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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月     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18章 直接来问

    忙碌半夜,假期自然也是没有了,处理完后面的事情,回到府中,已经是天亮了。

    宇文皓心里很愧疚,对元卿凌道:“出门的时候我大概便心里有数,却始终心存侥幸,想他们不出手的话,我们就能真正玩一两天了,结果,还是那样,对不起。”

    元卿凌望着他,脸色苍白地勉强笑了笑,“傻子,说什么对不起?这半夜的宁静舒适换一场伏杀,回本了。”

    宇文皓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脸,“吓着了?脸色这么难看,那船夫打你,还痛吗?”

    “不碍事了,也没吓着,又不是第一次,我不怕的。”元卿凌握住他的手,心里其实还狂跳着,她不怕,但是她担心,这段日子接二连三地伏杀,让她想起了刚刚来北唐之初的凶险。

    宇文皓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安慰道:“这些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别担心。”

    “嗯!”元卿凌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脑袋其实挺痛,那船娘子和船老大都是用了狠劲,这痛延到了耳朵,嗡嗡地作响。

    “回房去休息一下。”宇文皓道。

    “老五!”元卿凌执住他的衣袖,抬头看着他,“那狄中良是狄家的人,他说的四王爷那定就是安王没错了,真是他吗?”

    “未必是他,但一切还得再查查。”宇文皓心里是有想法的,但是这些事情他决定不让老元知道太多了,其实老四以前保护媳妇的做法是对的,外头如何自己承受便罢,没必要让家里头的女人知道跟着瞎担心。

    尤其,今晚看到老元整张脸都惨白了,吓得人魂儿都没了,他越发觉得,这些年她一直陪他担惊受怕的,没过过安生日子,如今虽说不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但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与他们抗衡,该好好地护着她,所以关于老四是否牵涉在内的事情,他也没打算跟她细说。

    尤其,如今老四的孩子出生了,是她一手接生的,对这孩子,她多少是有些怜惜,虽然嘴上总说老四如何如何,但心里是希望他们真的能好。

    送元卿凌回房之后,他便马上出去了一趟。

    京兆府那边先不回,而是去了安王府。

    如今也不存在什么打草惊蛇,毕竟事情都摊开了,狄中良死之前,谁都没供出,是供出了他。

    宇文皓来到安王府的时候,安王还没起床,府中的人伺候他在正厅里头喝茶,然后去禀报安王。

    安王妃也没起,听得说太子这一大早就来,她脸色有些紧张,“这么早?说什么事了吗?”

    “回王妃,太子殿下没说。”侍女道。

    安王起身穿衣,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能有什么事?可能是顺道过来打个招呼。”

    安王妃却知他与太子之间虽然看似和解,但没这么熟稔,总有芥蒂在,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跟他打招呼的。

    但她心思素来内敛,便温婉地道:“那你快去吧。”

    安王穿好衣裳,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没事的,你再睡一会儿,昨晚咱俩都没好睡,姑娘太能哭了。”

    孩子就安置在隔壁房间里头,晚上哭闹吃奶,两人都听到,新任爹娘,总是格外的紧张,姑娘一哭,他们就跟着醒来过去看看,所以折腾得没睡好觉。

    安王转身出去,出到门口的时候,脸色是沉了沉的。

    正厅里看到宇文皓,他略一犹豫,便进了去,神色淡淡地道:“这么早?”

    宇文皓见他容色倦怠,一副精神不足的样子,问道:“昨晚做贼去了吗?都这会儿了,还没起。”

    安王往椅子上一坐,盯着他笑了笑,“你五个孩子,晚上能睡着觉吗?”

    宇文皓也盯着他,“为什么睡不着?”

    “孩子大半夜里不闹腾吗?”

    宇文皓缓缓地摇头,“几乎不怎么闹腾。”

    安王叹气,似乎是抱怨,语气却是充满了宠溺,“你说我姑娘怎么就总是哭呢?一晚上哭好几次,饿了哭,尿了哭,几乎没法睡了,老五,可有什么法宝啊?但凡能叫我睡一个晚上的安稳觉也好啊。”

    安王许久不曾用这么亲昵的语气跟他说话,眼底里头那份宠溺无奈的背后,还蕴含了一些东西,微笑着问的话,慢慢地凝眸看着宇文皓的时候,那笑容就凝固了,眸子里仅剩几分悲凉。

    他这个眼神,仿佛是日暮里头趴在街边饿极了的老狗,他虽然极力地隐匿这种情绪,但还是叫宇文皓一眼便看了出来。

    “孩子,闹腾些也可以,总会长大。”

    宇文皓手里是拿着一杯茶,说完这句话之后,慢慢地放下,“老四,我们之间说话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昨晚我遇袭,擒获了其中一名杀手,叫狄中良,这名字你不陌生。”

    安王眸子里的光芒和情绪慢慢地沉了下去,笑了一笑,却叫人感觉不出笑意来,“自然不陌生,所以,他说是本王指使的?”

    “没说是你指使,但说了一句终有一天,你会灭了我。”宇文皓道。

    安王笑出声来,但眼底有隐忍的愤怒,那愤怒最后狰狞成笑容,“你信?”

    “你说呢?”宇文皓嘴角下弯,他也似乎在笑,但都没看出笑意来。

    “若是本王指使,狄中良怎么会出卖我?”安王收回眸子,双手在膝盖上定住,仿佛是一个动作没做完,生生戛然而止的别扭。

    宇文皓道:“是的,但是狄中良素来耿直,他临死前说了这句话,指向你,等同是把你供出来了。”

    “没有!”安王抬起头,手掌呈弯曲状,脸颊上的肌肉跳动了两下,有固执决然之势,“耿直的人也会被人所用,狄家遭逢大难,但本王袖手旁观,没有相助,他们恨本王,也恨你,策动了对你的伏杀嫁祸给我,这就是真相。”

    “老四,这不是真相,你隐藏了什么?”宇文皓冷冷地问道。

    “没有!”安王霍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要信就信,不信的话就把本王带回衙门里调查,除了狄中良这一句话,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本王做的。”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第1119章 是不是你

    宇文皓扬起了狐疑的眸子,老四的这个反应,他几乎可以肯定是和他没有关系的。

    其实,狄中良供出老四来,他反而是释怀了,不是他。

    是有人要拉他出来搅局,但是,从老四的这个反应看,他其实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当他告知他,狄中良死了的消息,他一点震惊都没有,更没有悲痛,狄中良是他的小舅舅,但他言语间,对狄中良有恨。

    所以,他是知道的。

    他大步而去,进宫回了内阁。

    召集了冷静言与顾司,分析了此事。

    冷静言轻轻地敲着桌子,惯常地眯起凤眸,“这事安王策划的可能性不大,他如今是落架凤凰,再没有和太子对抗的资本,且好艰难才回了京中,便要行动,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不要忘记,他的女儿才刚出生。”

    顾司听了他的话,却持着不同的意见,“就因为他没有资本实力了,只能趁着当下的乱子沾点便宜,浑水摸鱼,且恰好是因为他的女儿刚出生,他每天都在府中陪着妻儿,更不会让人怀疑到他,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安王是什么人?你们都忘记了吗?一个人的野心一旦起了,是不可能放下的,反正我不信他变成好人了。”

    宇文皓提出了致命一问,“若是为了浑水摸鱼,为何却用一个鲁莽的狄中良?狄家虽说家败,但有本事的人不少,刺杀本王这么大的事,狄魏明能不亲自出马?毕竟这机会难得,错过了,再未必能找到。”

    “这样说也有道理。”顾司都懵了,看着冷静言,“冷大人,你认为是谁呢?”

    “不是安王,那就一定是洪烈,我们现在倒不是着急知道是谁做的,我们如今私下讨论,是想知道安王到底有没有牵涉在内。”冷静言道。

    顾司看了看宇文皓,其实他自己不大倾向于安王已经修身养性,总觉得此人要闹出乱子来。

    宇文皓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安王府里。

    安王拂袖而去之后,便回了房中去,那盛怒的脸在进房间门的那一刻悉数收敛,换上了温和轻松的神情,安王妃已经起身了,穿戴整齐,见他进来白皙的脸上尽然是担忧,“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想着让厨房里头给太子准备早点。”

    安王轻轻拥抱她入怀,“他有事情忙,只是恰逢经过,问问姑娘可乖巧。”

    安王妃笑了,“太子有心了。”

    她自然是不信,但这些年都习惯了,他说什么,她装作相信,不会继续问的。

    奶娘也抱着姐儿过来了,安王一手抱过来,瞧着女儿睁着眼睛,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说不出的可爱,他叹气,“丫头,都说刚出生的孩子一天到晚都是睡觉,你怎么就不睡呢?晚上不睡,白天也起这么早,太折腾人了。”

    话是这样说,眼神却是饱含宠爱与欢喜,仿佛方才的所有烦躁都沉淀下来了。

    安王妃笑着道:“你若觉得吵,晚上便睡厢房去。”

    “那不行!”安王坐下来,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再吵不得忍着?兴许再吵几晚,就习惯了。”

    安王妃站着凝望他,眼底渐渐地笼上了轻愁,定定了一会儿,她对奶娘道:“你抱姐儿出去,我与王爷有话要说。”

    奶娘福身,便上前伸手要抱孩子,安王却舍不得给,依旧逗弄着,道:“有话便说啊,咱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王妃便扬手打发了奶娘和侍女出去,关上了门,坐在了安王的面前看着他,道:“本来,我也想装糊涂,你说太子来是为了问姐儿是否乖巧,这话我不信的,往日许多事我能装聋作哑,因为不管你做什么,再大的事也不过是掉了我这颗脑袋,但现在我不能了,我要为她着想,不想她被牵连进去,我不能让她像瑶夫人的两位郡主那样。”

    安王没抬起头,手指依旧轻碰着女儿的脸颊,只是身子凝滞,神情也有片刻的僵硬。

    “王爷,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安王妃拉着他的手,带着哭腔恳求。

    安王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明眸里盛满了恐惧与泪水,心头一揪,伸出手指为她擦拭,凝望许久,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小舅死了。”

    安王妃震惊得很,轻呼,“怎么会这样的?谁杀了他?”

    “他带人行刺老五!”安王苦笑。

    安王妃怔怔地看着他,“他行刺太子?怎么会?”

    “不知道,太子是这样说的。”

    “那你不去问问?”安王妃急道,狄中良刺杀太子,那太子会不会误会老四?

    安王泛起无奈的眸子,“颜儿,这事我不能管,不能查,甚至连问都不能问。”

    安王妃的脸慢慢地塌下来,是的,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能留在京中,已经是艰难万分,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如今出了这天大的事,他首当其冲是最大嫌疑的人,若再出去查问,多少人会认为他惺惺作态又或者说他伺机而动?

    “那太子信你吗?”安王妃心头乱得很,也很慌,看着他,也看着孩子。

    安王浓黑的眉毛拧起,摇摇头,“不知道,如今他心里头想什么,我已经猜不出来了。”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执着安王妃的手,轻声道:“你不要担心,他就算不信,眼下也没办法把我怎么样,因为小舅临死的时候,只说我日后会灭了太子,没说是我指使的,没有证据,他奈何不了我,顶多我们收拾东西回江北府去。”

    “但现在怎么走?孩子还这么小。”安王妃心乱如麻,最重要的是如今走了,那真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安王眉目里横着乱绪,却依旧柔声安抚,“我说的是顶多回江北府,如今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且宇文皓未必会怀疑我,否则今天就不会直接来问,他或许心里也有数,是有人要拿我做文章罢了。”

    “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安王妃生气地道。

    安王看着她,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也抱着她入怀,“是谁都好,和我们无关,我们不管便是。”

    抱着妻女,他眼底陡生狂怒,牙齿都咯咯作响。

第1120章 明阳死了

    先是首辅中毒,继而是太子夫妇遇刺,朝中再引起轩然大波,听得刺客中有一人是狄家的人,有一部分官员压不住了,纷纷要求三司协同审理此案,除了安丰亲王之外,如今连安王都被牵扯进来,局面乱糟糟的。

    这一个乱局,宇文皓也没压住,就这么任由其发酵,如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入京的洪烈身上,且下了几道命令,着边关严密盯着北漠的动向,一旦有异常立刻回报。

    褚首辅醒来了,他醒来之后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给褚明阳送毒酒。

    府中上下都震惊了,褚家大爷心里头明白,却也跪在地上为女儿求情。

    褚首辅盯着他,只沉沉地说了一句,“废物!”

    褚家大爷这些年没有作为,却也管不住自己的媳妇女儿,接二连三地出问题,首辅对他是真失望透顶。

    褚家大爷哭得肝肠寸断,甚至搬出了褚家先祖,首辅一手打落,怒得眸色狰狞,“活人尚且拦不住我,死人又能如何?”

    “爹,虎毒不食子,她也是您的亲孙女啊。”褚家大爷绝望地哭道。

    褚首辅眼窝深陷,眸色冷电地盯着他,“那老夫是你的谁?她下毒之时,可有想过老夫是她的亲祖父?她若不死,褚家迟早要被她害得满门灭绝,此事太子不问罪还好,问起罪来,她便是通敌大罪,你是不是要褚家所有人为她陪葬?”

    褚家大爷哭着道:“父亲,太子听您的话,您说一句,他定也会给您这个面子,阳儿就是痴傻,哪里知道是通敌?阳儿伤的人是您,如今您也无事,那说白了就是咱关起门来一家子的事情,旁人也没权管,只要您不计较就行了,儿子知道她是大逆不道,可您怎么也得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啊。”

    褚首辅只觉得胸腔之气陡起,但看着儿子那窝囊的面容,却不知道从何发去,如此简单的道理,他怎也不知?

    太子今日听他的话,来日呢?就算太子一直压着不提,朝中其他官员呢?

    首辅总盼着他能听得进去一二,日后对他也是大有裨益,护不了他们一辈子,总得提个警醒,因而忍着怒气道:“林霄是敌国暗探,她为暗探所用,毒杀当朝首辅,这是一家人的恩怨吗?是关起门来就能解决的事吗?如今人人知她是暗探,为父护着她,是不是等同告知天下,我褚家一门都是暗探?这后果是不是你可以承担的?太子没拿下她,而是交还给褚家处理,便是给褚家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若不杀她,太子那边如何交代过去?太子尚且好说,你可知道,如今圣上不过是病了而已,圣上总要主政的,你懂不懂啊?”

    褚家大爷听得这话,前思后想,也知道再无挽救的可能,但要他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承受得起?一时激动,哭昏在地上。

    褚首辅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与悲痛,叫人抬了他出去,再叫了府中执赏罚的嬷嬷进来,道:“送毒酒去给大皇子妃,办得利索些,别折腾太久。”

    “是!”嬷嬷便领了命去。

    且说褚明阳虽是被扣押起来,却到底认为自己已经在娘家,祖父又昏迷着,谁能伤害她?因而,依旧是满心的愤怒,对送饭菜来的丫鬟小厮一顿顿地痛斥殴打,好几次想要闯出去,被人拦下之后又是在屋中狂发脾气。

    等到嬷嬷与几名府卫带着毒酒来,她已经是极怒之中,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嬷嬷的脸上,怒气冲冲地道:“都给我滚开,我要出去。”

    这位老嬷嬷是府中内务主事,已经在褚家伺候了好多年,就连首辅都对她和颜悦色几分,几时被人打过脸?

    但嬷嬷也不恼,只是看着褚明阳,平静地道:“大皇子妃,老爷有令,叫老奴给你送一杯水酒来。”

    “什么老爷?什么水酒?”褚明阳看着身后缓缓进来的侍卫,其中一人端着酒杯,过了门槛后便站定,她死死盯着,慢慢地退后一步。

    嬷嬷在她退一步之后,便逼上前一步,脸上指印清晰,眼底波澜不惊,“大皇子妃,老爷已经醒来,也是老爷吩咐,给您送的水酒。”

    褚明阳眼底充满了惊恐,跌撞着后退,“祖父醒来了?不是说御医都束手无策吗?什么水酒?我不喝,快拿走。”

    嬷嬷微笑,“大皇子妃不必害怕,这酒是老奴选的,服下去之后不会有太大的痛苦,片刻便去。”

    “滚,滚!”褚明阳回身就抡了一把椅子朝老嬷嬷扔了过去,便往门口扑去。

    府卫当即拦住,拽住她的手臂往里头架,褚明阳疯狂大喊,使劲挣扎,双腿跃起来蹬人,但这几人在府中掌管府规,惩治过不少下人,有自己的手段,夹着她往里头推便直接压在了椅子上。

    其中一人捏开了她的嘴巴,力度很大,捏得褚明阳的脸和下巴丝毫动弹不得,嬷嬷的阴影笼罩上来,神情淡然地站在褚明阳面前,吩咐道:“老爷有令,办利索一些,不可耽误。”

    “是!”那端酒的府卫上前来,两指捏住酒杯,精准地灌入了褚明阳的嘴里,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不过是忽倏之间,酒便下了喉咙。

    酒灌下去之后,也没松开褚明阳,防着她扣喉吐出,如此还得折腾一番。

    直压着她有一会儿,褚明阳绝望地踹脚,死亡的恐惧彻底笼罩了她,“不要,救我,救我……”

    喉咙传来灼烧的感觉,那灼烧顺着喉咙一直往下,她拳头紧握,指甲印入了皮肉里头,渐渐地就呼救不得,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先是脑袋一炸,继而脑子里走马灯似地,闪过许多张脸孔,母亲,姐姐,宇文君……

    耳边听得嬷嬷轻声道:“大皇子妃,该上路了,你作恶多端,老爷留你到今日,已经是格外开恩,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下辈子投胎当个好人,切莫再作恶。”

    她不甘心,不甘心,她没有作恶,她所做一切,有什么错的?她所求的,一样没得到,林霄,林霄救我……

    气息,渐渐地沉了下去,府卫松开,她的头便往边上倒去,身子也瘫软下来,嬷嬷往她鼻间一探,脸上没什么表情,“办妥了,回去复命。”

第1122章 瑶夫人的发现

    阿四屁颠屁颠地到了瑶夫人的院子里头,敲开了门,却见毁天在里头扫地,她怔了一下,“您怎么在这?瑶夫人呢?”

    心里不禁诧异,这男人扫地总觉得有些怪异,尤其还是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他这双手就应该是拿来舞剑杀人的,不是用来扫地的。

    毁天抬起了淡漠的眸子,道:“她出去买些东西,你找她有事吗?”

    阿四迟疑了一下,“她出去了?然后您在她屋中里扫地?”

    “还有喂狗。”毁天扬眸瞧了一眼趴在门槛边上的狗,道。

    阿四哦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进去还是不进去,倒是毁天招呼了她,“你找她有事?她没这么快回来,要不你先进去等等?”

    阿四觉得只有他和她在里头的话,有些诡异,便讪讪地退了出去,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褚明阳死了,我来告诉她一声。”

    毁天嗯了一声,“知道了,你若不等的话,我会转告她。”

    阿四又哦了一声,见他又继续扫地,且这动作还十分娴熟,看着就叫人觉得怪异,虽然之前元姐姐说过一些意味深长的话,可她总觉得不可能。

    她回头再瞧了毁天一眼,想转身走的时候,毁天去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阿四便站定脚步,问道:“什么事?”

    “你看见我在瑶夫人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阿四呃了一声,“奇怪……”但见他眸色陡地一冷,迅速改口道:“不奇怪啊,邻里之间,帮忙喂喂狗,搞搞清洁什么的,也是正常。”

    毁天拄着扫帚看着她道:“我与瑶夫人,没什么事,不要回去乱说,我无所谓,怕伤她名声。”

    阿四应道:“知道了。”

    阿四又想走的时候,听得他道:“她屋中的侍女偷了银钱走了,她又有些不舒服,咳嗽了几天,有些发热,自己去找大夫了,所以我帮她打扫这院子,喂喂狗。”

    “那丫头偷了银子跑了?”阿四吃惊,“怎地没告知我们?可以叫我姐夫抓回来啊。”

    “她觉得小事一桩,且也没偷多少银子,便随便她去了。”毁天淡淡地道。

    阿四觉得自打那事之后,瑶夫人就很少去楚王府了,不知道是何缘故,如今家里头出了事,又生病了,自己去找大夫也没去楚王府,怎地生分了呢?

    阿四想了想,便问道:“那瑶夫人心里头是不是有些不痛快?是不是觉得,让她作饵去引汤夫人,她心里头不高兴?”

    “不知道!”毁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不高兴,你们这么能耐,自己办就是了,明知道她不会武功,还让她冒险,真掉了性命,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事纯粹是阿四和容月的主意,因此,听了毁天这斥责之言,阿四心里头有愧疚,讷讷半响,道:“那我便等一下瑶夫人,等她回来我跟她道歉。”

    “既然如此,就进去帮她擦擦桌子,洗洗衣裳吧,她也不许我碰她的衣裳,但她又病了。”毁天道。

    阿四心里不禁疼惜瑶夫人,更觉得愧疚,进去见里头堆了几天的衣裳都没洗,干净的衣裳已经没几身了,她便在井里打水上来,给她把衣裳搓了一遍。

    瑶夫人平日里穿着简单,素色居多,料子都不是名贵的,但以往她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之前看她容色平静,穿着那些素色清淡的衣裳,觉得很适宜,也不曾细想,可如今为她洗着衣服,内裳却是比较粗糙的,只有外裳略体面些,曾经的王妃,如今落魄得如平民一般,让阿四心里头生出了些叹息。

    刚把衣裳晾好,毁天就叫她先去厨房里头给瑶夫人熬点粥,阿四也应了,抓了一把小米放在锅里头,生火煮开。

    阿四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但是从小粗养,嫁给徐一之后,虽然屋中有侍女打理,但是她也喜欢下厨,跟喜嬷嬷其嬷嬷学了些厨艺,偶尔给徐一做顿好吃的,小夫妻很有情趣。

    如今见厨房里头也有新鲜的材料,也干脆给瑶夫人做两道清淡的菜。

    这边刚做好,就听得瑶夫人的声音了,略带了无奈与疲惫,“不是叫你不必帮我打扫了吗?我自己能做。”

    “不是我做的,”毁天的声音淡淡响起,“是阿四姑娘来了,她给你打扫的,还有衣裳是她洗的,如今还在厨房里头给你做饭呢。”

    阿四走出去,在裙摆上擦了擦手,扬起了满眼的笑容,“夫人,你回来了?”

    瑶夫人诧异地看着她,便快步上前去,“阿四,怎么能让你为我干这么多家务活呢?快快进去坐下。”

    “没事,我做了饭,马上就可以吃了,你看了大夫是不是?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阿四问道。

    瑶夫人拉着阿四进了厨房里,她知道阿四不会无缘无故地来,遂问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阿四脱下围裙,道:“本来想告诉你,褚明阳死了,但见你这里……”

    “我这里很好的。”瑶夫人迅速便道。

    “毁天说……”

    瑶夫人脸色微微苍白,“我和他没什么,你不要听他胡说。”

    阿四怔怔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不说这事,我只是……哎,瑶夫人,你是不是跟我生气?是不是怪我当日叫你去引汤夫人没顾你的安危?所以你这里出事了,自己生病了,也没告诉我们。”

    瑶夫人听了这话,也怔住了,“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当然不会跟你生气,这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我若不愿意,谁也使唤不动我。”

    “那你为什么出事了也不跟我们说?病了宁可自己去找大夫也不去楚王府找元姐姐?”

    瑶夫人啼笑皆非,“阿四啊,侍女跑了,这多大点事啊?我已经叫了牙婆给我找人,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这事犯不着去找楚王府,至于我病了,只是有几声咳嗽,我去抓几服药回来煎就行,也不必劳动你元姐姐,不过嘛,这一次出去抓药,倒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所以我本也打算一会儿去一趟王府,刚好你在,我就不去了,你去告诉太子妃。”

    “什么事?”阿四问道。

第1123章 药没了

    瑶夫人道:“我本来是要抓一些清肺止咳的药,但是药铺里的人告诉我,像桑叶,连翘,金银花,板蓝根这样的寻常中药缺货了,他们已经有几天都拿不到货,我跑了几家药铺子问过,都是这样的情况,这事我觉得透着些诡异,你得回去告诉一下太子妃,让人调查一下怎么回事。”

    “这些药可寻常了,怎么就买不到?没听惠民署的大夫说过啊。”

    瑶夫人咳嗽了几声,咳得脸色发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惠民署是朝廷办的,有自己的供应渠道,但是想必采购的价格也会偏昂贵了,民间如今着实是买不到这些药,如今是春夏交替,容易生瘟疫,若缺了这些药,可不得了。”

    阿四道:“那好,我马上回去告诉元姐姐,让她找人调查一下,你快坐下来喝点粥,我还给你炒了两道菜。”

    “我会吃的,你先回去。”瑶夫人道。

    阿四便道:“那好,我走了。”

    她走出去,毁天已经放好了扫帚站在廊下,阿四挥挥手,“那就请您暂时多看着点儿夫人。”

    “嗯!”毁天淡淡地应道。

    阿四觉得和他说话有些费劲,也就不说了,出门回府去。

    回到楚王府,却没见到元卿凌,问了蛮儿,蛮儿说:“你方才出去之后,安王府那边派人来请,说安王妃的孩儿忽然吐奶,吐得很厉害,叫太子妃去一趟。”

    阿四惊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跟着去?去安王府多危险啊。”

    “怀王妃刚好来了,她们一道去,便不要我跟着了。”蛮儿说。

    阿四道:“那还好,怀王妃能保护元姐姐的,我先进去沐浴换衣裳,刚才在瑶夫人那边做饭了,一身的油烟气味。”

    蛮儿偷笑,“如今你是越发的像个贤妻良母了。”

    阿四作势要打她,蛮儿撒腿就跑,两人嬉闹赶着,好不开心。

    等元卿凌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她和宇文皓是前后脚进门,夫妻两人没说上几句话,阿四就来了,说了今日瑶夫人发现的情况。

    元卿凌惊愕,“缺货?草药还有缺货的?”

    宇文皓道:“罕见的药材缺货不奇怪,但桑叶连翘这些,从不曾缺过啊。”

    “惠民署有上折子吗?”元卿凌问道。

    “我这两天忙着,折子都给皇叔看了,小事他可能不会告诉我,大事才与我商量,这草药缺货的事,他大概觉得无关紧要,就没告诉我了。”

    元卿凌是个大夫,市场缺一些基础的药还是给她带来挺大的危机感,尤其如今刚刚步入初夏,早晚还有春寒,这很容易发生流感,记得往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是感冒四起的。

    她道:“你明日派人查查,看到底缺了哪些药?为什么会缺药。”

    “我现在就叫徐一去惠民署那边问问。”宇文皓刚说完,阿四便转身出去,“我去叫他。”

    徐一连夜去了一趟惠民署,找到惠民署的官员,问了药材缺货的事。

    惠民署也没上折子,道:“民间缺货的事,下官早两天便听说了,惠民署今日也叫进货了,惠民署的货还是有一些,我们受的影响不大,因为专供惠民署用药的人,几乎不对外销售,他们的货源还是有的。”

    “那你们找商家问问,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一道。

    “徐将军放心,明日下官就亲自去查一下。”惠民署主院道。

    徐一又问了一下惠民署的货存,主院说:“这货存是不多的,因为惠民署每日要接诊大量的病人,隔几天就得进货,也囤不了那么多啊,咱没这么多地方。”

    “若能拿到货,你还是多囤一点吧,估计这里头有人捣鬼。”徐一道。

    主院一怔,“捣鬼?谁捣鬼?朝廷可是有严旨,药材不可居货囤积影响民间百姓用药的。”

    “还是小心点好,就怕不是奸商,而是别有用心之人。”徐一如今也精明了许多,很多事情懂得举一反三,尤其这药草更是扼住了这春夏交替时候的命脉,若是爆发伤寒风寒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主院知道如今局势不明朗,当即重视起来,保证道:“徐将军放心,这事下官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明日也会先囤一些药材,至少可以保证,皇家官家这边的药草充足。”

    徐一听了这话,总觉得不妥,但脑子简单的他,一时也挑不出错来,便起身走了。

    翌日傍晚,主院大人便到了楚王府去复命。

    因是药草的事情,所以宇文皓也让元卿凌进书房一道听禀报。

    主院道:“今日微臣带人去查了一下,发现京中所有的药铺子都是一样,缺了好多的药,问得药贩子,才知道前阵子有人大手买了许多药,这人出的价格比正常价格高出两成,所以药贩子都把药卖给了此人,此人也很奇怪,治伤调养之类的药一律不要,只要治疗风寒伤寒咳嗽的药,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板蓝根等等的药材,已经没办法拿到,药铺里头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所缺药的单子,你可有列出来?”元卿凌问道。

    主院忙奉上了册子,“回太子妃的话,已经列好在此。”

    元卿凌接过药册一看,这缺的药材,竟高达几十种,她对中医不熟悉,但是当初在药厂研究所的时候,倒也研究过中药制剂,对草药大概的药性还是知道的。

    这些药,几乎全部都是治疗上呼吸道感染,退烧,宣肺清热的药,换言之,若爆发流感,市面上是没药可以用的。

    她看了宇文皓一眼,“这药不会无缘无故缺的,得严查,且一定要快了。”

    宇文皓点头,对主院道:“惠民署这边供应若是充足的话,先进一大批货,能进多少进多少,若囤不下来,就分流到各大药铺子,以进货的价格给他们就是。”

    “是!”主院领命之后告退。

    宇文皓再传徐一进来,“你去查一下,这大手购买药物的人到底是谁,住在何处,他要这么多药到底有何用途。”

    徐一得令而去。

    元卿凌有些担忧,蹙眉看着宇文皓,“老五,这事要慎重处理才行啊。”

    “你放心,实在不行,便先从各地调药进京。”宇文皓安抚道。

第1124章 汤阳痊愈

    宇文皓这样安抚她,但其实他心里有数,京城人口多,这附近一带的药若是被买空了,那么附近州府会源源不竭地供给过来给这大买手,毕竟高出市场两成,谁都想赚钱,因此,地方的药未必有充裕的可以供给给京城。

    如此庞一大地购买这么多药,这笔花销不小,起码千万两以上甚至还不止,有商人可以囤积,用于瘟疫爆发的时候抬高价格来卖,朝中往年也有这样的人,但是朝廷的打击力度也不小,对这些人都是重罚重刑,阻吓力度是有的,但不排除也有人想冒险发财。

    尤其眼下朝廷看着比较乱的时候,有商人想要浑水摸鱼,发一笔国难财也不奇怪。

    且如今北唐开放与大周通商,大月国大兴国那边也渐渐地签订了货物互通政策,别国的商人来北唐发一笔财,到时候换取大批的货物或者黄金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但不管如何,这事是暗中进行的,不动声色,可见其筹谋之大,必须要把洪烈的背后算计给归进去,至少不可排除了他。

    翌日元卿凌拿着这个药材单子去了医学院找奶奶,中医她才是权威。

    元奶奶看了之后,愁眉深锁,道:“这些药,应对流感和普通感冒都是可以的,而其中好几味药应用于上呼吸道感染是最有效果,还有退热的这些药都在单子之列,丫头啊,如今这季节,可缺不得这些药材,得叫人想办法买才行啊,不说别的地方,光是我们医学院最近都有好几个学员发烧咳嗽,好在是医学院里头有,若是外头买不到的话,感冒还好处理,看自身抵抗能力过几天就能好,流感是不行的,流感必须要用药,这个季节也是流感的高发期。”

    “那可有其他的药能用于代替?”元卿凌主要是想问这事。

    元奶奶看了看,摇摇头,“这单子罗列的药对于这些病症来说,都是十分齐全了,有些药是可以互相代替,但是也都在这个单子里头,剩下的那些,效果不如理想。”

    那就麻烦了。

    “这事很严重,姑爷能摆平吗?”元奶奶问道。

    元卿凌这事不会藏着掖着,道:“比较难,但是会尽力,您暂时别担心太多。”

    元奶奶轻叹,“最近事情很多,你要多帮着姑爷,他也真够累的,上次见他,他足足瘦了一圈。”

    元卿凌上前抱着奶奶,闻着那一身草药的味道,顿时觉得心安,“放心,天大的事,都是人扛住的,历来如此,别人可以,咱也可以。”

    奶奶想了想,道:“这事吧,还是比较紧张的,要不找大兴那边问问能不能送些药材过来?”

    元卿凌笑了起来,“我的好奶奶啊,且不说大兴与北唐路途遥远,光说这药材运输,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且等运送到来的时候,只怕都到年底了。”

    奶奶一时呆萌,“对,我没想到这地方落后,交通不发达。”

    元卿凌安慰道:“您不要担心这事,老五会搞定的,这些药他们收了去,定是要找地方囤积,找到囤积药材的地方便可出价买回来,若不许买回来的话,还有别的办法。”

    奶奶听这话就安心了,“那这事要抓紧,快些找回来,市场上不能缺了这些药太久,不然百姓得怨死朝廷了。”

    “会的,放心。”元卿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就回府去了。

    汤阳这两天逐渐就恢复了状态,虽然精神有时候还有些迟缓,但到底认得了所有人,也记得了事情的经过。

    汤夫人一直都没处理,给他留着,只是暂时扣押在王府里头。

    至于那假扮汤阳的人,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但因舌头被割掉,又不会写字,因而无法问讯,宇文皓早叫了人把他送到京兆府那边,关押起来,等这事过了之后再做决定。

    汤阳整个人清醒之后,是首先进了书房之后才去见了汤夫人。

    汤夫人被扣押期间,一直都不吵不闹,但是也不会回答任何问题,自然,宇文皓也没打算从她嘴里撬出什么来。

    汤夫人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希望他能带她回家里头说话。

    汤阳看着她,如今她的眼底一派明澈,那瞳孔里头有光芒注入,他直摇头,“瞒得我好苦啊!”

    他自诩聪明半生,却被她戏弄于掌心多年,连她是否真的瞎了也无法分辨。

    她痴痴地看着他,“你若但凡与我亲近多一些,也能发现到,可这些年我们虽有夫妻名分,却无夫妻之实,说到底,还是你薄情之过。”

    “不要做出这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来,你让我恶心透了。”汤阳所能想到的最狠毒的话,便是这一句,这些年的欺骗,她暗地里送了多少消息出去?难怪,这两年楚王府里的一举一动,总是迅速被对方知道,关于内鬼的事,他想过许多次,调查过许多次,调查无果,却哪里想到是她啊?

    他没把她完全当成是妻子,却把她当做了朋友,有些事情会跟她说,除了绝密之事,而尤其出门总得跟她交代,所以每一次行动,总会被人知悉。

    汤夫人笑了起来,笑得悲苦,“恶心吗?你当然觉得我恶心,这些年,你心里也不曾有我,除了那一晚之外,你简直拿我当死人。”

    汤阳看着她,甚至连走近都不愿意,“我不想再说这些,太子告诉我,你自打被擒,不曾透露半句你身后之人,既然如此,我也不问你,我会求太子留你活命,送你离京,往后你是继续效忠你的主子,还是另有他去,都和我无关。”

    他从袖中取出了休书,丢在了她的身上,便要转身走。

    汤夫人却是一把撕了那休书,恨恨地道:“休书我不会收,你曾对我许下承诺,此生不离不弃,你休想如今离弃我,我也不会离京,汤阳,我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

    汤阳丝毫不为所动,“那只怕由不得你,你所犯之事本该砍头,能让你离京已经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你若不珍惜,离了这楚王府,死活都和我无关了。”

第1126章 汤夫人死了

    汤阳浑身冰冷,飞快上前一脚踹开了门,只见她已经触墙倒地,额头有鲜血汩汩而出,她这一撞,抱着必死的心,不给自己留后路。

    汤阳抱起了她,焦灼喊了几声,“李泉,李泉。”

    汤夫人血流披面,抬起了无力的手,却是无法触及他的脸,唇边在血流下来之前,浮起了一朵笑,“对不起……我那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坏你的姻缘。”

    汤阳心头说不出的难受,“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太子妃。”

    他抱着她就往外头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地喊着太子妃,跑到了啸月阁。

    元卿凌见他抱着一个满头是血的人进来,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汤夫人的时候,她立马转身取出药箱来,沉着指挥汤阳把她放在躺椅上。

    汤阳放下她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木然了,就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幕以血红的方式映在了他的眼帘底下。

    头部的鲜血,是可以止住,但是她强行提内力这么一撞,除了额头出血之外,还有严重的脑颅出血,脑出血导致颅内压不断地增高,血开始从耳朵流出,呼吸和心跳都十分微弱了。

    元卿凌抢救了一下,抬起头对汤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汤阳缓缓地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呼吸无法调整,一会儿急速,一会儿屏息,脸色惨白得厉害。

    元卿凌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带着人出去,留下他们两人,相处这片刻。

    汤夫人的嘴唇翕动着,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那样看着汤阳,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这一生,是恶是悲,已经到头,反而是有一种如释重负。

    汤阳坐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陪伴她最后的时刻。

    宇文皓得知汤夫人死了,十分惋惜,难得她愿意开口,本还能再问问药材的事,如今这事尤其重要。

    汤夫人的丧事,是汤阳亲自给她办的,从他们的宅子里出殡,但是选坟墓是叫了徐一帮忙,徐一叫风水先生选好之后,便来问他,“叫人刻碑,碑文上写什么?”

    汤阳沉默了许久,缓缓地摇头,“不必立碑了。”

    徐一怔了一下,站着不动。

    汤阳抬起头,“怎么了?还有事?”

    “我以为……你表现得这么伤心,应该会给她立碑。”徐一也是藏不住话的人,便直说了。

    汤阳眼底笼着一层道不明的情绪,有沉痛缓缓而起,“我曾立过一块碑,不会再为其他女人立碑了,我难过,是因为她始终是我少年认识又陪伴了我几年的人,哪怕这些年是假的,是谎言,但是,那也是真实存在过在我身边的人,仅此而已了。”

    徐一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立碑又不会再帮其他女人立碑?又什么情意又是假的,徐一想了一下想不明白,算了,他说不立便不立吧,这女人害得他们好惨,这些年都不知道泄露了多少消息出去,加上,她还抓走了汤大人,害得汤大人痴痴呆呆的,若再为她立碑,岂不是真当王府好欺负的?

    办了汤夫人的丧事,京中果然就开始爆发了风寒,楚王府里也有几人不舒服,尤其阿四,这几天总是咳嗽,还发热了,元卿凌给她诊治了一下,与普通风寒感冒不一样,怀疑是流感。

    这里的大夫没有区分流感和风寒,风寒在元卿凌理解看来,是指普通感冒,独立相对较弱,传染性不强,免疫力强的人哪怕不吃药也会痊愈。

    但流感是病毒感染且病毒容易变异,会大范围的扩散传染。

    元卿凌给阿四开了抗病毒的药,自己也带上了口罩,问道:“你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啊?”

    阿四想了想,道:“最近也没出府办事,除了早几天去了瑶夫人处,便是回了一趟娘家。”

    “瑶夫人?对了,我记得那天你说瑶夫人病了,不知道她情况如何了?我派个人去问问。”元卿凌想着多半是瑶夫人先被感染流感,传给阿四了。

    不等元卿凌派人去问,毁天就来了。

    他说瑶夫人发热几天了,一直都没退热,让元卿凌过去看看。

    元卿凌马上就提着药箱出去,毁天策马而来的,元卿凌却见他面容微红,且声音有些嘶哑,似乎也有症状。

    “毁天,你没事吧?可有咳嗽发热?”

    “我没事!”毁天执着缰绳应了一声,但这一声没事刚说完,就是几声咳嗽,然后他便清清嗓子道:“就是喉咙有些痛。”

    那是着道了。

    元卿凌带着蛮儿跟随他去了宅子那边,瑶夫人身边刚雇了个丫头,脆生生的,看着有些呆,但是殷勤得伺候在瑶夫人的身边。

    元卿凌见瑶夫人病容苍白,嘴唇都没了颜色,不禁蹙眉,“你这怎么回事?病了也不叫人告诉我。”

    瑶夫人冲她笑了笑,便伸出手来拉着元卿凌垂在床边的手,“知道你们最近事多,免得烦着你们。”

    元卿凌气结,“说这些生分的话,拿我当外人了是吗?”

    瑶夫人哎了一声,秀眉也跟着蹙起,懊恼地道:“我这不是想着小病不碍事吗?没想到竟这么不中用了,自打那病被你治愈之后,我就不曾得过病,没想到这一次连续几日都不好。”

    她看着元卿凌又带着那个口罩,便有些怕了,“我是又得了那个病吗?”

    元卿凌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估摸是流感而已。”

    她问了诊,从她说最初只是无力,之后咳嗽,嗓子痛,发热,这一系列的流感步骤,加上毁天给他用过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不见效,大致也就确定是流感了,她道:“你这病啊,和普通风寒不一样,叫流感,会传染,且传染性很高,想必毁天也被你传染了。”

    瑶夫人白了脸,忙地撑起了手,“什么?我传染给他了?”

    她看着毁天,问道:“你不舒服吗?”

    毁天摇头,依旧万年大寒脸地道:“没有不舒服。”

    “郡主最近可有来过?”元卿凌问道。

    “前阵子孟悦来过。”瑶夫人吓得忙地坐起来,“那孟悦会不会被传染了?但她来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不舒服。”

    元卿凌想起奶奶说医学院有几个学员有不舒服的症状,或许是孟悦传染给了瑶夫人,便道:“那会儿既然你没不舒服,那或许就意味着还没得病,不会传染给孟悦,便真传染了,孟悦是在医学院的,怕什么?”

    元卿凌故意说没症状就不传染,免得她忧心孟悦。

第1127章 老九回南疆

    瑶夫人症状比较重,元卿凌除了斟酌用口服药药之外,还上了点滴,给毁天也开了些抗病毒的药,毁天没大想吃,转身便要往外走去,看得出他捏着药是要去扔掉的,瑶夫人就看着他,“你吃了再出去。”

    毁天便乖乖地走回来,当着她的面放入嘴里,咀嚼完了吞咽,却是不曾想这种药苦得很,当下脸皱得像咸酸菜。

    瑶夫人见状,便笑了起来,“你就不知道用水送药吗?”

    毁天看着她笑,看了好一会儿,目不转睛,元卿凌都觉得自己碍事了,若不是给她挂着点滴,她都要走了。

    毁天叫了那丫头去厨房熬粥,他自己就回去了。

    等他一走,瑶夫人就看着她说:“你别误会太多。”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养你的病,我什么都没误会。”

    瑶夫人讪讪地笑了,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但着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自己原先的雷厉风行被什么耽误了似的,许多事情啰啰嗦嗦。

    元卿凌见她这般,便与她拉拉家常,说了一下安王妃的女儿。

    “封号下来了吗?名字起了吗?”瑶夫人问道。

    “还不曾,礼部在拟了,估计要先给父皇过目。”元卿凌道。

    “小名呢?”

    “说是叫安之!”

    “安之?用父名?”瑶夫人一怔,慢慢地坐起来,“那老四真是很重视很宝贝这个女儿。”

    “确实重视,我前些天去了,孩子吐奶,安王紧张得不行,非得叫我过去看看。”

    瑶夫人凝望着她,“那如今京中这事,和他无关吧?”

    说起这些事情,瑶夫人的精神就回来了,仿佛她是属于这个战场上的人,如今闲置在这里,她是百般不适。

    “不知道。”元卿凌希望不是,除了不想让安王给老五添麻烦之外,还觉得自打安之姐儿出生之后,安王妃的所有心思和期待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他们一家三口也比较平和,若是再生事端,破坏了这种宁静,是谁都不乐见的。

    瑶夫人想了一下,道:“老四这些年啊,也犯下了不少事,这些事情看似都平静了,皇上也都压下来了,只惩处了狄家,但是,做过的事情,总会反噬,会否致命或者把他苦心经营的家毁于一旦,还得看他自己了,我只是心疼安王妃。”

    瑶夫人的眼光一向独到,而且她这样说,也并非眼下看到了什么,而是根据她昔日对安王的了解以及对安王所做过的事的了解得出的结论。

    元卿凌深信她的判断,且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她要比瑶夫人天真一些,总觉得有些关头若安王可以悬崖勒马的话,那事情或许有转机。

    给瑶夫人挂完点滴,元卿凌千叮万嘱她不可出去乱走,必须等病都好了才能出去。

    瑶夫人看着她,竟是有些依依不舍,“你说我都清静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大习惯呢?”

    元卿凌笑着道:“怎么?你现在又觉得孤独了吗?原先问你,你说你很享受。”

    “享受是享受,但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眼下不是真正的平静。”

    “那你想怎么样?你如今多好啊。”元卿凌拿起药箱的时候,问她。

    瑶夫人摆摆手,“你去吧,我只是胡乱那么一说,没想怎么样,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元卿凌嗯了一声,“好好休息。”

    出门之后,和蛮儿上了马车,蛮儿问道:“太子妃,瑶夫人的意思大概是想过来帮您,您为何不答应?”

    “蛮儿,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想出去闯风淋雨。”元卿凌语重心长地道。

    “可听她的意思……”

    元卿凌叹了一口气,“她想帮我和老五。”

    蛮儿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不可能再让她涉险了,上一次阿四和容月让她去冒险,却也没想过,一旦她出事,孟悦和孟星怎么办?刚没了父亲,连母亲都再失去,对她们何其残忍?”

    瑶夫人的人脉是攥在了手中的,她若帮忙,动用这些人,而这些人里头未必就没有暗探,她自己也说,很多事情是会反噬的,安王会,她也会,那些人脉或许能用,但用到了极致定也会反噬她自己。

    “蛮儿,你看什么时候也准备一下,和老九回南疆去吧。”元卿凌道。

    “啊?”蛮儿顿时不舍,塌下了脸,“我还想在京中陪您多一些日子。”

    “蛮儿,你如今是南疆王,不能事事都靠着你母亲,你和老九快些回去,我总觉得,南疆那边也得有人控住才行,洪烈此人谋略这么深,而红叶公子又放弃了疆北,难保他会在南疆策动叛乱,南疆一乱,朝廷雪上加霜。”元卿凌道。

    蛮儿听得元卿凌这样说,知道事态也比较严重,虽是不舍,却也应下了。

    蛮儿回南疆的事与老五一说,老五也刚好有这个想法,南疆那边必须得稳住,至少这个节骨眼上,便是乱,也得乱南疆这一块地方,不可祸延出去。

    老五知道她不舍蛮儿,之前一直没提出来,想着让蛮儿再多住几天,如今她自己说,肯定是同意的,当即召集了老九过来,一番耳提面命,把有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跟他分析了,让他务必要稳住整个南疆的局势,就不求这南疆能帮回朝廷,不要被北漠和洪烈利用反过来对付朝廷。

    老九在南疆的日子里也有了一番历练,加上这段日子跟着宇文皓进出,对局势大致了解,看事情也比较透彻不像原先那样浅薄片面,慎重地答应了下来,便进京去跟父皇辞别,自然,也跟老八好好再聚一次。

    老九与蛮儿离京之前,元卿凌给他们置办了好多东西,老九的“陪嫁”团队也准备好了,只等出发日子一到,便浩浩荡荡离京而去。

    狄贵妃竟也给老九和蛮儿准备了礼物,更是表现出不舍老九的神色来,全凭为老九办这一场婚事,她才能得到皇上的原谅,如今倒是安分了许多,连死了个弟弟狄中良都不敢闹,只是暗中哭了一场,怕若再闹的话,会给儿子招致灾祸。

    娘家那边,她如今是顾不得了。

第1128章 只看取舍

    顺王离京之后,宇文皓降罪汤阳,打了三十大板驱逐出府,汤阳在府门口痛斥宇文皓不念辅助多年之情,实在让人心寒,宇文皓闻言,更是令人推打一番,最终汤阳含恨而去。

    流感在京中大爆发,药物的稀缺,导致了百姓对朝廷的怨恨,更有名望者出来说太子失贤无道,病者无药可治,宇文皓一直在百姓心中的声望都是很高的,忽然被这么贬低踩下,且是迅速地以燎原之火席卷了整个京城乃至周边州县。

    本以为是很难控制的局面,殊不知,就在百姓怨声载道的时候,却有大量的草药免费派送给患病百姓。

    而派药的人,打的是安王府的旗号。

    太子与安王,高下立见。

    且安王原先因被贬谪出京的事也被大家提起来了,说当日是被人陷害所致,更有甚至,说陷害他的人是太子,而太子之所以能被册封为储君,是因为生了几个儿子,既然是以子息来论的,那着实是无才平庸之人。

    百姓普遍读书不多,智商未开,对这些流言竟有许多人深信不疑。

    太子的声望,自打被册立之后,几乎跌到了谷底。

    但是,流言是流言,宇文皓却仿佛是丝毫不在意,他在朝中地位已经稳固,有人建议他打压议论,捉拿那些造谣之徒,宇文皓却一概不管,只道:“有药便可,随便他们说什么。”

    也轮番有人来劝元卿凌,让元卿凌劝说太子,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元卿凌和这些夫人们平时都很少来往,忽然这么多人来劝说,她自然觉得奇怪,因而便笑盈盈地道:“不碍事,百姓指出老五的不足之处,他还能加以改正,我们该多谢才是。”

    这话,叫汤阳命人给传了出去,舆论虽然是没压住,但是,心头有数的人也渐渐懂得分辨。

    宇文皓如今看似是腹背受敌,却比原先轻松许多,反之,安王却是在府中坐立不安。

    外头对他捧得有多高,他的心就有多寒。

    往日他总觉得自己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如今这一桩一桩地袭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小孩儿玩泥沙,跟人家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终日惶惶不安,就连安王妃都看出端倪来了,加上外头传言都遍布整个京城,府中的下人也有所耳闻,安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少不了是要跟安王妃显摆,说如今百姓都抬举安王。

    安王府里头,本来大部分人都是皇上安排进来的,后来狄贵妃又挑了几个,如今安王妃贴身伺候的人,就是狄贵妃挑来的,因此,这些人都会跟着外头捧起安王。

    安王妃听了这些话,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是胆战心惊的。

    她也忍不住,便去问安王,“外头派药的人,果真是你的人?”

    安王轻叹,眉头笼愁,“怎么可能是我的人?我哪里有这么多银子可以提前囤积这么多的药材?”

    “我也觉得不是你,但太子会不会信你?”安王妃问道。

    安王心头烦绪,焦躁地道:“他爱信不信。”

    他认为宇文皓不会信他,这事换做是谁都不信,他往日劣迹斑斑,又曾与他争斗太子之位,如今整件事情里头,踩着宇文皓来抬举他,百姓对他的吹捧甚至胜于以往的任何贤士名臣,这不是捧,这是捧杀,为他树敌的。

    安王妃见他神色不耐,也不敢问了,只是心头却是害怕不已。

    她也顾不得自己产后虚弱,在出了月子之后,便叫人备下车马,直奔楚王府去找元卿凌。

    元卿凌见她亲自来,倒是吓着了,且见她衣衫单薄,便连忙叫人把她迎进了侧厅,给她披了衣裳。

    “你有什么事,叫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跑来呢?”元卿凌回头又叫其嬷嬷给她煮了一壶姜茶,去去寒气,如今这天气虽说要入夏,但这天气下雨的时候居多,还是比较凉。

    安王妃顾不得这些,轻声道:“我与你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元卿凌点点头,便叫屋中伺候的人出去,把门关上,看着安王妃那张苍白而惶然的脸,心里头虽然有数,却也问道:“怎么了?非得你亲自来一趟不可?”

    安王妃看着元卿凌,恳切地道:“近段时间,外头对太子说的那些话太难听,这事我知道,但是真和王爷无关,派药的人他不认识,他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去买药,你跟太子说一声,别叫兄弟之间生了嫌隙,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有人故意要挑唆他们的兄弟感情。”

    元卿凌也知道她是为此事来的,便宽慰道:“这事是男人们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想必老五心中有数的。”

    “不管也不行啊,”安王妃以为她不信,也有些着急了,“王爷最近在府中的时候,一直长吁短叹,说我们是被人利用了。”

    “王爷真是这样说了吗?”元卿凌看着她问道。

    安王妃眼神躲闪了一下,这话王爷自然是没说过,是她自己猜测的,但是她真认为是被人利用了,“这个……事情或许真是这样的,太子妃,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会愿意看到他们亲兄弟反目成仇,这……哎,这事若真上了当,对谁都不好,那是要命的。”

    安王妃心里着急,就是知道这点,一旦太子存了疑心,到了这个关头,太子还容得下王爷吗?

    元卿凌问道:“你别急,我问你个事,你如实回答我就是了。”

    “你问,你问。”安王妃紧张地道。

    元卿凌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还记得你生孩子的那会儿,你说过一句话,王爷去过护国寺几次,你生了孩子之后,他还有去吗?”

    安王妃摇摇头,“他不曾跟我说过有去,我月子期间,他也出门过两三次,但是都没去多久,我估摸着去不了护国寺。”

    “他原先去护国寺做什么啊?”元卿凌问。

    安王妃茫然,“这个……去护国寺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求神拜佛,求我平安生产。”

    她顿了顿,脸色有些白了,看着元卿凌,“那护国寺怎么了?是不是里头有什么人不能见的?”

    元卿凌没跟她解释,而是道:“你回去之后告诉王爷,就说他去护国寺的事情我和老五知道了。”

    “就这样?”安王妃怔了怔,洁白的容颜上满是迷惑不解。

    “就这样!”元卿凌意味深长地道。

    一切,只看他自己的取舍。

第1130章 想回江北府

    狄家如今再不服往日荣光,狄魏明虽然没有被重办,却也丢官弃职,本是驱逐了离京却因着大病一场才得恩宠回来,可如今已经是不中用,挪到了别院疗养,如今狄家如同一盆散沙,各房互相埋怨,生了嫌隙,虽没分家出去,却也仿若陌路人。

    便是如此,日子还是过不下去,也亏得方国公那边有接济着,倒一时半会不至于太过落魄。

    但是方国公对这些外孙子也失望得很,当然是因为先对了女婿狄魏明失望,才会如此,总觉得他野心太大才会害得狄家没落。

    因而,接济了一段日子,如今也生了厌倦之心,他们并未长进,派人警告过几次,但是也无人听得进去,横竖,外祖父总不能看着他们日子过不下去,可偏生方国公还真就不管了两三个月。

    之前狄贵妃还想着帮他们奔走,置下一官半职的,如今狄贵妃彻底不管他们之后,他们对狄贵妃也生出了怨恨,连带着对安王也生出了怨恨,这般光景之下,有用的事情不做,偏去钻营投机,那狄中良算是狄家唯一一个比较出息的,可死了之后,几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是方国公命人来为他办身后之事。

    安王去到的时候,府中没挂白,狄中良的尸体还在京兆府那边,京兆府说了,可以去领回尸体,可狄家的人却说不管狄中良的事,他刺杀太子与狄家无关,义正辞严地划清了界限。

    安王到了狄家之后,便首先发了一通火气,狄家的人虽然怨恨他,但却也不敢对他如何,问起了狄中良的事,众人推诿不知,安王一连砸了几通之后,狄魏明的次子狄中勋才说出了原委。

    原来,这俩月里方国公不管之后,狄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来,给了一个差事,这差事虽说艰险一些,但是回报丰厚,足以叫他们狄家的人两代人下半辈子无忧。

    他们开始不敢,但是听得这么丰厚的酬金,便变着法鼓动狄中良去办了这事,因为狄家这么多个子侄里头,狄中良武功最好,但性子最憨,愿意吃亏,加上他这些年醉心武功,也没有家累,是最合适的人选。

    狄中良被哥哥弟弟们一番又哭又惨的劝说,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他哪里想到,他为家里人去死,家里头的人却连他的尸体都没去收。

    安王昔日也不曾懂得过什么兄友弟恭,手足之情在他看来也是一文不值,算计,争夺,狠毒,他都有过,但是,像狄家这般,却是连他都鄙视。

    尤其听到狄中勋说若到了京兆府去,京兆府以为他是主谋之人,安王顿觉得心寒不已。

    若宇文皓像狄中良一样对他掏心挖肺,为他不惜牺牲性命,莫说是到京兆府去收尸,便是千险万难的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他曾对不起老三,害得老三家破人亡,为了赎罪,他也愿意陪同他到疆北去,不是说他念什么情分,只因当日老三本可以杀了他,但却最终选择打一顿而留他性命,他再坏,再恶劣,也懂得做人有些情有些人是要顾念的。

    自然他也不管这些事,冷冷地问道:“叫你刺杀太子的人是谁?”

    狄中勋却说不出对方的身份,只说对方给了一笔定金,如今狄中良死了,那人也不曾出现过,换言之,除了那份定金之外,就没再给过。

    安王却不信,狄家的人如今看着是烂,但是往日也是能办事的,怎可能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就贸贸然接下了这趟活?

    他再撒了一通火,甚至把那狄中勋打了一顿,可就是半个字都不吐,安王见这般心里头也有数了,他们肯定知道是洪烈或者是北漠秦家的人,一旦说了出来,他们便有杀身之祸,所以死也不愿意说。

    再打无用,除非真打算杀了他们。

    离开狄家,安王只觉得满街萧杀,不知何去何从,心里头从未有过的绝望。

    若他初心未改,还奔着太子之位而去,那么今时今日着实是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今非昔比,手中无可用之人,背后无可靠之力,洪烈利用完他之后,还会留他?只怕他的下场最终会比宇文皓惨上百倍不止。

    可眼下该如何?

    安王以前从没想过,他会面临这样的处境,便是被发配到江北府去,至少还不至于绝望。

    江北府……江北府,或许江北府是他的退路。

    心头陡生了一股激愤,便策马往宫里去。

    自打回京,他不曾有机会入宫面圣,父皇不传召,他也不求见,父子两人从未有过这般的生疏。

    宇文皓今日恰好也在宫中侍疾,听得宫卫来报,说安王在宫门要求见皇上,宫卫特来问问,是否准许安王入宫。

    明元帝还没说话,宇文皓便道:“便说皇上准许安王入宫。”

    “是!”宫卫领命而去。

    宫卫走后,明元帝坐了起来,淡淡地道:“朕还未必见他。”

    “那就叫他在外头跪着。”宇文皓笑着道,顺手便端起了药,“说了那么久,这药都凉了,父皇,该喝药了。”

    “不喝了,倒掉。”明元帝看也不看一眼。

    宇文皓便直接倒在了痰盂里头,再叫人拿出去倒掉。

    明元帝的病早痊愈了,本也该重新临朝听政,但调养的日子过得恣意,加上如今局面虽乱,但老五却说已经慢慢掌控,因而他便只好再“病”一段日子,当个幕后军师。

    “你说他来做什么?”明元帝上了临窗的罗汉床上盘腿坐着,叫人上棋盘,然后招呼了宇文皓过来,“陪朕下一盘棋。”

    宇文皓坐了过来,拿了一罐白子,道:“自然是来慰问父皇的。”

    明元帝拿了黑子,往棋盘上下了一粒,面无表情地道:“他是来请旨回江北府的。”

    宇文皓捏着棋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会吗?”

    “如今,他除了回江北府这一条路还有别的路吗?这烂摊子,他决计是不愿意收拾的,只能一走了之!”

    宇文皓把白子下在了棋盘上,心道,回江北府能避得了么?路不是没有,只看他愿意不愿意。

第1131章 充满了埋怨

    这盘棋下了一半,穆如公公就进来道:“皇上,安王殿下到了,是否宣他进殿?”

    明元帝把即将要输的棋局一推,伸手指着宇文皓,“你啊,凡事也都不让着点你老子。”

    宇文皓笑了笑,站起来扶着他,人既然是病着了,总得有病着的样子,“棋局若输了,总有再来的时候,何必要人让着?父皇是让着儿臣了,但实在不需要,儿臣若输了,回去便会精进棋艺。”

    明元帝瞧了他一眼,“凡事看得太真切,也不见得是好事。”

    他在龙床上躺下,便对穆如公公道:“宣他进殿吧。”

    宇文皓问道:“儿臣要出去吗?”

    “不必了,就在这听着他怎么说。”明元帝道。

    宇文皓便站立在床边,手里依旧捧着方才那只空药碗,显得在此伺候汤药的样子。

    安王此番入宫,本不盼着能面圣,便是父皇愿意见他,定也会一番刁难,叫他在外头跪上一两个时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他觐见。

    他心里反而不踏实,父皇叫他跪,证明心里头还生气,会生气便有情分,如今是连生气都不愿意了。

    进得殿中,见到宇文皓站在父皇的身边,他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父慈子孝,原来是这么一幅景象。

    他一直都想要父宠,但是,说父宠总不合适,他要的是帝宠,可如今到这一刻,他自己也当了爹,才觉得在父皇病了的时候,能在床前伺候,也是当儿子的福分。

    收敛了心思,他下跪,“不孝子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福寿康宁!”

    明元帝看着他,眼底几番明灭,最终淡淡地道:“起来吧。”

    安王却不起来,甚至来头都没抬起来,道:“儿臣今日来,是求父皇准许儿臣回江北府的。”

    明元帝是早料到的,并不意外,只是看着他,“你要回便回吧,什么时候启程,叫人说一声便是。”

    “儿臣想明日便走!”安王轻声道,慢慢地抬起了头,飞快地看了明元帝一眼,便又垂下了。

    明元帝有片刻的沉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凛凛的眸光逼得安王心头竟是浸出了一丝沉痛来,眼前雾气一声,那酸楚之气就直往鼻子里钻。

    明元帝的声音便略带了些许的疲惫,“嗯,去吧。”

    安王“咚咚咚”地磕了九个响头,磕得脑门都红肿了起来,如眼底一般的殷红,“儿臣不孝,儿臣……告退!”

    他站起来,垂着头一直退到了门槛边上,才猛地转身而去。

    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睛飞快地看了明元帝一眼,那眸子已经红得要紧。

    明元帝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里顿时透着无尽的苍凉,“走了也是好事。”

    宇文皓沉沉地看了一眼外头,道:“儿臣也告退了。”

    “去吧!”明元帝扬手。

    宇文皓拱手,快步而去。

    出了殿门,他便直追上前,拦下了安王。

    安王眼底还暗红一片,看着他,“什么事?”

    “真要走?”宇文皓问道。

    安王讽刺,“我走了,你不开心吗?便再无人拿你与我做比较,也无人再谢我赠药之恩了,过一段日子等流言止息,你的声望又回再回来,还是人人夸赞的贤能太子。”

    宇文皓淡淡地道:“那甚好,只是这一路上可得注意些啊,此去江北府,路途遥遥,四哥拖家带口的,半道上别出意外才是。”

    安王面容陡变,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宇文皓你说什么?你有什么冲本王来。”

    宇文皓掰开他的手,抚了一下衣袖,清冷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意味,“四哥误会了,弟弟只是嘱咐一句,别无他意。”

    安王面容暴戾,怒声警告,“宇文皓,你最好不要在本王半道上耍什么花招,如果她们出什么事,本王便抱着你同归于尽。”

    宇文皓哈哈大笑,笑罢,陡然一收,阴沉地道:“是吗?那我便等着。”

    说完,宇文皓便大步而去。

    安王气得额头青筋突跳了几下,咬牙切齿地道:“宇文皓,你最好不要触本王的逆鳞,眼下局势,本王虽无力回天,但杀你却也不难。”

    “等着!”宇文皓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却是得意得很。

    安王握拳,一时说不出是怒还是怕,面容肌肉绷紧,恨不得当场上去便杀了他。

    宇文皓回了府中去,便听得徐一生气地道:“没想到汤阳是这样的人,本来我还有些可怜他就这么被赶了出去,却不知他到了外头,净说咱们王府的坏话,还一直骂殿下你,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殿下,不如我去教训他一顿吧。”

    其嬷嬷在旁边听着,刚想说不要理他的时候,却听得宇文皓道:“好,你去教训他一顿,给他长长记性,收敛嘴巴。”

    徐一转身便去了。

    其嬷嬷看着宇文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殿下,汤大人虽是有过分的地方,但是其实当日您着实不该打他板子撵他出去,他跟了您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地为您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那件事,错不在他,他也是被蒙蔽的,您就不能宽恕他一回吗?”

    其嬷嬷和汤阳都是建府的时候便伺候宇文皓,是府中的老人了,与汤阳两人一里一外为王府的事情打点,便是太子殿下在被皇上降罪的时候都不曾离他而去,如今因着那女人的事,却不念多年情分,其嬷嬷着实是心寒得很。

    喜嬷嬷端着盆子出来,听得这话,便道:“其嬷嬷,殿下这么做,定有殿下的理由,你就不要说了。”

    其嬷嬷悲声道:“怎能不说?汤大人待太子如何,府中人人都知道,老奴也曾受汤大人的恩,这些年里,汤大人体恤我们孤寡婆孙,如今若老奴不为他说一句话,怎对得起他?”

    宇文皓淡淡地道:“其嬷嬷,你只管做好分内事便可,其余的一律不要管。”

    说完,便往啸月阁去了。

    其嬷嬷失望地垂泪,怎是如此呢?太子真的变了,一点情分都不念,太子有今时今日,汤大人功不可没啊。

    “好了,别为汤阳担心,他自有他的命。”

    其嬷嬷连连地叹气,“罢了,横竖咱们做奴才的,只管做好分内事,主子的事又岂能多言?”

    言语间,却也是充满了埋怨的。

第1132章 齐王的物伤其类

    宇文皓回了屋中,元卿凌刚喂二宝吃完辅食,宇文皓这段日子都比较忙,难得看到二宝是清醒的,遂便逗弄了一下。

    二宝十分矜持,没笑没表情,但模样长得甚好,额发有些微微卷,脸蛋圆圆,五官如今长开了,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叫人爱不释手。

    “这卷毛像我小时候。”宇文皓骄傲地道。

    元卿凌瞧着他的头发,“倒没觉得你的额发是卷的。”

    宇文皓的额发是有些卷,但是不明显,湿水之后能看出来,但平时不大觉得。

    和二宝玩了一会儿,奶娘便抱下去了。

    元卿凌便看着他,方才外头其嬷嬷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不远,就是外院间一墙之隔,她说:“其嬷嬷也是替汤阳不值,你别放在心里,也不要跟她计较。”

    宇文皓笑了,“我还能跟她生气?她一直把汤阳当做自己的儿子般看待,我打了汤阳三十大板,又逐出府中去,她必定是会心疼的,所以汤阳问她府中的事,她都一一告知了汤阳,你说的那些话,汤阳都传出去了,倒是迅速得很,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不会说得如此详尽,倒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引人起疑,也省得汤阳再与我们接触,这事除你我他三人之外,连徐一都不曾告知的。”

    “你不生气就行。”元卿凌笑着道。

    宇文皓一把搂了她进怀中来,狠狠地在唇上亲了一下,“怎地如今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个锱铢必较的人?”

    元卿凌抚摸着他的眉骨,看着狭长凤眸的弧度,如今是多了几分犀利冷锐,但他还是他,没有变过,她知道。

    亲昵了一下,元卿凌又问道:“汤阳这边,会否有危险?他此去,若不顺利便是杀身之祸。”

    她始终还是比较担心,汤阳虽说机警,但是武功不是很高,若是一旦被识穿,则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宇文皓眉目拧起,道:“他自己要求的,我本不同意,洪烈岂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但他已经有打算豁出去这条命了,阻拦不住,便是我不同意,他自己也会这样做,可能过程还要更曲折一些,或者更遭罪,如今这三十大板,也是够他受了。”

    元卿凌知他早已经把汤阳视作亲人,汤阳如今要去涉险,他是一万个不放心,便道:“汤大人机警聪慧,或许能取信洪烈,如今你还是要全盘心思放在洪烈即将入京的事情上。”

    “嗯,你放心,如今咱也不是只处于挨打的局面。”宇文皓眼底有凛然的自信光芒。

    元卿凌看着他,真觉得他这些年,成熟了许多,沉稳了许多,锋芒收敛之后,办事也越发细致周全。

    他慢慢地成长起来,成为一朝太子该有的模样。

    让人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夫妇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得外头来报,说齐王来了。

    宇文皓轻叹一声,“叫他到偏厅等我。”

    元卿凌见他烦躁得很,问道:“怎么了?你仿佛知道他的来意。”

    “狄中良的事,我去去就回。”说完,抱了元卿凌一下,便转身出去就了。

    因为狄中良的尸体如今还无人收敛,齐王派人去了狄家几次,狄家无人出面,按照以往,若无人处理,则狄中良的尸体便要移送义庄,草草掩埋。

    其实送义庄掩埋了,也可以,毕竟狄中良刺杀太子,能留他尸身就不错,可知道狄中良刺杀太子的来龙去脉,又不禁让人唏嘘,尤其齐王还是个心软的,总觉得狄中良不该如此惨淡,所以叫人去问了宇文皓两次,可宇文皓都说叫他自己处理,齐王又拿不住主意,毕竟,狄中良还有一重刺客的身份,摸不准到底五哥想要怎么处置他的尸体。

    宇文皓出了去,齐王刚刚坐下来喝茶,见宇文皓进来便又忙站了起来,“五哥,这件事情你得给句准话。”

    宇文皓没好气地道:“这事你不用问我,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你觉得他可怜,敬佩他为狄家付出生命,你就好生帮他安葬。”

    “我出面不合适,我一则是京兆府官员的身份,二则还是你的弟弟,我怎么能为他安葬?我这番来,是想着要不就叫四哥出面,让四哥为他敛葬可好?狄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宇文皓坐下来,淡淡地道:“你四哥明日就要离京回江北府了,他处理不了。”

    “啊?为什么回江北府?父皇撵他走了吗?”齐王意外得很,之前都没听说过他要走。

    “父皇没撵,是他自己要回去的,这事先不详细说,狄中良的事他办不了,你就看着办吧,或者狄家的人不愿意出面,你叫人去别院那边问问狄魏明,或者方国公那边也可以。”

    “派人去过方家,方国公悲痛之下,说会派人知会狄家,叫狄家的人去收,可狄家至今也没动静,方家那边也没消息来,说是方国公夫人昏死了几次,我再派人去,他们也不见了,至于狄魏明如今在别院里头养病,问了狄家那边的人,也没给出地址来,至今还没找到狄魏明。”

    宇文皓有些生气了,不禁把声音扬起一些,“老七啊,咱京兆府还掌管户籍你不知道吗?狄家的家业都被收得差不多了还剩下那些,你回去叫主簿查一下就知道,何其简单的事?老七,你最近是怎么了?正事不上心,反而一直为这个事情奔波,这事交代下去就行的。”

    齐王自打到了京兆府,还不曾被五哥这样说过,往日愚笨些,五哥是耐心教他的,如今这话虽也不重,可语气很不耐烦了,齐王怔怔半响,才道:“不知道为何为此事魔怔了,其实他刺杀了五哥,我是恨极了他才对,但是那日调查之后,发现他竟是被兄弟手足所利用,害了性命不说,连尸都无人敛收……我或许一时便有了物伤其类的同理心。”

    宇文皓盯着他,“你想说什么?什么物伤其类?你与他一样吗?”

第1134章 渐渐浮现的人

    孙王妃静静地看着她,眼底也是泛了红,“你别这样说,我心里头难受。”

    “到底为什么?”元卿凌问道。

    孙王妃苦笑一声,“我怎么知道?只是有一天你二哥忽然就说了,以后对待你们不可像以往那样,必须要守君臣之礼,否则以后一旦老五登基,恐会忌惮我们存了别的心思,然后会……”

    “然后会手足相残?”元卿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看老五?二哥这话实在是叫人无法吐槽,忌惮他有别的心思是指惦记皇位吗?他真是看得起自己。”

    孙王妃怔怔地看着他,“你这话……还真是大实话,我本也觉得他说的有些荒谬,他这辈子除吃无大事,谁会怀疑他惦记皇位?如今便是在鸿胪寺当差,多半也是依仗手底下的人办事,他自己终日逍遥,不过是挂了个闲职。”

    “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元卿凌问道。

    孙王妃还没回答,便听得说袁咏意和阿四来了,没一会儿,拂儿姑姑领着她们姐妹进来,袁咏意来得急,妆容都没修,衣裳上还沾着姐儿弄脏的污迹。

    阿四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知道老七对太子说了那样的话,心里头也生气,便急急地赶来,刚坐下也不问缘由,便道:“老七最近就是犯糊涂,犯疯,自打与世子吃过几顿酒之后,就患得患失,一直说要避讳太子的锋芒,往后要做得谨慎一些,连兄弟之间的情谊都不顾了。”

    袁咏意这么一说,孙王妃也啊了一声,“老七也和世子吃酒了?你二哥最近也是总与世子吃酒,这吃了酒回来就神神道道的,莫不是世子跟他们说了什么?”

    平南王世子?元卿凌皱起了眉头,其实第一次见那平南王世子,就总觉此人有些阴沉,虽然做出谦逊有礼的样子,可没让人感觉到亲和力。

    按说,在封地里,平南王爷又是那样的性子,多半的事情都是世子在管的,他理应表现出特别强的交际能力,可来京之后,却不怎么见活动,只私下找了老七和二哥喝酒,虽然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喝了酒回来,他们两人就一改态度,着实不能不让人怀疑。

    妯娌几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即将天黑,元卿凌便回了。

    回去之后告知宇文皓,宇文皓干脆便邀约他们两人过府来,还叫上了怀王,因为不知道那平南王世子是否找过怀王,宇文皓认为,如果兄弟之间有嫌隙,就该坐下来好好说,解释清楚。

    怀王那边是容月陪着过来的,他们夫妇先到,问了一下,发现平南王世子竟也邀约过怀王,只是容月看得紧,吃酒可以,但是必须在怀王府,容月看夫婿是看得很紧的,她夫婿身子不好,若出去不知节制喝多了伤身,有这条家训在,那平南王世子却也不来,所以,怀王是没有私下与平南王世子接触过。

    兄弟四人在偏厅里喝酒,宇文皓单刀直入,先看着孙王道歉,“二哥,上次去找你,你大概是想留我用膳,但那时候我心里头着急,没顾着你的感受,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敬你一杯,这事就过了,好吗?”

    孙王慢慢地端起了酒杯,狠狠地瞪了齐王一眼,这个大嘴巴!

    他喝了这杯酒,但是显得有些拘谨。

    宇文皓瞧了他们一眼,除了老六神情自在之外,其余两人都似乎各怀心事,宇文皓干脆道:“好,有什么误会就都说了吧,二哥,老七,你们为什么忽然跟我生分了?”

    “没有的事,你别听老七胡说!”孙王忙地就解释了,解释完了回头瞧着,“怎还不上菜呢?”

    “先说完,说完就上菜,今晚老元特意叫喜嬷嬷亲自下厨,给你们准备几道精美的小菜,说完可以吃,没说完就继续灌酒。”宇文皓道。

    孙王放下酒杯,看着他,“二哥没和你生分,只是觉得有时候这个规矩还是得守着的,如今不守,难道等你登基之后再守吗?”

    宇文皓气得要紧,“什么规矩?什么登基?如今父皇正值壮年,我比他早死都有可能。”

    “你瞎说什么?”孙王一巴掌虚虚地扫了过去,瞪着他,“不知道晦气?胡说八道。”

    宇文皓躲开了,“莫不是吗?老大不就是比父皇早死?你们这么气我,我每天都在生气,能活多久?”

    撒了一通气,兄弟几人也能好好说话了。

    宇文皓才了解到,原来平南王分别邀约过他们几次出去吃酒,而且有两三次还是同一天,就是先邀约了孙王,晚些再与老七一道,说的话也都大同小异,说如今自己王府里就有太子安排的人,他们在府中每天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禀报到太子面前。

    而且平南王世子列举了历朝帝王之争的例子,唯有在一开始的时候,以君臣之礼守着,方能叫人释疑,且让他们不要锋芒过盛,正事可以交托底下的人办,自己则办一些无关要紧的事,因此齐王原先在京兆府也算是办事能力比较强的人,忽然如今就只关注一些小事,为了狄中良奔走了数次之多。

    宇文皓听得生气,“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了?”

    齐王嗫嚅道:“酒喝多了,且加上好几次都说这些话,总让人心里头发毛,我如今不比自己一人的时候,这不有了王妃,有了姐儿,总得为她们想一下。”

    孙王也是这样想的,反正他无心帝位,即便让人知道他碌碌无为,也不打紧,混日子罢了。

    “除了跟你们说这些之外,还有跟你们说什么?有没有要求你们做什么?”宇文皓问道。

    孙王和齐王异口同声地道:“辞官啊!”

    宇文皓和怀王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之色。

    辞官?

    宇文皓百思不得解,这平南王世子他原先就有些怀疑,但是摸不准他到底叫他们两人辞官是为了什么,老七是京兆府府丞,一旦辞官,要么是从京兆府里提拔人上来,要么是吏部再另外安排。

    京兆府里提拔人,是他说了算,吏部那边,会否有什么猫腻?

    至于鸿胪寺,因是主管外交,外宾,及国中祭祀等等的大事……

    宇文皓觉得有一张网渐渐地撕开了口子,他心头陡然振奋起来,当即派了人出去。

第1135章 汤阳闹安王府

    徐一去找汤阳打了一架,论武功,汤阳不是徐一的对手,尤其被驱赶出去的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喝酒麻醉自己,徐一找上门去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徐一一手揪住他的领子,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你怎么变成这样?太子这些年待你不薄,还给你送了宅子,是你自己不察,身边藏着一个暗探都不知道,太子才打了你三十大板驱逐你出府,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了,若真论起来,你与那暗探同罪,你知道吗?可你不知感恩,还在外头胡言乱语,败坏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声?我以前是瞎了狗眼,才会把你当大哥看待。”

    汤阳醉眼昏花,无缘无故地挨了一拳,顿时怒火中烧,“你放开我……你这个傻子,你以为太子是真对你好?送你宅子是要你为他卖命,那宅子有地契房契吗?没有吧?因为那块地,是王府的,他高兴的时候可以让你住,不高兴就会把你撵出去,知道吗?呆子,你现在还没被赶出去,是因为他还要用你为他卖命,你媳妇是袁家的人,他还要用袁家的人来替他卖命,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吗?”

    徐一听了这番话,心头真是寒透了,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胡说八道,太子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因为你傻,你就等着吧,什么时候你也会像我一样,被人当丧家犬扫地出门去。”

    汤阳说着,摇摇晃晃地推他出去,便要关上门。

    徐一怒火正炽,此番来本还想着他能回头,改变对太子的看法,但是听了这番话,他知道没有可能了,遂是怒道:“你就等着吧,等着看我会不会被扫地出门,汤阳,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做错了的。”

    “徐一,你跟我一块离开王府吧,不要留在他的身边。”汤阳还是伸手拉了他一把,醉脸笑得极其古怪,“我跟你说,我们去投奔安王,我们知道他那么多秘密,轻易就能得到荣华富贵,不要留在他的身边。”

    徐一大怒,回身一巴掌抽在了他的头上,目赤欲裂,“你再说,我杀了你。”

    汤阳也发了狠,当即与他扭打在一起,两人一拳一脚,不过片刻,就打得鼻青脸肿,徐一虽然恨他怒他,却也没下狠手,最后怒极而去,出了门,徐一就放声大哭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大家并肩走来,到了今时今日,汤阳会变成这样。

    汤阳也累得很,躺在了地上,听着外头的徐一的哭声,他笑了起来,“傻子,呆子,有你后悔的时候,来日被人扫地出门,可别怪哥哥没提前提醒你。”

    躺了片刻,他又提着一壶酒出了门去,摇摇晃晃竟是到了安王府门前,他使劲地擂门,“安王殿下,安王殿下,请出来一见。”

    门房认得他,劝不住去禀报了安王,安王正在吩咐府中的人收拾东西,明日便要离京,听得说汤阳来了,皱起眉头,“不见,让他走。”

    门房领命出去,对汤阳道:“汤大人你还是回吧,我家王爷已经歇下了。”

    汤阳瘫在门口,一壶酒已经喝光,醉得几乎不省人事,听得门房的话,他一手便拉下了门房的领子,满嘴喷着酒气,“去,找安王,便说我要和他合作,我要帮他夺太子之位,去啊!”

    门房听得这话,吓得要死,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哎呀,汤大人可不要胡说,我们家王爷没有这个想法,你快回吧。”

    汤阳挪开他的手,便阴沉古怪地笑了起来。

    “有,谁没有这个想法?谁都有,王爷真的甘心吗?”汤阳扯着嗓子大喊,“王爷,快出来,与我共商大计。”

    门房跺脚,回府中叫了护卫出来,“你们快把他送走吧,这大晚上的到处都寂静得很,这话传了出去,咱王爷便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好几名府卫一道过来抬他,可丢出去也无用啊,他嘴里一直嚷嚷着叫安王殿下共商大计,扔到大街上去可也不妙,只得把他打昏了,把他拖到客栈里头安置,吩咐店小二好生看着,不许他嚷嚷,免得丢大街上醒来,还得继续嚷嚷,那会儿可无人制得住他。

    汤阳被丢进客栈之后,只觉得昏天暗地地晕,吐了一回,直接就躺在了地上,倒也不大叫了,只是喃喃地道:“殿下,我们共商大举,扳倒宇文皓……”

    有人推开了厢房的门,缓缓地进来。

    “谁!”汤阳瞧着那云头缎靴,慢慢地往上移,醉眼里仿佛瞧见了几个人影,眼底其实毫无焦点,他便咕咕地笑了起来,“是安王殿下吗?您可来了,好,好,容下臣起来,和你慢慢细说……”

    他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地扑过去,“殿下……”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手臂,“汤大人,看清楚一点。”

    安王府。

    安王今晚可真是怄气死了,没想到汤阳那醉猫过来闹一通,这么个闹法,附近不知道多少府邸宅子的人听了去,如今他正是在风口浪尖上,就算他命人撵走了汤阳,只怕少不了还是会有人揣测。

    安王妃抱着女儿安之,看着满脸焦躁的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明日一早就走吗?不进宫去给母妃辞别?”

    安王眉眼里是驱不散的阴郁无奈,“若入宫的话,起码拖到响午才能出发。”

    “那就等响午。”安王妃轻轻地摇着孩儿,“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总得跟她道别一声,否则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她一定难过得很。”

    安王心头微酸,上一次去江北府,母妃书信不断,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她在京中也是盲目奔走,受了很多委屈,若此番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实在是愧为人子。

    且皇祖父那边……虽然他老人家如今还生他的气,可少时皇祖父对他甚是看重,且他身体很差,这一去,兴许就祖孙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他得进去磕几个头。

    思索了片刻,他道:“明日你在府中等我,我入宫去一趟,你就不要去了。”

    安王妃轻轻点头,“好!”

    灯光下,瞧着稚女安之的面容,安王妃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江北府是可以过些安静的日子,可京中的亲人,怕这三五年内,也不会有相见之期了。

第1136章 安王妃先走

    安王一早就入宫去了,出门之前,千叮万嘱安王妃要收拾好东西,谁来劝都不见了,免得她心软。

    安王妃心里头是难过得很,她本是想和妯娌们道别,可确实自己是容易心软的人,只怕道别的时候哭成泪人。

    宫中禁军没有拦着他,他顺利入宫了。

    狄贵妃看着跪在自己的面前的儿子,哪怕他一句话都没说,母子连心,她就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悲痛万分,“才回来多久?你父皇又没赶你走,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安之的名字封号都没定呢,你就不能缓一段日子再去吗?”

    安王见母妃落泪,心头也是悲痛难当,哽咽道:“儿子有儿子的理由,这京城是万万不能再留下了,母妃以后保重,儿子会每月修书回来给您请安。”

    “写一百封信回来又能如何?母妃想见你们都见不着。”狄贵妃哭着说。

    “母妃,别这样,儿子也是不得已,求您体谅。”

    “是你父皇的旨意?”狄贵妃透过泪眼看他,问道。

    安王摇头,“不是,母妃就别问了,总之儿子不回去不行,您保重!”

    他磕了三个响头,便站起来转身,“儿子去给皇祖父磕头告别。”

    “你等一下!”狄贵妃见他这么着急地走,惊得是心头俱裂,悲痛之中却也不得不为他们思量,叫人取了银票过来,塞到了他的手中去,“母妃知道你的家财已经耗尽,便是到了江北府,是王爷之尊,也总有银钱短缺的时候,这银票你带着……”

    “儿子不要……”

    狄贵妃跺脚恨声道:“你推搪什么?你不拿着,母妃怎么放心?便是拿了也不放心,可总得叫母妃为你做点什么,我们母子已经疏离到这个地步了吗?”

    安王看着母妃急怒又悲痛的脸,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收下了银票,深深地再看了母妃一眼,大步而出。

    狄贵妃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到底又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皇上也没撵他,他怎么就着急走了?

    狄贵妃除了伤心悲愤之外,也别无他法,她如今甚至连叫人打听都不敢了,她如今的处境,是动辄得咎。

    安王去了乾坤殿给太上皇磕头,太上皇仿佛是早知道了,应该是明元帝叫人知会过,他看着安王,眸子沉沉,“若能去,便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别的不要想太多。”

    “孙儿不孝!”安王在狄贵妃宫中忍住的泪水,到了太上皇跟前就再忍不住了,热泪滚滚,心头尽然是悲凉之意。

    想起皇祖父昔日对他的好,每每见他,他总是用殷切欣慰的眸光看着他,但是,在老五把他的野心披露之后,太上皇就从没有对他有过好脸色。

    他心里头是恨老五的,比才能贤明,他不逊色于老五,但成王败寇,老五是幸运的,生了儿子,又屡屡立功。

    安王妃命人收拾好东西之后,便抱着姐儿安之在府中等待,这等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便听得管家进来道:“王妃,王爷叫人回了话,说让您先带着郡主出城,在城外等他,他会直接到城外与您汇合。”

    安王妃心头微惊,“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压低声音道:“王妃不要问太多了,听王爷的便是,迟了就走不了了。”

    安王妃心头狐疑,但是管家是母妃派来的人,断不会害他们,许是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安王妃知道自己不能负累他,所以便听了管家的话,带着姐儿与伺候的丫头上了马车,东西也都搬了出去,在后面的马车上。

    安王妃一路心神不宁,眉头总是跳动,她没认为自己会出什么事,只担心王爷那边出事。

    她掀开帘子,见是管家亲自赶车,遂问道:“是谁回来禀报的?王爷今日似乎没带人出去。”

    管家策着马,回头道:“是宫里头的顾司大人亲自来的,王妃您切莫担心,顾司大人既然愿意替王爷跑腿,想必也会关照几分,在禁军里头他还是能做主的。”

    安王妃心头微颤,“到底出什么事了?顾大人可有说?”

    “听说是王爷顶撞了皇上几句,皇上大发雷霆,罚了王爷跪在明德殿里,王爷怕会连累您跟郡主,遂叫您先出城去等着,他只等跪了时辰之后,就马上出来和您汇合,您别担心。”管家道。

    安王妃却觉得不对劲,老四现在是不可能顶撞父皇的,父皇还在病中,他往日所做虽说不孝不仁,却总有个度,上一次皇上病倒的时候,他是忧心如焚,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今日入宫是去道别,且也提早征求了父皇的同意,怎么还会在这节骨眼上顶撞父皇?

    安王妃陡然抬起头,“不,我先不走,马上回去,我要入宫。”

    管家却是充耳不闻,甚至还驱了马车飞快地往前去,安王妃意识到管家有可能有问题了,她放下姐儿给侍女抱着,摇摇晃晃地出去要揪管家,管家陡然变脸,回头一拳挥在了她的头上,安王妃闷哼一声,倒回了马车里头。

    “王妃……”侍女惊叫一声,管家阴恻恻地道:“都给我闭嘴,不然的话,谁都休想活命。”

    侍女吓得不敢说话,倒是姐儿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元卿凌也得知今日安王妃要离京去,但估计肯定会先进宫里头磕头道别,所以,到了巳时的时候,才出门去安王府,好歹道个别。

    但抵达了安王府之后,却被告知安王妃已经出城去了,元卿凌有些意外,怎地没进宫请个安再走?

    细问了一下门房,才知道安王已经入宫请安了,是安王妃带了郡主先走的,元卿凌就更觉得奇怪了,又不是有人追着跑,为什么要安王妃先走?就算有人追着跑,那更不该分开走,安王妃又不会武功,岂不是危险?

    “是谁送安王妃走的?”元卿凌多问了一句。

    门房道:“是管家。”

    元卿凌在安王妃待产生产期间,数次出入安王府,知道管家是狄贵妃安排的人,听了门房这样说,按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罢了,这分离总是伤感的,不道别也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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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妃倾天下介绍:
【又名《医妃倾天下》】天才医学博士穿越成楚王弃妃,刚来就遇上重症伤者,她秉持医德去救治,却差点被打下冤狱。太上皇病危,她设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误会斥责,莫非真的是好人难做?-情节虚构,请勿模仿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