调到杨深或者谁的手底下办事,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献投名状,就得提着上司的脑袋去献。

    被杨深这么一说,这些在刺史府中多半也都有话语权的文武们,都哑然无声,但是明显还有几个小年轻的脸上带着不忿神色,或是因为觉得现在这样迎接杜英南下,已不啻于开城投降,之前刺史府提出的种种条件或许都很难变成现实了,又或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在这里等了檀玄半天,满肚子牢骚而已。

    就在几人交谈之间,檀玄的马车终于姗姗停下。

    檀玄掀开车帘走下来,杨深赶忙上前两步

    “益州刺史府参军杨深,恭迎上使。”

    檀玄假模假样的拱手还礼

    “余为长安郡公之使,郡公和益州刺史之间本就互不统属,所以你我不分高低,同殿为臣,何必如此客气?”

    杨深摇头说道

    “长公主和长安郡公巡视巴蜀,为代天行事,则长公主派遣之使者便是天使,当得起这般礼节。”

    檀玄也愣了愣,反倒是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杨深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在檀玄脸上一闪而逝的无奈,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只要益州刺史府此时摆出来的姿态足够谦卑,就能够让檀玄找不出来茬。

    “参军是先征虏将军之子吧?”檀玄突然换了话题。

    杨深不明就里,也只好点头。

    他正是征虏将军杨谦的子嗣。

    永和三年时,振威护军萧敬文叛乱,杀害杨谦而割据涪水关,周抚攻城五年不得破,最终还是司马勋从梁州南下,南北夹击,方才平定叛乱。

    萧敬文的叛乱和周抚的失察有脱不开的干系,所以周抚一直善待杨谦的后人,对杨深委以重任。

    “令尊为国战死、值得敬佩。”檀玄叹道,“都督刚到涪水关的时候,还曾派人竖起来令尊的牌位亲自祭祀。

    听闻当初萧敬文之叛,背后有梓潼的蜀中世家支持,个中元凶,现在都应该可以追查到,我军进入梓潼之后,封存了不少世家文书,届时参军可以一一翻阅,或能有所获,而都督也会为参军主持公道。”

    檀玄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深的眼睛就已经微微发红了,等到檀玄说完,他已经下意识的要拱手行礼,但是旁边人的轻轻咳嗽声,让他骤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现在是以何身份、站在何位置上,所以只能强忍着激动,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檀玄自顾自的入内,而杨深默默地站在那里,似乎心事重重,平日里和他关系好的同僚赶忙劝慰两句,但涉及到杀父之仇,谁也不好多说,而刚刚被杨深两句话堵住嘴的那两个年轻官吏,则对视一眼,露出担忧的神色,径直脱离队伍,甩开步子从左右回廊疾步行向大堂。

    余光瞥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檀玄本来就不快的步子又放慢了少许,甚至走到台阶下的时候,还回头看向杨深,一脸关怀模样。

    杨深深吸一口气,大步跟上。

    檀玄这才拾阶而上,再一次走到了大堂上,也看到了堂上坐着的人。

    上首的自然是益州刺史周抚,而在周抚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人。

第一六二三章 不以祖上论英雄

    檀玄在江左的时候,也是曾经见过此人。

    襄阳,习凿齿。

    周抚没有说话,习凿齿却已经先开口:

    “左等右等,余还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檀家小儿,上一次相见,还是建康府某次宴席上,尔家叔伯引领尔前来相见吧?”

    其实檀玄也已经过了而立,说是中年人也没有问题了,习凿齿的言辞之间自然带着几分刻意的贬低。

    不过曾经的尊卑,他倒是没有说错,襄阳习家是荆州世家之中的翘楚,到了建康府也是王谢各家的座上宾。

    而京口檀家只是奉陪末席的二三流世家,当初檀玄的长辈的确曾在习凿齿面前低声下气,以求能够混个脸熟。

    习凿齿此时旧事重提,自然是为了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然而檀玄目不斜视,直接大步向前走,似乎浑然没有把习凿齿的目光放在眼里,直接对着周抚一拱手,旋即环顾四周,大概是想问周抚自己的位置在何处。

    “坐在这里吧。”习凿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手位置。

    檀玄哂笑一声,一动也未动。

    习凿齿顿时脸色一沉,正想要说什么,周抚轻轻咳嗽一声:

    “还请使者来此就坐。”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习凿齿的对面,也就是让檀玄和习凿齿平起平坐。

    但是座次本就是以左为尊,习凿齿已经占据了左边的位置,檀玄便是坐在右侧,也是低人半头了。

    所以檀玄对周抚所言置若罔闻,径直走向习凿齿所在。

    习凿齿微微皱眉,周抚也没有再说话,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檀玄的背影。

    习凿齿坐,檀玄站,一个神色复杂但仍然还尽可能端着自诩为上位者的架子,另外一个则神色平淡就好似眼前根本就没有站着人。

    “尔······”习凿齿刚刚说出来一个字,声音就被檀玄无情的打断:

    “关中,不以祖上论英雄,只以本事论英雄。”

    “你!”习凿齿话音骤然提起来。

    这几乎是在指着鼻子说习凿齿完全依靠家族之恩荫,算不得什么人物。

    檀家纵然以前求助于习家,那也是以前,和檀玄也没有什么干系,所以檀玄没有必要低一头。

    然而就算是习凿齿愤怒而颤抖的这一句话,檀玄也没有让他说完,声音冷漠:

    “余身为长公主和长安郡公特使,前来和益州刺史商议迎接长公主南下诸多事宜,事关重大,闲杂人等还请回避,否则届时工作上出现了差池,尔等脱不开干系。”

    檀玄直接扭过头,完全无视了习凿齿,似乎这就是一个死物,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而真正的话事人则是周抚:

    “刺史,此为闲杂人也,若此人还在堂上,余不言。”

    说罢,檀玄转身就要走。

    一直吃瓜——周抚的手里真的拿着几片瓜,这是从西域过来的蜜瓜,得益于丝绸之路的复兴以及关中和蜀中商路一直没有断绝,所以这蜜瓜周抚还真吃得到——一副看热闹神态的周抚,也没有料到檀玄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习凿齿好生辩论一番。

    一顶大帽子当头扣下来,别说是习凿齿了,就连周抚本人都不见得能够接得住。

    这使者······上次来的时候虽然也不算客客气气,但是至少还讲道理,结果现在已然咄咄逼人。

    “放肆!”习凿齿拍案而起。

    他身为襄阳世家之中的翘楚,无论是游历江左还是主政荆州,一直都是得人拥护爱戴,也一直都是别人顺着他的心思,即使是到了蜀中,周抚也是对习凿齿客客气气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周抚很清楚习凿齿的权柄和地位。

    结果现在这檀玄,分明就把不屑写在脸上。..

    “彦威,彦威!”周抚也赶忙起身招呼,他微笑着说道,“既然事关长公主和长安郡公,彦威还是回避一下来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习凿齿这一次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毛穆之受到蜀中世家和巴人的联合阻击,不得已退守宁州,重新集结兵马意图北上,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周抚感受到的是震惊,而习凿齿更是直接傻了眼。

    他能够在周抚面前趾高气昂的最大底气就是毛穆之的兵马,哪怕是明知道周抚对于宁州兵马北上不满且不安,习凿齿也浑不在意。

    他就喜欢看周抚这种暗地里咬牙切齿,可是明面上还得一团和气的模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时时刻刻的提醒周抚,荆州世家即使是在巴蜀没有多少布局,只要稍微采取行动,一样能够深远的影响巴蜀的局势。

    这,就是世家的底蕴。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周抚不轻举妄动,乖乖遵从习凿齿的提议,逐渐接受毛穆之从其援助对象和小弟转变成平起平坐的盟友,也接受荆州世家逐步进入蜀中,取代已经残破和分裂的蜀中世家,重新成为巴蜀的主人。

    但是,毛穆之的兵败受阻,让习凿齿的一切依仗都变成了泡影。

    习凿齿在破口大骂毛穆之无能、成都以南的各处世家和巴人无耻的时候,还不忘连带上辱骂周抚竟然连这些地方上的世家和巴人都掌控不了,任由他们集结兵马、据险而守。

    可是辱骂之后,也不能改变习凿齿面临的尴尬局面,他也只能选择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依旧摆出来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大概因为当年在荆州真的被荆州世家的底蕴教育过,又大概是因为没有必要因为荆州世家一时的挫败就直接变换态度、冷落习凿齿,从而得罪了整个荆州世家,所以周抚其实一直对习凿齿客客气气的,一切待遇礼数都没有改变。

    一直到现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檀玄,仍然还自持甚高,甚至已经渐渐形成自己欺骗自己之幻觉的习凿齿,自然如同遭受了当头棒喝。

    而在檀玄和习凿齿之间,周抚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因为后者就放走了前者,那就真的是让周抚一个人面对关中王师的狂风暴雨了。

    看习凿齿迟迟没有动作,周抚沉声说道:

    “杨深,送彦威兄先去休息!”

    杨深不敢怠慢,上前两步,同时手已经下意识的落在了佩刀刀柄上。

    他这动作,惹得习凿齿身后随同的两名亲随也上前、按刀。

    不过习凿齿似乎回过神来,伸出手摆了摆,两名亲卫无奈退下。

第一六二四章 刺史之忧

    习凿齿则对着周抚草率一拱手,转身就走,杨深也急忙招呼人跟上。

    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押送。

    而当习凿齿走到檀玄身边的时候,发觉檀玄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得微微一顿脚步,冷声说道:

    “风水轮流转,可不要得意的太早。”

    檀玄微笑着回答:

    “也有时候,风水只旺我一家。”

    习凿齿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檀玄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看着周抚:

    “让刺史为难了。”

    周抚本来是打算看着习凿齿和檀玄好一番争论,最好是唇枪舌剑、吐沫横飞的,只有两人不相上下,才能够凸显出周抚的重要性,到时候不用周抚开口,两人就会争先恐后的寻求周抚的支持。

    奈何,这习凿齿着实不争气,直接搬出来世家的名号,没有能压住人,接着为檀玄所破,几无招架之力。

    足可见习凿齿等世家子弟出门在外,已经习惯了直接搬出来世家的名号压人一头,至于怎么平等的讲道理,早就已经多年不用了。

    这让周抚在短暂的过瘾之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请习凿齿离开。

    周抚微微笑道:

    “闲杂人等离开,是理所当然的,否则长公主和长安郡公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你我都担不起责任。”

    几乎是把檀玄刚刚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是什么样的话从什么人的口中说出来,意味自然不一样。

    周抚所定义的“闲杂人等”,显然就是直接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杜英的指挥领导,和荆州世家划清界限。

    “是啊,还是小心为妙,现在还能够说上两句话,保不齐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刀兵相向了。”檀玄看似随口说道。

    可是这落在周抚的耳朵里,自然又是另外一番韵味。

    檀玄显然是在直截了当的表示关中都督府在拿下巴蜀之后,还会以巴蜀为跳板进攻荆州,双方之间的战事冲突已经不可避免。

    周抚倒是也没有指望着这两方还能够和睦共处、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他还是不期望自己被卷入其中,所以试探着问道:

    “如今北方胡尘未定,中原仍有可能有战事,长安郡公为天下之倚重、朝廷之栋梁,平定蜀中动荡之后,又会将兵何处?”

    几乎是在明确地表示,周抚不希望之后杜英以巴蜀为后方继续进攻荆州。

    胡人还纵马于北方,麻烦长安郡公提兵北上、肃清环宇吧!

    双方虽然看上去还是在互相客套,可是实际上已经在各自陈述条件了。

    檀玄不疾不徐的说道:

    “天下风云变化不定,郡公之后兵锋何处,也要看这滚滚风潮走向,郡公也是在为天下人而战,何处为天下人之所需,自然郡公就会出现在何处,这非是郡公能够决定的,又岂是属下能够置喙的?”

    看檀玄并没有明确答应的意思,周抚也只好作罢,但是眉头已经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因为周抚以此为主题试探杜英的态度,主要还是想要试探杜英之后打算放给自己多少权力,尤其是兵权。

    若是杜英打算保障自己的半独立地位,那么此时檀玄就应该表示蜀中这边的军事行动能否成行,还得看刺史您能不能及时配合。

    而若杜英打算把控蜀中的兵权,那么周抚自然就能够得到方才的这个答案,是不是继续从蜀中进兵,不知道,而且和刺史您没有什么干系。

    檀玄本来就注视着周抚的神色。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如此。

    自然也没有放过这细节,当下檀玄赶忙说道:

    “郡公为天下计,自然不可能把心思放在一州一城上,益州广大,届时还需要刺史为郡公分忧、为天下百姓担待些。”

    周抚顿时来了兴致,旋即后知后觉似的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哎呦,一时失察,怎能让使者站着说话?快快请坐!”

    方才两人就直接站在大堂上,与其说是说话,倒不如说是针锋相对,周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直接送客。

    更准确说,是逐客。

    现在周抚却“想起来”檀玄还站着,这显然是觉得檀玄方才提到的条件,他还可以听一听、考虑一下。

    檀玄微微一笑,当仁不让的入座。

    立刻有婢女端上来茶水、点心。

    檀玄端起来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而周抚也不紧不慢的坐下,并无催促之意。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喝,一个看,都没有先开口。

    “好茶!”檀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尽甘来,回味无穷。”

    “此南中之茶也,风味有别于中原。”周抚微笑着说道,“中原和蜀中、南中虽然已借助商道多有往来,但是一地之特产风物,还是独一份的,很难越过崇山峻岭为外人所享用。

    这蜀中和南中自成一体久矣,风物习俗,和中原可是大相径庭啊!”

    “不错。”檀玄颔首回答,但话锋一转,“又不完全对。”

    周抚本来还挂着笑,结果笑容僵硬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回应:

    “愿闻其详。”

    “自巴人、蜀人在蜀中开国以来,从商周到秦汉,蜀中一直臣服于中原,中原百姓经由蜀道可以自由往来,随着历次末世战乱,百姓也多有迁徙进入蜀地的。”檀玄缓缓说道,“刺史为庐江人氏,前来蜀中,也应觉得此地风物人言,和江左、中原颇有相似之处吧?

    所以有不同是正常的,每个地方都各有长处罢了,可是归根结底都是出于同源,甚至就连那些巴人、氐人和羌人,说不定祖上都和汉人有联系。

    蜀道开凿数百年,多少人来来往往,此地可不是真的和中原隔绝。且蜀中商贸如今已经越来越发达,只要能够和荆州、中原等地勾连,则蜀中的货物更能源源不断的输送出去,因此刺史又何必担心蜀中的美味不能为外人所享用呢?”

    周抚报之以沉默,因为他想要的就是关上蜀中的大门、做土皇帝,但是现在第二次试探显然也被檀玄无情的回绝了。

    檀玄之前就已经暗示了杜英对周抚的安置意见,可以保留周抚的行政权,但是周抚的兵权必须要收回去,至少是收回大部分,所以现在自然也没有想要更改的意思。

    而且直截了当的阐明开放蜀中的思想,也是在直接表明蜀中在未来一定是要推行关中新政的,毕竟和外面通商和开放就是关中新政最重要的象征之一。

第一六二五章 现身说法

    这是关中的底线。

    周抚缓缓攥紧了拳头,因为一旦交出兵权,在行政上也只能遵循关中新政的话,那周抚和傀儡还有什么区别?

    只要杜英看他不顺眼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撤换之。

    以周抚现在于绵竹关据守的种种行径,杜英又怎么可能看他顺眼呢?

    檀玄打量着周抚,不由得轻声说道:

    “大势所向,还望刺史能够认清现实,莫要执迷不悟。都督并无害人之心······”

    周抚却似乎仍然犹豫,从平起平坐到俯首称臣,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彻底掌握在人家的手中,换做任何人恐怕也都很难接受这种落差。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不过很快,杨深重新出现在门口,长声说道:

    “刺史,刺史,北边又有使者过来!”

    ————————-

    周抚选择接见了这位新来的使者。

    而且是亲自走出了大堂迎接,档次比檀玄高了不少。

    盖因此次前来的使者,并不是檀玄这种之前寂寂无名、放在江左恐怕只可能寄人篱下的小人物,而是前秦州刺史王擢。

    王擢在被杜英所败、归入杜英麾下之前,投靠的是凉州张家,而凉州张家当时还打着晋朝的旗号,所以王擢这个秦州刺史也是得到晋朝皇室册封的。

    因而真的算身份地位,王擢的确能够和周抚平起平坐。

    当然了,当时的王擢是秦州刺史,现在的王擢不过是关中都督府参谋司的一个普通参谋而已,平时有时间就去关中书院给那帮没有见过世面的书生们吹嘘一番自己在沙场上的英勇事迹。

    再加上王擢是从河东一路叛逃到了关中、凉州,建康府都没有去过,和周抚之间更是没有什么交集,而他这种墙头草本来就是无论何方在心理上都讨厌看到的。

    周抚现在摆出来这么高的礼数,惹得檀玄无奈的微微摇头。

    显然这并不是因为周抚在心中真的有多么敬重这位曾经的秦州刺史,而是周抚在心里实际上已经接受了关中开具的条件,只不过之前周抚又是摆出来爱答不理的态度,又是直接把檀玄软禁起来,结果现在直接摇尾乞怜,实在是拉不下来这个颜面。

    王擢的出现,就像是杜英给了周抚一个台阶下,周抚又怎么可能不抓紧把握?

    当檀玄看到王擢的时候,发现这位在参谋司就以摸鱼出名的老墙头草,穿着松散的衣衫,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束起来,未有着冠,眼睛也迷迷瞪瞪的,好像才睡醒似的。

    换而言之,王擢根本不像是来谈判的。

    王擢懒散的目光也在迎接的众人上扫过,看也没看带着笑容就要上前行礼的周抚,而是直接看向檀玄,对着他微微颔首。

    檀玄会意。

    派遣使者过来谈判,怎么选也都选不到王擢的身上。

    不能指望这位摸鱼大佬能够有什么唇枪舌剑的精彩表现。

    杜英选择王擢,就是让他现身说法,表示投靠杜英的各路枭雄之中,就算是再不济也是混成王擢这个模样。

    优哉游哉,想要做事的话,杜英就会给机会,不想做事的话,杜英也不会苛责。

    王擢那是摇摆来去、天下闻名的墙头草,尚且有这样的待遇,周抚的待遇自然不可能低于王擢。

    因此杜英需要王擢说的,其实都在王擢本人身上,周抚看一看也就明白杜英的意思了。

    王擢自然也就乐得清闲,根本不打算和周抚多废话,谈判的具体细节还是交给檀玄。

    “周刺史?这厢有礼了。”王擢倒是没有颓废到等着周抚再走过来给自己行礼,随意的拱了拱手。

    周抚却并没有不悦的神色,他笑着还礼:

    “久闻秦州刺史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潇洒恣肆、名不虚传。”

    王擢当即摆手:

    “哪还有什么秦州刺史?那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有的只是关中都督府的一个老卒,还能为都督府尽些绵薄之力,余便知足了。”

    顿了一下,王擢上前两步,眼见得都要走到周抚的身边,他的这般亲近举动,惹得跟在周抚身侧的杨深等人顿时都紧张兮兮的看过来,不过周抚微微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几个小动作之间,王擢已经走到了周抚的旁边,压低声音说道:

    “刺史,天下就要太平了,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可莫要一时犯了糊涂、逆流而动。

    咱们这些人啊,因乱世而起,也应因太平世而落,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也!”

    周抚眯了眯眼:“王兄放下了么?”..

    王擢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我乃小人也!”

    周抚却也没有生气,一样随之笑了起来。

    他的笑,反倒是让王擢奇怪的看向他,周抚回答:

    “余也不是英雄,做个小人足矣!”

    王擢却摇了摇头,又跺了跺脚:

    “打开脚底下的这座关城,请郡公入城,那么周兄就是避免蜀中陷入纷乱战火的英雄。

    若这都只能算是小人的话,那天下就没有英雄了!”

    周抚沉默。

    两人就这样并肩一起走向大堂。

    包括檀玄和杨深在内,周围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最后也只能纷纷追上去。

    王擢入城的时候,本就是黄昏时分,此时太阳已半沉入西山,余晖投射到王擢和周抚的身上,拖出来长长的影子。

    他们虽然还没有到苍老佝偻的年纪,但是这长长的影子,犹然显得他们年迈和无力。

    就像是随时都要被狂风扫荡干净的落叶。

    “我们是上一代人啦。”拾阶而上的时候,王擢突然开口,“下一代人的事,就留给下一代人吧,是福是祸,他们自己说了算。”

    “那我们呢?”周抚缓缓问道。

    声音有些喑哑,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沧桑。

    “随波逐流吧!”王擢笑道。

    周抚顿住脚步,回过头:

    “杨深!”

    “末将在!”杨深正在细细品味两人的对话,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上前两步。

    “派人去涪水关,请见长安郡公,余将于明日开城,恭候长公主和长安郡公南下!”周抚缓缓说道。

    杨深赶忙应诺,不敢怠慢,转身招呼人去了。

    而周抚没有继续向前走,恰恰停在了门槛外,颇有些留恋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议事堂,一言不发。

    王擢也没有向前走,而是对着周抚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第一六二六章 走了,回家

    “不送。”周抚随口说道。

    “送啥,不用客气!”王擢一边回应,一边一甩袖子,宽大的袖袍直接呼到了檀玄的身上,他的手拍了拍檀玄的后背,爽朗说道

    “这虎穴之中呆了好几天,也是难为你这小娃娃了,都督派老夫过来接你回家,走了!”

    “结束了?”檀玄有些恍惚,还没回过身来,他准备的千言万语,好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怎么,不愿?”王擢挑眉。

    檀玄本来还想争辩一下自己已经“而立”,算不得小娃娃,不过看着夕阳下王擢脸上的纹路和沟壑,条条填满了夕阳,他呆了呆,旋即笑道

    “好,回家。”

    ——————————

    周抚选择打开绵竹关,让关中王师入城。

    这总算是让剑拔弩张好几天的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蜀中兵马也不想抗拒屡战屡胜的王师,毛穆之不能赶来,更是早就让他们的最后一点儿信心都破碎了,毕竟他们是看着关中王师过了剑阁之后一路横扫,那些曾经和他们也算是你来我往、能够较量上几手的世家部曲,几乎不堪一击,所以独自面对拥有着不知名新式霹雳车的关中王师,蜀中兵马没有这份胆气。

    而杜英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希望王师和蜀中兵马生死厮杀、产生巨大的损失,否则只会给河北、河洛等地带来更大的压力。

    尤其是现在荆州世家已经行动,而且不只是荆州世家,大司马府也必然参与其中。

    习凿齿的出现本来就意味着桓温背后的驱策——否则荆州世家暗中行动的话,习凿齿这个代替桓温坐镇荆州的人自然是万万不可动的,也只有桓温点头了,习凿齿自己都舍下荆州直接入蜀的行动才不会被桓温判定为叛乱。

    而习凿齿主要负责巴蜀,可不代表着荆州那边就会因为他的离去而风平浪静。

    恰恰相反,现在的荆州上下,厉兵秣马、大肆扩军,根据六扇门的情报,荆州各处工坊也都在加班加点的打造兵刃,用以武装新军。

    关中王师屡战屡胜的经验,落在外人的眼中,自然主要应该归功于兵刃的强悍,毕竟小到横刀,大到霹雳车,已经完全流水化生产的关中工坊,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这些大小器械用以武装关中王师,也让关中王师在武备这方面占据牢牢的优势。

    当然,在杜英的眼中,关中王师最强大的地方其实还是严明的军纪以及对将士们的启蒙教育。

    士卒守纪律,才能不祸害地方百姓,百姓也就更愿意缴纳税款供养军队,从而形成良性循环。

    士卒知道为何而战,才会在前方厮杀的时候进退有据,即使是本部兵马折损过多也不会引起士卒的惶恐乃至队列的崩溃,也才会在安营扎寨的时候争先恐后,以及在驻军村镇城寨的时候和百姓安然相处。

    只不过很显然世家制度下的军队建设者和管理者看不到这么深远,或者说他们会强迫自己忽略这些,而把关中王师的强大归结于武器的强大,并妄图通过打造出来类似的武器就能够战胜王师。

    荆州的这种扩军和大肆冶炼武备的行为,自然直接导致许昌和南阳等地的关中军队也跟着紧张起来,尤其是之前许昌等地的兵马都已经抽调向青州和河北方向,这就迫使关中不得不开始发动本地的郡兵以及从关中等地调集新兵南下。

    与此同时,关中势力也开始放弃淮南和淮北占据的一些县城和坞堡,之前的两淮,关中和荆州之间本来就犬牙交错,现在随着关中势力的后退,曲折的对峙线开始缓缓拉平,也算是关中被迫做出的让步,能够让兵力紧张的许昌和南阳等地松了一口气,同时让桓温不得不投入兵力接收这些村寨、坞堡,从而在荆州方向上难以聚集重兵。

    此消彼长之下,至少现在南阳和许昌方向,关中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并且在青州和河北方向,荀羡和王猛各自统兵,严阵以待,已成掎角之势的关中北方主力,给予了青州混战中的各方足够的压力,这也让桓温必须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个问题

    此时和关中在巴蜀撕破脸皮,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会导致关中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力量前往巴蜀,也有可能会导致杜英一时半刻难以从巴蜀抽身而出,又或许会砍断关中伸出来的一只手,但是所带来的代价,就是桓温不得不在青州方向上面对满怀恶意的关中重兵集团,而荆州方向上的对峙也很有可能因为荆州世家的私欲而演变成一场战争。

    现在的桓温,根本没有能力承担在青州、荆州乃至于两淮这多个方向上和关中开战的负担。

    这两个庞然大物的捉对厮杀,最终或许有可能出现一个胜利者,但是更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基于这种担忧,大司马府的扩军、对峙行为,更像是对关中的一种示威,而关中在两淮地区的又一步退让,也像是对于蜀中发生的一切所给予的赔偿。

    蜀中,天府之国。

    而两淮,本来就已经是荒芜之地,王师让出来的那些城池村寨也早就空无一人,一直都是军屯,现在丢给大司马府的也是空壳子。

    可是即使是空壳子,很多有着重要位置的村寨坞堡,送到了嘴边,大司马府自然也得笑纳之。

    当然,更多的赔偿,没有了,尤其是想要从关中的手中要走一点儿人口,想都不要想。

    不过蜀中本来也不是大司马府实际掌控的区域,关中的这点儿甜头,大司马府还是很受用的。

    因而双方虽然在短短的小半个月内,就直接沿着沔水、淮水拉开了阵仗,摆出来一副内斗的架势,可是谁都知道,在青州和幽州战场都未平定之间,还不是内斗的时候。

    杜英和桓温会鹬蚌相争,但不会让渔翁得利,尤其是鲜卑人这个渔翁。

    所以这一场对峙,终究只是宣泄愤怒和展现武力的武装游行。

    至于种种消息传到了绵竹关下,杜英也是一笑了之。

    都督府这边背后的指挥者是谢道韫和王猛,杜英相信他们两个都能够把握好和桓温之间搞摩擦的尺度,桓温那边也必然是小心翼翼,小摩擦不断,但大冲突绝对不能有。

第一六二七章 年轻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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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九章 毛穆之的北上

    PS:初到伦敦,一更。

    说着,杜英策马向前,高声喊道:

    “刺史,可敢比一比脚力?”

    周抚看着飞出几步,又勒马回望,雄踞在马背上英姿勃发的杜英,此时的他,浑然忘了自己方才正在和杜英讨论什么。

    儿女,父母,天下······

    这些都太过沉重,挂在肩上、压在心头,总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少年纵马、肆意逍遥,已经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太多年的周抚,霎时间亦然有少年豪气从胸中油然而起:

    “好叫郡公知道,淮南儿郎,一样可纵马!”

    说罢,他也催马上前,毫不客气的越过杜英。

    不只是有豪气,甚至还会纨绔之间的耍赖。

    杜英笑骂一声,追了上去。

    “这······”两人绝尘而去,两队护卫骑兵也匆忙跟上,只留下身后大队官吏、士卒们在滚滚尘烟中面面相觑。

    两个主帅,就这么一溜烟儿跑了?

    “还愣着作甚,入城!”新安公主对于自家夫君的孟浪行为也无计可施,没好气的代为发令。

    长公主殿下,的确是杜英手上握着的傀儡不假。

    但是,她的另一层身份——都督府秘书监主事、女官主事,可是有资格代替都督发号施令的。

    ——————————

    过了绵竹关之后,继续向南前往成都,一路上已经很少有险要关隘,沿途的州府城镇在接到了周抚的命令之后,也都已经准备好了财货食物,组织百姓犒劳王师,好不热闹。

    通过这种方式,周抚也在展示自己对于成都府周围郡县的绝对控制权。

    出了绵竹关,益州刺史府的确是谁都管不了,但是至少在绵竹关内,周抚还是说一不二的。

    这种展示,自然而然也是为了帮助周抚在之后和杜英正是谈条件的时候有更多的筹码。

    不错,虽然杜英已经进入绵竹关,双方也已经互相试探了底线,心中多少有数,但到现在都督府这边还没有明确的表示如何安置周抚以及刺史府上下一众官吏,实现对刺史府的和平接收和兼并。

    在诸如绵竹关等已为都督府实际掌控的州郡,则是仍然以本地原有官吏为主,以派驻的都督府官吏为辅,以暂时维持地方稳定为首要目的。

    周抚现在也已经向都督府移交了绵竹关和雒城等地的关防,其麾下军队已经集中向成都,准备接受都督府的改编,所以关中军队实际掌控自绵竹关一直到成都的各处城池村寨。

    届时以兵马为后盾,且益州刺史府掌控下的州郡多半都是仰刺史府之鼻息而活的小世家、根本无力反对刺史府做出的决定,所以推行关中新政,等到杜英和周抚商议的差不多,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双方都决定把谈判落在成都城,则是因为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宁州的毛穆之。

    之前的毛穆之猝然受到蜀中世家和巴人的袭击,被迫收缩兵马、清扫军中归属于世家和巴人的士卒和眼线。

    毛穆之到底是桓温派驻在宁州的骁将,并不会因为这变故而直接龟缩到宁州,其很快就整顿兵马、征召自己之前征服的南中蛮人部落,重新汇聚了接近两万兵马,向成都前进。

    成都以南的蜀中各家和巴人部落都比较零散、各自为政。

    想要维持现状、避免自己的半独立地位被荆州世家击破,也是他们之前愿意在六扇门的联系之下偷袭毛穆之的原因。

    零散,自然也就意味着当毛穆之卷土重来、依次进攻各处村寨的时候,这些世家和部族想着的也都是抓紧巩固自己的村寨、闭门坚守,导致毛穆之很轻松的各个击破,一路上势不可挡。

    毛穆之的北上,也让周抚不得不把精力放在如何阻拦毛穆之身上,成都的兵马已经南下布防,而杜英也让陆唐带着一队以骑兵为主的士卒兼程南下,以协助刺史府的兵马。

    不过此次毛穆之有备而来,能够拖延多久尚且未知,所以周抚也在杜英进入绵竹关之后的第二天就带着亲卫南下了,以主持此次战事,对于周抚来说,能够阻挡毛穆之攻陷自己的地盘,也未尝不是为自己增加谈判筹码的好途径。

    “周抚此人,轻易不认定方向,但是只要认定了方向,就会全力以赴。”杜英叉着腰站在舆图前,看着上面每过半天就要变化的态势,沉声说道。

    此时的杜英已经带着都督府后续的人手抵达了雒城,前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象征着毛穆之的黑色箭头正以势不可挡的架势一路向北直指成都,显然是打算赶在杜英抵达之前抢先抢占成都外围营寨,以达成将关中王师阻隔在成都府外的目的。..

    “但是恐怕以现在次第增兵的方式,只能阻滞毛穆之北上,算时间其大概也会和我军同步抵达成都。”张玄之忧心忡忡的说道,同时不忘补充一句,“这些蜀中世家和巴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要毛穆之不进攻他们据守的城镇和村寨,他们便任由毛穆之大摇大摆的通过,不加阻拦,这就导致毛穆之只需要铲除挡路的几处村寨就好,行军之快,远超我们预料。”

    杜英沉声说道:

    “我军和毛穆之会猎于成都城下,几乎已成定局,这不仅仅是关中都督和宁州刺史之间的战争,还是长安郡公和南郡公之间的战争。

    所以之前这些世家和巴人可以为了避免荆州世家入蜀而阻拦毛穆之,可现在他们意识到毛穆之是有备而来的时候,也意识到关中新政很有可能也会在益州刺史府的支持下在蜀中推行的时候,他们也就不会对荆州世家的介入那么抗拒。”

    荆州世家是奔着成为蜀中新主人而来的,关中都督府又何尝不是如此?

    新政一旦推行,那么南部各个小世家和巴人各部恐也难独善其身。

    两相权衡,他们自然会在这其中选择中立,两不得罪、观望风向。

    “想要让别人信服,还是需要绝对的力量来证明。”张玄之回应,“这些不过是一群墙头草罢了,一旦我们能够战胜毛穆之,则这些人一定会望风而降。

    现在就要看周刺史能不能率军先拖住毛穆之了。”

    “周抚愿意拿出几分本事来,余也很感兴趣。”杜英眯了眯眼。

第一六三零章 行路上的新年

    s忙着开学的事(顺便去看老太太出殡),一更,后天恢复正常,抱歉啦

    “时候不早了,新年将至啦!”外面响起清脆的响声,新安公主推门走进来,手里举着一个盘子,上面都是拴着红绳的铜钱,是新年主家赏赐给家臣、亲信下属和晚辈的压胜钱。

    张玄之赶忙起身见礼,新安公主则直接拎起来一个铜钱递给张玄之

    “新年快乐!”

    “属下不敢当!”张玄之急忙摆手。

    新安公主笑道

    “夫君和景略乃是生死兄弟,张家为景略亲家,自然便是杜家亲家,乃亲眷也,玄之年轻,理当受此,莫要推辞。”

    杜英亦然笑道

    “受下吧。”

    张玄之激动的应诺,这年头想要稳稳当当的确保自己杜家亲眷的身份,可也没有那么容易。

    一年之前,张家还只是借助王猛的关系跻身都督府,在外人看来也只算是王猛的亲戚而已,然而现在杜英给予压胜钱,这是对张玄之一年来工作的认可,也是真正确认了张玄之在参谋司的领导地位和在都督府高层的一席之地。

    如今的张玄之甚至还没有加冠,比之当初谢玄在参谋司时的年岁,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少年英才,又得到了杜英的栽培提拔,未来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有着年龄的优势,又有着杜英的认可,这意味着张玄之在之后也可以很轻松的收拢和栽培亲信,尤其是年轻的官吏们,自然都会愿意来抱大腿。

    当然,伴君如伴虎,张玄之的年纪小,可以追随杜英的时间长,所要承担的风险肯定也更大,所以当毕恭毕敬接过来那压胜钱的时候,张玄之也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都督的底线在哪里,身为都督身边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就算是自己之后位极人臣,也不会再有强大到只手遮天的吴郡张氏,也不会有“张与杜,共天下”的局面,而自己的恩荫就算是能够福泽子孙,也不会让他们世世代代繁荣富贵。

    不过,改变一个制度、创造一个时代,这本来就是不可抗拒的生前身后名。

    并且就算是以后家道中落,也不用担心子孙后代有没有可能直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详细且不强调牵连的关中新律法、人人皆有可能的关中新考校方法,注定了一代人的权力可能无法传承给下一代人,但下一代人一样有自己向上走的机会。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张玄之蓦然从心里摘出来了这句话,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好像是悬挂在关中书院墙上的标语,还是都督某一次视察书院的时候提出的来着。

    都督的思想,都督的追求,以及都督的底线,就蕴藏在这些话语字里行间,只不过有很多人只看到了都督走到哪里,想要追随着他的背影前进,却忽略了他所留下的脚印,这些脚印之中一样蕴含着一个新时代所应该具有的智慧和道理。

    张玄之之前也曾经是亦步亦趋、邯郸学步的人,而现在他低头看到了这些脚印,一边顺着脚印走,一边也有自己的思考和决断。

    这,也是他能够展现出来自己的思想并且得到杜英信任的原因。

    “新年新气象,属下向都督和夫人道一声新年快乐。”张玄之躬身告退。

    杜英笑着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睡觉。

    张玄之一溜烟跑了,新安公主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轻笑道

    “现在,有的人能够看明白,有的人却看不明白。张玄之倒是看明白了的那个。”

    “看明白什么?”杜英似笑非笑的问道。

    新安公主奇怪的回应

    “当然是看明白夫君想要做什么呀,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张玄之心里应当清楚得很了,夫君应当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倒施逆行。”

    “那就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当整个时代已经被改变、塑形和重新定义之后,他们想要改变也无计可施了。”杜英缓缓说道,“到时候能够做决断的不是他们,他们也是顺应潮流的人。”

    “是了是了,只有夫君是能够引领和引导潮流的人。”新安公主随口应和道,旋即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因为杜英的手悄然环上了她的腰。

    没有额外的动作,只有他胸膛的火热,隔着冬夜里厚厚的衣衫,依旧缓慢而坚定的弥漫过来。

    空荡荡的屋舍中,两道人影逐渐融合。

    万籁俱静,只剩下心跳声越来越快。

    杜英咬着她的耳垂,热气直接扑打在脖颈细嫩的肌肤上

    “张玄之看清了为夫想要干什么,不知道夫人看清了没有?”

    新安公主已经快站不稳了,低低喘着气,没有回应。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已经是她的回答。

    下一刻,杜英直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不过在走过侧厢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忘喊了一嗓子

    “疏雨,桃叶,过年啦,守夜了!”

    ————————-

    雒城的新年清晨,格外的清冷。

    新安公主懒洋洋的从被窝之中钻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桃叶一样披散着秀发,但是已经把梳洗用的青盐柳枝端了上来。

    据说现在关中已经研制出来了一种称之为“牙刷”的东西,光是打算预定的商铺,就已经派了大几十家。

    其构思灵感也来自于杜都督某次刷牙之后的无奈,最后在谢道韫的安排下变为了现实。

    这让新安公主不得不感慨,曾经的关中,乱世之中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多少人还在胡尘、刀刃之下挣扎,刷牙早就不是每日必备的事了。

    而这才短短几年,关中人都已经开始关注如何提高生活质量了。

    她向旁边看了看,关中一切改变的滥觞,此时正趴成大字型,很不雅观的睡觉,甚至还时不时的伸手挠挠屁股,发出不明就里的哼唧声。

    虽然人还是很英俊的,但是形象的确难以言表。

    不过看在老牛滋润土地还很辛苦的份儿上,新安公主没有直接喊他,伸手扯过来被子给杜英盖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示意桃叶轻手轻脚、一起出去。

    推开门,疏雨正在院子里练武,这让新安公主颇有些羡慕,体格好就是耐折腾,昨天基本都是疏雨姊姊抗伤害。

    “新年好啊,姊姊!”新安公主挥了挥手。

    疏雨也对着她颔首示意

    “殿下要来一起么?”

    她摇了摇头

    “都快累死啦!”

    旋即走过去,羡慕的伸手摸了摸疏雨的腰线还有挺直的背。

近期情况说明(半个假条)

    今日启程前往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攻读博士,因此未来几天受路途、时差、网络等影响,更新可能只有一天一章,还请大家见谅。

    另外也欢迎英国的书友联系,嘿嘿!

第一六三一章 几朵闲云,一处水榭

    s:忙着开学的事,一更,明天恢复正常,还请见谅!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原来是杜英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新安公主回首,嫣然而笑

    “新年好啊,夫君!”

    杜英有气无力的点头。

    言笑之间,新安公主抬头看了看天空,辽阔而苍远的天上,零散飘着几朵闲云。

    又是新的一年,年年岁岁,当真变化如梭。

    ——————————

    长安,都督府。

    虽然是新年第一天,但是在加班是常态的关中都督府,哪有什么休沐?

    至少对于谢道韫这样真正主持都督府事务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百姓的生活并不会因为新年而停摆,也不会因为新年就一点儿纠纷和变故都没有,战争一样不会因为新年而终止。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总有事情,只要有事情,都督府作为关中的管理者,就要及时维护秩序和稳定。

    长安城中一片太平喜乐的背后,也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谢道韫行过空荡荡的回廊,府中的大部分婢女和随从都让她提前放假回家了,所以只有一些杜家的家臣还在,也多半都回去休息了,所以平时忙忙碌碌、人来人往的都督府,现在也迎来了一年到头难得的安静。

    “姊姊,从蜀中送来的战报,夫君已经抵达雒城。”郗道茂带着几个女官等在回廊的尽头。

    谢道韫亲自动手,在水榭四周放下帘幕,遮挡住冬日的寒风,而桃枝配合着点燃水榭中的火炉,同时把一个个小手炉全部都放上火炭。

    郗道茂看到这架势,便顺势带着女官们入席,环顾周围

    “姊姊怎么亲自布设,家中的婢女随从全都放回去了?”

    昨天晚上郗道茂带人在前面参谋司和女官司值守的,河北和成都的战事还在进行中,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八百里加急抵达参谋司,需要批示,因此都督府的阎负、林丛等人也都在轮流值守。

    谢道韫轻笑说道

    “一年到头了,让大家都休息休息吧,自食其力又没有什么坏处。

    来,这是江左商队运来的茶叶,关中还不算常见,且来品品味道,还有这是归雁新做出来的点心,马上就送过来。”

    正说着间,归雁提着一个饭盒,陪着梁夫人走过来,众人纷纷起身,还不等开口请梁夫人坐下,归雁就先笑嘻嘻的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点心来了!”

    谢道韫和郗道茂急忙一左一右迎接梁夫人坐下,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家的两个儿媳妇

    “过年的还要为了仲渊的事内外操劳,辛苦大家了。”

    女官们纷纷起身见礼表示不敢当,梁夫人则顺势品茶、吃点心,一副不打扰诸位工作的架势,但是实际上耳朵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只想听到有关于杜英的消息。

    本来郗道茂就已经把蜀中的消息拿了出来,现在看到梁夫人的小动作,急忙把文书摊开。

    谢道韫瞥了一眼,微笑着说道

    “夫君在蜀中势如破竹啊,现在已经抵达了雒城,距离成都一步之遥。”

    众人皆露出笑容,但还不等高兴,谢道韫无奈的又补充一句

    “宁州刺史毛穆之也要抵达成都,双方在成都城下难免要一决雌雄,不过毛穆之麾下兵马并不占优势,新式火炮也在加紧运送前往成都,夫君并不落於下风。”

    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杜英又一次身临前线,梁夫人亦然难免隐隐露出忧色,不过看谢道韫和郗道茂都习以为常,直接开始吩咐处置转运粮草、安顿伤员等等诸多事宜,话到了嘴边,又不好意思打扰到两个儿媳妇,欲言又止。

    谢道韫的余光却看到了梁夫人的纠结,当即微笑着轻轻握住梁夫人的手

    “娘,莫要多担心,夫君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他现在位高权重,肩负重担,不可能再轻易上阵了。”

    “仲渊这孩子,胆略是有的,但是有时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年少的时候,他爹要送一个杜家子嗣前往关中,便是这小子主动请缨······”梁夫人的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顿时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手头上的工作其实还有很多,但谢道韫并不着恼,只是轻轻握着梁夫人的手,温热的小手能够给忧心忡忡的梁夫人传递过去一点儿力量。

    哪怕是夫君已经位极人臣,一旦拿下巴蜀、稳住河北,距离登基称帝也就只剩下几步了,可是在梁夫人的心中,他依然还是当年那个负笈远游的少年,这一走,便不知道何年才能归。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是否善于言辞的父母,又有谁不在心中惦念着子女呢?

    梁夫人说了一通杜英小时候的糗事,发现谢道韫一直温婉笑着,守着她,默然少顷,轻声说道

    “跟着仲渊,也是苦了你们了。”

    谢道韫急忙摇了摇头

    “和夫君聚少离多只是几年而已,但是在这短短几年之间,关中之变化,天下之变化,乃是看在眼里的。

    胡尘弥漫、世家只顾着争权夺利,若是夫君也安心的做一个读书郎,又甚至在凉州做一个世家纨绔子弟,也不可能寻觅到出人头地的机会,更不可能创下如今这般丰功伟绩。

    女儿并不埋怨夫君一直不能陪伴,反而感谢夫君,为天下,也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而且夫君对女儿的信任也是无以复加的,大事小事,全部都由女儿过手,这若是放在江左,简直不敢想象,便是为了夫君的信任,女儿也要帮助夫君打点好这江山万里。”

    梁夫人凝视着谢道韫的眸子,柔声说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啊。”

    顿了一下,她关心的问道

    “许久没有和令尊令堂相见了吧,平时可有书信往来?”

    “都有的。”谢道韫赶忙说道,“家父在青州,家母在京口,都无大碍。”

    “那就好。”梁夫人叹道,“我家管事的在姑臧,仲渊又在成都,这长安城里,也只有我这个老妇人和你们这些好孩子相依为命了。”

    谢道韫狡黠的笑道

    “长安才是所有人的家,他们都不过是在外漂泊而已,妾身和娘亲并非相依为命,而是守好这个家,等待那些游子们归来,不是么?家大业大,可算不得相依为命呢!”

    梁夫人顿时哈哈大笑,伸手点了点谢道韫的脸颊

    “你这丫头,天生聪慧!”

    水榭外,几点寒梅,正在寒风中悄然绽放,在笑声里抖落寒霜。

    云阔天高。

    ——————第十卷云散天青完————-——

《第十卷·云散天青》卷尾词

    画堂春·题《晋末多少事·云散天青》

    一年春好一时风,长亭、谁在吹笙?

    又狼烟起又征程,万马出城。

    ————

    连战连激涛浪,云潮、翻涌层层。

    天青天暗几回更,雨落舟横。

    ————

    这一卷分成了两条主线来写,所以可能会显得比较零散,但是巴蜀和河北这两个主战场也算是处置妥帖了,对于所有人物的塑造和其行为的描写,个人认为还算是遵照史实。

    诸如慕容垂此人,在勇猛之余,还有自己的自私和算计,所以在历史上,其不得慕容儁和慕容暐父子的喜欢,也不得慕容恪、王猛等无论自己人还是敌人的信任。在本书的河北之战中,慕容垂最终选择让慕容德和河北世家做出牺牲来换取自己进入邺城,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当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慕容垂面对的是王猛,是宿命中的敌人,最终还是被拿捏也算是符合历史规律了。

    说回整个故事,杜英未来将要面对的危险局势、将要面对的凶恶敌人,也基本登场,未来,围绕青州、两淮等等地方展开的大战将会徐徐拉开帷幕,鲜卑人的退场之后,杜英也将会面对桓温、谢安这样的汉家天团。

    有的历史脉络在变,有的脉络依然如故,那么不同的脉络交织,又会发生什么呢?

    欢迎来到新的一卷,《风声鹤唳》,大战在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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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晋时节,烽火漫天。杜陵杜氏庶子杜英学成下山,正逢桓温北伐,天下局势风起云涌、动荡不休。试问晋末多少事,安能都付笑谈中?
剧透版:
那年淝水,杜英拍了拍谢玄的肩膀:“看到对面你家叔父了么,上吧!”晋末多少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晋末多少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晋末多少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