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说服
瑶娘子翌日就去了找宇文君,她离开王府的时候,身边没带任何人,原先伺候的都遣走了。
如今这侍女还是容月为她找的,乡下丫头一个,叫乌乌,不懂得察言观色,但是懂得劈柴烧火做菜,知冷知热。
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如今对乌乌十分满意。
宇文君在这段日子里,就没有瑶娘子这么安定自在,他开始的时候,终日花天酒地,麻痹自己,但是偶尔又做出洗心革面的样子,联络昔日旧臣,被拒绝之后,悲愤不已,回屋又骂又哭,状若疯癫。
本来对太后那边还保存希望,可自打太后走了,他算是彻底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逆天的命运了,越发的消沉,没日没夜地喝酒,以至于如今京中出了什么事,他都不大知道了。
看到瑶娘子找上门来,他还烂醉如泥地躺在小小杂乱的院子里头,仆从在一旁打盹,仿佛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
仆从看到瑶娘子,并不认识,问道:“你是何人?”
瑶娘子眸色淡淡地瞧了地上打着呼的宇文君,问那仆从,“天气冷了,你就任由你家主子这样躺在地上?不怕冻着么?”
仆从道:“动不得他,动了会揍人。”
瑶娘子道:“是的,他喝了酒,就是会胡乱打人,这些年,都习惯了。”
仆从诧异地看着她,“这位娘子,您认识我们家爷吗?”
“认识,我们曾是亲人。”瑶娘子从宇文君那张邋遢浮肿的脸上转移开视线,“去吧,熬一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一会儿就好了。”
仆从见她颇有威势,不敢违抗,便马上去煎熬汤药了。
瑶娘子再让乌乌去烧水,烧来了热水之后,她亲自为宇文君洗脸擦手,清洗干净。
一碗醒酒汤强行灌下去,宇文君一顿狂吐,终于是醒了七八分了。
他一擦嘴,回头看到瑶娘子坐在廊前的小板凳上,顿时大怒,“毒妇,你还敢来?”
瑶娘子把毛巾递上去,“擦一下!”
宇文君一手拂开她,“不要你假惺惺的,滚。”
发黄的毛巾掉在了地上,沾染了尘埃,她看着神色暴戾的他,淡淡地道:“我来祝贺你啊。”
宇文君一脚踢翻地上的水盆,“祝贺?是来看我怎么落魄倒霉吧?”
瑶娘子扬手叫乌乌和奴仆退下去,然后双手交叉支在下巴,凝眸看他,“你又当爹了,不值得祝贺吗?”
宇文君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盯着她的肚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妇!”
如今,他已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因此一听这话,便以为瑶娘子偷人了。
瑶娘子却是笑了起来,“不要脸的不是我,是褚明阳,她怀上了。”
宇文君片刻怔愣之后,眸色陡然阴鸷下来,“绝不可能。”
“你方才以为我怀孕,还骂我一声贱妇,怎地对她就无话可说了?”
宇文君不至于理智全无,“褚家家教甚严,她回了娘家,怎会做出此等不要脸的事来?”
“是啊,可惜她真的怀上了,如今褚家上下都以为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来祝贺你啊。”
宇文君那涨紫的脸迸出一丝阴狠与羞辱,拳头握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想争取褚家的支持吗?褚明阳偷人怀孕,断不敢跟褚家说明白真相,所以说了这孩子是你的。”
宇文君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怖,“我绝不会承认她肚子里的贱种是我的,不止如此,我还要公告天下,指她褚明阳红杏外延,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我要褚家颜面扫尽。”
瑶娘子冷笑一声,“大好机会,你就要这么放过吗?”
宇文君只以为是讽刺之言,盯着她的脖子,恨不得上前扭断了它。
瑶娘子笑笑,“这难道不是你的一个好机会,你承认了这孩子是你的,那褚明阳便不能与你脱了关系,褚首辅再不喜你,也会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对你施以援手,毕竟,孩子的父亲不能这么不体面地活着,他会想方设法为你恢复皇家的身份,只不过,到时候,能走多远,还得看你自己了。”
宇文君听了这话,有片刻的怔愣,方才愤怒过头,竟不曾深思。
瑶娘子道:“再者,你若不承认是这孩子的父亲,褚家丢了脸面,总是要把这个男人揪出来的,能让褚明阳这种势利女子倾心,必定身份不凡,褚家总不能杀了褚明阳与他,只怕最后还会遮遮掩掩地成就褚明阳与这个贼人,到时候啊,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亲恩爱生子,您这什么都没捞着,还背着妻子偷人的笑柄,成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必呢?”
宇文君看着她,“你这毒妇对我不会这么好心,你来提醒,是何用意?”
瑶娘子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我这一生到如今别无所求,只为女儿活着,孟星还小,但孟悦过两年就要说亲,她若有一个被天下人耻笑的父亲,对她婚事有碍,来日说了婆家,也会被婆家小瞧轻视,所以,为了她们姐妹两人,我也必须要把你扶起来。”
她比宇文君矮一大截,脸上露出凄惶之色,让宇文君顿生居高临下之威,对她的话也竟深信不疑。
毕竟,大家都沦为庶民,没了依靠,她又能如何?
“你自己想吧,我走了,如果要承认是孩子的父亲,便早些去褚府吧,免得孩子真正的父亲出现,您这名声,可就真的败破如泥了。”
瑶娘子说完,便带着乌乌走了。
元卿凌的马车,就在巷口外头等她,瑶娘子上了马车,元卿凌便问道:“如何?他同意吗?”
“他不能不同意,承认了这孩子,他心里憋屈但又好处。可若不承认,所有人的白眼和耻笑都会加诸在他身上,比谩骂更让人难受的是耻笑又同情的眼光,他堂堂皇子之尊,受不了这些,所以,他必定同意。”
“你很了解他。”
“夫妻十余年,自然是了解的,他那边我打了包票是会同意的,接下来,你便命人去街头巷尾散播吧。”
元卿凌道:“已经交代下去了,趁着如今敌人的谣言不曾散播出来,我们先下手为强。”
第819章 让太子处置宝亲王
瑶娘子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灰色的阴影,声音寂寂,“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若是往日,他杀人的心都会有,当年柳侧妃的事情,他后来知道了,把她的尸体挖出来鞭尸,分尸肢解以泄心头之恨。”
元卿凌看着她,“你还为他惋惜吗?我以为你对他早没了感情。”
瑶娘子唇边泛起一朵苍白的幽笑,“是没了感情,对他也毫无怜惜,只是觉得世事何等讽刺?”
元卿凌拍拍她的手背,“不必感慨,人各有造化,他现在站出来承认了这孩子是他的,褚首辅也会相对地给他一些补偿,算是各取所需吧。”
“是的,只是褚明阳又不得不与他捆绑在一块了。”她这会儿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可怜了这一对人儿啊,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离不开,可能他们才是真有缘分的。”
宇文君傍晚的时候就出现在首辅府邸,说得知褚明阳怀孕,要来接褚明阳回去安胎。
褚首辅这个时候肯定不会让褚明阳跟着他离开,但也不能让俩人住在府中,所以,另外安排了一处院子让他们两人暂住,且安排了府中亲信盯着,院子附近也不许任何外人接近。
在他们两人搬过去之前,他把宇文君叫进了书房。
褚首辅是男人,背叛之恨他是理解的,宇文君只怕这时候杀了褚明阳的心都有。
首辅别的没说,只给他看了一份奏折。
宇文君看完之后,震惊万分,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首辅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眼底波澜不兴,“起来吧,老夫就一个条件,不可伤她半分,这孩子不管是顺利生下来,还是胎死腹中,老夫都不能让她太委屈,自己衡量着吧。”
宇文君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祖父恩德,宇文君没齿难忘,以后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辜负您的期望。”
褚首辅面容沉肃,并未多言一句,便打发了他去。
翌日,他上了奏章,历数了宇文君为朝廷家国立下的汗马功劳,他虽不孝,但功不可没,加上之前的罪过连累了妻女,实在无辜,遂为他请一道旨意,降恩典。
太傅这份奏章,得了不少大臣的附议,首辅的影响力是惊人的,虽然大家对宇文君所做之事失望透顶,可首辅要扶他,众人自然响应。
明元帝没说什么,斟酌之后下了一份旨意,宇文君恢复皇家身份,为大皇子,没封号,没食邑,没官爵,甚至每年的例银都不会有。
孟星孟悦姐妹二人封了县主,瑶娘子则封为淑人,以她的瑶字为敕封,为瑶夫人,她与两位县主有食邑,赐宅子。
大家都知道,明元帝没有原谅宇文君,只不过是看在两位孙女的份上,到底是皇家的血脉,不忍皇室血脉旁落。
旨意下达的时候,宇文君跪下接旨,痛哭流涕,宣旨大人回禀明元帝的时候,明元帝只冷冷地说了一句,“那眼泪怕也没几分真的。”
明元帝当晚去了扈妃宫中,扈妃看着他鬓边染了白发,顿时觉得他沧桑了许多。
“孩儿睡了,皇上要见见么?”扈妃知道他喜欢看十皇子胖嘟嘟的笑脸,想抱孩子过来逗他欢喜。
明元帝靠在罗汉床的垫子上,招手让扈妃过来身边坐着,“今日,朕下了一道旨意,恢复了宇文君皇室的身份。”
扈妃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做儿子的做错了什么事,当爹的总会原谅,这是人伦天性。”
“朕一点都不想下这道旨意。”明元帝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是皇长子啊,朕的第一个儿子,爱之深,责之切,痛之狠,废黜了他,看他落魄潦倒,朕也并不开心,罢了,这父子血脉始终是断不了,若生了个废物就扔出去断绝关系,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的,莫非下了旨意断了关系,就真不是父子了么?这种关系是不可逆的。”扈妃道。
“经此一事,朕是下定决心了,老五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可放权给他了,如今北唐虽算不得是内忧外患,却也危机四伏,朕老了,精力一日不如一日,该让太子为朕分担一些。”
扈妃抬起头看他,伸手抚摸着他的抬头纹,眸色痴恋,“那是最好不过,这段日子,您也没消停过,太子若能为你分担,也可以让您好好休息一下。”
“也该让他协理一下朝政了。”明元帝下定决心来。
过了两日,明元帝传宇文皓入宫,让他处置宝亲王。
明元帝的话说得很清楚,是杀,是留,他自己做主。
宇文皓焦头烂额,虽然褚明阳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解决了,但兵舆图下落至今还没查探出来,真正伤陆源的凶手也没找到。
这个时候还让他做主去处置宝亲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下这道令。
他邀请了首辅与顾司来府中商议。
安丰王妃为北唐做过很多贡献,可以说当初晖宗帝能登基为帝,安丰王妃有不可抹杀的功劳。
这点太上皇和明元帝都知道,首辅认为,便是因为这样,所以明元帝没有下这道旨意。
首辅分析道:“皇上的意思应该是不留宝亲王的,挖祖宗的坟,这是何等滔天大罪?但是他不能下这道旨意,他不愿意与安丰王妃交恶。”
顾司看着宇文皓,“换言之,皇上是希望你出这个面,至于会不会得罪安丰王妃……这很难说,如今王妃都直接搬过去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护着他。”
宇文皓看着首辅,“您对王妃了解颇多,您觉得她会不会护着宝亲王?”
首辅道:“她素来恩怨分明,刚直不阿,若是年轻时候,一定不会护着宝亲王,但是如今年纪大了,心大概也柔软了许多,不好说啊。”
他看着宇文皓,“你怎么想?”
宇文皓道:“若不论其他,只以国法论之,宝亲王必定得判斩首之刑。”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必论其他,只论国法便是,挖掘先祖坟墓,偷到兵舆图,已经是死罪,若安丰王妃硬是要护着他,我唯有得罪她就是。”
褚首辅微微点头,“太子这样想就很好,有法可依,安丰王妃想必明着不会阻拦。”
第820章 助王妃一臂之力
翌日,京兆府派人到宝亲王府拿人。
宇文皓是亲自带人去的,但是怕遇到安丰王妃的阻拦,当场斯破脸不好看,遂叫元卿凌先私下邀约了王妃出去,再带人到府中去。
宝亲王对外的罪名自然是偷到兵舆图,晖宗帝遗体被盗一事是没有对外公开的,因此,缉拿文书里写的便是他偷到朝廷机密,有谋逆或通敌的嫌疑。
宝亲王没有反抗,京兆府的人一到,他就自己走出来受绑。
他对宇文皓道:“多谢你叫太子妃带走嫂嫂,我不愿让她看着我被缉拿。”
宇文皓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颌首,便叫人把他带上马车,给他一份体面。
元卿凌带着安丰王妃去了冷四爷家做客,还叫了容月过来作陪。
安丰王妃心不在焉,便是容月一直插科打诨,她也没见欢颜,等到日头差不多落山了,她才对元卿凌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元卿凌见这个时候,人应该都带走了,她回去也无碍,遂道:“我送您回去。”
“不必了,我一个人走走。”安丰王妃说完,便走了。
容月是很怕她的,虽然今日一直嘻哈笑闹,但是对着安丰王妃那张冷肃的脸还是心里发毛,如今见她走了,便问元卿凌,“你说她回去见到宝亲王被抓走了会不会很生气?她那么聪明,肯定想到我们串谋调虎离山的。”
元卿凌轻叹,“你也说她聪明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容月一怔,“你说她知道太子要抓宝亲王?那她还跟你出来?”
“只怕我不去找她,她自己也会找个借口避开。”元卿凌真心敬佩安丰王妃的深明大义。
日头倾斜,金色的光芒还染着天边的云彩,晚霞绚丽,这等美丽景致,在这深秋清寒里,却显得十分悲凉。
安丰王妃一人独行,迟迟没有回去宝亲王府,转了数次,被一袭红衣拦下。
“久闻王妃盛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安丰王妃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俊美的玉面公子,皱起了眉头,“你就是鲜卑的红叶公子?”
“王妃慧眼!”他施礼,文质彬彬,“在下正是红叶。”
“有事?”安丰王妃问道。
“确实有一事想与王妃谈一谈。”红叶公子笑意盈盈,“还恳请王妃移驾。”
“好,听听你有什么说的。”安丰王妃眉目冷淡,与他一同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馆里头。
方一坐下,安丰王妃便道:“我这人做事不喜拖泥带水,有事说事就行,场面话一句不必。”
红叶公子略怔后微笑,“素闻王妃是个果敢爽直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句已经是废话!”安丰王妃看着他脸上挂着的浅淡笑意,伸手拿了茶壶过来,满下了自己的一碗,便把茶壶推过去,“说事!”
红叶公子有些讪讪的,方才的自若也减了几分,“好,既然王妃爽快,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王妃去了冷宅之后,太子便带人抓走了宝亲王,此事想必王妃心里有数,不必在下赘言,宝亲王自小是王妃抚养长大的,叔嫂情分,却情同母子,想必王妃不愿意看到宝亲王被判死罪,在下有一法子,可助王妃一臂之力。”
“助什么?”安丰王妃眸子里冷光一闪。
“这……自然是助王妃救出宝亲王。”红叶道。
“为何要救他?”安丰王妃喝了一口茶,冷冷地问道。
红叶笑笑,狭长的凤眸里有锐光闪烁,“王妃让在下有话直说,怎么到您这了,您就拐弯抹角起来了呢?您是明白在下的意思,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省去了一些虚伪客套的话。”
安丰王妃眸色微愠,“我的话很明白,为何要救他啊?你是要我徇私枉法吗?”
红叶脸上的笑容收敛,认真地看着安丰王妃,“所以,王妃是打算眼睁睁地看着他上刑场了?您可知道,他犯下的是死罪?”
安丰王妃冷道:“你也说他犯下的是死罪,既然是死罪,就得按照国法处置,太子抓走了他,判刑也好,斩首也好,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谁救他,便是无视国法。”
红叶公子许是没想到王妃会有这样的回答,一时怔然,“王妃这话,实在是叫在下意外。”
“有什么意外?”安丰王妃眸色微愠,“律法是一个国家最后的底线,在北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救犯法之人,便是徇私枉法按同罪论之,我不知道你们鲜卑是不是也这样,但如果不是,我可以把话说在前头,鲜卑必亡!”
她把碗扣反在桌子上,从袖袋里丢出几枚铜板,“我与你没有交情,不必你请我喝茶,失陪!”
说完便起身走了。
红叶公子提着茶壶,慢慢地给自己斟茶,端起来凑到唇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安丰王妃的背影。
一名青衣人进来坐下,看着红叶公子道:“公子,您觉得她是口是心非吗?要不要再试探一下?”
红叶公子摇摇头,“不必了,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能看出来。”
“您是说,她真的不救宝亲王?”青衣人怔了一下。
“只怕不会救。”红叶公子淡淡地道。
“这女人太铁石心肠了吧?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能不救?如果她不出面,宝亲王岂不是必死无疑了?可兵舆图我们还没拿到手啊。”
“另想法子吧。”红叶公子白净俊美的面容上,略略地透了一丝焦虑,青衣人是从未见过公子会有为难的时候。
青衣人不死心,继续说:“属下觉得,安丰王妃未必真是见死不救,兴许是不愿意露了心思叫人防备,如果她愿意出面去救,想必明元帝也得卖她这个面子,公子,那兵舆图只有宝亲王知道下落,如果不把他救出来,只怕我们便与兵舆图无缘了。”
“兵舆图未必在他的手中。”红叶公子盯着茶碗上的图案,“或许兵舆图真的丢失了。”
“怎么会?”青衣人摇摇头,“他冒着生命危险投来的,怎么会轻易丢失?属下怀疑他留着兵舆图自保。”
红叶轻轻地敲着桌面,沉声道:“先别猜度太多,继续打探一下,京兆府虽然抓了人,但是这些天并未从他的手中拿到兵舆图,可见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人抓走了,审问,判决,到处斩,起码折腾个月余,你们抓紧些去查,别被宇文皓抢占了先机。”
第822章 红叶求见
元卿凌道:“不是不认识,只是他经过长时间的昏迷,或许会出现短暂的记忆空白,慢慢来,急不得。”
“只要活过来就行。”陆夫人两行泪水滑落,“不管记得不记得我们,只要活过来就好。”
人分批地进去了,先是陆大人夫妇,进去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陆源垂泪。
他们出来之后,陆家其他人也进去,到最后就剩下袁咏意和齐王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齐王轻声道:“本王就不进去了,你去吧。”
袁咏意轻轻点头,“好!”
她进去之后,坐在床边看着陆源,流着泪笑了起来,“还认得我吗?我是袁咏意,我们曾一块打猎,钓鱼,打架,还记得吗?”
陆源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眼底有光芒。
袁咏意一下子就捂住嘴巴哭了起来。
齐王在门外看着,然后默默转身走了。
陆家的人都没挽留,大家都沉浸在狂喜里,甚至都没发现他走。
晚上宇文皓回来得知陆源苏醒,大喜,马上便说要去看看他,顺便问几句话。
元卿凌道:“你先不要去,现在问他什么都不会回答你,他就算能说话也未必记得,因为他脑部曾缺氧,脑部神经细胞也都受损过,等过一些日子吧,或许能记起来也不定。”
宇文皓听不大懂,“你的意思是他失忆了吗?那以后能不能记起来?”
元卿凌道:“不能预估,看情况吧,他能醒来已经是万幸,老五,这其实真是一个奇迹了,武状元到底是武状元,他的坚毅让人佩服。”
宇文皓叹气,“虽然是高兴,但是如果能记起来我更高兴,宝亲王说不是他重伤陆源的,换言之,只有陆源才知道重伤他的人是谁,此人或许就是与宝亲王联系的人,所谓的那个北漠秦家密探。”
“那没办法的,只能是等他记起来。”元卿凌知道他最近为这事着急上火,安抚道:“给他点时间,他能醒来证明上天是要把作恶的人绳之以法,一定会记起来的。”
宇文皓在贵妃椅上躺着,伸手揉着太阳穴,俊美的脸庞大写的焦躁,“希望如此吧。”
元卿凌绕到他的身后,“头痛吗?”
“痛几天了,从后脖子一直痛到脑仁儿,脑袋都痛得缩成一块了。”
元卿凌伸手给他揉压,指腹在发间摩挲,“好些了吗?”
宇文皓抓住她的手,“你的手带了针吗?一揉下来很痛,像针扎一样。”
元卿凌叹气,“你就是绷得太紧了,放松一下神经,要不明天别上班了,我们带孩子出去走走吧。”
“不行啊,这千头万绪的,总要早日理出个头来,且宝亲王那边得再审,就这么判了,兵舆图又没找到,肯定会再起风波。”
“安丰王妃可有去探望过宝亲王?”元卿凌继续揉着他的太阳穴,问道。
“没去过,倒是叫人给他送了两顿饭,好酒好菜地伺候着,没让他受委屈,我本以为她会出面阻拦,没想到竟这么顺当。”
“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你依法办事,她不会阻拦你。”元卿凌说。
“笑红尘的人说,看到红叶与她碰过面,不知道谈什么,她走了之后,有一个青衣人坐下来和红叶说话,这青衣人我派人调查过,在京中就是一个商人,没什么其他背景,且那一次之后,也不曾和红叶碰过面。”
“这人怕是查不出什么来,红叶肯定知道你派人盯着他的,那人敢出来见面,想必不沾什么事。”元卿凌道。
宇文皓若有所思,“他这一次亲自来,怕也是为了兵舆图,兵舆图的关键是宝亲王,所以他找上安丰王妃,安丰王妃拒绝了他的话,下一步不知道他会找上谁呢?”
“总之,不会是我们楚王府的人。”元卿凌转过来,“好些了吗?”
“好点儿了!”他一手抱着她,压入怀中,眸色肆意,“我确实该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元卿凌翌日继续去了陆家,陆源进展不大,但是从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出他和这个世界并非隔绝了。
元卿凌建议陆家找个中医大夫,为陆源做针灸,从中医的角度,针灸刺穴有一定的作用。
又过了两天,陆源有了吞咽的动作,这实在是一大进步,这意味着继续发展良好下去,陆源可以脱离鼻饲的日子。
这天从陆府离开,马车即将回到王府前的巷子便被拦下。
赶车的是蛮儿,她掀开帘子对元卿凌道:“是那个叫红叶公子的人。”
元卿凌微怔,顺着蛮儿掀起的空隙看出去,果然看到一抹红衣在风中飘然。
红叶在车前施礼,俊美如玉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自上次一别,太子妃可好?”
“很好!”元卿凌应道,“我有些忙,便不下车与公子打招呼了。”
话里意思很清楚,叫他走开别挡道。
红叶公子却仿佛不领会,继续微笑着道:“之前送贵府老夫人回府,她请在下得空到楚王府里坐坐,今日正好得空,便买了些礼物前来拜访老夫人,太子妃不会介意吧?”
说着,他把手中的锦盒提了一下。
元卿凌淡淡地道:“既然是老夫人邀请的客人,自然轮不到我说欢迎不欢迎,公子只管去便是,没必要拦下我的马车。”
“到底太子妃才是楚王府的主人,太子妃若说不想见到在下,在下把礼物奉上之后就走。”红叶公子谦谦有礼地道。
元卿凌看着他,“来都来了,进去就是。”
说完,放下帘子叫蛮儿赶车走。
红叶公子侧身避过,含笑目送马车往府门口驶去,然后轻轻地拂了一下衣袖,也跟着前往。
元卿凌下了马车,他便刚好来到,站在元卿凌的面前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太子妃请!”
元卿凌气结,这是她家,弄得她像是客人似的。
偏生他脸上堆着微微的笑意与和善,叫人挑不出错来,“公子请!”
她上台阶,红叶就跟着上,与她并排走着,看着十分熟稔的模样。
进了府中,元卿凌便吩咐蛮儿,“去告诉老夫人一声,说红叶公子来拜访她,如果她身体情况许可的话,便到偏厅去见一见。”
元卿凌其实不大想奶奶见他,所以,给蛮儿下了个暗示。
第823章 你不记得我了
元奶奶听得出元卿凌的暗示,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红叶公子的求见,还让蛮儿转告红叶公子,说等改天病情好转了,亲自去拜访红叶公子,答谢他相救之恩。
蛮儿出来回禀,元卿凌便十分遗憾地道:“实在对不住了,老夫人身子抱恙,不好出来相见,请公子莫怪。”
红叶公子眸色关切地问,“老夫人无碍吧?在下略懂岐黄之术,不如在下亲自去给老夫人把个脉?”
元卿凌微笑道:“公子好意,不过老夫人自己是大夫,不必麻烦公子,改天等老夫人痊愈了,再拜访不迟。”
红叶公子道:“只能这样了。”
红叶公子站了起来,施礼问元卿凌,“在下第一次到楚王府来,听闻楚王府景致优美,不知道可让在下四处走走?”
元卿凌本以为他站起来是要离开的,殊不知竟提出要在府中行走,微怔之后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到底是带着礼物登门的客人,且两国至今没有交恶,往外撵人恐怕落人口实,她略一斟酌后便道:“那好,我叫人带着公子四处走走。”
殊不知他却看着元卿凌,“太子妃能否作陪?便不为尽地主之谊,也当是为老夫人还了在下的这份人情。”
他的声音很轻柔,本来让人听着这样的嗓音是很舒服的,但是元卿凌却觉得十分不适,因为他的话有不容反对的强求,是绑架式的强求。
什么地主之谊,人情,这些都是不能拒绝的。
元卿凌本不大想陪着,但是既然他强求到这份上了,躲起来还更不合适,不如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
“好,公子请!”元卿凌站起来道。
两人前后脚踏出了正厅,蛮儿步步紧跟,警备地盯着红叶公子的背影,手摁在了腰间,腰间缠了一根软鞭,她想着如果看到红叶公子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就必须马上动手。
楚王府的景致其实算不得极美,但是如今深秋季节,秋风染黄了整个院子,扫地的下人便是一人挥着扫帚,却总有黄叶铺在小石子路和亭台楼阁上,大自然赋予的景色有着独特的魅力,一路走去,红叶公子竟是赞不绝口,甚至还回头冲元卿凌笑着说:“我鲜卑大片荒芜,种不了这样的好树,真是可惜啊。”
元卿凌淡淡地道:“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花来,只看栽种的人是否有心,若一味惦记旁人的,嫌弃自己的,自然是一片荒芜,人心也是如此,公子说是不是?”
红叶公子轻轻地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在下不过随口感叹几句,太子妃又何必这样指桑骂槐?在下没有恶意的。”
“我也没有恶意,不过是劝世语。”
红叶公子笑笑,不置可否。
两人继续前行,经过回廊下了院子,上了拱桥他便站定脚步,双手撑住大理石栏杆往下看,底下是人工湖,荷花凋谢了,满池清水能看到里头养着的鱼儿游来游去。
远处靠岸边有一座假山,假山引水从上而下流下,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这种景致其实就是人工的刻意,算不得精美,花点银子就能办到,但是红叶公子却十分喜欢,一直看着那假山上流下来的水。
他神情是肃穆的,俊美的脸庞上仿佛笼了几分轻愁,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并未束冠,黑发垂下后背,以绢系住,更添了几分潇洒。
他看着假山,忽然就冲元卿凌幽幽一笑,“我小时候总是从假山上跳下来,潜入湖中,和鱼儿嬉笑玩耍,乐此不彼。”
元卿凌慢慢地走过去,看着他说的那个假山,水流进入湖中,溅起了白花花的水沫子,因极远,看不到鱼儿是否在那地方嬉戏,她淡淡地道:“是吗?鲜卑也喜欢在院子里建造假山流水么?”
“我在北唐长大。”红叶公子转过来,背对着假山,面对着元卿凌,眸子里似乎凝了一块琥珀,褐红色中透着一丝幽蓝,“在下第一次见太子妃的时候,是在宫宴里。”
元卿凌看着他,“是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宫宴里。”他说这些话可真奇怪,似乎没有任何的目的,但是,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自打那一次之后,我总想和太子妃再见一面,所以,我在北唐留了一段日子,与太子妃偶遇过,太子妃怕也不记得了吧?”
元卿凌蹙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红叶公子凝望着她,神色不明,“太子妃不要见怪,在下对太子妃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太子妃长相酷似在下的一位故人,所以想多看几眼。”
“想见的话,你何不直接去找她?”元卿凌道。
红叶公子垂下眸子,轻声道:“在下的这位故人,已经不在这人世了,我此生再见不着她了。”
元卿凌一怔,看着他。
他眼底流泻出来的悲伤与哀愁都是如此的真实,一点都不像是演戏的,尤其那一抹眼底的濡湿,仿佛真有眼泪要即将涌出,看着他秀美的眉毛也染了红,竟真似要哭的样子。
元卿凌不知道他对她说这些话的意图,这个人看似淡泊文雅,但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叫人觉得充满心机,这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元卿凌认定他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更不会有空在这里与她闲聊,定是有什么居心的。
所以,元卿凌道:“我不喜欢说话猜来猜去,有什么还是直接说为好。”
“真没有,只是特别想见到你。”他依旧凝视着元卿凌,充满了眷恋之情。
“够了!”元卿凌微愠,“公子请注意分寸,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楚王府不会再欢迎你。”
“你别生气,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他有些怔然,慢慢地转过身去,留下颀长的背影,“可你不知道啊,我在北唐的时候,偷偷地来看过你好几次,知道他对你好,我才放心回去的,我那时候想,如果他对你不好,不管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我都要带你走的,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儿的委屈。”
这话让元卿凌毛骨悚然。
记得不记得他?他们之前从不认识,这话从何说起啊?
他是疯子吗?
第824章 去问祖母
红叶公子撑着扶手,轻声道:“你听那些流水淙淙,看着它,你会记得一些?”
元卿凌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那假山群里两道小瀑布滚滚落下,流入湖中,冲碎了湖面的日光碎金,一片片的碎金似乎承载着一些片段,以飞旋的姿态涌入她的眼底,再到脑海里搅拌起漩涡。
元卿凌闭上眼睛,努力去搜寻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是否残留一丝丝他的痕迹。
她不可能和红叶有过什么旧日情谊,就算有,也是原主元卿凌。
但是,原主残留在脑子里的久远记忆,很多都模糊不清了,莫说是她,只怕原主还活着,都未必完全记得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或者遇到过的每一个人。
“端州的日子,你不记得了。”他的声音冰凉,带着穿透力,一下子把她凝神的片段打了个灰飞烟灭。
她睁开眼睛,望尽他眼底的碎裂,“你……我认识你吗?”
他眼底便再没什么了,恢复了如烟平静,淡淡地道:“不认识,一切只当时我胡说罢了,我先走,不打扰太子妃了。”
说完,他退后一步,面容寂寂,施礼下去,再抬头的时候不曾看元卿凌一眼,便转身去了。
红色衣袂扬起,在元卿凌的脸庞上扫过,那是染了深秋寒风的冰冷,打得元卿凌心头莫名地酸楚。
红叶公子的身影淹没在一片苍黄里,那一抹映在眼底的红也慢慢地褪尽,她回头,却只见蛮儿坐在地上打盹。
“蛮儿!”她叫了一声。
蛮儿忽然惊醒,抬起头来,眼底一片的茫然,“奴婢……奴婢怎么睡着了?”
“你很累吗?”元卿凌看着她,从正厅出来的时候,蛮儿是与她走在一块的,她十分警惕,怎么跟着跟着她却忽然睡着了呢?
“不是啊,奴婢不累啊!”蛮儿揉了一下眼睛,却不自禁打了一个哈欠,“奇怪了,怎地那么困啊?”
“昨晚没睡好?”元卿凌看着她的眼睛并没布满红血丝,眼底也没有淤青,但是却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昨晚是绮罗姐姐值夜,奴婢很早就睡了。”蛮儿有些惶恐,“奴婢不是故意偷懒的,太子妃恕罪。”
“没有要怪罪你,只是你……很少这样,回去休息一下吧,今晚不用伺候了。”元卿凌说。
蛮儿摇摇头,“不了,奴婢如今精神了许多,奴婢送太子妃回啸月阁吧。”
元卿凌转头去看着那假山流水,想了想,“不,你随我回一趟静候府吧。”
原主的事情,老夫人是最清楚的。
“现在回去?”蛮儿诧异。
“没错,现在马上回去。”元卿凌说完,转身大步上拱桥往院子那边走去。
回到静候府,已经黄昏时分了,老夫人看到她回来很高兴,留她在府中用饭。
元卿凌见老夫人脸上的高兴,心里有些内疚,这些日子忙乱,竟也没有得空回来看她老人家,便应下来说要留府中吃饭。
元家哥哥如今在朝中当差,早出晚归,所以,晚膳就祖孙二人用。
老夫人身子不大好,吃得十分清淡,但是元卿凌回来,老夫人便叫人多准备两道荤菜和一个汤。
她看着元卿凌的脸,不无心疼地道:“瞧你这又瘦一大圈了,得好生养起来才是啊。”
元卿凌笑道:“好,我知道了,今晚吃三碗饭。”
“吃多了也不好,得三顿均衡,养着,好好样子,再给太子生个闺女。”老太太殷殷期盼。
元卿凌一听,顿时摆手,“不,祖母,我和太子都决定不生了,三小子就够难带的,再生一个吃不消。”
“又不要你带,生下来自然有人为你带,这生不生也不由你们决定,是老天爷决定的,你一个太子正妃,莫非总用去子汤不成?”老太太这般说着,又看着她,“你这生了也有一年多了,怎么肚皮也再没消息了?你该不会真喝去子汤了吧?”
元卿凌咳嗽了一声,“这个……没有,像您说的那样,老天爷还不愿意给。”
“是不是太子身子不大好啊?他终日忙碌,可不能耽误了房中之事啊,得叫人给他提个醒,有了儿子,就得再生闺女,儿女双全才是福气嘛。”
“行行行,”元卿凌忙给她打住,“我回头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你跟他商量什么啊?得跟御医商量,让御医开个方子,你们俩体质都不大好,得先调养起来,最好是能在今年怀上,如今深秋,过了寒冬再过春日,到了盛夏就生了,那会儿坐月子不吃风,多好啊。”
元卿凌在旁边殷勤伺候汤水,“祖母,您就喝汤,别说话,喝了汤我有事问您的。”
老夫人见孙女脸色正经,便认真喝汤,喝好之后叫人撤走,问道:“有什么事要问?”
元卿凌坐在她的身边,认真地问道:“我小时候可曾离京住过?”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有没有离京住过,你自己不知道啊?还得来问我这个老糊涂。”
元卿凌敲了一下脑壳,懊恼地道:“自打生了孩子,这记性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似乎记得是离京住过一阵子,是不是?”
“是啊,你八岁那年,你随老身到端州住过几个月。”
老夫人是县主出身,她的父亲是被封为端州郡王的,老郡王于元卿凌八岁的时候过世,老夫人便带着她回了端州。
元卿凌心中一沉,竟然真的在端州住过,“那我在端州可有玩得比较好的小伙伴?”
老夫人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在端州那会儿,孩子比较多,你跟大家玩得都比较好的。”
“有没有一个比我年纪大七八年的孩子……也不算孩子了,反正就是大小孩吧,长得很漂亮的,他跟我玩得比较好的,有吗?”
老夫人看着她,“问这些做什么?你是想念端州的表兄表妹了吗?”
“不是,”元卿凌端着一杯茶,指尖微微发白,“我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一个比我大七八岁的哥哥和我一块玩耍,我还叫他红叶哥哥……”
“红叶哥哥?”老夫人想了一下,眼底有些狐疑,“你在端州多半是与同龄的表亲玩耍,便是有年纪略长一些的,也没哪个叫红叶的啊。”
“也或许那时候不叫红叶,可叫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元卿凌有些泄气,其实这样问实在是问不出来的,毕竟奶奶那时候经历着丧父之痛,自然没功夫留意小孩子跟谁玩得比较好。
第826章 送狼的红叶
过了几天,到端州送信的人回来了,元家老夫人请元卿凌过去一趟,说明白这个情况。
老夫人道:“你舅老爷去打听过,那少年早就搬走了,至于叫什么名字,大家也没记住,到他曾经住的地方打听过,可原先和他住在附近的人也都搬走了,毕竟都过去了十一年人事几番啊,几乎没能打听到,不过,那少年的母亲倒是有人知道,因为少年的娘亲是帮人缝补衣裳帮衬生活的,花了点银子还是打听得到。”
“那少年母亲叫什么名字?”元卿凌忙问道。
老夫人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是因为她衣裳总是绣着一块红叶,因此大家都叫她红叶娘子,他们是从外地搬来的,至于祖籍哪里,也没人知道,你就舅老爷说当年咱们祖孙回京之后没多久,那红叶娘子就得病死了,那少年也到外地讨生活去了。”
元卿凌白着脸,竟然真是红叶公子?
她脑子里浑没半点记忆,大概连原主都不记得了他,他却记住了这么久么?
他眼底表现出来的情感,很让人震惊,但是其实也不合逻辑,因为作为原主的救命恩人,他本不该有什么感情,要有也是原主元卿凌有。
但是原主元卿凌那会儿才七八岁吧,也不懂什么儿女私情,且原主元卿凌之前一直喜欢的人就是老五,说是从十三岁开始就喜欢老五了,在她的心里,大概是从没有过这个所谓救命恩人的位置。
但凡有丁点的位置,也不至于记忆全无。
元卿凌觉得脑袋乱糟糟的,闭上眼睛,便仿佛看到淙淙流水,祖母说他救的就是落水的元卿凌,莫非,这流水就是记忆的一部分?
“当年幸亏得是他救了你啊,否则,你就要葬身在河里了,老身也十分感激他,若能再见,定要当面致谢的。”老夫人不知道情由,只眼底濡湿道。
元卿凌心底悄然叹气,这红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她与奶奶的救命恩人了,真是滑稽得很。
而且,听红叶那天说的话,早在第一次来北唐的时候就认出她来了,可那时候他没有过来以救命恩人自居,现在却巴巴地登门来告知,若说毫无目的,谁信呢?
她离开静候府,刚好冷家那边来了人,说四爷请她去一趟。
“什么事啊?”元卿凌问道。
来报信的是四爷身边的近身忽忽,忽忽道:“那红叶公子到府中去找四爷,四爷不想敷衍,又不想得罪他,所以请您过去解决。”
元卿凌诧异,“他去找四爷做什么?”
“喝茶聊天。”忽忽道。
“四爷既然不愿意招待他,为何不往外撵人?”
“他给四爷送了一头黑白相间的狼。”
“……”元卿凌无语,四爷这是要狼不要人呗。
自己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不好撕破脸。
元卿凌知道师父的脾气,只得去一趟。
四爷在院子里摆下了茶桌,与红叶公子坐在一起,但是四爷却不看他,只看着满院子里跑着的那一头欢快的黑白相间的狼发出大姨夫般的笑。
元卿凌定睛一瞧,不禁怔愣,这哪里是狼啊?这分明是一条……傻到极致的哈士奇啊。
那哈士奇一直在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转得飞快,倒是发出几声类似狼叫的声音,可谁都知道,哈士奇就是这样叫的啊。
哈士奇,西伯利亚雪橇犬,在她元卿凌所认知的历史,古代并没有,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四爷这辈子都痴迷狼,得不到雪狼,有这么一条看着外表出众眼珠发蓝的“狼”也真是高兴坏了,红叶真懂得投其所好。
四爷眼角余光一扫,看到元卿凌便马上站起来,“你来得正好,为师有事,你替为师招待客人。”
说罢,一手拿起桌面上的肉就往拱门走去,二哈贪吃,立刻一溜烟追着去,四爷高兴坏了,一路蹦跶,说果然与这狼有缘分。
元卿凌无奈地收回视线,看向坐在茶桌旁边的红叶公子。
他依旧是一身红色的锦缎衣裳,只不过之前都是素净的,今日穿的却绣了云纹图案,对襟滚了银边,潇洒俊逸之中,又添了几分轻快。
他今日也束冠,簪了一根如意头碧玉簪子,琥珀色的眸子盈着温柔的笑意,便是和四爷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
尤其那眸光痴痴,活像一个妖孽。
“你来了!”他说,轻轻地收回了袖子,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坐,陪我喝喝茶。”
元卿凌想着与他说清楚也好,遂深呼吸一口气,便走过去坐在了方才四爷的位置上。
殊不知她刚坐下,还没开口呢,红叶公子便已经说了,“那日在府中和太子妃说的事,只是在下的荒唐语,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太过失态,一直想找机会跟太子妃道歉,请太子妃别放在心上,就当我不曾说过,前尘往事,既已经过去,不必铭记。”
元卿凌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本想着重拳出击,结果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不,她甚至都没能出拳成功,就被人取消了资格。
她只能这么懵懵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逐渐升起的幽蓝色的光芒和唇角边上微微勾起的略带清凉的浅笑。
如此丰神俊逸的一个美男子,眉宇间结着哀愁,是最容易让人心软的,元卿凌甚至没能说一句稍稍重些的话,只能讪讪地回了一句,“呃……好,那就都忘了吧。”
他的眼睛一直都在元卿凌的脸上,元卿凌今日穿了一件月色挑丝窄腰长裙,挽着凌云髻,插着一支比较俏皮的响铃簪,她皮肤很白皙通透,细润得似乎能掐出水儿来,眸子低垂,眼睛里写满了无奈,黑长微翘的睫毛在眼底下投出一排疏淡阴影,也仿佛是凝了一抹轻愁。
“你……”元卿凌感受到他视线的灼热,这种毫无理由的灼热痴迷,总让人心里不舒服,“你来找四爷有事吗?”
“没事,”他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假山,“只是在京中没有朋友,有些孤独,想找个人说说话,知道四爷喜欢狼,刚好寻得一头,便做个顺水人情,结交个朋友。”
“那不是狼,那是雪橇犬!”元卿凌淡淡地道。
“是么?”红叶公子十分讶异,“我说那尾巴怎么是翘起来的呢,原来竟是犬啊!”
“公子不知?”元卿凌抬眸看他,他脸上一片怔然,仿佛是真不知。
第827章 处置不处置
他摇头,充满了歉意,“实在没有研究,羞愧得很!”
“不知道四爷从哪里寻得此犬?据我所知,中原没有这种雪橇犬。”至少,在这个时代,雪橇犬应该还没被引进。
“朋友送的。”红叶公子说。
“公子京中不是没有朋友么?”
红叶公子轻笑,唇齿微启,玉面生辉,“泛泛之交总是有的。”
元卿凌道:“能送这么罕见的犬种,怕不是泛泛之交,公子来京的时候,身边并未带任何人,也没带此犬,可见是京中友人相送,羡慕公子啊,才刚来北唐没多久,就有人赶着送礼来了。”
红叶公子看着她,笑了起来,“不过是一条犬,要什么至交好友方能送?那我转手送给了四爷,岂不是说我与四爷也不是泛泛之交?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话夹抢带棒的。”
元卿凌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真是狡猾,说到关键,就会转移话题,转的还是她没办法接的话题。
他站起来,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失陪!”
“慢走!”元卿凌心底轻呼一口气,道。
他深深地看了元卿凌一眼,眸子有熠熠光芒,转身而去。
“他看着是要纠缠的人,却偏也不纠缠,真是不好对付,还有,他看您的眼光,怪异得很,就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却没办法说出口,好无奈的感觉。”慢一拍的蛮儿都能看出来了,皱着眉头道。
元卿凌心烦意燥,“他是有目的的,我们小心一些就是。”
偏生也不是真刀实棒地来,叫人都没办法去应对。
红叶走后,四爷才牵着二哈出来,他玩得有些热了,脱了外裳,衣摆塞在腰带里,依旧的俊美如玉。
“走了?”他淡淡地问了一句,坐下来一口喝了一杯凉透了的茶。
“走了。”元卿凌看着趴在地上的二哈,道:“四爷,这不是狼。”
“知道!”四爷用手扇着风,凉凉地道。
“知道?知道您还这么稀罕啊?”元卿凌愕然。
四爷说:“众生平等,不能因为它不是狼就差别对待。”
元卿凌看着他,“……您真是佛系得很啊。”
四爷不语,饱含宠溺的眼光看着二哈在吃自己的爪子,“犬也好,狼也好,喜欢就行。”
佛系的四爷,实在有些寡淡,不过,婚后的男人一般都会变成这样。
“你媳妇呢?”
“谁?”四爷看着二哈,下意识地回了一声。
“您媳妇,公主宇文龄!”元卿凌无奈地问道。
四爷仿佛这才想起府中有这么一个人在,“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盯着她。”
元卿凌道:“你们之间,就生疏成这个样子吗?怎么过一辈子啊?”
“年纪轻轻的,想这么长远做什么?一辈子……”四爷眼底竟然也有些茫然,“一辈子太长了,不想,不想!”
说完,他起身带着他的狗走了,把元卿凌丢在秋风之中。
元卿凌半响之后,站起来去找宇文龄说说话。
宇文龄在书房里头抄佛经,这年纪轻轻的人抄佛经,实在让元卿凌感到很意外,又想起刚才四爷说的那些玄妙的佛偈,看来,一定有一个人跟着另外一个人的步伐。
情况倒不算很糟糕。
“小日子过得还滋润吗?”元卿凌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写下娟秀的字体。
宇文龄脸色红润,脸上并未忧愁之色,反而比之前添了几分平和淡定,倒是真像四爷了。
“过得好啊,很自在。”宇文龄放下笔,拉着元卿凌的手高兴地道:“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给您备下点好吃的,我们府中有十几个厨子,都是从各地找来的,会做各种地方的地道小菜糕点,比你们楚王府的好多了。”
看着这张无忧无虑的年轻脸蛋,元卿凌心里真的特别欣慰,总有人是过着安稳日子的,不是吗?那么,劳碌辛苦的那些人就值得了。
陪宇文龄说了一会儿话,得知她如今和四爷其实相处得还算融洽,虽然成亲至今还没圆房,可她掰着手指红着脸蛋告知元卿凌,她牵过他三次手,而且最后一次没有被甩开,成功地从正厅牵到了后院。
元卿凌问她对四爷感觉如何,她便托着腮想了一下,脸蛋越发的红润,“他其实是个好人,很大方,给了我好多银子让我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说等他空闲下来,带我到京城各处走走,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大街。”
宇文龄之前是皇家公主,但是一点都不自由,要逛街是不大可能,去各处兄长府邸也得一大堆人跟着,所以寻常人做到的事情,对她来说不容易。
元卿凌看着她这般,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四爷这种人是能用银子解决就绝对不会花这心思,他对谁都能用银子解决。
不过,感情的事,不需要旁人多言,而且个性决定不了什么,感情是化学物,在某个甚至不特定的因素下,会产生化学反应,就让他们自己去发酵吧。
元卿凌离开冷宅的时候,看到四爷抱着二哈也出门,元卿凌问他去哪里,他说带二哈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大街。
元卿凌顿时无语,宇文龄可还等着他闲下来带她出去逛呢。
宇文龄也真是够悲催的,情敌是一条狗。
元卿凌其实好奇过四爷他们为何整一个总部都搬来了京城,仿佛在谋划什么大事,可他终日无所事事,也没见有什么大事要办的样子,倒是冷宅门口出入的人多,行色匆匆,都是办事的。
元卿凌问过容月,容月便告诉她四个字,未雨绸缪。
再问,容月就不愿意说了,更叫她不要多问,说四爷的部署是很有必要的。
元卿凌见她神神秘秘的,也就不问了。
陆源的进展比较快,虽还不能下地行走,可感知力慢慢地恢复,不能说话也能发出一两个简单的音节,宇文皓曾想过让他握笔写字,把伤他的人写下来,可他没力气握住,写不出来。
宇文皓十分挫败,千盼万盼,盼着他醒来,结果醒来了还是没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这个案子,让他真的有些崩溃了。
宝亲王一案,不能拖得太久,因为京中开始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不排除是有人恶意散播,但也不排除真有人这样想,所以,早日处置,便可早日尘埃落定。
但是,僵局偏偏就在这里,处置了他,就等同断了所有的线索,无从寻起。
第828章 名单上的人
这天,安丰亲王夫妇入宫去探望太上皇,同时告知太上皇,他们要离京了。
换言之,他们不管这事。
从宫里出来之后,也去了一趟楚王府告知。
“这么快就要走了?”元卿凌很是不舍,安丰王妃人很好,盼着她在京中多留些日子。
安丰王妃说:“过些日子再回来吧,如今这节骨眼上,实在不适宜留在京中,我也省得看一些跳梁小丑的路数。”
元卿凌不解,“跳梁小丑?”
安丰王妃只是淡冷地笑,不说话,而安丰王爷一脸的阴郁不快,元卿凌不敢问他。
安丰王妃后来对宇文皓说:“你如何处置他都不过分,但是,不要追究家人,他们已经全部回了西浙,对此事也不知情。”
“您放心,这事够不上连坐。”宇文皓道。
安丰王妃微微点头,面容虽看不出表情,眼底还是有一丝悲痛浮现了出来。
他们夫妇走了之后,元卿凌问宇文皓,“怎么回事?”
宇文皓皱着眉头道:“朝中有一些人,拿着宝亲王的事来做文章,说宝亲王是有幕后之人指使的,夺走兵舆图的目的是要篡位谋逆,宝亲王只是马前卒,兵舆图没有丢失,而是被幕后之人拿走了。”
元卿凌震惊,“谁敢这么说?这不是怀疑安丰亲王吗?”
“是的,按照安丰亲王的脾气,听到这些话是该要炸了的,是老王妃劝着,才没发怒,最后决定离开。”
元卿凌了然,“难怪方才看他老人家一脸的不高兴!”
“所以,这件事情引起的是非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不早日定下,还不知道要生什么风波,要牵扯多少人进来。”
“大周那边送来兵舆图了吗?”元卿凌问道。
他轻叹,“没有,那兵舆图总共就两份,其中一份送了过来,另外一份则在大周摄政王的手中,而摄政王并不在京城,这是派遣到大周使者送来的最新消息。”
难怪他这么矛盾纠结!
翌日宫里商议,明元帝与内阁商议之后,听了一些不舒心的话,后便传召宇文皓入宫,发了一通脾气,让他抓紧找到兵舆图的下落。
宇文皓回京兆府之后,又带着齐王再去私审了宝亲王。
“我翻看了你所给出的全部口供,发现有些是对不上的,你说兵舆图本是要与北漠秦家交易的,但是,没有交易的时候兵舆图就丢失了,可你原先曾也说过,是北漠秦家的人偷走了兵舆图,既然还不曾交易,为何你却断定是秦家?”
关了数日,宝亲王早没了昔日的儒雅,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手脚虽没上铁链,但是一直关在一个光线不足的地方,他又不起来活动,因而便是坐在那里也觉得整个人伛偻许多。
昏暗的光芒照在他的青白的脸上,眼皮无神地往上抬了一下,苦笑道:“当时,我并未想到有内鬼,我的身份又不曾暴露,除北漠秦家还有谁?”
“你实在不像这么不谨慎的人。”宇文皓盯着他说,这计划一环扣一环,周密得滴水不漏,那么高明却阴沟里翻船?这个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他继续苦笑,“没做惯坏事,因此,只懂得部署出招,也知道要防着你们,可不知道防着身边的人,说到底是没有经验。”
“你可有怀疑谁?毕竟能接近你密室的人应该不多。”宇文皓问道。
“能接近我密室的人不多,但是我身边的人很复杂,许多人来路不正,这一两年里,我急需人手,所以并未一一细查,这也是为何偷盗兵舆图我要自己出手的原因,关键时候,我是信不过他们的,所以,你这忽然问我有没有怀疑的人,有,全部都有可疑,因为很多人虽然明着不能接近我的密室,私下却能够。”
齐王在一旁听了这话,顿时生气,“所有人都有可疑,你这不是废话吗?糊弄我们呢?”
宝亲王淡淡地扫了齐王一眼,冷慢了下来,“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废话,就不要问,抓紧判了就是,如今对我来说,活着还不如死去,我既了无牵挂,又何必隐瞒?”
宇文皓难掩眼底的疲惫与愠怒,“你也是姓宇文的,犯下此等忤逆之事,不觉得羞愧吗?冠冕堂皇的话不说了,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好好想想,给我几个可疑的名单,如果能找回兵舆图,也算是你戴罪立功,便是获罪死了,也不至于无颜见列祖列宗。”
宝亲王听了这话,冷傲的姿态慢慢地放软下来,耷拉着脑袋,“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好好理一下。”
“好!”宇文皓站起来,对齐王道:“我们出去吧。”
齐王气愤得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跟着宇文皓出去。
到了外头,齐王余怒未消,“他还摆出一副长辈的高姿态来,活像咱是去求他似的,可恨的是不能上刑,否则先给他一顿打,看他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不是嘴硬,他大概也是没有头绪的。”
“五哥,你信他?”齐王嗤了一声,“我才不信他,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我看他的眼神就有躲闪的,不知道在护着谁。”
宇文皓不这么认为,到了这节骨眼上,他隐瞒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如果有共犯,供了出来,起码对他家人是好的。
一天之后,宝亲王果然给出了一份名单,告知宇文皓,“这些都是我近身的人,我比较倚重的就是这几个,其中有两人不会背叛我,他们跟了我多年,剩下的那五人,因为武功高强,计谋高明,所以我相对地倚重一些。”
宇文皓把名单交给了笑红尘,除了原先府中的那两人之外,其余的都叫她去查,毕竟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笑红尘调查起来比较上道。
笑红尘接过名单看了一眼,顿时愕然,“天啊,这宝亲王府底下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怎么?都是高手?”宇文皓问道。
笑红尘不无震惊,“岂止是高手,更有武林名门之后,你看这个陈大童,陈大童你可能不认识,但是他老子你肯定认识,就是武林中有名的铁拳门的掌门人陈树,他当年可是武林中排名第十的高手,又是一门之主,实家财丰厚,实在没必要让儿子出来卖命吧?”
“如果不是为了银子呢?”宇文皓问道。
“那如果要投明主,也不该是投他啊。”笑红尘摇摇头,“不合理,还有这几个人,都是武林之秀,我原本宝亲王府里都是黑道或者是卖命的人,没想到竟这么多名门正派的人,太子,这事绝对不简单啊,我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效忠宝亲王的。”
第830章 一山不容二虎
官差押着宝亲王上来,进了屋中之后,宇文皓就打发他们出去,远远地守着,不必在门口。
宝亲王对他这番举动有些意外,扬起无神的眼睛看他,“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名单也都给了你,实在没什么可供述的,你不必浪费心思,还是抓紧去追查吧,找回兵舆图要紧。”
宇文皓做了邀请的手势,温言道:“已经有人调查了,不必我出马,今晚起风了,冷了许多,自打安丰老王妃离京之后,你就不曾吃过一顿好的,今晚我们爷俩好好喝一杯,撇开什么事都不管不理。”
宝亲王瞧着他,将信将疑,“不是为了问话?”
“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便只管吃喝,我不勉强你。”宇文皓道。
见他还在犹豫,宇文皓先自己坐下来了,抬起头看他,露出了微笑,“以前我是特别羡慕叔祖父的,集人间富贵,清闲于一身,对你来说,天底下最烦恼的事情,莫过于养的鸟儿病了,喜欢的古董买不到,是吗?”
宝亲王默默地坐下来,眼底隐隐流露出悲凉之情。
宇文皓为他斟酒,“这酒未必有你府中的好,将就一下吧。”
“我府中?”宝亲王冷笑一声,“我如今焉有府邸?已经沦为阶下囚,太子就不要说这些讽刺的话了。”
“口误!”宇文皓笑着举杯,“我自罚一杯。”
他仰起头,一口喝尽杯中酒,像个粗鲁的莽夫一般咂了一下舌头,感慨地道:“想起安丰老王妃走的时候,一个劲抹眼泪,让人心里难受啊,她舍不得走,却也不能不走,无奈得很。”
宝亲王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胡言乱语几句,别放在心上,”宇文皓看着他的酒杯,“叔祖父请酒啊。”
宝亲王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别在这里故弄玄虚的,我不吃这一套,这酒席我也不愿意吃。”
宇文皓不着急,只是一味给自己倒酒,一连喝了五杯,脸上染了几分醉意,才慢慢地放下酒杯,一抬头,眼底倏闪了锐光,“你其实一直隐瞒着一个人。”
宝亲王微愠,“我已经没有隐瞒,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宇文皓盯着他脸上的怒气,却又慢慢地笑了起来,“叔祖父别着急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朝中老臣说的。”
“他们一派胡言,莫非也有人信?”宝亲王别过脸,冷冷地道。
宇文皓耸耸肩,“朝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毕竟,安丰老皇叔祖父已经离开京城这么多年,谁会信他们夫妇有造反的念头?”
宝亲王倏然站起来,怒容满面,“你胡说什么?此事与他们何干?他们事前压根不知情,是谁?是谁说的?看本王不撕烂他的嘴!”
宇文皓眸子沉沉地扫过去,“朝中有这个揣测的人很多,甚至已经有人上奏,要彻查他们夫妇。”
“一拍胡言,一派胡言!”宝亲王一脚踢翻了桌子,气得浑身颤抖,“这是构陷,是攀咬,是诬陷!”
桌子倒塌,饭菜散落一地,宝亲王双眼通红,怒极地瞪着宇文皓。
宇文皓站起来把自己做的椅子挪后,又再坐下来看着他,“是构陷也好,是攀咬也好,总之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代表他们,他们离开京城,就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尘嚣日上,唯恐酿成轩然大波,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离开,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这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们永远洗不清,大概也永远不可能回京。”
宝亲王厉色道:“你去调查啊,你难道也不信他们吗?”
宇文皓淡淡地道:“我信有什么用?父皇信也无用啊,哪怕是降下旨意,不许任何人议论,可旨意能禁得住人心吗?禁得住京中百姓的嘴巴?”
宝亲王喘着气,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自从下狱至今,就没见他这么激动过。
宇文皓看着他,“所以,伤陆源的人是老四,是吗?”
宝亲王眉心跳了一下,眸子有片刻躲闪,“胡说!”
宇文皓问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包庇老四,他和你有什么协定?你既然都认罪伏法了,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宝亲王孑然站着,瘦长的影子被拉扯在墙上,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宇文皓知道这等同是默认了,老四确实卷进了此事。
但是,得不到他一句准话,便是知道也无用,没有证据拿不住他。
“其实你知道兵舆图落在了老四的手中,是不是?”宇文皓有些耐不住脾性了,“兵舆图事关重大,与我北唐命运息息相关,到了如今,你还要为他隐瞒吗?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了他,你要陷安丰王妃于不忠不义吗?你要她临老还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她有谋反篡逆之心?”
宝亲王脸色几度变幻,眸子也是明灭不定,怔忡了良久,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那晚在巷子里他确实与我交手了,但是他轻功不如我,我先逃出去抢了马就走,之后他有没有伤过陆源我不知道,他没有追上来。”
“那你为什么隐瞒此事?”宇文皓问道。
宝亲王冷冷一笑,“不是我有心隐瞒,而是此事说出来你们也无法查实,只凭我一人口供难道能证实兵舆图在他手中吗?我府中必定是有他的人,可那些人是不会出卖他,只会反咬我一口,所以我供了他出来,讨不到半点好处,到时候反而会再多判我一个攀咬亲王的罪名,还会连累我的家人。”
“他威胁过你的家人?”宇文皓面容陡寒。
宝亲王道:“我被软禁于王府期间,确实有一人传来书信,如果希望我家人平安长命百岁的话,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除他,还有谁会威胁我?”
他说完,看着宇文皓讽刺一笑,“便是告诉你了,你又能如何?有什么证据拿他吗?还不是束手无策?皇帝太仁慈了,太念骨肉亲情,其实立你为太子之后,就该夺了其他亲王的权,这才是稳固江山的最好办法,一山不容二虎啊。”
第831章 被药了
安王府!
安王自打吃了晚饭之后就感觉整个人很不自在,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一会儿脸色赤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后面去。
安王妃瞧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不舒服……是觉得要出点事。”安王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看到安王妃受惊的眼神,忙道:“不是我,是公事,可能出了点纰漏。”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去跟跟?”安王妃体贴地问道。
安王想了想,“明天再说吧。”
只是,坐下来也是不安,便又复站起来,“我还是出去一趟。”
“好,快去快回!”安王妃起身为他取披风,亲手给他系上,“外头天冷了,多穿别冷着。”
看着安王妃柔和的眉目,他心中一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可能没那么早回来,你早些休息,不要等我。”
“好,知道了。”安王妃脸色绯红,目送他转身出门而去。
刚出去,院子里便有人急匆匆地赶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太子正往安王府这边过来了。”
安王眸色一沉,“带人了吗?”
“只带了徐一。”
安王回头瞧了一眼院子大门,疾步往外,“不许声张,把太子请到偏厅去,就说我在沐浴,叫他先等上一会儿。”
他压低声音,“再给本王备下一匹快马,本王要连夜离京。”
“王爷,此时离京不妥。”
“必须走,先躲过这风头,宇文皓没有证据,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宝亲王不能留太久,等处斩了他我便回来,等我走后,你叫人告知王妃,便说本王出一趟公差。”
“是!”侍卫领命,“属下安排几个人跟着您去。”
“马上!”安王把披风的立领竖好,快步从后门出去。
宇文皓与宝亲王说完话之后,就带着徐一直奔安王府。
他可以慢慢调查,但是正如宝亲王所言,暂时调查不出什么来,除非陆源醒来,与他的口供一对,那就容不得他不承认了。
但是,陆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笑红尘那边要盯人抓人也不是一时半会,他不能再等,必须要从老四这里找到突破口,找回兵舆图。
哪怕把老四的老脸给撕下来,也绝不容他糊弄过去,不过,暂时也没必要撕破脸,毕竟证据不充分,如果撕破脸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而不好弄,能诱出来是最好的。
进了安王府,管家因着他进去,陪着笑脸道:“殿下怎地这么晚来?王爷用过晚膳之后,已经去沐浴了,您在偏厅稍等片刻,王爷一会儿就到。”
宇文皓摸着肚子,“有吃的吗?本王饿了。”方才准备了好饭菜,没吃上一口,喝了几杯酒便被宝亲王掀翻了桌子,想起那些肉就心疼。
徐一把脸往前一凑,露出两排洁白但少了一颗的牙齿,“属下也饿了。”
管家唷了一声,“殿下还没用膳呢?这可怎么成?得饿坏了,快进去坐着,奴才马上吩咐人去给您做。”
“不必太麻烦,随便弄点就成,垫吧垫吧,府中留了夜宵的。”宇文皓吩咐管家说。
“好嘞,殿下您二位等着,很快就来。”管家领着二人进去之后,叫人伺候茶水,便到厨房招呼去了。
大概一炷香功夫,安王没到,倒是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上来了,配了两份咸菜熏肉。
宇文皓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风度了,和徐一两人一顿风卷残云,片刻,那两碗面片汤就见了底,连那两份咸菜都吃了个清光。
吃了咸菜,管家又上了茶水,宇文皓喝了半杯,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许多,扭头看了门口,“你们王爷怎么这么久……”
“啪”地一声,站在宇文皓身边的徐一轰然倒地,发出好大一声巨响,黑漆漆的一大块摔下来,把宇文皓吓了一跳。
“徐一!”宇文皓站起来,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头昏目眩,他一惊,一手抓住了管家的脖子,怒得呲牙咧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王下药……”
威风不过三秒,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管家退后,叫人拿酒进来给二人灌下去,也洒了一些在衣衫上,沉静地吩咐,“把殿下送回去,便说他们在安王府喝醉了。”
守卫道:“明日醒来,太子定要发难。”
“不妨,有王妃在府中镇守,太子闹不起来,顶多是发一通脾气,横竖找不到王爷,他就是发难也无用,如今也没有证据跟皇上告状,他奈何不了。”管家道。
“也是!”侍卫叫人拾掇完了,马上把二人抬出去,上了马车便亲自驾车往楚王府而去。
人送回到楚王府,与门房交接了一下,侍卫便走了。
门房见自家爷喝醉了,马上就叫人出来扶,殊不知连站起来都不会了,只得抬进去。
汤阳见状,皱起眉头,“这节骨眼上怎地喝那么醉?是谁家马车送回来的?”
“回汤大人的话,是安王府的马车。”门房道。
汤阳很奇怪,“殿下什么时候和安王好到可以一起喝酒,还喝得那么醉?”
“不知道,那人把殿下送回来,报了家门之后就走了,对了,他还说安王殿下更醉。”门房说。
汤阳更奇怪了,“就算安王与殿下喝酒,和徐一他凑什么热闹?”
他凑到徐一的身上嗅了一下,一阵酒味钻入,他伸手捂住鼻子,“酒味好浓啊,这喝了多少啊?徐一酒量一般,但是殿下酒量不错啊,哎,先送回去吧,叫人备醒酒汤。”
“是!”
一行人抬着二人进了去,徐一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宇文皓被送回了啸月阁。
今晚是绮罗值夜,看到宇文皓被抬着进来的,吓得惊叫起来,“天啊,殿下遇刺了?受伤了?”
元卿凌在里头看书,听得绮罗这话,把书往罗汉床上一扔,赤脚就跑了出来,看到宇文皓被两名侍卫抬着进来,吓得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好在汤阳跟着来的,不等元卿凌问便迅速道:“喝醉,太子妃别担心,殿下是喝醉了。”
“喝醉了?”元卿凌也闻到了一股子的酒味,皱起眉头,“不是说办要紧事么?怎么喝这么醉?”
第832章 多谢你
他最近忙得七窍生烟,被这案子纠缠得五内俱焚,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去喝酒?还和徐一一块喝,这就十分诡异了。
把宇文皓送进去之后,元卿凌轻轻地拍着他的脸颊,“老五,醒醒。”
宇文皓睡得老沉老沉,仿佛昏死过去一般,怎么叫都没反应。
“坏了,不是喝醉,是被药了。”汤阳在边上急道。
“被药了?”元卿凌诧异,“迷药吗?”
“一定是,绮罗,快,到我屋子里找一瓶碧绿色的药过来。”汤阳忙回头吩咐。
绮罗哦了一声,马上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瓶碧绿色窄颈瓷瓶过来,递给汤阳。
汤阳马上打开木塞,一股子难闻的味道顿时在屋中散开,这味道不能单说臭,还夹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好似腐烂的臭鸡蛋的味道,层次感一浪接一浪地涌出,还不曾凑到鼻子边,便已经难以忍受了,绮罗直接跑出去呕吐起来,就连元卿凌都忍不住一阵干呕。
汤阳已经早有准备,转过头深呼吸一口之后捏住鼻子,另外一只手把瓷瓶凑到宇文皓的鼻子边上,宇文皓虽然迷过去,但是呼吸一切畅顺,尤其熟睡之中,这一呼一吸,十分酣畅淋漓。
只听得“偶哇”一声,宇文皓整个弹跳起来,捂住鼻子就往外跑去,和蹲在廊前呕吐的绮罗一起对着那株老槐树的跟就狂吐起来。
“快堵起来!”元卿凌用袖子捂住口鼻,闷闷地对汤阳道。
汤阳把瓶子堵上,但是那股气味还久久没能散去,元卿凌实在也是忍不住走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宇文皓吐完之后,咒骂了几句那臭味,仍旧觉得昏昏沉沉,但是意识回来了,瞪地睁大眼睛,“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安王府吗?”
“你是在安王府喝醉了,被人送回来的。”元卿凌上前扶着他,“你是喝醉了还是被人下药了?”
宇文皓脸色煞白,一跺脚,“老四!”
“徐一,徐一!”他猛地扯着嗓子回头喊。
“徐一和你一样,被药了送回来。”汤阳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解释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出去找人。
宇文皓叫住了他,“那厮一定是跑了,不必找其他人,要追老四必须要找老三,你马上派人去一趟,叫老三出城拦截。”
汤阳一怔,“但是,魏王与安王有私怨,若魏王去追,只怕……”
宇文皓恨得目赤欲裂,“告诉老三,不惜一切制造机会也要他丢了半条命才逮回来,出什么事我负责。”
“好嘞!”汤阳精神一振,立马就转身而去,顿了顿回头把药递给绮罗,“给徐一闻一下,让他醒过来。”
元卿凌扶着宇文皓进去,轻轻地扫着他的后背,忧心忡忡地道:“这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见好了些了吗?”
宇文皓只觉得胃部还是一阵翻滚,眉头皱成了咸菜干,“倒是没事了,不过你给我用了什么药?怎地那么臭啊?”
“汤大人的。”元卿凌觉得那味道果真是辣眼睛,便是出去散了好一会儿气,这屋中还是难闻得很。
宇文皓顿时脸色发白,“是千尸水,我……”
他再跑了出去,一声声偶哇传来。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元卿凌又是熏香又是扇风,才把屋中的味道给驱散了,喜嬷嬷得知情况过来给宇文皓烧了一壶大叶茶,再烧一粒苏合香,才让他好受一些。
喜嬷嬷今晚带三娃,就在隔壁的厢房里头,动静大,连点心们都惊醒了,一个个摇着脑袋过来,一模一样的小小寝衣,一模一样的小小脸蛋,六只眼睛,也是一模一样,看得宇文皓一阵阵发晕,眼前净荡着六只黑眼珠子了。
“都回去睡!”他一扬手,闭上了眼睛。
点心们却没走,而是爬上了床,一个捏手,一个捶肩,一个揉太阳穴,小小的手指,软一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但是触感舒服柔软。
宇文皓没想他们会这么体贴,一时怔住了,睁着眼睛看元卿凌,很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实在是忙得太久,最近连跟孩子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便是晚上回来也是累得够呛,倒头就睡,问都没问过他们的情况。
“爹爹病了,”包子帮他揉着太阳穴,老气横秋地道,“病了要好好休息,要睡觉觉,喝汤汤。”
“病了不能喝汤!”汤圆纠正,“祖奶奶说了,汤汤油腻,要喝奶奶。”
“你知道什么?要喝汤,曹御医说的,病了喝汤滋补。”包子瞪了汤圆一眼,不许他反驳自己作为大哥的权威。
汤圆自小被欺负,自然不敢再说,就一味地粘着宇文皓揉着他的手指。
糯米捶着肩膀的,许是累了,直接就趴在宇文皓的背上睡觉。
宇文皓回身捞了他过来抱在怀中,糯米睁开眼睛,迷糊地说了一句累累,就又闭上眼睛了。
包子和汤圆猛也过来争宠,一个个缠着要爹爹抱。
宇文皓看着三颗小脑袋在面前晃悠晃悠的,抬起头看元卿凌低垂温柔的眉目,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喜嬷嬷和蛮儿把点心们都带了下去,宇文皓擦了一下眼角,倒头一睡,拉被子蒙头,闷闷地道:“吵闹得很。”
元卿凌知他口是心非,心里其实十分触动,掀开被子躺上来,从后背伸手抱着他,“孩子慢慢地长大了,懂得体贴人了。”
“仨小屁孩,懂什么?”他压住元卿凌的手,就压在他胸口的位置,心跳擂鼓般跳动着,“只是,你说得也对,他们渐渐长大了,等我忙过这阵子,我得好好教教他们。”
元卿凌听他把陪伴说成教育,知道他拉不下面子去和孩子亲昵,这里的父亲都是一样,仿佛不板着脸严肃一点就不叫父亲,他们不流行和孩子做朋友的。
也罢,总要让三小只有一个畏惧的人,否则,不好教育。
“老元,”他转过身来,俊美的眉目里充满了幸福,漆黑如墨的眸子有一抹深邃的光芒,“多谢你为我生了三个可爱懂事的娃娃。”
第834章 生儿子也是本事
宇文安迎来了他生涯里最屈辱的一天,被自己的兄弟揍了个半死,还捆在马背上颠簸回京。
入城的时候,守城将士都看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只以为魏王缉拿了一名汪洋大盗回来,还一味的献媚恭贺。
魏王带着他直接就去了京兆府,把他从马背上掀翻下来,丢入内堂里头,朗声道:“告诉太子,他要的人带到了。”
齐王率先出来,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是安王,大吃一惊,“天啊,这还有个人样吗?”
“是人,眼耳口鼻都在,就是大了一些。”魏王出了一口气,心情舒畅得很,说话也没先前那么阴郁了。
齐王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想起老四对老三做的那些事,这顿揍是一点都不冤枉。
他吩咐人把安王抬进了后衙,宇文皓随即就到了。
他看了安王一眼,叫人下去打热水,拿药,然后遣走所有人,他单独留在里头为安王疗伤。
安王疼得呲牙咧齿,眼睛几乎都睁不开,知道是宇文皓,他咬牙切齿地道:“老五,你这是要了哥哥的命啊。”
宇文皓手里拿着热毛巾,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淡淡地道:“这顿揍是迟早的事,早挨早了事,否则这辈子你都欠着他。”
安王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吃痛地道:“如今揍了就两清了吗?不见得,往后……你轻点啊,弄疼我了……”
宇文皓看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之前被他下药,想着等揪他回来得好好收拾一顿,见他这个样子,也就懒得再收拾,毕竟回头还得要他合作,不合作的话,再捶打不迟。
“老三对你也算不错了,虽然揍了你一顿,但是没弄死你,也没给你揍太大的内伤,以他对你的憎恨,弄死你不为过。”宇文皓淡淡地道。
“得了,别再说风凉话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王吃吃吃地吸气,没内伤?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若不是还要提自己回来,只怕那恶棍早就弄死他了。
宇文皓丢了毛巾,给他灌下了一杯药酒,“这是祛瘀止血的,喝下去就会好很多。”
安王毫无反抗之力,生生地被灌下这杯药酒,呛得他咳得震天,差点没咳出血来。
被折腾完毕,宇文皓才坐在他的床边问话,“兵舆图呢?”
安王瞪着血红的眼睛,“我若是有兵舆图,我至于跑吗?”
“你没有兵舆图,你跑什么啊?”宇文皓哼道。
安王做出伤重的模样,虚弱地道:“反正兵舆图确实不在我的手中,你也别想着从我这里撬出什么来,很多事情我现在也摸不着头脑。”
“是吗?例如什么事情你摸不着头脑?说出来我们分析分析。”
安王眼神有些躲闪,“总之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确实没有那野心了,这件事情就算我曾掺和过,也早已经过去,我如今只想好好地办差,为父皇分忧,我们兄弟之前曾说过,先放下嫌隙,一致对外,我们不能窝里反啊,父皇身子不好啊。”
宇文皓道:“四哥,你既然还说我们是兄弟,那我们就按照兄弟的情分说话,我愿意在父皇面前保下你,但是,你所知道的必须要告诉我,现在要以追回兵舆图为最重要的任务,其余一切都好谈。”
安王看着他,沉默不语。
宇文皓继续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你曾经干过的那些事吗?如果真要调查你,不出三天能把你安王府上下刮个遍,所有阴沟角落都给你搜出来,你那些事有几件是见不得人的你心里没数吗?我是实实在在地念兄弟情分,才会叫老三把你逮回来私下问你,真要大张旗鼓,这会儿你就应该是在京兆府大堂了。”
安王看着他,直叹气,“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好些事真不是我办的,是阿汝办的,宝亲王府里头的内应,也都是阿汝安插进去的,你被册封为太子之后的一个月里,宝亲王府忽然暗中笼络人手,阿汝觉得事情不简单,暗中打探了一番之后安排了几个人进王府里头去,这些人是谁,我是后来阿汝死了我拿到名单才知道,他们是忠心阿汝,而不是忠心于我,后来阿汝死了,他们虽然归回来我管,可阿汝的死寒了他们的心,因此他们对我是阳奉阴违,说真的,我实在没想到阿汝的布局这么深,更没想到她安插进去的人会这么死忠,你以为我为何会轻易放弃争夺太子之位?真以为我良心发现忽然念及兄弟之情吗?”
他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宇文皓,“是因为阿汝的死,导致了我筹谋力量的崩塌,不止是她的人,甚至是我原先的人也好多被她收买了,除了死忠的几个心腹之外,所有人都不在我绝对的掌握之中,这样的现状,我能不跟你投降吗?”
“但是,潜伏在宝亲王府里的人,依旧愿意跟你互通消息,怎么说就不是忠心于你呢?”
安王听了这话,咧嘴一笑,扯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差点没哭出来。
宇文皓见他嘴角流血,给他丢了一块毛巾,“擦一下。”
安王提起毛巾擦了一下嘴角,“你这话说得,不过是互通个消息,就算是绝对的死忠吗?这弄不好是掉脑袋的事情,能不谨慎一些吗?再说,如果真有人可以用,我也不至于在这风口浪尖上自己行动。”
“所以,陆源果真是你伤的?”宇文皓冷冷地道。
安王眼睛发直,“我也没办法啊,他认出了我,不杀他,我岂不是再置身漩涡里头?父皇本来就已经生我的气,这个节骨眼上我若再出点什么事,父皇不得把我废了?你看他怎么对老大的?我能不怕吗?”
“下手真狠,你差点是要了他的命,不过你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活下来吧?这事我不会帮你兜着,你自己去跟陆家交代。”宇文皓冷道。
安王双眼一瞪,“你说过,你帮我兜着的。”
“差点出了人命,我怎么帮你兜?这对陆家也不公平。”
“你还有脸说公平?”安王气得要紧,“你是最没资格说公平的,你这太子之位怎么来的?就是太上皇偏心,还有托你儿子的福,要脸不要?还跟我说公平。”
宇文皓看着他,神情很是平静,“为什么不能说公平?能生儿子也是本事,你我都是男人,你我都娶了王妃,为什么我能生出儿子你生不出来?我托儿子的福怎么了?我以后还要享儿子的福呢,你就继续眼馋。”
安王气得嘴巴都歪了。
第835章 废物
宇文皓继续问道:“这事暂时不提,陆家那边你自己交代就是,我不过问但是我会盯着你,你如果不去陆家那边说清楚,我就把你供出来。还有,宝亲王府里头有两股势力,另外一股势力是不是红叶公子?”
安王正气着,听了他这话,干脆别过脸去不回答。
宇文皓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道:“我劝你啊,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你也知道你身边并非都是死忠的人,从你这里我若得不到想要的,我就会去找你身边的人,或者问问四嫂也可以啊,四嫂应该知道一些吧?”
“宇文皓,”安王陡然转过头,也不管扯着撕着嘴角,怒道:“你四嫂什么都不知道,你去找她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我可以不去问啊,你合作就行。”宇文皓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水,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安王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我说出知道红叶在北唐的一些活动,你就会把我搅进去,我不会上你的当,红叶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你去问谁我是这个答案,老五,别把你哥哥我当傻子,你要办差立功是你的事,能说的我也都配合,但是红叶的事情,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果你决意去打扰你嫂嫂,事后我再和你计较。”
宇文皓哼了一声,“四哥,天下间便宜的事都叫你占了,我叫三哥去把你逮回来,你只是跟我交代了陆源的事就算完了?若不能从你嘴里撬出红叶的事情,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跟我耗着吧,我先叫人把你府中的人一个个地带回来问话,你最好保证他们全部都是忠心于你的,否则,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跟从你嘴里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父皇那边,我也不会再保着你。”
安王气得面容扭曲,“你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吗?”
“我说过,只要你把所知的告诉我,父皇那边我会力保你。”宇文皓放下茶杯,淡淡地道。
安王咬牙切齿,“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回头我交代了,你在父皇面前还会参我一本,那我找谁报仇去?”
“我的话放在这里,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宇文皓这会儿不心急了,都到这份上了,急不来。
所以,他神定气闲地坐下来,慢慢地煮茶,喝茶,就跟他耗着。
安王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转动,各方衡量。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幽幽地道:“罢了,我告诉你吧,宝亲王府中的人是不是红叶安插进去的,我不知道,但是,红叶在北唐确实铺下了细作探子,也渗透在京中各处,这些都不是我安排的,是阿汝安排的,她死后,我从她的书房里找到这些备忘,不完整,可我叫人追查过,大概定下最初的就是几个人,名单都放在我书房的东南角的小铁盒里头,你去找吧,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红叶私下接触我的时候,我是拒绝了他的,是阿汝瞒着我去安排,至于她收了红叶多少好处,我不知道,她死后并未留下什么金银财宝。”
宇文皓嗯了一声,眸子闪出寒芒,“还有吗?”
“没了!”安王听他这话,气得捶床,“你说话要算话啊,在父皇面前不可把我供出来,就说是你自己查到的,这也算是为你立了一份功劳,至于你有没有本事把红叶的探子一网打尽,就看你的本事了。”
宇文皓放下杯子,起身旋风一般走人,安王在身后直喊,“你说话要算话啊!”
名单拿回来了,交给了鬼影卫去调查。
还有笑红尘那边,一口气拿七八个人回来,连同鬼影卫那边,总共加起来超过二十人。
人抓到之后,就直接开始审理问话,这一晚上,宇文皓带着京兆府的人和这些人斗智斗勇,一点一点地挖,挖到的记录下来,然后再与其他口供核对。
足足用了三天三夜,才把这些人审问完毕,所有的信息拿出来对碰,用了两天的时间再整理出一个个完整的信息和证据链。
宇文皓是足足五天没有回去过王府,这天凌晨,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去,浑身都发臭发酸,胡子都长出来了,落魄得想像一个流浪汉。
徐一已经先回来告知过,所以府中备下了夜宵,元卿凌也在等着他。
他进门风卷残云地吃了一顿,然后再去沐浴更衣,元卿凌为他把胡茬刮了一下,才算恢复了原先的俊颜。
“眯一下下,五更天得上朝,上了早朝之后得到御书房里禀报。”宇文皓在罗汉床上瘫躺下来,一副被生活掏空的样子,疲惫得眼圈都深陷进去了。
“查清楚了吗?”元卿凌心疼地问道。
“兵舆图还没找回来,但是,有眉目了。”宇文皓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先不告诉你,累得很,明日再跟你说。”
元卿凌为他盖好被子,“好,你先睡吧,五更天我叫你。”
宇文皓没应,已经睡过去了,他实在是累垮了,审问这些天,连嗓子都吼得发哑。
宇文皓一直睡到五更天才起,胡乱漱了把口把朝服一穿就顶着寒风出门去了。
早朝上他没说,等到御书房议事的时候,他才单独进去见驾。
明元帝听完了他的禀报,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兵舆图还真落在了鲜卑人的手里了?”
宇文皓道:“没错,宝亲王府里的人都调查过了,一个个地审问,信息先综合再拆分分析,那阿汝来到老四的身边,其实就是鲜卑洪烈大将军的长子洪烈兴授意的,她是洪烈兴的人,她扶植了一批人进去宝亲王府,而宝亲王府里头还有一批人是红叶公子的人,看似是我们北唐的内斗,但其实是鲜卑洪烈家兄弟的内斗,洪烈兴和红叶公子都想要入手北唐,布下谍网,所以兵舆图一到,他们兄弟二人都志在必得,只是纵观全局,洪烈兴的筹谋更久一些,早就派了阿汝潜伏在老四的身边,借着老四是亲王的便利,办了许多事,也奠定了一些基础,而阿汝之前说帮红叶公子安排内应进入北唐,可那些人其实全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换言之,都掌握在了洪烈兴的手里,老四此番算是为洪烈兴和阿汝做了嫁衣裳。”
明元帝大怒,“堂堂亲王,竟被一个女子瞒骗于掌心之上,废物!”
第836章 真没动心
明元帝心头是既愤怒且悲痛,虽知天家子弟,争夺帝位是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的事,但正如每一个人心里总是存着侥幸一般,明元帝也曾有过这么天真的想法,他生的儿子是例外的。
但是,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认清楚现实,废掉老大,是愤怒之际下的决定但是其实深思熟虑也必须得这样做。
可没想到老大的事情没消停几天,这老四又被再掀一波。
老四的野心,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夺他的权把他赶去军营,就是要给他一个警告。
可他现在明白了,所谓的警告其实就是纵容。
“父皇息怒,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拿回兵舆图。”宇文皓道。
明元帝冷冷地道:“鲜卑人在我北唐布下两拨探子,如入无人之境,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宇文皓请罪,“是儿子监察不力,才让鲜卑人有机可乘。”
“你说,要如何拿回兵舆图?”明元帝看着他,本是盛怒之中的,可见到他脸上的疲惫,想起这些日子他的劳顿,心里也是疼惜的,遂压住了怒气问道。
宇文皓道:“儿子已经有了计划。”
“说!”
听完宇文皓的计划,明元帝看了他半响也没说话。
宇文皓以为他不同意,便道:“父皇,我们现在派人潜入鲜卑,没有提前布局,很难拿到兵舆图,只能是告知红叶,让红叶去争夺,但是,要从红叶手中抢回也难,所以,只能伺机毁掉,毁掉是十分可惜,但儿子会一直与大周那边保持联络,争取再从大周摄政王手中取得兵舆图的。”
要毁掉兵舆图,对明元帝来说那就是剜心之痛啊。
那兵舆图千里迢迢地送到北唐,他连看都没能看一眼就被人偷走了,真是又气又窝囊。
“父皇,鲜卑那边如今政局不稳,内乱已生,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个好机会,请父皇不要再犹豫了,兵舆图必须要毁掉,否则,一旦鲜卑人破解成功,制造出精锐的兵器,便是我北唐之大祸。”
明元帝斟酌再三,道:“你挑一些可靠的人,争取能夺回来,若确实夺不回来,便毁掉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宇文皓,这么多个儿子,最终还是他比较中用啊,先前还道他只是一个鲁莽的,疏于培养,若打小就好好督促,今日怕是不止这般成就的。
一道旨意下去,安王被圈禁在王府里,没有旨意,不得外出,没有旨意,也不得入宫请安,除皇室亲眷之外,所有大臣不得去安王府探望,便连贵妃娘家的人都不可以。
这旨意等同再度夺了安王的官职,他雄心壮志地想重新干一番事业,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这打算是落空了。
安王被送回了王府,安王妃见他伤势严重,又有旨意降临下来要禁足,她知道发生了大事,问了安王,他不说,只是发狠地说被野猪踩了一顿才会受伤。
宇文皓原先抓捕的人,全部都放了,且隐约透露出去,说兵舆图已经落在了洪烈兴的手中。
正如他所料,不日,消息就传到了红叶公子的耳中。
红叶公子要离开京师,临走之前,叫人送了一封信给元卿凌。
那封信被宇文皓收缴了,看完之后,他气得要命,一抓卷成一团扔在角落里,再叫人给元卿凌送过去。
信送到元卿凌的手中,她十分艰难地才能把信展开烫平读取里面的文字。
这封信,写了有几百个字,简直就是一篇抒情文,诉说着分别后的种种牵肠挂肚,元卿凌读完之后,一个痴情少年的模样跃然跳出,但是这个人,元卿凌怎么都没办法与红叶公子对上号来。
他临了说一句,我们的缘分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注定,此生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宿。
这话元卿凌看完,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红叶谋略这么深,却写了这么一篇白痴的文,真让人费解。
“太子妃,殿下就在外头看着您。”蛮儿轻声提醒。
元卿凌转眸扫了一眼窗口,果然看到一道身影飞快地闪了去。
元卿凌失笑,这还不放心了?要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把门打开,请太子进来吧。”元卿凌笑着道。
蛮儿哦了一声,走过去把门打开,宇文皓眼底怒气未褪,俊颜笼着一层阴寒,背着双手踱步进来,在元卿凌身边转了一个圈,像极了那防御敌人入侵的大狼狗。
“看完有什么感想?”他坐下来问道。
元卿凌把信撕碎,堆在桌面上,“嗯,字写得不错,文笔也好。”
“字一般,文笔狗屁不通!”宇文皓哼了一声,气得要紧,“除此之外呢?对信中所言,有没有什么感触啊?说得那就叫一个痴情。”
“除此之外……”元卿凌蹙起眉头,忧心忡忡,“看得出,这红叶公子人品不好啊。”
“看得出人品不好?哪一句?”宇文皓一怔,忙翻了一下那堆碎片,方才只顾着生气,没留意信中哪一句表现出人品不好来了,可惜!
“通篇啊,”元卿凌含笑看他,“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当年他曾救过我,可那时候的我不过才七八岁,还是一个小孩,他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子,十年里头一直惦记着一个小女孩,还说什么朝朝暮暮,这人品真不咋地啊。”
“对,渣男!”宇文皓点头,红叶就是一个渣男。
话是这样说,但是始终不大放心,他看着元卿凌问道:“你对那红叶那张俊脸,果真是没半点动心。”
毕竟人长得还可以,尤其一袭红衣临风时,就跟个仙人一般,聪明富有谋略,又表现出情深款款的模样来,若他愿意这样对其他的一个女子,只怕都得心动吧?
“四爷长得也不错啊。”元卿凌笑着,“莫非我对四爷也要动心么?”
宇文皓摇头,“那不一样,四爷是你师父,就算原先不是你师父的时候,他也没看上你,只是看上你这条命,不过,说起来那红叶跟四爷是没法比的,四爷那是清风般的人儿,活在阳光下,红叶就阴翳得很,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憋着一肚子的坏水。”
“在我心里,最好看的是我家夫婿。”元卿凌笑逐颜开地说。
宇文皓眉毛一展,唇角勾出一抹大大的弧度,“倒也是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