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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打瞌睡的虫     空间农女种田忙txt下载     空间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21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一)

    宋筠回家后照常生活,一点都没有给裘家写信告诉新布料的想法,她那张契约上的日期写在五天后,以情理来算,她按原计划写信给裘家通风报信也得在那个基础上再推迟数日,而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半个月的时间里,祁老板说不定已采取了新的行动,用不着她再写信了,所以急什么呢?

    在祁可和照临的安排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前往七里镇搬迁宋筠嫁妆的队伍出发后,军医院那边烧伤的张氏母女三人也传来了好消息,伤势最重的母亲终于转出危重病房,与早就换了病房的女儿们同在一间普通病房,她们家下人也得以入内白天陪护。

    乳娘们将好消息通过邮信局传回家里,没过几天,做丈夫的带着手下赶来探视,随身行李里有很多补身体的好物。

    母女三人现在正是烧伤皮肤去腐生肌的时候,每日换药时能看到一块块皮肤难看得要命,同时还要坚持做一些康复锻炼,以防关节皮肤粘连,又痛又痒,难受归难受,心情却都是好的。

    张家这边喜乐融融,七里镇那里同样热闹翻天。

    搬迁的队伍乘着大船如期赶到,有宋筠的亲笔信,为她经营生意的掌柜账房伙计工人等人都没有反抗,那张出售契约上还有她所列的各个田产工坊和铺子,所以也别想趁机隐匿什么。

    大闹的是宋家和裘家。

    宋家人本就对搬迁去凉水镇意见不统一,知道那里有巨大利益,但又不满祁可是女流之辈,让个女人站他们头上说了算,老少爷们不服。

    现在看宋筠竟然卖了自己嫁妆,宋家人不再犹豫,干脆地放弃了凉水镇这个选择,决定另搬别处,安全的地方肯定有,同样是军队地盘,东安府也不差。

    宋家看宋筠,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她爱怎样就怎样,娘家这边已经管不了了,裘家人才是最跳脚的。

    祁老板的人大张旗鼓地来搬迁寡媳的嫁妆,镇民们自然好奇,就会问,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就都知道了宋筠为了给孩子治病卖嫁妆的事。

    这消息一出,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裘家人太缺德,病逝的长子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寡媳忙着支撑家业,爷奶却没把孩子照顾好,弄得两个孩子都病歪歪的,病就病吧,还不给钱养,逼得寡媳扔下家业卖嫁妆救孩子。

    儿子两脚一蹬,儿媳和孙子就都不是人了,不光缺德,还造孽,真不怕报应在另两个儿子和孙子头上。

    舆论之下,裘家人焦头烂额,想找宋筠理论,可人在凉水镇呢,他们又怕去了就回不来了,生意来往一年多了,祁可有多强势,他们生意人知道。

    跑别人地盘上吵架,那不是羊入虎口。

    他们还要凉水镇的棉纱来维持自家的生产,万万不能和祁老板吵起来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裘家人就只能忍受着镇上百姓的笑话和指指点点,眼睁睁看着搬迁的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1622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二)

    祁可的副手们不光在镇上搬桑田蚕房和工坊,还前往裘家索要宋筠的嫁妆清单,搬她的私人物品。

    裘家人自然不让,这要是搬走了,不就说明宋筠和孩子彻底与裘家断交,日后都不会回来了,在外人眼里就是裘家人逼走了宋筠和孩子。

    哪有污水往自家人头上泼的,自然是坚决不肯。

    镇上百姓看到,纷纷猜测这又是怎么了,然后就听到了祁老板的人放出的新消息,详述了两个孩子的身体情况,跟同龄人相比的巨大差异,趁着寡媳在外面支撑家业,爷奶叔叔却在家里虐待病逝长子仅有的香火。

    明明生在富裕人家,身高体重却像贫苦人家的孩子,读书也吃力,学首新诗要背一天才能背下来,小孩们追追打打爱玩闹的游戏这两个小孩动一动就喘得厉害,体质弱成这样,有点伤风咳嗽发个高热就要夭折。

    幸亏母亲宋筠行事果断,将孩子带去凉水镇,吃药食补双管齐下,可是裘家人又不肯支付医药伙食和生活费,宋筠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为了救孩子,她除了卖嫁妆她还能怎么办。

    副手们声称只是来替宋筠拿些大人小孩的衣物,顺便取走嫁妆清单对比一下,免得到时候东西都打包了,裘家人又跳出来说搬了裘家的东西。

    但裘家人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那就要说道说道,请老少街坊一起评评理了。

    看热闹的老少街坊果然被说动了,对裘家就不再是议论和调侃,而是真的破口大骂,行事有违天理伦常,他们家两儿子和新出生的孙子还想走读书仕途的话,这可都是污点。

    有好事者还找上宋家的门,问他们做娘家的不给姑奶奶出头吗?

    明知自己是被架上了火,宋家也只得出这个头,不然宋家其他的出嫁女儿和在室女儿的婚事都不会好,会留给外人一个娘家不会撑腰宋家女儿们好欺负的印象。

    对男丁娶妻以及家族生意也是不利的,娘家不撑腰不就说明男丁软弱嘛,软弱的男人怎么撑得起门楣、怎么能维持家业、经营好生意。

    宋筠的父亲拍开了裘家的大门,他手上也有一份自己女儿出嫁时留存的嫁妆清单,凭这清单,将宋筠的嫁妆和私财全部搬走了。

    被街坊言论折磨得日夜难安的裘家人,阴沉着脸色,看宋家人搬走宋筠的东西,再笨的人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宋筠必是勾搭上了祁可,得了她撑腰才敢如此大胆。

    副手们拿着嫁妆清单,非常认真地把实物做了一番对比,还盘了账,把盈余和债务理了一个清单,顺便还揪出了几只偷吃的硕鼠,更尴尬的是,其中有两只硕鼠还是裘家的人,当初打着加派人手好好经营的幌子,几年下来不知道从儿媳嫁妆上吃了多少血。

    看热闹的老少街坊们已经目瞪口呆。

    副手们给了硕鼠两个选择,要么吐出偷吃的,要么扭送宝泉县官府。

第1623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三)

    吃都吃了,吐是吐不出来了,但裘家的那两个硕鼠却咬出背后有裘家人指使,他们昧下来的钱只有一小部分入了自己口袋,大部分都上交了。

    裘家人自然坚决不承认这个反咬。

    不承认也没关系,副手们对那两个硕鼠稍微下一点小暗示,就让他们把账本上没记录的旧事都说了出来。

    这场面就难看了,宋家和裘家都在本镇上住着,裘家人不顾亲家颜面,把宋筠如此大吃特吃,宋筠那几年安心做儿媳妇不见得有见识有经验发现这些污糟事,但给出嫁妆的宋家竟然也一无所知连个屁都不放。

    不管宋家人怎么喊冤叫屈,反正老少街坊是认定宋家人都是好欺负的软包子。

    这必然就影响到了宋家大宅里,老老少少一对对夫妻之间的感情。

    有哪个女人愿意嫁个软弱的丈夫呢,这要是家里有事,谁撑?

    宋家老太爷觉得自己真是飞来横祸受这份罪,一时间恨死了祁可,认为她活该一把年纪还嫁不掉,这种强势不饶人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幸亏没同意迁去凉水镇,不然要不了几年自家生意肯定要被人吞吃殆尽。

    那几个硕鼠,最终按那两个选择走了不同的路,吐不出偷吃的都被移送了宝泉县官府,裘家人指使的那两个人由裘家掏钱保下,这些年偷了多少一文不少地全吐了回来,叫裘家人心疼到心脏一抽抽地刺痛。

    不然副手们真的会把这两个人一并扭送官府,到时丢脸就丢得更大了。

    本就生意难做,账面上现钱紧张,现在被逼着出了好大一笔,真亏得裘家人老老少少身体好,没人气得撅过去。

    不过家里那两个年轻媳妇也开始盘嫁妆的动作,是他们家务事,副手们就不多事了。

    副手们打包好要搬迁的东西后,一船船地运去凉水镇,最后一船走的是人,因为宋筠要求手下所有人先去一趟凉水镇,要是不愿继续留在做事才能拿遣散费。

    在这个过程中,副手们没有提过跟迁户口有关的一个字,现在时机不行,裘家人都在气头上,搬走了嫁妆又说要迁户口,彻底的决裂,裘家人一定会捂紧户帖不会拿出来,强抢就更不行了,本来脏水都泼在裘家人身上,要是强抢户帖迁户口,镇民的骂声就得落在宋筠身上。

    户口是一定要迁的,但要等下一次机会,这次先做财产的转移,人和物都平平安安地留在凉水镇了,户口就是小事了。

    宋筠欣喜若狂地接收了迁来的财产,亲自监督连根带土运来的桑树种在了划给她的桑田里,紧挨着桑田的就是蚕房,后续的工坊也都有备用地,并且都留有日后扩建用地。

    随船一同来的手下人在镇上呆了三天,看够了环境,吃饱了美食,有的愿意拿一笔安家费举家迁来继续为宋筠做事,有的则拿了遣散费回家。

    安家费和遣散费,对宋筠来说负担很大,带回来的现银没那么多钱,于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她再次去信祁可约面谈,提出以股份换祁可做合伙人,腾出一笔钱来安抚手下人。

第1624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四)

    祁可爽快地掏钱换了三成股,只做个分红的股东,不参与日常经营,宋筠的丝织生意仍是她自己做主。

    但是对她手下人的说辞是生意虽然卖了,祁老板返聘宋筠做总掌柜打理丝织生意,所以她的原手下只要乐意的,仍然可以做她的手下。

    这番说辞才留住了一些人。

    手头不那么紧张后,宋筠想起来要安抚一下裘家人,毕竟户口没迁,她还是裘家的大儿媳妇。

    于是,她把贡缎和平绒各买了一尺当作样布,寄去裘家,告诉他们凉水镇今年出了新布,已经在布商的圈子里引起注意,定货大增,为了保出货,可能会影响到棉纱的出货,问裘家人还要不要从这里买棉纱。

    裘家人收到宋筠的信时本来还一肚子的火,以为她是得了便宜来卖乖的,等摸到两块样布的手感后顿时大惊,跟自家的独门布料手感非常相似。

    偏就这么巧,裘家长年合作的老主顾上门,也带来了凉水镇的新布料,特意来跟裘家的料子做对比,趁机压价。

    凉水镇的新料子,备货很多,不光卖给海外商船,也卖给内地布商,现款现货。

    裘家老太爷捏着布料的手都在颤抖,继承家业,商场纵横几十年,有些事不用说他也有明悟。

    靠纺织业吃饭的七里镇完蛋了,宝泉县也完蛋了。

    这不光是凉水镇抢生意的事,首先是宝泉县全县治安下滑,世道纷乱不利生产,凉水镇趁势崛起,挡路的都将被一脚踩死。

    裘家就是接下来要被踩死的蚂蚁。

    老主顾们倒是能体会裘老太爷此时的心情,但没办法,他们是倒买倒卖的布商,哪里有质优价廉的好货就去哪里进货,凉水镇在纺织业的崛起之势已经势不可挡,就算老主顾还愿意进一点裘家的货卖给别的老主顾,也维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裘家这几年占大儿媳妇的便宜涉足了一点丝织业,凉水镇现在通过宋筠也有了丝织业,但他们裘家起步早,还有保住家业的机会。

    老主顾们意思意思地从裘家进了一点独门布料,言不由衷地宽慰裘老太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就告辞了,都没有留下吃顿饭。

    不过等他们到了镇上找客栈休息,在听说了不久前的裘宋两家八卦后,那叫一个心情复杂。

    虽说宋筠掀了盖子,将家庭矛盾曝晒在了阳光下,小辈指责长辈不慈是为不孝,但要不是裘家人先不慈,相信不会有宋筠的反击。

    没了丈夫的女人,孩子就是命,怎么能责怪一个寡妇为了挽救孩子的性命而做的任何努力呢。

    跟凉水镇做了几回生意,算是对祁老板的为人处事有一点了解的几位布商,嘴上说宋筠行事无情,抛弃了与病逝丈夫的夫妻情谊,对婆家人太过咄咄逼人。

    但这不过是嘴上痛快,论情理道德,还是稍稍偏向同情宋筠一些。

    谁家没有媳妇子女呢,要是夸裘家人做得对做是好,那岂不是说自己是一丘之貉,同样是吃媳妇子女骨血为生的人。

    再说了,凉水镇出了新布料,便宜量大,裘家人的生意早晚要完蛋,他们都是商人,自然是哪里能挣钱屁股坐哪边。

第1625章 泸西村的夏收(一)

    这几位布商坐在一起商量着日后的生意布局,裘家人也在对着宋筠寄回来的两块样布紧张讨论。

    在讨论中,少不了各种对宋筠的咒骂,没有人念着她寄回布料的好。

    但不管怎么骂,骂累了总还是要回到正题,自家生意怎么办。

    宋家已经决定要迁去外地了,不能让传了几代的家业倒在自己手上,裘家人也在思考是不是迁走。

    但迁走容易,又该从哪里弄到织布的上等棉纱呢。

    凉水镇的棉纱品质上乘价格稳定,连带着家里新织成的布料也是上等货,若是迁去了太远的地方,买不到棉纱就糟了。

    裘家的爷们商量来商量去,愁云满面。

    两个年轻的儿子在支撑家业的能力上不如病逝的大哥,也不如挑大梁一年多的大嫂,他们就是家里惯坏的少爷崽子,最擅长吃喝玩乐问家里要钱,现在大嫂也撂挑子了,他们哥俩坐边上七嘴八舌没一个可行的主意,说得他们老爹头都大了。

    裘家老太太带着手下掌柜们清点库存,放缓织布的速度,一边把现存的棉纱用掉,一边观察市场反应,要是老主顾们真的不来了,就要赶紧收缩。

    掌柜们得知凉水镇有了能与自家竞争的新布料,同样愁云满面,都是纺织业这一行的,他们听说过祁老板的纺织工场生产力有多强,货品明码标价,给多少钱提多少货,就没听说过哪个大商人财大气粗买空货品这码事。

    这样一个大商人在纺织行当强势登场,他们这种小作坊要是扛不住,早晚要完。

    掌柜们把这种一旦说出来就会让自己倒霉的心里话牢牢地憋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说,先冷静冷静,再慢慢想要是裘家生意倒了自己的生计该怎么办。

    要说还有点丝织业,那更是做梦,桑田和蚕房都让人搬光了,裘家自己手头上掌握的那点等发展起来还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有这工夫,凉水镇的丝织业早就开始挣钱了。

    越是在心里盘算越是觉得裘家前景渺茫,掌柜们一个个心里拔凉,自己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够本了,小辈们怎么办,他们新的生计在哪里。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手上的事仍是正常做,一心二用是寻常,裘老太太一心清点库存,根本没发现手下掌柜们心不在焉。

    裘家人满腹沉重地寻找后路,祁可也在幻想着明年丝织业的收获,同时收到了稻子成熟的消息,挥挥手,让人通知顶头上司粮草官袁阿水,派兵来收稻子。

    凉水镇开始了热热闹闹的夏粮收割,都是做熟的事情,祁可没有太关注这边,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泸西村,那个五百五十亩的村子。

    除此之外她去年还用放贷的方式从仅剩的自耕农村民手里弄了一些地,加起来八百亩出头,有冬小麦也有稻子,冬小麦自己收了,现在同样是收稻子的时候了。

    将自己仅有的土地抵押给祁庄换取一点借款,再承接各种各样的种植任务挣钱,整体上来说这些村民大半年以来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第1626章 泸西村的夏收(二)

    过年的时候家里饭桌上有了肉菜,青黄不接的这几个月也有钱买粮食不至于顿顿靠苦涩的野菜充饥,等夏粮收割完毕,结算了工钱后,不光能还债拿回土地,还有钱缴税,甚至兜里还能剩下一点。

    种田是能挣钱的,村民们全都真切地认识到了。

    尚有耕地的自耕农们人人脸上带笑,已经在庆祝今年的丰收,没有了土地只能做佃农的村民饱含羡慕。

    当然也有聪明人想到了还完债拿回土地后,自己耕种能不能挣到同样的钱,是不是又会回到曾经的贫苦日子。

    这些私下里的话在抱团的自耕农当中传开后,人人都有点慌,自己种地是什么日子,祁庄拿他们的地自己只负责干活又是什么日子,对比太强烈,让不少人趁着干活的机会向监督的女仆打听后续。

    女仆们没说以后的事,只说先把债清了。

    村民们就怀着忐忑又期盼的心情每日照常干活,认认真真做任务,保证一天下来能挣个满工分。

    每一个工分都是钱,满工分才能拿全款,否则有哪里做得不符合要求就扣工分,干多少活拿多少钱,量化得相当精准。

    四柳村就是这样的工分制,去年刚在泸西村这么干时,这个村的村民都不习惯,但调教了大半年后,现在人人都适应了,尤其夏收在即,名下没有土地全家都只靠做佃农谋生的村民都有些跃跃欲试,想加入进来跟着挣口饭吃。

    祁可自营的那五百五十亩地确实需要增加新的佃农,这大半年下来,她也不是把泸西村扔到脑后不闻不问,只是她在观察,观察自己去年收拾了一顿后,村中其余的佃农们在日常劳作中有多少人符合她的要求。

    泸西村的夏收如期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沉甸甸的稻穗让村民笑开怀,脱粒后的湿粮重量就让他们一口咬定,等晒干后的重量也会比以往他们自己种地时收的湿粮多。

    他们都不太理解明明也是自己种惯的稻种,怎么祁庄的人就能种得比他们好,稻子结穗多。

    但想不明白他们就不想了,继续扎扎实实地干活,按部就班地把谷子晒干装袋称重,最后结算工钱。

    祁可给的规矩跟四柳村一样,分钱粮两种报酬,收获季节粮食报酬多一些,让村民好有个存粮,同时也托女仆的嘴跟他们说了谷麦兑换的事,不考虑价格,一比一换。

    换麦子的农户还不少,只要是跟祁庄干活这么久的都换了,只是每家换的量不一样而已。

    麦子磨了面粉,采点野菜切碎了混在稀面糊里贴饼子,也是不错的吃食,更是下地干活的好干粮。

    村民们结算完工钱后,转头又拿去还债,拿回来的欠条当场就烧了,地契紧紧揣进怀里,带着剩余的钱和粮食回家藏好。

    新收的谷子晒干后平均亩产才二百斤出头,祁可没做半点手脚,这确确实实是本地稻,能有这产量都是作弊的结果,用了千荷境出品的农肥。

第1627章 泸西村的夏收(三)

    种子的品质就是这样,用了作弊的手段也只是达到最高产量而已,想要更高的产量,只能老老实实地搞新稻种的培育。

    千荷境里还种着从福县搞来的野生稻呢,从去年到今年,种了一茬又一茬,一株变异稻都没出现,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继续耐心地等下去。

    把债务都处理完毕后,被抵押的土地都还给了村民,祁庄就没再管他们想种什么,女仆们仍旧在那五百五十亩地里搞生产,种点秋大豆。

    还完债本该一身轻松的村民们再一次的慌张起来,他们知道拿回土地后应该继续种秋粮,但想想自己种地的收获,再看看祁庄种地的收获,有的还在犹豫,有的则跟着学也种秋大豆。

    种完豆子后,有五家胆大的村民聚集起来,找上祁庄问要不要继续租种他们的土地。

    “还想把地租给我们?租金什么价?你们这么多人都商量好了?”副管家一家一个代表迎进院内说话,但大门敞着,跟来的老人和妇孺站在门口听。

    对这样的情况祁可和照临都早有预料,并不惊讶,甚至有点等他们上门的意思,毕竟见识过二百多斤的高产量,肯定会有人愿意继续把土地拿出来,只要带头的人跟着再丰收一季,跟从的村民就会越来越多,最终将这些自耕农的土地以租赁的方式收在手下。

    自耕农是国家根基,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地主们有各种各样的办法,隐瞒土地面积,偷税漏税,朝廷从他们身上拿不到应收的税银,缺口自然而然地转稼到了自耕农身上,繁重的赋税,让一年两次夏税和秋税的日子尽是上演骨肉离散家破人亡的惨剧。

    每一个王朝覆灭的原因,一定有一条是土地过量集中在大地主阶级。

    农耕民族爱囤地,这好理解,祁可也爱囤地,但囤地归囤地,偷税漏税就罪该万死。

    泸西村仅剩下的几户自耕农,他们的土地加在一起才二百六十二亩,再加上她自有的五百五十亩,所以去年总共才种了八百亩出头。

    祁可保自耕农当然有她的私心,她身后站着柏家军,收获的粮食,除了当作报酬支付的那部分,剩下的她都能拉走。

    没有自耕农的村子她连目光都懒得投过去。

    从这方面来说,泸西村的这几户村民是幸运的,祁可不贪图他们的土地,让他们依然能够守着自己小小的财产,而不是被村中三姓地主用名目繁多的伎俩侵吞干净。

    “我们来的这几家都商量好了,是一样的想法。”

    来的这五家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圈,互相是堂表兄弟、姻亲和邻居,日常就很亲近,如今一起来也不奇怪。

    说话的是这几家中年龄和辈分都最大的一位大哥,姓许,叫许远山,皮肤黝黑的劲瘦汉子,也是干活头号梯队里的一员,回回都拿满工分。

    这几家人把他推出来做领头人,蛮有说服力的。

    “说说看你们是什么想法吧。”副管家说道。

    “我们想跟去年一样,土地租给你们,你们带着我们一起种地,每月依旧工钱换工钱,收获的时候四六分,我们四你们六。”

第1628章 泸西村的夏收(四)

    许远山很精明,没有狮子大开口要太多的分成当租金,就卡在了四六分的比例上,他们分二成粮食,再加上前面每月挣的工钱,也差不多是五五分了,缴税后,够一家人吃喝嚼用再剩一点节余。

    “四六分?不贪心?”

    “不敢贪心,你们种地种得好,打的粮食多,我们拿四成已经够吃了,现在世道不好,多的粮食易遭人惦记。”

    “而且也没地方放,我们家那破屋,住人都挤得要命。”旁边几位七嘴八舌地补充。

    “以前没打过这么多粮食,没留出囤粮的地方。”

    “粮食不敢多,不然县里下来收税,看到粮食多,会想方设法地弄走。”

    这话说得心酸,亩产二百斤就叫丰收,可见以往村民们的平均亩产能上百斤就心满意足了,这样一算,刨除掉要缴税的部分,剩下的全家人都吃不了多久,自然不用家里腾个宽敞地方放粮食。

    而这个四六分的比例,受累的还是许远山这几家人,他们是下地干活的,一滴汗摔八瓣,只求挣点够家人吃的口粮,同时还要防着县里收税的衙役起贪心。

    副管家飞快地将这边情况传给照临,一会儿工夫就收到了祁可的回复,可以接受这个比例,租地契约一年一签。

    祁可敢应,是她背靠千荷境,可以让本地稻子年年都保持亩产二百多斤的最高产量,就算她拿剩下的六成那也是将近十万斤谷子。

    但是,四六分是不行的,许远山能说出这个比例,一看就是这帮村民没一个会算数的。

    就按今年的收成,晒干的谷子都能摊到每亩二百多斤的产量,数字全都取整,八百亩地二百斤产量,总产量就是十六万斤。

    十六万斤的四成,是六万四千斤,他们几家均分,每家一万多斤,合到每天全家吃三十多斤谷子。

    这还叫不敢囤粮?

    得多大的屋子才放得下一万多斤谷子?

    当然,许远山说四六分,也许是按他们自家土地的产量来算的,这倒是不多。

    但现成的劳力,祁可怎么可能让他们只管自家的田,肯定是有活都要干啦,谁叫他们贪图的就是为了让自家田地多打粮食呢,来尽情地干活吧。

    既然要吃他们的劳力,祁可又是个大方的东家,所以她的决定是按总田亩数给他们算分成比例,这就不是四六了,而是二八。

    许远山这五家人的农田加在一起总共才七十亩,按二百斤算,一季也才一万四千斤,照他们说的拿四成是五千六百斤,一家人分一千多斤,折合每天才三斤谷子。

    可若是这七十亩加上祁庄自有的五百五十亩,总计六百二十亩,他们分二成,那都是二万四千多斤,再五家均分,一家四千九百多斤,折合每天十三斤多的谷子,家里得要几个大肚汉才能天天吃这么多粮食。

    这一对比,很明显哪种算法对他们更好。

    而且这还是按一季的主粮收获均摊到全年来算,还不算其他季节种点别的东西的收获,要现钱还是实物,任选。

第1629章 泸西村的夏收(五)

    副管家就按祁可的回复,算账给许远山他们听,把他们都算傻了,完全不是他们在家里算出来的结果。

    但这样的算法自然让他们一个个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同意二八分,别的都不用说了。

    于是副管家把在门外的老人妇孺都迎进院子,名下有田产的都站出来,租地契约按人头来,一人一份摁手印。

    租下田地后,又把他们五家人打包在一起签了一个雇佣劳力的契约,田里有活的时候他们得接任务干活,以此挣工分换工钱,一工分兑多少钱也都写在上面。

    捧着契约书,许远山五家人喜气洋洋地回了家。

    他们五家加起来才七十亩地,平均一家十多亩地,要养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和税银都从这里出,日子紧巴巴不说,年复一年,总有三灾两痛的时候,让家里损失一两亩地。

    唯独这次,押出去的土地不光拿回来了,家里还有钱粮节余。

    祁庄还继续租了他们家的地,带着他们打满仓的粮食,这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好日子。

    许远山五家人的好事没有瞒着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毕竟有大半年一同劳作的情谊,收获的粮食、揣进兜里的钱,大家都看得见。

    心动的人不少,行动的少之又少,只有一家,男主人叫刘大利的。

    这个刘大利是个果断人,去年就是他第一个跑到祁庄借了一笔银子交了税还了债,将拿回来的九亩地押给了祁庄,全家再给祁庄做长工挣钱还债赎回地契。

    长工契约今年到期,他们还了祁庄的债拿回地契后,田里继续种上了晚稻,手里又有钱,打算等忙过这一茬后就娶媳妇嫁女儿,听闻许远山他们几家人的事,刘大利二话不说,拿上地契飞快地跑向了祁庄,没过多久就带着新契约回来了。

    于是刘大利就成了继许远山五户人家后面的第六户。

    但他家已经种了晚稻,作物不统一不好给付粮食报酬,这种时候就按契约上的现钱支付条款走。

    不管是现银还是实物,刘大利都接受,有了这笔钱,家里办喜事都能宽裕很多,甚至还能把破房子修一修,若是能够这么攒上几年的钱,重新起新房都不在话下。

    知道刘大利家要娶媳妇和嫁女儿,不光是村里有人天天上门说媒,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出去的,十里八乡的媒婆们闻风而至,刘大利家的门槛都被踩下去一层。

    来了这么多媒婆,自然不能光走一家,于是在忙秋播的紧张时刻,家家户户都有媒婆上门,重点关照的都是跟着祁庄挣到钱的那几户自耕农,穷巴巴的佃农们别说给儿子娶媳妇了,嫁女儿都没嫁妆,媒婆们直接过门不入。

    在这样的热闹景象中,也有不好听的话开始流动,源头已经不可察,反正是有人说许远山和刘大利那六家人犯傻,好不容易还清债把地契赎回来,祁庄这样的大地主跟那三姓地主有什么区别,傻逼逼地把农田重新送上,当心亏得裤衩子都没得穿。

第1630章 泸西村的夏收(六)

    祁庄和许远山等六家人对村里的议论都置之不理,专心忙自己的秋粮,除了刘大利家种的晚稻,其他的农田里都种着秋大豆,倒是方便一起打理。

    媒婆们的走动,刺激得不少做爹娘的气血翻腾,咽不下这口气,害怕自己儿子一辈子打光棍又怕女儿嫁不出去更惹人闲话,想方设法地要赚钱,首先就是一些田少的佃农来祁庄找活干。

    给别人做事无风险,好好干一个月按工分结算工钱,比种地靠天吃饭稳妥多了,他们佃农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才打几斤粮食?看看祁庄领着一帮村民又是打多少粮食?

    祁庄正缺劳力呢,趁此机会发布了一条规矩。

    来的人都算零工,不是固定雇佣,干得好登记工分下次再来还要,干得不好现场工分结算现钱下次不要来了,没有犯了错下次改的机会,因为农时不等人,要是乱来影响了作物生长,弥补起来费时费力,甚至还可能弥补不了,打死勿怪。

    这样一条规矩在村民中一传开,就连家里佃田比较多的佃农也兴冲冲地跑来打零工,尤其是老人和妇孺,有空又有活的时候过来挣个三瓜两枣贴补家用。

    生存面前谁都不傻,佃农们图祁庄生计稳定,农田里一步步要做什么,都是熟手心里门儿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来接活,接到活就老老实实做,没人耍花招,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祁庄的目的就是要吸引佃农向自己靠拢,干久了,早晚有一天会潜移默化地转变为祁庄的固定雇农,不用再受那三姓地主的剥削。

    祁庄默不作声,暗戳戳地伸手要田还要人,是有点撬三姓地主墙角的意思。

    老话说的,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

    生存面前,哪有什么屹立不倒的墙角。

    人如流水,哪里有饭吃就往哪里跑。

    天经地义。

    祁可这边天经地义,章金姜三大地主却在家里跳脚,谁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祁庄借这些手段和现成的土地,慢慢地会圈住一批乐意给她们干活的佃农。

    村中佃农人数就这么多,她用优厚的条件挑走了好的,留给三家地主的不就是劣一些的,本来所有佃农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如这次祁庄的产量,日后又只留给他们差一等的佃农,田里的产出想都想得到会有多低。

    “她们一群外来户,竟然明目张胆挖我们墙角,不行,不能饶了她们!”章族长暴跳如雷,他家土地面积是最大的,除了耕地还有山林,山里也要有人干活。

    “她们身后有军队做靠山,可不就明目张胆,我们动不了她们。”金族长叹气,也有点责怪章族长太冲动的意思。

    “我们是动不了那群娘们,但这些村民总得吃点教训,不然还以为我们三家都是死人呢。”姜族长更是不高兴,村子的村长现在是他们姜家人,祁庄的一连串举动可没跟村长打过一声招呼。

    “怎么弄他们?”章族长和金族长双双望着姜族长。

    “算算日子,收夏税的衙役快到了。”姜族长也不拿乔,捋了一把胡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章金二位族长眼睛一亮,对方话里的意思他们收到了。

    那些村民不是挣了钱嘛,全掏出来交税喽。

第1631章 泸西村的夏收(七)

    “祁庄不会插手吧?”金族长在明悟的同时心里悸动了一下,仿佛是什么不好的预感,但很快又被他忽略了。

    “一边是军,一边是民,她们想插手,有她们什么事吗?”姜族长非常笃定祁庄不会自找麻烦,“她们不占理。”

    章金二位族长放下心,三人凑在一起商量起具体怎么弄这一下,毕竟他们只是想给村民一点教训,不是真让衙役们以抗税的理由抓人。

    吃吃喝喝和各种贿赂是免不了的,这些都跟往年一样,今年加量,再多送一点好处,他们家里都有在读书的孩子,在考学这件事上,见着县尊都要喊一声老师,说出去他们地主跟衙门才是自己人,不怕衙役们不站他们这边。

    收税的衙役跟往年一样如期来了,从建国以来,收税的一般规则就是夏税以银钱为主,秋税以粮食为主,一年两次收税对底层百姓来说就是家破人亡的日子。

    三家地主联手作东,请衙役们好吃好喝了一顿,在酒席上托付了他们这小小的麻烦事。

    衙役们吃饱喝足,兜里也揣够了银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醒,反正是爽快地应下了。

    次日上午,村民排长队缴税。

    排第一个的自耕农按自家田亩数交上足额的现钱后,就见收钱的衙役拿个戥子左量右量,一把大剪刀把本就很小的碎银又切一刀,然后说一句银子成色不够,再加三钱银。

    那一刀剪下来的碎银分明成色一样,但农人不敢反驳,能补上钱都是小意思,于是乖乖地又掏了三钱银子。

    衙役再拿戥子一量,又说银子不足数,少了一钱半,还要再加点。

    农人只得又掏一块更大的碎银,想换回先前那块小一点的,但他刚伸手就被衙役摁住了,周围的衙役群起扑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人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以他偷窃税银的理由又加罚一笔,从他怀中搜出钱袋直接抢走。

    记账的衙役这才慢悠悠地在账本上添上一笔。

    家人哭着扑过来将人抬走,但一搬动他就噗噗吐血,排在后面的农人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也落个这样的下场。

    等到第二个人上前缴税,本着花钱消灾的想法,很自觉地将零头凑整,记账的衙役翻翻账本又说人去年拖欠税银,但以衙门收税的德行,真要欠了税银早就牵羊捉鸡搬粮食抓人服苦役了,哪能放人到次年再追讨。

    这位农人知道衙役们这是盯上自己的钱袋子了,不敢有丝毫反驳,对方说要补缴多少就乖乖掏钱,天知道他们怎么算的,掏到最后就只剩了一角银子,买点油盐就没钱了。

    但总算这人是花钱消灾,除了口袋重新比脸干净以外,没挨打没受骂,走出队伍后就与一脸担惊受怕的家人回家去了。

    排第三个的同样是自耕农,跟前一个人一样,衙役说多少就给多少,把兜里的碎银子都掏尽了,只剩了一点铜板回家。

第1632章 泸西村的夏收(八)

    他们这些有钱缴税的自耕农都排在队伍前面,本以为今年会过个轻松年,谁知衙役们还是不掏空他们的钱袋子不罢休。

    后面缴税的人纷纷学前面的样子,身上只带了原本足额税银的人,衙役翻翻账本说一句不够之后,就被绳子一捆绑在树上示众,家人无奈只得赶紧回家把藏起来的银钱送来赎人,而且因为这一绑,还得多加一笔罚金,连铜板都付光了。

    此举又吓坏了队伍后面等着缴税的农人,藏钱是没有用的,把钱双手奉上才是明智做法。

    明知这是衙役们借机故意捞钱,但村民们又能怎么反抗呢,折腾一上午,自耕农们总算都缴完了夏税,同时,钱袋子也都干净得没装过钱一样。

    好几户原本打算娶媳妇嫁女儿的人家,此时都筋疲力尽地瘫在家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衙役们收钱收得痛快,村民只要自觉掏钱他们也不多生事端,毕竟世代穷困的村民今年手上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们都清楚,没想过干事出格得罪祁庄。

    从初夏的冬小麦到前不久一车车的谷子,祁可是种田能手是现在公认的,本县那些世族大户都承认亩产量不如她,跟着她干活的村民不挣钱才怪了,他们只要抱紧祁庄的大腿,等秋税的时候还能再来肥一次。

    自耕农除了被掏尽口袋,恢复到贫困日子以外没有别的波折,但下午轮到佃农们缴税了,那就跟上午完全不一样了。

    年复一年司空见惯的哭泣声再度响起,虽然有些佃农给祁庄干活挣了些零钱,可是只够家里嚼用,根本不够缴税,因为他们的夏粮收得太少了,在缴了给地主的地租后所剩无几。

    佃农本就是失地农人,无田税可交,可却排队缴税,自然是章金姜三家地主将本应他们承担的赋税转嫁出去的结果,衙门还收税收得理所应当,将交不出税银的农人用绳子绑在树上示众,家中妇孺要是能凑到钱来赎人就可把人领回去,不然就要带走服苦役。

    祁庄的女仆们不在缴税的现场,但她们依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出头,军是军,民是民,祁庄的农田打的粮食都算在军队头上,一斤都不给衙门缴税,祁可也就不会去挑衅衙门收税的大权,做任何给他们送把柄折腾柏大将军和柏家军的事。

    就凭上午衙役们收税的种种行为,放在祁可身上就足以搅动她抗税的神经,甚至付诸行动,但对村民们来说,做梦都没梦到过抗税暴动,逆来顺受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哪怕再也受不了了也就是个自杀了事。

    在一片乱糟糟的现场中,急中生智的人还是有的,看着自家男人绑在树上,有脑子转过弯来的妇孺跑向祁庄,跪在大门外两手空空地要借钱。

    副管家慢悠悠地从正房走出来,站在大门后面看着门外跪了一地的妇孺,眼中毫无怜悯。

    “借钱容易,你们拿什么还?拿你们自家房子做抵押吗?”

第1633章 泸西村的夏收(九)

    借钱要抵押物,他们还能拿出来的只剩下一家老小栖身的宅基地,同时他们又是佃农,租了章金姜三家地主的农田交租子吃饭的人,就算把宅基地押给祁庄换钱赎人,接下来怎么还钱又是大问题,还不出来的话,一家老小都得出去讨饭。

    “求求你了,借钱给我们吧。”

    “你们那么有钱,借钱给我们吧。”

    “发发慈悲吧,借钱给我们吧。”

    妇孺们砰砰磕头,根本不理会副管家说了什么,一群人跪在那里,说出来的话倒是挺统一,而且皆都是空手来的。

    “关门。”副管家哪里会跟她们磨嘴皮子,直接下令,转身就走。

    “不要!”

    妇孺们尖叫着扑向徐徐关门的大门,但门板合上的力量比她们强,最后还是砰然关闭上了闩子。

    “发发慈悲吧,求你们了!”

    “开门!开门啊!”

    “柏家军不是人人称颂的朝廷军队吗?你们跟那些地主有什么两样?!”

    妇孺们尖叫着大力拍门,拍到她们粗糙的手都红了,紧闭的大门后面依然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又呼啦啦跑来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群人冲过来,把堵门的妇孺们拳打脚踢地拖开,然后男人们手里捏着才拿回来月余的地契,拍着门大喊请祁庄租下他们的土地。

    经历了收税的毒打,让这些自耕农们知道应该靠哪一头才有活路。

    像那六户,有祁庄为底气,兜里的钱给光就给光了,秋收时能挣回来,而且平时的工钱也够一家人嚼用。

    而他们自己,因为舍不得好不容易回到手中的地契没有跟着干,刚刚缴税时掏光了钱,家里油盐都没得吃才醒悟过来,靠自己种田交税,那么跟往年有什么两样,到时候交不出足额的粮食,还不是要被扒一层皮。

    知错就改,这不就全跑来了。

    紧闭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但首先露面的是一群手持连发弩的女仆组成的人墙,副管家站在她们的身后。

    “有地契的上前,无关人等全部退下。”

    大门口一番骚动后,老人妇孺纷纷退去,手握地契的人排起队。

    租地的条件早在村里传开,全部加起来又恢复到原先的八百多亩,二八分成,他们二成。

    但他们地少,其实会分薄最后的分成。

    泸西村目前仅剩下十五户自耕农,农田全部加起来才二百六十二亩,加上祁庄自有土地,总共八百一十二亩。

    种稻子按平均亩产二百斤算,十五户均分三万两千四百八十斤,折合每户分两千一百多斤谷子,均摊到全年,每天一家人吃五斤九两或六斤左右的谷子,磨成米一到二成的损失,最终得到一天四斤多米。

    若是种冬小麦,按平均亩产三百斤算,折合每户每天八斤多麦子。

    按本地气候和水热条件,可以搞稻麦轮作,农历四月收了冬小麦后种稻子,正好秋天收获,接着又能继续种冬小麦。

    搞稻麦轮作的话,冬季的暖房菜就种不成了,不过蔬菜不要紧,还有贾记码头那一大片面积相当于镇子的土地呢,除了经营码头所必需的占地设施,其余的都是农田,在那里划块地出来搞暖房菜,守县境的柏家军冬季照样有菜吃。

第1634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

    村民们不会算数,数字一大就听得头疼,但等副管家告诉他们加入进来后,十五户自耕农的最终所得会大大减少时,他们又犹豫了。

    “等一下!等一下!”

    许远山和刘大利那六户人家气喘吁吁地跑来,挤开站在前排的男人们,强行插进去。

    “我们都听说了,不让他们加进来,有我们六户就够了。”

    “……凭什么?!”另九户不干了,立刻吵吵嚷嚷起来。

    “凭什么?你们还有脸说?当初不加进来,现在想到要找补,凭什么要分薄我们六家的收入?!”

    “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们。”走出持弩女仆人墙的副管家再次退了回去,“关门。”

    砰的一声,祁庄的大门关上了,上闩子的声音落在门外众人的耳朵里,听得人心中一沉。

    “你们六家人是要我们死吗?!”

    “打他们!”

    混战当即打响。

    男女老少都打成一团,衣服头发扯得乱七八糟,不少女人都几乎袒胸露乳还死命揪着对手不放,男人们给扯落裤子的也不在少数。

    激烈的打架和咒骂声吸引了收税的衙役过来围观,对这些衣衫不整的人群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拦是不可能拦的,衙役才几个人,这里打架的是多少人,谁拦谁倒霉。

    于是看了一场热闹之后,衙役们就散了,回去继续收税。

    只有三姓地主的家下人还藏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等回去跟主家好好学一学。

    这场混战本来是在那十五户自耕农之间打起来的,但是先前空手来借钱的妇孺们没走,仍然在场,于是就把她们也卷进来了。

    农村妇女打起架来也是很凶悍的,她们的力气不比男人差多少,撕衣服、扯头发、牙齿咬,一边痛得嗷嗷叫一边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对方身上,地上一把把都是揪下来的头发。

    真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随着时间的推移,力气渐渐耗尽,紧闭大门的祁庄又一次打开门,在前排持弩女仆的戒备下,后一排的女仆们手持喷壶,将人群喷洒低浓度的辣椒水,强迫他们都分开。

    这低浓度的辣椒水只在于驱散人群,刺激性不大,但奈何他们打成这样个个带伤,不管如何低浓度的辣椒水喷上去,也都刺激得他们跳脚,抱头四散躲避,有些身上伤口大或者多的,甚至想满地打滚。

    诶,这倒确实是分开了。

    “抱头!蹲下!”

    持弩女仆挨个拿脚踢,强迫他们听话,不听话的就再来一场辣椒水洗脸。

    半盏茶的工夫,大门外消停下来,男女老少全都老老实实地抱头蹲着。

    十五户自耕农中,有地契的男人们被挑选出来,拎进院里说话。

    里面怎么谈的外面不知道,因为大门又关上了,但是女仆们没撤,连发弩和辣椒水喷壶对着满地村民。

    没人敢乱动,蹲麻了脚也不敢动一下。

    院里,在副管家的主持下,一番争吵后,疲惫不堪且一身刺痛的男人们终于达成一致,同意全部加入进来,以后这八百亩地就搞稻麦轮作,如此保证他们全年都有充足的钱粮以应对衙役收税时的故意加码。

第1635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一)

    “唉,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啊。”按排队顺序第一个摁手印签了租地契约的村民,一边小心地将契约收好一边叹气道。

    “谁说不是呢。”紧接在他后面的第二个人搭了一句腔。

    “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全给衙门拿去了,等我们饿死了看衙门哪里收税去。”

    “在你们饿死之前,抗税暴动早就发生了。”副管家插嘴搭腔。

    “啊?使不得使不得,抗税是要杀头的!”一群男人立刻给吓成了小鹌鹑,刚刚打架的凶狠样儿飞得精光。

    “你们是有土地的自耕农,交税是应该的,可那些佃农,名下没有土地为什么要交田亩税?”

    “呃……”男人们齐刷刷地一噎,这个问题他们从来没有人想过。

    “我们也不知道啊,他们租了地主的田,就要交税,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

    “世世代代就是对的吗?佃农是失地农人,名下没有田地,衙门凭什么为依据收他们的田亩税?”

    “……凭他们租的地?”

    “可那些地是地主的啊,佃农已经给地主交过租子了,五成的租子难道不含税的吗?那么租子加税一起,佃农手下还能剩多少?三成有吗?亩产一百多斤就欢天喜地的产量,实际到手三十斤?一家人下死力气能种多少佃田?有十亩吗?一年两季稻来算,十亩收三百斤吃半年,一个月五十斤,一天一斤粮食?去不去皮的?够家里壮劳力吃饱肚子吗?”

    “嗤,那够什么,农忙的时候,没有油盐,一个壮劳力一顿就能吃一斤粮食。”

    “按我们刚才的算法,你们十五户均摊下来的每天十多斤粮食,够全家人天天吃饱吧?”

    “够够够,足够了。”男人们又笑起来,先前还觉得吃亏了,这会儿再一对比,又觉得日子挺好的。

    “我们合作种田,你们交得出税,日子就过得下去,反倒是要当心那些占多数人口的佃农,他们一旦受地主蛊惑,认为你们这些自耕农太碍眼,小心要出事。”

    “不、不会吧……?”男人们面面相觑。

    “有什么不会的?别的村里不都是这样天长日久侵蚀了自耕农的田地,整村整村地变成了少数一两个地主的私田,全村村民都成了佃农,只剩个明面上好听的民籍身份,其实早就是地主的长工了。泸西村全村仅剩下你们这十五户自耕农,长点心眼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一家人沦落到佃农的地步,男人们心里发寒,全都没了主意。

    “那该怎么办啊?”

    “教教我们吧,我们一定听话!”

    “对对对,教教我们,我们一定听话,不听话就扣我们的粮食。”

    “是是是,扣粮食,随便扣。”

    发誓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太好办。”副管家故作沉吟不决的样子。

    “说说吧,有办法就行,事到临头了,再不好办也要办成,不然我们倒霉。”

    “对对对,说吧说吧。”

    男人们瞬间团结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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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可穿成了一个娘死爹不爱、因失去利用价值而被家人谋杀的小可怜。
天灾四起,民不聊生,外敌入侵,朝廷不稳,眼看战乱将起,祁可趁机与这无良家族切割关系、捞钱走人。
反正她有空间灵境在手,存粮无数,走到哪儿都不怕饿死。
于是,她来到了一处海边村庄落户定居,一边带领村民种地,一边靠海产治疗她的大脖子病和夜盲症。
海边村庄饱受海寇侵扰,十室九空,死村无数,海防线名存实亡,朝廷调来一支陆军守护海防,粮草自筹。
祁可:卖粮了卖粮了,挣钱交税,主粮、杂粮、鸡鸭鱼虾猪牛羊、瓜果梨桃肉蛋奶,应有尽有,要的速度了。
饿得眼睛发绿的柏家军官兵们吸溜口水:买买买,都要,都要。空间农女种田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空间农女种田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空间农女种田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