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阴沟里翻船
但是,他顿了顿,又叫人去了一趟,让毁天不要伤林霄和褚明阳,只要确定瑶夫人没事就行。
他对元卿凌道:“如今还不是收网的时候,林霄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只有透过他,才能揪出这背后的人,所以,林霄还不能出事,我得看他最终的目的。”
元卿凌明白,这局铺排了这么久,肯定不能就这么掐断了,若不揪出这背后的人,无法安眠。
翌日的响午,林霄和褚明阳几乎是同时抵达,褚明阳进了隔壁院子,林霄则来到来到瑶夫人的院子外头,狗儿便狂吠了起来,瑶夫人在屋中绣二宝的衣裳,听得狗儿吠叫,便知道来了陌生人。
她放下东西,起身走出去,抱起了狗儿,隔门问道:“何人?”
林霄在外头道:“瑶夫人吗?我是鬼影卫,是太子殿下吩咐我来的。”
瑶夫人觉得有些奇怪,老五派鬼影卫来做什么?
她自然是不好骗的,道:“若是鬼影卫,请把鬼影卫令牌扔进来。”
“那夫人躲开一些!”林霄道。
瑶夫人后退几步,便见一块令牌划了弧线飞进墙内,恰好落在了她的脚边,她弯腰捡起,看着令牌上雕刻雕刻的鬼影子,背面还有号数,鬼影卫的令牌她是见过的,这块令牌是真的。
她把门打开,林霄朝她拱手,“夫人!”
瑶夫人不曾见过他,见他眉目温和,倒也不大像鬼影卫,鬼影卫多半冰冷,她抱着狗儿还带着几分警惕,“太子殿下怎么派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林霄迈进来,转身去把门关上,然后对瑶夫人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说夫人寡居此地,叫在下前来探望。”
瑶夫人盯着他,眼底生出狐疑之色,这话太不正经了,老五绝对不可能叫一个男人无事来探望她,老五哪里得空管她的事?就算是元卿凌要问她的情况,叫阿四或者蛮儿来一趟就好。
可这令牌却是真的。
瑶夫人迅速退后几步,警备地道:“你回去转告太子,便说我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挂心,回吧。”
林霄轻笑逼上前来,衣袖一扬,一阵异香便朝瑶夫人扑面而去,瑶夫人不妨深吸了两口,便觉得不对劲,忙地捂住了口鼻往屋里跑去。
林霄哪里容她躲?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了进屋中去,另一着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呼叫出声,狗儿见主人被欺负,追进来要撕咬林霄,被林霄一脚踹过去,狗儿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瑶夫人惊怒,使劲踢踹林霄,嘴被捂住,无法呼叫,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林霄压住她往贵妃椅上倒,瑶夫人双手腾出,抓他的头脸,但抵抗也不过是片刻的,一会儿便觉得全身虚软无力,血气狂起,全身燥一热,竟让她忍不住想要靠向林霄。
她残留的意志死死抵挡,作为一名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这人绝对不是太子派来的,他是歹人!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林霄见她身子软了下去,便慢慢地放开她,柔声道。
瑶夫人听着这话如同羽毛拂过耳朵,说不出的心痒,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她如痴如醉,脸慢慢地转过来,响应他的抚摸。
林霄没想如此容易便搞定,倒是不必浪费此种霸道的药,想来也是,独身居住在此这么久,只怕日思夜想要慰藉。
他的唇印上去,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殊不知,却见瑶夫人倏然睁开眸子,膝盖往上一顶,正顶中了他的命一根子。
林霄疼得当下跳起,一巴掌摔在了她的脸上,面容扭曲,“贱人,给脸不要脸!”
瑶夫人拔下簪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就朝他刺过去,刺不中便收回对着自己的脖子,她虽害怕,但眼下若不能自保只能自尽,她十分清晰。
此人断不是什么登徒子,只怕是要以毁她清白而胁迫她做出伤害老五的事情来。
她要保全名声,不为女儿招黑,只能如此。
林霄没想到她如此难缠,本以为宇文君的女人都是褚明阳之流,稍稍诱一惑加上用药便可手到擒来,却不料她竟是个贞烈之女。
他眼底一暗,从袖袋里捏了一颗药丸,再一手扯开瑶夫人的手,抢掉簪子,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把药捏碎后放入她的嘴里。
瑶夫人只觉得奇香满嘴,她自知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要吐出来,但是下巴被捏住抬起,她吐不出来,那药在嘴里融化,她慌得失声尖叫,使劲挣扎扑打她,但身子哪里还有力气?软在了贵妃椅上。
林霄狞笑两声,武林中再厉害的女子,都抵不过这药,她一个官家妇人,毫无内力,如何能抵挡?
正欺身压下去的时候,脖子上倏然一阵冰冷,他全身血液凝固,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好,那褚明阳竟是没能迷住毁天。
来人确实是毁天,那奇香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且昨天太子就叫人来通知,因而褚明阳入门之后,见他阴沉的脸,吓得都腿软了,便扬了香气,看他眼底阴郁,吓得转身就跑。
“滚!”毁天的面容慢慢转过来,出现在林霄的面前,如杀神一般的阴寒冷狠。
林霄知道毁天在狼人骨出来,性子残毒无比,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激斗,殊不知竟就这么放过了他。
林霄看着毁天,心道未必是毁天的对手,且就算恋战下去勉强可胜,也定要受重伤,不值得。
好在带着人皮面具,离了这宅子,便谁也寻不着。
他一拂衣袖,狞笑一声,“好,本帅采一花无数,没想阴沟里翻船,便宜你了!”
说完,退后一步,轻身而起,几个纵飞便离开了院子。
毁天伸手扶起瑶夫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还好吧?”
瑶夫人却眸色迷离地看着他,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毁天见她气息狂乱,浑身滚烫,知道是怎么回事。
毁天定定地看着她那绯红的脸,退后两步,“夫人自重!”
瑶夫人怔怔了一下,却依旧缠了过来,眼底血红,“不,别走!”
第1059章 鬼影有内鬼
毁天见她不若往日冰冷,眉眼妩媚,嘴唇殷红,如凝血的花瓣,叫人移不开眼睛。
但他自知若靠近去,她醒来之后,必得寻死觅活。
只是,那手臂水蛇一般缠上来,叫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如何抵挡?他眸子一暗,罢了,若她后悔,他刎颈自尽,给她一个交代便是。
他本也不是正人君子,此生什么滋味都试过了,生生死死,刀口舐血,唯独未曾碰过女子,若死于牡丹花下,这辈子也没什么可遗憾。
他一手抱起瑶夫人,便往那木床走过去,压身上去,眼底有义无反顾的光芒,用命来爱她这一次。
疯狂褪去,瑶夫人失神许久,慢慢地坐起来,便见毁天递过来一把剑。
她抬起头看着毁天,他衣裳尚未穿好,露了坚实的胸膛,眼底有决然之色,“我毁你清白,你杀我性命,不拖不欠,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不必担心你声誉遭受影响。”
瑶夫人拿了剑,却丢在了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当着他的面穿上衣服,她的身上都是疯狂过后的痕迹,斑驳一片,穿戴整齐之后,她便抬头看着毁天,毁天也沉着眸子回看她。
瑶夫人声音平静地道:“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知道,不必杀你。”
毁天怔了一下,“你不怪我?”
瑶夫人摇摇头,“你救了我,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若不是你来,我早就被那歹人毁了,连命都不保。”
毁天看着她,眼神复杂,“我还道你醒来就要杀我了。”
瑶夫人道:“你既然认为我会杀你,为何不转身走?还管我做甚?若为那事,想必你也不愁女子。”
毁天沉思了一下,说不出原因,只道:“不知道。”
瑶夫人便笑了笑,笑容凉薄凄冷,“谢你救我性命,今日之事,莫要跟旁人提起!”
毁天正色道:“自然不会,本也不愿伤你名声。”
瑶夫人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推开毁天跑出去,狗儿趴在地上,却是没死,她一颗心落地,差点落下了眼泪,忙抱起了狗儿,抚着它的头,哽咽道:“幸亏你没事。”
狗儿舐着她的手背,呜呜呜地叫着。
毁天跟着出来,见她反而为狗儿落泪,对自己的遭遇倒是没有悲伤之情,觉得十分奇怪。
瑶夫人站起来,抱着狗儿对他说:“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毁天瞧着她的黑瞳,微微点头,“那我回了,有事你便叫我。”
瑶夫人瞧了他一眼,艰涩地道:“毁天,今日这事就忘了吧。”
毁天默默地点了头,慢慢地走出去,到了院子的门口,他却又回头看着她,眸子光芒浮起,“我不会忘记,我还会一直想,一直想今天这一幕,我此生从未试过这般滋味,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瑶夫人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他,方才的疯狂一幕,又涌上心头,她脸色一红,抱着狗儿就回了屋中去。
毁天也转身走了。
毁天这边,宇文皓没让人盯着,因而并不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因知道林霄今日来过,所以容月傍晚亲自来问毁天情况,毁天简单告知,说击退了林霄和褚明阳,没有杀他们。
容月听了他的话,冷冷地道:“林霄如此可恶,日后定要诛杀他,最好是笑红尘亲自动手。”
毁天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你走吧,我忙。”
“忙什么啊?”容月看着他,忽然窥见他脖子上有些红印,“你脖子怎么了?”
“这里蚊子很多!”毁天胡乱应了一句,推着她,“滚!”
容月却有些疑惑,这大冬天怎地还有蚊子啊?
但毁天一向古怪,也就懒得管他,到了隔壁瑶夫人家。
瑶夫人听得是容月,打开了门,勉强一笑,“来了?”
“嗯,看看你,跟你说说今日的事。”
瑶夫人猛地抬头,“今日的事?”
容月挽着她的手进去,“嗯,今日来的那歹人,太子早知道,也吩咐毁天防备,但是毁天那边也来了人,应付了一番,好在你无恙。”
“原来如此!”瑶夫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拿出了令牌,“这是今日那人丢下的,他说他是鬼影卫。”
容月呸了一声,“还鬼影卫?”
她看着那令牌,道:“这东西想必也是假的。”
瑶夫人收回心神,“不,这令牌是真的,你拿回去给老五看看,莫不是鬼影卫里出了内鬼?”
容月一听,也愕然了,“不会吧?那还真要给太子看看。”
“行,你回吧,我有点累了。”瑶夫人说。
容月点头,瞧了她一眼,见脖子上也有红印,道:“你们这里蚊子是真多,多熏点艾草吧,要不,我给你另外寻个宅子,和大家住得近一些。”
“不用,不用!”瑶夫人忙道,拉好了领子,“我这里住得很好,蚊子不打紧,你快回吧。”
容月知道她也吓坏了,道:“那好,我回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就叫毁天,别跟他客气,他这种人粗鄙得很,也犯贱,你不使唤他,他还不高兴。”
瑶夫人下意识地为毁天辩白,“他才不粗鄙,也不犯贱,你不能这样说他。”
容月粗枝大叶,只以为瑶夫人是客套为毁天说话,笑了笑,扬手走了。
瑶夫人松了一口气,看着她把院子的门关上,便回了屋中站在铜镜前,瞧着脖子上的红印,有些事情,想忘记反而会一直往心头上窜。
那疯狂的细节,一点一滴,她都清清楚楚地想了许多遍。
她不是为宇文君守身,她只是……配不起毁天。
她三十几了,徐娘半老,生了一双女儿,像她这样的人若要寻二婚,条件得不断地下降,除非是平民家庭,若要官宦或者富贵人家,也只能是给五六十的老头当填房。
她是真真的配不起毁天。
她抱着狗儿,喃喃地道:“我这辈子便和你相依为命了,等孟悦孟星都出嫁了,我们便离开京城吧。”
狗儿无精打采地趴在她的手上,被林霄踢了一脚,它虽是保住了一条命,却也精神不起来。
第1060章 鬼影卫五号
鬼影卫的令牌送了回去,宇文皓反复地查验了一下,应该是真的,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罗将军亲自来一趟。
罗将军原先就是鬼影卫的主帅,鬼影卫的令牌在太上皇朝至今就不曾变换过,无论是雕刻或者是铁料造工,都是一样的。
罗将军一眼就认出来了,“令牌是真的。”
“这令牌上有号数,第五号,这人是谁,你记得吗?”宇文皓问道。
罗将军道:“五号,是早先一批的鬼影卫,如今的鬼影卫的号数都排到了一万多号。”
“早先一批?那可能已经死了。”
罗将军道:“但是鬼影卫死亡之后,令牌会回收,统一放在鬼影卫总部里收藏起来,五号到底是谁,我要回去调查一下才可以,因为第一代的鬼影卫的资料都是绝密的,便是臣也不好随意翻阅,尤其前五十号,是供奉起来的。”
“嗯,所有的令牌都会回收吗?”宇文皓问道。
“基本回收,就算死在外头的,尸首不能收敛,也会重新铸造一块,放在总部里。”罗将军道。
宇文皓道:“总部收藏令牌的地方,有几人可以进去?”
“历代主帅。”
宇文皓想起了狄魏明,他是上一任的主帅,他原先若偷了几块令牌,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先回去查一下这五号是谁。”宇文皓道。
“是!”罗将军告退。
罗将军当晚就来了,脸色十分沉重,道:“已经查出,按照鬼影卫的发展路程,五号其实是空白的,但是查阅了当时的记录,五号的缺失是因为鬼影卫成立的时候,有一人拿了五号牌,严格来说,他不算鬼影卫。”
“是谁?”宇文皓问道。
罗将军沉声道:“是平南王宇文极。”
宇文皓如遭重击,“平南王?”
“没错,臣把当初的记录拿了过来,这鬼影卫当初成立的时候,是在肃王府里头,晖宗爷当时尚未登基,就连太上皇也还没拔尖出来。”
宇文皓马上接过来翻阅,里头果然寥寥记载了几笔关于五号鬼影卫的事情,鬼影卫当时建立起来,等于是草台班子,打造了几块牌子,当时太孙宇文极见牌子好玩,便随手拿了一块,说他也要当鬼影卫,但太孙是不可能当鬼影卫的,因为当时太孙受过重伤,伤及脑袋,形状痴呆,只当是贪玩拿去,但当时成立鬼影卫的太上皇与安丰亲王妃疼爱太孙,便许了他一个五号鬼影卫。
宇文皓一直都不愿意平南王与此事有关,但是,种种迹象,都似乎指向平南王。
他心里头说不出的沉重,平南王除了是他特别敬重的长辈之外,还是太上皇十分重视的兄长亲人。
“不行,本王明日要入宫问一下太上皇,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宇文皓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罗将军忍不住道:“殿下,只怕平南王府真与这些人牵扯不清,您还是不要太过相信。”
宇文皓知道当证据摆在眼前,还一味地说相信是有些盲目的,但是,他不能排除有人利用平南王。
第二天,宇文皓便入宫去了一趟,以请安的名目到了乾坤殿。
太上皇还不知道这个孙子?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百忙中抽空进宫来请安是不大可能的,他没这份心肝。
所以,坐下来之后便问道:“什么事,说!”
宇文皓取出令牌递给了太上皇,“皇祖父,您看可还认得这块令牌?”
太上皇接了过来,翻到背面去看到这个号数,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往事浮现,眸光悠远,“怎不记得?历历在目。”
“那这令牌是何人的?”宇文皓问道。
太上皇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令牌的号数,凸起的部分被抚摸得圆润,可见他时常拿出来看,“是你伯祖父平南王的,这令牌他是随身携带,你如何取得?”
“真是他的?”宇文皓心里沉了沉,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
“哪里得来?”太上皇正色问道。
宇文皓没隐瞒,道:“从一个歹人手中取得,此人在京中兴风作浪,曾抢夺过兵舆图。”
太上皇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是极儿的贴身之物。”
“皇祖父,会否有假?又或者说,这令牌当时是怎么回事?平南王会否拿了之后就给了旁人呢?”
太上皇摇摇头,努力回想起当初的一幕来,“鬼影卫成立之初衷,是当时炜哥见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当时他身边有三名侍卫,黑影卫,鬼影卫,闪电卫,这三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鬼影卫和黑影卫是孪生兄弟,鬼影卫轻功很高,擅长打探和暗中保护,当时摘星楼里面临危机,炜哥让鬼影卫去找可以办事的人编制成隐形卫队,用以刺探各大家族的情况,鬼影卫成立之后,便以鬼影的名讳命名,孤还记得,成立之初,鬼影卫拿了一号令牌,孤与首辅逍遥公分别拿了二三四,第五号便是平南王拿了,拿了之后如获珍宝,嫂嫂还给他用了一条红头绳系着佩戴于脖子上,一直都是贴身之物,他宝贝得很,后来他封为藩王离京而去,还带着这令牌的。”
“如此宝贝,按说不会随便给人,除非有很重大的理由。”宇文皓心头反而更加乱了。
太上皇正色道:“不管你怀疑什么,孤能告诉你,平南王绝对不会给朝廷制造麻烦,他也不可能对江山帝位有非分之想,对方有可能是故意这样做的,把目光引向平南王,你务必调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
太上皇对平南王如此深信不疑,这让宇文皓的心头略松了些,太上皇是人精,看人很少出错,他说平南王不会,那就绝对不会,他们有一同长大的情义!
那么,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要以平南王来扰乱视线了?
如今摆在面前其实有很多线索,但是这些线索都是断头线索,不能一路追踪下去,看来,要综合这些所有的线索,找出突破点来才行。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宇文皓便告退而出,身后传来太上皇阴恻恻的声音,“你媳妇和孩子好久没来了。”
第1062章 狄贵妃主办婚事
要让狄贵妃承办这事,还得花点心思。
这事元卿凌直接说自然不好,所以这天她去了安王府给安王妃检查胎儿,趁着狄贵妃在场,便顺带说起了此事。
“太上皇会为老九和蛮儿赐婚,估计会办完婚事才回南疆,如今黄道吉日还没挑选下来,但希望不要和你的预产期相撞,那你可就喝不上喜酒了。”元卿凌微笑道。
狄贵妃听了,淡淡地道:“这又什么打紧?喜酒喝不喝都无碍,自个生子要紧。”
安王妃心思通透,知道元卿凌不会无缘无故在母妃面前说起顺王的婚事,便笑着道:“到底是喜事,若能凑凑热闹也好,圣旨下来了吗?”
“拟旨了,快下了。”元卿凌说着,忽地又有些愁眉苦脸,“只是,太上皇本打算让皇贵妃为老九主持婚事,可皇贵妃身子不舒服,怕是办不了。”
“那不还有鲁母妃和秦母妃她们么?”安王妃道。
元卿凌笑笑,意味深长地道:“蛮儿如今是南疆王,太上皇和皇上的意思是要抬一抬顺王的身份,自然希望位分尊贵的为他主持,毕竟老九生母罗贵嫔也不在了,若为他办了婚事,也等于是认了母妃。”
狄贵妃听了这话,心头一动,“本宫也可以为他办啊。”
顺王早不是昔日的小可怜,尤其如今娶南疆王为妻,顺王又得太子看重,外祖父是鬼影卫主帅,若按照元卿凌说的为他办婚事便等同认了母妃,她倒是愿意捡这便宜,毕竟如今狄家已经扶不起了,皇上现在让她出宫来陪伴儿子,其实和贬她出宫有什么分别?
她虽还是贵妃,可如今在皇上心里头,她这贵妃远不如鲁妃秦妃,就更不要说扈妃了,顺王这傻小子娶了南疆王,南疆如今又是皇上的心头朱砂,重视得很。
这般想着,马上就站起来,“劳太子妃促成此事。”
元卿凌装作愕然,“可如今娘娘在照顾安王妃,会不会耽误您?”
“不会,办一个婚事,本宫还是可以统筹的,顺王少年丧母,这些年在宫里头碍于皇后在那,本宫未尽过本分照顾他,本宫心里有愧,如今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本宫能为他尽一丝情分,便尽了吧,免得日后想起愧对贵嫔。”狄贵妃道。
元卿凌从善如流,“有娘娘帮忙筹办,这婚事定能妥帖。”
这边与狄贵妃说好,太上皇赐婚的旨意便下来了。
顺王还处于暗恋转明恋的阶段,没想到赐婚的旨意忽然就下来了,他当场高兴得疯掉了,谢恩之后扬着圣旨在顺王府里头乱跑了一通,少年的脸兴高采烈,眼底眉心都是喜悦的笑意。
听得说是五嫂促成的,他就去了一趟楚王府,给五嫂磕头道谢。
楚王府的蛮儿也接了旨意,正是羞得满脸通红的时候,听得说顺王来了,她一时羞赧忙于屏风后面躲起来。
顺王进来就就给元卿凌跪下,谢她促成婚事的大恩。
元卿凌看着他一袭朝服,笑得眉目飞扬,看样子是很高兴的,便故意打趣,“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多事,这亲事可满意啊?”
顺王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双清澈眸子里满是幸福,“满意,满意。”
“满意,也就是说你对蛮儿早有意思?”元卿凌故意问道。
顺王也没忸怩,当着嫂子的面就道:“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蛮儿是很好的一个女子,能娶她为妻,是我毕生荣幸,便再没比这更好的事了。”
屏风里头的蛮儿听得这话,心头砰砰乱跳,羞得脸上飞霞,却又喜得胸臆激荡。
元卿凌也高兴,也唏嘘,蛮儿跟了她这些年,早像是妹妹一样,如今寻得良人,她是真真的高兴,可想到日后婚事之后他们就要回南疆,不禁还是有些伤感。
她温柔地道:“蛮儿,出来!”
顺王一怔,抬起头四处看了一眼,见蛮儿羞答答地从屏风后面出来,他想起方才自己轻狂的话,不禁一时大窘,“你……你在这里呢?”
蛮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心头依旧砰砰乱跳,红着脸来与他一同跪在了元卿凌的面前,羞赧地扭着袖子,“我一直在这里。”
顺王见她面容赤红羞赧,说不出的明艳美丽,心头激动,却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你可愿意嫁我?”
蛮儿的脸色越发红了,连带领口能稍稍瞧见的脖子都红了一大截,垂着头,眉眼里潋滟明媚,止不住的羞赧微笑也止不住的唇间微颤,声如蚊蝇,“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顺王听得这话,眉目生情,竟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蛮儿都吓了一跳,却也没挣扎开,只是把头转偏一边去,脸色越发地红。
元卿凌压根没想过今日还能被人当场撒了一把狗粮,两人又娇羞又激动的模样,这狗粮吃得还真是心头发酸,她和老五早就没这般了。
当下道:“行行行,别在我跟前秀恩爱,既然婚事定下来了,也不必避讳什么,出去逛花园去。”
两人便谢了元卿凌,一同起身,牵着手转身出去了,情窦初开的姑娘与少年,总是藏不住深情,一路出去叫人欣羡。
阿四刚好进来,看着两人牵着手进去,那狗粮迎面地撒,阿四差点一口气没咽下,怔愣半响,心酸地进来,“徐一就没试过这般与我恩爱。”
“老夫老妻,恩爱什么?”元卿凌道。
阿四悻悻,“就老夫老妻了?才成亲多少日子?徐一就得教,哎,不过也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终日与太子在一起,太子是个不懂风情的,他自然也不懂。”
元卿凌听了这话,真是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看着阿四,“诛心了!”
阿四咧嘴笑了,“还不习惯么?该习惯了,太子那人,偶尔发疯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近些日子是越发没注意了。”
元卿凌深以为然啊,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平淡点就平淡点吧,只要日子好过就行,现在他忙得生烟,连镜湖都没得空去,她其实心心念念要带包子去一趟镜湖。
想起之前被阿丑破坏了镜湖之行,她心里还是很遗憾的。
第1063章 浪费烛光晚餐
元卿凌这样安慰了自己,但心里到底还是希望他们的婚姻生活不再是这些繁琐杂事或者惊涛骇浪,谁不盼着能过过二人世界,浪漫一下下。
这般想着,她便让徐一去问一下他今晚是否早归,徐一问了回来说今晚回来用膳,她便精心炮制了一顿烛光晚餐,把五福临门打发了去给奶娘和喜嬷嬷,自己还下厨给煎了鸡扒,从现代取回来的私藏起来的一瓶红酒也给开了醒酒,她喝不了,但能浅尝一口,老五喝了酒还是挺有趣的,会黏着她说几句情话。
哎,老夫老妻,也只有这么点盼望了。
今晚楚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妃要跟太子过二人世界,就连点心们都识趣不来打扰,虽然他们也很想吃烛光晚餐,但是妈妈今晚有点凶,说不许他们参加就不许。
元卿凌布置好之后,还亲自出去剪了一株梅花回来,插于玉瓶里,满屋生香。
酉时末,天色都黑沉了,人还没见回来,往日若是回来用膳,酉时过就得回来了,如今都快交时了,还没进门。
饭菜都凉了,好在她在房中放了一个炭炉,回头烤一下就行,还别有风味。
红酒醒了许久,人还没回来,元卿凌就先封上,免得没了味道。
这一等,就等到戌时,还是没见人回,元卿凌饿得很,有些坐不住了,刚想打发人出去问问,却见徐一扶着宇文皓进来,宇文皓一身酒气,已经是七八分醉意了。
元卿凌不禁生气,但见他醉成这样,只能上前帮忙扶着,问徐一,“不是说回来吃饭么?怎么还喝醉回来?”
徐一气喘吁吁地道:“哎,别提,本是打算要回来了,殊不知议事之后,意见不统一吵起来,姬大人便提出一起吃饭再谈,太子为了修好两边,只能牺牲自己拉拢两边敬酒,才算是周全了过来。”
元卿凌不禁心疼,这东宫的小朝廷刚建立起来,议事规则还没修订好,在完善的过程中总是有矛盾,他这位太子爷就得做和稀泥,争取快些磨合成功。
“行,你去吧,我来伺候就好!”元卿凌知道徐一也必定跟着喝了一些,便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徐一把宇文皓扶到床上躺下来后,道:“那我便回了。”
元卿凌点点头,“去吧。”
徐一走后,元卿凌坐在床边看着烂醉如泥的他,又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桌菜,倒是浪费了,哭笑不得。
绿芽和绮罗打了热水过来,元卿凌亲自给他抹脸抹身,他醉得都不省人事了,一动不动,任由元卿凌摆弄。
元卿凌吩咐绮罗去煮醒酒茶,让绿芽再打一盆热一些的水过来,绿芽知道元卿凌没吃饭,便道:“太子妃您先吃饭,奴婢伺候太子爷吧。”
宇文皓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醉醺醺地道:“啊?没吃饭?快吃饭,吃饭!”
一边说着,一边扬着无力的手,缓缓地又闭上了眼睛。
绿芽便笑了,“方才给他擦身都不知道,这会儿说您没吃饭就知道了,太子爷可真是惦记着您。”
元卿凌也释怀了,过什么二人世界?都这么忙的时候,哎,以后再说吧,知道他心里有她就行,其余的都是形式,日子不一定要有这种仪式感,心里踏实就够。
坐在床边守着他,看着他醉酒发红的脸,眼底有疲惫淤青,想他最近确实也累了,事事压身,没消停过的时候。
若说今天看到蛮儿与顺王的热恋甜蜜让她心里生出一丝欣羡,如今也没有了,老五也是把她捧在心尖上的,这就够了。
醒酒汤煮好送上来,元卿凌扶着他起来,轻声道:“来,喝一碗汤。”
如今府中的醒酒汤都是奶奶开的,醒酒护肝护胃,尤其着重护肝,说如今姑爷应酬多,晚睡伤肝,所以开了方子让府中随时备下。
宇文皓醉酒是难受的,胃早就不好了,如今虽昏昏沉沉,但是听得元卿凌说喝汤,他还是勉强地睁开眼睛,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了下来。
这汤温热,喝下去之后胃里舒服,人也精神了些,绮罗准备多了一碗,问是否还要喝,他愿意喝便都给他端过来。
这汤下去小半个时辰,他就上了两三次如意房,排了酒气,人也清醒了大半。
看到房中给他准备的饭菜,他不禁愧疚,握住元卿凌的手道:“对不起,我答应回来陪你用膳,却食言了。”
元卿凌再用热水给他擦了一把脸,擦得他额发湿润,醉后迷糊尽消,带着几分宿醉过后的清新,静静地看着她像个忙碌的小母亲,他便一手抱着她过来身前坐下,“老元。”
绮罗见状,忙地羞红脸跑出去。
元卿凌伸手揉着他的眉骨,含笑问道:“好受些了吗?”
宇文皓印下她的脸颊,酒气式微,“好受多了,奶奶的醒酒汤果然是有效果。”
“那就好,要不要再多喝一碗?”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摇头,“不喝了,倒是肚子有些饿,今晚没吃着饭便喝了。”
他放开她,起身走过去桌子前坐下来,惊艳地道:“这么多好吃的啊?你吃了没啊?”
“没吃,等你呢!”元卿凌坐过去,有些可惜,“都凉了。”
“叫人热一下,还是可以吃的。”宇文皓摸着肚皮,可饿了。
元卿凌笑着道:“也不必叫人热,都是煎的,在炭炉上烤一下就能吃。”
她说着就动手忙碌起来,物什都是早备下的,穿上去就行了,她问道:“听徐一说,今天他们吵起来了?怎么回事?”
宇文皓害了一声,凑过去跟她一块忙活,“没什么大事,这意见不合总归是有的,新提拔上来的都是年轻人,和老臣子的意见相左,南疆的事始终取不到统一的意见,这不就闹起来了么?为了劝住,只能是酒桌上谈谈.”
“那谈成了吗?有效果吗?”
宇文皓搂着她的肩膀,“还是各抒己见,但是呢,说开了也没嫌隙,日后到底还要共事,他们只是对事不对人,没什么大问题。”
“为南疆的事吵起来?南疆的事还有什么可以吵?不是早定下来对南疆的策略了吗?”
第1064章 嫁妆
烤热了鸡排,回来桌上吃着,宇文皓道:“决策是有的,大方向都是有的,我如今提拔起来的一些新人比较有冲劲,老的臣子则保守,其实就是冒进与保守的对峙,正如这一次商议南疆的事,冒进那几个认为,南疆我们没有布置兵力,应该部署一些兵力进去。而以韦太傅为首的保守派则认为,若此时引兵进南疆,反而会生出摩擦,让疆南的人都不信任朝廷,为这事就争持不下了。”
元卿凌听罢,问道:“那这个冒进党的想派多少兵马去?”
宇文皓道:“倒不是一定要派多少人,其实我也有心派一些人去,当然不是为了震慑南疆,而是让老九在那边也有所依仗,不至于孤立无援。”
“所以,你是支持冒进党?”
宇文皓给她夹了一块肉过去烤,回头道:“也不能说支持他们,韦太傅的考量也有道理,这时候派兵进去,反而引起猜度,百姓对兵马是很敏感的,一旦有误会,被疆北的人挑唆,则容易引起对朝廷的反感。”
元卿凌想了想,道:“如果你只是想派一些人去给老九支使,千把人够了吧?”
“嗯,我的打算也是一千人左右。”
元卿凌便笑着道:“那就拨这一千人陪嫁给他。”
“陪嫁?”宇文皓一怔。
元卿凌眉目飞扬,“没错,今日旨意已经下来了,婚事交给狄贵妃筹办,这素来嫁女儿有陪嫁嫁妆仆人的,顺王嫁到南疆去,陪嫁府兵仆人上千,不过分啊。”
宇文皓一拍头,狂喜,“对啊,陪嫁,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老元,还是你有脑子。”
说着便抱过来亲了一下,油腻腻的嘴巴直接就印在了元卿凌白皙的脸上,元卿凌忙推开他,见他眉目生光,烦恼尽消,也高兴起来。
确实,若不说这一千人是兵,谁会猜想这么多?一个王府养着几百府兵一点都不奇怪,加上随从仆人,加起来上千也说得过去。
其实人数一两千都不成问题,主要是这些人是以什么形式出现在南疆,若是强硬地以派兵的方式,那就是几百人也会被人大做文章。
解决了这事,宇文皓吃得也特别开心,烛光明亮,照得她面容明媚生辉,宇文皓心中一动,站起来隔着桌子亲了她一下,眸色暖眛,“你今晚特别漂亮。”
元卿凌抬眸瞧他,见他眼底缱绻温柔,心头也是欢喜得很,“能这样一起说说话,真好。”
宇文皓自知最近忙得很,没时间陪她,冷落了她许久,愧疚地道:“对不住,等忙过这阵子,我一定带你去镜湖。”
“嗯,且等你忙完。”元卿凌道。
夫妇两人于烛光下,一边吃一边说,这烛光晚餐倒是没浪费,吃得开心,聊得也开心。
婚期定下,四月初,和安王妃的预产期相近的,也十分仓促了。
狄贵妃到底也是长袖善舞的人,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人,务求让婚事办得好看,体面。
顺王也是个懂趣识事的人,婚礼上的一切事宜,他都一概依从贵妃的意思,便他有什么想办的,也会先来问过贵妃。
狄贵妃没想到顺王如今得势却还这么谦逊,还愿意事事以她为尊,这倒是让她对顺王另眼相待,因而跟顺王说话的时候,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原先为他办婚事,只是出于邀功邀宠,并非真心,如今却是真心真意为他办,事事躬亲。
蛮儿是从楚王府里头出去的人,就好比当初徐一娶亲,楚王府也得出一大半的力,如今蛮儿出嫁,元卿凌是要给她添妆和置办嫁衣。
蛮儿的嫁衣,由其嬷嬷和喜嬷嬷两人亲手做,自然赶不及的,所以喜嬷嬷找了宫里头几位嬷嬷一块做,争取能在婚期到来之前赶制起来。
这二位赶着做嫁衣,其余事情就让元卿凌和阿四去主办,好在一群妯娌得很得空,尤其容月特别喜欢凑热闹,嫁蛮儿啊,还变成妯娌了,所以容月一头扎过来楚王府,各种筹备,整个楚王府的场子都被她的财大气粗给镇住了。
容月办事很利索,反正都是砸钱,什么东西东西都是要最好的,置办的嫁妆里头,十有八九是贵重物品,若不是元卿凌制住她,她估计连大床都要打造一张,让蛮儿倒贴大床嫁过去。
金玉之器,朝廷也有赏赐,封了个南疆王,朝廷总不好一毛不拔。
宇文皓认为如今南疆的经济发展特别落后,远远不如十年前南疆王在的时候,这些年甚至也有流寇窜到那边去搜刮,疆北还好些,没怎么被犯过,南疆是真真的困难,有心有力的都往各地去做营生,京中也有许多南疆人,但是多半为奴为婢,也有许多人在码头当苦力,便如蛮儿当年那样。
所以,他以蛮儿的婚事号召,说朝廷极力开发南疆,辅助南疆的农耕和经济,五年之内,免赋税,以此吸引南疆人回流。
许多南疆人听得说顺王娶了南疆女王,还愿意一同到南疆去开发,可见朝廷是要重视南疆了,此举果真是引得很多南疆人回流。
宇文皓也吩咐下去,让南营那边调派一千人进顺王府培训,让他们驯化成府兵,告知他们南疆的局势和他们到南疆之后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顺王亲自培训,把这一千人凝聚起来,日后为他所用。
蛮儿这位待嫁新娘,则由容月和瑶夫人两人培训。
元卿凌是特意请她们来教导蛮儿的,容月平日胡闹,但是真要办起大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她原先是冷狼门的二当家,冷四爷在冷狼门真正不大管事,只是霸着门主的位置指点东西,他享受这种落拓江湖的沧桑感,而真正的大事都是容月在管。
所以,容月教给蛮儿的东西,对蛮儿就十分有用了。
至于瑶夫人自然是不用说,她擅长心计与筹谋,洞悉人心,她教蛮儿如何欲擒故纵,如何以退为进,善辩人心。
元卿凌还笑瑶夫人,说她几乎都把整一本孙子兵法教给了蛮儿。
第1066章 登门追银子
瑶夫人自知有些小题大做,轻叹,“没什么事,我回头跟她说说。”
元卿凌看着她,道:“你说要来我这里住,我就觉得反常,我接了孟星过来,你二话不说把她弄哭了,这不像你的作风,你到底在烦躁什么?就不能说给我听吗?”
瑶夫人眼底苦涩,“没什么,只是心头莫名地就有些烦躁,我调整一下就没事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元卿凌见她还是不愿意说,只得道:“见外了,不说就不说吧,但你得出去哄好孟星,她难得见你一次,你没给我表现个母慈子孝,反而一来就上纲上线地教训她,我可不乐意。”
说完,她也不管瑶夫人,转身出了去。
瑶夫人眉心懊恼,怔然片刻之后,也跟着出去哄孟星了。
在蛮儿的婚礼筹办的时候,褚明阳和林霄两人却是继续来往,林霄虽没能为褚明阳追回孙全武的银子,但是却帮她支付利钱。
顾二夫人本来是要拿回银子,但是出了外头流言蜚语的事情,她也顾不得银子,只一门心思扑着去澄清和调查,虽已经报案,但是衙门迟迟没查出来,这让她急得不行。
至于冷家那边,也正式回绝了,冷夫人甚至还亲自来了一趟,送了些礼物,表明她不是因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而是冷静言还没成亲的打算,且未来两年都不会成亲。
顾二夫人自然知道是推搪之词,但眼下还怎么能强求呢?冷夫人亲自来这一趟,也算是给了面子,还给顾家这么好的一个下台阶,说未来两年冷静言都不成亲,若回绝了亲事,马上又去说别的人家,那必定就会让人联想到是因为顾家五姑娘的名声才会不娶她。
顾二夫人焦头烂额了一阵子,却没查出真相来,好在外头的人说了几天也没新鲜感了,就不再议论,倒也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等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不管如何,银子得先拿回来,所以便差人去找褚明阳过府,但是褚明阳最近总与林霄厮混在一起,和宇文君一样早出晚归,人到了宅子里也请了两三天也请不到回来,这让顾二夫人很是焦虑,认为褚明阳是故意躲着,便决定亲自去一趟。
那宇文君如今做了营生,忙碌得很,一起床便出去,晚上亥时左右才进门,宅子里基本就只有伺候的小厮与丫头。
只是这天宇文君出去之后,响午又折回,他中午与人家吃饭,吃撑了,胃部有些不适,想回家躺一下。
到家没见到褚明阳,叫侍女给他沏茶喝了一小壶之后,消食散滞,才稍稍觉得舒服一些,便想着躺一会儿,就听得顾二夫人来了。
顾家的人,他往日也没大看得上,如今因着顾司的缘故,更是不大愿意搭理,知道是来找褚明阳的,不咸不淡地应酬了两句。
顾二夫人却急得很,“她何时回来?我打发下人来请她,都三天了,总说她没在家里头,我有要紧事找她。”
宇文君听得这话便留了心,传了侍女进来问道:“大皇子妃最近总是出去么?”
侍女怕他,不敢隐瞒,道:“是的,夫人最近每天都出去,您出去之后,她便马上走了,到晚上才回来。”
宇文君眯起眼睛,“每天都出去?去哪里了?怎没带你去?”
他知道褚明阳是要面子的人,若出去走访好友,身边肯定得带着侍女,怎会自己一人出去?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
宇文君想起最近晚上回来,她虽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心情似乎是比往日好多了,置办了些新衣裳,总爱涂脂抹粉。
他心里顿生疑窦。
褚明阳是有前科的,这个女人好高骛远,虚荣又贪图享受,总希望能再入上流阶层,虽然经过之前的事不大敢埋怨,可她那张死人脸还是能看出来不满意来。
莫非又与男人厮混上了?
顾二夫人实在是心急得很了,想起褚明阳说那借钱的掌柜是他介绍的,便忍不住道:“大皇子,虽然这事不该问你,可找不到阳儿,也只能先给你说说,阳儿欠下我的银子,前些天就说三五天内还上的,这都过去好些天了,她那边也没个信儿,能否劳烦你代为问问那位掌柜,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把银子还上?”
“什么银子?”宇文君眯起眼睛问道。
顾二夫人闻言,惊愕地瞪大眼睛,“银子的事你不知道吗?她拿了我几十万两出去放贷收利钱,那放贷的人说还是大皇子你介绍的,是江南的富商,叫孙掌柜。”
“几十万两?”宇文君惊得猛地跳起。
“是啊,三十万两啊!”顾二夫人声音微变,“这事你不知道吗?那位孙掌柜,你也不认识?”
宇文君没想到褚明阳还背着他干这种事,几十万两拿出去放贷,一个月能赚多少利钱?这贱人,竟还敢瞒着他发大财。
“孙掌柜我自然认识!”宇文君知道褚明阳是故意瞒着他,是不想分给他银子,但如今他知道了,这银子就得平分,“放贷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是夫人的银子。”
“不止我的,还有其他的,我听说都有几百万两,那大皇子知道就好,能否问孙掌柜先要回来我的那份?我这急用呢。”顾二夫人道。
宇文君听得这话都快骂娘了,这贱人,还真是有手段,几百万两的给弄来了,若不是拿去放贷,自己拿去干大买卖,早就发了。
宇文君想着既然有几百万两放在外头放着,也不在乎顾二夫人三十万两,便道:“行,你若真要拿回去,我与孙掌柜说一声就是,借银子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
顾二夫人没想到这么顺利,当下大喜,连忙道谢,态度比方才更恭敬了些。
宇文君看着这些高门夫人在他面前低眉顺眼,感觉又回到了往日,不由得狂了几分,扬手道:“行了,回头取了银子叫人到你府中招呼一声,是你自己过来取还是我命人送去都不碍。”
“我派人来取,不敢劳烦大皇子的。”顾二夫人看在银钱的份上,可不敢轻慢他。
宇文君很满意她的态度,邀请吃茶,顾二夫人借故府中有事,没逗留便走了。
第1067章 宇文君重伤
半夜,宇文皓在睡梦里被叫醒,汤阳快步进来,禀报道:“殿下,快起来,齐王命人来报,说大皇子出事了。”
宇文皓掀开帐幔,露出惺忪而惊愕的脸,“出事了?出什么事?”
“重伤,说是快不行了,有人连夜禀报京兆府,齐王已经过去,派人来知会您一声。”汤阳道。
元卿凌听得重伤,也起来了,“我也陪着过去一下。”
汤阳拱手转身出去,等两人穿戴整齐出来,徐一也在外头等着了,趁夜一同出发。
元卿凌的药箱已经备好,握住了宇文皓的手。
方才汤阳说的一句怕是快不行了,她看到老五的眼底瞬间就慌了一慌。
宇文君作恶多端,数次对老五出手,尤其第一次刺杀,差点要了老五的命,所以宇文君是死有余辜的,但是,到底一场兄弟,老五便是恨极了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宇文皓反握她的手,给她一记安慰的眼神,“没事。”
马车在黑夜里驱赶,徐一亲自赶车,扬鞭之声不断,约莫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宇文君的院子外。
院子里头一片灯火通明,齐王和京兆府的人都来了,齐王的马甚至都没绑好,就在外头转悠,徐一过去帮他牵好绑在树上,才追着进去。
京兆府的验尸官跟着来的,因深夜报案,一时不知道情况,京兆府的捕头便去找了验尸官,验尸官略懂医术,来到之后已经迅速抢救,齐王也派人请大夫了,但这会儿大夫没来,倒是元卿凌先来了。
三人进去,齐王就过来,白着脸喊了一声,“五哥!”
宇文皓严峻地点头,看了过去,地上很多血,两名小厮奴婢跪在地上,哭得几乎绝气,没见褚明阳。
宇文君躺在床上,仿佛死去了一般,脸上没半点血色,嘴巴微微地张开也不觉得有气进去。
额头上有伤口,但不严重,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砸中,只是出了点儿血,指甲般大的破口,近乎致命的伤口在胸口,验尸官跟宇文皓和元卿凌说:“是剑伤,是十分凌厉的剑,几乎一剑穿心。”
元卿凌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心脏几乎已经停止跳动,呼吸也十分微弱,脉搏时而有时而无,确实已经不大行。
检查了伤口,开始紧急的输血。
宇文皓和齐王则在那边问案,小厮哭着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大皇子妃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在争吵,还打架了,奴才都没劝住,大皇子妃都快被打死了,逃了出去,大皇子没去追,回了屋中砸了一通,便吃酒睡了去,半夜奴才起来,透过窗口看进来,见到地上有血,推门进来一看,大皇子在床上躺着,但胸口流血,已经流了很多血,奴才吓得忙去京兆府报案。”
宇文皓冷着脸问道:“他与大皇子妃为什么吵架?还打了起来。”
小厮抹了一把眼泪,嘴唇直哆嗦发抖,“奴才听得是为了银子的事情,大皇子让大皇子妃交出来,大皇子妃说没有,就这么吵了起来,最后还动手了。”
“大皇子妃呢?走了之后就不曾回来过?”宇文皓问道。
“不曾。”
宇文皓亲自看过剑伤,伤口直进直出没有挣扎反抗,可见速度之快,这伤口绝不会是褚明阳造成的,褚明阳虽懂得花拳绣腿,但要杀宇文君却不容易,因为内力不深厚的人,用剑会造成气流的涌动,迅速就会被发现,就算不被发现,当剑进去之后,宇文君一惊醒,剑来不及抽出也会造成伤口偏移。
而这个凶手,惯常用快剑之外,还内力深厚,内力催动快剑,不容易察觉。
也就是说,这剑一进一出,痛楚都尚未抵达,凶手就有可能已经跑掉了,这剑真是快得惊人。
他问那小厮,“白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小厮道:“顾府二夫人来过,也是说什么银子的事情,然后听得大皇子说要给她还回去,顾二夫人没坐多久就走了。”
他料想他们争吵的原因应该是因为那些放贷的银子,顾二夫人今日来,把放贷的事情给穿了出去,宇文君便发怒,和褚明阳吵闹打了起来,褚明阳走的时候,宇文君还好好的,也就是说是在褚明阳走后凶手才来。
是林霄吗?
他随即否定,因为林霄一直让鬼影卫盯着,他若前来杀人,鬼影卫定必知道。
齐王带人勘察了一下,回来问道:“五哥,我听捕头说,凶手是用快剑的人,但这伤口随便都能造成,一定是快剑吗?”
宇文皓解释道:“这伤口若在其他人的身上,未必一定是快剑手,但在宇文君的身上,就必然是,宇文君武功高强,内力也有一定的深厚,便是他睡梦之中,醉酒之中,也能感知剑气,就算来不及抵挡,也定在拔剑的时候造成偏移,但现在没有,可见对方下手之快。”
齐王问道:“那能使这么快剑的人,京中有几个?”
宇文皓沉沉地道:“不多,我,徐一,红叶身边的阿丑,褚家的房管家,还有几个侯爵府邸从武林中招聘过来的人,禁军也有几人可以,顾司也可以。”
他故意没提冷狼门,不想冷狼门进入调查的视线。
宇文君被害,在京中定然是大案子,就算父皇如今不大待见他,但到底是皇长子,他的生死还是会让京中震一震。
所以,严查是必须的。
他走过去问元卿凌,“如何?”
元卿凌抬起眸子,道:“输血之后,稍有好转,但是,还没脱离危险,也不知道能否救得回,而就算能面勉强救回性命,但他失血过多的时候造成过休克,也会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
“尽力而为!”他轻声说,眼底有一分恳求。
元卿凌点头,“我会,你放心。”
宇文皓看着宇文君那惨白的脸,这曾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人,如今生死未卜,他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但绝无痛快之感。
也没有太悲伤难过。
齐王倒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素来心软念情,连要放火烧死她的褚明翠死的时候,他都伤心得不行,更不要说亲兄长了。
第1068章 传召
虽然褚明阳和顾二夫人都没有杀人的嫌疑,但因白天的时候顾二夫人因银子的事情找上门来,而晚上褚明阳便因为银子和宇文君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因此京兆府两边都得问话。
这顾二夫人今日去问了宇文君之后,还以为十拿九稳可以取回银子,想着眼下虽然闹心的事多,但好歹也赚了比较丰厚的利钱,也算是一点安慰了。
殊不知到了深夜,京兆府的人前来,把她叫醒,说大皇子被人刺杀,她都懵透了。
因大皇子出事,京兆府又是连夜过来的,所以顾侯爷也出来了,顾家一些住在府中的长辈,也都纷纷起来打听。
顾二夫人那些银子本来就是私房钱,这些年其实没少从公中克扣,早几年的时候,顾侯夫人病了让她打理府中的事务,那几年里头她扣下了不少银子,否则光凭她自己,如何能存下几十万两?
所以,大家长在场,长房的人也在场,她竟不敢说放贷的事情,只说当时借了几千两银子给褚明阳,见她久久没还,就登门去催一下,因褚明阳没在,她便跟大皇子说了。
顾侯夫人觉得有些可疑,她很清楚这位妯娌,小气得很,原先倒是一直巴结着褚明阳的母亲,但是褚明阳的母亲死后,便再没见过她对褚明阳这个表姨甥女有过什么真心,若说平时来打个秋风,给个十几两打发,顾全面子或许是有的,可说借几千两银子给褚明阳,那是不可能。
只是,如今京兆府前来问话,她肯定也不会多说,毕竟这种例行问话打发过去就是了。
但顾司与元卿屏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京兆府的人问了话之后,顾司就进去找顾侯爷说了这事,顾侯爷闻言大怒,叫了顾二爷过来,让他把二房的事给擦干净,别连累了侯府。
这位顾二爷性格比较软,但是事关家族大事,他还是挺硬腰骨,质问了一番,顾二夫人没办法,便全都招了,银子的来源也一并交代,顾二爷揪着她就去长房那边请罪,承诺若这银子收回来,其中大部分要归还公中。
顾二夫人又气又恨,对褚明阳那是恨之入骨了,她知道褚明阳还借了许多人的银子,因此连夜便交代了屋中的下人,翌日就出去放风声,说褚明阳黑了好多人的银子。
本来褚明阳这段日子还利息的期限就一拖再拖,虽然最终都能给上,可也让那些夫人不安心,这事儿一出,大家都要去找褚明阳要银子。
但褚明阳去了哪里?没在院子里头,也没回褚家,倒是叫人费劲一顿好找,最终京兆府是先在明月庵里头找到了她。
问话的时候,她说和宇文君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吵了起来,宇文君还对她大打出手,她实在和宇文君过不下去了,可一身的伤也没敢回褚家,怕祖父伤心生气会为她出头和宇文君闹起来,所以在外头自己伤心了一阵子之后,想着这日子过下去没意思,便到庵堂里寻个地方住下,打算削发为尼。
这些话听起来是合情合理的,捕头回禀宇文皓的时候,宇文皓心里有数,因为他的人一直有盯着林霄,而褚明阳在离开宅子之后,首先是去找林霄的。
当然这部分可以略过,对案情没有多大的帮助,林霄不曾离开过,只是叫人送褚明阳去庵堂,所以凶手不是他。
褚明阳被带回京兆府问话之后,齐王让人把她送回了褚家去,对这个前度的小姨子,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褚明阳回去之后,便有许多人登门找她要债,管家没法子,不知道是否该放进去,去禀报褚首辅,褚首辅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来讨债怎可拒之门外?一律带进去找大皇子妃就是。”
有了褚首辅这句话,要债的人就蜂拥而进,一时间,褚府仿佛成了闹市,不过,要债归要债,却也没人敢在褚府里头发难。
褚明阳以自己身体受伤为由,暂缓前去找孙掌柜要债,所以叫大伙回去等,又或者,可以自己去找孙掌柜。
但那些银子都是经过褚明阳的手里借出去的,找孙掌柜也没用,因而,这本来人人喊打的褚明阳,最红却得被那些债主当菩萨供起来,隔天就带着补品登门,希望她尽快养伤好起来,再出去问孙掌柜要账。
褚明阳养了伤几天,褚首辅便差人来问,她是不是该回宅子那边了。
褚明阳自然不敢离开褚府,到首辅面前跪下哭着,说宁可去当尼姑,也不愿意再回去伺候大皇子,说她和大皇子已经恩断义绝。
褚首辅却没有勉强她,还准许她留在了府中,这着实让褚明阳意外,本还以为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褚明阳就这样在褚家住了下来,外头欠着一屁股债,她也没敢出去。
至于宇文君如今却还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没有仪器监测,到底情况有多坏,元卿凌没办法说。
宇文君出事的翌日早上,宇文皓就亲自入宫去禀报,明元帝已经知道这事,却瞒着秦妃。
明元帝当时听了没说什么,甚至也没表现出悲伤来,仿佛那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甚至连他的伤情都不大过问,只问得元卿凌是否去看了。
但是,当伤势一直没有进展,宇文君也迟迟没醒来,明元帝就有些坐不住了,传了元卿凌入宫去。
宇文皓和元卿凌一同进宫去的,在御书房里头,明元帝却只让元卿凌进去,打发了宇文皓去太上皇那边请安。
元卿凌进去御书房之后,明元帝就叫人上饭菜,今日早中膳他都没吃,如今已经是申时过,再过一阵子日头得偏西了。
穆如公公听得说他要用膳,只差点没老泪纵横,忙叫人去准备。
元卿凌今日中午饭也没吃,在宇文君那边给他输液,一时忙过了头,旨意下来之后就马上进宫,没顾得上吃饭。
她察言观色,见明元帝神色虽不算凝重,但眉目间总有一丝厉色,因而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放松肆意,只静静地等着,等饭菜上来,也等明元帝发问。
第1070章 大喜大悲
宇文皓在御书房里头大概有半个时辰,明元帝什么都问了,包括宇文君和褚明阳的夫妻相处,听得说宇文君痛打褚明阳,他眼底充满了悲凉,“这能耐,真真是羞辱了皇家颜面。”
曾是沙场战将,到最后却要以打妻为乐,怎不让明元帝为之痛彻心扉又恨他不争?
他问道:“也就是说,如今凶手尚未有头绪。”
宇文皓道:“不能说全无,但不确定,儿臣之前禀报过,说京中有一批人暗中活动,且与平南王府扯上了关系,这一股势力,暂时看着是以林霄为首,还有几名江南富商与他们一同密谋,这些人如今儿子都盯着了,不排除大哥是被他们的人所伤。”
“这些人你调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么?”明元帝显然有些气躁了。
宇文皓道:“这些人隐藏得深,加上原先我们的视线一直被红叶公子引了去,没有及时发现他们的活动,这是儿臣的过失。”
明元帝知道他最近也是尽心尽力去办正事,不忍苛责,想了想道:“会不会这其实就是红叶公子安排的人?他以手底下密探这么多,怕是早在北唐布下了许多暗线。”
宇文皓道:“儿臣会去调查一下。”
其实宇文皓这会儿倒是没怀疑红叶了,只是眼下种种,又似乎是红叶的手笔,和他在大周运筹的种种十分相似,暗线铺天盖地,便冒出一个头来,也寻不到另外一个头。
就好比是……有人在抄袭红叶,复制他的手段。
“如今至少确定林霄是这群人在京中的首脑,何不先拿下他?”明元帝问道。
“不可,若拿下了他,他手底下的这一层势力会掩藏得更深,且如今他们已经在行动,儿臣已经多方面监视,只要他们行动,儿臣便可知道他们的目的,估摸老大被害,是他们的第一步,这一步走出了什么棋子,便静待这事如何发酵,这所有的杂乱,最终都会有迹可循。”
明元帝在宇文皓的身上,能找到一些宽慰,这么多个儿子,总归是培养了一个出色的。
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很到位,如今京中就好比是一只大锅,锅盖是平静的,但锅中是已经开始沸一腾,要知道这锅里头煮的什么汤,在不能掀锅之前,那也要闻闻味道。
如今,这味道马上就要出来了。
宇文皓有一个想法,只是犹豫了许久,但见眼下有此必要,遂上奏,“父皇,可有办法让平南王回京一趟?儿臣指的是不下旨意,看可有别的由头,请他回京一趟呢?”
明元帝蹙眉,“你怀疑平南王么?”
宇文皓摇头,“不,事到如今,儿臣还是没有怀疑平南王,但是总觉得有人希望我们怀疑平南王,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把这水再趟浑一些,干脆谁都看不见谁,这总比如今敌明我暗强。”
明元帝精神一振,道:“你说来听听。”
父子二人在御书房里头商讨了将近一个时辰,宇文皓方告退离开。
他到乾坤殿里接回元卿凌,太上皇已经往外撵人了,说她把乾坤殿的气氛搞得很差。
元卿凌抬起泪盈盈的眸子,却还是拉着太上皇继续说:“容我再说说,我才说到生点心们,把这段说完,我就走了。”
“快拖她走,没完没了了。”太上皇赶苍蝇似的扬手,那叫一个嫌弃。
宇文皓暗自诧异,老元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在乾坤殿里头跟皇祖父细说当年,怕她记起往日不开心的事,便忙拉着走了。
等出了宫上了马车,宇文皓握住她的手,郑重地道:“你若想说,那就跟我说,我在你身边,你情绪便是崩溃我也能护得住,我知道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了你。”
元卿凌揉了揉腮帮子,叹气,明眸里还有一层淡淡的泪意,“不是我想说,我只是帮太上皇转移一下,发泄一下,宇文君出事,他心里肯定也难受,但因着宇文君犯下的这些事,他不会让自己表现出难过的样子来,可这些情绪在心里头几转,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子,我便回顾这几年,让我的情绪带着他的情绪泛滥一下,该生气生气,该伤心伤心,总得有个出口,这也算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
宇文皓愕然,“这个也算治疗?”
“当然算,这不一通说下来,他才见着点儿人气了么?”元卿凌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是没说,这法子着实也最好不要多用,因为说起这些年的事情,她还真的挺心酸。
宇文皓双手抱她入怀,下巴抵住她微凉的额头。
顺王的婚事要提前,便越发的仓促,狄贵妃是真的拼尽全力为顺王去筹办,好在也能借着太后薨逝不到三年为由,婚事可以简单一些,且回南疆之后,估计还得有一个仪式,因此,倒也不求着奢华盛大。
然而就在成亲的前一天,宇文君就不行了,元卿凌抢救了一番,没抢救过来,死前没醒来过,也没留下片字只言。
生前闹哄哄,死后静悄悄。
宇文皓压下了此事,甚至连宫里头都暂且不禀报,只等老九的婚事过后,再做处理。
可诸位亲王都是知道的,因而老九的婚礼还是显得十分低落,尽管宇文君让大家都怨恨,但他到底是诸位亲王的大哥,他们也都不是凉薄的人,少不了他神伤。
顺王与蛮儿的婚事,却让京中百姓热闹了一番,南疆女王的身份如此奇幻,码头苦力,侍女,南疆女王,顺王妃,这简直就是话本里的故事一般,所以前来围观送嫁的人很多。
拜别元卿凌,蛮儿哭着又笑,笑了又哭。
阿四亲自送嫁,且她充当了喜娘的角色,背了蛮儿上花轿,放下蛮儿之后,她执着蛮儿的手说:“若他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我和元姐姐都是你的娘家人。”
蛮儿又笑着哭了。
顺王如今已经有了府邸,所以是把蛮儿娶回府中去,明元帝亲自出宫去,和狄贵妃一同主婚,受新人的父母之礼拜。
狄贵妃一直偷偷抹眼泪,自打老四被贬,狄家被查办,皇上就不曾拿正眼看过她,但如今因着顺王的婚事,她和皇上又坐在一块,还能说说笑,这对她而言,真是恍若隔世。
明元帝在一众祝贺之声中,看到了自己几个儿子勉强的笑容,他心里已经明白,但并未表现出来。
眼下没什么比老九的婚事更重要,这些年,他对老九的关注太少了。
第1071章 上一炷香
婚事过后,翌日宇文皓才入宫去禀报。
明元帝听罢之后,身子慢慢地往龙椅背上靠,整个人如散架了一般,疲惫得无以复加。
宇文皓寂声道:“父皇,节哀!”
明元帝久久不语,望着着满室雕梁画柱,有些东西如潮水一般涌来把他裹挟其中。
良久,他看着宇文皓道:“他的后事,你们兄弟几个尽点心,协助礼部给他办了吧。”
宇文皓跪地,“是。”
顿了顿,问道:“父皇是否赐他死后哀荣?”
明元帝摇摇头,嘴巴抿住一个字说不出。
宇文皓领旨而去。
既然不恩赐,那么就以大皇子的规格办后事。
秦妃那边也瞒不过去了,明元帝叫穆如公公亲自告诉她。
秦妃听得,哭得几乎气绝,皇贵妃亲自带着后宫嫔妃过来安慰陪伴。
褚明阳与宇文君还没和离,如今人走了,褚首辅让她回去,协助办了丧事,若想回来再回来。
瑶夫人如今还住在楚王府里,宇文君出事的时候,元卿凌并未告知,而瑶夫人最近躲着毁天,也不与外界接触,竟也不知道此事。
所以,当元卿凌告诉她宇文君死了之后,她愕然,很是意外,但也仅仅只是愕然和意外,再无其他的感觉。
她唯一担心的是女儿得知父亲的死讯,能不能接受。
孟悦如今在医学院,元卿凌派人接回来之后,由瑶夫人对她们姐妹说。
孟悦比较容易接受,孟星听了之后就哭了一会儿,姐妹对这个父亲其实是存着恐惧的心理,宇文君从小就不亲近女儿,最后想起女儿来,则是希望能用女儿换一条出路,没有感情的积累,全靠骨血里的那点牵绊,如今他死了,两个女儿也是用这样的态度来还给他。
孟悦和孟星是要回去披麻戴孝,姐妹两人有些害怕,想瑶夫人陪着回去,瑶夫人为难片刻,还是答应一道回去。
只为了两个女儿,也为了夫妻一场,为他上一炷香,送他这最后一程。
她让元卿凌陪同回去宅子里头拿一件物品,当初从纪王府出来拿的一根簪子。
元卿凌虽然奇怪为什么要她陪着,但见她坚持,也就陪她走一遭。
马车停在宅子外头,却见毁天从他的院子里头走出来,他正在吃饭,手里还捧着海碗,看到元卿凌跟着来,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微微颌首之后,又回了去。
瑶夫人飞快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便开门进去了。
元卿凌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毕竟这毁天本身就是异数。
进了里头,瑶夫人拿出一个首饰盒子,里头放置着一根金步摇,看着十分名贵。
“你要带这个?”元卿凌有些愕然,回来就是要找这根步摇带着?
瑶夫人簪在发髻上,往铜镜里瞧了一下,微微晃头,流苏发出金玉之声,空灵的声音穿透时空。
“这是成亲没多久,他送给我的。”瑶夫人把簪子摘下来,重新别上碧玉簪子,放回盒子里,“我带过去,封棺的时候,把簪子放进去送还给他,当初走的时候不是因为舍不得这夫妻情分,而是记得自己新嫁娘时候的心境,可惜不知道为何后来就走成那样了。”
“旧梦不须记!”元卿凌说出了一句陈旧的话来,连她自己都听出这话的腐朽,不禁轻叹一声。
“还给他,就当这辈子不曾认识过。”瑶夫人把盒子带在身上,“走吧。”
两人出去的时候,堂前风吹过,地上不见落叶,院子廊前都干净得很,元卿凌瞧着,忽然道:“有谁一直帮你守着院子?”
瑶夫人垂眸,仿若不闻,径直往外走。
隔壁的门依旧是打开的,有一道视线从那边的廊前一直追随,灼灼如火焰,烧得她不敢抬头,上了马车,才敢从侧面帘子的缝隙走仓促看一眼,看到他院子的门口有一抹青色衣摆暗线浮动,她闭上眼睛,心前所未有的加剧跳动。
元卿凌也上了马车,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她还想着前尘往事,便安慰道:“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记着让自己徒增伤感。”
“嗯!”瑶夫人应了一声。
车把式扬鞭的片刻,却听得外头传来了毁天的声音,“夫人这几日回来吗?”
瑶夫人指尖捏着袖子,沉如水的眸子仿佛被蜻蜓乱入,瞬间乱了起来,隔着帘子道:“我……估计暂时不回。”
元卿凌却陡然掀开了帘子,毁天拦在马车前,一袭青衣被长巷的风吹动,鬓边一抹乱发也吹得往后扬起,只有眸子如鹰,看着瑶夫人那张略带微乱的脸。
他说:“那既然夫人这几日不回,在下出去办点私事,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差人到冷狼门告知一声便可。”
他是奉命来保护瑶夫人的,所以,若瑶夫人不在这里,他倒是可以随意离开。
“好!”瑶夫人点头道。
他转身的片刻,帘子落下,瑶夫人失神地看着帘子跟随马车晃动。
元卿凌道:“容月派毁天过来倒是合适,尽责得很。”
瑶夫人嗯了一声。
元卿凌笑着道:“当初容月还说,要把你和毁天送做对,容月是当媒人当上瘾了。”
瑶夫人勉强一笑,“真是荒唐。”
元卿凌握住她的手,“这辈子,真打算就一个人过了?”
“也挺好。”瑶夫人道。
“冷暖自知,好不好,过几年就知道,我总觉得你身边最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元卿凌说着,又觉得这话题今日不合适,便打住了。
瑶夫人一直沉默,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谁不想呢?她也曾羡慕过元卿凌,羡慕过袁咏意,甚至羡慕安王媳妇,虽然日子都很艰难,但是有一人同心,她们有点什么事,男人都会紧张得不行。
她得病的时候,快死了,不曾得过一丝怜悯关心,甚至还要趁着她病谋了她的性命。
想起,倏然心惊,她嫁的什么人?过的什么日子?
丧事就在宇文君的院子里举办,褚明阳也回来了,带着脸上未褪的青肿,身为大皇子的未亡人,她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虚无的悲伤,但更多的时候,是眼神空洞。
看到瑶夫人和元卿凌进来,她眼底有瞬间的执恨,但随即消散,转身进了去。
第1072章 明元帝病倒
谁也没心思去管褚明阳,办丧事的气氛都是悲伤的,所以进了灵堂,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管死的人是谁,总还是让人伤感。
诸位亲王一同为宇文君料理丧事,所以都在这里按照规矩都戴了白,元卿凌跟宇文皓说了瑶夫人拿来了东西,要放入棺中陪葬,宇文皓便接了去。
瑶夫人站在廊前,门庭冷落,曾几何时,纪王府门前车水马龙,显赫一时,如今,院落小,人惨淡,这样便是一辈子了。
心头没来由地就生出了一抹悲伤来,倒不是为了他,只为那些共同葬去了的岁月。
只是,她也从不是那样伤春悲秋的人,只是最近,总觉得心头柔软了许多。
“母亲,你不是说给父王上香啊?”孟星出来拽她的衣袖,抬起巴巴的小脸蛋,披麻戴孝,眼里有些怯懦和恐惧。
瑶夫人抚摸孟星的脸,“好!”
手执清香,站于灵前,她斟酌良久,还是决定进去与他道别。
棺椁放在灵堂后头,已经入殓未曾封棺,随葬的物品也还没全部放进去,一袭亲王朝服,是他生前所穿的,朝服领口处有一个小小的虫洞,他被废黜之后,便没资格再穿,却也舍不得丢弃,如今几个弟弟顾他体面,给他穿了上去。
这般躺在棺木里头,嚣张褪去,恶毒敛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遗容整理得好,惨白的面容里上了胭脂,努力地让他最后体面一些。
礼部侍郎递来一把断梳,轻声道:“夫人,虽您与大皇子和离,可既然来送一程,那就请放置断梳,砍断今生恩怨,各自安宁。”
瑶夫人点头,接过断梳,把其中一半放入了棺木之中,另外一边,藏于袖中。
今生恩怨已了,真正的再无怨恨也无情。
宇文君安葬于皇子陵,石碑上写的依旧是大皇子,无尊无封。
明元帝病倒了。
这一场丧事办了三天,他三天没进过一口饭,连羹汤进了也是尽吐,晚上一直噩梦缠身,不过是三四天,人足足地就瘦了一大圈。
早朝日,太子宇文皓第一次临朝主持,看着那空荡荡的龙椅,让百官心里头很不踏实。
御医也出来跟百官陈述病情,说是变天导致的风寒,加上肝气郁结,一时就发作了起来,得将养一些日子,紧接着,圣旨便下达,他养病期间,由太子监国摄政,睿亲王辅政。
明元帝得病的消息,并未掩盖,甚至民间也有人在讨论。
明元帝在位期间,是真真的勤政,很少因为病而缺过早朝,除了之前为了立太子的事情带着扈妃去了别院,之前乃至之后都不曾试过的。
如今明元帝病得要太子摄政的消息一传出来,坊间也是纷纷地猜忌。
褚首辅本来已经半退,但因着明元帝病倒,他再回了内阁,主持内阁事宜。
明元帝这病来得急,似乎把大家都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太子的小朝廷已经像样,能迅速维稳下来,议事各项不变,只是京兆府的重担都落在了齐王的身上,宇文皓如今好几天都不回去,就是挂着职而已。
明元帝这番罕见情况,让各地分封的郡王诸侯都纷纷送上问候,甚至有些也动身上京,入京探望侍疾。
平南王那边也飞鸽传书给太上皇,说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此番会携子进京。
太上皇收到信之后,命人去告知逍遥公和褚首辅,说极儿要回京了。
且让宫里头抓修缮一下乾坤殿旁边的殿宇摘星楼,不必出人力,只把东西备齐则可,说等平南王回京之后,要入住摘星楼,且还下了旨意,让元卿凌马上入宫来,给他全身检查,哪里不行治哪里,必须要有一个强劲体魄。
元卿凌很是诧异,太上皇如此重视平南王?
进宫之后,她竟然发现褚首辅和逍遥公也在,两人都穿着一身苦力装,头脸都是泥浆,仿佛刚从地里耕种回来一般。
“二位去哪里回来?”元卿凌问道。
“修缮摘星楼,重建了一堵围墙。”逍遥公喝了一碗茶,笑得是红光满面。
“摘星楼?”元卿凌竟不知道宫里有一个摘星楼呢。
“嗯,就在旁边。”
元卿凌在殿门看过去,隔壁不是文昌塔吗?怎么是摘星楼?当初福宝就是从文昌塔上掉下来的。
“文昌塔改名了?”元卿凌问道。
逍遥公瓮声瓮气地道:“文昌塔是文昌塔,摘星楼是摘星楼,怎是一样的?文昌塔就是那管塔,摘星楼是那殿宇,瞧见没有?分开的!”
元卿凌啼笑皆非,看那塔与楼相连,还道是一起的。
“这些活儿,吩咐工匠不就行了么?还得你们亲自做?”元卿凌提着药箱上了廊前,太上皇还习惯性地坐在廊前的椅子上,往日没什么精神,今日却显得精神抖擞,眉眼带喜。
褚首辅道:“极儿的事怎么能交给旁人?”
“极儿?极儿是谁?”问出口了,才知道是平南王宇文极,只是好奇他们怎地称呼平南王为极儿?听起来十分亲密。
但元卿凌穿过来这几年里头,却不曾见过平南王,甚至太上皇即将病危的时候,都没见他回来。
宫人扶着太上皇进殿,太上皇跟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平南王的事情,但多半是些琐碎事,原来他们曾经一起住在肃王府里的摘星楼,而宫里头的摘星楼是太上皇登基之后叫人建造的。
太上皇躺下来,已经自动自觉地挽起袖子,等着听脉搏,听心跳,还会跟着听诊器来调整呼吸,吸气,呼气,深吸气,慢慢吐气,娴熟得很。
“如何?”检查了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收回听诊器,道:“气管还是有些不好,如今春发哮喘高峰期,烟酒严禁!”
“没沾了,”这般说便觉得有些心虚,随即又笃定地道:“从现在开始,滴酒不沾。”
元卿凌给再量了一下血压,血压没高,一直严控得很好,贪杯好酒之人,最怕血压高,且他还有心疾,半点轻率不得。
第1074章 难得的安宁
元卿凌愕然地看着她,何至于这么严重?
但随即心里头很感动,扈妃是真真地把父皇放在心尖上的,少女的时候爱上这么一个人,便要爱一一辈子,生死相随。
“所以,有句话我跟你说在前头,若真有那一天,务必帮我看着老十,照顾他,不求他成才只求他安顺一生。”扈妃抹了眼泪,眼底还红了一片,悲戚得很。
元卿凌连忙道:“快不要这样说了,父皇身体很好,这一次是因为大皇子的事,才叫他发了病,加上这些年也着实劳累,他趁机偷懒呢,不至于啊,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真的?”扈妃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没半句假话。”
扈妃这才心安了些,可终究还是忧心,“他现在吃不下,也睡不着,这如何是好?”
“给些时间,慢慢来,历来有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能这么快就马上好呢?”元卿凌劝慰。
她瞧了一眼外头,似乎发现父皇稍稍地抬了一下眸子,他没睡沉过去,怕是听了她们的对话。
她轻轻叹气,希望,老五当七八十年的太子!
希望,父皇和扈妃能一直这样相伴下去!
离开皇宫,回到楚王府里头,孩子们聚过来,一起给她揉肩,元卿凌抱起小糯米,总感觉这些日子冷落了他们,以至于看到她早回来,都马上过来黏着了。
“妈妈,师公今天过来借雪狼,还送给了我一叠纸,我能拿着吗?”汤圆问道。
元卿凌也没太在意,想着之前四爷就说包子他们的字写得还可以,许是给他找了上好的宣纸,便道:“既然是师公给你的,你善用就是。”
“好!”汤圆声音平静地说着,一点都没看出情绪来。
包子道:“师公倒是给了我一把剑,可漂亮了。”
“剑?叫你练武吗?”元卿凌说起练武,总觉得心虚内疚,因为四爷曾有意把她打造成为武林总前一百名的高手,但是按照她的进展,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练武,以后当个侠士!”包子很有理想地道。
糯米还乖巧地捏着元卿凌的肩膀,元卿凌便问道:“师公可有给你送东西?”
糯米摇头,呆萌呆萌地看着元卿凌,“送了,我不要,我让他日后带我去冷狼门玩耍。”
“就知道玩!”包子不屑于他的耽于逸乐。
元卿凌忽然很想听听孩子们对于未来的规划,或者说,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便让他们都排排坐,问道:“告诉妈妈,你们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呢?”
包子当然还是那句话,“当侠士,仗剑走天下,抱打不平。”
元卿凌笑了,哪个孩子没有一个侠客梦?正常,但现实会给他恨恨一巴掌的,因为这个世界很多不平,都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管的。
汤圆道:“我想跟师公做买卖,赚银子,咱太穷了。”
元卿凌揉着他的额发,“好,也很好,当大老板嘛,有出息,有想法。”
她看着小糯米,小糯米茫然地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或者像妈妈那样当个大夫,或者像阿爹那样当个府尹大大?”
元卿凌轻抱三人,都好,都好,一直这么想便好,不要想着当皇帝。
晚上终于可以和宇文皓会师了,不容易,夫妻两人在院子里头摆下茶桌,吃点心,赏月,吃茶。
宇文皓最近是有些累垮了,坐在院子里头,看着在云里穿行的月亮,舒适地道:“若每天晚上都能和你在这里闲坐,闲话,日子可真够惬意的。”
“如今摄政,可还习惯?”元卿凌问道。
“习惯?”宇文皓苦笑,“我怕是永远不会习惯,只不过是被责任驱使,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虚荣是片刻的,辛苦与劳累是无穷无尽的,也要牺牲许多许多,例如会牺牲掉很多个这样美好的夜晚。”
他隔着茶几,握住她的手,白日里的种种,都仿佛是踩在高空上,底下看似坚实,但其实顶峰就那么一小块地方,一脚踏错,那是万丈深渊。
也只有摄政之后才知道,往日看似平静的朝局,其实也是暗涌四起,未必都是各有异心,但政见的相左,会导致怨恨的诞生,郡王之术,就是平衡之术,一旦失去了平衡,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是真心觉得父皇这些年好艰辛,且父皇还得面对几个亲生儿子的争夺,他尚且还不需要面对这个问题,都已经心力交瘁。
两人静静地握手,不言语,享受着寂静的夜晚。
喜嬷嬷端了饼过来,难得太子今晚早回来,所以她和其嬷嬷两人迅速地做了一些方便的糕饼,不精致但也好吃。
元卿凌想起今天在宫里头看到三大巨头们为了平南王回来的事情大费周章,喜嬷嬷是当初太上皇近身的人,想必知道这位平南王的性情,遂招呼喜嬷嬷坐下来,问道:“嬷嬷,这位平南王容易相处吗?”
喜嬷嬷听得问起平南王,便徐徐地笑了起来,坐在了旁边,眸光也竟有些悠远,“平南王是整个摘星楼里最容易相处的人,他最是天真无邪,心里头没有旁的杂念,除了安丰王妃的事情,他对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太着紧。”
“他和安丰亲王妃的感情很好是吧?”
“岂止是好,简直就是亲若母子。”
元卿凌好奇,“他们是叔嫂关系吧?为何这般要好呢?”
喜嬷嬷解释道:“平南王的命都是安丰王妃救的,且当时平南王从雪狼峰上被救回来之后,脑子就糊涂了,谁都不认识,就认识安丰亲王妃,当时的局势也有些复杂,东宫里不安全,安丰亲王便把他接到了当时的肃王府居住,是安丰亲王妃带着他的。”
“那他的脑子后来好了吗?”元卿凌问道。
喜嬷嬷道:“这个……其实我不大清楚,但到他离京的时候,是记得一些前事,可也没全部记起来,脑子也不是尽然清晰,所以那会儿安丰亲王妃是跟着他一块走的。”
元卿凌看了宇文皓一眼,道:“那你和平南王也没见过几次吧?”
第1075章 当年的肃王府
宇文皓道:“我记事之后,就仿佛是见过两三次,他不常回来,倒是当年父皇未曾登基的时候,带我去过一趟,当时安丰亲王夫妇还是和他住在一起,只是那时候没见着他们夫妇,说是出了一趟门,平南王特别的平易近人,很温和,其余的,也没多少印象。”
“但你对他如此坚信,总有原因。”元卿凌记得第一次提出平南王有可疑的时候,他甚至不曾深思,就马上否定,这份信任,仿佛是刻在骨髓里头的。
宇文皓道:“他与世无争,生活一切从简,除此之外,还给人一种……我如今想起来,应该就是纯净,他的眼睛很透彻纯净,但当时就是觉得他特别好,特别好的一个人。”
宇文皓自己也没办法说明白这份信任从何而来,所以,顿了顿,道:“或许,等你见了他,你就会明白我这份笃定,他就是有那种魅力,你看到他,就会信任他。”
听他这样说,又想起三大巨头对他的期待,心里不禁也想快些见到平南王,三大巨头口中的极儿,献帝朝的皇太孙。
喜嬷嬷在旁边道:“我虽不知朝局,但若说平南王有野心,是很荒谬的,他绝对不可能,他对天下间许多的事情都没有兴趣,过最简单的日子,在摘星楼里苦惯了,他确实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
元卿凌有些愕然,“摘星楼苦惯了?摘星楼不是在肃王府里吗?日子该安逸才是。”
她记得肃王就是晖宗帝,亲王府邸,能苦到哪里去?
喜嬷嬷笑了起来,“苦,穷,乱,欠着一屁股债,是当时摘星楼的真实写照,常年缺银子,为了活得好一些,吃得好一些,后来安丰亲王都倡导大家去偷蒙拐骗了,可还是顾不过来,人多,吃得也多,各种开销一样少不得。”
元卿凌惊道:“偷蒙拐骗?”
“是啊!”喜嬷嬷捂嘴偷笑,“便我也去库房里头偷过东西。”
元卿凌膛目结舌,“夸张了吧?这王府的亲贵,竟混到这个地步?”
“主要是欠账,欠太多太多账了,为了还账,不得不勒紧裤腰带,安丰亲王自己的俸禄与食邑都得拿出去做抚恤金,摘星楼又是在肃王府里头独立出去,吃东宫的份例……”
元卿凌打断她的话,“怎么是吃东宫的份例?”
喜嬷嬷想起当年,既是好笑也回味,“当时安丰亲王兼祧两房,皇长房是他承继的,肃王府中不供应,便吃东宫的,吃东宫的吧,东宫本身养的人就太多,太子当时又欠下太多的银子,没办法啊,是真的苦。”
元卿凌有些不能想象这样的情况,皇家亲贵,欠下一屁股债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还得由大主子带着出去偷蒙拐骗?是真的偷蒙拐骗?
她想起安丰亲王,总无法把那威仪万千的人与偷蒙拐骗四个字对上号来,她看着宇文皓,问道:“是这样吗?”
宇文皓吃着糕点,“听说过当时是挺苦的,但当时皇祖父说的是因为献帝爷节俭,国中也是提倡节俭,所以才会朴素度日。”
喜嬷嬷笑了,“那是好面子,穷成那样子,好意思说自己穷吗?肯定说节俭。”
喜嬷嬷笑罢,却又轻轻地叹气,“可我这辈子,如今都六十多了,最开心却是那段日子,苦,苦得真的很开心。”
元卿凌看着她痴痴的眼神,不禁对他们那段摘星楼岁月十分好奇,摘星楼里出的人,如今都响当当的,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地?竟然出了一朝皇帝,两朝首辅。
逍遥公曾也任过首辅一职的,她记得。
“如今肃王府还在吗?”元卿凌问道。
“在啊,不远呢,就在二哥府邸旁边,门牌都没摘,太上皇有命人打理,这些年也不曾赐过给旁人。”宇文皓道。
喜嬷嬷问道:“太子妃想去看看?明日陪你去便是,我也是许久没去过了,这些年,忙里忙外,前事仿佛都褪尽了,也是出府这几年,才会偶尔想起前事来。”
元卿凌道:“好,也好!”
不知道为何,她对那段历史特别感兴趣,对曾经生活在摘星楼里的少年,也十分的敬慕,时光流逝,人和容貌都会变,但应该是有些痕迹留下来的。
翌日,喜嬷嬷就带着元卿凌去了一趟肃王府。
肃王府的匾额还高高悬挂,只是牌匾已经陈旧,门楼上结着蜘蛛网,虽说是有人打理,但总不乏敷衍之人。
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也封尘了,看着就是许久不曾擦拭过。
沉沉大门被推开,发出古老的咿呀声,一眼看进去,却见院子里杂草横生,竟也有一人高了,落叶堆积发出腐败的气味,喜嬷嬷当下就皱眉,“怎地没人整理?这么长的草,怕是养蛇养老鼠了吧?”
元卿凌从旁边的廊前绕过,正厅里的摆设规格端正,只是到处都结着蜘蛛网,门上梁上有蛀虫,咬得木缝里有细密的小虫洞。
进了正厅,里头雕梁画栋依旧,帷幕已经垂下一大块,布满了尘埃,被风吹起了角边,扬起的尘土呛人口鼻。
一路寻迹而去,来到了摘星楼。
摘星楼位置和后院都是隔开的,三层的建筑,建筑不大,但院子也还可以,古木参天,有一株槐树从院子里头枝叶茂盛,如今有飞鸟栖息,廊前门下,都是鸟粪。
“楼顶一般只有鬼影卫上去,他负责看守整个摘星楼的防护。”喜嬷嬷指着上头,元卿凌看那宝塔状的屋顶,在上头蹲着可不容易。
“没想到那时候就有鬼影卫了。”
“那时候的鬼影卫,只是一个人,鬼影卫队伍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安丰亲王要办的事多了人手不够用,就开始成立鬼影卫,招的都是落拓江湖中人,管饭给点银子就成。”
喜嬷嬷带着元卿凌走到廊下,指着那条圆柱,圆柱上有一道裂痕,喜嬷嬷便笑着道:“这里,是安丰亲王与晖宗爷父子吵架的时候,一拳打在了这里的。”
元卿凌笑笑,又看着正屋里头的家具,见得是各种刀斧加身,破损残旧,又修修补补的,不禁想起梅庄里的家具,也似乎是这样,“看来,安丰亲王喜欢砸东西,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喜嬷嬷道:“他们夫妇都这样,一言不合就砸,砸坏了没银钱买,又得修,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元卿凌笑了起来,“那可真是有趣。”
第1076章 安王妃要生了
从肃王府回去,元卿凌大致也从喜嬷嬷的口中了解到了平南王的为人和当年他们的一些事情,人或许是会变的,但是当年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的机会,最终选择齐心协力,让太上皇等上帝位,眼下应该不会再起野心。
所以,元卿凌认同老五的意思,平南王不会是这幕后之人。
那到底是何人杀了宇文君呢?林霄要让褚明阳做什么呢?林霄看着不像只是无耻的人,他背后应该是有更大的目的,褚明阳被他弄得众叛亲离,又背负着一身的债务,如今宇文君死了,褚家那边也不可能说不让她回府居住,所以,林霄的目的是要让褚明阳回到褚府去?
所以,目的果真如老五猜测的,是首辅?
可卡在平南王回来的这个节骨眼上首辅出事的话……
元卿凌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些什么阴谋,或者是冲平南王,或者是冲褚首辅,又或者是冲老五,林霄背后,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贵妃派人来请,说安王妃肚子有些痛,因预产期就是这半月上下,元卿凌觉得有可能会提前,所以听得来报,便提着药箱带着阿四过去了,来之前问了瑶夫人,瑶夫人说不去了,自己晦气。
安王府是早请下了稳婆,反正回京的这段日子里头,安王什么都给备下了,就怕出事。
安王妃的身体很差,这是他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元卿凌过去之后,还没进去问诊,安王就请他到一旁去,先说几句话。
“弟妹,本王昔日是有些糊涂,办下了许多错事,如今是已经知道错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头。”安王低声下气地道。
元卿凌可没见过他这般说话,还直认自己的错,当初设计魏王和魏王妃的事情,也没见他这般诚恳地认错,所以一时有些诧异,道:“四哥不必这样说话,错不错的,我的身份说不得你。”
“说得,说得,你若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你如何都是可以的,但颜儿生产的事,还得劳你多费心。”安王轻声道。
元卿凌淡淡地道:“我必定是会费心尽心,四哥不必说这些。”
安王对安王妃的好,其实很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元卿凌其实心里头并不那么的认同,因为他们曾有背叛与伤害,当然,这种背叛在这个时代也说不得,三妻四妾等闲得很,很多人一辈子挚爱自己的夫人,可也会有其他女人,他们把妾侍当做生儿育女的工具,或者可以发卖的货物。
只是若要以真正的爱情来论,元卿凌是不想认同,可她也不能说太多,人家的婚姻她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元卿凌对安王,始终无法有好感,第一印象太差了,她现在见了他,总还是会想起那一次在茅房外的深刻印象。
她福身,越过了他,便往屋中去。
贵妃在里头了,还有一屋子的仆妇伺候在侧,这阵仗很大,围得床前密不透风的,元卿凌让大家散开一些道:“你们都围着她,给她营造压力啊,散开一些吧,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呢。”
贵妃听她的,也就遣走了一些人,但稳婆是必须要留在屋中的。
安王妃躺在床上,气色倒是挺好,回京养胎的日子里头,贵妃又亲自出来照拂,吃喝顾得上,养得还行,见到元卿凌来,她便嫣然一笑,“又要辛苦你了。”
元卿凌打开药箱取出听诊器,放在她的腹部上移动,笑着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就盼着这一天呢,可算是盼到了。”
胎儿强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元卿凌很满意,道:“安心,孩子很好,生产是一个顺其自然的过程,瓜熟蒂落,不要有压力。”
安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听得元卿凌说,他道:“可还是要注意一些,这听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里头……”
“四哥!”元卿凌回头给他一记白眼,“没有这么严重,不要乱说。”
紧张的人是他。
安王自知失言,讪讪地道:“是,瓜熟蒂落,很简单的,不要怕。”
安王妃双手放在腹部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不紧张,我很期待,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争气把孩子生下来的。”
安王偷偷地过去,绕过元卿凌握住了一下她的手,看到元卿凌起身,他又忙地退开,怕妨碍元卿凌。
元卿凌问道:“如今痛得怎么样?”
“没多痛,就偶尔痛一下。”安王妃说,轻轻地又笑了起来,“若生孩子只是这么点儿痛,倒是很轻松。”
“嗯,差不多,比你现在痛一点点。”元卿凌看出她其实真的很紧张,只是故作轻松。
安王妃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看到你在,我心里就就很踏实,你都生五个了,你有经验。”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是啊,在场谁比太子妃有经验呢?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安王忐忑地问道:“这会儿人都到齐了,是不是可以进去产房生了?”
贵妃笑着打了他一下,“什么人齐就能生?刚说了这是瓜熟蒂落的事情,你儿子还没到时辰出来呢,还得等,没这么快,今晚能生出来也算好了。”
安王惊愕,“要这么久啊?那得痛好几个时辰啊?”
“没事,我不大痛。”安王妃忙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安王便凑过去,“饿吗?要吃吗?”
“能吃得下,还是要吃。”元卿凌代为回答。
“那就马上安排,”他这般说着,又回头问元卿凌,“弟妹觉得吃什么好呢?”
元卿凌道:“不拘,能吃下什么吃什么。”
“是吗?”安王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十分敷衍,不放心地再问一句,“喝点人参汤会不会更好呢?”
“可以,只要她想吃,想喝,都可以的,补充体力,一会儿要使力,叫人备下些糕点,糖分重一些也不打紧。”元卿凌干脆便多说两句,免得他不放心地一直问。
“哦,哦,好!”安王果然奉若圭臬,马上转身去吩咐,各式糕点备下一些,要甜。
安王刚出去吩咐没一会儿,孙王妃和容月就到了,她们得知安王妃要生,各怀心思地过来,孙王妃是要过来陪伴,容月是过来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