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1章 雷童阻路断刀横
白虎四兽向云中望去,只见云中现出一名赤面童子。这童子生的焦黄面皮,手中持着一槌一鼓,倒像是个走街穿户的货郎。
那童子远远叫道:“白虎休走,你敢离了此处去助原承天,定叫你永世不得飞升。”
风赢不识仙庭人物,见这童子虽有金仙境界,但生得猥琐,手中法宝可笑,不由笑道:“不知从哪里撞出一名货郎来,也敢来阻我等道路。”
白虎虽熟知仙庭人物,对这童子也是不识,沉声道:“你是何人,敢出大言?”
童子道:“你别管我是谁,识相的速回洞府,安安生生过了今日,也算是你的造化,若是不然,莫怪我无情。”
风赢冷笑一声道:“少说大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这风赢乃中土土生异兽,是从亿万万灵兽之中冲杀出来,性情最是凶残,手中提着宝刀形如锯齿,实有劈山斩岳之能,便扛着此刀大摇大摆向童子冲去。
童子见风赢相貌凶恶,来势汹汹,心中有着惊惶,忙道:“不要来,将鼓面对准了风赢,手中小槌就是一敲,就听”彭“的一声,震得地动山摇。
这声音响亮刺耳之极,乃是煞音,白虎梼杌皆是被这巨音震得身子发麻,风赢首当其冲,更是承受不得,双目一闭,身躯乱颤,就从空中堕了下去。
玄武有玄武甲护体,此甲不光可挡金铁之器,亦挡煞音。因此玄武不受这煞音影响,见风赢堕下,急忙一步跨去,将风赢提了起来。
童子见白虎梼杌听到煞音皆有不支之状,心中正在得意,却见玄武若无其事,不由惊道:“你怎的不惧我煞音?“
玄武笑道:“我道你是谁,原来你便是雷神殿弟子,你偷拿了雷神的法宝,私自下界,仙庭法度不饶。“
童子冷笑道:“谁说我是私自下界,我此刻已投明主,奉的是西方神君火凤法旨,特来此处诛杀白虎。“
玄武笑道:“果然是一朝权在手,就将令来行,那火凤窃居神君尊位,就敢逆天行事,只是火凤座下着实无人,只能驱使你这个打雷生火的小厮下界,我瞧她这神君之位,又能坐上多久。“
童子道:“谁说神君座下无人,只因神君殿中弟子各有仙庭职事,不方便下界罢了,我今日立了功劳,回返仙庭之后,必然也有了尊位,那火凤真童便就是我。“
玄武只是摇头道:“凭你的手段神通,也敢去想火凤真童之职?那火凤不过是欺你,只因你身无职事,不受仙庭法规约束罢了。也懒得与你说起,今日定叫你有去无回。“
就从袖中擎出一件新炼的法宝来,此宝名叫混元金锤,乃是玄武以自家真火炼成,那金锤向空中一祭,落将下来时好不沉重,离雷神殿童子尚有三十丈,就压得此童弯下腰来。
童子慌忙再击槌鼓,要以煞音迎敌,却被玄武一指,左腕上多了一道红绳,将童子的手腕系得牢牢,红绳另一端则被玄武持在手中,用力一扯,那童子的手臂就被扯成三丈多长了。
这时风赢就立在玄武身侧,见童子的手臂被扯得长了,随手将锯齿刀向下一左,就将威尔童子的手臂斩断,那面煞音都可就落在手中了。
风赢刚才吃过这煞音鼓的苦头,见夺得此鼓,口中叫道:“老子一世英名,差点毁在此鼓上。”将手中刀向那鼓面猛的劈去。
白虎与玄武同时叫道:“此鼓劈不得!”
奈何那风赢动作极快,锯齿刀早就劈到,就听得鼓声大作,煞音再出,这一声可是了不得和,竟比刚才犹胜了十分。这煞音一出,脚下群山齐齐摇晃,皆崩下了大半,空中云雾亦被一震而散,更不知有多少鸟雀遭殃,被这煞音震得粉碎了。
风赢离煞音最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就失去了神智。也亏得肉身功法修得强横,否则定然玉碎,但一身铠甲却禁不住这道煞音,已然四分五裂了。
白虎梼杌也因风赢莽撞大吃苦头,二兽脚下风云皆散,大脑昏沉,哪里能立得住云端,亦从空中落了下去。
便是玄武的玄武甲,也挡不住这煞音鼓猛力一击,脚下云雾散去,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那童子一身衣甲也被这煞音震得裂了,同时立不住云端,也落了下去。
眼瞧着诸兽齐齐跌个粉碎,恰从自北面纵来一修,自千里之外踏云而来,但行到此处时,脚下遁风也被震散了。此修不慌不忙,足尖一点,生出两朵青莲托住身子,瞧清是白虎等人堕空,便祭青莲数朵,托住了诸修,就连那童子也被托住了。
白虎修为最高,首先清醒过来,见被人相救了,正想相谢,却瞧出那修士乃是百族罗无寂,不由喜道:“罗道友怎在此处?”
罗无寂道:“正要去落伽山助战,哪知遁行之际,却被煞音震散了脚下遁风,倒也算是巧,恰好将你们救下。”
转目向那童子一瞧,皱眉道:“你莫不是雷神弟子,怎的却在此处?”
白虎笑道:“这厮叛了雷神,转投了火凤,本是个附炎趋势之徒,又盗了雷神法宝,奉火凤法旨前来阻我。”
原来雷神在仙庭虽是职务低微,却收得千八百名弟子,这些弟子或是仙庭新生灵兽,或是下界修士。在雷神殿中打理些杂事罢了。
那雷神要管五界打雷降云,最是繁忙不过,若无弟子相助,可就忙不过来了。因此所收弟子可谓是良莠不齐。
罗无寂顿足道:“不想误救了恶徒。”手中断刀一扬,就向那童子劈去,那童子不识罗无寂,只当是个寻常的昊天修士。当下冷笑一声,亦取一柄法剑来迎。
他手中槌虽也是一件法宝,但离了煞音鼓就毫无用处了。
刹那间刀剑在空中一触,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那法剑就被罗无寂的断刀劈成两截。
需知罗无寂此刀乃当年世尊所在,暗藏断字法诀,最是犀利不过,童子手中法剑虽是仙庭之物,也是承受不得。
童子见法剑被断,惊得目瞪口呆,方知罗无寂厉害,急忙掉转身形就要逃窜,却被罗无寂一步赶上,手中断刀可就劈到了头上去。
那童子大叫一声,体内遁出一宝。此宝遁出有雷鸣之声,乃是一颗雷珠。
这童子既然是雷神弟子,就算灵慧再不济,所修道术亦与雷电相关,修出一颗雷珠来亦不极奇,只是这雷珠色泽浅白,亦显出此童子修为不纯。
罗无寂虽是天不怕地不怕,对这雷珠亦惧三分,不敢用断刀直斩,以免重蹈风赢复辄。于是将断刀略偏了偏,刀中生出一道青光来,“刷”的一声,就将那童子拦腰斩断了。
既斩此童,罗无寂大叫道:“这雷珠要爆了,诸修速避。”一步踏去,已是千里。
白虎也知这雷珠若是没了主子,自会爆烈,见那风赢犹自昏沉,忙托了风赢借金光纵出,刹时亦去得远了。
玄武梼杌亦是知机,双双逃离了现场,不等诸修立稳身形,身后果然响起惊天地动的一声巨响来,刚才诸修立身之所的脚下山峰,就此被夷为平地的。
风赢被这巨响一震,也醒了过来,口中叫道:“厉害,厉害。”
白虎道:“你此刻才知道厉害,怎的就敢用法宝去击煞音鼓,便是那童子,也只敢用小槌轻轻一击罢了。”
风赢讪讪笑道:“我哪知这仙庭法宝,竟有这偌大的威能。”
这时诸修聚在一处,罗无寂问明白虎等人去向,大喜道:“既然志同道合,那就合在一处,去落伽山搅个天翻地覆。”
白虎道:“就怕火凤再施手段,她刚才是反应不及,只遣了个没用的童子来,若是再派遣人手,只怕就不易对付了。”
罗无寂道:“逢此大战,老雕大帝又怎能袖手,就算他二尊明助原承天不得,定会暗中相助,你等只管放心。”
白虎既失尊位,便与这天地断绝了联系,于天下之事,实难洞察纤毫了。听罗无寂如此说,方才略略放心。
诸修不敢怠慢,各施遁术,就向落伽山急急赶来。
这时落伽山北面激战正剧,苏璇衡以天丝拂风暗藏天雷,震散了刀君刀体,却知那刀君因是杀气凝成,等闲损伤不得,便想再施手段,来个斩草除根。
就在这紧要关头,空中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原承天的金偶抢到,金偶双手一拢,就将空中这团散乱的杀气合在掌中,同时口念刀诀,促使刀君性灵清醒,刀君猛然一怔,方知刀气已散,急忙凝神复体,再化刀体之状,金偶手中就多了一把指宽的三尺秀刀。
这也多亏刀君自原承天手中重生之后,被原承天重订了修行刀诀,又令刀君重修不碎身法,这身法虽只是初修,倒也颇见成效,故而这次虽被天雷震散,却能保刀魂不失。
金偶叹道:“好险,好险。若非我及时赶来,你可真是魂体皆丧了。”
苏璇衡亦暗叫可惜,他若能抢先半步,就可灭了刀君这样的大敌,如今刀君再化刀体,又持在金偶手中,那是再无可能了。
口中便道:“断足之仇,不可不报,原承天,今日实难相饶,定要取你性命。“
原承天声寒似铁,道:“既如此,在下亦难容情,便要相请苏道友去一个所在了。“
1632章 苍穹界中引元魂
他与苏璇衡斗法,着实是如履薄冰,一来有苏璇枢在侧,实不敢竭尽全力,用尽手段。二来苏氏大能法术法宝无数,亦要小心翼翼。
如今与苏璇衡斗到此刻,对苏氏大能神通已算是略有所知,如苏氏所传的剑文法诀以及太玄神功,他以诸般手段应对,总算滴水不漏,成果大可满意。
既然已熟知苏氏根底,心中也就多了一分把握。且半日时光匆匆而过,也该先将苏璇衡压制,好去引苏璇枢出手了。
至于苏璇衡的去处,自然是苍穹界中,若任其元魂去那五界轮回,一者与心不忍,二来九珑情衡以堪?九珑虽叛离苏氏,对苏氏弟子仍有一份香火之情。
至于入了苍穹界后,如何处置,则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苏璇衡听到原承天所言,只当原承天与他一般已动杀机,便冷哼一声,手持天风拂风,就向金偶身上一扫。
金偶笑着摆手道:“你的对手可不是我。“
将手中秀刀向空中一抛,同时身形如电,竟将自家身躯化成箭矢,向苏璇衡猛然撞去。
苏璇衡忙将手中天丝拂风顺势拂去,金偶虽是昊天之躯,又怎能禁得住这法宝一扫,刹时被打碎成无数片了。
而就在金偶被打碎的刹那间,于空中无数碎片之中,掠来一道身影,将那刀君刀体接在手中,正是原承天赶到了。
瞧原承天身姿步态,那分明是想以近身杀伐手段袭来,苏璇衡急忙拂去身周碎片,正想抢攻一剑,哪知一步踏去,身周漆黑如墨,赫然又陷摄光阵法之中。
苏璇衡心中又惊又奇,原承天五件法身之宝明明收起,又何时布成阵法?
虽然身在阵法之中,四周光线皆无,苏璇衡虽惊不乱,急施剑文法诀护住自身,更将天丝拂丝在前,要冲出一条血路来。
哪知只向前踏上半步,胸口就是一凉,半截刀锋已入体内。苏璇衡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退,后心处又是一寒。那后心处分明横着一柄利器,被苏璇衡急急一撞,一截冷锋就被自己撞进体内去了。
前后皆被刀剑所伤,苏璇衡自是心中大骇,更不知伤势如何,手中天丝拂风已乱。
就在这时,就听原承天一声叹息,轰然一声巨响传来,苏璇衡身躯皆碎,一道元魂已然遁出。
这时面前光线复明,苏璇衡的元魂瞧得明分,一名女子手持双刀,在前引路,口中喝道:“苏璇衡,速随我来。“那女子正是猎风。
也不知为衡,元魂此刻见到猎风,心中就生出惊惧之意来,竟不敢不从,就随着猎风前去,刹时来到一处所在。
就见又掠来一名女子,瞧见元魂就滴下泪来,含悲忍痛,点了点头道:“璇衡师祖,还盼去了心中惊恐之心,在此静修,自有你的因果。“
元魂瞧出那女子正是九珑,不由得又羞又恼,羞的是自己身为苏氏有数大能,今日也落了个魂魂飘零的下场,恼的是九珑身为苏氏弟子,竟然与对手一路。
不过他此次殒身,着实有些稀里糊涂,元魂中就传讯息一道,向九珑问起。
九珑道:“好教师祖得知,那金偶被你打碎之后,就趁势以碎身形成摄光阵法。承天阵法之学天下无双,任何物事皆可用来布阵,又岂止是六宝而已。“
元魂不由默然。
九珑又道:“阵法既成,那在师祖胸前的,乃是刀君刀体,此刀体虚实变幻无穷,虽被天丝拂风扫来,刀体犹在,师祖在阵法中辩之不明,竟自家撞了上去。而在师祖身后者,则是承天本体法宝,名叫无界之剑,此剑早就隐在空中,只等叔祖撞来。不想师祖未知其谋,遂让承天侥幸得手了。“
元魂这才知那原承天于间不容发之际,就已暗中设下陷井。若非原承天大才,又怎能这般严丝合缝,着着抢先,自己败于此人之手,也算是无憾了。“
见元魂再无讯息传来,就由苍穹界代冥君索苏伦引着,去了冥界。因此刻冥界之中引魂台未建,索苏伦便先草创一台,先将这元魂安顿了。
这时苏璇衡的元魂虽入了苍穹界,界外苏氏诸修仍是一无所知,只因那原承天既设摄光阵法,阵外诸修自是瞧不见阵法之事,等那原承天收起阵法,独自一人现身,方是一片哗然。
苏璇瑰便喝道:“原道友,我璇衡兄何在?”
原承天略一欠身,道:“璇衡道友一时不察,已被在下打散金身,收了元魂。”
此言一出,更是全场皆惊,苏璇瑰怒道:“好你个原承天,前者诛我苏氏弟子师正,恭谨,今日又诛我大能。我苏璇瑰与你势不两立。”
那苏璇瑰本来心向原承天,当日苏恭谨下界之时,便是苏璇瑰暗中嘱咐,令苏恭谨只可夺回白莲,不可十分为难原承天。
奈何原承天修为进境之速,远超苏璇瑰意料,苏恭谨与苏师正竟被原承天所诛,昊天鼎亦被原承天夺去。
苏璇瑰得知此信,自然是又羞又恼,今日又见原承天亲手诛杀苏璇衡,胸中怒火哪里还能克制得住,当下便持法剑来斗原承天。
苏璇枢忙道:“璇瑰莫要上前,待我亲自出手,替璇衡报仇。”
苏璇瑰道:“老祖,莫非你是认为,我璇瑰已非原承天对手?”
苏璇枢怎便实言,只能嘿然不语,急急向苏璇珂以目示意,让苏璇珂与苏璇瑰联手对敌。
苏璇珂会意,便笑道:“老祖,怎信不过我璇瑰兄,璇珂不才,愿替璇瑰兄掠战。”物藏中取出法宝,乃是一对金银双剑,抱在怀中,来到苏璇瑰身侧。
苏璇瑰也不理会,将手中法剑一紧,就向原承一刺来。原承天早从苏恭谨灵识之中,探知苏璇瑰当初的一番良苦用心,手中也不施法祭宝,只将脚步猎风步展开,就闪过苏璇瑰一刺。
苏璇瑰怒气冲冲,手中剑只管刺来,他深知此刻修为与原承天相比,着实差了不少,今日之战有死而已,哪里还有管什么防御手段。只知将手中法剑乱刺。
原承天连避三剑,口中道:“璇瑰兄,我与苏氏之怨,乃是公仇,既是立场不同,难免要动杀伐,还请璇瑰兄见谅。”
苏璇瑰虽是明白,可心中气苦,也不答话,仍是挺剑来刺。原承天见他不知进退,心中亦生恼怒,左手便将无锋持在手中。手中剑诀一起,就与苏璇瑰斗将起来。
苏璇瑰见原承天手中有剑,反倒欢喜起来,那原承天刚才刻意相让,自己怎能不知?自己反倒不便动用手段,如今原承天无锋在手,正好动用太玄神功。
法剑来迎无锋,就向那无锋拍去,原承天怎容他拍着,自是百计闪避,但原承天既不肯令双剑相交,那就失去了许多手段,终被苏璇瑰逼到绝境了,双剑“啪”的一声,就交到一处。
苏璇瑰自以为得计,太玄神功施展,压得那无锋一沉,苏璇瑰超势抬剑,就向原承天胸口刺来。
苏氏诸修见苏璇瑰剑诀神妙,皆是欢喜,但又知原承天诡计多端,又着实不可大意,因此也不喝采,皆屏了呼吸,来瞧二人后着。
只见原承天将身闪动,那法剑擦着原承天胸口,就刺了过去。
忽见原承天抬起手来,极快的在法剑上一抹,苏璇瑰身不由已,就被引得向前纵去,却见前方不知何时绽开一道界隙,苏璇瑰这一冲,岂不是就要冲进界隙之中。
苏璇瑰心中大急,他固然不惜一死,却不肯没来由的埋身于界隙之中,受那无穷苦楚,慌忙收功撤剑,耳边只听到原承天一声叹息,面前青光扑面而来,顿时将身子打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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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原承天记着旧情,不肯上下就痛下杀手,否则以苏璇瑰金仙境界,原承天早可将其随手诛杀了。此番让苏璇瑰连刺数剑,又设界隙为引,那算是给足了苏璇瑰的颜面。
苏璇珂本是来与苏璇瑰联手,只因见苏璇瑰大占上风,也不便上前,哪知风云突破,苏璇瑰瞬间便被诛杀,心中大急,手中双剑向空中一祭,就向原承天落去。
原承天冷笑一声,便使了个避字诀,身子一闪而没,现身之时,已在苏璇珂身侧了。
遇着苏璇衡这样的大能,原承天或是难以尽情施展,但苏璇珂不过是金仙罢了,境界修为皆在原承天之上,原承天向来以跨境诛敌著称,即遇弱者,端的是随手诛杀。
手中无锋一闪,苏璇珂便是身首异处了。
苏璇枢见连损两修,心中恼怒异常,喝道:“原承天少要逞凶,待本座拿你。”
苏璇枢身子刚刚一动,忽见从那塌了大半的乱石黄土之中冲出五道光芒,光芒中立着一位修士,身周有五座神鼎相随,正是落伽无那。
就听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苏璇枢,你那昊天虚印却打不死我。看来在你心中,果然视原承天为头号大敌。今日我二人皆在此处,看你将昊天印又打向谁。“
原承天见落伽无那现身,不由得又惊又喜,道:“原来山主却是无事。“
落伽无那道:“苏璇枢舍不得用真印打我,只肯用虚印打来,只盼侥幸成功,也可引你前来。嘿嘿,我无那虽是无用,却非区区一道虚印能诛杀的。“
原承天喜道:“既是如此,便与山主联手对敌。”
落伽无那道:“劳璇枢便交给你,余下苏氏诸修,无那自当料理。”
苏璇枢听到此言,亦是倒吸一口冷气,本想以昊天虚印或可压制无那,令原承天不防,哪知此修手段通天,昊天虚印也只是压他片刻罢了。
放着两大强敌在此,便有昊天印在手,又该打向谁?
1633章 祭印从来非轻易
当初苏泰真老祖说的明白,昊天印非比寻常,实乃仙庭法则之宝,此印一出,实非昊天之事,亦和仙庭相关。且此印是为苏氏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出。
若动此印,那目标需得十恶不赦,神通广大,非寻常手段可以压制。这才可借此法则之宝,维持昊天秩序。
若论落伽无那,以仙族立场来看,倒也勉强算得上十恶之赦。此修率百族与仙族抗衡至今,行事狠辣,出手无情。千万年来,因落伽无那之故,殒落的仙族弟子不可计数。
但以今日局势瞧来,以昊天印来打无那,实非智者之为。
此印一出,落伽无那固然必遭殒落,但却留下原承天这个大敌。以苏璇衡与原承天之战瞧来,原承天已胜无那多矣。
而原承天于短短数十年间就揽十余万之众,不光是天下散修归心,就连仙族内部,意欲投效原承天者,或已过半了。且原承天以仁德著称于世,“十恶不赦”四字又从何谈起?
行前仙族与会共议,诸位老祖的态度已然分明,那姬氏现任老祖姬春水便道:“若以昊天印去打落伽氏,实违苏泰真老祖意愿。百族若衰,仙族必然内争纷起,实非昊天之福。祭印之事,恕姬氏之众不敢苟同。”
既然连落伽氏亦打不得,又何况是原承天?姬氏态度已明。且天一神宫老祖亦持此议、
黄氏老祖亦道:“十恶不赦,神通广大,此为祭印之本。以黄氏瞧来,昊天界中尚无此人。“
慕林风三氏老祖亦持此议。
唯叶氏老祖道:“昊天之事,叶某唯苏老祖马首是瞻。“总算给了苏璇枢一丝安慰。
至于元老祖,则禀承元氏一贯态度,来了个不议不言,倒像是与此事毫无关系一般,苏璇枢每当想起元氏态度,暗中皆是咬牙切齿。
说来苏元一体,但值此关键时刻,元氏暧昧若此,实无担当,令人痛恨。
奈何元氏之强,唯在苏氏之下罢了,若与元氏破脸,则无端树一大强敌,杨氏之众尚难处置,若再逼反了元氏,苏氏根基动摇自不待言。
也因以上种种,苏璇枢迟迟不出昊天印,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是以用昊天虚印压制落伽无那,再以苏氏大能强诛原承天,便是苏璇枢当然的选择。
哪知以今日之事瞧来,不光是小瞧了落伽无那,更是小瞧了原承天,苏璇衡之殒落,实为苏璇枢心中极痛之事。
局势虽危急若此,苏璇枢仍是心境无波,此修毕竟是昊天百年难见的奇才,仙修诸道无一不精。更是性情坚毅,百折不回。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要以一人之力独挽危局。
他心中暗道:“今日之事,不光关乎昊天苏氏根基,亦与我苏氏仙庭基业息息相关,原承天不除,我苏老神执又如衡在仙庭立足。“
目光向原承天与落伽无那一扫,心中计议已定,今日定要以一已之力,先诛无那,再斩承天,挽狂澜于即倒,拯苏氏之危局。
这时落伽无那与原承天一合即分,原承天一双利目,牢牢的盯向苏璇枢,而落伽无那足踏青莲,身子一转,就寻上一位苏氏金仙。
此修名叫苏璇珩,乃是苏璇珂亲弟,见无那寻上门来,仍是昂然不惧,口中道:“无那,今日需得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道:“甚好。“手中法剑缓缓刺来,瞧来却是平淡无奇。
这时另有一位金仙前来助战,此修乃苏氏辅族,姓氏为罗,知道落伽无那非一人可敌,便持手中法剑前来助战。落伽无那闪身避开,面上笑意更浓,道:“不错。“
但苏璇枢瞧见落伽无那这般,反倒是心惊肉跳,正想上前接下无那,却被原承天一双利目瞧得遍体生寒。那是因对手以强大的神识压来,饶是苏璇枢,也不肯轻举妄动。
这时又有两名金仙大士攻向无那,一修为苏氏弟子,名叫苏璇瑜,一人为苏氏辅族弟子,是为刘金仙。
二苏罗刘四大金仙,就围着落伽无那厮杀起来,四修深知无那法术高强,实不敢轻易祭出法宝,若是引得落伽无那祭出重宝,则生死瞬间可分,不如且围着此修大斗剑诀,亦可为苏璇枢与原承天之战腾出时间来。
说来也奇,苏璇珩与落伽无那斗剑之时,双方难分优劣,罗金仙加入之后,不想亦是高低难分。等到璇瑜与刘金仙加入战团,四修共战落伽无那时,哪知那局势仍是不偏不倚。苏氏一方固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落伽无那也瞧不出丝毫败像来。
等那四修齐聚,落伽无那面上欢喜无限,叫道:“极好,极好。“
说到第二个“好“字,四修同时举剑来刺,四修的手段各不相同,两位苏氏金仙便施太玄神功,罗刘二氏金仙则施无上剑诀。一时间场上剑气纵横。若有一修此刻闭上双目,只用灵识来探,便会发现四剑灵压强横之极,只能隐约探到落伽无那微弱的灵息。
而战局就在这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就见落伽无那剑势仍是平缓,轻轻迎向四修法剑。但不知为何,无那法剑上多了一股极强的力道,竟将四剑撞得向旁边一偏,那法剑就刺到了罗金仙的胸前。
罗金仙本以为此式易破,哪知想转回法剑抵挡时,却发现法剑被一股法力纠缠,竟撤回不得。
没奈何,此修只好遁出法身之宝来挡无那法剑,此宝乃是一颗青色舍利,于法身之宝中,亦算不俗。
就见那舍利迎上无那法剑之后,无那面上笑容可掬,舍利却“啪“的一声,断成粉未了,无那剑势不减,仍是平平刺来。
罗金仙慌忙再祭一宝,乃是一方金印,此印金光灿灿,极是沉重,既可用来杀伐,亦可用来御敌,那金印翻滚不定,就冲着无那法剑打来。
然而此印触到无那法剑,却无声而裂,那法剑仍是不急不缓,仍刺向罗金仙胸口。
瞧那落伽无那,一直出剑平缓,技不惊人,但偏偏却是一往无前,无可拦阻,无形中生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势来,令场中四修胆战心惊。
这时苏璇绗大叫道:“大威天龙功,罗兄小心。”手中法剑急急刺向落伽无那后心,其他二修亦急转法剑来,不救罗金仙,反攻无那,这是要迫落伽无那收手了。
落伽无那神色从容,口中缓缓吟道:“大威天龙,至强不御。”
身后金光闪动,罡光生出,三修法剑又怎能刺透罡光。
而落伽无那既破罗金仙金印,那法剑就轻轻刺进罗金仙胸口,罗金仙眼睁睁的瞧着此剑一寸寸刺进体内,心中惊恐自不待言。他不是不想退避,实因无那法剑一起,四周压力如潮,又如何能退后半步。
若无那剑去如电,瞬间被诛杀也就罢了,偏偏无那此势缓慢之极,那种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杀,却无能为力的滋味,最难承受。
法剑一至,罗金仙就向地面坠去,无那目光一转,已盯住苏璇瑜,但手中法剑却刺向刘金仙。
刘金仙大骇,急忙撤剑便走,只可惜落伽无那身周百丈,已如铁桶一般,此正是大威天龙功绝学所致。
昊天有言,太玄无敌,天龙为抗。太玄神功技压诸般法术神通,唯独在大威天龙功面前一筹莫展,落伽无那也凭此功,方能令苏泰真亦对他礼让三分。
如今无那以此功诛敌,试问金仙之士,又如何能敌?
苏璇枢忖道:“无那要以此功威慑我苏氏诸修,逼我向他动印。”手中便祭一道剑诀,遥遥向落伽无那打来。
但他手中剑文法诀方起,迎面亦来了一道剑文法诀,正是原承天前来拦阻。
两道剑诀符文交织,神光闪烁,细细瞧来,竟是毫无二致。
但苏璇枢出诀在前,原承天施诀在后,原承天又怎会施出与苏璇枢同样的剑文法诀来?
苏璇枢心中疑问方生,那边刘金仙满身是血,亦被落伽无那一剑诛杀,却见落伽无那滴血的法剑又转向苏璇绗。
此剑连诛二修,无形中就多出一道森然杀气,苏璇珩刹那间崩溃,大叫一声,转身就逃,奈何只行了半步,就被面前气墙所阻。后心便是一寒,落伽无那的法剑已刺进体内。
苏璇瑜大叫道:“这是邪术,这是邪术。”
落伽无那正容道:“太玄无敌,天龙为抗。苏泰真亦重此功,何况尔等小辈?无知竖子,无那不屑于言。”长剑再次缓缓刺来。
那无那法剑但凡对准一人,此人绝无生机,苏璇瑜面对此剑时,方知苏璇绗何以瞬间崩溃了,那种明知殒落在即,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可在瞬间压夸心境。逃不得,避不得,挡不得,不崩溃又能如何?
苏璇枢见落伽无那连诛三大金仙,亦是心境动荡不休,一时激愤不已,大叫道:“无那,不可伤我苏氏弟子。”手掌一翻,掌中便生金光一道,此光冲天而起,打散空中层层白云。
此时落伽无那法剑已抵住苏璇瑜胸口,苏璇瑜心境已崩,逃避而未难,唯有闭目受死罢了。
但落伽无那却不肯给苏璇瑜一个痛快,只因他唯有借此剑之威,方能逼苏璇枢打出昊天印来。
而见到苏璇枢掌中金光冲天,无那的嘴角不由多出一丝笑意来。承天啊承天,此印自该由我来承,那诛杀苏璇枢的大任,便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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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4章 故人相逢何言欢
苏璇枢本想以一人之力,独斗原承天,落伽无那,却被落伽无那以大神通,大手段,连诛四名苏氏弟子。若容苏璇枢从容施展,只怕苏氏弟子已被落伽无那诛杀干净了。
落伽无那非原承天可比,行事果绝之极,杀伐绝不留情。因此苏璇枢忍无可忍,无论昊天印要打向谁,此印已不得不出,且是片刻也等不及了。
就在苏璇枢行将祭印之时,落伽山北面空中,被扯开界力一线,一只龙爪伸将出来。
那龙爪出现处离落伽山诸修尚远,却恰好拦住罗无寂白虎一行。
这龙爪漆黑如墨,分五趾,生黑云,伴清风,正是黑龙虚识一道,特意下界,来阻白虎罗无寂。
罗无寂饶是天地无惧,见到这黑龙探爪也是心寒。但既见黑龙阻路,又如何能不战而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便将断刀上竖,用那龙爪劈去。
白虎知道罗无寂虽是悍勇,但攻强守弱,不过是太虚境界,若触到黑龙虚识,自是一触立毙,忙抢在罗无寂身前,身上发出万道白光,罗无寂就算想抢先,也被这白光所阻,被迫退出数丈去。
白虎就凭这神光,向前一跃,虎爪向龙爪探去。
当初在仙庭之中,黑龙就是白虎的死敌,双方交手非止一次,此番大战,虽是境界相差甚远,但白虎神光非寻常法术可比,黑虎亦惧三分,竟不敢直迎虎爪,而是将龙爪一偏,欲避开白虎,再寻罗无寂。
白虎怒道:“黑龙,放着我白虎在此,怎容你诛杀他人。”奋勇向前,龙爪只一扯,就将黑龙自云中扯将出来,就见黑龙背上,立着一名瘦小老者,面泛金光。
白虎识得此老乃是仙庭代神执,名叫勾陈神君,暂掌紫微北极宫,向来与龙族关系密切,此次与黑龙虚识联袂同至,恐怕并非仅为阻路而来。
虽然一龙一神执皆是一道虚识,修为只是本体十分之一罢了,但白虎无寂之众毕竟只是昊天修士,怎及仙庭大能,双方一旦交手,白虎诸修绝无生机。
勾陈神君本不想显出真身,只盼凭黑龙神威,将诸修阻住也就罢了,那白虎虽失仙庭尊位,声威犹在,勾陈神君实不想与故人相见。
如今双方面面相觑,勾陈神君眉头一皱,心中已生杀机。
自己与黑龙两番下界,其实已犯了天规,自己身为神执,那是知法犯法,黑龙本被囚禁,无旨不可轻出,两最后擅用虚识,更是十恶不赦了。
勾陈神君不由叹道:“白虎,本来还想相饶,如今你既见到我真容,怕是饶你不得了。”
白虎怒吼一声,道:“千般恩怨,只管落在我身上,却与他人无关。”他这声大吼,已动用白虎神功,端的是天地失色,江河倒流。勾陈神君心中亦惧他三分。
他暗道:“白虎神威不失,又结下今日这桩仇怨,若等他修成大道,返了仙庭,怎有我的好处。今日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这时白虎再次扑到,其爪上生出神光一道,此神光最动心境,任你是怎样大修,见此神光亦要胆寒。
黑龙虽强出白虎许多,可面对这天下第一的杀星,亦不由得缩回龙爪去。这就好比是以掌触火,遇着便缩,根本是不由人的。
勾陈见黑龙亦有胆怯之意,反倒更坚了心中杀机,今日不诛白虎,他日相逢,只怕反遭其所算了。便咬牙取铜镜一面,向那白虎一晃。
此宝非同小可,常悬于紫微北极宫中,名叫紫微神镜,**世间是神光。哪怕是青毫紫微金锃神光照来,被此镜一照,必然返了回去。
白虎被这铜镜一照,果然神光不得向前,那神光被铜镜一照,反扫向身后诸修,风赢梼杌慌忙各施法宝,来挡此神光,可神光返照身上,仍是心中生惧,忍不住就想转身而逃。
幸好有玄武挡在身前,方令二兽怯意渐退,不曾丢了颜面。
风赢与梼杌见白虎神光被返照之后,仍是这般厉害,心中齐齐忖道:“白虎与我等相持多年,怎见今日手段?看来果如他自家所言,他来这中土浮罗与我等相持,不过是借这场杀伐,养他胸中杀气罢了。只恨我等无识,竟以为可做他的对手。”
倒是罗无寂虽比二兽境界略低,持手中断刀一挡,那断刀生出一股青气来,将白虎神光化解于无形。
勾陈神君暗暗点头道:“不愧是世尊一点杀心所凝,不惧白虎神光,这罗无寂若入了仙庭,亦会惹出大祸来,今日正好一齐诛杀了。”足尖在黑龙背上一点,就催促黑龙动手。
勾陈神君毕竟是仙庭神执,私自下界也就罢了,若妄杀昊天修士,那就是一等一的罪过,但黑龙本就是待罪之身,就算身上多几道杀孽,又有何妨。
黑龙倒是无畏无惧,见白虎神光被挡了回去,心中杀心立复,将两只龙爪齐齐探出,一探白虎,一探罗无寂。
罗无寂不闪不避,手中断刀向下一斩,竟欲与黑龙拼个高低,哪怕那龙爪欺到头顶三丈处时,龙息强横之极,压得罗无寂胸中一窒,断刀亦被压低了七寸,竟不能过肩。
那龙爪一寸寸压来,罗无寂全身筋骨欲碎,甚至能听到体内一阵乱响。这才知黑龙厉害,便是一道虚识,亦可秒杀昊天大修。
幸好就在这时,玄武斜刺里抢到面前,显出原形来,以龟背将龙爪一挡。“啪”的一声,龙爪将玄武推出去数丈,罗无寂亦当不住这股大力,亦退后数丈去。
虽然瞧来玄武只是略处下风,但玄武有苦自知,那龙息侵入骨髓,好似一把把钢刀也似,要将体内诸脉切个粉碎。当下凝神运息,急急驱陈体内龙息,若那黑龙再次探爪,自己是万万承受不得了。
那边白虎终究不及玄武有至御之能,勉强拔开龙爪,却被扯去胸中白毛数片,鲜血已流将出来。
勾陈见黑龙一击竟不曾毙得一人,不由奇道:“怎的这般强横。”
黑龙心中亦惊,忍不住低吟一声,再将龙爪探来。
此番龙爪再探,白虎深知场中诸修,定然会有伤损,便是殒落一二也是难免了,只可惜死前未能得见世尊一面,亦不能为世尊分忧。是为至憾之事。
就在这时,西方射来一道紫光,疾打黑龙双爪。
那黑龙怎惧这昊天法术,龙爪不缩不避,仍向白虎玄武探去,还是勾陈神君知机,忙叫道:“不好。”急将手中铜镜来挡神光,却还是迟了半步,两只龙爪中有一只被这紫光扫来,那龙爪遂被打得粉碎。
白虎玄武亦是惊讶之极,这昊天界中,怎有人能将黑龙虚识打散,这该是何等的修为?
这时诸修皆循着这紫光处瞧去,只见远处紫云翻滚,一修御风驾云施施然来到诸修身前。此修面寒似水,瞧着勾陈神君道:“你可识得我是谁?”
勾陈神君面皮就是一跳,忙揖手道:“原来是紫微神君光降。”
原来这人竟是风宗逊。
风宗逊道:“我去凡界历劫,将那紫神北极宫交给你,你却一心邀宠,妄动杀伐,坏我紫微北极宫的名头,你又有何话说?”
勾陈神君不由恼道:“我叫你一声神君,那是瞧得起你,需知今时不同往日,仙庭法度已变,神执便是历劫,但回到仙庭中,也并非就能回复旧职,总需由天地考量一番。如今你只是一个白丁罢了,我又何必惧你。”
风宗逊面色更冷,道:“勾陈,你有今日,好歹有我举荐之功,若非我向青龙力推,万千神将之中,谁识得勾陈?不想你竟是恩将仇报。此番我来这昊天界,本就要存心杀伐,何不就先成全了你。”
勾陈叫道:“你有多大本事,也敢来挑战当位神执。”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惧得厉害。
只因刚才黑龙被风宗逊的紫光扫去一爪,那紫光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瞧风宗逊如今修成的紫光,又与往日不同,是为逆紫微神光,神光中杀性比往日强了十倍。且其人的风度,也与当年迥异了。
当年的紫微神君性情最是温和不过,所修紫微神光不重杀伐,专为仙庭造福,可算是福德之神,但今日那紫光属性大变,而风宗逊的性情亦趋严厉。眉间更有黑气一团,暗藏无限杀机。
风宗逊冷笑一声,大袖飘飘,就向勾陈罩来,勾陈只是惧他的紫光罢了,见风宗逊不施这紫光神功,又有何惧,忙取一柄法剑来迎。
哪知风宗逊袖到中途,就从袖中探出一只龙爪来,此爪与黑龙极像,只是颜色回显灰暗一些,但爪上龙息,实强过黑龙虚识数倍,只怕已有资格与黑龙本体相争。
勾陈心中大恐,其他神执就算回返仙庭,也不过是三四小重天境罢了,可瞧风宗逊修为,大有突破小重天境界之意。那风宗逊究竟有多大的造化,在昊天就修成这般大神通?
却不知风宗逊已奉九渊大帝法旨,噬去九渊魔龙龙魂十道,此刻修为,已是十一小重天境界,离大重天境界只有片纸之距,将仙庭诸多大能,亦远远抛在身后了。
那仙庭修士虽众,可能修成大重天境界者又有几人?
勾陈若以本体与风宗逊相抗,或可支撑一二,此刻只是一道虚识罢了,哪能禁受得住,心中不由惶恐,难不成自己堂堂神执,竟会被一名昊天修士打散?
1635章 此印一出无人当
勾陈神君心中不甘,手中法剑强迎龙爪,同时将铜镜对准风宗逊就是一晃。
这铜镜除了可以返照神光,本身亦养着一道光华,就见那铜镜之中之先出一只青目,青目之中再射出一道青光来,向风宗逊急急一扫。
这青目神光非同小可,本是紫微神君养就的性灵,专用来打散对手法力真玄。
原来当初紫微神君性不喜争,所修紫微神光只可用来造福诸修,不擅杀伐,世尊因担心紫微神君或被小人所欺,便亲赐青目铜镜一面。若有人来欺紫微神君,就可借这青目将对手法力真玄打散。
风宗逊今世所修的逆紫微神光,说来与这青目神光亦有渊源。
风宗逊就青目神光扫来,亦不敢硬接硬挡,忙祭逆紫微神光一道,与青目相持。
说来逆紫微神光虽是自青目神光修出,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见那青目神光被逆紫微神光一寸寸逼退,眼瞧着逆紫微神光反守为攻,就要打打铜镜面前了。
风宗逊叹道:“难不成我要损却自家法宝。”将逆紫微神光猛的转向,就向勾陈扫去。
这时勾陈脚下黑龙也缓过神来,忙探龙爪来攻风宗逊,风宗逊不慌不忙,再将袖中龙爪探出,冷哼道:“正好与你比比爪力。”
因被黑龙打扰,逆紫微神光略略一缓,勾陈早就闪到一边去了。
那黑龙爪便与魔龙龙爪一触,只听“轰”的一声,黑龙毕竟是一道虚识,不敌魔龙本体,第二只龙爪亦被打散。
那风宗逊独斗黑龙与勾陈虚识,丝毫不落下风,反将黑龙两只龙爪打散。自是让勾陈黑龙暗暗心惊。
黑龙自下界以来,一直不敢开口,只因他本是私自下界,若是一旦开口说话,必达天听,若被青龙听闻,定会对他施加严惩。
但今日连番被风宗逊打散一对龙爪,心中恼怒异常,忍不住口吐人言,喝道:“紫微神君,你究竟修的是何种神通,敢伤我一对虚识龙爪,他日仙庭相逢,定不轻饶。“
风宗逊淡淡一笑道:“便是你不来寻我,我难不成会放过你?好一座仙庭,却被你与火凤扰得不宁,他日我回返仙庭,定要去仙庭莲池,会一会你黑龙本体。“
黑龙叫道:“好,本座就在莲池等你,你若不来,违了今日誓约,看来如何在仙庭立足。“黑龙观风宗逊今日修为,知道已难取胜,只得含愤忍怒,将龙尾一摆,就向空中纵去。
勾陈见黑龙去了,自己落了个独木难支,若他是个晓事的,就该趁此收手,但他见风宗逊神通广大,心中不免又嫉又恨。只因风宗逊本是世尊亲造十名玉人之一,此刻又修成偌大神通,一旦他日回返仙庭,定要来与自己争这个神君之位。
说来紫微神君尊位本是风宗逊所有,风宗逊一旦回返,勾陈自该拱手相让才是。
但人性本贪,便是神执亦难例外,那吃到嘴里的肉,谁又肯吐出来?
勾陈心中道:“不如今日就激他回返仙庭,以我本体手段,尚可与他一争,若他再修成大重天境界,我如何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手中铜镜虚虚一晃,道:“紫微神君,赶人不可赶上,你莫要跟来。”
风宗逊随手将法剑拂开,见勾陈已有退却之意,因心中记挂原承天,本不想追赶,忽瞧见勾陈手中铜境,心中就是一动。
他忖道:“这青目铜镜本是我自家法宝,如今却被这勾陈占去了,如此怎能甘心。”
便对白虎道:“你等速去驰援世尊,待我夺了那面铜镜,再与你等会合。“
白虎道:“风道友,恕白虎直言,我瞧这勾陈神君之意,是要用这铜镜赚你,既然这铜镜失去也非一日,又何必急在一时?“
风宗逊虽知此劝有理,可那铜镜是随他千万年的法宝,镜中性灵就好似自己的子女一般,如今却被他人占为已有,若那勾陈是大德之修也就罢了,今日相见,方识破勾陈面目,因此一刻也不肯让铜镜被勾陈所据。
风宗逊道:“白虎,我噬了九渊魔龙十道龙魂,又修成逆紫微神光,便是追到仙庭去,那等闲大能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这勾陈的本事我瞧来如掌上观纹,此去定然不会有失。“
白虎见风宗逊心意已决,也不好强劝,只好道:“还盼道友好自为知。“
就见勾陈与风宗逊一前一后,已向远处遁去,刹那间就已不见了。
见二修去了远了,玄武道:“那风宗逊向来稳重,怎以今日却明知是计,却被这勾陈神君引了去?“
白虎叹道:“玄武,你有所不知,九渊魔龙性情多变,本有十三道龙魂,风宗逊既噬了十道龙魂,就具备十种性情,也就是他自身修为强大,方能压制得住,换了他人,早被魔龙元魂所控了。但今日遇着往日常用的法宝,又识破勾陈性情,这才心中不甘。”
玄武担心起来,道:“这么说来,他日他收齐了十三是龙魂,龙魂的反噬之力岂不是更强?这可是个天大的隐患。”
白虎道:“此事的确棘手之极,想来世尊定有良策。”
玄武听到世尊二字,急忙道:“不好,光顾着说话,却忘了去助世尊,却不知那苏璇枢敢不敢打出昊天印来。”
就在玄武说话之际,远处有金光冲天而起,正是苏璇枢施展法诀,要引那昊天印打来。
白虎见到金光冲天,大叫道:“糟糕,苏璇枢一意孤行,果然要祭出昊天印了。今日白虎要为世尊力阻此印。”双爪在面前一扯,就扯开一道界力裂缝,身子立时没入裂缝之中。
玄武急忙叫道:“白虎,你有何神通,能替世尊阻印,莫要枉自送了性命。阻印之事,自该交给我才是。”奈何白虎已不知身在何处,又如何能听得到?
玄武无奈,身子只一动,就去了三千里,正赶到落伽山北面,幸好那苏璇枢手中法诀刚出,昊天印尚未降至,玄武便现了本体原形,伏在空中,一心等那昊天印打来。
就在苏璇枢手中祭出法诀的刹那间,苏城街心上的那座昊天印台一阵动摇,那方昊天印大发金光,忽的离台而起,惊得满城百姓修士皆惊。
好在此印虽是大放金光,却也只是损却昊天印台一座,便是离昊天印台数丈处的房屋也不曾毁去一瓦。此宝神妙,岂可以言语述说。
就在昊天印离台而起的刹那间,苏城上空被扯开一道裂缝,就从裂缝中探出一具虎首来,正是白虎穿界而来,欲阻此印。
奈何白虎虽是竭力而为,终是慢了半拍,那昊天印已然离台而起。若那昊天印尚在台中,白虎或有办法可想,此刻昊天印离台,白虎纵有天大神通,也是无可奈何了。
幸好那昊天印刚刚离台,尚在苏城上空,白虎奋起神威,猛然向昊天印扑出一爪,眼瞧着虎爪没入昊天印金光,就到扑到此印了,却被空中一道异力一撞,将虎爪撞到一边。那昊天印已然呼啸而去,再也扑不着了。
白虎又急又恼道:“是谁撞我?”
忽见空中现出一道青气,青气之中,显出一只巨雕来,方知道是被混沌老雕撞了。
那空中巨雕只是冲着白虎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忽的青云一散,已不见老雕身影。
白虎心中暗叹不已,他知道老雕这一撞,却是为了他好,昊天印一旦离了昊天印台,那就是这杀人的凶器,自己若触到昊天印,非得殒落了不可。
他本想哪怕拚了一条性命,好歹将这昊天印阻上一阻,打偏去一丝,也令原承天避印之时,多一分把握,奈何终被老雕所救。心中亦叹亦忧,实不知其可。
昊天印既在空中,自是无可拦阻,便是混沌老雕,亦不敢硬接此印,何况老雕只是一道神念罢了,但触此印,必被打散,眼瞧着昊天印轰隆隆而去,老雕心中念道:“承天啊承天,你九世历劫,数百年修行,只看今朝了。”
便不理会昊天印本身,而将一双鹰目紧盯空中,那昊天印既出,大罗旗必动,自已无论如何,也要替原承天消去此旗威能,否则原承天纵有万千手段,这被大罗旗改变法则,亦只能束手就擒。
苏城离落伽山实不知几万里,但昊天印是何等法宝,一出了苏城,便跨界逾域,路中但遇生灵,尽皆打碎无疑,也就是数息之间,就在落伽山空中出现。
玄武早就等候多时,见那昊天印落将下来,心中叫道:“成败在此一举。”就将脑袋缩进龟甲之中,朝着那昊天印猛然撞去。
说来玄武选的时机也进油恰到好处,以她的速度,正可撞到此印才是,哪知昊天印一路来打,金光越行越强,此刻这昊天印金光能射及万丈去,玄武身子刚刚一动,就被那金光压住,竟是半点也动摇不得。
也就是玄武有至御之能罢了,换了其他性灵,早就被这金光压得稀烂了。
因此玄武虽有心撞那昊天印一下,却连这金光也突破不得,又遑论撞到昊天印。
金光既在落伽山上空显出,落伽无那抬头一瞧,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凉。只盼苏璇枢一时糊涂,将此印打向自己才好,若能将一命换承天一命,成就原世尊,自己三世历劫也算不枉了。
但自家性命就此殒落,谁又能不心中黯然?
1636章 此印祭来四宝随
落伽无那此念刚生,金光先印而来,那金光照在诸修身上,满场皆惊。便是苏氏弟子,也未必尽知昊天印玄奥,只当此印打来,玉石俱焚。
哪知那昊天印离地三百丈时,忽的一变,自金光普照而凝成一束金线,瞧金线所指之人,正是原承天。
此印终究还是打向了原承天。
原承天抬头瞧去,那金光耀目之极,却于昊天亿万万修士之中,只选定自己一人,这既算自己极大的某班耀,亦算是极大的危机。此印打出之后,无论他能否避得,昊天界必将形势大变。
或是改旗易帜,或是一如往昔,端看自己有何神通避得此印。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五千余年修行,只看今朝!
那金光照来,如刀似箭,道道金光皆如离弦之箭,要将原承天肉身扯成碎片。等闲修士,便是这金光也承受不得,又遑论此印打来。
原承天身子稍稍一动,以试金光,果然那金光如影随形,就算他逃到天边去,此印照打不误,怎会有一丝偏差。因此原承天稍动之后,便将脑后红珠祭出,欲以元磁之力来避昊天印金光。
那金光照到原承天头顶三丈处,果然凝而不发,此光虽强,亦难穿透元磁之力了。但其后昊天印“轰隆”一声,就沉沉的压将下来。
此印一祭之重,端看修士境界,修士境界越高,此印就越发沉重,原承天既是金仙大成之士,此印打来,便有万岳之力。
万岳之力何其强大,若集于一山,则此山立崩无疑,若集于一人,则此人必将粉身碎骨。简而言之,就是人力绝不可抗衡。
原承天先祭聚灵幡,再将双手祭抹法诀,乃以造化之法,化四周五行灵气,那灵气徒然化柱,就在原承天面前擎起五座参天巨柱来。
落伽山本是落伽无那修此之地,此地已近中土,灵气之强,足可与昊天诸处修行福地相提并论,因此原承天借此地灵气,立时就化成五柱,那五柱冲天而起,就撑起昊天印来。
但五柱虽成,那昊天印仍是不断下沉,五柱虽抵住昊天印,可万岳之力着实难消,且五柱既是灵气凝成,灵气强则五柱强,灵气弱则五柱弱。而瞧五柱情形,此间因有修士连番斗法大战,消耗灵气无数,那五柱灵气不足,便有不支之感。
无那立在远处瞧见这番情景,已是肝肠寸断,奈何此印既打向原承天,他人如何去救。就见那五柱一丈丈缩短,眼瞧着昊天印就要与原承天脑后五光撞到一处了。
元磁珠虽强,想来也非昊天印对手,一旦昊天印与红珠五光接触,则必将原承天压下云端。终不免打成肉泥。
果然,那昊天印迅速下沉,已悬在原承天头顶三丈处,那印本有百丈大小,原承天虽是高大,在此印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原承天怎会以红珠五光与昊天印抗衡,立时将身子一沉,便坠了下去。那昊天印一路压来,将五柱愈压越低,其速与原承天沉坠速度相比,亦是此毫不减。
也就片刻间,原承天足底一顿,已然足踏大地,到此地步,已是退无再退。
他心中本来还有一丝侥幸,指望可用土遁之术深进地底,以避昊天印,可足尖将土遁之术用出,那地面好似铜打铁造的一般,又哪里能钻得进去。
看来但凡昊天印金光笼罩之地,大地皆化钢铁,自是土遁难施了。
这时场外不知聚来多少修士,来观原承天避印,见到原承天被逼到大地上,巨印悬在头顶三丈处,那已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是生是死,端看这一刻。
元雪蝶藏在人群之中,亦来观原承天避印,但见原承天已无退路,又怎忍再瞧,避到元风驰身后,在那里暗自垂泪。
想那原承天来昊天不过数十年,便做下偌大的事业来,若无承天,又不知有几人殒落,几家悲切。昊天十万散修,终得安身之地,借新法而行,不假外物,不知省去多少争端。
但明明是这般仁德无双之士,却遭昊天印打压,那天地若是有情,端看今日之事,其悲悯之心何在?若说天理昭彰,怎又反是原承天承受此劫。
那围观修士之中,有详知原承天来历事迹的,亦在那里感伤不已,。有那仰慕原承天一身修为的,则在那里暗暗可惜。而面露喜色者,便是苏氏弟子之中,亦不多见了。
元雪蝶虽是不忍来瞧,元风驰却是目不交睫,瞧得分外仔细,元雪蝶听他喃喃念道:“此印定然打不得他。”
元雪蝶听到此言,急忙探头来瞧,只见原承天身形不动如山,身边聚灵幡已立起百丈之高,此幡聚来无限灵气,此刻终显威能。就见那五行之柱被压到十丈时就再不曾缩短,随着四周灵气汹涌,那五柱忽的就增长了数尺,将昊天印向上微微一顶。
见原承天终于立起脚跟,并且反守为攻起来,围观诸修中,竟有半数修士心花怒放。先有一名声音粗豪的修士道了声好字,满场讶然,但沉寂了片刻之后,诸修轰然叫好,一时场中群情如沸。
苏璇枢听到诸修叫好之声,只觉得刺耳之极,心中百味杂陈。原指望此印祭出,定可打杀原承天,重树苏氏威名,可如今瞧来,原承天不死也就罢了,一旦原承天今日殒落,昊天诸修,只怕反怨苏氏冷血无情。
苏璇枢心中黯然之极,自己一心一意,要恢复昊天秩序,怎的反惹下这无数怨望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是释然。那世人本就愚昧,原承天又向以小惠示人,为原承天报打不平,亦是当然。但世人亦会健忘,不消数年,又有几人记得今日之事?到时昊天只消恢复清平之状,谁还记得有个原承天?
苏璇枢远远瞧着诸修,心中又是可气又是可叹,正所谓世人皆醉,唯我独清,天下大事,又怎庸碌之辈可知。
再说场中情形,更知世人浅薄可笑了,那昊天印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就算原承天挡住此印,也只是苟延残喘,昊天印动四宝出,此劫百劫计不可除。
就在五行巨柱反守为攻,终于立稳阵脚之时,空中现青气一道,而于青气之中,则见旗帜飘摇,正是大罗旗随印而动,要改换天地法则。
原承天见此旗终于现身,心中暗暗点头,昊天印如何闪避,他早在心中谋算多时,但此旗能否化解,方是最大的考验。
此时此刻,当以小我主控身躯,那小我之中,生出一个小人来,与原承天相貌无二,但因此小人只在原承天体内,他人如何能瞧得见?唯见一道仙风自原承天体内生出,刹那间诸修皆沐此风,那风又急又快,且轻且柔,在诸修身上拂过,又向四周扩展,大有席卷天下,倒转乾坤之势。
诸修之中自有大能者,被这仙风拂体之后,心中立刻恍然,那仙风拂过之处,天地法则已变,如今这方园数里,已宛然是原承天的自我界域一般。
那原承天但凭此能,已可视昊天诸修为草芥,只因那修士若身处原承天的自我界域之中,生死自当由原承天主宰,又焉能自专?
就在仙风拂过大地之时,空中青光亦至,那青光铺天盖地,笼罩四野,要与仙风一较高低。就见青光仙风交汇之处,已生出符文无数,而符文交织在一处,就好似修士斗法,或生狂风,或鸣天雷,或生异火,种种异相纷呈。
且不谈诸修瞧得如痴如醉,苏氏一众金仙之士瞧见青光仙风相争之景,无不心中骇然。自家也是金仙之士,原承天也同样是金仙修为。怎的双方差距,却是如此之大。
瞧那仙风席卷天下,竟可与大罗旗一较短长,岂不是说原承天已有改天换地之能,只可惜此子虽是天下无双,想来人与天斗,终是枉然。
要知原承天人力有限,而大罗旗法则无穷,此战到了最后,只怕徒留传说于世,当事者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向那场中瞧去,果不出苏氏诸修所料,那青光凌空压去,仙风则是一寸寸退去。而种种异像则原承天越来越近了。
那青光仙风的强弱,至此已是一目了然。
不想苏氏金仙刚刚想到此处,就发现那青光忽的一黯,而与此同时,原承天双手一翻,手中便现两朵莲花,那莲花已开大半,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哪怕是远在战场数里处的修士,鼻端亦闻此香。而仙风得了白莲之助,自是威能大增。
苏璇枢见此情景,亦是一惊,怎的大罗旗之能,反不及原承天一人之力?
却不知万里之外,那混沌老雕移开一朵白云,挡住了大罗旗,此旗虽强,被这白云一隔,立减威能大半。那青光与仙风相较,本就是略胜一筹罢了,如今被老雕施法阻隔,自然不是那仙风的对手。
老雕见大罗旗威能难施,正自得意,忽听耳边传来一声道:“雕兄速退,雕兄速退。”
1637章 便有浮云能蔽日
老雕听这声音陌生,又呼自己为雕兄,那天下虽大,有资格与自己称兄道弟者实无几人,便用神念循声探去,才知来自九渊。
老雕不由讶然,自己与大帝虽同为创世级别大修,向来却失亲近,今日大帝突发此言,想来必有缘故。
便问道:“大帝,怎的叫我速退?莫非你担心我得罪仙庭,惹下祸事?”
大帝笑道:“便是两大世尊分魂,又能奈雕兄何?只因承天此次避印,以我瞧来,或有七成把握,雕兄关心情切,反倒误了他的前程。”
老雕知大帝向来沉稳多智,更兼仁德,那是与自己一路的,只恨混沌九渊相隔甚远,一直无缘相见罢了。
于是道:“还请大帝明言。”
大帝道:“当初承天已晋大罗,却因胸无济世之心,又无神通手段,遂被青龙寻了个借口,令其历劫重修。只因仙庭已有两大世尊分魂当道,其他世尊分魂,若是无德无能者,便入仙庭,也定会被两大世尊所轻,终不免寻个借口打发了。如今承天这一世,历尽艰辛,洞察世情,又修得惊天手段,正要借这避印之事扬名,雕兄若来助他,明为关切,实质误他了。”
老雕心中沉吟道:“大帝此言,果有几分道理。”
大帝道:“那承天的名声越是响亮,两大世尊越发瞧得起他,也越发不敢动他。两大世尊既修大能,必兼大德,但仍是免不了存着私心,正所谓患得患失是也,也正因他二修对原承天态度不明,仙庭诸多大能方才揣测不定,承天于凡界历劫,亦因此故了。”
老雕于仙庭之事本就不甚了了,又因当初是被世尊打杀,自入混沌之后,更加不肯理会仙庭之事,闻大帝之言,方才恍然。
于是道:“承天若能独力避此大劫,自然轰动仙庭,到时两大世尊便想动他,也要顾忌诸修心思了,既如此,我便收了神通,瞧承天如何避印罢了。”
大帝欣然道:“但凡成就大事者,自该多加磨砺,承天为思避印,早有良谋,且他日后飞升仙庭,不知还要经历怎样打压,不如借这避印之事,令其脱胎换骨,明悟天地玄机,早成大名。
前者那紫微神君,本是想来昊天诛杀苏璇枢,临阵却是灵机一动,方弃了此念。我亦劝他早入仙庭,替原承天世打个前站,也免得原世尊到了仙庭之后无人襄助。”
老雕这时已将摭敝大罗旗的那朵白云收起,既然大帝已说承天有七成避印把握,自己如何能不信?但心中毕竟是关心则乱,虽收了白云,神念不肯他去,仍留在空中,瞧那原承天如何应对。
白云这边收起,大罗旗神威再现,那青光普照大地,将落伽山方圆千里,皆罩了个严严实实。
但青光虽强,原承天体内拂来的仙风却不曾有一丝弱了。虽然在老雕收去白云时,仙风被青光打压了片刻,但其后那仙风源源不断,复又收回实地,此处弱了,他处必强,竟与大罗旗的青光相持不下。
老雕瞧到这里,方知大帝眼力高明。他本担心大罗旗法则不绝,原承天以小我之力,必有耗尽之时,如今瞧来,原承天所修小我,实具造化之能,可于无中生有,以一化万,虽不能将大罗旗一举压制,却可持平自体。
便道:“大帝,若非你亲来提醒,老雕几乎误了大事。只是这大罗旗便可支吾了,其他仙庭三宝,又会如何?”
他虽具混沌神光,可测未来之事,但此术用来测他人也就罢了,若用来测世尊前程,自然是扑朔迷离。
大帝笑道:“雕兄只管在这里瞧着便罢。”
原承天立在大地上独抗大罗青光,就觉得那大罗旗忽强忽弱,也不知是怎样的缘故。他自是不知此事已是天下轰动,别说老雕事先有约,自然会前来相助,就连九渊大帝也亲身来瞧了。
更不知仙庭之中,现在有多少双目光瞧他避印抗宝。
说来大罗旗青光闪动,老雕收回白云,也就是数息之事。大罗旗既然摇动,定身珠当时随之飞出,就见空中现黄云一道,托着一粒拳大的珠子,向原承天急速打来。
老雕见这定身珠来的凶猛,仍不免担心起来,但那定身珠在大罗青光中穿行之时,别说是自己的一道神念,便是本体在此,也需费极大力气,方能阻挡此珠。
好在原承天小我中所出仙风已与大罗青光打了个平手,此珠在青光之中,固然无人可敌,若入了仙风,则情形又是不同了。
这时诸修也听到空中轰然雷响一般,急忙扭头来瞧,才见到黄光中的珠子。
此珠黯淡无光,实无惊人之处,但场中大能者,却知天地大能至拙之意。这世间的至德之士,无不是貌不惊人,泯然于众人者,只因既具大德,又怎会行哗众取宠之事,得沽名钓誉之实。
而世间至宝,自然亦是返朴归真。因此便是苏璇枢见到此珠,亦是心中一跳,也就是这定身珠打向原承天罢了,若是此珠打向自己,又该如何抵御?
原承天亦抬头瞧来定身珠,但此珠在大罗青光中沉降之时,自己纵有天大神通,亦是无能为力,唯有等到此珠落入仙风之中,方有办法可想。
但仙风离地只有八百丈罢了,而以定身珠沉落的速度来看,穿行八百丈之距,何需一瞬,自己能否在这一瞬之间,断灭此珠,实难预测。
说时迟,那时快,定身珠极快的自那青云中冲出,便堕仙风之中。原承天在苍穹界中,已谙破珠之道,知道只需珠光一闪,自己便会被定身无疑,那时再有天大的神通,也只是束手待毙罢了,因此就在定身珠遁出青云的刹那间,手中玄断双诀已出。
为断此定身珠,原承天心中不知习练多久,此番双诀并用,端的是快到峰巅,但那法诀虽出,定身珠只是微微一顿罢了,珠身毫发无损,仍向原承天急急打来。
围观诸修不知玄妙也就罢了,原承天则是惊骇之极,怎的世尊亲传的断珠之法,竟然亦无用处?
好在他虽惊不乱,且身在仙风之中,小我神识随心而至,普照乾坤,此域之中但有丝毫变化,又怎能逃过这神识一探。
而小我神识于刹那间探得明白,自己的玄断双诀虽未能斩断此珠,却斩断了此珠与施发者的心神联络,因而此珠虽其速不减,其身不毁,但定身之能,已是荡然无存。
原承天就此恍然,当初于苍穹界可断此珠,是因苍穹界乃自家所创界域,自己是为界中主宰,自然无事不遂,但如今身在仙风之中,那仙风只能算是自我之域罢了,与苍穹界相比,自然是弱了许多。
因此定身珠虽被玄断双诀阻挡,其珠难断。好在此珠定身威能已失,也就变成一件寻常的暗宝罢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面上泛起一丝微笑来,便将手伸出,向那疾沉的定身珠遥遥一招,此珠就稳稳落在手中。
见此情景,围观诸修无不心中剧震,只因原承天动用玄断双诀力阻此珠时,除了苏璇枢以及苏氏几名金仙修士外,谁知原承天施法的玄奥?
那玄断二诀只是断去定身珠的法则罢了,自然是悄无声息。
诸修只当此珠为仙庭之宝,定然是威力绝伦,便是崩山塌岳也只是寻常,哪知却被原承天伸手一绰,就将此珠取在此中。那原承天的神通,可不是大过天去?
因而此番向原承天喝采欢呼者,实比刚才又多了两成来。且不谈原承天能否接下其后两宝,便冲着他力抗大罗青光,夺得定身珠两桩事,那昊天第一大修的名头,就是谁也夺不去了。
原承天见诸修道贺之意甚烈极诚,心中感动之余,更生感慨。举目向苏璇枢瞧去,那苏璇枢怎肯与他目光接触,已然转过头去,紧紧的瞧着天空。
昊天印连同仙庭四宝,已被原承天接了一印二宝,苏璇枢实无退路了,若是原承天今日真的能再接两宝,则苏氏必将名声扫地,威望无存,苏氏万年声威,就此毁于一旦,昊天之事,就此全然一新。
好在苏璇枢尚存着一丝生机,需知那大罗旗也罢,定身珠也好,皆是法则之宝,而非杀伐之器。
原承天既是世尊分魂,得世尊玄承无数,于天地玄机自然洞彻无疑,能接住法则之宝倒也不奇,但无极山诛神剑则是世间凶器,这两件法宝,端看修士的真实修为,那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
且苏璇枢亦怀疑暗中有人相助原承天,否则两件法则之宝,又怎会被原承天轻易承接?
而综观场上局势,定身珠虽被接下,但那昊天印犹在高悬,大罗旗青光不散,原承天大半神通,仍要与这两**宝苦苦纠缠,说不定此刻已是原承天的极限,一羽不可加。
这时只需仙庭法宝再出,形势说不定立可逆转。
苏璇枢正想到此处,忽觉面前一黑,原来是空中有一山横空,摭云蔽日,正是那无极山到了。
1638章 五常如山谁增减
就在原承天力抗天罗旗之时,于苍穹界中,五越向索苏伦问道:“若有一山压来,力不能承,又该当如何?”
索苏伦道:“既然力不能承,避之为上策。”
五越便笑道:“世间诸山可避,唯此山难避,我将此山好有一比,就好似魔界亿万苍生,你若避此山,就断送魔界前程,魁神亦要一意孤行吗?”
索苏伦敛容道:“既是如此,索某便是万死,也要力撑此山,只是那究竟是怎样的山峰,却是避之不得?又有这偌大玄妙。”
五越叹道:“那山叫做无极山,此山不打无名之人,亦不打无罪之人,你既有名刻于山上,则你无论身处昊天何地,此山总能寻到你。而你若是跨界逾域,千方百计逃避此山,则你的亲朋故旧皆遭天惩,那凡夫就减十年寿命,仙修者永世不可轮回。”
索苏伦动容道:“不想这仙庭之宝如此厉害,不知是何人制出这样的法宝来,若是有人自私自利,不顾忌他人,一心一意只想避之大吉,则其亲朋友旧,岂不是无辜之极?”
五越道:“若世间真有这般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恶徒,则是神仙亦难下手。如今这世道,本就是诸恶横行,窃国者为诸候,为善者反遭劫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索苏伦叹道:“可惜承天绝难如此行事,原来那仙庭也是欺善不欺恶的。”
五越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索苏伦道:“既然承天绝不会避开此山,却不知他因何由得知无极山玄机?又怎知他若一避,便令无辜者遭劫。”
五越道:“那山自有玄机,非身受者可知。”
二修此论未罢,界外原承天已将定身珠绰在手中,那无极山摭云蔽日,沉沉的压了下来。
当那无极山还在大罗青光中时,原承天耳响起一声声梵唱,其中夹有无数哀鸣,且有无数人影闪动脑海之中,皆向原承天陈述不休。
那诸人皆抢着说话,自是嘈杂之极,哪里能辩出因由来,原承天细辩诸人身影,皆是亲朋故交,个个皆识,就有一名中年修士向前,张口发声,倒也清晰可辩。
此修道:“承天,我乃顾沉舟是也,因我与你相识,故而无极山压向你时,顾某亦遭其劫,只因我本是仙修之士,故而此刻虽为凡躯,但却无法轮回,此一世完结,顾某烟飞灰灭,形神俱散,与承天再无相见之日了。又因我刚刚转世,已为凡俗之身,则被仙庭减我十年寿算,那凡俗寿限本就屈指可数,又减去十年,想来已是来日无多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由不得全身生出冷汗。
那顾沉舟又喃喃念道:“我顾某与你一世为敌,只因一念之错,怜你拯世不易,哪知就变成你的故友了,那无极山你若是百计闪避,顾某便无前程可言。我身边诸人,皆是你的亲朋,想来皆如我一般。“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承天自当力承此山。大丈夫虽可避难,不可避责。”
顾沉舟转忧为喜,道:“好一句大丈夫虽可避难,不可避责,只是那无极山压来,实有五大考验,你但有一念之错,则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承天叫道:“怎的叫做五大考验?“
哪知顾沉舟说罢此言,转身便走,而其身边诸人也齐齐没了声音,原承天缓过神来,唯瞧见天空灰暗之极,那无极山正缓缓冲出大罗青光,冲进了仙风之中。
原承天本以灵气化柱撑住了昊天印,又以小我仙风敌住了大罗旗,如今见无极山压来,只好凭自家法宝,另施手段来迎。
于是先将太一弱水一滴,向空中祭去,哪知那水幕刚刚形成,便有一道身影掠来,将双手一划,赫然将那水幕划开了。
太一弱水本是天下至御之物,此修有何神通,能划开水慕?原承天凝目一瞧,见那修士形容古怪,腰下是盘根错节的一截老树,腰上则是兽身兽首,四肢如同枯枝一般。
原承天道:“道友是谁,今日却来害我?“
那修士道:“你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你既修成大道,又见你体内凝成千杀劫果,可见不知诛了几多灵兽灵兽,妄取了世间多少仙花灵草,似你这般不仁,难怪要被无极山打压。“
原承天道:“承天乃世尊分魂,当年仙庭大乱之中,自然诛杀无数逆反兽禽,遂有这千杀劫果,试问仙庭兽禽作乱,在下身为世尊,就要眼睁睁的瞧着诸逆诛仙庭诸修不成?而我前世固然是丹修一名,耗用灵草无数,今世却少取外物,但制灵丹,只用来救人罢了。难不成前世罪过,今世亦要承担?道友洞彻天机,想来一探便知。“
修士默然片刻,又道:“难不成你今世不曾诛杀兽禽已为己用?当初玄焰谷中,道友杀生可谓不计其数了。“
原承天点头道:“当初我道心混沌,又因修行不足,遂取谷中灵兽而用之,此罪实不可饶。“
修士道:“既然你知错了,且当初你毕竟只是灵修境界,所杀亦是有限,而其后则禀天道之修,不再妄行杀伐,便加你千岳之重罢了。“
说到这里,将双手一并,太一弱水的水幕就合了起来,于此同时,原承天便觉左肩一沉,果然有千岳之力。
此修身影一闪而没,水幕之上又现一道红袍修士,生得方面阔耳,正气凛然,来到弱水处,就要伸出双手,要划开水幕。
原承天有了刚才的经验,忙叫道:“道友,我有何过错,你也要害我?“
红袍修士声若洪钟,道:“我听闻你是不义之徒,特来向你问罪,当初洪郎可曾因你而死?“
原承天摇头道:“洪朗实为天下人而死,若非洪朗慨然赴死,则失魂虫难破,天下不知又有几人遭劫。承天自知愧对洪朗兄,但道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红袍修士这才转嗔为喜道:“如此说来,你反倒是义士了。“
原承天道:“唯洪朗兄为天下义士,承天实不敢当。”
红袍修士道:“当初冥界将倾,道友亦曾略助一臂之力,此事我怎能不知,但为天下者,皆可算得一个‘义’字,在下适才以言语相戏罢了。不过既来这走一遭,却不可空回。”
说到这里,将手一拍,原承天右略略一沉,却只有一岳之力罢了,对原承天而言,实是无足轻重。
红袍修士方去,又来了位白袍修士,此修相貌出尘,俊逸无双,上前便是深深一揖,执礼甚恭,慌得原承天急忙还礼不迭。
那修士道:“天地失却妙韵两道,故而世人皆不知礼数,唯道友自仙修以来,待人接物,无礼不行,尊卑分明,端可称得上谦谦君子。在下本是勉强到此,既是来了,好歹替道友略分重责。”
说罢将手一拂,原承天左肩一缓,那千岳之重竟去了一半,顿时觉得身轻如燕起来。
原承天此刻方悟,这接连来的三位修士,前来问责之事,是为“仁义礼”三项,自己初踏仙修之术,因心智蒙昧,诛杀不少,故得千岳之罚,但于“义礼”二项,自己当为世人楷模,故而于义字只是略重一岳,而于礼字则反释五百岳之力了。
其后白袍修士遂去,果然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白袍修士身影刚刚消失,又来了位灰袍修士,此修形容落拓,左手持书一卷,右手持玉尺一根。原承天瞧其相貌,不由暗暗惊讶,原来此修相貌与散介生有七分相似之处,见到原承天缓缓一礼,便坐于水幕之上了。
原承天道:“散道友因何来此?”
灰袍修士愕道:“我却不姓散,亦无名姓,我今日本不欲来此,既是来了,就与你说句话便走。”
原承天道:“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灰袍修士道:“如今那世人只知强横为用,却不知天下之事,无智不可行。智术从何而来,自然是要从这书中去寻。奈何那修道者只知寻那天材地宝,炼那强积法宝,却不知修行之妙,那凡俗之辈更是利字当头,视书卷为粪土一般。”
原承天叹道:“世风虽是如此,但若耐心教化,日久自可见功。”
灰袍修士点了点头,喃喃道:“早说过我不必来,道友自修大道,常常跨境诛敌,若只凭勇力,又怎能如此?若说道友为世间第一智者,想来亦不算大谬了。”
原承天惶恐之极,忙道:“世间胜过原承天者斗载斗量,别的不说,便是五越首禅,魔界魁神,亦可为在下之师。”
那灰袍修士哈哈一笑道:“你怎不提九珑仙子?”
原承天面色一红,道:“着实需要避嫌。”
灰袍修士笑道:“五越,魁神各有所长,亦各有其短,但道友只需见到他人的一点好处,就深自谦恭,常以他人为师,便是这份雅量,亦非智者而不为。”
原承天道:“道友过誉。”
灰袍修士初来时满面愁容,此时却渐渐欢喜,忽的立起身来,道:“也算来过一回了。”说到这里,也不行礼,也不辞行,就此扬长而去。
原承天细细辩来,自已身上既不曾增加份量,亦不曾减去一分。
灰衣修士刚退去,一名锦袍修士翩然而至,来到面前就将弱水一分,原承天抬头一瞧,见那修士赫然就是林鹤真,心中不免一沉。这是仇家寻上门来,又怎有好事?
1639章 铁肩担责莫问故
原承天戟指喝道:“你这恶人也敢来害我。”
林鹤真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你也有今日!你既然落在我林鹤真手中,我又怎能饶你。杀身之仇正可今日来报。”
原承天心中疑惑之极,无极山以世间五常来责,端得是厉害之极,那修士一生行事,但有行差步错,到了这无极山来,必有因果。
自己一生行得正,立得直,于仁义礼智四常上也要承受五百岳之力,想来这世间芸芸众生,若到了无极山下,定然是九死一生。
论林鹤真出现的顺序,应当是合着一个“信“字,但此事却古怪之极,那林鹤真滥情好色,实是无信无义的小人,又怎能有资格来责他?
而自己一生最讲然诺,回视前尘往事,哪里有一处误人?
于是便道:“原来你是公报私仇而来,与你这等无耻小人,又有何话说。”
林鹤真却停了双手,笑道:“世间偏有你这等人,自以为仁义道德,行事无偏,就拿自家法度来约束旁人。我林鹤真虽是好色,但对每一位女子,皆是殷勤备至,诚心无二,与她在一起时,心中只想着她。那些女子亦无怨言,试问我林鹤真何罪之有?”
原承天冷笑道:“好一张利口,这便是天下滥情者的无耻借口了,此论不值一辩,当初我既能诛杀了你,今日便再杀你一回,便是天降大劫来,我原承天也绝不后悔。”
林鹤真忙摆手道:“慢来,慢来,你说我滥情,我却说你无信,你可知这世间女子,又有多少为你黯然神伤?”
原承天饶是心胸广大,此刻也生出无名火来,怒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林鹤真哈哈笑道:“你说我胡言,我却不服。我只问你,你可知猎风对你情苗暗种,当初你与九珑重逢,那猎风珠泪暗垂,可不是你的错?“
原承天不由哑然,“啊“的叫了一声。
他对猎风固然是坦荡无私,但猎风心意,他怎能不知?若说猎风为他伤心难过,倒也不能说的是无端指责。
他心中忖道:“此事甚奇,我对猎风虽是心中无愧,但猎风情伤是实,这件事又是哪里出了错?“
林鹤真见原承天哑然,更是得意,又道:“还有那无边海依巫,本是无忧无虑,可自从遇着你,却从此愁眉不展,可不是你的过错?“
原承天心中忖道:“他明明是满口胡柴,可我偏偏说不过他,猎风也好,依巫也罢,固然对我有情,但我自知心中只有九珑一人,何曾对她们假以颜色,想来只是她们多情罢了。但若说她们因我心伤,却也难说是错了。“
林鹤真得意洋洋,用手指着原承天笑道:“你到此刻,也不知你错在哪里?“
原承天诚心请教,便道:“我原承天到底错在哪里?“
林鹤真道:“那世间女子皆是多情,你若不能许她伴她,就该离得远远的,这才是道理,我林鹤真虽是滥情,但对每一位女子,皆是诚心诚意,一心只想讨她欢喜。这样论起来,你反倒不如我。“
原承天心中不服,又不知从何辩来,只好冷哼一声。
林鹤真又道:“这世间有些男子,总觉得自己正直无私,但若遇美色,哪怕言语行动上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心中总免不得痴心妄想,希望全天下的女子都恋着他才好,如此也好显出他的本事来。别人越是为他伤心,他越是欢喜。原承天,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也是这般。“
原承天心中叫道:“我是不是也是这般?我是不是也是这般?“
林鹤真正色道:“那世间女子,最聪慧不过,哪怕你不言不行,只需心中有意,神情中自然就会流露出来,那女子又怎会不知?你心中欢喜,却不肯向前半步,既怕她知情,又怕她不知道,这般行径,比那滥情尤自可恶,那无极山不来打你,又来打谁?“
原承天脑中“轰“得一声,心境几乎崩溃,林鹤真所责听来无稽,可细细想来,却竟有几分道理。自己一生所遇女子甚多,为他情伤者似乎亦是不少。无论自己是不是林鹤真指责的那种人,既有人为他情伤,想来总是自己的错。
他心思电转,回想前尘往事,将那一幕幕场景尽数想来,忽的心中一动,叫道:“错了,错了。“
林鹤真道:“哪里错了。“
原承天叹道:“那世间女子,或慕男子才德,或慕男子相貌,此为女子的本性。唯恨那世间对女子有种种约束,使那女子便是欢喜一人,也不肯轻易流露出来,既是不言,他人何以得知,就此酿成种种悲情来,我原承天错就错在耻于言情,便是明知对方有意,却不肯出言解劝,就此误了对方终身。若无极山以此来打压我,原承天实无怨言。“
林鹤真哈哈大笑道:“你既知有错,那无极山可不是要将你打得烟飞灰灭,也可一消我心中之恨。“
这时那无极山果然压将下来,原承天见此山压来,不闪不避,心中道:“若天地认为我有负猎风,依巫,便来打我个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心思电闪间,无极山已压到头顶,只听“轰“的一声,那山却化成一道轻烟,就此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林鹤真目瞪口呆。
原承天见此情形,不由惊讶之极,却见林鹤真面孔一变,化成一名麻衣修士,这修士含笑道:“原道友,适才相戏之言,切莫放在心上。“
原承天不知其可,又是“啊“的叫了一声。
麻衣修士笑道:“那世间最大的冤屈,无非是无端指责,莫须有的罪名。原道友既然连此亦可承担,则无极山又怎能压得倒你?那世人最怕的就是担责,但有过错,总想尽数推到他人身上。世人皆知原道友忠情忠义,最重然诺。却不知原道友最大的好处,却是遇事争先,有担当,不回避。“
说到这里,麻衣修士深施一礼,就此飘然远去。
原承天怔在那里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心中暗叫惭愧。此番考验,着实惊魂,若是此生有一件事错了,今日又怎能心底无私,又怎能避开无极山。
正在沉思,那大罗青光中有一道赤芒一闪,一柄丈长的法剑疾刺而来。
原承天心中叫道:“诛神剑!“
那诛神剑来的无征无兆,更不知如何抵挡闪避,而就算是当初在苍穹界中修行时,那世尊也只提及大罗旗,定身珠,却不曾说到诛神剑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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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只有凭自身修为神通,力挡此剑了。
而此刻心中只所以有个“挡“字,而非”避“字,是因原承天自无极山中悟到一理,原来那世间之事,竟是避不得闪不得的,此时避来,他日总要面对,与其闪避,不如面对。
而观自己一生行事,守成有余,主动不足,无极山若无涉亲朋故旧,只怕自己亦不肯主动承担,就连当初思量应对这昊天印,心中也只是想到一个“避“字。
但这世间之事,如果凡事都指望别人推一把,助一力,又怎能改天换地,重整乾坤?
“重责在身,舍我其谁。“原承天口中一声大喝,足尖便生白莲两朵,手中持定无锋,不避而迎,就向那诛神剑迎面冲去。
就见那诛神剑遍体殷红,好似快要滴出鲜血来,那剑上杀气滔滔,不知饱饮了多少人的鲜血。但原承天心中斗志足以遏云,便遇这世间强大杀器,又怎会生出半点怯意?
无锋剑意在前,就以这无锋剑生出“玄断“双诀,要效打落定身珠旧例,先断这诛神剑的灵识根基。
玄断双诀悄然施发,那诛神剑就微微一动,那剑上的杀气果然稍稍减顿。
只可惜此剑轻颤之后,于剑身上升出一道赤光,隐约之中,可瞧见此剑为一名赤目修士所持。原来此剑已养成性灵,便失去持剑施法者的心神联络,只凭诛神剑性灵修为,亦要一战。
原承天本可祭出太一弱水或脑后红珠御敌,但此刻只想一心向前,又怎会想着御守之道,无锋向前迎去,就向那诛神剑剑身力斩。
而于此同时,无锋器灵胡不归不唤而出,亦向那赤目修士扑去。
若论修为,胡不归怎是那赤目修士对手,但胡不归被原承天胸中斗气所激,亦是毫无顾忌,遁出剑体来战。
就见胡不归将身一扑,将赤目修士撞出三丈去,但诛神剑避开无锋,向那胡不归身上一斩,胡无归虽是至虚之体,却难避此斩,身子顿时化为虚无。
此剑跟随原承天良久,虽无赫赫之功,亦有辅佐之劳。只可惜遇着仙庭剑灵,终不免殒落了。
胡不归既殒,那无锋遂无光华,诛神剑再度斩来,此剑怎堪一击,立时断为数截。
既损去这无锋重宝,原承天心中难免一黯,那赤目修士面无表情,手起红光一道,逼得原承天急急向后一闪,但袍角飞扬,遂被此剑所斩,剑气在胸前掠过,端的是遍体生寒。
原承天虽还有无界之剑在手,但此剑乃祭施之宝,而非杀伐之器,那诛神剑又是利不可当,回顾自身法宝,竟不知哪件物事可当此剑一击?
而面前红光愈发强大,原承天连退三步,身上法袍裂缝无数,此危境亦是前所未有。
1640章 穷途未路凶心现
退到第三步时,原承天手中法诀已生。《+棋+子+小+说+网qizi.奉献》想那诛神剑既是仙庭之宝,昊天何宝可御?且此剑又自成性灵,便是无人御使,亦是一往无前,就连撼天铃都是无诀可施了。
幸好是在小我之域中,不受大罗青光影响,否则以诛神剑的强横,今日端的是无计可施。
他手中所施法诀,乃是一个“禁”字,这是要先压制住此剑加持之能,先缓其势,再图其他。
禁字诀一出,诛神剑上红光先暗复明,赤目修士则将眉头略皱,再瞧那剑势,仍是势不可当,“嗤”的一声,就从原承天额前掠过,断去发丝数根。
原承天见“禁”字无用,心中大为惊骇,若连无界真言也影响不到此此剑,则自己今目休矣。
不过用小我神识探来,那剑上神光分明已生变化,此变化纤毫不可察,唯小我神识勉强能强得出来罢了。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此剑既是仙庭利器,自然不止一道加持,今日势必苦战,又怎能盼着一举得手?”
心念动处,再施禁字诀一道,同时脚步猎风步已出,此步法原源自猎风,但经原承天去芜存菁,细加变化,已与猎风所创大为不同。在这方寸之地周旋变化,这步法已有鬼神莫测之功。更兼得原承天暗将避字诀夹杂在步法之中,故而那步法转换,端得是快得不可思议,已远超人力极限了。
因此那诛神剑虽是来势汹汹,若想将原承天一剑斩杀,亦是痴人说梦罢了。但原承天真玄大耗,亦是不言而喻。
原承天于步法转换之际,连施七道禁字诀,每施一道,那诛神剑上的神光就变化一番,但总是先暗复明,剑上仍是血红一片,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但原承天的小我神识已探得分明,此剑与初现之时大不相同,血光虽在,其性已变,那剑速虽是不减,剑上的加持之功则是被禁去大半了。
原承天心中赞叹,“不想此剑竟有无数道加持,若非我坚持已见,连用七字禁字诀,又如何能应对此剑。”
常人若是连施两三道禁字诀,见仍是改变不了局势,定会另想他法,可见那心思若是过于灵活,亦非好事,“坚持”二字说来容易,其实却是世界至难之事。
等到用到第七颤禁字诀来,那诛神剑果然来势略缓,转换之际,更是凝重如山,已非刚才轻若一羽可比。《+棋+子+小+说+网qizi.更多更全》
原承天正自欢喜,忽觉脚下一窒,那步法竟然跨不出去了。
原来刚才原承天一心来救无那,强行动凌虚步法来源,法力损伤不少,而轮番大战之下,当初法力受损的因果就此显现出来,虽有聚灵幡在侧,体内真玄仍是难敷其用。
因此虽是连施七道禁字真言,缓去诛神剑的来势,但原承天脚步既顿,前番辛苦,岂不是化为勿有。
赤目修士杀生无数,最擅窥人弱处,立时将一剑掠来,原承天虽知闪避之法,奈何脚步难以跟上,那剑锋分开灵压罡风,直刺到胸前来。
体内六宝一阵大动,刹时遁出救出,那雷珠飞的最快,径直打向诛神剑,不想此剑虽失去大半加持,此宝本剩威能不失,剑芒闪耀处,就将雷珠一切为二,原承天受这雷珠被斩之累,体内又是一阵大动。
那诛神剑也只是微微一顿,又再次刺来。
原承天只能强仰余下五件法身之宝,令其不可轻出,否则再被这诛神剑毁去一两件法身之宝,此战必败无疑。
这时那诛神剑分开罡光,已刺到胸口处,剑身未至,剑芒已到,原承天胸前法袍齐齐碎裂,肌肤一寒,肉身已然绽开,鲜血就此长流。赤目修士一直面无表情,此刻见原承天无可抵挡,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原承天右手急抹法诀,左手则施手印,自上而下,就向那剑身一拍。
只听“啪”的一声,那诛神剑就此不动,赤目修士急运此剑,却又怎能再前进半寸,那剑就似遇到了铜墙铁壁一般。
原承天此刻也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原承天连番施出禁字诀来,就是为了这次机会,既将诛神剑大半加持压制住了,正该以锁字诀反击。
因此原承天右手便是一个“锁”字,至于左手,则是一个“持“字。
说来原承天大胆狂妄之极,面对这仙庭重宝,无双杀器,竟敢生出强夺的念头来。
以七次禁字诀在前,“锁持“在后,原承天就要强夺此宝,以慰无锋剑灵。
此举并非原承天大胆,实因除此之外,原承天便是使尽手段,恐怕也难了却今日危机。既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又怎能不竭力一试。
那赤目修士见原承天竟敢强夺此剑亦是愕然,一对赤目猛然一闪,便生赤光两道,来伤原承天,同时那剑上已生出强大力道,不来回夺,却生向前之力,那是要将原承天一剑诛杀了。
原承天既施持字诀夺剑,那剑怎能撼动分毫,但此法自是大耗真玄,而脚下步法亦是难施,见这红光射来,唯有将神识猛然一压,迫那赤光改变方向。
只是这对赤光虽是方向略偏,仍是在原承天肩上一割,削去大片皮肉来。
原承天见身子受损,不但不悲,反倒一喜,看来神识压制有效,否则这对赤光,早取了自家的性命了。
当下将神识发挥到极限去,赤目修士欲再用红光,又哪里能够。那对赤目闪了又闪,渐露绝望之色。
若论原承天此刻,其实已是力竭法衰,但原承天的性情,本就是愈挫愈奋,肉身受损,法力耗尽的情况下,神识反倒是越发强大。
便以这无双神识,向那赤目修士不绝压去,赤目修士先是目露惊惶,其后身子就萎顿下来,再其后那虚影“啪“的一声,竟在空中消失无踪。
原承天再瞧手中诛神剑,已是剑寒似水,又哪来的一丝红光。
这柄仙庭重宝,终被原承天夺了下来。
那场外诸修,见赤目修士消失,原承天手持诛神剑,方悟昊天印之劫已被原承天独自承受下来。自有昊天界以来,那昊天印就是独强唯一的法宝,高悬昊天诸修头顶,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是惧他十分。
苏氏万年不可撼动,不能说不是此剑之功。
但原承天化灵气之柱以承昊天印,以小我之境力抗大罗旗;再先下手为强,抢先断去定身珠灵识,遂夺此宝;又以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姿,以无愧之心,扫荡无极山。终于又以自身神通法术,夺去诛神剑,创昊天界未有这盛举,原承天之名就此不朽,世间百世万年,皆扬此事。
原承天持剑在手,缓缓一揖,向苏璇枢道:“承天不才,已避昊天印。“此言说罢,空中大罗旗忽的掩去青光,悄然而逝,昊天印金光黯淡,忽的缩成三寸大小的金印,自空中落下,亦被原承天接在手中。
见大罗旗遁去,昊天印落下,场外顿时欢声雷动,元雪蝶泪流双颊,心中极是欢喜,他摇着元风驰的双臂叫道:“他终是成了,终是成了。“
元风驰心中亦是欢喜,唯仗平生修为,不敢流露出来,以免在元雪蝶面前失了威仪,不过他螺距角一抹微笑仍是免不了的,当下拈须笑道:“我便道他必能避此大劫。“大有天下大事,不出我所料之态。
场中的落伽无那见原承天持剑而立,却是不喜不怒,唯有微微点头罢了,诸修见此,皆在心中叹道:“不愧是百族之祖,道心如铁,逢此大欢喜之事,却能从容。
却见无那忽的叫道:“哪来的风。“举手拂袖,挡在面前。
原来无那一行老泪难以抑制,终于流将下来。又怎便让人瞧见自己落泪,就借这清风之便,以袖相掩。清风何辜,竟受此奇冤。
那苏璇枢听着满场欢喜,面色阴沉之极,仰天叹息一声道:“原承天,今日你既破了神印四宝,毁我苏氏万年清誉,璇枢怎能与你甘休。”
他身不动,手不抬,身子却幻出一道身影,赫然便是两名苏璇枢,其中一名苏璇枢立在那里不动,另一名苏璇枢身形电闪,就向原承天疾疾扑来。
落伽无那知道原承天此刻已是法力耗尽,油尽灯枯,又怎是苏璇枢的对手?只是他怎样也想不到,身为苏氏老祖,到此境界,居然仍不肯罢休,且亲身来袭。苏氏万年清誉,其实是被那苏璇枢丢尽了。
无那大喝一声,将身来祖苏璇枢,两道身影在空中一触,却是无声无息,但激起的灵压却是强大之极,那强压向四周散去,削去一座山峰,此山轰然倒塌之际,落伽无那却发现自己已中了诡计。
原来自己所挡的,不过是苏璇枢一道虚识罢了,瞧那苏璇枢的本体已将手一扬,就打出一件法宝来。
苏璇枢离原承天本就只有半里罢了,此刻手扬法宝,自是一祭而至,就见一道金光于空中分成三束,是为紫白青三道,每道光芒之中,便现神将一名,三神将各御神光,就向原承天齐齐压来。
落伽无那既被苏璇枢所骗,又怎来得及挡这神将?那三大神将分明是苏璇枢所修的法像了,以苏璇枢之能,上来就祭法像,试问昊天之大,又有谁能当此一击?
(劫修传/)
1641章 留得残躯图后计
落伽无那固然可与苏璇枢一战,奈何无那已被苏璇枢一道虚识骗过,若想再运真玄祭施法术,总要慢上半拍。
便在这时,元雪蝶清叱一声,自空中引来一道青光,就向苏璇枢的一道法像扫去,那法像正在前行,被这青光所阻,只能停下身形,手按剑诀,来与这青毫神光相持。
试想以元雪蝶的修为,又怎是大罗金仙法像的对手,剑诀到处,青毫神光就被引到一边,直直的坠下地面去,将一座山峰打塌了半边。
而就在元雪蝶出手的刹那间,元风驰亦动,趁那神将引去青毫神光之时,元风驰踏足上前,便施七步干戈神通。那法像被元风驰神功所迫,只能退了半步,虚影虽是晃了一晃,却不曾被打散。反手再施剑文法诀,与元风驰的神功相持。
以元氏两大修士之力,也只是阻住一具法像罢了。另两具法像,仍向原承天压将过去。
眼瞧着两具法像离原承天还有三十余丈,两道身影并肩而至。
奈何这两道身影来的虽是及时,终觉难以拦到法像面前,二修却不肯轻易放弃,一修背后黄光大放,一条黄龙便出。
此黄龙后发先至,竟追上一具法像,那法像见这黄龙厉害,迫不得已停下步伐,转身与黄龙斗法,手中持着一截玉尺向黄龙身上一打,就打得这黄龙鳞甲碎裂。
另一名修士亦祭自家法像,乃是一名神将,这神将左手持塔,右手持鞭,虽比黄龙法像慢了半拍,总算来及时赶到了,就与这黄龙一道,共斗法像。
诸修瞧得明白,这二修便是姬春山与姬春水了。
二修虽随着苏氏来攻百族,却被苏氏严加看守,怎容他二修在人前现身,唯遣姬氏诸多弟子随队听命罢了。
如今苏氏诸多大能,被原承天与落伽无那打了个落花流水,姬氏二修这才得便动手,二姬出手虽是迟了半拍,好在姬春山的黄龙法像威能强大,速度极快,总算拦住了苏璇枢的一具法像。
姬春水这才有机会祭出法像来,与姬春山联手对敌。
苏璇枢祭出的三具法像之中,虽有两具法像被阻,但剩下的那具法像仍在向前,离原承天还有十丈时,法像上的强大灵压已迫得原承天全身骨节格格作响,若非五重风月之体护体,原承天早就骨断筋折了。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指望可以运转真玄,哪知刚才连番苦战,真玄消耗的极是厉害,体内只是数道游丝,又怎能凝真运法。
虽是如此,原承天倒也不慌,神识一动,白虎玄武法像齐出,两具法像护主心切,自是遁出如电,然而不等两具法像更到那苏璇枢的法像面前,空中天雷轰隆而至,将这两道法像打了个粉碎。
原承天心中气苦,不想仙庭竟偏心若此。想来白虎玄武神位被夺,又被仙庭大能盯得牢牢,这两具法像一出,立时引发天雷。
自白虎与玄武法像齐出,到两具法像被天雷所毁,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原承天正想再施朱雀青龙法像,哪知面前一花,白虎玄武复生于眼前,细细瞧来,却哪里是法像,分明是两大神君真身到了。
玄武不言不语,将身拦在原承天面前,一心只替原承天护法,而白虎现出原形,体射神光,向苏璇枢的法像张牙舞爪而去,只一爪,就打得那法像碎影纷纷。
这时二姬与法像的斗法亦分出结果来,姬春水的神将法像被苏璇枢法像的剑文法诀打散,但这具法像亦被姬春山的黄龙打得烟飞灰灭了。
集二姬之力,又损了一道法像,也算是勉强打散苏璇枢一具法像了。
而元氏二修与苏璇枢的法像之争则远未分出胜负来,只因元雪蝶毕竟技逊一筹,所施法术皆被法像随手化解,那法像只需专注应对元风驰一人罢了,而元风驰虽是大能之士,苦于境界不足,也只能勉强支吾罢了。
这时一修横空跨来,只一刀,就将元风驰面前法像打得粉碎,此修并不止步,身子再一步跨去,就到了苏璇枢面前,口中喝道:“今日定斩你狗头!”
诸修猛然一瞧,皆是暗暗称奇,原来正是罗无寂到了。
罗无寂一步跨到苏璇枢面前,举刀便斩,这时落伽无那亦赶到,手中法剑便落,一刀一剑齐向苏璇枢斩来。
此番苏璇枢不肯认输,一意孤行,祭出三**像去诛原承天,自是引得诸修心中大怒。昊天印不打无罪之人,承天何罪,竟遭此无妄之劫。
苏璇枢压制仙族意愿,强打此印也就罢了,如今原承天力抗昊天印以及仙庭诸宝,那是胜的光明正大。任何人到此地步,也该痛快认输,方能存些体面。
不想苏璇枢反趁原承天法力耗尽之时痛下杀手,这般趁人之危的行径,便是等闲修士亦不屑为,苏璇枢出此下策,又怎能不惹得人怨沸腾。诸修纷纷动手前来替原承天护法,也就不足为奇。
苏璇枢见三具法像皆被拦下,不由得仰天长叹。苏氏万年清誉,果然是毁于己手了,既如此,留此残躯何用?但若是就此身死,又怎能甘心,倒不如与原承天拼个同归于尽,到时千般罪过,只归于自已一人罢了。
他本来死志已决,但见三具法像出师不利,而诸修纷纷上前,将那原承天护了个水泄不通,自己除非是杀光场中修士,否则又怎能近身,这才明白,今日是断然难逞心愿了。
他本来胸怀大志,一心一意,只想恢复旧序,还昊天清平。
想那昊天本来井然有序,纵有散修作反,也是不成气候,随手可平,不想自原承天飞升昊天之后,散修竟得依持,仙族离心离德。那原承天分明就是祸乱之源。
因此就算强违众意,一心祭出昊天印来,苏璇枢亦是心中无愧,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原承天修为进境之速,远超所料,更想不到原承天已是天下归心,就连元氏二修亦来作反,如今果然是大势已去了。
只是他虽有必死之心,却不肯死在罗无寂与落伽无那手中,见刀剑齐来,不由微微一笑道:“璇枢虽是不才,怎能丧于你等手中。”
罗无寂与落伽无那虽是刀剑同施,却各有巧妙不同,以二修神通,向来绝无机会联手对敌,但二修既然同为世尊分魂,玄承深厚之极,便是首次联手,亦像是配合了无数次一般。
那罗无寂的断刀,乃是近身杀伐之术,那断刀本是世尊当年所用,本来既可祭施又可杀伐,但因此刀已断,祭施之能大弱,唯剩杀伐之道。
而罗无寂本是世尊分魂中最具杀心者,得此断刀,亦是机缘。那断刀配合着罗无寂的心情法术,端可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就见此刀劈下,实有断字诀之用,哪怕罗无寂对断字诀一无所知,但天下杀伐之术修到极致,便是断字诀了,因此那断刀劈来,实不可力敌。
而落伽无那历三世而修,道术精纯无比,更兼此修意志坚强,老谋深算,虽只是平平祭来一剑,却是千变万化,玄机暗藏。
因此能当二修一击者,以昊天之大,也寻不出几人来。
但苏璇枢却是苏氏自苏泰真之后,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虽见面前妙招纷呈,却只是随手一划。
然而虽只是随手一划,却将苏氏太玄神功发挥到了极致,落伽无那猛觉空中法剑一偏,就向罗无寂扫去,而罗无寂手中断刀,亦被一股极强大的法力一引,不知不觉之中,就向落伽无那头顶劈落了。
那太玄神功在别人手中,只不过可以转易法力罢了,但在苏璇枢手中,却是妙到峰巅,竟以无那之力攻向无寂,以无寂之刀攻向无那。天下道术之妙,至此尽矣。
罗无寂叫道:“果然厉害。”硬生生停住断刀,却因一腔法力无处反作,逆转而来,撞得体内灵脉一阵大动。
落伽无那自然比罗无寂高明不少,心中法诀一收一放,法剑在空中一转,又向苏璇枢头顶扫去。
苏璇枢暗暗点头,百族两位大修成名至今,果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今日亦难从二人讨得好处去。
他本来心中死志已生,可见到罗无寂与落伽无那如此高明,心中又生一念,暗道:“我若赴死,苏氏岂非任由百族宰割?那落伽无那或略具慈心,行事尚知大体,罗无寂杀心果决,苏氏弟子落到他手中,又怎有好处。”
因此他将寻死之念生生压住,心中已存了算计,就算赴死,也需寻机诛杀了百族两名大能以及原承天再说。
想到此处,将身略退一步,也不理身后百族两位大能,对苏氏诸修道:“今日我妄动昊天印,打杀原承天不得,已令苏氏万年清誉毁于一旦,那天大的罪过,我璇枢一力承担。就请辞去苏氏老祖之位,由璇玑代管苏氏。诸位务必晓谕璇玑,苏氏万千弟子,只系于他一人。”
说到这里时,身后罗无寂又到,苏璇枢叹息一声,长袖随手向后一挥,剑文法诀便出,逼得罗无寂只好横刀来挡。
苏璇枢这才将身一纵,化成一道青光,刹时去了个无影无踪。
1642章 曲终人散心难定
苏璇枢只身逃去,诸修面面相觑,自是无人敢追。罗无寂怅然不已,顿足叫道:“竟叫他逃了?”忽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一日衣襟尽赤。
落伽无那脸色大变,慌忙伸手在罗无寂背上一拍。此不拍不光是要探罗无寂的伤势,亦将一股玄纯之力,护住罗无寂灵脉道体。
就见落伽无那面色变了数变,恨道:“你好大的胆子,去破他的法像也就罢了,却敢来敌他的本体?他就算落魄,心境浮动,毕竟是大罗金仙,随手诛杀你怎在话下?”
罗无寂嘿嘿笑道:“他若想杀我,在山主面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落伽无那白了他两眼,气鼓鼓的也不说话。罗无寂此言倒也并非恭维,有他落伽无那在此,尽可替罗无寂挡去灵压,且罗无寂本身根基扎得极牢,若非不得仙庭认可,此刻便修成大罗境界也毫不稀奇。
但虽有落伽无那在此,罗无寂与苏璇枢靠得太近,肉身自然有所损伤,好在落伽无那已探得明白,罗无寂只是损伤了数根灵脉罢了。
想来苏璇枢自昊天印失手之后,心中已无斗志,只存着一腔怒火罢了,而修士心中若是含愤,除非是修成特殊心法,否则修为反损无增。
忽听有人惊呼一声,原来元雪蝶已从云端中堕了下去,幸好身边的元风驰及时出手,将其稳稳托住了。
原来刚才元雪蝶为挡苏璇枢法像,勉力而为,虽有元风驰在身边护持,体内灵脉也受极大震动,那法像虽不及苏璇枢的本体,但元雪蝶的修为弱过罗无寂不少,因此受的伤反比罗无寂沉重。
元雪蝶与罗无寂双双受伤,场中顿时乱成一团,尤其是元雪蝶既是女修,就连元风驰也不便照拂,正做没理会处,一道身影飘然落到场中,诸修抬头一瞧,皆是心中一喜。
便是一众苏氏弟子,见此修到来,亦将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暗忖道:“这下可好了。”
那修士正是九珑,自苍穹界中遁出,便来探看元雪蝶的伤势。元风驰见到九珑,不由喜出望外,道:“珑儿来了,最好,最好。”
九珑微微一笑,与元风驰匆匆见了礼,手中托出一塔来,正是原承天凡界常用的琅嬛金塔,将手指向元雪蝶一点,先将元雪蝶请进塔中,又转过身来,向原承天一指,那原承天本已是浑浑噩噩,倒也心智清明,见到九珑微微点头,被九珑纤指点来,身子便也掠进金塔之中。
九珑立在当场,对落伽无那缓缓一揖,道:“山主,九珑有一事相求。”
落伽无那连忙还礼,道:“仙子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九珑道:“还请山主将此处方圆千里,皆化为禁地,择妥当之人加持,若能应允,九珑感激不尽。”
落伽无那知道九珑要在此对原承天与元雪蝶施救,便道:“不消仙子吩咐,此间千里方圆,无那亲自守护便是。”
九珑含笑施礼,又转向姬春山元风驰道:“两位叔祖,九珑实有不情之请。大战之后,百事纷杂,且恐有不测之变,若能请两位师叔祖上禀诸位仙族老祖,领着诸修退出千里去,暂休战意,其后再言战和之事,想来最为妥当。”
元风驰与姬春山相视一笑,本来苏璇枢既然遁去,仙族与百族之战自是冰消瓦解,且诸修本心向原承天之势甚明,此战早无意义了。
但战和之事毕竟非同小可,总需百族与仙族各派使者商议诸事,再请大德之修居中调停,落伽无那与苏氏新任老祖方可握手言欢。
姬春山道:“仙子既提此议,春山不敢自专,自当禀报姬氏老祖。”
此刻姬氏新任老祖姬春水就在场中,但姬春山仍需如此表态,方算合了仙修礼仪。
那边元风驰亦是同样答话,双方各自施礼,这才缓缓退去。
而九珑议请罢战之言诸修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诸修又怎管什么礼仪,听到此言皆是长舒了一口气,就在那里欢呼起来。而观诸修神情,可知此战着实不得人心,苏氏诸修心中暗叹,诸修心态若此,此战又怎有胜机?也幸得原承天横身而出,力阻此战,否则又不知殒落多少无辜。
也不劳诸族老祖吩咐,诸修就自动退去,刹那间场中便去了一大半修士,唯独苏氏弟子仍留在场中。
苏氏法度森严,璇枢既去,新任老祖苏璇玑又不在场中,苏氏弟子怎敢擅离此处?此时百族修士若上前厮杀,亦合道理,且苏氏诸修中已无大罗金仙镇场,放着落伽无那在此,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罗无寂不顾己身伤势,上前喝道:“你等怎的不知好歹,还留在此处,难不成还要厮杀不成?“
苏氏数位金氏齐皆上前,对罗无寂怒目而视。
落伽无那面色一沉,喝道:“无寂退后!“
罗无寂虽是行事无忌,却也惧怕落伽无那三分,闻言只好悻悻退去,落伽无那上前拱手道:“诸位道友,我知你等进退而难,无那冲着九珑金面,也不来难为你等。但九珑法旨不可不从,若能避兵五百里,无那实感其情。“
九珑是想令诸修后退千里,无那只提五百里,已是给足苏氏诸修面子,苏氏几位金仙互相瞧了一眼,暗中传音不绝,商议道:“放着珑儿在此,何事不可议?且璇玑与珑儿情谊最为深厚,难不成我等一意孤行,要得罪新任老祖不成?“
一名苏氏金仙便道:“既是九珑仙子有旨,我等自该听从。“便领着苏氏诸修缓缓退去。
苏氏弟子横行昊天千万年,何曾有今日之遇,此番退去,皆是人人羞愧满面,恨不得离此越远也好,稍离了落伽山,就加快了遁速,其实最后落足之地,已不止千里了。
苏氏诸修立定之后,急忙派人去寻苏璇玑,其后双主遇着,苏璇玑听到苏璇枢临阵而逃,又辞了苏氏老祖之位,亦是心中感慨。
便约束苏氏弟子留在原处,只等双方议和。
这边诸修一退,九珑就携了金塔回到苍穹界中,罗无寂亦受邀同行,唯留无那在外守护。
只因那苏璇枢虽是退去,又怎知其不是施的以退为进之策?且昊天之事,与仙庭亦有诸多牵扯,就怕仙庭再生变故,亦需落伽无那在界外照应不可。
罗无寂在界外尚自逞强,不想一到了苍穹界中,只道了声:“好个奇妙的所在。“就此倒地不起。
九珑并不着急,她先前暗探罗无寂伤势,虽是沉重之极,但比元雪蝶稍轻。好在只需在苍穹界中,就算二修身死,亦是有法可想,何况只是重伤而已。
她将二修引到苍穹界中的人间来,便施金针之术,来替二修疗伤。以九珑的玄承手段,又是在这苍穹界中,自然是诸事顺遂,眼瞧着二修虽未醒转,但灵脉已复,气息均匀,这才得空来瞧原承天。
却见原承天已然盘膝坐起,正与白虎玄武二神君说话。瞧其神色,虽是灵压甚弱,其神色已是恢复如初了。九珑见此,也不说话,就远远的择处坐着。听原承天与白虎玄武说话。
白虎正说道:“世尊既创苍穹,当可与仙庭两大世尊分魂一较短长了,就请世尊允诺,令卑职与玄武坐镇此界,永为世尊守护此域。“
原承天笑道:“你等此刻若来,可是苦了我。需知此界初立,诸多法则未立,界中多一位神君,便多了一种法则,那界域可就又扩大了一分,此域目前或有五百岳之重,携来已是勉强,若再增数百岳,只怕我亦难以维持。“
白虎道:“既是如此,此议暂罢,到时世尊随时传旨,白虎玄武自来效力。“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你等虽是忠心,在我瞧来,却无志气。你等既来我界,难不成就将仙庭神位拱手相让不成?我创此苍穹界,不过意在一试创世之法罢了,便是苍穹界整备一新,也是人丁廖廖,那仙庭诸修总要靠诸君之力,方能招揽了来。“
白虎闻言猛省,道:“这么说来,果然是我智拙了,也是我见到世尊新创苍穹,心中欢喜,却忘了本身职责。仙庭神君之位,又怎能任由他人夺去。且我等若不能夺回神位,又怎有颜面来这苍穹界。“
玄武亦道:“白虎此言最善。“
原承天笑道:“闻白虎说出这番话来,才不亏我对你一向期待甚殷,我此刻已修成金仙大成,想来大罗之境克日可成。等我修成大罗,制他一两件法宝,便会飞升仙庭,白虎玄武,你等可先去仙庭等我。“
玄武道:“我与白虎在中土修行多年,也算略有小成,但若想飞升仙庭,只怕仍有差距。“
白虎道:“虽有差距,却可勉强飞升了,何况在仙庭修行,亦有他的好处,我等先行一步,替世尊打个前站,也方便联络部属,结交仙庭异兽灵禽。”
玄武道:“既然如此,你我离了此处,便去点仙台走一遭。”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若想从点仙台飞升,只怕极是难办了。”
玄武不由一惊,道:“若不从点仙台上去,又该怎样回返仙庭?”
1643章 情到此处无怨由
原承天道:“你与玄武向在仙庭,自历劫后就不曾回返,实不知仙凡之间法度森严。自昊天飞升仙庭,说难则是极难,说易则是极易了。原因只在‘仙庭认可’四字。”
白虎道:“我与玄武已失神位,仙庭已视我等为仇雠了,又怎来的认可。”
原承天道:“不错,我适才祭出白虎玄武法像,立遭天雷打散,可见仙庭对你与玄武极为忌惮,生怕你二位神君再现世间,又遑论飞升仙庭。”
白虎道:“是了,他人且不论,那窃去我与玄武神位者,自不肯我与玄武飞升,定会处心积虑,阻我与玄武飞升,如此又该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修士若得仙庭认可,此去仙庭自然是一路坦途,且沿途风波不兴,水火不起,所谓飞升,不过是赶路罢了。且定有真童在前引路,可避开种种险地。”
白虎道:“若无真童引路,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那仙庭本是诸界之源,因此飞升仙庭路上,岐路实多,诸界界力皆在此处纠缠,若是魔凡昊天界力也就罢了,却因有灭断二界的出入口亦在路途上,若是不小心误入断灭二界,自然是烟飞灰灭。“
白虎道:“这可就难了,那断灭二界,又不曾立个标牌,哪里能避得开?“
原承天道:“不光是不曾立个标牌,那断灭二界出没不定,除非是仙庭大能之修,事先能感知的,否则定然会误入其中。“
玄武自恃御术无双,听到界力纠缠四字,本也不放在心上,但灭界却是非同小可,一旦误入此间,就算以玄武之能,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因此也是面色一变。
原承天见白虎玄武面露难色,便笑道:“此去仙庭,虽是路途艰难,倒也并非毫无办法。当初仙庭之乱后,世尊逐去诸多叛乱的兽禽,或逐魔界,或逐九渊,那魔界九渊与仙庭之间,其实是有一条道的。“
白虎奇道:“竟有此事?“
原承天笑道:“那诸多兽禽浩浩荡荡,离开仙庭前往九渊魔界,若不是另开道路,最终能存活者百中无人。世尊仁慈,这才亲自开辟道路,送诸多兽禽下界。“
白虎道:“那道路既是世尊所辟,想来唯世尊所知了。“
原承天含笑点头,道:“这条路虽是其后便被封了,以防诸多兽禽回返,不过此路既是世尊亲自封住,自然也可由世尊亲自解开。“
白虎笑道:“主人就是世尊,世尊就是主人,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原承天道:“这条道路,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亦知其存在,但以世尊胸襟,想来也不会刻意为难你,只需瞒过仙庭诸多神将神执,就可安然回返仙庭。“
白虎道:“九渊与魔界两条路,又该从何处入手?“
原承天道:“若从九渊径入仙庭,只怕会牵连九渊大帝,惹大帝与两大世尊失和,因此唯有从魔界那条路去,方可无事。“
白虎笑道:“可叹魁神一心一意,只想去仙庭问罪,却不知那魔界之中,现成的有条坦途,可以直通仙庭的。魁神若知此事,不知会是何种神情。“
原承天大笑道:“便是他知道这条路,若无我亲自解封,他便是修成十二重天,也是无法可想。“
白虎道:“风宗逊先前已回返仙庭,却不知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风神执乃十大玉人之一,就算他一心向我,两大世尊也不便难为他,且风神执在仙庭根基不浅,必有人助他,你等倒不必担心。“
白虎点头道:“是了,姬老祖与令清禅虽不被仙庭所用,但飞升之时,倒也未见阻碍。朱雀在仙庭亦有势力,自然亦可安然飞升,唯独我与玄武,自从仙庭之乱后,就再也不曾回返仙庭,此次又被夺去尊位,自然是阻碍重重。“
玄武笑道:“这也是因你我久在世间历劫,不曾在仙庭扎下根基来,我也算是瞧得明白了,这世间之事,那法则固然森严,却是因人而异,只要是有人在背后支撑,总能方便。“
白虎笑道:“你此刻明白,倒也不算太晚。“
原承天见玄武白虎论起世情,亦是叹息,又道:“此事非得魁神相助不可。“
九珑在旁边听了许久,一直不曾打扰,此时便笑道:“诸位安坐,我去唤魁神前来。“
白虎与玄武急忙施礼,道:“怎敢劳动元极。“
九珑一笑而去,那苍穹界又有多大,片刻后索苏伦便至,听原承天细述此事,不由笑道:“承天,你一直瞒得我好苦。“
原承天笑道:“非是我先前不肯通融,就算你明知这条道路,若是境界不足,便是去了仙庭,也是立时粉身碎骨,哪里有缘得见神执世尊?“
索苏伦道:“仙庭难不成是不讲理的所在,动辄就要与人厮杀不成?“
原承天叹道:“仙庭虽是井然有序,但若想打杀你,自然就有无穷的借口,光是私自飞升仙庭这一条,就可定你个万劫不复之罪,且仙庭大能极多,你又如何避得过来?因此你若是循正路去往仙庭,那仙庭就是洞天福地,若是你不得仙庭认可,此去仙庭,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腥风血雨。“
白虎听到这里,转向玄武道:“玄武,你可怕了吗?“
玄武慨然道:“玄武既禀天道,何惧之有。“
白虎击掌叫道:“好一个何惧之有。“
索苏伦见白虎玄武豪气冲天,亦笑道:“奈何苍穹界引魂台未立,法度不周,否则索某定要相随二位神君,去仙庭走一遭。如今就只好请煞月引路了。还盼承天先将通路所在告知一二。“
原承天笑道:“那条通往仙庭之路,魁神本该熟悉的很,其实就在五龙镇魔山之中。那路口被五龙镇魔旗掩住,自然难以探看。好在五龙镇魔旗已被魁神升起,只需震开五光,就可现出道路。“
说罢手制两道灵符,交给索苏伦。
又细细交待道:“这两道灵符中,一道为开路符,那道路上本留有世尊封印,此印非世尊不启,你先用此符启开封印,面前就现坦途。而进入通道之后,再启一符,那封印自然关上,便你有二十四重天境界,也难开启此印。“
诸修暗道:“二十四重天之后,就是禁重天了,那禁重天唯世尊可修,这便是说,这条路除了世尊,再也无人开启。自是万先一失。“
索苏伦收了两符,便出了苍穹界,去寻煞月。
煞月在界外早就等得着急,既想知原承天伤势如何,又不知向谁问起,她身为魔修,又是女体,落伽无那自然也不便与她说话。二人默然相对,甚是尴尬。
既见索苏伦前来,煞月劈面就问道:“承天究竟如何?”
索苏伦摇了摇头,叹道:“那承天之事,你着实不便问起。”
煞月不由面色一红,强辩道:“怎的就不能问起,我既与承天有并肩作战之谊,好歹也算是个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切,又有何不妥。”
索苏伦道:“幸好那九珑是个晓事的,否则你身为女体,又对原承天关切若此,岂不是惹出事端来?你身为女子,自然该明白女子的心事。”
煞月不由默然,想来她若与九珑易地而处,若见她人对原承天情谊非殊,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来,也就是九珑大度,一直视而不见罢了。
想起这件伤心事,着实不知如何了解。若是晓事的,自该一刀两断,但那男女之情却与众不同,越是意图断绝,越是炽热无比,正所谓愈压愈烈了,而明知此事又是无好结果的,因此把个魔姬煞月愁得不行。
煞月想到此处,不由心中黯然,喃喃道:“苏伦,你却让我怎么办?”言罢泫然欲泣。
索苏伦道:“我便指你一条明路,或可略释你心中愁绪。“
就将相送白虎玄武暗去魔界,再转仙庭一事,以魔界传音之法细细道来,此刻因是在苍穹界外,若是直言此事,就怕被仙庭大能所窥了。
煞月听到魔界有条通路直入仙庭,心中亦是大喜,便道:“既如此,我也留在那里,不必回来了。“
索苏伦道:“你等去了那里,若能留得住,的确不必回来,那处所在只怕比昊天界强出百倍去,想来必能寻到修行之地,我再让迦罗陪你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迦罗行事稳重,也可在旁约束煞月一些,煞月心知索苏伦心意,虽有些微不服,倒也不便惧她好意。
便笑道:“如此说来,反倒是我先走一步了,你与承天可要速速赶来。”
索苏伦道:“等那界中之事一了,我必也要先行一步赶去,倒是承天为仙庭万众瞩目,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想与我等会合,定又是一番惊天动地了。”
煞月不由叹道:“为何承天要行一件事,就是这般艰难?”
索苏伦道:“名满天下,谤亦随身。承天之志,意在改天换地,不知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根基,自然是步步艰难,我等恰逢此会,也不是几世修来的造化,若能追随承天,创一番大业,哪怕最终不免镜花水月,也是不枉此生了。”
煞月本是有大胸襟者,听到这里,胸中自是豪兴遄飞,不由赞道:“不错,与其默然而逝,不如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我也不求青史留名,只盼得,只盼得……”说到这里,神色似笑非笑,却有三分豪情,三分温柔,三分苦涩。
只因她想说的是:“只盼得他心中能牢牢记住我煞月的名字,也就不枉了。”
1644章 为谋承平思良策
白虎与玄武向煞月齐齐施礼,皆道:“有劳魔姬了。”
煞月道:“此去那一处,自该同心协力以应危局。如今你我皆是一体,又何分彼此。”
煞月也是甚是小心,既在昊天界中说话,便不提“仙庭”二字。白虎心中暗暗点头,那煞月瞧来嗜杀凶蛮,其实亦是精致的心思,便与索苏伦相较,也不会弱了。
这时梼杌风赢亦至,白虎玄武就与二兽辞行,却不敢言借道飞升仙庭之事,只说要去远行,他日相逢,再来叙话。
本来梼杌风赢性情高傲,目高于顶,怎能承认白虎玄武远胜自己,可观今日之战,方知白虎玄武修为实在自己之上。又想起自那白虎玄武来到中土,二兽每日都在提心掉胆,生怕二神君杀将过来,只因二兽细思与白虎玄武的诸般战事,每次已方都是损兵折将,但就算二兽联手,也不曾杀到玄武潭边,孰强孰弱,其实已是一目了然了。
这时梼杌风赢才明白,白虎借中土杀伐修行绝非妄言,若真想灭了自己,恐怕只在弹指之间。
梼杌道:“白虎老兄,你我是打出来的交情,自是与众不同,你那尊位被人夺去,我与风赢私下说起,皆替你不值,只恨我等人微言轻,也寻不到地方替你说理去。但白虎兄他日若有差遣,只管放句话过来,我中土亿万兽众,皆归你驱使。“
白虎感激不尽,心中道:“世尊常常以德服人,我却一直不敢信服。只当那世间的大业,都该是凭着胸中勇气杀将出来的,如今却因存着一份仁心,不肯将梼杌风赢之众赶尽杀绝,反倒赢得这番交情,若是当初不留余地,怎能得到这份情谊?那天下兽众原是杀不完的,与其处处留怨,不如时时树德。“
玄武此时亦悟出原承天将麒麟托付,其实是大有深意,正因麒麟在玄武潭中修行,与白虎玄武时时相处,方能潜移默化,改了二神君的性情。
但此番前去仙庭,却是已弱敌强,若想树德只怕是力有不逮了。却不知此一去,要惹下几多杀孽,几多煞气。
白虎玄武随煞月去后,不两日,元雪蝶与罗无寂亦是痊愈。
那罗无寂伤势一愈,就来向原承天辞行,要去混沌秘境修行,以避仙庭耳目,以晋金仙大罗之境。
原承天道:“无寂兄,我知你必被仙庭所不容,难以晋升粉碎仙大罗,又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在这苍穹界中修行,一样可以冲玄登仙。“
罗无寂笑道:“承天,你的好意无寂心领,但无寂心中,也自有一番计较,此刻也不去说他,日后自有分教。“
原承天见罗无寂执意要走,也是强留不得。何况自己与罗无寂同为世尊分魂,自己已创此苍穹界,焉知罗无寂就没有同样的志向?自己留他在此,反倒是小瞧他了。
在送别罗无寂之时,原承天瞧见身边九珑含笑不语,心知有故,等罗无寂离了苍穹界,便对九珑道:“珑儿,我知道你灵慧无双,定已猜出罗无寂的心事,你需得明白告我才是。“
九珑笑道:“无寂既不肯言,我又怎能说破?无寂既说日后定有分教,承天只好静心等候便是。“
原承天见九珑也不肯说,自是苦恼,九珑却正色道:“承天,如今你面前事务甚多,还需一一料理了再说,那第一桩就是百族仙族战和之事,那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需要由我出面,定下个万年之策来,也好息争止纷,还昊天清平。“
九珑却摇头道:“此事承天怕是难以出面了。“
原承天略略一想,已明白九珑之意,原来自己避开仙庭,私自晋升金仙。自己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又避了昊天印,收了定身珠与诛神剑,仙庭怎会不知?若是是自己擅自出了苍穹界,定有天劫降下,此事不可不防。
原承天道:“既然我出不得苍穹界,那就只好劳烦珑儿一行。“
九珑道:“我本是出身苏氏,又与百族交厚,自该代你出面调停不可。我便将璇玑与无那请进苍穹界来,你三人商议妥当了,昊天自是清平,也算应了与无那的誓言。“
原承天道:“又要劳烦你了。“
九珑微微一笑,便出了苍穹界,片刻之后,就请苏璇玑与罗无那请进界中,三人见面,一时却是无言。
苏璇玑虽是向来心向九珑,但此刻毕竟是苏氏老祖,又承苏氏大败之际,那可就是败兵之将了,在这苍穹界中见到无那承天,自是百般不自在。
且苏璇玑身为苏氏老祖,亦要努力为苏氏争一番天地,若是原承天与落伽无那刻意打压,不光苏氏万千弟子不服,苏璇玑也是第一个不肯的。
而落伽无那虽是胜了此役,但百族若与苏氏相较,除去自己这位大罗金仙之外,以实力而论,其实百族并不占优,若是逼迫苏氏太甚,只怕此战刚平,彼战又起,绝非昊天修士之福。
但落伽无那就算有意相让,可他既承大战,若是刻意妥协,反倒让人瞧出心意不诚来。因此二修沉默片刻,皆瞧向原承天,这桩天大的难事,只好推到原承天头上去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之后,转向苏璇玑道:“苏老祖,在你看来,百族弱仙族相争之源却在何处?”
苏璇玑叹道:“我仙族于昊天立足已久,千万年来自然是势力强大,遍占昊天仙修地物之利,后来修士,便被逼得无路可走。百族也罢,散修也好,想来与仙族生隙,唯有此故了。”
原承天道:“那也是大势如此,诸位在世之时,格局已成,纵想变革,亦不知从何着手了。”
落伽无那道:“此言诚然,无那三世三修之前,昊天格局已是如此,苏氏当世诸修,亦是禀祖先遗训,守成罢了。若说苏氏有意相逼,那也不是的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若是妄行更改,重划区域,只怕仙族众心不服,到时反惹事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苏璇玑最担心的,便是将昊天资源重划,自己虽是无介于心,但此事牵涉利益重大,别说苏氏弟子,只怕仙族诸修,亦不肯甘心了。故而强划区域,反倒是肇祸之源。
于是立时道:“承天此言最善。”
落伽无那暗道:“若是资源区域不变,百族岂不是没得到一点好处?想来承天自有良策,且听他道来?”
便也道:“此事的确需从长计议。”
原承天道:“资源重划,自会牵动诸修利益,急切不可行,但若是就此不变,则昊天仙族散修,仍会处于对立,亦非善策。而我承天宫新法虽可少取外物,亦可同样修行,但仙族弟子各有家传绝学,又怎能随意变动,且许多散修之士,亦未必肯改换门庭,径学我承天宫新法。因此昊天诸多仙修资源,需求者亦是颇多。”
苏璇玑道:“我苏氏所占地域甚广,资源亦多,或有半天下之说,此刻想来,亦是羞愧之极,承天但有良谋,只管道来,便是先划出若干地域资源,亦可相商。”
他自知苏氏所占资源着实庞大,若是一毛不拔,那可真是天怒人怨了,但具体该让出多少,却难定夺。若是太多,自是肉痛,若是过少,又惹无那不快,因此只好由原承天定夺。以原承天之性情,想来也不会逼人太甚。
原承天听到苏璇玑此言,便离席立起,先向苏璇玑一恭,行了半礼,道:“苏老祖有此胸襟,承天便替天下散修,先谢老祖大德。”慌得苏璇玑还礼不迭。
需知原承天既避昊天印,驱走苏璇枢,已创昊天界未有之盛举,已是当之无愧的昊天第一人,以原承天此刻修为,挟百族散修之众,又有姬氏,天一神宫诸修襄助,便是灭了其他仙族,亦非绝无可能。只是以原承天之仁德慈悲,绝不肯行此事罢了。
因此如今之原承,身份已与往日不同,便是苏泰真当日,也无原承天这样的地位尊崇,故而原承天施礼,那是苏璇玑万万承受不起的。
原承天行礼罢,三人再来安座,原承天道:“苏老祖既有此心,何事不成?承天之意,是想先在那铸币权上做个文章。”
苏璇玑听到“铸币权”三字,心中不由黯然,暗道:“承天果然厉害,一眼就瞧出关键了。”
落伽无那则是心中大喜,暗道:“那铸币权端得要紧,甚至比实物尤胜几分,仙族上三族凭着这项大权,随心发行仙币,揽天下资材,哪怕手中实无一物,但只需印出仙币来,就可获千倍万倍的利益,如此天下之物,又怎能不归仙族?”
原承天虽见到苏璇玑面色苍白,仍继续道:“如今昊天仙币,皆出苏元杨三氏,此三氏有此大权,自可无中生有,实为昊天第一不公,以愚意瞧来,此项大权当废,或以仙族百族禅修共禀此权,计点天下资材之有,定出新币来,或可一改弊端,还我昊天清平。”
落伽无那脱口赞道:“承天之议若成,当换来昊天万年清平。”
苏璇玑暗道:“承天不取我仙族资源,是为一退,再夺我三氏铸币权,是为一进。苏某竟无言以对,承天果然是精明厉害之极。”
1645章 炼器重责不敢承
但细细想来,铸币大权归三氏所有,且法度不明,其实已是弊端丛生。
比如元杨二氏所发仙币,只在元杨二氏地域流行,出了势力范围,其实已无用处,而苏氏仙币虽可发布天下,获利极丰,但因诸大仙族皆来告苦,说什么苏氏仙币换去我地域上无数资源,害我入不敷出云云。为安众心,苏氏每年亦要向诸大仙让利无数。计点下来,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了。
因此有这铸币权在手,瞧来虽是风光无限,但仙族口胃一年甚过一年,反倒成了苏氏一大负担了。
因此若夺苏氏地域资源,苏氏诸修定实会群议汹汹,但若只是去此铸币权,反倒无多少人反对。
苏氏此战大失声名,若不肯妥胁半步,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待过去,而就算应允原承天的条件,苏氏仍有三成铸币权在手,且苏氏产立不失,这结果自是可以接受的。
从落伽无那的立场来看,能从仙族手中夺得铸币权,已算是莫大胜利,且百族本就以擅于经商著称,此后没了仙族牵制,再加有上有话语权在手,亦算是莫大胜利了。
而仙族产业,本是仙族先祖百战获得,若想从中分割利益,便是苏璇玑应允了,真正执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至于禅修之众,实际上算是原承天的代理人,禅修之道本就不取外物,于经商铸币等实无多大兴趣,承天宫之众修行新法,对昊天物产亦无多大要求,因此禅修也好,承天宫也罢,真正的作用,或许监督罢了。
苏璇玑心中思忖了半晌,方才缓缓言道:“承天之议,苏某亦无从反对。元氏那里,苏祖自会料理,杨氏那里,还需山主安抚。”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道:“杨氏老祖便在我处,说来杨氏往日虽有铸币权在手,却因受诸般条件所限,实无多大好处。”
苏璇玑嘿嘿一笑,便不说话了。
其实元杨二氏虽有铸币权在手,但因受苏氏打压,那铸币权似有实无,也只是赚了个名声罢了。因此这项权力的有无,对两族实无太大的关系。
原承天欣然道:“既是如此,有关铸币法度,以及日后昊天仙修秩序,自该由诸族共议才是。亦承天实不便插手。”
原承天也知自己于铸币法度以及经商之道并不擅长,且昊天秩序重建,亦非一日之功,总需诸族选出专门人选来细细商议。此事亦是急不得的。
其后三修便就昊天仙修日后的法则秩序,草拟出一个章程来,无非是约法三章,如杀人者死,夺宝者禁等等。
天下初定,所立法度要诀在于简明扼要,且仙修之士自在逍遥,亦不肯多受约束,若是法则繁琐,反倒是无人理会。
原承天又倡议各建一个立法执法的机构来,以代苏氏往日大权,这两大机构皆由诸大仙族以及百族,禅修遴选修士参与,一名昊天神庭,专门订立昊天诸般法规,一名昊天神执院,便依昊天神庭所立法规,照法执行。
如此一来,昊天仙修界便由昔日的苏氏家天下,变成昊天诸修共同立法执法,昊天局面自然是焕然一新。
既立下大准则来,原承天便不再参与此事,诸般细节,皆由诸修细商。诸大仙族皆选出有力人物来,禅修亦派人到场,诸修齐聚落伽山共议昊天大局,经三月商讨,终于理出一个眉目来。
诸修共议,将昊天神庭与神执院皆设在承天宫,昊天神庭设总庭执一名,由原承天担当,总庭执座下设两大副总庭执,是为落伽无那与苏璇玑。再设庭执八名,是为姬春水,元寂,杨老祖,元老祖,黄老祖,慕老祖,林老祖,叶老祖。
神执院试总神执一名,是为任太真,副总神执两名,一为天一宫新任老祖,二为风老祖。神执人数不限,自是由各族各宗挑选强力修士入职。如姬春山,元风驰等皆是该院神执,慕行云虽不露行踪,也替他留出个位置来,一旦慕行云回归昊天,便可就职。
原承天自从在落伽山与苏璇玑,落伽无那见面毕,便不再插手诸般事务,一心一意只在承天宫外的混沌残境之中修行炼器。
此番落伽山大战,原承天虽避得了昊天印,又收得定身珠,诛神剑两**宝,只可惜却损了无锋剑,最可惜的是胡不归就此殒落。昊天三大神剑之中,本来仅存胡不归一道器灵,奈何此战殒落之后,昔日三大神剑终成传说,其后泯然于昊天界了。
三大神剑殒落,或许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原承天虽对胡不归的殒落叹息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元魂好救,器灵难挽。只有重修法宝,再战天下了。
当初无锋剑成时,曾激起漫天血雨,世人皆以为定是杀伐无数,但此剑自在原承天手中,却少有杀伐,或许正因此剑过凶,与原承天禀执之道不合,此剑方才与原承天就此分离。
可见就是上天垂兆,也未必就是事事相合,天算实不如人算。人力与天地相比,固然是微不足道,但修士只需择善固执,未必就拗不过天道了。
胡不归既殒,无锋亦毁。原承天便与玄焰商议,要借昊天月中寒铁与诛神剑再炼一宝,此宝既可祭施,又可杀伐,便以乾坤剑名之。
而白虎辞行时,又赠原承天百种兽毛,与先前所赠合在一处,那乾坤笔诸般材料已全,当可与乾坤剑共一炉而炼。
玄焰向来都是信心百倍,此次却忧心忡忡,对原承天道:“主人,你这次炼制的法宝非同小可,那是要携上仙庭,与一众仙庭大能斗法的,玄焰心中实无把握,还盼主人另请高明。或者干脆就让秋渊前来主撑,有那全锃紫焰与青鸟为助,想来亦不会有大错。”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你平时事事争先,怎的这一次遇到这百年未遇的大好机会,却临阵退缩起来?”
玄焰愁眉苦脸,接连叹息了数声,将掌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显然内心挣扎之极。
原承天瞧他神情为难,更是好奇,连声追问之下,玄焰总算道出实情来。
他道:“主人,当日在飞龙谷时,玄焰已制出神器一件,那神器百年方得一见的,如今只隔了数年,若想再制出神器来,岂不是虚妄?是以主人唯有另托他人,方能制出两大神器。”
原承天不由莞尔道:“原来你只信天命。”
玄焰道:“不信天命还能信谁?”
原承天正色道:“你知道我是谁?”
玄焰道:“你自是我的主人,当世的世尊。我先前不肯服你,其后对你心服口服,如今则是死心塌地。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只不过这件事上,玄焰着实难为,若是炼毁了你的神器倒也罢了,毁了玄焰的名声,则是划不来的。”
原承天听他自称玄焰,那句熟之又熟的“本老人家”却不曾提起,不由笑道:“你何时改了自称,不再说那个本老人家?”
玄焰面色讪讪,道:“嘿嘿,此事主人不必提起,玄焰以后在主人面前,绝不敢提这四个字,不过在他人面前,自是应用无误。”言罢又得意洋洋起来。
原承天心中暗笑,知道必是九珑暗中吩咐过了,如今他与玄焰的关系虽不算十分明朗,但父子人伦已定,且自己身为苍穹界创世之主,若玄焰口中对自己有大不敬,必遭天惩。
原承天道:“你不肯替我炼器,那是你为了我好,你的心事,我怎能不知,只不过你既知我为当世世尊,事事皆在逆天而行。想当初无锋剑初成之时,天上降下血雨无数,便是上天垂兆,要让我持此剑大杀四方,但我终究以仁德行事,不肯杀伐。这般说来,那天兆又哪里应了?”
玄焰道:“世尊是世尊,我是我,玄焰何德何能,敢与世尊相提并论,世尊事事逆天,玄焰却没那个胆子。”
原承天淡淡的道:“这么说来,我却是看错了你。“
玄焰见原承天神情冷淡下来,心中不由得一阵慌忙,若是原承天责他骂他,他倒是有千般理由反驳的,如今见原承天神情冷冷,那滋味却是大不相同。
他喃喃的道:“主人,我玄焰不肯炼这两宝,却是为着你好,主人……“
原承天暗道:“他对我虽是一片好心,但若无那逆天改地的志向,终究难有大成,就趁着今日之事,给他一个教训便是。“
于是道:“既是如此,我便从你之意,让秋渊来替炼此二宝,四大灵焰之中,原是以金锃紫焰为首,只是紫焰在天外灵域遭逢大劫,一直未曾恢复有元气罢了,如今且让秋渊携着紫焰在苍穹界中修行,想来克日就可大成了。“
玄焰此刻心中已在动摇,但想着神器百年一出的天道,还是在心中硬生生的忍住了。
其后原承天便令姬秋渊与青鸟同在苍界中修行,当初他虽曾答应青莲冰焰,令其与青鸟共同竟争,如今因青莲冰焰禀性难改,因此不将此焰放出,只等青鸟修成大道之后,再来灭此强敌。虽说对青莲不公,却也是青莲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而因玄焰不肯炼此二宝,那乾坤剑与乾坤笔只好等到紫焰大成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