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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6章 事到危急需用静

    却见雷神兽脸上泛出青紫一片,显见得其法力运转也到了极致,需知在浮塔中越层擒人,其难度不亚于身在凡界而对冥界施法,雷神兽之所以能为此,乃是因浮塔中的法则自成一体,浮塔层级之间的界力比之天罗界力来弱了许多。然而饶是如此,雷神兽亦大感吃不消了,他取出一颗拳头大小,血红色的珠子来,此珠取出之际,空中便有雷鸣之声,而一道闪电也被引了下来,击在血珠上。原承天暗忖,那颗血珠想来就是雷神兽的本命珠了,若非浮塔崩塌在即,雷神兽断然不会这般拚命,而此珠取出之后,雷神兽的脸色总算恢复正常,而空中的裂缝则是越来越大了。可惜原承天灵识若有若无,是无计探察空中裂缝的玄妙情景了,不过以目力观之,可见空中那道虚识光华忽明忽暗,这说明千水法师正与雷神兽相持不下,只是以二人的修为来看,到了这种地步,千水法师已是必败无疑了。雷神兽猛然大喝一声,道:“此时不来,更待何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自空中劈下极粗极巨的一道闪电来,而闪电的耀眼闪光过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名修士,正是千水法师。千水法师神情萎顿之极,刚才他与雷神兽斗法,几乎已将灵识真玄耗尽,此刻修为就连原承天也是不如了。而反观雷神兽,也是精神略见疲色,这也是他修成七级灵兽之后,第一次耗费如此精力去做一件事了。雷神兽道:“原道友,这人我已帮你擒来,趁其虚弱不堪之际,速速吞噬他的元魂才是。“事情已紧急若此,纵然原承天有悲天悯人之心,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低低应了一声,便跌坐地上,以盼尽快的恢复一些灵识,好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雷神兽见此,连连摇头道:“我可是将所有希望聚于你一身,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他知道此刻说什么已是无用,既然已认定原承天为解咒的唯一人选,便是明知做错,也只有继续错下去了。他手中的血珠再次闪起一道电光,击在千水法师身上,千水法师本已萎顿不堪,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打击,电光闪过之后,已是呆若木鸡,完全一副任人宰割之像。原承天心里也好不着急,放着大好机会在此,若是无法吞噬掉千水法师的元魂,岂不是遗憾终身,更重要的是,此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亦是唯一的救命之策,纵不能为亦要强力为之。原承天见按捺不住性中的焦燥之情,只得先默诵数遍梵天诀,以定其心,片刻间心境一片平和,然后原承天便用内视之术,去瞧体内动静。却见那因吐噬三道大修元魂而多出来的那粒仙芽色泽昏暗,已显疲色,但此仙芽是恢复灵识的关键,这是原承天早就发现的秘密,是以此刻原承天势必要想方设法将其潜能激发出来。原承天以紫罗心法中的玄妙法术,动用体内真玄,猛然撞击这粒仙芽。此法极是冒险,要知仙芽本身脆弱之极,若是用力过猛,便会将其催毁,那时,原承天就不仅仅是损失一粒仙芽那么轻松了,此粒仙芽悠关生死,此芽若毁,其命何存?“幸好我还有一命,纵是舍了此命,亦不会永远****。“只是他心中陡生此念,猛然又想起玄焰的叮嘱来,自己虽有司命灯为后路,可若轻舍一命,岂不是天下至愚之举!念及此,那真玄冲击仙芽的强度就弱了少许,而在真玄的连番冲击之下,此粒仙芽忽的一动,而原承天的灵识也在这刹那间恢复少许了。原承天心中大喜,用真玄冲击仙芽,原是他无可奈何之举,在他的玄承中亦不见载这种方法,可谓是急中生智了。天可怜见,此法竟是有效,也算是误打误撞。原承天急忙放缓真玄冲击之力,真玄冲击既是有效,那就不必急于一时,而事关生死大事,自该谨慎才是。如此不间接的冲击仙芽,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期间,又有数百道碎魂回归体内,使得灵识的恢复速度逐渐加快起来。好在那粒仙芽倒也争气,不仅光华增亮许多,其体积也似乎是略略大了一些,而原承天的灵识也恢复了三成了。“万事不可求全,三成灵识,应是足够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了。“原承天念及此,总算睁开眼睛来。只听雷神兽道:“足足过了三天,你总算运功完毕,却是差点急杀在下,若非在下能忍耐得住,早将你杀却了。“原承天睁开眼来,只见天昏地暗,远处不停的传来“轰隆“之声,问道:”此是何声?“雷神兽急道:“自是那九层浮塔完全崩塌之声,想来再过一两日就该轮到此层浮塔了,你现在却是如何。“原承天道:“应可如愿了。“忙去找千水法师的踪影,只见此人的神情比三天前更加萎顿,于是忙将灵识向此人身上一罩,千水法师哪里还能抵抗,任由原承天的灵识将其罩住。只是想吞噬此人的元魂却是不易,双方的修为毕竟天差地别,原承天以弱噬强,哪里能如愿。好在原承天此刻心境如水,而想来千水法师面临元魂被吞噬之事,应是惊惶万分了,此消彼涨之下,原承天也不是没有机会。雷神兽虽身怀大能之修,却无法相助原承天,只能在一边急着跺脚罢了。在此性命交关之时,原承天却能轻轻一笑道:“前辈莫急,此人的元魂必为我所有,至于你背上符咒,我也摸到些门道了。“此言对雷神兽而言如久旱之遇甘霖,喜道:“那符咒却是何真言?“原承天道:“我在恢复灵识之时,亦分出心神来细究此字,天幸我昔日见过此字,亦下过一番工夫,是以在我看来,此字有九成是一个‘禁‘字。“雷神兽道:“何为‘禁‘?“原承天道:“无界真言共分三级,虽然有所谓的级别之分,却无高下之判,每字只是运用不同罢了,你背上文字,应为一级真言,之所以敢下此断言,是因为一级真言皆可独立构成法诀,而二层真言却是不可独立使用,总要与一级真言相配方可。“他简单的对雷神解释一番之后,便住口不言,以全副精神,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雷神兽虽有满腹疑团,可此时也不敢打扰,只是在旁用灵识探看原承天的进展。那千水法师的元魂虽拚命抵抗,奈何原承天已有三道大修元魂,再加上本有的一道,共是四道,实比千水法师强得多了,是以就算原承天修为不高,在比拚元魂这一节上,原承天绝不可能输的。原承天渐感自己的灵识已探入千水法师的元魂之中,眼瞧着就要得手了。千水法师大叫道:“小子敢尔。“其元魂猛然动荡不休,竟有自爆之像。可惜千水法师此刻才想到自爆元魂已是太迟,原承天趁千水法师心旌动摇之际,灵识一侵而入,那千水法师再想御控元魂,已是不能了,原承天既已得手,哪肯客气,灵识急攻之下,终将千水法师的元魂吞噬下去。雷神兽也知原承天得手了,忙连声催促道:“快来解咒。“原承天叫苦不迭,元魂刚刚吞下,总要设法吸纳才是,此刻怎能去解雷神兽的符咒。但轰隆之声却是越来越近了,若不能解开雷神兽的符咒,他怎能带自己离开此处。好在吞噬掉千水法师的元魂之后,灵识倒是猛涨不少,虽不及原承天巅峰之时,可也有昔日的七八成了,想来日后将元魂慢慢吸纳之后,其灵识必会增强许多。既有了昔日七八成灵识,想来替雷神兽解咒之事应可一试。于是原承天走到雷神兽身后,将全部灵识皆探入此字真言之中。一探之后,原承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三日苦思总算没有白费,此字真言,的确是个禁字,只是要修成此字,仍要花费时间,而只有修成此字,方可论及解咒之事。雷神兽仍在连声催道:“快解,快解。“原承天也不理他,只是静心揣磨此字,此“禁“字曾在猎风的棺中出现,之前虽研究多年,却始终不得其法,此刻他才明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字本身就暗含奇妙法则,禁止他人窥探其秘,如今原承天先是悟出此字表面之意,再强自以灵识探入,方能理解其妙。既是“禁“字,那么就有种种”禁止“之能,如”囚禁“,”禁闭“等等,雷神兽难以逃离此塔,便是此字的威能所在。而”禁止“之能的内容无比丰富,除了可将修士关禁一处,亦可封禁修士的法术法器,可谓其妙无穷。原承天越修越觉得此字奇妙无比,虽说无界真言功用无分大小,可“域“字真言却是常常用到,其他真言用的也就少了,如今既修成此”禁“字真言,原承天立刻便意识到,此字比之”域“字亦不遑多让,可成为日后自己的另一项常用法术之一。就在原承天沉浸于修行无界真言的美妙意境之中时,忽觉身躯一斜,却见足边竟轰隆现出一个大洞来,这八层浮塔终于还是崩塌了。雷神兽急声叫道:“原小子,再不解咒,在下便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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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7章 火中玄奥未可知

    原承天从修行之境中猛的醒来,他既悟此字,解咒有何难哉,灵识探去,雷神兽后背铁片上的字迹便渐渐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雷神兽大喜道:“在下终于没有找错人,哈哈,此字既失,在下便可逃离此处了。“原承天急声道:“你要逃向哪里?“雷神兽道:“自是要逃向九渊地宙,否则还能逃向何处?在下这就去也。“原承天更是着急,九渊地宙岂是自己能去之处,他也不管双方修为的天大差距,叫道:“雷神兽,没想到你竟是你言而无信之徒,身为大修,更是存心欺骗,以我仙修之躯,又怎能随你逃至九渊地宙。“雷神兽嘿嘿笑道:“此事算我的不是,不过若非如此,你也不肯助我,也罢,我虽不能带你逃离此处,却可指点你去一个躲避的所在,那便是七层浮塔中的那间草屋了,那是大修昔年所居之所,定可保你性命。“说罢巨大的身形微微一晃,已不知去向哪里。“原承天环目一顾,却见四周皆是崩坏之像,自己所立之处就像一座孤岛,而崩塌处黑焰翻腾,莫非那就是闻名天下的九渊神火不成?原承天叫道:“却让我如何去往七层浮塔?”叫了两声也不见回应,正在失望之时,耳边传来微声:“天空中那道裂缝犹在,那可不就是去往七层浮塔之路吗?”原承天急忙遁到空中,却不奔向裂缝,而是以刚刚恢复的灵识向四周探去,心中急道:“猎风,骨猴,你等为何还没到来。”好在猎风身为侍将,纵是相隔万里,亦能与原承天保持心神联系,先前原承天忙于替雷神兽解咒,不曾顾及,此刻总算能与猎风互传信息了。而从猎风传来的讯息之中,亦知此刻猎风离此地尚有万里之遥,差可幸慰的是,猎风已得了移花玉木,而骨猴也正伴在猎风的身边。原承天唤出白斗骑上,一人一骑急急向猎风处遁去。此时八层浮塔已大半崩塌,好在此层浮塔中的灵气本就充沛,就算因崩塌之故而泄去大半,对原承天亦没造成太大影响,唯一可虑的是,崩塌处皆现出滚滚黑焰,而此黑焰竟似可烧化一切物事,并且此黑焰在烧尽阴土之后,又向天空上窜来,大有连这无形的天空也一并烧去之势。是以白斗只能越飞越高,但黑焰上升的速度亦是惊人,只怕不消半日工夫,就可烧尽这天空了。原承天心中掐算,以白斗之速加上自己的风字诀与玄字诀并用,自己与猎风约可在三四个时间内会合,或可抢在黑焰烧尽天空之前。但若再想赶去通往七层浮塔的门户只怕时间上已不够充裕。目前看来,也只能先与猎风会合,再考虑逃离此地,若是天命要在此丧生,那也是无可奈何,至于弃了猎风独自逃生,那是原承天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如此行了两个时辰,脚下的黑焰离原承天只有数十里之遥了,而此黑焰威能惊人,虽有数十里之远,仍能感受其森森阴火之力,而此阴火却与任何火焰不同,虽无热意灼人之感,却令人身心皆疲,真玄动摇。那白斗已是竭尽全力,原承天虽是心中焦急万分,亦舍不得再催促它了,而以白斗之智,自然明白此刻不是惜力之时,而原承天忽见白斗身上泌出鲜血也似的浑珠来,不由大为心痛。显见得白斗的遁速已达至极限了。奈何此刻正是白斗用力之时,就算白斗因此修为大损,原承天亦无法顾及,好在与猎风的心神感应越来越强,想来猎风也应该就在附近了。本来与猎风有万里的距离,现在猎风离此已不足千里,以猎风的遁速,就算用尽全力,两个时辰不过能遁出两千里罢了,这说明白斗在这段时间中,竟然遁出了近七千里,这是何等惊人之速,难怪白斗肉身裂,泌出血珠来。原承天俯近白斗耳边,低声道:“白斗,此次就辛苦你了,若能生离此地,我等便休他个十年八年,再也不必这样犯险了。”白斗点头,其遁速仍是不减,片刻之后,那猎风与骨猴的身影已然在望。猎风飞扑过来,叫道:“主人,你何必为我犯险,为何不速离此地。若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猎风便是,便是挫骨扬灰也承受不起。”原承天见她目中光焰闪动,显是气极,便笑道:“既已见面,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等还是想法逃离此处吧。“猎风气犹未消,道:“此时天崩地陷,却往哪里逃。“原承天低头瞧去,见那黑焰又升高了数里,只得让白斗再往空中遁去,要知道到了一定高度,修士所耗真气就会急剧增多,是以每个级别的修士皆有其极限的高度,而原承天此时离地已有五百余里,那已是他的极限了。原承天道:“我等无论是回到原处,从空间裂缝中出去,还是寻找此层浮塔的门户皆是来不及了,唯今之计,却该如何……”饶是他足智多谋,此刻也是无计可施。此时骨猴向他传音道:“原道友,这脚下黑焰乃是九渊神火的衍生之火,端的十分厉害,除了那天罗界力,世间万物,皆可一烧而没,眼瞧着这火就要烧将过来,原道友可需设法应对才是。“原承天道:“既然此火不能烧化天罗界力,这便是说,我的域字真言,应可对付此火了。“骨猴道:“想来或可一试。“原承天道:“好,如今只有靠这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保命了,我且试一试这新得的真言。“他挥手打出法诀来,正是那个禁字,此字因为有奇妙威能,灵识御使不便,只是靠手掐法诀方能使出,却见法言掐毕,数道玄妙的符文在空中闪动不定,种种“禁“字的变体纷纷在空中出现,而所有的”禁“字在空中汇成一个大大的”禁“字之后,奇光顿现,一种微妙的法则之下倾泻而下,印在了脚下的黑焰之上。那黑焰本来声势滔天,可被这禁字一印,其中一处黑焰由黑转蓝,由蓝转红,竟变成普通的凡俗之火。猎风奇道:“这是何奇妙法术?“原承天自修成禁字诀之后,一直如孩子得了新玩具一般,念念不忘一试此诀奥妙,如今见禁字一举得手,不免心中大慰,看来就算是这九渊神火的衍生之火,也违逆不得包含天地至高法则的无界真言,如今那处黑焰已成凡火,自是伤他不得了。他不及向猎风解释其中玄妙,道:“猎风,你速与骨猴回到金塔之中,我有此术,应可暂保你们无事。“猎风道:“就让那骨猴进去罢了,我却要在这陪你,主人莫要忘了,我的玉骨晶骼亦是无界真言炼制而成,说不定亦不怕这九渊黑焰。何况如今黑焰法则已消,我更不必回避了。“原承天知道猎风是一片殷殷回护之心,也不便强逼于她,便点头道:“也好。“让那骨猴速回金塔,原承天掐定避火诀,便与白斗冲进红色火焰之中,猎风的玉骨晶骼自是更不怕这凡间之火,也随着原承天冲进凡火之中。在这遍地黑焰之地,这凡火就好比波浪滔天的大海中一处避风的港湾,躲在其中甚是安全,原承天唯一不确定的是,这是禁字诀的效能可支撑几时,是以为防不测,他又将域字真言祭起,有“禁,域“二字真言维护,任他黑焰滔天,也是不怕了。猎风道:“在这黑焰中既能寻一处安全所在,就算这八层浮塔全部崩塌也是不怕了,只是却如何离开此塔?“原承天道:“据那雷神兽说,唯有七层浮塔中的大修所曾居过的草屋可避此劫,想来那草屋看上去虽是平淡无奇,必定有大修亲自设的禁制,可保我等无事,如今只等这八层浮塔崩塌,我等就会坠入了那七层浮塔中,到时就可设法进入此屋。“猎风道:“虽有这个所在,也只是暂时可保无虞罢了,却不知此事的最终结局却是如何,青鸟那里又是怎样。“原承天道:“青鸟有水神兽相伴,应该无虞,至于此劫何时能休,那就只能先找到大修草屋再说,至于这浮塔完全崩塌之后会发生何事,我此刻也是心中茫然。“猎风何曾见过原承天如此消沉过,只是在这平生未遇之险恶之境,她的心中只有更加恐惧,纵想激励原承天几句,也不知从何说时。便在此时,那凡火的焰色已有变化,已是微微有些发蓝。原承天知道禁字诀的力量已然减弱,屈指算来,这禁字诀的禁制之能也不过发挥了一刻钟罢了,虽是如此,可考虑到黑焰的势力实在强大无朋,禁字诀的威力已算是颇为可观了。好在域字真言亦可阻挡黑焰火势,可若想移动到他处,就非得用禁字诀不可,只是这移动之速却是极缓,单靠这两字无界真言,自保倒可无事,可想离开这里,却是难了。此刻黑焰早已将二人头顶的天空烧化,二人完全被陷入这黑焰之中,如此困局,实不知何法可破。猎风转目四顾,见四面八方处皆是滔天黑焰,茫茫不知边际,正寸心如焚之际,忽见前方百里处有灵光一闪而没。猎风心中甚奇,这黑焰所过之处,可谓无物不化,那焰中的灵光却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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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8章 舍身一搏正当时

    猎风心中一动,忙叫道:“主人,你瞧瞧那灵光闪动处却是何事?“原承天的灵识比猎风强得太多,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点灵光,便道:“此物不惧黑焰之能,应是神奇之物,说不定得到此物,就能助我等脱困了。“猎风喜道:“我听说世间物事相生相克,凡有毒蛇出没处,必有解毒药草,凡间如此,想来这浮塔世界也应如此了。“原承天笑道:“凡界的俗话,你倒记得不少,不过这句凡界的俗语,倒也说的不差,想来应是从仙修界流传出去的了。“他见四周焰色已完全转为黑色,那禁字诀的法力已尽,便再次掐诀施法,祭出禁字诀来,只可惜此诀威能的范围只有半里,若这般一步步推进,却不知何时才能移至灵光闪动之处,而那处灵光,却非静止不动,原承天的灵识之中,分明觉出此物正在急速飞遁,是以若是这样行去,怕是要失了那物的踪迹了。原承天站在那凡焰之中,心中茫然,本以为是在无尽黑夜之中觅得一处光明,哪知道这希望转瞬即灭了,倒不如没见到这缕光明,反倒心无牵挂。猎风忽然双手相握,“喀嚓“一声,便将左手的小指折断,她自从开始修行仙鬼双仙之后,血肉已丰,是以这断指之痛亦能感受,只是这小小痛楚,猎风自是不皱眉头。原承天刚想喝斥,忽然明白了猎风的用意,喜道:“好你个猎风,倒是机灵。“猎风笑道:“主人并未探我的灵识,何以知我用意?“原承天道:“我与你日夜相处,你的心思我怎能不知。“这话听到甚是温暖,那断指之痛对猎风而言本就不算什么,此时更是觉察不到了,于是猎风嘻嘻一笑,将断指向黑焰中掷去。原承天也甚是关切,猎风的玉骨晶骼虽能抵御五行之术,可这黑焰毕竟是来自九渊地宙,其性难测,玉骨晶骼未必就能消受得起,而猎风断指一试,倒可一知端底,就算此路不通,也只不过损失一截小指骨罢了。却见那断指被掷于黑焰之中后,从断骨中发出的凌厉气息,竟将黑焰逼住,使得黑焰无从靠近,便是断指上的肌肤亦无伤损。对此玉骨晶骼上的凌厉气息,原承天曾取了个名字,叫做玉骨之气,猎风嫌其不够威风,又疏于简陋,便自取一名,却是叫做玉杀晶风。取罢后甚是得意,而原承天也是自愧不如。若论取名之雅之威,自己实不如猎风多矣。见这玉杀晶风能敌黑焰,原承天与猎风皆是大喜,而原承天对这黑焰的特性亦多了解一层。猎风的玉骨晶骼未必就能承受玄焰之威,可却能克此黑焰,想来这与玉骨晶骼本来自无界真言有关,却不能因此认为,玄焰就强过了这九渊黑焰。这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本就没有绝对强大之物。原承天之所以一直没有唤玄焰出来,却是因为他曾听玄焰说过,玄焰昔年游历之时,曾在九渊地宙吃过苦头,想来这来自九渊之黑焰,亦非玄焰所能应对,否则以玄焰逞强好胜之性,早该跳出来才对。如今既知猎风的玉骨晶骼能克此火,原承天心中便有了算计,他急速写就一符,对猎风道:“我先进入琅金塔之中,而你将此符贴在身上,便可携带金塔前行,而若是追到了灵光处,我却要借你的灵识去探此光,而无论发生何时,你都不可自作主张。“猎风诺诺称是,忙将原承天草就的灵符在臂上贴了,有此灵符,这琅金塔才能被猎风以物藏之术收纳,否则此塔因为是原承天之物,自然不能被猎风所用。那灵符贴上身之后,猎风动用物藏法言,将金塔携在袖中,便冲进黑焰之中,急急向那道灵光追去。却见猎风所过之处,黑焰皆被其身上一股凌厉气息所逼,而无法近身,猎风迎火而行,不由甚觉得意。她虽是原承天收的第一位侍将,可后来的白斗,玄焰,一个个皆是威能强大,来历非常,便生生的将她这位侍将比了下去,如今仗此玉杀晶风,竟可携主人而行,岂不是可大煞白斗玄焰的气焰?想到得意处,猎风不由得笑出声来。原承天本以灵识贯注于猎风的心神里,是以猎风这般想法窥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由心中暗笑,这猎风虽有千年之修,可有时仍有几分纯真在,时时令人莞尔。猎风仗此玉杀晶风,在黑焰通行无碍,而这黑焰之所以能声势惊人,自然是因为阴气充沛之故,而此阴气对仙鬼双修的猎风也大有益处,遁行之际,消耗掉的阴玄总能源源不断的补充。可是那道灵光,却在远处消失不见,猎风在黑焰中来回寻觅,仍是不见其踪影,猎风性子本就急燥,来回遁了几次,便叫道:“那个鬼东西却是去了哪里。“原承天微笑不语,将梵心诀通过那心神传去,才使得猎风心境慢慢平静下来。在如此险恶之境,一主一侍倒也悠闲,这也是依仗了玉骨晶杀之威。便在这时,就在猎风右侧一处,那道熟悉的灵光再次闪动起来,猎风忙急遁而去,却见一个晶莹剔透,状若明珠的物事在前方一闪而过,遁速倒是不慢。猎风哪里肯弃,紧紧的跟了上去,那物事却似通灵,见有人追赶,立时又加快了速度,猎风遁速本就不快,很快就被那物事甩开一大截去。猎风正要焦燥,原承天不慌不忙,人在金塔之中,仍将风字诀祭去,猎风的速度立时加快数倍,几息之间已然追上那物。猎风道:“主人,此是何物?“原承天早用灵识探了半晌,却仍是不知所以,是以并不说话,而是动用玄承,细细揣摩此物。而用目力瞧去,可见此物透明有若明珠,而其形状虽为圆型,可却摇晃不定,反倒更像是一滴水滴,原承天瞧清此物形状之后,心中猛然一动,叫道:“猎风,你再追上前去,此物气息独特,可是我却像是在哪里感受过一般。”猎风道:“主人这一提醒,我也好像对此物的气息有熟悉之感。这倒奇了,我没主人那么深厚的玄承,又怎会见过此物?”说罢脚下加紧,遁速已提至极限,离那物也越来越近了。离得近了,原承天对此物的灵识感受更加强烈,他猛的脱口叫道:“此物定是太一弱水,再也不会错了,我曾两次见过天灵宗的羽修用过此物,难怪这气息如此熟悉。”经原承天这么一说,猎风顿时也想了起来,喜极叫道:“果然就是太一弱水了,可是此物不是在九层浮塔吗?又怎会在这里?”说罢才想起九层浮塔已经崩塌,太一弱水坠入此间反倒是顺理成章。原承天笑道:“此物是太一弱水,再也不会错了,我等遇见此物,不知是有多大的机缘,若有了此物,或可逃离此处。”猎风应道:“这是当然,遇到这等天下至宝,岂有让其脱逃之理。”可是等到离太一弱水稍近之时,太一弱水又再次加快遁速逃来,猎风的遁速已到了极限,却仍是稍慢太一弱水半拍,两者之间的距离,总在数里开外。原承天只恨自己不能离此琅金塔,亲手去追太一弱水,而光靠猎风一人,只怕未必能得到此物。没奈何,只得将“玄”字诀祭出,以助猎风遁速。有此玄字诀为助,猎风的遁速终可及得上太一弱水了,几息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有半里之遥。原承天叫道:“这便成了,我且试试能否用域字诀将其罩住。”言罢祭出域字诀来,这半里的距离对无界真言来说,直如贴身一般,是以真言祭罢,已将太一弱水罩在其中。猎风忍不住拍手叫道:“总算是捉住了。”原承天却在疑惑,太一弱水可是世间顶级宝物,比得上任何昊天之宝,怎会这般就被轻易捉住?猎风遁速如风,已至太一弱水近处,正想让原承天收宝,却见太一弱水猛然启动,轻轻松松便突破了原承天的域字真言所形成之域。“这便是了。”原承天见此物脱逃,不急反喜,此物正该有如此威能,才不负太一弱水之名。须知天下有神水三种,与三大神火齐名,其一为一神水,乃天地初生之时所凝之水,与太一神火共育万物,此为天下万物之源,其二则为玄极神水,与玄极神火恰为一对,亦渺茫不知其所终,其三便是这太一弱水了。太一弱水原是太一神火的伴生之物,正如那黑焰亦是九渊神火的衍生物一般,此水与太一神火极猛极烈,以毁万物之性恰恰相反,是为天下至弱至柔之物,然而偏偏此水却有极强的防御之能,纵你有宝物万千,我有弱水一滴,便可尽数抵挡住得了。是以原承天见此至宝,怎能不喜,虽说此水与无界真言一般,其功效的发挥端看修士的修为,可一旦拥有此物,虽说不一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可就算与高一境界的修士斗法,亦可自保无虞了。见此水再次窜出,原承天不急不燥,他既遇见此物,好歹也要想方设法,将此水取得才是,否则岂不辜负此次浮塔蹈险之举。他沉吟道:“却不知禁字诀能否暂时克制此水威能,若是如此,此水倒是可以得了,若是不然,只怕我等只有放弃了。”正想动用禁字诀一试,却听极远处遥遥传来声音:“你是何人,敢与我争抢太一弱水。”竟是那玄离子的声音。原承天听到此人的声音,不由得全身发麻,此人既至,岂不是又增添无穷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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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章 因势立断何需悔

    玄离子能至此处倒不为奇,此人以玄离为名,自是精于火术,现在看来,这黑焰果真也奈何不得他,然而此人修为极高,实不可力敌,而若弃此天一弱水而去,原承天又实不甘心。最为难之处,还在于原承天无法出面亲自迎敌,单靠猎风一人,又怎能抗此大敌?若是此人性起,只怕举手就会灭了猎风。原承天以灵识探去,此人离此处只有不到千里了,而千里的距离对一名初修鬼帅而言,也只有片刻之间的事,若不能在此期间拿下太一弱水,那就只有无奈放弃了。原承天念及此,立时将禁字诀祭出,却见空中禁字乱舞,早将那太一弱水罩住,却见太一弱水遁行之速立时大大的放缓下来,同时光华略减,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大的舒了口气。这禁字诀果真是奇妙之极,算得上无界真言中最具玄奥的一字了,这太一弱水本来无物不御,只有这禁字诀才是它的克星。可见天下万物,不管具有何等威能,皆有其克星,而原承天偏偏在此之前得此真言,亦算是福缘傲人。而在这一瞬间,原承天心中微微一动,忖道:“为何我每次遇到危机,总有福缘临身,世间绝无如此运之人,莫非这看似幸运的背后,竟有莫测天机?”其实原承天早先亦有过这种想法,这实是因为,他前几世过于坎坷不幸,而此一世却又顺风顺水之极,原承天并非懵懂无知之人,他虽不知天道玄机,却也知世间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因,福祸相依,本是天道至理,而过于顺遂,有违天道昭昭,由此可知,自己福缘满身绝非好事,其中必有惊天缘故。只是此刻原承天也来不及细想,那禁字诀不仅限制住了太一弱水之能,亦将四周黑焰化成凡火,而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原承天从琅金塔中飞身掠去,左手急掐一诀,是个域字,右手再掐一诀,是为玄字。此玄字诀与域字诀相配,亦是原承天的灵机一动,在自己修为不足的情况下,只有这个玄字能加强域字诀的威能,若此举果真如愿,那么太一弱水势必无法逃脱了。怀着忐忑之心,原承天将两字真言同时祭去,太一弱水正急急遁走,但被这玄,域两诀一罩,立时顿在空中,如此接连动用三字无界真言,总算困住了这滴太一弱水。原承天却没有丝毫庆幸之意,在太一弱水未到手之前,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是以他将灵识施展到极致,急急向太一弱水探去,以欲给其铭刻标识。太一弱水虽被三字真言所困,其威能也被禁字诀限制大半,可此天下至宝哪肯轻易俯就,其体放出光华,将原承天的灵识挡在外面,原承天的灵识几次强突,都无法接近其体。却听玄离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离的已是很近了,“原承天,总是你坏我好事,这次擒住,立时将你碎魂挫骨。”原承天眼见这太一弱水已成囊中之物,却偏偏无法拿下,心中急怒之下,一口鲜血已喷射出去,猎风哪里见过原承天急怒喷血,见那鲜血在空中乱舞,早已急得全身颤抖。原承天暗忖:“我本以为福缘满身,哪知道这时运却偏偏在此刻戏弄于我,我若弃此水而去,日后岂能甘心,也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实在不行,就舍去一命,也要拿你到手。“于是便将那尚未吸纳完全的千水法师之元魂亦从本体内调出,如此便是五道大修元魂齐攻太一弱水,若是此举也不能成功,那原承天就是无计可施了。然而这千水法师的元魂毕竟残识尚在,怎敢甘心受原承天调遣,此元魂非但不肯相助,反而想趁此时机,逃离原承天的控制,原承天既要控制此魂,又要去探入太一弱水,一时间已是手忙脚乱。这也是原承天情急之下不曾细忖,故而未承其利,反受其乱。有这千水法师的元魂添乱,原承天只能分出一道元魂来先将其克制再说,可千水法师毕竟是八级鬼相修为之元魂,单靠分出一道元魂来,实难克制往它。而此时太一弱水也正极力挣扎,原承天的三道元魂已难控制得住,哪里还能再分出神来对付千水法师元魂?正在原承天大感头痛之时,忽有一道元魂加了进来,此元魂趁千水法师的元魂与原承天相持之时,趁其不备,一举攻入其残识之中,将其玄承记忆掳为己有,而既失玄承记忆,千水法师的元魂自然与原承天的元魂合为一处,再无不融洽之举。原承天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元魂是为何因,趁此五道元魂合体之时,威能强大之刻,灵识一探而入,终将标识刻于天一弱水的本体之上。“恭喜道友得此至宝,在下偶立微功,也不枉我随你一场。”细辩其声,竟是那早先被原承天收伏的任老鬼之元魂。原承天本将此人元魂锁于真言之域中,却不知此人如何突破此域,并又在此关键时刻,助已一臂之力。原承天先忙着将那太一弱水一收,有了此水,就算玄离子来至身前,也可与他相持一二了,他在灵识中对任老鬼传讯道:“此次相助之功,着实不小,其中缘由,日后再问你。”说罢复入金塔之中,令猎风立刻遁走。却听那任老鬼道:“在下此次为了助你,以强力破此真言之域,元魂已是折损大半,在下别无要求,只求你放我出来,任我****九渊地宙就是。”原承天一边对猎风施用玄,风二字真言,以增其速,一边皱眉道:“你此刻提此要求,是想要挟我吗?我虽感你相助之情,可仙鬼不两立,我怎能轻易放你去害人。”任老鬼道:“我若****九渊地宙,哪里还有机会去害人,道友莫忘了,千水法师的残识皆被我所取,此残识若没收齐,他的元魂便是残缺不堪,又怎能对你有丝毫益处,而道友若不答应我的条件,在下自信尚有余力将此残识抹去,大不了一拍两散罢了。”原承天虽极恨别人威胁,然而任老鬼选择的时机却是恰到好处,此人蛰伏许久,如今择时而发,心中定是早已将所有情况算定。原承天倒也果断,他要此任老鬼的阴魂本无大用,只是因无法将其毁灭,这才姑且留之,如今此魂以天水法师残识相挟,原承天亦是无法可想。于是慨然道:“那就这般说定,你将残识先交出来,我自会放你。”他本以为任老鬼定会百般不肯,没想到任老鬼却道:“好,我相信道友是至诚至信之人,想来我就算先交出残识,你也不会反悔,我平生绝不信人,却偏偏信你一次。”说罢,原承天的灵识立时觉察到有团玄妙之物出现在他的心神之中,果然就是天水法师的残识了。原承天暗暗称奇,任老鬼此举倒让他意想不到,不过细细想来,此举看似大方,其实是算准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言出必行,不肯行那卑鄙无耻之事。原承天叹道:“也罢,我虽知日后必会因放你走而后悔,可此刻却不得不放你了,你应该知道外间黑焰滔天,若出了差错,勿谓吾言之不预也。”任老鬼道:“那黑焰是九渊神火的衍生之火,虽是厉害,却也伤不了我。”原承天知道任老鬼所修之道甚是奇妙,自己就算抓住其元魂,亦无法将之毁灭,此人就此遁去,实是天大的隐患,可话已出口,纵想后悔已是迟了,于是便将那域字真言一放,任老鬼的一缕阴魂,就此逃之夭夭。猎风借真言之助,已与玄离子渐渐拉开了距离,在原承天的灵识中,发现离此人是越来越远了。原承天却不敢掉以轻心,玄离子毕竟是初修鬼帅,自应有无数奇妙法门,而对自己来说,总是尽快离开这八层浮塔才是要紧,并且要尽快与青鸟会合才是。只是这黑焰已几乎将八层浮塔烧了个干净,实不知通往七层浮塔的门户在哪里,而这般茫茫然寻去,又哪知能寻到何时。而一旦等到黑焰将整座浮塔烧尽,那么塔中所有修士连同这浮塔残桓,都将堕入九渊地宙之中,那时便真是玉石俱焚了。而别看此刻黑焰才烧至八层浮塔,就觉得时间充裕,需知浮塔的层级越低,面积越小,这黑焰若烧至七层,差不多就烧去了浮塔一半了,是以此刻每分每秒对原承天都格外重要。好在此刻刚刚吸纳了千水法师的元魂,灵识强大无比,正可以此灵识去寻找通往七层浮塔的门户,于是原承天放出灵识来,在这茫茫火海之中苦苦搜寻。如此一边急遁,一边搜寻门户所在,堪堪花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发现那条通往七层门户的地洞来,原承天心中喜极,虽说此门户离自己还有千里,好在这八层浮塔面积极广,那黑焰一时也烧他不尽,自己终可在八层浮塔化去之前离开此地了。唯一可虑的是,玄离子自被甩脱后就再不见其踪影,以此人之能,哪里能被轻易甩掉?原承天一边指令猎风向门户处急驰,一边向四周放出灵识,以探察玄离子的行踪。然而此人却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再无丝毫踪迹,原承天不喜反忧,此人迟迟没有现身,显非吉兆。

0320章 苦心孤诣一场空

    眼瞧着前方已是门户所在之地,原承天猛醒过来,玄离子或已算准自己必定要通过此间门户,说不定早就在此潜藏多时,自己若是贸然闯过去,势必为此人所擒。

    原承天命令猎风暂停遁术,再以慝踪符一道,隐住猎风身形,同时飞身掠出金塔,再以域字真言,将已身罩住。

    猎风只瞧了个双目发怔,实猜不透原承天的用意。道:“主人此举真正看不懂了,只需用那域字真言,岂不就可将我二人藏住,又何必再出慝踪之符?“

    原承天道:“我只问你,我若让你身处一个极危之境,你敢还是不敢。“

    猎风毫不犹豫的便道:“猎风一身,皆为主人所赐,主人要怎样安排,猎风便是怎样,哪里管他什么危险安全。“

    原承天点头笑道:“若论胆识豪气,天下能胜猎风者实不多矣。其实我虽以慝踪术将你藏住,只怕此术却是瞒不过玄离子的,是以我以慝踪术藏起你来,不过是想引那玄离子过来罢了。“

    猎风道:“引那玄离子来了之后,我又该怎样?“

    原承天道:“我猜那玄离子此刻必在门户处潜藏,并正用灵识探我踪迹,此刻你慝踪藏影,他的灵识自是探你不到了,不过此人修为通玄,必有高明法术,能看透你的身影,他既见你迟迟不动,便会有两种选择了。“

    猎风笑道:“原来主人又是在施计了,猎风最是愚笨,别人的心思自是猜他不出,偏偏主人猜起来就像是掌上观纹一般。“

    原承天道:“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猎风道:“玄离子若是见我不动,又会如何行止?“

    原承天道:“其一,此人算定我总要通过门户逃离此处,那么他只要稳守门户,绝不擅离半步,我自是无可奈何,到最后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闯关不可。“

    猎风道:“若是如此,对主人而言可谓糟糕之极。“

    原承天道:“他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见你迟迟不动,便按捺不住,动身前来擒你,却不知我早就藏身在门户近处,一见他离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门户之中……”

    猎风听到这里,忽的道了一声“唔。“,却再无一言,可是神情已是黯然,心中忖道:”主人此计虽好,却是将我抛下了,也罢,我猎风此命,原是主人所有……”

    她心念动处,原承天怎能不知,却见他微笑道:“猎风,你虽是我的侍将,可是有一项御侍之术,我始终未曾对你施展。“

    猎风疑道:“何为御侍之术?“

    原承天道:“御侍之术却是将侍将侍兽视为法器一般,意念一动,便可将侍将收回,只是此术对侍将身躯有损也就罢了,这般御侍,那侍将侍兽有何尊严可讲,不过是沦为法器般的器用之物,原某实不愿为之,不过值此性命交关之刻,那也只能委屈于你了。“

    猎风听到原承天并不是要将她牺牲,心中自是一松,暗骂自己甚是糊涂,怎么就想到被主人抛弃这种无稽之念去了,原承天可是为了自己,才不惜犯险,到来这八层浮塔之中,替自己去寻那移花玉木,又怎会将自己牺牲,看来自己虽是豪迈自诩,有时也免不得有儿女心思。

    再听到自原承天不肯动用御侍之术,却是因为要替自己保住尊严,自是觉得心里欢喜,而最后听到原承天温言解释,而其话中更有歉疚之意时,猎风便觉心里一酸,像似是要从心窝时滴下泪来。

    她自修仙鬼双修之道,其身日益趋向凡体,先生肌肤,后长血脉,七情六识,无一不备,然而这流泪之能,却迟迟未得,原因是这流泪之术实为凡人柔弱之像,于仙修之道毫无益处,创此仙鬼双修之法的大修异士,自然不会顾及此能,故而猎风虽有感于心,却哪里能流出泪来。

    只是此刻猎风却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那原承天自收自己为侍将以来,初时自是严厉,可此后对自己却是关怀备至,处处用心,哪里还曾将自己视为侍将,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亲人一般,有这样的主人,岂不是天大的福缘。

    却听她其声嘤嘤,大有小儿女之态,若是再流下两行泪来,自是形神兼备了。

    原承天笑道:“想不到我一番话,却惹你动了七情,误你清修不少,你既听清了,我等便照此行事,到时我动用御侍之术,自可将你收回,那玄离子可就扑了个空了。“

    猎风好不容易稳下心神,道:“主人既然计策已定,就照此行去,猎风只担心那玄离子不肯上当。“

    原承天叹道:“若是如此,那也是天意,此番斗法,斗的不是法力玄功,斗的却是心境,那玄离子急欲得到太一弱水,已是难以定心,但此人的心境究竟高到何种程度,却难预知,正所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了。“

    于是动用禁字诀化黑焰为凡火,在空中缓缓而行,不一刻便欺近八层门言左近,于是就隐在空中,却不敢用灵识去探玄离子的身影。

    此番行事,全是原承天凭空猜测,并无半分实据,是以此事是否奏功,原承天自也是心中忐忑。

    如此隐在空中快近一个时辰,也不见玄离子的踪影,原承天虽是心中焦燥,也只能强自忍耐,正如他自己所说,此番斗法,斗的是心境,只看最后谁能坚持已念罢了,若是对自己的猜测无法执着,那便是输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玄离子仍是踪迹全无,原承天默念梵心诀不已,以定其心,接连默诵了三四遍,忽见一道身影闪电般在脚下掠去,却不是玄离子还是谁。

    原承天至此方才心中大定,原本是毫无凭据的一番猜测,终于得到证实,此计也算成功了大半,现在就看这最后的冲刺能否成功了。

    想那玄离子修为极高,就算相隔数百里,说不定也能一瞬而至,是以别看自己离门户已近,又占尽先机,可到最后能否顺利逃脱此层浮塔,进入门户通道,谁也不敢料定。

    片刻之间,玄离子再次不见踪影,可瞧其去向,自是奔着猎风去了,由此可见,所谓的慝踪之术,却是瞒他不过,初修鬼帅修为之高,着实惊人。

    原承天并不心急启动,他的心神仍系于猎风身上,总要等到猎风能瞧见玄离子的身影,以最大的拉开他与玄离子的距离,再启动不迟。

    如此数息之后,猎风已遥遥的瞧见玄离子的身影,以玄离子之能,这样的距离足可以出手伤敌了,于是原承天再不犹豫,心念动处,御侍之术骤然启动。

    那玄离子本已遥遥瞧见猎风,猎风虽被慝踪之术藏起身来,可哪里能瞒得过玄离子这般高人,玄离子此刻心中甚喜,看来自己离开门户,动身来此处擒人,毕竟还是没有做错。

    他正想施用拿人法术,然而不等他手中法诀掐毕,那猎风竟然凭空消失不见,而空中竟无一丝修士经过时必然产生的灵力流的踪迹。

    玄离子至此才知上当,他惊呼道:“原承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再戏弄本座!“

    而几乎与此同时,原承天已然启动,他先将猎风收进金塔,再祭出禁字诀来,将那门户四周的黑焰化成凡火。然而就算如此,那门户离自身仍有不短的距离,而其间黑焰漫天,自是无法通过的。

    好在原承天早有计较,小挪移之术便在此刻启动,瞬间就移至凡火之中,当然,小挪移术只是一种快速遁逃之术,却仍是避不过中间黑焰的,在挪移之时,原承天的肉身仍要经受这黑焰的考验,虽然这时间极是短促,可黑焰灼身,仍要让原承天面临极大危险。

    原承天此刻可谓法宝尽出,那灵蛇铠界自是早就动用,但最终保得原承天性命的,却还是那二重风月之体。

    及至原承天挪移到凡火之中,原承天检视自身,发现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自己的法袍之上,已留下斑斑灼痕,原承天暗叹这黑焰之威,若非自己法宝法术众多,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眼瞧着那门户通道已近在咫尺了,正所谓为山九仞,怎可功亏一篑。原承天强忍因黑焰灼烧加之动用小挪移术而带来的全身不适之感,再次动用小挪移术来,此术施毕之后,身形已然在那通道之中。

    原承天知道玄子转瞬即至,哪里肯停留片刻,先唤出白斗来,再以玄,风而诀增其遁速,一时间白斗如电闪雷鸣,向通通深处全速遁逃。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玄离子的厉喝:“原承天,你往哪里逃!“

    原承天心念急沉,想不到自己苦心孤诣的一番布置,却仍是逃不过玄离子的魔爪。说不得,只能与玄离子拼了。

    但斗法说起来容易,真正实行,却是千难万难,玄离子已是初修鬼帅,自己所有的法宝法术,在他面前,不过是米粒之珠,却该用哪件法宝,才能阻住此人?

    而就算能阻住此人,那又该观计摆脱?种种顾虑,在原承天心中一闪而过。

    唯今之际,实容不得原承天多想,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而对付玄离子之物,此刻也唯有太一弱水。

0321章 天人交战意踌蹰

    于是那滴太一弱水刹时被弹向空中,瞬间布成一道薄薄的水幕来,别瞧这层水幕看似为至薄至弱之物,却是天下至坚之固之宝,那玄离子本已将一件法剑祭出,可此法剑被太一弱水挡住,哪里能够下来。

    玄离子见此物竟是太一弱水,心中自是又气又急,自己费尽心力,屡次入塔而难以获得之物,此刻竟成了原承天的法宝。就算杀了原承天重夺此物,可也要费尽周折,方能抹去原承天的标识,如此想来,更是怒极。

    他刚才为了能及时拦截原承天,不得不动用了大损修为肉身的大挪移术,此术施展之后,肉身己是受损不小,而阴玄更是耗了大半,若是还不能擒住原承天,却让他情何以堪?

    只是他手中宝物虽多,可能克制天一弱水之宝却是难寻,他沉吟片刻,取出一口钟来,此钟名为丧魂钟,是为摄魂夺魄之宝,那太一弱水纵能防得天下杀伐之器,却未必能抵住摄魂之力。

    原承天见玄离子取出一口金钟来,虽不识此宝名目,可天下声乐之宝皆有摄魂夺魄之能,这乃是仙修界的常识。只可惜此宝虽是厉害,却是伤不得自己。

    他先将域字诀罩住全身,以立于不败之地,那丧魂钟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透域而入,然后禁字诀祭出,便要试试此诀的禁制之能。

    玄离子自不知原承天已在域中,他左手持着丧魂钟,右手则持着一根铁槌,用那铁槌轻击钟声,一声脆响传了出去,此声实为摄魂夺魄之声,纵是修士自堵双耳亦不能

    免受其威。

    然后一槌击下,那原承天仍是岿然不动,第二声敲下,声声却如破锣,嘶哑不堪,却是被那禁字诀封住了大半威能。

    玄离子不觉讶然失色,忙低头去瞧手中的丧魂钟,看看出了何事,原承天心中忍笑,脚下遁风加速,早去了百丈之远。

    玄离子大急,也不及察看丧魂钟出了何事,忙随后赶来,只是他跟得虽紧,却苦于手中没有法器对付太一弱水,也只能将目光向原承天狠狠瞪去。

    原承天此刻总算放下心来,他有了这太一弱水与禁字诀,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想来玄离子修为虽高,此时亦是无计可施,然而此人如附骨之蛆,甚是讨厌,若不能摆脱此人,终是心腹大患。

    不过最大的问题却是那太一弱水消耗真玄甚剧,从将此水祭起到现在,只是七八息的时间罢了,真玄已是消耗大半,虽说真玄消耗可用真玄丹补充,可以太一弱水消耗真玄之速,也许只需半个时间,原承天的真玄丹就将告罄了。

    太一弱水原本就是高端的法宝,绝非真修级修士可以承受,原承天侥幸得到此物,是福是祸却也难说的紧。

    原承天此刻一心加快遁速,同时用心神向青鸟传去讯息,只是他并非让青鸟在通道口阻击玄离子,而是命青鸟速离此地。

    以玄离子的修为,实非青鸟所能抗衡。而如何摆脱玄离子的追击,原承天却是束手无策,要知道二人的修为实是天差地别,原承天心思转了几转,也寻不出一条稳妥的计策来。

    便在这时,一团强大的灵力流涌来,将原承天包裹其中,却是到了传送门处了。而身在灵力流之中时,原承天心中忽生一念,此法若是能侥幸成功,庶几能阻住玄离子了。

    眨眼间,身形已被传至七层浮塔之中,原承天并不着急离开,并不转身,反手向身后的灵力流中打出几道灵符去,此符自会被灵力流传向彼处,其目的则是略阻玄离子前来,哪怕能阻上几息也是好的。

    随后原承天神情凝重,祭出那禁字诀来,口中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禁“,无数禁字空中飞舞,便向那团灵力流封去。

    原来原承天是想以禁字之威,封印此道传送门,可法究竟能否成功,原承天心中可以说是无半点把握。

    此传送门为仙境大修所设,哪里是通常法术法宝所能撼动,而唯有这无界无域,超脱一切天地法则的无界真言,或可一试。

    那禁字祭出之后,原承天心情之忐忑自不待言,却见那团灵力流仍是运转不停,毫无凝滞之像,看来这禁字对其竟是毫无作用了。

    原承天大感失望,没奈何,只得抽身走开,不想他刚走出数步,只听得身后传来玄离子的厉喝之声遥遥传来:“原承天,你竟敢在这传送门处弄鬼。“声音中甚有惊恐之意。

    原承天不惊反喜,玄离子既如此说,那禁字诀对传送门的封印竟是有效了,而从玄离子话中的惊恐之意可知,这道传送门已发生变化,而不管这变化如何,对原承天自是有利无敝。

    原承天大着胆子停了下来,细心查看。以灵识探去,可知那灵力流已是乱成一团,绝非刚才那般运行有序,而玄离子的声音自刚才那声厉喝之后,便再无声音传来。

    按理说玄离子的声音既可传出,其声形也会很快出现,可此人却迟迟未能现身。

    忽听“轰“的一声,面前的这团灵力流忽然向四周消散,撞向通道四周,要知道维持传送门运转的灵力流强大无匹,那通道怎堪其力,立时摇摇欲坠起来。

    原承天暗叫糟糕,这通道竟似要塌了,好在他离通道口已是咫尺之遥,急忙动用小挪移身法,身体便觉一凉,已是到了通道外间的湖底了。

    而身下的崩塌之声不停的传来,这八层浮塔的通道终于被毁了,原承天至此才总算舒了一口气,想来玄离子一身惊天动地的威能,却终于被自己阻住,就此被困于通道之中,等到这浮塔完全崩塌,必将永沉九渊地宙了。

    原承天不及庆幸,心中挂念青鸟安全,忙忙掐了个避水计,缓缓浮出水面来。

    自他给青鸟传去讯息之后,一直不曾收到青鸟的回音,此诚为可虑之事,而放眼瞧去,那浩大的湖面平静无波,四周亦是寂静异常,却不知神水兽与青鸟哪里去了。

    不过那大湖四周的山林却被毁殆尽,更有一处山林升起冲天大火,远处的一座山峰也崩塌了大半,分明是一场大战后所成之像。

    原承天目睹此景,更是心中发紧,看来青鸟与神水兽为阻千阴法师一众,定是竭尽全力了,而此刻既不见神水兽与青鸟,亦不见千阴法师等人,原承天难免心中惊惶。

    空中残留的灵力流甚多,只需按图束骥,想来不难寻到众人,原承天不假思索,便随着空中残留的灵力寻去,他若就此径直前往大仙茅屋,固可逃生,可那青鸟是他的本命法剑,若是就此被人毁去,他的大半修为必将消散无疑。

    而就算他狠下心肠,就此从头修起,可因失了本命法剑,此生再也无法修成剑修之道,这般损失,却是原承天万万不可承受的。

    是以这青鸟剑是原承天一定要找回的。

    好在七层浮塔此刻倒也安全,想来九渊黑焰总要烧尽八层浮塔才能漫延至此,此刻的七层浮塔仍是平日景像。

    在空中小心翼翼的缓缓飞遁,同时动用灵识向四周探去,寻了有近千里的距离,便听到有人叫道:“叶道友,那神水兽朝你那里去了,速速将它阻住,不可放它入水。“

    原承天听到此声,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那叶惊海竟与千阴法师混在一起,喜的是神水兽既在,那么青鸟或许也该无事。

    便在这时,心神中传来青鸟的讯息:“主人总算到了,快来神水兽一臂之力。“

    青鸟与原承天心神相通,是以原承天一到左近,青鸟便可立时感应。不过那青鸟传来的讯息甚是微弱,想来青鸟应是受伤不轻。

    原承天心念一动,使用御器之法来,却见空中一道青光掠空而过,正是那青鸟被御器之法所控,摄到了近前。

    却见那青鸟双翼飞振无力,飞行之速甚缓,身上翎毛斑落,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原承天忙念动真言,青鸟化成一柄法剑,落在原承天的手中,而就算化成剑形,亦是剑光黯淡,看来要恢复青鸟剑的旧日模样,仍需花费不少时光。

    不过能够收回此剑,原承天心愿已足,此时青鸟再次传来讯息:“主人,千万不要抛下神水兽。“

    原承天不由得踌蹰起来,他既收回青鸟剑,按理说就该立时逃遁,浮塔崩塌在即,自是急寻藏身之处最为要紧。

    可神水兽却是为了自己才与千阴法师一众大斗一场,自己就此离去,岂不是显得过于薄情,此绝非原承天所为之事。

    然后君子不立危墙,若是加入战场,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又有多大成算能救出神水兽,若是最后救援不得,反将自己也赔了进去,那怎是智者之为?

    原承天一时间天人交战,是进是退,却是两难。

    耳边传来丝丝之声,紧接着便是一股强大的阴火之气袭遍全身,原承天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团黑焰从远处的阴土中窜了出来,此黑焰初时只是丝丝缕缕,可很快就燃成一片。

    这黑焰终是烧到七层浮塔了。

0322章 是非由我自从容

    就在原承天犹豫之际,就听得遁风声飒然而起,已有三名修士出现在原承天的面前,其中两名修士皆是五级鬼相,是那千阴法师的弟子,而第三名修士赫然就是叶惊海。

    原承天瞧着叶惊海,神情甚是惊疑,道:“叶道友别来无恙?”

    他见叶惊海与千阴法师混为一路,先前心中的种种疑团,也霍然开朗。当他身在三层浮塔时,若说玄离子能找到自己,靠的是那玄青子的测天之术,那么千水法师的虚识却又是靠谁指点寻到自己?

    更重要的是,那玄青子与自己见过一面,自是能瞧出自己的仙修之躯,为过吞天兽那一关,想擒获自己倒也合乎情理。可千阴法师并不曾与自己见面,又是何以得知自己仙修的身份,然而这个秘密,叶惊海却是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千水法师能寻到自己,或是因为持有某种威能强大的测天之宝,现在叶惊海既与千阴法师一路,那么就自然多出另一种可能来。只是这种猜测却来丝毫证据,原承天却也不便当面指责。

    叶惊海见原承天面色不善,心中自是忐忑不安,不过此人心境非常,却是镇定如桓,展颜笑道:“在下自与道友分开之后,却有幸得遇千阴法师,蒙他不弃,对在下甚是照拂。”说到这里,眉头微皱,同时向原承天暗使眼色,一副大有苦衷之像。

    原承天当即向叶惊海传音道:“叶道友似有苦衷,但说无妨,只是在下仙修之躯的秘密,却是如何被千阴法师所知,还请道友说个明白,若是与道友无关,还请道友体谅在下唐突则个。”

    他心中既有狐疑,自是直言不讳。

    叶惊海早知原承天精明过人,如今一见面就直斥其非,言语之犀利,令其难以招架,而就算自己假言因受千阴法师之迫而被逼出卖原承天,想来也难获原承天的谅解,毕竟此事攸关生死大事,便是以原承天的大度,亦不可能毫不在意。而此事欲想圆谎,一时间却难措辞,便是叶惊海机灵百变,此时亦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叶惊海忖来,原承天目前孤身一人,修为甚低,怎及得千阴法师势力强大,因此自己势必不可能再叛千阴法师,转投原承天,那么这般看来,是否得到原承天的谅解,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而原承天分明是从高层浮塔中逃离,或许已得到了重要的宝物,若真是如此,此人的价值不减,仍可拿来与千阴法师交易一番。

    只可惜自己的定天鼎被人夺去,手中并无趁手法宝对付原承天,而原承天修为虽低,却是法器众多,玄承深不可测,若想擒住此人,实可智取,不可力敌。

    于是传音道:“原道友一见面便指责在下有出卖朋友之嫌,虽让在下震惊万分,不过站在原道友的立场,有此怀疑也不奇怪,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言罢沉吟不语,同时心念动处,已暗暗动用法言,驱使起那块神殿基石来,也唯有此宝,或能克制住原承天之能。

    另两名修士见到叶惊海的神情举动,心中亦是大为惊疑,一名修士大声叫道:“叶惊海,你莫不是在与原承天暗通款曲不曾?嘿嘿,你这人反复无常,果然是靠不住的,帅尊叫我等牢牢的盯着你,不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叶惊海听闻此言,心思又转动起来,忖道:“那千阴法师怎能靠得住,纵是我将原承天交给他,他也未必会信守承诺,虽是与他订下誓符,可若是遣别人动手害我,那誓符又怎能启动?而这座浮塔眼瞧着崩塌在即,千阴法师一众皆是束手,而原承天向来机敏,更兼玄承深厚,说不定反而有逃生之策。”

    他心中反复盘算,却难有定论,只因此刻形势的确微妙之极,无论是投向那一方都是利敝参半,委实让人难以决断。

    却听那名千阴法师的弟子又道:“叶惊海,我的话你怎的不理?别以为你与师尊订下誓符,师尊就奈何不了你,我等若替师尊出手,还不是一样能杀了你!”

    叶惊海此刻盘算已定,他转过脸来面对两名千阴法师弟子,却是面罩寒霜,冷笑道:“你等二人不过微弱修为,也在敢我面前逞威。”

    暗祭的神殿基石立时飞起,此石蓄势已久,自是快捷如风,“啪”的一声,已将那名饶舌的千阴法师弟子压成肉泥。

    另一名千阴法师弟子大怒道:“叶惊海,你竟敢背叛师尊,伤我同门!”急急将一柄法剑祭来。

    叶惊海虽也是五级鬼相之修,可此时却只是初级鬼相修为,是以见对方出手,绝不敢大意,忙将多宝玄衣中的一件吴钩剑祭出,抵住对手法剑。好在刚才出奇不意诛杀一名,想来以自己的法宝之多,应可轻松对付此人。

    若是此战能够赢得原承天的谅解,并获此人出手相助,那么自是再好不过。

    原承天见叶惊海与千阴法师弟子瞬时翻脸,甚感愕然。他此时已做了决定,要依从青鸟之意去救助神水兽。且不谈此兽与青鸟交情非殊,便是此兽阻挡千阴法师之谊,自己便绝不可轻弃此兽。

    像千阴法师这样的高等级大修,自己本该退避三舍才是正理,无论因任何理由与此人冲突,都是不智之举,但所谓天道之修,岂非亦要求修士禀持天地正气?想来无情无义自私贪欲之举,绝非天道之修所喜。

    天道之修之所以艰难无比,便是因为欲修此道,总要挑战种种艰难,对修士的意志,信念,智慧皆有极高要求。

    原承天虽下定决心救神水兽脱困,却怎能疏忽大意,他先祭出灵蛇铠甲以护其身,再运用风月之体以坚其体,左手持定太一弱水,右手持着雷龙珠,唤出白斗为骑,缓缓向神水兽出声之处前行。

    越过一座摭挡视线的山峰,便见到了另一处斗法之场,神水兽正被七八名修士围定当中,正苦苦厮斗。

    原承天见此情景,甚感奇怪,那神水兽本在大湖之中,为何却离岸来至此地?若是在水里斗法,岂不是更能发挥神水兽的威能?而此刻神水兽困居阴土之地,分明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罢了。

    他虽知青鸟此刻甚是虚弱,仍让其勉力道出此战前后详细来。

    青鸟道:“千阴法师等人既来此处,想借道进入八层浮塔,我自是不肯,便让神水兽与他们等争斗起来,却因我贪图追杀一名修士,被引出大湖,遂被困住,那神水兽为了救我,也只能离开大湖了。”

    原承天道:“定是千阴法师瞧出你与神水兽的交情非殊,故而动用此计了。”

    青鸟道:“哪里是千阴法师用计,其实是那个叶惊海出的主意,主人,叶惊海此人甚是阴险,你千万不可信他。”

    原承天喃喃的道:“原来是叶惊海。”

    心里想到此人,忽觉一阵寒战,忙转念又道:“此浮塔崩塌在即,千阴法师如此苦苦缠斗神水兽又为哪般?“

    青鸟又道:“自那浮塔崩塌的声音传来,千阴法师知道便进入八层浮塔已是无用,便反过来想逼神水兽指出一条逃生之路,神水兽怎肯理会他们,不过这样一来,千阴法师等人倒也不敢痛下杀手了。”

    原承天道:“虽说那高层浮塔并无逃向外间的门户,可只要下到低层浮塔,岂不是就可逃生吗?”

    青鸟道:“主人有所不知,自浮塔开始崩塌之后,那六层浮塔之下所有的门户已失去功用,再也无法通行,是以如何逃离此处,恐怕也只能在神水兽这般大能异兽上想想办法了,毕竟这些大能异兽世居此,说不定知道浮塔的秘密通道。”

    原承天暗暗点头,忖道:“这就是了,如果可以原路返回,从而逃离此塔,想那雷神兽也不会指点我去大修草屋避难了。”

    他转目瞧向战场,虽只是远远一瞥,也立时瞧出场上除了千阴法师之外,另有两名修士是为八级鬼相,其他修士修为不一,可不管怎样,都非自己可以力敌。

    他略作沉吟,便毫不犹豫祭出雷龙珠来,此层浮塔水灵气最为就沛,可大大增加雷龙珠之威,而不管修士的境界如何,对天雷之威,总要退避三舍才是。

    更妙的是,雷龙珠所聚云雾,或可致神水兽行云致雨,亦可大增神水兽的威能。

    却见一道光华掠天而行,空中立时响起轰隆隆的惊雷之声,而四周云气纷至沓来,天地为之一暗,也就是片刻之间,云气已足,有一道紫色闪电从空中击下,将一名低等级的修士劈成一团焦炭。

    而不等众修动容失色,数十道闪电紧随而来,而这其中最巨大的一道闪电,则是劈向了千阴法师。

    自动念要进入浮塔以来,原承天对千阴法师可算是素仰其名,如今这次交手,却非原承天本意,不过既然神水兽非救不可,原承天纵是极不情愿,也要一试千阴法师的大修手段。

    却见那道巨大的闪电击下之后,场上却不见了千阴法师的踪影,而从原承天的头顶传来了声音:“你便是原承天吗?以你区区六级真修之修为,却能闯进八层浮塔,转而平安回来,实是奇事,你便将你身上所有之物都交给我吧。”

0323章 为谋返天何需悔

    千阴法师这番话说来甚是从容,亦带一丝惊喜,原承天既是八层浮塔平安归来,怎能空手而归?自己虽不能进入八层浮塔,可如今能见到原承天,岂不是一样可偿所愿。

    却只担心这原承天福缘太浅,不曾得到什么大能的宝物。尤其是那移花玉木,得来甚不容易,原承天一名区区真修,哪能有如此机缘。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一憾。

    原承天笑道:“法师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只是法师欲得在下之物,还需拿出真章来。”

    面临如此大敌,原承天早就心跳如鼓,但表面上瞧来,原承天仍是镇定如恒,接敌交战,最重要的便是气不可堕。

    千阴法师亦笑道:“有趣。我向来听闻你实力不俗,如今真要试试你的修为。且看吾宝。”

    他屈指弹出一物,却是一粒紫色明珠,此珠缓缓升到空中,瞧来并无威势,却忽的急坠而下,向原承天的头顶击来。

    此珠一旦急堕,原承天便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比之叶惊海的神殿基石,似乎也不遑多让,想来若被此珠击中,必定是魂消骨碎了。

    不过此珠虽是厉害,可原承天却是不慌不忙,只因这天下的杀伐之器,又怎能击穿太一弱水?而此时既是与千阴法师正面放对,那又怎能藏拙,纵是压箱底的宝物也要施展一二了。

    于是太一弱水随之弹出,那水珠悬在原承天的头顶,立时形成一道水幕来,若是此刻有凡俗之人在旁边观战,哪里能看清这道水幕,唯一能见的,就是那紫色明珠只在原承天头顶盘旋不定,却怎么也难以击下。

    千阴法师耸然动容,失声道:“竟是太一弱水?”

    震惊之后更是心中喜极,虽说他极想得到之物乃是移花玉木,可若能得到太一弱水岂不更妙,此物原本是玄离子的目标,千阴法师惧于玄离子的修为,本不敢心存妄想,哪知此物却在原承天的心中出现。

    想那三岁小儿持金于市,任谁不会动心,而此物既在原承天手中,若不取之,何以为人?

    千阴法师心急之下,却忘了那太一弱水之威,身形向下一沉,便伸手却探那弱水。

    原承天哑然失笑,却怎会理他,左手掐动法诀,去御控那雷龙珠继续放出紫色天雷,以助神水兽脱困,右手则将禁字诀准备停当,以备不时之需。

    以雷龙珠之威,只有那两名八级鬼相尚可支撑,其他的千阴法师弟子则是纷纷避之不迭,神水兽原本被众修法器围攻,已是力不能支,此刻见攻势变缓,更露出好大的漏洞,被压抑许久的怨气终得爆发。

    它抬头吐出一口黑气来,将一名修士团团围住,这名修士正忙着掐诀施法,以抵御头顶的此色天雷,见神水兽的黑气袭来,不免慌了手脚,忙将身子一缩,藏进了法袍之中。

    可那黑气不比紫色闪电,却是无孔不入的,却见黑气从法袍的缝隙处侵了进去,便闻得此名修士连声惨叫,忽见那法袍为之一空,一具白色骨架坠了出来,直向地面坠去,撞了个粉碎,一道阴魂急急向远处遁逃而去。

    这黑气夺了这名修士的肉身后,又向另一名修士飘去,而见到此黑气夺人肉身的威能,其余修士自是凛然自危,如今他们既要忙于抵御原承天的雷龙珠,又要防备黑气袭身,自是手忙脚乱。

    而就在此时,那千阴法师已触到太一弱水,

    那太一弱水虽是天下至弱至柔之物,可一触到物事,则成至坚之物,千阴法师只觉如触寒冰,更逾钢铁,若非他的大修之能,此手顿时就要废了。

    他自恃修为境界比原承天高出甚多,纵见对手持有这天下至宝,又怎能放在心上,纵遇小挫,亦不肯退缩,于是阴玄运转不休,大喝一声,便想强力突破此障。

    原承天原本心中暗笑千阴法师此举太过唐突,此人竟妄想以肉身突破弱水,岂非自讨没趣,可等千阴法师阴玄运转,却发现千阴法师此举大有深意。

    原来千阴法师动作虽是刚猛,用力却是举重若轻,若有若无,而这太一弱水之性,却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以天下的杀伐之器,绝计无法突破此障,而此刻千阴法师以虚而化之的阴柔之力冲突此障,却不引发太一弱水的反击之能,实是其胸中玄承的完全体现。

    原承天初得弱水,亦不能知悉其性,见千阴法师如此举动,心中大为紧张,却见那千阴法师的手掌已将水幕撑出一块来,而水幕则处在破与不破之间,瞧来甚是危急。

    若此水障被千阴法师以极柔以力击破,原承天又有其物能抵抗此人。

    更担心的还是千阴法师以玄奥法力将此物收起,那时原承天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原承天忖道:“太一弱水既是天下至宝,必有方法能抵御之阴柔之力,只可惜我玄承不足,难以发挥其威能罢了,这却如何是好?”

    而此时千阴法师左只手臂已探进水幕之中,那水幕被撑出两尺有余,却并无反击之像,看来对这弱水之心,千阴法师比原承天所知却是多矣。

    正在这时,一道青烟从原承天的袖中飘去,喝道:“以无相破有相,虽是高明,却也技止于此罢了,并且自身亦是破绽百出,原道友,此刻此修全身无力,何不以法器击之。”

    自是姬怜舞出面相助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忽的明白过来,千阴法师既然要以阴柔之力破穿太一弱水,自身必然也化实为虚,才能不带一丝力道,而如此情景,正可施用法器以攻其弱。

    百忙中原承天不及细想,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灵符来,一古脑的向千阴法师击去,他虽知这虚灵符威能有限,未必能伤得了千阴法师,却可令其突破弱水之势中断,双方重新回到相持之境。

    果然,见那数十道灵符击来,千阴法师不得不收回手掌,同时急运法力,以自身修为硬接灵符的攻击。

    只见空中火焰乱舞,风刃乱射,自是那灵符炸裂之后施放出数十种法术来。

    只可惜真修级的灵符实不能对千阴法师造成任行伤害,空中虽是热闹,也只是徒具其像罢了。

    千阴法师收拾起阴柔法术,周身自是如钢似铁,他随手挥去,灵符所失之术立时全消,空中回复寂静,而双方又重新相持起来。

    忽听一人叫道:“姬道友,原来你却在这里,却让我找的好苦。”正是那叶惊海赶到了。

    千阴法师眉毛微挑,道:“叶道友,这道青烟所化人形,便是你说的姬怜舞吗?”

    叶惊海道:“正是此人,法师莫忘了,你我之间曾订立誓符,我既助你寻那原承天,你自该将这姬怜舞擒来给我。”他此时见姬怜舞现身,刚才倾向于原承天的想法自是抛之脑后了,姬怜舞是为他心中第一大事,除此之事,余则不足道矣,纵是自曝其非,也是顾不得了。

    千阴法师道:“在下言出必践,何须你来提醒。”

    原承天冷笑道:“叶道友,果然是你对他人泄露我仙修的身份,道友好仗义。“

    叶惊海淡淡的道:“修士为求长生,自然不计一切代价,道友与我交好,却一直隐藏姬怜舞于身侧,那也是好仗义。“

    原承天淡淡的道:“与你再多说一言,也污我之口。“转向那千阴法师道:”法师明鉴,这位叶修士不知何故,方才诛杀了法师的两名弟子,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千阴法师怒道:“竟有此事?“

    叶惊海神色不变,道:“原道友血口喷人之技倒是见长,却不知谁见到我杀了法师的两名弟子。“

    此人倒也了得,这种欺天的谎话说来,神情仍是平静如水,而那两名修士既已被杀,自是死无见证,原承天欲想拿出证据来扳倒他,倒也无计可施。

    姬怜舞道:“叶道友好一张利口,只是那两名修士虽被你所杀,想来你也来不及收了他们的阴魂,法师只管向那两名修士的阴魂传讯,便知端底。

    叶惊海此时方才色变,厉声喝道:“姬怜舞,我念你我同为昊天仙族子弟,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你却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既是如此。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千阴法师阴阴的道:“叶道友,你果真杀了我两名弟子。”

    叶惊海深悔刚才心思摇摆不定,一时错念,竟杀了两名千阴法师弟子,可此事既已做出,后悔已是无及,而千阴法师只需传讯与那两名弟子的阴魂,自然就会知道真相,此事也是瞒不得了。

    于是硬着头皮道:“区区两名弟子,有何相干?法师莫忘了誓符之威,若违此符,必遭天遣。”

    千阴法师不怒而笑,又叹道:“我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大奸大恶之人,可与叶道友相比,却如莹莹之火比之日月了,也罢,等我将那姬怜舞擒来给你,以完誓符之后,再与你说话。”

    他口中念道:“大魔天尊,法天相地,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这句偈言念毕,空中现出一道极大极广的黑气来,而黑气之中,现出一尊天魔,此天魔身高将近五十余丈,有四臂双首,四只手中,各持杖,剑,钵,鼎,瞧起来好不威猛。

    姬怜舞见此天魔现身,竟是花容失色。

0324章 苦思破魔反遭困

    一名鬼修竟能驱使魔修,已足够令人吃惊,更让原承天动容的是,此名魔修身上衣甲已经完备,分明是一名魔将了,而此魔将的衣甲上金光闪耀,杀气凛洌,可见此魔将已快要突破初修魔将的境界。

    魔将的修为虽略等于仙修中的玄修之士,却无九级之分,而是分为三阶,是为初修,中乘,大化,此之为三阶化分之法。

    而在鬼修与仙修中,只是到了鬼帅和羽修境界,才会使用三阶划分法,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鬼修到了鬼帅境界,仙修到了羽修境界,其阴玄,真玄便己固化,升阶艰难无比,而一旦升阶,则其实力将超出原先的一倍之多,实难再用九级划分法名之。

    按理说魔将与鬼相,玄修境界大致相若,不过魔将的魔玄却因已开始固化,其升阶之难,已等同于鬼帅,羽修,故而仙修界便也以三阶划分之法为之定级。这也是魔修不同于鬼修仙修之处。

    虽不能就此说魔将就强过鬼修,仙修中的同级境界之鬼相,玄修,毕竟因两者划分法则不同,双方很难等而化之,两权衡两者的实力,唯有实战方能解决此惑。

    而魔修的真玄在魔将期就已固化,也是利敝参半,真玄固化的好处,是可以在同等级的境界之中,集聚更多的真玄,这就好比同样一只水杯之中,装满一杯水和放置同样体积的铁块,其重量不可同日而语。

    但真玄太早固化,亦造成境界过早定形的弊病,而所谓境界定形,其实指的便是修士肉身所能容纳的最大的真玄体量,修士境界的定形,自是越迟越好。并且真玄固化之后,亦会造成升阶艰难。这也是很多修士一旦到达羽修,鬼帅境界后,就再也难以突破,甚至就算到了寿限终结,亦毫无进展。

    是以修士到了鬼帅,羽修之境后,才能瞧出此人的真正仙基来,一般而言,到了鬼帅羽修之境后,决定修士修行成就的最大因素便是修士的仙基了。

    以修士的人数而论,凡俗之界虽拥有最多的人口,但拥有仙基者占据人口比例的数值,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就算拥有仙基,也未必就能够有机缘得修仙修之道,而就算能够有机缘得修仙道,其中的一小半修士中途却可能转向鬼修之道。

    是以若论修士的数量,仙修者与鬼修者加在一起,也不过是魔修的百分之一。这是因为魔界人口虽远远少于凡俗之界的数量,可绝大多数魔界之士都可修行。

    但魔修因为其魔玄在魔将期就已固化,升级极难,从而造成高阶魔修数量极少的状况,亿万魔修之中,能突破魔将境界,直达魔皇者万年之中不过百数,至于能够晋升为魔神者则是屈指可数了。

    而鬼修因其修行之道所受的限制,并且在其高等级时终将****九渊地宙,是以在高阶修士中,鬼修亦不必计算在内,可以说修行界之中,一直以来都是仙修与魔修的对抗。

    仙修之士固然是数量甚微,可达至羽修之境,却比魔修容易许多,是以在低价修士中,魔修固然是占据压倒性多数,可在高阶修士中,情况就反转过来,羽修之士在凡俗之界何止千数,此实非魔修所能抗衡。

    不过单论面前的这位初修魔将,则以上的分析数据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魔玄固化的好处是可以容纳更多的魔玄,这便是说,魔将在面对同境界的鬼相,玄修时,也会占据很大的优势,更遑论原承天只是一名六级真修了。

    若不是手中有这滴太一弱水,在见到这名四臂魔将出现的一刹那间,原承天就该毫不犹豫的掉头逃跑才是,而就算自恃有太一弱水,原承天对此战亦不抱任何乐观愿景。

    现在的问题是,在动用雷龙珠替神水兽解围之后,神水兽的困境已经解除,而自己则是要尽快想办法脱离这场斗法才是。

    原承天先将袍袖一拂,将姬怜舞收进安魂玉匣之中,姬怜舞此刻乃是元魂之体,极其脆弱,哪怕沼染到一丝魔气,也是她日后修行的极大障碍,若她因此遁入魔道,那可万万对不起九珑之托了。

    却见千阴法师徐徐念动法言,御使那魔将发动攻击,在法言念动之时,此魔将神情甚是不满,但摄于法言的强大压力,也只能顺从其意。将手中的一柄法剑祭在空中。

    以九级鬼相之修而御使一名就将突破初修境界的魔界,千阴法师已做到了人所不能,此魔将虽有反弹之意,但终是要屈从于千阴法师的强**言。

    只是那魔将的法剑虽已祭出,对太一弱水并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此水盈盈一片,悬于原承天的头顶,那法剑固是强大无比,可又怎能击得下来。

    不过千阴法师的目前显然并不在于此。

    在法剑祭出之际,一股强烈魔气亦铺天盖地而来,太一弱水虽可抵御杀伐之器,对这无孔不入的魔气却是无可奈何,这也是因为原承天修为极低,更兼玄承中缺少对弱水的御使之法的缘故,否则太一弱水的威能若是完全发挥的话,世间任何物事,都不可能突破其防。

    而就现阶段而论,这魔将所发出的魔气,就必须由原承天以其本身功力抵御了。

    与那能伤人于无形阴气不同,魔气最大的威能,是可扰乱修士的心境,轻者可使对手斗志全消,重者则可令对手陷入迷乱之境,从而全无抵御之力,此与修士修行中的走火入魔虽有不同,可其造成的后果却是一般。

    而此魔气若是配合摄魂法术,则效果更佳,魔界之中的摄魂高手比比皆是,摄魂法器层出不穷,也正是因为此故了。

    对此无孔不入,且能扰人神思的魔气,原承天倒是有两种办法可以抵御,一是他所修的昊天界第一**紫罗**,另一个就是梵心诀了。

    此刻原承天两法并施,在无穷魔气之中苦苦支撑,那梵心诀固然不会消耗真玄,可运行紫罗**时,其真玄消耗就不得不加以考量了。

    然后若是单用梵心诀,却未必能抵挡一名魔将所发出的魔气。

    事实上,原承天此刻的表现,已让千阴法师深为动容了,按理说一名魔将的魔气一出,原承天这种级别的修士就该立时陷入狂乱之境,可现在原承天却是若无其事,并且还是一副行有余力之状。

    千阴法师只得加重法言的力度,同时大喝道:“大魔天尊,听我号令,务施全力,以镇此修。”

    魔将开言道:“此子有太一弱水,纵我四器加身,亦不能伤其分毫,所谓全力,又有何用?”

    千阴法师怒道:“唯有四器加身,你之魔气方可乱其方寸,我唤你出来,并非是想请你破此弱水,而不过是想借助你的魔气以乱其心罢了,莫非你竟敢不遵我号令吗?我只需念动真言,就可将你化解于无形。”

    原承天听到此处,心中忽地一动,他所会真言之中,有两字真言极少动用,那便是从荆道冲处偷学来的“破”“魔”两字真言了。

    在无界真言之中,唯有这两字是专为对付魔修所设,并且这二字必须同时使用,缺一不可,与其他真言可灵活配合相比,此“破魔”二字真言实为异数。

    原承天虽学成两字许久,却一直没有机会动用,对此两字真言之能,亦是一无所知,不过从荆道冲上次动用此真言的情景可知,此两字真言确有消散魔气之能。

    那魔将听了千阴法师的喝斥之后,虽然神情更是不满,并且大有怒气塞胸之状,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同时将手中剩余三件法器同时祭起,此三件法器一出,魔气自是更加浓厚,原承天身陷其中,已觉神思恍惚,似乎随时都可陷入迷乱之境。

    此时不用破魔真言,更待何时?

    原承天手中掐诀,心念急闪,便感觉体内真玄被急速调动,一股灵力流涌向口齿,自然而然的吐气开声,将“破魔”二字裂石碎帛般喝将出来。

    “破”字只念了一半,四周的魔气已是急速后退,等“破”字完全念将出来,那魔气已退到数十丈去了,而等到二字念毕,那魔气忽的消散的干干净净。

    千阴法师与魔将见到此景,皆是大惊失色,魔将喝道:“你是何人,竟会无界真言?今日我若不能趁你修为低微时将你击杀,日后不知有多少魔修会死于你手。却是饶你不得。”

    他口中急念魔咒,同时双手飞快翻转,掐出无上魔诀来,却见那四件法器在空中撞在一处,发出冲天动地的巨响,绽放出耀目的光芒来,而等声音停止,光华消散之际,四件法器已合为一体,竟是一尊高达百丈的通天巨塔。

    魔将向原承天一指,此塔“轰”的压将下来。

    原承天叫苦不迭,他纵有太一弱水,可被通天巨塔这般巨大无俦的法器压住,亦将无法遁逃,太一弱水固然可以保其性命,可只要此塔不被移开,那么他岂不是要被压上千年万年?

    没想到道出“破魔”二字真言,不见此利,反受此困。正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0325章 术到用时方恨少

    若是其他寻常修士,遇此通天巨塔压顶,只能是束手待毙了,因为像这等遭遇魔将动用巨形法器的情景,寻常修士哪里能够遇见,而原承天却因常用斗战虚镜试练,战斗经验可谓极为丰富,别说是与魔将斗法,便是魔皇,魁神,亦是常常遇见。

    他深知若是这通天巨塔一旦降临头顶,那将是遁无可遁,此等巨形法器自有凝缩界域之能,这便是说,一旦法器威能完全展现,四周空气便如铁壁一般,就如同形成一处界域,哪里能够逃脱。

    唯有在巨塔尚未临头之际,方有一线生机。

    然而这机会却是稍纵即逝,寻常修士若无百战经验,哪里能寻到机会?

    原承天口中大喝一声道:“遁!“小挪移之术及时施出,其身形已在数里开外。

    只是那巨塔笼罩之威何止数里,原承天就算逃出巨塔威能的中心地带,亦不算真正逃离此劫。却见魔将左手急点,空中巨塔略移数寸,仍是遥遥的向原承天罩来。

    原承天再想施出小挪移术,真玄已是供应不及,须知他刚才助神水兽脱困,已是不计真玄的大放紫色天雷,此时哪有余力再次道逃。

    幸好他真玄虽弱,灵识却是极强,那千水法师的元魂早被他吸纳完毕,此刻他的灵识,除了千阴法师之外,其他人实不能及。

    是以原承天再次吐气开声,接连道出三字真言来,那便是:“玄,破,魔。“

    此巨塔的威能虽是惊人,毕竟也是一件魔修之器罢了,若无魔气,其威能必定大减,而刚才一试,已显示出“破魔“二字真言对魔气极强的克制力来,此刻再加一个”玄“字,其威能何止增了一倍。

    然而这三字真言是否能破通天巨塔,也只是原承天的推测罢了,毕竟三字真言同施,对原承天来说亦是未曾有过之事,就算是平时在斗胜虚镜的试炼中,也只是动用过两字真言而已。

    不曾想三字真言道出之后,巨塔仍是不偏不倚,直向原承天的头顶压下,巨塔临空所施的巨力,早将四周压成一域,若非原承天有太一弱水护身,早被压成粉未。

    原承天暗暗叫苦,若是三字真言无法同施,自己怎能逃过此劫。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通天巨塔忽的停了下来,而施加于原承天身上的魔气也在急速的消散之中。

    原承天这才略舒了一口气,看来三字真言同施果然还是有些效用,只是那巨塔毕竟是庞物大物,便是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也不能立时对其产生效果。

    见通天巨塔悬在原承天的头顶,却不是继续下压,魔将不由待瞪圆一双魔目,在他的斗法经历之中,只要祭出此塔,皆是无往而不利,何曾有对手能将巨塔停住?

    他本来只是奉千阴法师之令,勉强出战罢了,此刻见原承天玄承了得,竟擅长“破魔“二字真言,又怎能容其逍遥,如今见巨塔受阻,不等千阴法师传下法旨,便双手掐诀,加强巨塔的力道。

    然后到了此刻,三字真言的合击之力才算真正的显示出来,只见巨塔四周的魔气已是急速消散,那巨塔身形虽巨,却摇摇晃晃,倒像是轻若无物一般。

    要知道世间法器不管威能如何强大,总须或灵力或魔气或阴气的支撑,若无此三者,那法器法宝不过就是凡铁一块罢了。

    魔将虽是急施法诀,可因无魔气之助,那巨塔所增威能实是有限,三字真言好毙釜底抽薪,魔将所为,不过是增加些细枝嫩条,又有何用?

    原承天此刻已是胸有成竹,知道此魔将如今对已是无计可施矣,他一边施法于太一弱水之上,护持其身,一边千神水兽传讯,让其速速脱离战场,去那大修草屋中避劫。

    却听神水兽传来讯息道:“大修草屋,非我等看护兽可居之地,此间既已无事,我便要逃出此塔,寻那雷神兽去了,你可尽快摆脱千阴法师一众,却那大修草屋避劫才是。“说罢腾空而起,瞬时间,原承天的灵识之中,已寻不见此兽的踪影。

    原承天见神水兽安然离去,心中再无牵挂,不过刚才连用三字真言,灵识亦是消耗不少,此时不脱离斗场,更待何时。

    取出一粒真玄丹服下之后,不等真玄完全回复,便再次动用小挪移之术,又去了数里,那巨塔因魔气消散,对原承天已无影响,原承天急急唤出白斗,借那白斗的遁速,向远处急遁而逃。

    千阴法师喝道:“千万不可让他逃了。“

    他见原承天一名小小的真修,面临大敌时,却是花样百出,真言,弱水,法术齐出,可谓妙招纷呈,惹得他心中痒极,若是能擒住此人,那些无上法器岂不是全归自己,而真言妙术,亦可用探魂之术索得。

    如今这原承天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座无尽宝库,若弃此人。岂不是终身之憾?

    他抛出一根玉带来,踏在脚上,此玉带长大之后,略呈船形,自是一件不俗的遁器。

    千阴法师驾着遁器,当先向原承天追了下去,魔将亦不肯舍,在空中大踏步追赶,他每走一步,仗其身形巨大,便是百里之遥,其速度亦不慢于千阴法师。

    其他修士自然也紧随而去,只有叶惊海仍立在原处,暗忖道:“我一时错念,妄杀了千阴法师的两名弟子,若他擒了原承天,姬以舞,完成誓符,又怎肯饶我,也罢,我还是寻路逃出此地要紧。“

    正思忖间,刚才地面上星星点点的黑焰已是连成一片,其速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而黑焰既已合拢一处,其势滔天,却是越烧越快,很快就充斥了半个七层浮塔,哪里还有叶惊海的去路。

    叶惊海转目四顾,发现只有原承天逃遁的方向暂时没有黑焰出现,其他各处,都成了一片火海。

    无可奈何之下,叶惊海只能也随着众人,迤逶追了上去,可心中难免是七上八下,此刻他反倒盼着原承天能多支撑片刻,若是原承天有失,千阴法师腾出手来,必给自己好看。

    事已至此,叶惊海不免心中悔意纵生,恨只恨自己摇摆不定,一时偏向原承天,一时又偏向千阴法师,如今却是两头落空,处处树敌,若是意志坚定,只跟随一处,哪里有今日的窘境。

    原承天这一番发力遁逃,比之在八层浮塔之中更显狼狈,只因身在黑焰中虽是凶险,总是有策破解,可现在身后的大敌,却是无计对敌,而更为难的是,若是就此一路赶至大修草屋,岂不是将千阴法师一众也引了过去。

    此大修草屋是如今原承天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让千阴法师知悉。而在原承天无策破敌之刻,也唯有倚仗这遍地的黑焰,才能灭杀千阴法师等一众大敌。

    如此说来,除非是到最后一刻再进入草屋,否则的话,仍是难以达成避敌灭敌的目的,原承天饶是多智,至此也是为难。

    却该用何策,方能恰到好处的避敌灭敌?

    眼瞧着离大修草屋已不足百里之遥,原承天不敢再向前行,以免暴露了的目的,他忖道:“百里之遥,若是我接连动用小挪移术,再借助白斗遁速,或可在数息时间到达,是以此刻绝不能再逃了,只是千阴法师一旦追至,不免又是一番苦斗,到时那里能容我逃脱?却该用何法,引开众人才好?“

    心思急闪处,忽的想起木甄二修的分影之术来,此刻若能动用分影之术,岂不是可将千阴法师引开。

    只是那分影之术是甄姓修士的压箱底绝活,自己何曾修行过?是以原承天此刻唯有急急自创其术,方能逃避此劫了。

    创制一门法术自是其难无比,哪怕是一项微不足道的小法术,也是多名前辈大修的心血所凝,好在原承天玄承无双,又见过甄姓鬼修数次动用分影之术,虽不可能学个十足十,哪怕徒具其形也好。

    好在借白斗之力,总算甩开千阴法师一段距离,以千阴法师遁速,大概会在半刻钟内可以赶到。

    于是原承天先将域真言一祭,先隐了自身再说,这域字真言并不能逃脱千阴法师的耳目,以千阴法师的修为,只需静心一探,自可探得出来,是以原承天隐身空中只是应急,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创出分影之术,引开千阴法师的视线才好。

    在如此紧急状况下自创法术,对原承天的玄承可谓是极大的考验,比之他刚出道时所创的小小法术,分影之术可就难的太多了。

    原承天屏心静息,脑中则是急速转动,过往所学一一在脑海中呈现,需知他的玄承虽是极为丰富,可所学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便是梳理挑选与分影之术有关的玄承,已是浩大工程。

    数息之间,原承天左手光华闪动,已遁出一影,正是原承天的相貌,可此影虽出,却无半丝灵气,这种徒具其形的幻像,又怎能瞒得过千阴法师?

    原承天至此更不心急,忙舍了左手之影,右手法诀变幻,又出一具身影来,此影形神兼备,可灵气仍是不足,用来引开千阴法师,只怕是镜花水月。

    就算原承天心如铁石,连番两次创术不成,也难免有些心浮气燥,若是不能创制分影之术,自入浮塔之后所经历的百般艰险,岂不是择之流水?这分影之术屡创不成,是该就此放弃,还是放手一搏?

0326章 草屋不期遇故人

    或许是前几世经历坎坷,原承天这一世意志极其坚定,纵是两次创术不成,原承天仍无就此放弃之念,何况那千阴法师就算来到近前,也未必就能发现域中的自己,留给自己的时间虽不太多,却仍可一试。

    原承天静下心来,务必使得心境无尘,玄心如水,让其玄承得以能够最大的发挥。

    该启用何种法诀创此分影之术,其实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原承天玄承之多之广,先前不曾梳理时倒不曾觉得,此刻才发现,与分影之术有关的法诀足有千条之多,而究竟该用哪一种,或是将哪数种汇合贯通,才是最大的问题。

    其次就是赋予分影何种技能,也需认真考量,若只是形神兼备,灵发充足,未必就能瞒过千阴法师的耳目,总要使其有一定的智识,方能骗过千阴法师这等大修。

    沉吟片刻之后,原承天心中默诵法言,手中法诀运转,终于祭出一条人影来。

    此影初现时三实七虚,身影瞧来甚是模糊,比之刚才的两道分影,反倒是大为不及。

    不过原承天并不担心,他再加一诀,那分影立时就变成九实一虚,瞧起来极是真切,身形体量与原承天绝无分别,更难得的是其气质风华,亦与原承天并无二致。

    而此分影立定之后,对着原承天点了点头,竟开口道:“以我之身,必可引开大敌,只可惜那浮华世界,却不能一顾了。”

    原承天自是又惊又喜,

    这道分影果然已具灵识,也不枉自己牺牲一缕分魂来加诸其身,唯一可虑的是,此分影既具灵识,便有避险逃生之本能,未必就肯牺牲自己,以成全自己。

    于是他再加几道法言,务必使分影严格遵守其引敌之责,让其心境受到强力约束,不会有丝毫动摇。

    而这几道法言施毕之后,分影原本浮燥的目光也渐渐沉淀下来,道:“主人不必担心,在下纵有万死,亦要助主人助此危难。”

    原承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颤,此次造出的分影,或许是自己要求过高,所用法言过强的缘故,其灵识已达自己的七成,若此分影能在此劫中侥幸不灭,或许就可经自我修行,而成为另一个自己。

    此举是福是祸,此刻实难预测,但当此危局,就算明知是饮鳩止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在就算此分影能在千阴法师手下逃出命去,也躲不过浮塔崩溃的大劫,原承天思忖既定,便不再犹豫,最后念一句法言,喝道:“去!”

    法旨既下,分影不敢有丝毫违抗,立时急掠而去,空中留下淡淡的灵力流痕迹,正好可做为引路的路标。

    而此灵力流痕迹虽弱,却肯定瞒不过千阴法师的耳目,若是千阴法师真个追此影而出,自己的分影之术才算大功告成。

    也就在分影即将消失在目力中的一刹那,千阴法师的身影也出现在眼中,一息之间,千阴法师已来至原承天面前,双方的距离不过百丈,中间也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界域罢了。

    饶是原承天对分影之术极具信心,此刻也难免心跳如鼓,此人若是不惜大动阴识,必能瞧穿此域,发现自己真身的存在。

    不过千阴法师只是略略停顿,就急忙转向,朝那分影追去,而其追击的路径,分明就是分影在空中留下的灵力流痕迹。

    这也不能怪千阴法师无智,上了原承天的恶当,择简怕繁,本是人类的本性,千阴法师纵是鬼修,亦是凡人的思维惯性,既然空中有明显之极的原承天的残存灵力,又何必大动干戈,动用阴玄去探对手的踪迹。

    也幸得千阴法师亦是出身人类修士,若是换成其他生灵,或是魔修,情况就会大大不同,只因其他生灵的思维方式实与人类修士不同。

    片刻间,魔将亦已赶到,此魔的遁速与千阴法师相差无几,双方奔驰良久,亦无法拉开距离。

    见此魔将赶到,原承天刚刚放起的心又复拎了起来,魔修的思维却无趋简避繁之敝,若是停下来动用魔识察看,说不定就能滴穿此域了。

    却见魔域在原承天面前稍稍一顿,终于还是追赶千阴法师而去。

    原承天终于得以舒了一口气,看来此魔将因追随千阴法师太久,已对千阴法师产生依赖之心,千阴法师既然已锁定追踪目标,此魔也就不肯动用魔识察看四周动静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此魔将自恃强大,没将原承天放在眼中,知道原承天绝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大可放胆去追,而不必步步为营,生怕中了对手设下的圈套。

    魔将离开之后,第三位追来的却是叶惊海。

    此人虽只是初级鬼相,可其脚下玉梭却是上佳遁器,是以反而抢在一众千阴法师门下修士之前,纵是那两名八级修士,亦无法追得上他。

    原承天见此人来到,心中感慨万千,此人为求重返昊天界,可谓用心良苦,但其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却非天道之修,而其人最大的弱点,却是意志不坚,左右摇摆不定,只顾得趋利避害,却无半点做人的底线,此次自己是救不得他了,一旦浮塔完全崩塌,此人将和千阴法师一众同时****九渊地宙,如此遭遇,想来也是此人的劫数。

    而原承天想到叶惊海的结局,心中并无一丝欢喜,此人毕竟与自己相交有日,并且曾经有同生共死之谊,就算明知他背叛自己,可眼睁睁的见他****九渊地宙,大好前程,付之一空,怎能不心中微痛?

    叶惊海经过原承天的真言之域时,并无半点犹豫,“刷”的一声就掠过去了,他身后的诸位修士亦是一般,而瞧着众修一个个的掠身而过,原承天才真正放下心来,至此,自己的分影之术才算大功告成。

    唯一让原承天感到疑惑的是,按理说千阴法师应该知道浮塔崩塌之后,众修皆是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他为何执意追赶自己,自己身上纵有宝物万千,玄承无数,又怎能不顾眼前危局,此实非大智之举。

    看来人之贪欲不仅是凡俗之辈的心中魔障,亦是修行的绝大玄关,千阴法师虽能修成九级鬼相,但终于还是逃不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俗语。

    等到最后一名修士亦在目光中消失,原承天这才小心翼翼收了域字真言,同时另起慝身法诀,掩护着自己向大修草屋前行。

    也就是这片刻停顿,那黑焰已汹汹而至,将大半个七层浮塔皆淹没其中。

    不须原承天传下法旨,白斗也知道此刻不能有半分迟缓,它每次被原承天唤出,皆是到了事情最紧急之刻,白斗对此应该是早有觉悟,是以它不惜力气,全速遁去。

    此大修草屋原承天虽只去过一次,可仙修之士皆是过目不忘,是以就算是在这茫茫黑焰吞噬了大半个浮塔,方向已是不明的情况下,原承天仍能锁定目标。

    也不过半前时辰,那大修草屋已然在望了。

    原承天轻轻吁了一口气,此次浮塔之行,着实佳难无比,甚至就算到了此时,亦难测度结局如何,这大修草屋固然可以助他避过浮塔崩塌之劫,可日后如何离开草屋,却是难明。

    恨只恨雷神兽去的仓促,没能交待清楚,这草屋在浮塔崩塌之后,是仍然会停留原地,还是一同堕入九渊地宙,在此草屋之中,是要呆上三五个月,还是十年八年,方能回到凡界?凡此种种,原承天一概不知。

    回头瞧去,那黑焰虽是来势极凶,想来烧到大修草屋也需要半个时辰,而自己离草屋不过是数十里之遥,可以一瞬而至,是以这黑焰倒不必放在心上了。

    原承天收起白斗,以本身遁法缓缓来至大修草屋门前,向远处望去,那座琅嬛阁依然如故,可不久就将毁于黑焰之中了,而阁中所藏也必然一焚而尽,想来也令人太痛。

    却不知看守琅嬛阁的青衣老者如何逃过此劫,此人虽只是大修的一道分魂,可经年岁久,早有了自己的灵识,焉会在此坐以待毙?而此魂是否亦知大修草屋会是避劫之所?

    是以若是在草屋之中遇见这名青衣老者,原承天是绝不会感到有丝毫讶异的。

    他闪身进入草屋,却见草屋依旧,只是壁上原本挂着的画卷已在自己囊中。

    原承天暗忖道:“此草屋为何就能供我藏身,是不是我只需安坐不动,就能避开黑焰,那黑焰烧到此处,又该如何?还是这草屋自成界域,不受这浮塔的法则所约?”

    正在浮想连翩之际,却听有脚步声从草屋的内室传来,原承天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那青衣老者果然也至此处避劫了,便扬声道:“前辈,在下受雷神兽指点,来此处避劫,若有打扰,还请原谅则个。”

    只听草屋内室那人笑道:“原来此处果然可避浮塔崩塌之劫,原道友却一直不肯相告,实是瞒得我好苦。”

    听闻此声,原承天全身寒毛都倒竖起来,此人非叶惊海尔何?

0327章 杀伐决断非易事

    却见叶惊海负手立在内室门口,此子原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比之原承天亦不遑多让,而此刻他心情大佳,神态从容,便更显得气质风华,令人不忍移目。

    可惜在洞彻其为人的原承天看来,此子先前种种,早已是不堪入目,便是生就仙风道骨,又有何益,是以原承天的神情中,就不自觉的流露出厌恶之意来。

    叶惊海倒是恍若不觉,见原承天沉默不语,仍自顾自言道:“在下幸得深知原道友为人,必有妙法避此浮塔崩塌之劫,是以见道友施出分影之术,便知道友必有避劫之所了,而窥探道友行踪,竟是往这草屋方向而来,是以先行一步,在此恭候道友大驾。若是惊扰了道友,还请道友原谅则个。”他一时喜气洋洋,颇有自得之色。

    原承天冷笑道:“道友对在下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先前在下身在三层浮塔之时,想来那千阴法师亦蒙道友指点,才能找到在下,如此看来,道友定是在我身上做过手脚了,在下愚昧,还请道友指点迷津,以解我迷思。”

    叶惊海笑道:“此为小术,何足道哉,在下不过是在道友的身上施了点万里神蝇的涎液而已,以道友玄承,想来亦知万里神蝇之名,在下就不必详述了。”

    原承天道:“道友好深的心机,想来这万里神蝇的涎液,道友早就施加于在下身上,如此一有机会,道友便可将在下出卖了,现在想来,亦令人毛骨悚然,无论是谁交到道友这样的朋友,定是前世不修之故。”

    叶惊海摇了摇头道:“在下所为,虽为道友不齿,可在下私藏姬怜舞于前,岂不也非交友之道?此是道友欺在我前,在下出卖道友,却在其后。”

    原承天道:“姬怜舞之事,自该由她来做主张,她不肯答应道友的要求,却与我何干?道友的这张利口,在下怎是对手,便是道友的心机,在下亦是望尘莫及。今日之事,不过是有你无我罢了,道友的仙法绝学,在下仰慕许久,如肯赐教,实是在下平生之幸。”

    叶惊海却再次摇头道:“你对我不仁,我怎能对你不义,这草屋是大修旧居,岂能擅动刀兵,何况那千阴法师就在左近,若是此处杀气冲天,引来此人,想来道友亦感为难。”

    原承天气极反笑,但叶惊海的确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纵有满腔怒火,亦无法宣泄,想来若是自己对叶惊海动手,此子一旦不利,就必将唤来千阴法师,来个鱼死网破。

    而权衡利敝,在此刻与叶惊海动手,实为不智之举,可是这口怒气却难忍耐,纵是原承天心境如水,至此也要荡起万道涟漪。

    更可气的是此子明明出言要挟,却偏偏说的堂皇正气,让人发作不得,原承天平生所遇对手,实以此子最为难缠了。

    却见从原承天的袖中飘出一道青影来,正是那姬怜舞忍气不过,要与叶惊海讨个公道了。

    姬怜舞元魂遁出之后,幻出一道虚影来,此女自遇原承天后,一直在安魂玉匣中修行,其修行之期虽短,可安魂玉匣实为养魂奇宝,此女此刻已是元魂完足,所幻虚影已略具实体之像,瞧来已是风姿绰约上界仙子之相。

    叶惊海见到姬怜舞现身,双目不由的放出光来,只是此子心机阴沉,仍能强自忍耐,声色不动于外。

    姬怜舞冷笑道:“叶道友果然打的好算盘,只可惜你之诡计,在我面前,不过是莹莹之火罢了,此间草屋自成法则,纵是在此屋移山填海,摇天憾地,外间哪里有丝毫声息可闻,你以千阴法师为挟,却怎能欺瞒得我。”

    原承天闻言笑道:“如此说来,我便是在此间将此子千刀万剐,千阴法师亦不得与闻了?”

    姬怜舞道:“无论你是千刀万剐,还是碎尸万段,那千阴法师都无法听闻,原道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姬怜舞原对叶惊海已是极其不满,但念其同为昊天仙族弟子,又怜其遭遇与已一般,虽觉得他的要求难以满足,倒还有一分同情之心,而此子欲得自己的鲜血在前,出卖原承天在后,正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说话,已是咬牙切齿,大有生噬其肉而后快之状。

    叶惊海神情阴晴不定,但却毫无惊惶之情,只是他心中明白,原承天的等级虽远逊自已,可此人玄承无双,法宝无穷,其实力绝非自己可抗衡,而自己自从失了定天鼎后,可以说已失去大半实力,更难是原承天的对手了。

    不过他微微一笑,道:“姬道友对在下何其恨哉?在下实为不解,只是在下若是不幸丧于此处,那姬道友的师兄只怕就永困绝域,再也不复返矣。”

    姬怜舞闻言心中大动,喝道:“我那师兄却在何处,你所说的绝域却在哪里?”

    叶惊海叹道:“在下转瞬便是魂消骨碎,说些这俗事闲谈又有何益?还请原道友速速动手,在下自知不是原道友对手,自该引颈就戮。“

    姬怜舞却是急得娇躯轻颤,瞧她的神情,若非她只是元魂之躯,只怕早就落下泪来,原承天虽深恨叶惊海,恨不得将其打入九渊地宙,可见姬怜舞情急,亦知叶惊海已抓住姬怜舞的软肋,那位所谓的师兄,定在是姬怜舞心中占据了极重的份量。

    他缓缓道:“道友处处设防,实为天下奇才,想来那姬道友师兄一事,定是不肯相告了。若是如此,却也不难,等在下擒住道友后,自可用搜魂之法,将道友所知一一探查出来,却不知道友肯不肯试试我的手段。“

    叶惊海笑道:“原道友原非穷凶极恶之辈,可此番威胁,却着实令人心寒,只是在下早就备就灵符一张,此为散玄符,此符一旦用出,在下的玄承记忆必将散得一干二净,纵是那搜魂之法加诸我身,道友却又能如何?“

    他身上的多宝玄衣轻轻一动,一张金色灵符飘将出来,轻轻落在他的手中,叶惊海双手捏住灵符,大大方方的向原承天与姬怜舞展示起来。

    原承天只瞧了一眼,便知叶惊海并无虚言,他本是制符大家,怎能不识得此散灵符。

    这世间的仙术功法,亦如法宝一般相生相克,既有那搜魂**,则必有这散灵符,此符创制的本意,就是为了防备修士被人擒住,会被人用搜魂之术搜出门户秘密,是以大宗大派弟子身上必携此符,一旦被擒,就可用此符消螫玄承记忆,以保护门宗之秘。

    只是此符炼制不易,在凡俗界难得一见,可在昊天界中,却是异常物事,如今叶惊海取出此符,足令原承天投鼠忌器了。

    姬怜舞早就气得花枝乱颤,可她深知叶惊海生性阴狠,迫不得已时,势必会毅然动用此符,到时却从何处得知师兄的消息。

    原承天转向姬怜舞道:“贵师兄究竟遭遇何事,还望姬道友见告。“

    姬怜舞略略平复如潮心境,缓缓道:“说起来那昊天界中,亦如这凡界冥界一般,何时有片刻平静,我姬家既为昊天仙族之一,自有维持昊天秩序之责,由此树立起无数大敌,而最强大的对手,则是以落迦氏为首的百大凡族了,此百大凡族搜罗那些从凡界升天的凡界修士,与十大仙族抗衡数万年,虽有此涨彼消之时,可大体而言,却是互有攻守,但双方誓不两立却是不争之事。”

    原承天亦曾是昊天中人,怎能不知百大凡族之名,说来自已先前飞升昊天界时,亦曾受过百大凡族的拉拢,只是因自己生性散淡,不肯参与门宗争斗之事,故而离群索居,于仙族凡族之争,实不得予闻。

    他不肯泄露自己重修的秘密,便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姬怜的师兄被果一事,定是与那百大凡族有关了。”

    姬怜舞屈指算来,道:“怕有三十年了吧,三十年前,师兄与一众门人离府办事,却不想事前行踪被泄,竟遭百大凡族伏击,族中弟子殒落大半,而师兄亦是下落不明,只是师兄留在族中的本命灯不灭,可见其元魂尚在,师兄是为我族后起之秀,仙基极佳,日后成为门宗长老,亦是可期,而师兄为人更是温厚可亲,族中自族长以降,对其皆是敬爱有加。”

    说到这里,姬怜舞声音温柔,神色更是恍然,原承天闻弦歌而知雅意,怎能不明白姬怜舞对其师兄的一片深情?

    便道:“既是本命灯不灭,那自是被困了,而多年来其灯尚在,便证明百大凡族对其亦是无计可施,而能历三十年而不失,足见其必有惊人法术了。”

    姬怜舞道:“以师兄之能,哪里能那么容易殒落,对此我族上下皆是坚定不移,可就算本族长老齐出,亦搜不出师兄的丝毫踪迹。”说到这里,自是幽幽一叹。

    叶惊海道:“昊天十大仙族,同气连枝,纵是各族小有磨擦,其应对百大凡族之心却是一般,宁师兄之事,我族亦曾派出无数人手,四处打探,在下便是在执行此任务的途中,遭那百大凡族伏击,故而沦落冥界,想来姬道友也是一样的遭遇了。”

    姬怜舞心中念及师兄,已是愁肠百结,哪里还想起与叶惊海的恩怨,叹道:“的确是这样的了,我不顾族中长老拦阻,偷偷跑出来打探师兄下落,终遇百大凡族大修,就此沦落。”

    原承天至此已是明彻此事关节,他忖道:“如此说来,叶惊海必是知道姬怜舞师兄的下落了,我若杀了此人,姬怜舞的师兄下落无人可知,必将长困绝域,而就算他绝学惊人,却不知能撑到何时,是以若杀了叶惊海,反倒是得罪了姬氏一族,而若不杀此人,却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0328章 兵行险着正当时

    正在原承天沉吟不决之时,黑焰已烧至外间,其焰过去,金沙地面为之一空,更遑论红叶林了,原承天正在担忧黑焰会烧将进去,却见小屋的篱栏上忽有金色符文闪动不休,有数道青气****而出,迅即形成一道光幕,那黑焰哪里能突破进来。

    原承天见此情景,总算放下心来,大修草屋,果然是妙设非常,那篱栏上的符文形像蝇蚊,且字形或似残缺,应是上古之符,甚是古奥难识,任原承天玄承惊人,也是一字不识,更令他奇怪的是,他虽强自记忆这些蝇蚊符文,可等到符文消失,沉思回味之时,却发现那些符文不曾记住分毫,这实令原承天大惊失色。

    这蜿蚊符文连记都无法记住,哪里能够修行?看来仙境玄学,实非凡俗修士所能体悟。

    原承天知道这是境界所限,无法强求,就算错失此大好机缘,也只好罢了。

    叶惊海也凝目向外间瞧去,似也在强记这蝇蚊符文,只是瞧他皱眉的情景,想来也是与原承天一般,不曾记住半点了。

    姬怜舞却不曾理会蝇蚊符文,犹自道:“叶惊海,你快快将师兄的下落说出来,便饶你不死。”此女关心则乱,往日聪慧机变,皆被心中迷乱所摭,情关一事,着实误人不浅。

    叶惊海闻言只是微笑而已,哪里肯说话。

    此刻外间黑焰已是摭天敝地,想来千阴法师一干人等,已深陷黑焰之中,终将随着浮塔****九渊地宙了。原承天想到此节,紧绷的心情才略有放松之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黑焰之中遥遥闪现,细细辩去,却是玄青子的身形,而瞧此人的方向,正是冲向大修草屋而来。

    叶惊海道:“此人身具测天神术,必是瞧见了此处符文闪动,青光****,我等务必不可让此人进来,否则终将尽数死于此人之手。”

    原承天冷笑道:“何需吩咐。”

    他将太一弱水弹出,在大修草屋上形成一道水幕,纵是玄青子遁到近前,也绝计无法突破此幕。

    不过此举只是锦上添花罢了,那篱栏上的符文青光既被黑焰激发,此屋已自成一域,玄青子又怎能突破这道大修所设的屏障?

    片刻之间,玄青子已来到近前,此人倒也了得,纵是在黑焰之中,一身青色法袍也不曾被烧坏半点,可见此人的御火之术亦是不俗。

    刚才他见到此处青光乱闪,便知此处定有玄奥,可是就算动用测天神术,也没发现有何醒目物事,玄青子知道必有屏障摭目,此处已自成一域了,而依据记忆,此处岂非就是那座草屋?

    此刻他来到草屋院门前,却哪里能得其门而入。草屋既然自成一域,那么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原承天瞧见玄青子在草屋四周纵来掠去,却始终难以进入此域,不由得暗暗叹息。

    其实此刻就算原承天有心救他,也是无计可施,那蝇蚊古符形成的界域,比之域字真言不知要高明多少,玄青子是无法进入其间,而原承天也是无计打开屏障。

    玄青子此刻焦燥异常,他明知有一处安全的所在可避此黑焰,自己也分明找到,可偏偏却无法进入,又怎不让人着急。

    情急之下,他大声叫道:“千阴法师,此地有避劫之所,速速来此破障。”

    他也是急糊涂了,既没动用传音之术,又不曾施展其他法术,只是这样扯着嗓子嘶喝,又能将声音传至多远?

    这玄青子被困黑焰已有多时,为抗此黑焰,阴玄早就滑跤消耗殆尽,而身上的久粒阴玄丹也早就服完了,此刻阴玄正急速衰减,其遁速也是越来越慢了。

    忽见他的法袍上出现一处焦痕,这显然已是玄青子阴玄衰竭之像,而此处既有缝隙,黑焰怎能不寻隙而入,片刻之间,已有数朵黑焰钻进玄青子的法袍,玄青子的肉身被黑焰灼烧,顿时大叫起来。

    叶惊海叹道:“玄青子已无能为矣。”

    说话间,一朵黑焰从玄青子的口鼻中窜了出来,哪消几息工夫,玄青子整个肉身已被焚毁,唯有一道青烟散了开来,又转瞬被黑焰挟裹而去。至于玄青子的元魂,则是没遁出数丈,就同样被黑焰一烧而空,冥界一代大修,就此殒落于无形。

    不过原承天为之叹息,黑焰中又出现一条人影,正是千阴法师到了。

    只见千阴法师手中持着一把黄罗伞,黄罗伞所到之处,黑焰纷纷退避,千阴法师自是毫毛无伤。

    此人名为多宝修士,自是法宝众多,他这件黄罗伞果然是御火奇宝,而动用此宝,却不必像玄青子那样消耗阴玄,是以千阴法师的神情倒也从容。

    只是有了玄青子的前车之鉴,原承天知道就算是千阴法师也无法突破大修所设屏障,于是索性负手而立,端看千阴法师的最后结局。

    果然,千阴法师虽知那避劫之处就在近前,可他因无玄青子那样的测天之术,根本无法探知草屋的具体方位,却见他与玄青子一般在草屋外侧乱窜,却是离题万里,比之玄青子更是不堪。

    而既然连草屋的方位都无法找到,又谈何破解之道?千阴法师寻找多时,终于自认失败,唯有持着那把黄罗伞呆呆的立在空中,原承天瞧着他落寞之极的身影,心中颇有不忍,此子虽说心肠狠毒,总算是数百里年苦修,如今沦落到这般下场,怎不令人陡生兔死狐悲之慨?

    而另一位比千阴法师更狠毒的叶惊海,却得以逍遥自在,这更令原承天心中忍耐不得了。

    原承天转向叶惊海道:“叶道友,那张消玄符可要好好收藏,此是你性命交关之物,千千不可轻忽了。”

    叶惊海笑道:“不劳牵挂,此符如今便是我的性命了,我怎能不好好收藏?”

    原承天道:“在下劝你也不必收藏太深,若是到时动用不及,未免是终身之憾。”

    叶惊海点头道:“道友提醒的极是,此符自然要藏在随时可取之处,总之,道友就算骤然下手,也绝计夺不得此符去。”

    原承天阴阴的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放心了,是了,在下有一件有趣的物事,你想不想瞧瞧?”

    叶惊海立成警惕之色,道:“想来道友之物必非好物,在下敬谢不敏。”

    原承天冷笑道:“此事却怎能由得你。”

    右手微微一晃,便有“叮铃”之声传出,那叶惊海听到此声,心知不妙,急忙双手一翻,就取出那张散玄符来。

    此符只需轻轻一拍,就可激发符中法诀,到时叶惊海玄承记忆必是化为乌有,此举其实和自杀没有分别,只有那意志极坚,为保门户秘密,不惜牺牲已身之辈方会动用此符。

    而叶惊海动用此符,却是损人损已之为,可见此动作如此快捷,可见其心志亦是甚坚,并且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此子心机之阴毒,如此可见一斑。

    原承天既敢出手,必然是成竹在胸,却听那叮铃之声越来越急,叶惊海的双手虽触到了灵符,可其动作却变得缓慢起来,本来捏碎灵符的动作对修士来说轻而易举,可此刻对叶惊海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叶惊海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惜他纵有同归于尽之心,奈何怎样也无法移动手指半点,那灵符明明已被指尖触及,其灵符后质地手感已可感受,可哪里还能再进半寸?

    原承天所用之物,正是从微生高那里得来的摄魂铃。

    此铃虽是灵修之器,但经玄焰重新制炼之后,已成为真修级宝物,本来就算如此,此铃对叶惊海这等鬼相级修为的修士亦无大用,可原承天的玄承实在惊人,便在他与叶惊海的对答之间,已暗制一道灵符,使摄魂铃的威力倍增,叶惊海别说是初犯级鬼相,就算是三四级鬼相,也难免要着了道了。

    更何况叶惊海被原承天的话语所逼,正是心旌动荡之际,此器祭出之机正是恰到好处,就此一举摄住了叶惊海的阴魂。

    姬怜舞身影如风,欺到叶惊海身前,欲去取惊海手中的灵符,可她并无肉身,只是一道虚无的元魂罢了,明明手指掠过灵符,却哪里能取将下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轻轻取过此符,手中窜出一团火焰来,顿时将这道散玄符烧成灰烬。

    如此借助摄魂铃之威,总算夺了叶惊海的这道灵符,此举兔起鶻落,总算是间不容发之际,大获成功。而此符虽是难得,原承天却着实不稀罕,这等阴毒灵符,原承天就算百死也绝不会想去动用。

    见灵符已被毁去,姬怜舞忍不住叫道:“好险。”

    原承天道:“让道友受惊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兵行险着,接下来便有趣了,我倒想好好好瞧瞧,那叶道友的心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摄魂铃虽可摄住叶惊海的元魂于一时,可此人毕竟是鬼相之修,而摄魂铃却是真修之宝,是以叶惊海在神智迷片刻之后,便已醒转过来。可此刻灵符被毁,他已再无要挟原承天之术了。

    原承天收起摄魂铃,淡淡的道:“叶道友,在下誓必诛你而后快,你有何计,不妨一一使将出来。”

    然而话虽如此,原承天却难以就此放松警惕,此子实是原承天平生仅遇之对手,他的定天鼎虽在已手,可其身上的多宝玄衣上却是法宝众多,若说能将其一举拿下,原承天亦只有三成把握而已。

0329章 斗室之中杀气动

    叶惊海立在草屋中央,身上的多宝玄衣无风自动,散玄符既被毁去,双方已无周旋的余地,此战势在必行。

    只是在这此方寸之地,动起手却是束手束脚,大威能的法器法宝难以发挥,只能靠个人的灵巧机变了。

    原承天先将姬怜舞收回安魂玉匣之中,免得战斗起来时殃及池鱼,同时手中暗祭法诀,以调动定天鼎,此鼎若出,定能对叶惊海的心里造成重大打击,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多宝玄衣飞出一物,却是一条青蛇,此蛇速度快极,“嗖”的一声,就向原承天的颈部袭来。叶惊海已打定主意,先前动用过的法器不概不出,免得被原承天所趁。好在他的多宝玄衣上宝物在所多有,不怕没有法器使用。

    叶惊海所用法器法宝,除了定天鼎外,绝大多数是细,巧,阴,毒之物,而此人因是仙族子弟,法宝多多,实是一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见青蛇袭来,原承天不慌不忙,以一道法诀在身周形成铁壁,此法诀是原承天常用的金刚诀,此诀随着原承天的修为上升,而更具威能,那青蛇如何能够突破此诀,只是在原承天的身周盘桓不定罢了。

    叶惊海冷哼一声,再从多宝玄衣中调出一物,此物色呈淡紫,看似一把弯刀,此刀纵横之际,竟有闪电隐然透出,而此闪电不停吞吐闪烁,倒像是蛇信一般。

    原承天道:“道友果然法宝无穷,这把雷神刀倒也了得,只可惜在草屋之中,难以发挥,委实有些可惜了。”

    他并不肯动用其他法术,仍用金刚诀抵御此宝,那把弯刀虽悬在原承天的头顶,离原承天的肉身只有咫尺之遥,可却如同青蛇一般,怎能击得下来。

    叶惊海连出两器,都奈何原承天不得,心中难免有些焦燥,他大喝一声,再出一器,此器光华耀目,整个草屋都被映照其中,单凭目力,哪里能瞧得清楚此物的形状。

    然而原承天却淡淡的道:“莫不是曜天珠的虚宝?只可惜就算是道友手持真正的曜天珠,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何况只是一件虚宝?”

    他居然仍是只以金刚诀御敌,只是手中再加一道法诀,让金刚诀更具威能罢了。

    叶惊海连出三宝,原承天却只以一道金刚诀御敌,单从声势来看,原承天弱了三分,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道金刚诀,却抵住了叶惊海的千变万化,双方的玄承高低一望既知。

    叶惊海此刻已是焦急之极,在这大修草屋之中,他的法器因受法则所限,最多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威能,而金刚诀虽是常用法诀,反而不受法则所限,故而能发挥出十成的威能来,看来自己虽是法宝众多,在这草屋之中,却不具任何优势。

    叶惊海沉吟片刻,忽将三件法器一收,左手划诀,右手掐符,幻出一道光圈来,此光圈缓缓进逼,欺到原承天的面前。

    只到此时,叶惊海才摸索出在这草屋之中,实不宜大祭法器,而是需以法术玄承对敌,方能极尽其妙。

    果然,此光圈触到金刚诀所形成的无形屏障之后,立时将此屏障消解于无形,原承天终于必须另施他法,才能抵御这光圈之威了。

    姬怜舞怎愿错过这场大战,她虽被原承天强行收进安魂玉匣中,却还是忍不住在原承天的袖中探出头来,见叶惊海用光圈进逼,更是忍不住叫道:“此是伏魔神光,原道友不可轻敌。”

    原承天笑道:“只可惜在下并非魔修,叶道友此道伏魔神光,却是看错了对像。”

    话虽如此,原承天却是不敢大意,伏魔神光是为一种专为对付有形或无形屏障而所创的高深法术,而魔修向以防御极强而著称,以此伏魔光圈破魔修自成铠甲,往往是无往而不利,是以有伏魔光圈之称。而但此圈的威能,却并非是仅能破解魔修的铠甲而已,但凡以法术所形成的虚甲,皆可破之。

    此光圈一出,金刚诀果然是应手而破。

    此战与原承天平生所经历的斗法大相径庭,实为双方的玄承之争,而若论玄承,叶惊海又怎是原承天的对手?

    原承天虽紧扣定天鼎于手,却迟迟不肯祭出,而是如叶惊海一般双手划出法诀来,形成一道如刀的虚影,此虚影不紧不慢,迎伏魔光圈而出,却听得空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此道如刀虚影,竟将伏魔光圈打散,就此消失于无形。

    姬怜舞赞道:“这便是虚刀之术吗?以道友修为,却能以此术化虚破虚,实为难得。”

    要知道破解对手的无形有实的法术,在仙修一道中最为麻烦,因为对方的法术既是无形,又何能轻易破解,更何况原承天所用之术,亦是虚术,若想以虚破虚,那么对对手的法术必须极其了解,方有效用。

    却见虚刀在破解伏魔光圈之后,很快又在叶惊海面前形成重新成虚影,此虚影初现之时,速度甚缓,此刻却如电闪雷鸣,迅疾无比的劈向叶惊海的胸口。

    叶惊海虽急忙划出法诀来抵御此术,终是慢了半拍,那虚影劈到多宝玄衣上,逼得叶惊海以多宝玄衣自身的防御之能,接下此术。

    那多宝玄衣本来雪白明洁,可被虚刀之术所击之处,却呈现出一片灰暗来,这显是因为多宝玄衣已然受损之故。

    双方在这方寸之地大斗玄承,一时间倒也不分高下,只是叶惊海深知自己的玄承法术实不是原承天的对手,目前对方只是略出小术罢了,若等到对手摸清自己的虚实,必将动用大威能法术,到时自己如何抵敌?

    而原承天之所以只以小术御敌,也正是不想对方摸清自己的底细,双方的战术皆是依据本身的玄承而设,其实并无高下之分。

    就在二人在草屋中斗法之际,浮塔外间的天空中,则来了四名修士。

    此四名修士中,有三名修士皆是头戴金冠,身穿紫罗袍,衣着竟是相差无几,只是三人的金冠却略有不同,其中一人金冠中镶有明珠一颗,此珠微放光晕,隐隐有呼啸之声,却是一颗暴风珠。

    另一人金冠上刻有火焰之形,此焰刻画极精,像是随时可以喷出火来;第三人的金冠上则有黄光闪耀,黄光中有一只体型不足三寸的小小的灵兽,此兽头如苍鹰,身为兽形,却不知是为何物。此兽在黄光中跳跃不定,一刻也不肯安静。

    至于第四名修士,则是身穿红罗袍,此人面色黑紫,头顶生有双角,身边有云雾环绕,亦可知其来历非凡。

    这三名修士并成一排,皆是负手而立,静静观看面前的浮塔,而身穿红罗袍的修士则站在金冠三修的半步之后,却是神情恭谨,此时浮塔已是四处喷焰窜火,并且正在缓缓下沉之中。

    金冠上嵌有暴风珠的修士道:“此塔存此境有数万年之久,今日终于****,从此冥界与九渊地宙,再无道路可通,我等冥界修士,就此被困冥界,若想有所进益,只怕是难了。”言罢唏嘘不已。

    金冠上有火焰之形的修士笑道:“凡世间之物,有生有灭,风王何必生此感慨?想那大修设立此塔的初衷,亦非好意,原是想让我冥界诸修尽数****九渊地宙,不去仙境捣乱,此塔既沉,冥界诸修别无去路,也只好去挤一挤昊天界的老路了。”

    “焰王此言甚是。“金冠上有灵兽的修士道:”我等冥界诸修,既被封了通往九渊之路,正该苦修大道,重走昊天界的老路,那九渊地宙虽是修行容易,可毕竟不是正途,仙境妙境,方才是我等修士的正途大道。“

    焰王道:“鬼修之道,原与天道之修有违,冥界诸修若重走昊天界的老路,势必被仙修排挤,若想入那仙境,又谈何容易,千万万鬼修之中,能跻身仙境者又有几人?反是那九渊地宙,虽有大能异兽逞威,却是我等鬼修的养真安居之所,同样可修长生之道,又有何坏处?魂王此言,本座不敢苟同。“

    原来此三名修士,正是冥界三王。金冠上嵌有暴风珠的,名为风王,有冠焰之形的,名为焰王,有灵兽隐没的,则为魂王,此三王原是冥界初创之际便已诞生,其中风王为阴风之精所凝,凡冥界阴风,皆出自此人之手。而焰王则为冥界火气所凝,凡冥界之焰,皆为此人所施,最后那名魂王修行地位最高,凡****冥界之元魂,皆需此人亲加检看,方能得以返世重生。

    此三王既为冥界之主,便受仙界主持大修敕令,在此打理冥界诸般事务,三王虽有无上修为,却无法跻身仙境,只因那大修法旨有云,需得冥界再无一缕阴魂,方能身入仙界。

    而转世轮回,本是天道,亦是无上法则,此法则若无更改,三王自然是永远****冥界,绝无成就仙修大道之时。是以三王虽在冥界有无上权柄,但对终身无法飞升仙界,不免心生怨怼之心,这其中,焰王因与仙境中的九首朱雀势不两立,故而并无飞升之心,可其余两王,则无日不想飞升仙境,得享永生之福。

    风王见与焰王又起争执,实不肯再辩,以免伤了情谊,便转向红罗袍修士道:“天龙鬼师,你看此事如何?“

0330章 此间密谋有谁知

    天龙鬼师躬身一礼,却不着急说话,他凝目向浮塔端看了半晌,方才缓缓道:“世间鸟兽鱼虫,但凡略有灵智,便有长生之志,何况我等鬼修,大多出自万物之灵,更非冥顽不灵之辈,欲求飞升仙境,又有何错?然天地之法,对我等鬼修却有诸多不公平之处,仙界大修竟对我等处处设防,实令人慨叹。“

    此言一出,风王与魂王皆是暗暗点头,大有赞许之意,焰王也皱眉思索起来。

    天龙鬼师道:“冥界创立之初,便设下限制,使我等鬼修晋升维艰,只能不得已****九渊地宙,以求增进修为,然而一入九渊,便再无出头之时,此等法则,实是仙界大修对我等鬼修大有成见之举,天下诸多鬼修,不过是出于无奈何才择此道而修,岂是自弃仙修大道哉?“

    魂王点头道:“我冥界每日收揽元魂何止亿数,这些元魂,亦是天地灵气所凝,为何一入冥界,就再无机会得证大道?此实为天地法则之不公,便是我等三王,纵是修到极致,也仍不过是冥界之主罢了,那仙境于我等不过是镜花水月,恍然一梦。“

    水王亦道:“是以这浮塔崩塌,虽断了天下鬼修的进晋之路,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等鬼修既是前途渺茫,说不得只好与天下仙修争竟,去挤一挤飞升之路了。“

    焰王叹道:“我何曾不知天地法则大为不公,只是仙界诸修对我等鬼修成见已深,又如之奈何?而飞升昊天界又谈何容易?且不谈仙修之辈,必定百般阻挠,那仙界大修,又怎能无动无衷,而以我等之力,又怎能与之抗争?“

    天龙鬼师道:“正所谓事在人为,既是天地不公,为何却只能俯首低眉,忍辱偷生?其实那天地法则,本有个大大的漏洞,我等若是因势利导,未尝没有能力与仙修之士相抗。“

    风王与魂王急急问道:“那天地法则的漏洞却指何事?“

    天龙鬼师道:“这世间万物,终须一死,而其元魂必将****冥界,此便为天地法则的最大漏洞了。“

    魂王笑道:“这只是天地法则的常识,却非漏洞,天龙莫要异想天开了。“

    天龙鬼师不急不燥,仍是缓缓言道:“魂王想来,既然万物最终皆归冥界,若是我等择其精魂加以培练,日积月累之下,岂非就是世间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魂王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想过,只是那天地法则还有一条,便是人人皆有转世之机,那元魂****冥界之后,不久就会转世为人,那就非我冥界所能掌控了。而一缕元魂一旦转世投生之后,就无法再转冥界,其元魂就此消亡,天地之间,再无其丝毫痕迹了。“

    天龙鬼师含笑道:“魂王原有掌管元魂转世之权,若是魂王按住这些元魂,令其不得转世,那么这些元魂便无消亡之虞了,如此日积月累,岂不是就攒下一只无敌大军,试问仙界也罢,仙修之士也罢,又如何能与我等抗衡?“

    闻听此言,三王皆是耸然动容,他三人虽常恨法则不公,但依此法则行事,却是百万年如一,已视为理所当然,又何能想到可滥用权力,为已谋私?

    三人深知天龙鬼师所言之事,实为大违天道之言,若依计从事,不免就要与世间最强大的仙界对抗了,而孰强孰弱,却是一目了然。

    焰王皱眉道:“莫非天龙欲效昔年魔界魁神之事吗?“

    天龙摇了摇头,笑道:“魔界魁神妄想以一已之力挑战仙规,实为不智,仙境不过出一金仙,便将其打回魔界,此等无智无识之举,岂是在下所想。“

    焰王道:“然而按下元魂,令其无法转世,却已是大逆仙规,仙界大修必然问责,到时却怎么处?你也知以仙境大修之能,只是一名区区金仙,就将那魁神打得魂灵俱灭,更何况那金仙之上,还有诸多不可思议的境界之士,又岂是我等所能抗衡?“

    魂王道:“焰王之言是也,我虽也常恨天地不公,但天龙此法的确失之计较,也实是过于激进冒险了。“

    天龙鬼师道:“若是按下所有元魂,令其不得转世,固然必为仙界大修所察,可若我等细加择选,挑出那仙基极佳的精魂加以培炼,却又如何?这世间普通的元魂自然任其转世泯灭,因那些元魂纵是亿万之数,也毫无用处,可那精魂却是千万中无一,纵是按下其转世之机,却又如何能为仙界大修所知?而这等精魂之士,本就具备极佳仙资,略加培炼,就可收为已用,经年累月之下,何愁不是一枝强大无匹的力量?“

    此番话说的三王心中蠢蠢欲动,便是立场最为保守的焰王亦被说动了心思,他因与九首朱雀有隙,而又奈何不得九首朱雀的无上法力,故而才泯灭了飞升之想,可若是手中有一枝无敌大军,那攻守之势岂不逆转,又怎会惧此老雀?

    天龙鬼师朝那浮塔一指,道:“努力且从今日始,便是这浮塔之中,想来亦有不少精魂,浮塔中的修士不下万数,若我等能挑出三四缕精魂来,亦算是奠基之举了。“

    焰王叹道:“那浮塔中的黑焰是为九渊神火衍生之物,便是那精魂,也会被烧得干干净净,却又如何能救出他们来?“

    他既说出此言,天龙鬼师知道他已是动心,于是道:“黑焰固可烧化万物,可若由风王祭起暴风珠来,压住黑焰之势,焰王再以阴火相助,以抗其威,再由魂王祭出护魂伞来,护住那浮塔中的精魂,必可留住冥界精华魂魄,此事本就极易,只不过算是我等闲来无事,以之消遣罢了。“

    他知道焰王若是答应此事,日后便可一步步将其说动,最终令其答应培炼精魂一事。至于此塔中的精魂数目多少,能救出久何,却实是小事一桩。

    魂王与风王怎不知天龙鬼师之意,魂王道:“天龙之言是矣,既然我难得出游,何不略试法术,以消此永日,而浮塔中的修士,亦是我等属民,本不该亡于此处,若能救出一二,亦算是一场功德。“

    那风王更不多言,早将金冠上的暴风珠取下,掂在手中,笑道:“千言万语不如一动,我自百年前与天龙救技之后,便不曾再试过法术,今日也算是静极思动,耍玩一番。“

    说罢不等那焰王发话,便将那暴风珠祭将起来,只见一道微光窜进浮塔,很快便不见踪影了。

    天龙鬼师暗笑不已,他知道风王将此珠一抛,焰王无论如何也要相助一二,此三王同生共立,情谊非殊,何况拯救三二精魂,实为小事,又何必为此执念?

    见风王已动用法宝,魂王亦笑道:“我也有千年之久不曾施法了,不像那风王,倒是在百年前曾与天龙试技的,只怕早已忘却,焰王,你若不出阴火压制黑焰,我的护魂伞又哪里能够出手,焰王便成全了我罢。“

    焰王被三人缠的没法,只好笑道:“此浮塔中的精魂,倒也不妨救他一救,只是那按下精魂,不让其转世之事,却是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魂王笑道:“我等今日之事,不过是为了试试法术罢了,其他事宜且不论及。“

    焰王得他一诺,这才放心,道:“既是如此,我也来试试,看看昔年所修之术还剩几成。就怕技艺荒疏以久,施出来不成样子,惹你等笑话。“

    说罢用手向浮塔一指,从他的金冠上的焰刻中射出一道红光来,此光射进浮塔之中,立时化成一团火焰,与那浮塔中的黑焰纠缠在一处。

    那浮塔六层以上本来四处冒火,先前有那风王祭出暴风珠后,黑焰威势已是大减,而等可焰王祭出阴火来,黑焰的势头顿时被压了下去,从浮塔外来看,其黑焰已不再窜出,其势已微。

    魂王此刻闭目端坐,却迟迟未能祭出护魂伞来,只因他正用阴识探察浮塔中的情景,总要等到风珠阴火将黑焰压制大半,此伞方能祭出,而动用这护魂伞,亦需大动干戈,毕竟这护魂伞并非普通法宝。

    更重要的是,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一旦能救出一二精魂,日后才可以此为挟,对焰王逐步进逼,最终说服他同意天龙鬼师之仪,只因若无焰王同意,此事便不可强行。

    而在外间四修大斗心机之时,大修草屋中的斗法也正趋激烈,叶惊海连番施出奇技玄法,却总被原承天轻描淡写的压制住了,而此刻叶惊海已呈技穷之势,原承天仍是游刃有余,双方的胜负之数已是昭然若揭了。

    而就在叶惊海惊惶失措之时,只见那院外黑焰忽然被一股极强的风力压制,刹那间由冲天之势,被压将成只有三尺之火,而小院篱栏上所施仙法,本与黑焰相生相长,黑焰既被此风压住,那篱栏上的青光也是大减,此之谓此强彼亦强,此弱彼亦弱,仙界**之术,实是不可思议。

    然而这篱栏外的情景,却让叶惊海心中一动,既然斗下去毫无胜算,而外间黑焰之势已是大消,篱栏所设屏障也弱了许多,莫非这便是上天降下的逃生之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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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修传介绍:
身怀三件昊天之宝,看昔日金仙,如何历劫重修,成就无上大道
    历经五千年苦修,终达金仙之境,名列仙班,
    却因与魔界魁神争斗之际,误毁飞升之殿,遂遭九世轮回之劫,
    前七世或未长而夭,或凡体难修,如今这第九世,已是他最后的机会。
    或再踏仙修之道,或就此沉沦。长生之道,竟艰难如斯。劫修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劫修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劫修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