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因为……我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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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柔对着裴元灏微笑着,我的心里紧了一下,就听见她说道:“听说,丽妃妹妹是去了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在皇后娘娘的画室里耽搁了一会儿才出来的。对了,听说她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奇怪哦。”
常晴的画室!
这一刻,常晴的脸色也微微的沉了一下,但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申柔看着她,轻轻说道:“臣妾只是不知道,丽妃妹妹在皇后娘娘的画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
周围的人看着沉默的常晴,面面相觑,但都没敢开口。
倒是裴元灏,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点冷冷的光,他转过头去看着常晴:“皇后,你的画室里有什么吗?”
“回皇上,不过是一些画,而已。”
“哦?”
“原来只是一些画,”申柔笑了笑:“那就好,臣妾还在奇怪,为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丽妃妹妹不来接驾,反倒去娘娘的画室,臣妾还以为娘娘的画室里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常晴道:“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她的话一说完,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怪异了起来,大家已经明显的感觉到,申柔是在对着皇后发难了,而在这个时候,南宫离珠又刚刚流产,后宫的局面要重新洗牌,所有的人都还在掂量,也不敢有人贸然开口。
这时,裴元灏淡淡的说道:“那,陪朕吧。”
“……”常晴转过头看着他:“皇上要去看?”
裴元灏说道:“朕想nAd1(”
一边的申柔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眼中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她的后招!
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玉雯发疯起来,会一直袭击南宫离珠了。
南宫离珠刚刚去了常晴的画室,看来昨天太后的异常表现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而她原本就是要对付我,对付常晴的,如果能抓到常晴的把柄她当然会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她一定已经猜到,太后在常晴的画室里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她想要利用任何一个机会来打击常晴,今天才会趁我离开景仁宫,自己亲自过去查看。
可是她没有想到,常晴的画室中燃着的香,也沾到了她的身上。
那种香的味道,是曾经许幼菱身上的味道!
所以,玉雯才会在癫狂的状态下,去攻击她!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门户紧闭的房间,里面似乎还隐隐传来女人的低泣声,无比的痛楚哀戚,但我在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这一次的事,我原本没有打算对她动手,可惜她自己为了谋害常晴无所不用其极,却反倒惹祸上身,将自己算了进来。
害人终害己!
当我回过头的时候,皇帝已经做了一个要走的手势,常晴并没有立刻动身,只是看着他;裴元灏也看着她,帝后这样沉默的对视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点隐隐的不安,那些嫔妃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许久,常晴道:“好。”
说完,她沉默着转身朝外面走去,裴元灏也一言不发的走在她的旁边,这些人虽然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疲惫不堪,但这个时候却似乎更加精神抖擞了,全都跟了上去nAd2(
不一会儿,大家便到了景仁宫。
一进宫门,里面的宫女太监们立刻迎了上看,看到帝后同来,身后又跟了那么多嫔妃的架势,也知道不大对劲,全都毕恭毕敬的跪在两旁。
常晴虽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但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了,我也很明白,淡漠是淡漠,但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就算宫里别的人没见过黄天霸,裴元灏是绝对不可能认不出来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到皇后画别的男人的画像,皇帝是怎么也不可能不当一回事。
走到园子中央,常晴轻轻道:“皇上要不要先念深?”
裴元灏没说话,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不必了,先去画室吧。不过几步路的功夫。”
“……是。”
再往前走,便到了她的画室。
门还是虚掩着,常晴上前去自己推开了大门,我注意到她推门时指尖微微有些发抖,但已经来不及了,大门一打开,裴元灏便走了进去。
屋子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似乎还夹杂着一点雨后淡淡的水腥味,申柔也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墙上挂的几卷画,笑道:“到底是皇后娘娘有闲情雅意,这个画室真是别致啊。只是不知道,丽妃妹妹来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呢?”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四下看了起来。
立刻,申柔的目光看向了那边的桌案,上面还放着一幅半合半开的画卷,她敏感得好像闻到鱼腥味的猫一样,立刻说道:“哎,那幅画,是不是就是皇后娘娘画的?”
常晴也看着那幅画,眼中似乎一道光,一闪而过nAd3(
裴元灏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走过去拿起了那幅画来一看,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这一刻,屋子里一下子变得一片死寂,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我站在常晴的身边,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肩膀微微的抽动着,可那张秀丽的脸庞,仍旧平静得好像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水,连眼睛,都是平静的。
裴元灏沉沉的看着那幅画,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常晴。
“这幅画,是你画的?”
“……是。”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似的,抬起头朝裴元灏走过去。
只见裴元灏将那幅画慢慢的放平:“这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幅画上,顿时,常晴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而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幅画,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画,像是被泼了水上去,所有的颜料糊成了一团,已经完全看不清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剩下的不过是一滩杂色而已。
常晴看着那幅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惋惜的道:“这是臣妾最喜欢的观音像,怎么——”她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看房顶,长长地叹了口气:“哎!”
裴元灏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原来,皇后的房顶漏了。”
大家全都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上面靠边的瓦片斜了一块,昨天下了一夜的雨,雨水就是从那里漏下来,将这幅画毁掉的。
裴元灏将那幅画放回了桌上,面色阴沉的道:“下面的人怎么回事,皇后住的地方居然漏水,他们是想砍脑袋了吗?!”
“皇上不必动怒,也是臣妾自己马虎。”
“玉全。立刻传旨下去,让人来景仁宫重新修葺,皇后住的地方岂能如此。”
玉公公急忙领命下去了,裴元灏也没说什么,往门外走去,当走过门口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申柔一眼,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都带着一点看好戏般的冷笑,而申柔被他这样一冷,脸都气青了,只能忍着一口气跟着出去了。
常晴也跟着走了出去,却在路过我面前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我轻轻的朝着她一福,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去的时候,我才慢慢的走出了画室,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是极限,身体里炙热的温度让我一出门就是一个踉跄,水秀急忙扶着我:“姑娘!”
我靠在她身上,勉强喘着气:“我,没事。”
“还说没事。”她看了看周围,确信没人了,才小心翼翼的埋头在我耳边道:“昨晚,是你把上面的瓦掀掉的吗?”
“……”我勾了下唇角,没说话。
“你真是的,明明昨天落水已经着了凉,怎么不告诉我,让我来做呢。你看你,现在淋了雨,发烧了不是!”
我笑了一下,越发的无力起来,只能喘着气道:“扶……扶我回去。”
她急忙架着我回了我们的房间,等躺倒床上的时候,我已经半昏半醒,只依稀感觉到有人把浸了凉水的帕子敷在我的额头上,清凉的感觉让我稍稍舒服了一些,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惚的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常晴坐在床边,正低着头平静的看着我。
我一见到她,急忙要挣扎着起身,但她立刻伸手按着我的肩膀,柔声道:“躺着吧。”
“……”我也实在虚弱,便又躺了回去。
她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本宫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本宫昨天就有大麻烦了。”
我只是躺着看着她,没有说话。
常晴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本宫说?”
我想了想,道:“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
“那幅画——民女是故意毁掉的。”
“……”她秋水般的眼眸荡起了一点涟漪,但很快平静了下来,淡淡的看着我。
那天我在她的画室中看到黄天霸的画像之后,出门时听到侧门的响声,其实我已经看到了明珠的背影,也猜测到,申柔一定是也打听到太后从她的画室失魂落魄的离开,所以让明珠过来偷窥,明珠一定看到了那幅画,虽然她未必认识黄天霸,但从太后的神情中他们认定了这幅画是有鬼的,申柔她没有立刻过来发难,我断定,她一定是想要等裴元灏回宫。
我原本可以拿走那幅画,或者换成别的,但我没有这么做,而是不动声色,只在那天晚上掀开了屋顶的一片瓦,让雨水漏下来,毁了这幅画。
所以,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是预见到了的。
唯一的意外,是南宫离珠,现在想来,我也明白为什么她迟到了之后,会神情怏怏的看着我,因为她原本是想过去抓常晴的把柄的,谁知看到了一幅被毁掉的画,自然是会丧气的。
不过幸好,这个意外并不算糟。
常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民女毁了那幅画,也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再画了。在你心里,有他,就可以了。”
“……”
“这样,太危险了!”
“……”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她沉默了很久,说道:“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和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表情,甚至也没有太多快乐的眼睛,我轻轻的说道:“因为……我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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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梦境中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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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心疼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常晴的神情还是很平静,那种平静不是不动声色,只是一种感情上的枯槁,但我仍旧看到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睛里泛起的阵阵涟漪。
“你……心疼我……?”
是的,我心疼你。
心疼你的平静,心疼你的淡漠,心疼你守着一幅画的这些年,心疼你每一步,爱得艰辛。
屋子里很安静,几乎能听到香炉里的袅袅轻烟升起的声音,过了很久,她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指尖,用力的握在手心;发烧让肌肤变得更加敏感,我被她抓得有些疼,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没想到,这句话,倒是被你先说了。”
“……”我微微一怔,看着她柔和的眼神,也柔柔的笑了。
其实我和她相识,说起来也有很多年了,从未认认真真的谈过一次,也没有什么姐妹情长的戏码,但每一次和她见面开口,却都有一种交浅言深的,放心的感觉。
有一种人,不需要和他相处太久,也不需要和他一起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也许只是一句话,一个微笑,一次心有灵犀的对视,就能知道,他是和你心灵契合的那个人。
常晴,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她伸手轻轻的帮我掖了一下被子,说道:“那么,本宫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也希望你能答应我。”
“皇后要说什么?”
“你……”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留在宫里,不要再去想出宫的事了。”
我一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沉,下意识的道:“不行!”
她似乎并不意外我会这么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我,而我也有一时的慌乱,生怕她的话连说出来都会变成现实,气喘吁吁的道:“不,我不能……”
“本宫知道,你有个女儿还在宫外,你隐忍了两年多,现在又这么花心思,就是为了能出宫去找她,对吗?”
“皇后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出宫?”
“本宫是让你不要去想出宫的事,并不是不让你出宫nAd1(”
“……”我听得一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的看着她。
常晴说道:“就在本宫跟着皇上到太庙的第二天,皇上……和申家,都从城外去白马寺的路上,调回了人马……”
“……!”
我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常晴。
白马寺,太后平时抄录的佛经都会送到白马寺去,他们从去白马寺的路上调回了人马——难道说,皇帝和申家都猜到了我会利用这一次运送经书的车马偷偷出宫,所以她们都埋伏了人马在那里,是打算在那里堵截我?!
看着我惊愕的表情,常晴淡淡的说道:“岳青婴,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
“你想要出宫,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你想要出宫。”
“……”
她的意思是,我的目的已经是路人皆知,那么我要怎么做,自然会有人去猜测,去揣摩,然后堵住我的去路,甚至在我的路上埋伏着陷阱,等我一头撞进去!
如果这一次,我没有答应她留下来照顾念深,而是真的藏在太后运送经书的车里出宫,那我——
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nAd2(
若是落到申家的手里,也许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是被裴元灏抓住——他正在等我犯错,等我离开临水佛塔,毫无防备的栽进他的圈套里,那个时候,我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感觉到我微微的发抖,额头上冷汗涔涔,常晴看着我的眼睛平静的说道:“本宫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本宫让你不要去想出宫的事,和你让本宫不要再画那幅画,是一个道理。”
“……”
“你说得对,太危险了。”
“……”
“你要保护好自己,第一步,就是不要把自己最弱的地方,给所有人看。”
我的脑子一时间全乱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有一种眼前天旋地转,好像天地都要崩塌的感觉,虽然呼吸炙热全身滚烫,可我却觉得自己置身在寒冰深潭里,有一种彻骨的冷透进了心里,让我快要冻僵了。
我颤抖着,蜷缩在被子里。
“你好好想想吧,本宫言尽于此。”
说完,常晴叹了口气,正要放下我的手起身离开,我却一把抓紧了她的手,她愕然的回头看着我,我轻轻道:“别走。”
“……”她想了想,便坐下来,任我桥她的手:“好,本宫不走。”
“……”
“本宫陪着你nAd3(”
“……”
这天晚上我又发起了热,全身烧得滚烫好像在火上反反复复的煎熬一般,我心里觉得很难受,可不知道应该对谁说,我一直在为自己努力,拼命的想要过得更好,但这些年过去了,我只是让自己过得更难了。
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从眼角汩汩流下,带来的一阵清凉也很快被炙热的体温冲散了。
我,好难受,好难受……
就在我痛苦不已的时候,我感到握着我的那只手好像变得有些凉,那种温度让我觉得很舒服,下意识的就往怀里拉,那只手微微僵了一下,我还是紧抓着不放,像是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喃喃道:“别离开……不要离开我……”
然后,我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道:“好,我不离开……”
“……”
“我不离开,你也不离开……”
“……”
这个声音恍恍惚惚的好像从梦里传来,我甚至没有弄清楚这个声音到底是谁,却莫名的放下心来,感到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微微凉的温度让我觉得很舒服,下意识的凑上去贴着,用脸颊在掌心摩挲着。
那只手也轻抚着我,有些粗糙的拇指轻揉着我干裂的嘴唇,即使在梦里,我也感觉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一直进入最深的梦境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满室的光明,是大白天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刺得我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那一刹那,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中。
这个身影是——
我被刺激了一下,睁大眼睛一看,就看到裴元灏坐在床边,一只手被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只手覆在我的脸颊上,正沉默的看着我。
“——!”
我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可那只覆在我脸颊上的手微微的一动,便滑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一下子僵住了。
我已经很消瘦了,脖子更是纤细,在他宽大的手掌下我的脖子好像轻轻一动便会折断一样,每一次呼吸肌肤都在微微颤抖着,熨帖着他的掌心,和昨夜一样的温度慢慢的侵染开来。
呼吸慢慢的变得局促起来,我像是一只被狩猎的动物一样,紧张的看着他。
这几天在宫中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当初他是为了制衡南宫离珠和申柔才把我放出来的,现在南宫离珠流产,这笔账他会计到谁的头上,尚未可知。
我紧紧的捏着身下的床单。
见我不再动了,他原本深黑的眼睛微微的放缓了紧绷,那只手又慢慢的移上了我的额头,轻轻的摸了一下,刚刚的紧张让我出了一头的冷汗,但温度却没有之前的烫手了,他漫漫道:“病好了?”
“……谢皇上关心。”
我的心在胸口咚咚的跳着,不知道常晴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一直桥他的手,只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而更让我不安的是——他为什么要来?
这个时候,他应该守着刚刚流产的南宫离珠才对。
况且——玉雯突然在迎驾的时候发疯袭击丽妃,常晴把她关押起来,这本来也是个案子,应该要尽快审清,我是有万全的把握牵扯不到我和水秀身上,可他们到底能审出什么来,却也是我一直挂心的。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妙
但,这一切却都没有按照我预料的进行,他居然到了我这里。
想到这里,我勉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刚刚撑起身子,裴元灏的手就滑到了我的肩膀上,微微一用力,我被他按了回去,而他顺势站起来,俯下身看着我。
我们的距离离得不是很近,但也不远,他的吐息遥遥的拂在我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我本来发过烧,还是什么原因,也有些发烫,而他的目光更是灼人,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好像要看穿一样。
我的呼吸越发的紊乱,开口的时候声音也颤抖着:“你——你要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过了很久,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岳青婴,你果然……”
“……”果然什么?
我紧张的看着他,只听他一字一字的道:“你果然,是会活到最后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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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活到最后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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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会活到最后一个的。”
我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沉了下来。
活到最后一个……活到最后一个……这句话像是一只黑手,从时间的灰烬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一把将我拉回了尘封多年的那些往事里。
那琼楼玉宇,恍若仙境的亭台楼阁,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润泽的触感,弥漫着脂粉的香味,有人笑,有人哭,但不管哭还是笑,那声音都悦耳得仿佛像是出谷的黄莺一般动人,这原本应该是一幅最美的工笔画,却浸透着浓浓的尸气……
然后,我听见有一个人,带着笑,对我说——
你果然,是活到最后一个的。
你果然,是活到最后一个的……
这句话在耳边来来回回的响着,像是雷声滚滚一样冲击着我的耳朵和心,我整个人已经完全呆住了,像是彻底被拉回了时间的漩涡里不得自拔,甚至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那明明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甚至觉得是前生的记忆。
可是,一句话,就轻易的将我拖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握着我肩膀的那只手变得有些滚烫了起来,炙热的温度让我一个哆嗦,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睛奇黑无比,却在最深的地方闪着犀利的光,那种审视的目光,好像要将我看穿。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请放手。”说完,我摆脱他的手想要起身,可只轻轻一动,他的另一只手立刻撑在床上,几乎将我整个人禁锢在他的身下nAd1(
我的呼吸顿时紧张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这样的接近,我甚至已经忘记了他气息的味道,但这个男人却似乎在用任何一次呼吸,一次心跳,让我去记起曾经发生的过那些事,那些早已经被尘封的往事。
他慢慢的俯下身来,我双手抵上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他却丝毫没有被撼动,另一只手捻住了我的下巴,用拇指摩挲着我干裂的下唇。
那种触感让我一阵战栗,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知道。”
“……”
我的目光闪烁着看着他,心里也乱得厉害,我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也许他将我放出来,也未必没有想到,丽妃和贵妃两个权倾后宫的女人都想置我于死地,但我却活下来了,而倒下的,是他最爱的那个。
他是在试探我,还是……
就在我心绪繁乱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念深的病好了。”
“啊?”我一听,立刻高兴得几乎要笑起来,就听见他道:“他跟朕说,他和你十分投缘,希望你能留下来陪着他。”
“……”
“一直陪着他。”
“……”
什么?!念深他跟皇帝请求要我留下来?
我顿时一阵头疼,这原本就是我一直在担心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真的跟皇帝开了口,但那怎么行,我留下来的话,就不能出宫去找离儿了!
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的耳边一下子响起了常晴对我说的那些话——
你想要出宫,所有人也都知道,你想要出宫……
你说的对,太危险了……
不要把自己最弱的地方,给所有人看……
我蓦地一阵心惊,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那种审视的目光从梦里一直追逐着我,到了现在,好像一头狩猎的黑豹,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只要我露出了一点破绽,他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我撕碎!
我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露出了一个淡然的表情:“只怕民女身份卑微,行为粗鄙,不配陪伴在大皇子身边nAd2(”
裴元灏挑了挑眉毛:“若朕一定要你留下来呢?”
“那……民女就留下来。”
“……”这一次,是他愣住了。
我抬起头,坦然也是淡然的看着他,两个人这样对视着,如果不是外面突然跑来了一个小太监,也不知我们会僵持到什么时候。
那小太监气喘吁吁的道:“皇——皇上——”
裴元灏有些阴沉的道:“什么事?”
“丽妃娘娘她——她不肯吃东西,一直在哭,奴婢怕娘娘这样下去,眼睛就要哭坏了……”
裴元灏一下变了脸色,又看了我一眼,急忙站起身来:“太医呢?”
“太医过去了,可是娘娘也不肯吃药。”
“……”他磨了磨牙,立刻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松了口气,但胸口那种憋闷的感觉却并没有好,反倒更有些难言的痛nAd3(
听到那个小太监说南宫离珠的事。
我曾经经历过的,我知道那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多大的痛,或许一生都没有办法抹平这道伤。
只是……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原以为裴元灏来见我,最起码是要问这几天宫里发生的事,就算这件事明面上没有牵涉到我,但他也不会全然的相信表面上的事,只要他审玉雯,这件事就会牵连下去,如果能牵扯出当初许幼菱的事,那是最好不过的。
谁知他竟然真的提都没提,南宫离珠的事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我隐隐的感到一些不安,自己软手软脚的起了床,刚要出去,就看到水秀和吴嬷嬷走了进来,一见我扶着墙站着,立刻走过来:“你怎么起来了?”
“姑娘快躺回去!”
我摆了摆手:“我没事。”
他们还是扶着我坐下,吴嬷嬷用丝帕轻轻的给我擦拭额头的冷汗,说道:“好不容易不烧了,应该好好调养才是,皇后娘娘也说你需要休养的。”
“我真的没事。”我微微笑笑,又转头看着水秀:“你呢?这两天他们找你了吗?”
水秀点点头,回头看了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详刑寺的人找了我,我也给他们看了我的伤,还有那天在景仁宫里贵妃娘娘惩罚那个恶女人的话,大家都说了,所以我没事。”
说到这里,吴嬷嬷立刻道:“还说没事,你们俩,居然合着伙骗我!”
我和水秀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笑。
吴嬷嬷一边洗毛巾,一边道:“害得我担心了好几天。”
我勉强站起身走过去,轻轻的抱着她:“我也知道让嬷嬷担心了,但如果不这样,可骗不到那些人。您越担心,她们越相信。”
吴嬷嬷回头看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却有些恍惚,好像透过我,又看到了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笑道:“你们没事,就好。”
说着,她又桥我走回到桌边坐下,用浸过凉水的帕子轻轻的给我擦手,我想起刚刚的事来,便问道:“对了,我还想知道,这两天外面怎么样了?玉雯的事有结果了吗?”
“……”吴嬷嬷和水秀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我微微蹙眉:“怎么了?”
“……”
“案子是没审,还是审出什么来了?”
“……”
“你们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我越发的不安,急忙要站起来,水秀急忙过来扶住了我,又看了吴嬷嬷一眼,才说道:“案子已经审完了,皇上下令,将丁婕妤——杖毙。”
“杖毙?!”我一下子惊呆了——杖毙,玉雯就这样被杖毙了?
“怎么会这样的?”
这个案子不应该这么快了结才是,就算玉雯中的药性太深,也被吓傻了,可裴元灏的性子是个不挖到最后绝不罢休的,我更希望,如果玉雯犯事,能牵扯出当初许幼菱的案子,是最好的结果。
谁知,她居然就这样被杖毙了?
看着我怏怏的样子,水秀又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了,才蹲下来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听说,皇上其实是要查的,因为她发疯,把太医院的几个太医都叫了过去,要给她诊断。”
“然后呢?”
“太医院的人原本没查出什么来,只说她是被吓疯的,结果,有一个太医从她的血中,发现了一点草乌头的药性。”
我平静的听着,那原本就是我让水秀去下的药,这并不稀奇——“查出来之后呢?”
“皇上就派人到处搜寻,结果——”
“结果如何?”
“结果,在丽妃的宫里,发现了那几味药……”
“……”
我立刻明白过来。
要说对玉雯下这几种药,也是这两年来南宫离珠对我的手段,只是自从那天申柔下令让玉雯在埼玉堂闭门思过之后,我就让水秀把剩下的一点药都销毁了,做到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南宫离珠偏偏还留着那些药。
怪不得,裴元灏要这么快下令将玉雯杖毙了。
依他们的猜测,应该和我的计划一样,对玉雯下药,让她发疯的时候袭击申柔,既然从南宫离珠那儿搜了药出来,自然是她要这么做。miao笔ge.com更新快
谁知道,玉雯袭击的是她。
也难怪裴元灏要那么快灭玉雯的口,当然不能让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牵扯出丽妃来,她的身份,应该是受害者才对。
想到这里,我冷笑了一声。
不过这件事应该就算了结了,我唯一有些遗憾,虽然我一直想要除掉玉雯,但不是这样为了“保全”南宫离珠而除掉;而且许幼菱的事无法翻案,我始终心里有一根刺。
这时,水秀又小声的说道:“不过,我还听见说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她声音又压低了些:“行刑的人去的时候,玉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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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这些日子,天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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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挑了挑眉头,但还是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水秀轻轻道:“姑娘,是不是——”
我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我的眼神,也立刻明白过来,没有再问,和吴嬷嬷一起帮我把床褥收拾了一下,便出去了。
我坐在桌边,看着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明晃晃的洒在地上,刚刚到我的脚边便止住了,好像始终照不到我的身上一样,看着那样的阳光,我也觉得阵阵透凉。
是申柔,下的手。
当初许幼菱的死,原本就是他们俩密谋的,而这两年申柔在后宫中呼风唤雨,玉雯从一个宫女晋升到婕妤,这期间他们又做了些什么,哪怕我不知道,也能猜到。
玉雯知道她太多事,现在被关押候审,她当然要想办法灭她的口。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怕——申柔,已经到了现在,手眼通天的地步了吗?
人是常晴关的,也有裴元灏的话压着,而且事涉丽妃流产这么大的事,居然也能在牢里就杀了她,申家的势力已经膨胀到现在这样可怕的地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裴元灏——
想到这里,我立刻将自己的思绪打断。
我也真的应该学聪明一些,这是皇帝的事,****什么心?况且朝政权势的斗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要真的惹上申家的人,我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去,阳光照在我的指尖,传来了一阵融融的暖意。
天气慢慢的炙热了起来,夏天到了。
我在景仁宫养了一阵子的身体,常晴来看我的时间不多,但服侍的人却很周到,一段时间下来我倒胖了一点,下巴颏不那么尖了。
这一天我的精神好了很多,换上一条新绿的长裙,让水秀帮我把头发挽起来,水秀一边看着铜镜里的我,一边道:“姑娘这样好看。”
我笑道:“哪里好看了?”
“哪里都好看。”
吴嬷嬷在旁边做着针线货,也看着我们笑,我刚一回头,就看到小念深站在门口,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立刻喜道:“殿下,你来了!”
水秀和吴嬷嬷急忙站起来朝他问安。
我知道他的病已经好了,但还是被皇帝禁足休养了许久,加上我自己也一直病着,都没能去看他,现在看到他站在门口,是已经完全无碍了,终于也放下心来。
念深却呆呆的看着我,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殿下?”
“……”
“殿下,你怎么了?”
“……”他乌溜溜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脸,泛着红润,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他喃喃道:“青姨,你——真漂亮啊!”
我一听,立刻笑道:“殿下又说胡话。”
“没有,”他急忙摇头,小脸上全然是郑重至极的神情,说道:“真的啊,青姨,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看,比后宫的娘娘们,还好看。”
水秀立刻在旁边道:“那是当然,殿下不知道,当初姑娘还——”
“水秀!”我急忙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吐吐舌头,没继续说下去,我便对念深道:“殿下可不要再胡说了,奴婢哪能跟娘娘相提并论呢,你这么说,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哦……”
他点点头答应了,又急忙说道:“青——青婴,我听父皇说,你答应留下来陪着我,是不是啊?”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也有些无奈:“嗯。”
“太好了,我好高兴啊。”
“我是留下来陪殿下念书识字的,殿下如果用心,我就陪着殿下;如果殿下还每天想着玩,不好好的看书学道理,我就让皇上放我出宫了哦。”
念深急忙说道:“我会的,我会好好念书的!”
他像是特别害怕我会走,挺起小胸脯道:“我保证!”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笑了笑。
念深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母后说了,请师傅的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只是,好像太傅大人他们不愿意让那个师傅进宫,联名好多位大臣给父皇上折子了!”
“哦?”
我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心——申恭矣他们不愿意让傅八岱进宫,这我不稀奇,南北势力的分化,加上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融合的,只是这一次,要看裴元灏如何应对了。
那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之后,那位蜀地大儒就会有动向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来。
如果他真的来了,对朝廷,对蜀地,对整个天朝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实在难以估量。
虽然我是留下来陪伴大皇子,但现在师傅还没进宫,我也算还有暂时的自由时间,稍事休整了一番之后,我便回了临水佛塔。
毕竟那里,还有让我牵挂的人和事。
刚刚走上水上的回廊,就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木鱼声声,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连水面都静下来。
我刚走过去,就看见大门被打开了,桂嬷嬷陪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定睛一看,却是才人袁月明。
乍然看到她,我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她又来临水佛塔了,而且太后还让她进了佛塔,桂嬷嬷虽然没有跟她说什么,但亲自送她出来,也应该是有些熟稔了。
就在我看着他们发愣的时候,袁才人已经抬头看到了我,她也有些意外,但那张清丽的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走过来道:“青婴姐姐。”
连称呼,都变了。
我也笑了笑:“是才人来了,青婴有礼了。”说完便要向她行礼,她急忙伸手扶住了我,笑道:“青婴姐姐这样就见外了。”
我便也从善如流,看了桂嬷嬷一眼,说道:“才人是来见太后的?”
“嗯,我又抄了几部经书带过来,况且太后一直担心姐姐的身体,月明也是来告诉太后不用担心,姐姐现在已经痊愈了。”
“让才人记挂了。”
“青婴姐姐别这么说,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朝我点了点头,便转身翩然的走了,桂嬷嬷一直站在旁边,这个时候走上来,说道:“这些日子,天天来。”
“哦……”
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袅袅婷婷,却是十分动人的。
桂嬷嬷却有些担忧的说道:“不过青姑娘,你回来了就好了,太后自从前些日子去了景仁宫之后,回来就一直有些不对劲,每天要在佛前跪七八个时辰,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可受不了,要不是——袁才人每天来,给太后说你的事,太后怕是连剩下的时间,都要用在佛龛前了。”
“真的吗?”
我顿时皱紧了眉头,太后真的从在常晴的画室里看到那幅画之后,就一直这样,难道那幅画真的——
想到这里,我急忙说道:“我去看看太后。”
桂嬷嬷点点头,将我带了进去。
佛堂内轻烟袅袅,檀香味弥漫在任何一个角落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檀香闻着静心,可佛塔内的檀香却那么浓烈,有一种煞人的感觉,我一眼就看到太后跪在佛龛前,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衬得她消瘦而寂静。
我轻轻的走了过去,说道:“太后,青婴回来了。”
她没有动,嘴里仍然念念有词,我仔细听了,是,是为人消灾祈福,消除业障的。
我便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一直等到她念完,慢慢的转过身来,一看到太后的脸,我顿时心里一沉。
过去,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她的脸,只觉得她很淡漠慈蔼,年轻时应该是个很有风情的美人,可现在看着她,再回想起画上的人,才发现两个人竟然是那么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我几乎能从眼前这双眼睛里,看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而更让我心疼的是,太后变得很消瘦了,过去的许多年,她都是冷漠的对待周遭的一切,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窟,将自己的年岁与容貌都冻结着,可短短的数日下来,她却苍老了那么多,好像她心里的那块冰,化了。
是为什么化的?
“太后……”
她被我扶着慢慢的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像是放下心来一般:“你,回来了。”
“青婴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她说着,却差点跌倒,看起来是跪得太久脚都发麻,我的心也有些沉,过去她从来不会这样的,我急忙扶着她:“太后小心。”
她看着我,淡淡的摇头:“哀家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扶哀家回屋。”
“是。”
说完,我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她的房间走,经过那一条长长的甬道,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能看到轻烟弥漫,而太后的眼神,就像是也弥漫着什么雾气一般,有些不知远近的感觉。
“哀家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你这个丫头不知轻重,又在外面闯什么祸。”
我笑了笑:“太后别这么说我,这次我没有闯祸。”
“哦。”
“只是——”我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只是有些可惜,皇后娘娘画室里的一幅画,被毁了。”
“……”
太后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第531章 太后的惊天秘密
?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的表情仍旧很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但弥漫的烟雾下,我却好像看到那双原本平静如镜湖的眼睛泛起了一阵破碎的涟漪。
她沉默了一下,道:“是吗?”
“是的。”
“那是——可惜了。”
“是啊。”
说话间,我已经扶着她走进了屋子,这倒是我第一次到她的房间,这里的布置也很简单素洁,一张木床,一个半旧的柜子,一张桌两张凳,素洁得好像一个苦行僧的居所,任谁都不敢相信,住在这里的人,是当朝太后。
我扶着她走到床边,一抬头,却看到床头帐子的里面,挂着好几道平安符,有的似乎已经挂了很久,有些破损了。
奇怪,太后这样念经诵佛,不必再去求平安符才对。
不过我也没有多问,小心的扶着她靠坐在床头,轻轻的给她揉着膝盖。
“丫头,不用费事。”
“没事的,您坐着就好。”我摇摇头,还是轻轻的给她揉着,我的指法却是很灵巧的,很快太后的脸上就露出了放松舒缓的表情,笑道:“你连这,都会。”
“……”我笑了笑。
在我不轻不重的揉压下,太后慢慢的靠在床头半眯起了眼睛,但她脸上还是倦怠的表情,尤其眼角的皱纹,比我离开这里时多了好多,连眉心也有了几道深深的纹痕。
可除去这些苍老的痕迹,仍旧能看出她往昔的绝艳容颜。
只是不知道,她的哥哥,那个曾经纵横驰骋在草原上,姿容比太阳更耀眼的铁面王,又是怎样的雄姿英发nAd1(
也许,看到黄天霸,能依稀想象出来。
过去巴图将军说黄天霸很像铁面王,我也只是听了而已,可现在想来,我似乎真的不应该只是听了而已——洛什画室中的那幅画让铁箭王一看之下就大吃一惊,常晴的这幅画又让太后如此失态,黄天霸和太后、和铁面王的相似,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我的心里只一想,顿时觉得后背都在隐隐发麻,这将是一件惊天的大事!
太后对太上皇冷漠的态度,那句“恶鬼夜叉”;还有药老,他是先皇后的族人,与黄天霸师徒相称,他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当初召烈皇后在大火中身亡,这又到底牵涉了多少人,多少事?
我只觉得心突突的跳着,几乎要迸出胸口,低头想了很久,终于压抑着情绪试探的轻轻道:“不过还好,画上的人,应该不会生气。”
太后整个人微微颤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我。
“你,认识画上的人?”
“是的,青婴跟他,是好友。”
太后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声音有一种压抑的平静:“他,他是什么人?”
“他叫黄天霸,是南方人,不知太后晓不晓得南三省七十二道水陆总瓢把子,是在江南很有名望的大人物,连皇上见到他,也是礼遇有加。”
“皇帝见过他?”
“嗯,几年前南下的时候就见过,后来,他还到过京城。”
太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不知是悲是喜的复杂表情,过了很久,才抬头看着我慢慢道:“那他,品行如何?”
我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品性如兰,刚毅如松,不畏强暴,不拘世俗nAd2(”
“……”太后微微一震,眼中透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他,是个好孩子……?”
“嗯。胜京的人见过他,也赞他勇猛果敢,不浮于皮相,颇有当年铁面王的风采,而青婴所识人千万,莫能与之同语。”
可我说到最后,声音却有些哽咽。
的确,黄天霸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这样一个人,本该享尽世间荣华,快意恩仇,却无法和自己最爱的人携手白头,现在更是身陷千里之外的胜京,用世人最不齿的方式活着,为什么他这样的人,要遭遇这样的命运?
我抬头看着太后,她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笑意,好像一个母亲听到自己儿子成材时的宽慰和轻松,抓住我的手道:“那他现在在——”
她的话没说完,却自己停下了。
我抬头看着她,只见太后的脸色慢慢的黯然下来,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淡漠,靠回床头闭上了眼睛。
我轻轻道:“太后,不问他在哪里?”
“……哀家,不想问。”
不想问?
我正在疑惑着,就听见外面桂嬷嬷匆匆走过来,站在门口道:“太后,皇上来了。”
我和太后都惊了一下,她立刻睁开了眼睛,但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去告诉皇上,哀家休息了,让他回去吧。”
“是nAd3(”
桂嬷嬷点头便转身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回来,说道:“太后,皇上说——皇上说他不打扰太后休息,就在外面候着,等太后想见了,再见。”
这一次,太后皱起了眉头。
我也下意识的看了外面一眼,虽然只是初夏,但天气还是慢慢的变热了,让皇帝就在外面站着,任谁都说不过去。太后轻叹了口气,伸手向着我:“扶哀家出去。”
我急忙扶着她站起来,她走路还有些踉跄,勉强走到外面,一推开大门,就看到裴元灏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礼:“儿子拜见母后。”
“皇帝这又是做什么?”
裴元灏道:“儿子离宫数日,没来向太后请安,所以今天来看看太后。”
“……”太后看着他,淡淡的说道:“皇帝的孝心,哀家知道了。”
“这些天,朝中、后宫,都出了很多事,儿子也不能时时照拂佛塔,这一次去太庙,特地向护国法师寻了平安符,奉给太后。”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了平安符,太后看着却是默默的,过了半晌才伸手接过来。
平安符?我一听说,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手里,那是一道很精致的平安符,挂着红穗儿穿着金珠,太后放在手里看了看,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笑道:“你送来的平安符,已经快要挂不下了。”
裴元灏道:“儿子知道了。”
“你每一次都说知道了。”太后看着他,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回去吧。”
“是,儿子告退了。”
裴元灏说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了我一眼,太后也看到了,便说道:“哀家听说皇帝让她留下来陪伴大皇子,这样也好,念深身边有个知道的人,哀家也放心。不过这几天哀家想留她在这里作伴,后宫事情那么多,皇帝处理完了,再说吧。”
裴元灏的脸色沉了一下,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儿子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我也扶着太后回了她的房间,一走到床边,太后便默默的将那道平安符又挂到了床头,我站在一旁,看着林林总总十几道平安符,也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我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太后说,她不想问。
不是不想问,而是不能问,不忍问。
太后挂好了平安符,沉默了看了一会儿,回头看到我出神的样子,说道:“丫头。”
“太后有什么吩咐?”
“这些天,你少出去,尤其西六宫那一片。”
西六宫那一片,是丽妃和贵妃住的地方,我立刻明白过来,现在南宫离珠流产,整个宫里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申柔的肚子了,我当然要离她越远越好。
于是我点点头:“青婴明白了。”
太后回头看着还有些晃晃悠悠的平安符,像是有些无奈的道:“这宫里,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
宫里,倒是不会缺少事故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几乎都呆在临水佛塔,但太后却没有再问过关于黄天霸的事,可我知道她不是忘了,每天七八个时辰跪在佛龛前的她,老得很厉害,那种别人看不到的煎熬,是最磨人的。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就像我每一夜,都会梦到我的离儿一样。
而这一段时间,才人袁月明不时还是会到临水佛塔来,看着她虔诚又纤细的样子,连桂嬷嬷都不忍心将她关在门外。
又过了两个月,昭仪刘漓晋升为和嫔,采女叶云霜册封为美人。
后宫的女人被高墙所阻,能看到的只有这九重三殿,盼着的无非就是荣华升迁,不过他们再怎么升迁,风头也比不过现在的申柔,算起来她也六七个月了,之前有一天远远的看到,肚子大得惊人,现在几乎已经不出重华殿,每天就小心翼翼的保养,等着孩子出世。
相比之下,之前专宠的丽妃,这段日子就显得有些落寞了。
这些天水秀不时回来给我送些东西,总会拉着我嘀咕,一会儿说丽妃天天在玉华殿里哭,连眼睛都要哭坏了,一会儿又说皇帝去看她被关在门外,贵妃送去的补品都被摔了出来,每次水秀说起来,都暗暗的发笑。
不过,我倒没什么心思去听西六宫的风声,这些天我一直掰着指头算日子,从帝后回宫不久帖子发出去,到现在,傅八岱应该已经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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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申柔临盆 血淋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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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是京城最热的时候。
好像被放置进了一口封闭的锅里被小火焖着,每一天都是大汗淋淋的,树梢头的蝉不知疲倦的叫着,喧闹的声音越发让人心里烦躁。
这天常晴让我去景仁宫作陪,念深高兴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圈,但屋子里放着好几个冰盘,我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寒气,常晴见到我有些异常的脸色,便说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皇后想去哪儿?”
“去湖边坐坐吧。”
杏儿他们立刻去准备,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湖边的八角亭里,这里遮荫蔽日,周围又有凉凉的水汽,让人舒服了许多,扣儿又摆了几个果盘和茶点,坐在这里品茶吹着凉风,倒十分的惬意。
我在宫里难得有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微笑着品茶,念深不时趴在我的膝盖上,我便拿起一颗果子喂进他嘴里,他吃得笑眯眯的抱着我的腿直乐。
常晴看着,淡淡说道:“念深,吃了这个就不要再吃了。”
果子是放在井里用凉水湃过,凉浸浸的吃下去很舒服,但吃多了脾胃还是会受害,念深小声的道:“哦。”便嘟着小嘴自己到一边去玩了。
常晴眼皮也不抬,低头喝了一口茶。
我看着那孩子小小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轻轻道:“其实,殿下还是很听皇后娘娘的话了……”
常晴的眼睛在茶碗里升起的轻烟后面看着我:“嗯?”
我又斟酌了一下,道:“其实娘娘对殿下的关心,若能让殿下知道,是最好的了nAd1(”
常晴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在笑,可放下茶碗时,脸上仍旧淡漠的没有表情,她平静的说道:“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
看着她淡漠的表情,我隐隐的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淡漠的人——
太后。
也是这样的平静无感,可床头那些摇摇晃晃的平安符,却让我有些说不出酸楚。
常晴转头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她的眼睛也像是这样的湖面,平静得没有涟漪,甚至还迷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透她的心。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道:“生在这个皇城里,就不可以那么儿女情长。他是大皇子,应该有自己的担当。”
“……”
“况且——”
我听出她的话中还有别的意思,便说道:“什么?”
常晴看着湖面,漫漫道:“贵妃的产期,似乎就是最近了。”
我的指尖原本捻着一粒葡萄,突然一抖,葡萄掉了下去,咕噜咕噜的滚到湖里去了。
最近因为想的事太多,近在眼前的事情反倒被忽略了,回想起来现在已经八月了,申柔可不就是快要临盆了!
听说最近她的重华殿也是热闹非凡,宫里的补品全都不要钱似得往里面送,来往看望奉承的嫔妃也将大门挤得水泄不通,不过意外的倒是申柔本人,原本她就是个喜欢耍威风的,平时要碰到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在大家面前显摆一番的,可这一次,去奉承她的嫔妃没一个进了她的门,听说好几次裴元灏去了,都被她用身体不适的借口推脱,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她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真是小心得有些过了nAd2(
不过,活在后宫的女人都懂,小心绝对不会过,尤其前阵子南宫离珠流产,玉雯被杀,她自然是要更谨慎才对的。
常晴说道:“她若生个公主,也不错;若生个皇子的话——”
我和她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却下意识的都看向了念深。
这个时候念深手里举着一朵荷花,哒哒哒的从另一条小路跑过来,杏儿跟在后面也追得满头大汗,急着道:“殿下小心,别摔了!”
念深跑到亭子里,将手里的花高高举起送到常晴的面前:“母后,母后你看,这朵花好漂亮,儿臣特地拿来送给母后的。”
那朵荷花的确开得漂亮,粉嫩的花瓣绽开,尖儿上透着嫣红,花心还润着几颗晶莹的露水,常晴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念深跑得红扑扑的脸,沉默了一下,嘴角终于勾起了一点笑意:“你这孩子……”
说完,接过来。
念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又转头看着我:“青姨——”他看了常晴一眼,立刻道:“青婴,我也去给你摘一朵。”
我笑道:“不用了,我看皇后娘娘的这一朵就好。”
常晴淡淡的笑着看着我们,便对念深道:“念深,青婴是母后的姐妹,你可以叫她青姨。”
念深惊喜的看着她:“母后……”
“你青姨学问很好,你父皇让她留下来,不是和你顽的,而是教导你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好的皇子。你要好好的跟青姨学,不要辜负她为了你这样留下来。”
念深认真的听着,点头道:“母后,儿臣知道了nAd3(”
说完这些话,常晴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也郑重的看着她,虽然那些话是她对念深说的,可我明白,她也是在告诉我,她将念深托付给了我。
这个大皇子,念深一直当得很险,尤其在南宫离珠流产之后,他就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若申柔生个女儿,那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万一她真的一举得男——
我也转过头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仿佛我们这里几个人的将来,都弥漫着迷雾。
世事就是难料,我和常晴说了那些话没两天,申柔的大日子就到了。
那天早上我刚刚陪着太后用过早饭,就听见外面唤门的声音,桂嬷嬷出去应门,没一会儿便走进来说道:“太后,青姑娘,是皇后身边的扣儿,来请青姑娘过去。”
太后没说话,只点点头便去佛龛前了,我告了罪,便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看到扣儿站在门口,脸色微微有些不对,我上前道:“怎么了?皇后娘娘唤我什么事?”
扣儿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重华殿那边的消息,贵妃娘娘要生了。”
“哦……”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突然听到还是有些心惊,我定了定神,回头看到桂嬷嬷也站在门口看着我,我便朝她点点头,跟着扣儿走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景仁宫,常晴刚刚从里面走出来,虽然并没有穿什么锦衣华服,却仍旧显得仪态万方,她一见到我,便说道:“贵妃要临产了,本宫过,你也陪着本宫去。”
“是。”
说完,我便过去跟在了她的身后,她带的人倒也不多,只我和扣儿两个人,外带跟了个跑腿的小赣,刚一出宫,迎面看到了玉公公走过来。
他忙着朝常晴跪拜下去,常晴驻足道:“皇上让你去重华殿的?”
“回皇后娘娘,是的。”
“皇上现在在哪儿?”
“皇上现在在御书房,申大人也在那儿商议国事,有什么消息,奴婢立刻派人传过去。”
常晴挑了挑眉毛,我在后面听着,心里也淡淡的笑了——申恭矣在这个时候进宫,可不是为了商议国事来了。
“嗯∵吧。”
不一会儿,我们便都到了重华殿,算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宫里的房子旧的旧,翻新的翻新,倒是这个地方,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
刚走进去,就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我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常晴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反应,重华殿的宫女们得到消息,早就迎了出来,跪拜道:“恭迎皇后娘娘。”
常晴淡淡的一挥手:“贵妃现在如何了?”
那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像是都有些茫然,半晌才有一个结结巴巴的道:“在……在生。”
常晴的眉尖一蹙,扣儿立刻上前指着那宫女骂道:“废话,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还要你来说这个!你们重华殿的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几个宫女吓得连连磕头。
就在这时,明珠从后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拜道:“恭迎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常晴淡然道:“你主子现在如何?可别告诉本宫,在生。”
明珠瞪了那几个宫女一眼,急忙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稳婆正在里面,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都过来了,正在为娘娘——”
“本宫不是问他们如何,本宫是问,贵妃如何?”
明珠的脸色白了,嗫喏了一下才说道:“刚刚,稳婆说——说——”
“说什么?”
“说,宫口已经开了,可是——可是孩子在里面,一会儿出来,一会儿又进去……好像,好像有些难——”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常晴的脸色也微微的变了一下,立刻朝前走去,而我也急忙跟在她身后,心跳得有些厉害。
明珠是已经吓傻了,所以刚刚跟皇后说话连遮掩都没有,就这么直白白的说出来,看来他们也没有想到申柔会难产,这一下后宫可热闹了。
不过,倒并不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这些年,裴元灏一直给她用避孕的药物,这样的身体能怀上孩子已经很意外了,生产自然更是困难。
不一会儿,我们已经走到了大门外,几个太医在门口候着,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而屋子里传来的凄厉惨叫更是声声惊人,所有候在外面的宫女太监都紧张不已,直直的盯着大门。
我也看着那扇大门——
女人生孩子,原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这一次的申柔,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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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只能保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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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太医正满头大汗,一回头看到常晴,急忙过来行礼,常晴只问道:“贵妃娘娘现在如何了?”
“这——”
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易的开口,原本这种事他们就只能在屋子外面帮着断症,要真的问起里面的情况自然是不知道的。
外面沉默着,里面的惨叫却是一声高过一声,只是听着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常晴虽然一直淡淡的,这个时候也皱紧了眉头,显得有些心绪不宁;而我的掌心,已经全都是冷汗了。
这种痛,是只有女人才会懂的。
我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比这一次更痛,是里面那个正在惨叫的女人给我的,而现在她的痛苦,似乎就像是一个轮回,把那个充满了血腥和寒冷的夜晚,每一幕都重新上演一次。
感觉到我微微的颤抖,连常晴也忍不住回头来看了我一眼。
对上她的目光,我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常晴也没有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里面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那声惨叫的,是一阵慌乱的惊呼,还有器皿落地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不对了,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一下子被推开,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只见一个稳婆脸色惨白的跑出来,一看到常晴,急忙过来跪下:“娘娘……”
“贵妃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贵妃的胎有些不稳,只怕是——只怕是——”
“说清楚!”
那稳婆汗如雨下,终于道:“只怕是,不好保啊nAd1(”
“什么叫不好保?”
“就是……就是……”那稳婆看了常晴一眼,狠下心道:“贵妃娘娘现在大出血,孩子入盆了,可是生不出来,再拖下去恐怕要——要出大事啊。皇后娘娘,奴婢等罪该万死,但只能薄一个啊……”
常晴微微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那大门,里面传来了申柔痛苦的叫喊,她便朝那里走去,刚刚走到门口也没进门,透过屋子中央的一道白纱,看到申柔正在床上死命的挣扎着。
她从来都是柔媚动人的,哪怕打一个喷嚏都像是一幅画,但这个时候发鬓散乱,汗水浸透了整个人,好像从水里刚捞起来一样,就算我隔得那么远,也看到床上大片的血红,另外两个稳婆还在床边帮她接生,明月几个宫女已经端着热水进去,不一会儿就是几盆血水端出来。
常晴立刻转身走下台阶,对玉公公道:“马上去御书房,告诉皇上这边的情况,让皇上定夺。”
玉公公看了她一眼,便答应着退下了。
常晴又转头对那稳婆道:“不论如何,贵妃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
那稳婆也是个拎得清的,一听着话立刻磕头道:“奴婢明白了。”说完便又转头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申柔的惨呼一声比一声更大,我站在外面,虽然明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自作自受,但听着心里也有些发慌,就在这时,玉公公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向常晴见了礼,便说道:“皇上说了,薄贵妃要紧!”
这一下,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定心丸,那几个稳婆的脸上都有了点活气,看起来薄孩子不容易,但薄大人还不是难事,也难怪刚刚全都吓成那样。
我一直站在常晴的身后,这个时候和她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心里却都松了口气nAd2(
可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了申柔的声音:“不!不!我要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里面一阵慌乱,稳婆像是说了什么,但申柔立刻怒骂道:“不!我要孩子!”
这一下我和常晴都惊了一下,尤其是我,心都有些沉了下去,我虽然不是太医,但也隐隐知道她的状况,要生这个孩子可谓难如登天,那样的大出血,再拖下去只怕真的要一尸两命,可她居然还坚持要孩子!
“我告诉你们!”申柔原本柔媚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带着说不出的狠戾,仿佛恶鬼的怒吼一般:“要是本宫的孩子生不出来,你们统统陪葬!本宫就算是死,也要薄我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
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决绝,为了自己的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里面的稳婆都不敢再说话,似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反倒听不见申柔的惨叫,只有一声比一声更沉重的闷哼,和她将床框拉得哐哐直响的声音。
我站在门口,只觉得心也在跟着她的挣扎而跳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连呼吸,都汀了。
不知这样的窒息到底持续了多久,就在我的心跳几乎要迸出胸口的时候,突然,听见申柔一声撕裂般的嘶喊,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响起,顿时打破了僵持的寂静。
孩子——出生了!
我这口气一下子吐了出来,却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是看常晴的时候,她的神情也有些凝重,不一会儿几个稳婆都打开门走出来,脸上带着重生一般的喜色,高兴的朝着她行礼:“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如何?”
“贵妃娘娘诞下的,是一位皇子!”
“……”
我和她的呼吸都同时一窒nAd3(
申柔,真的生了个皇子!
居然真的生了个皇子!
这一下,情况有些复杂了……
我的眉间不自觉的微微一蹙,刚刚那种仿佛要被溺毙一般窒息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倒是常晴平静的露出了笑容,道:“这就好,你们辛苦了,去领赏吧。”
“谢皇后娘娘。”
常晴又回头道:“玉公公,这个赏还是你去领吧,御书房就你跑一趟了。”
玉公公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向皇上报告这个好消息。”说完,又转身匆匆的走了。
常晴也没有看我,便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一开门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但似乎还能听到一个柔嫩的声音在依依呀呀的哭着,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隔着那层薄纱,听着那孩子的啼哭,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一根针扎着一样。
不致命的痛,但那根针一直扎在心上。
我没想到,申柔真的生了个儿子;我最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是在这个情况下,将孩子生下来。
和当初的许幼菱一样,也许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却为了这个孩子,固执的选择生。
但——我呢?
为什么我的孩子没有生下来,为什么只有我,没有薄自己的孩子?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像现在这样不在乎裴元灏,不在乎他嘴里喊的是谁,心里想的是谁,那我是不是可以不那么绝望,是不是可以薄我的孩子?
原来,申柔说没用的人是我,保不住孩子的人是我,是真的。
错的人,其实从来就是我!
我淡淡的一笑,转身想要走开,刚一回头,就看见裴元灏走了过来。
他一路走来都是低着头的,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抬起头,一下子便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脸上的淡淡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乍然与他对视,两个人都愣住了,他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复杂,而我也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就这么默然的对视着。
这时,一个有些愠怒的声音响起:“放肆,见到皇上竟然敢不跪拜!”
我一下子被那个声音惊醒了一样,定睛一看,却是申恭矣,他竟然也跟着裴元灏过来了!
内宫的规矩,男眷是不能入内的,现在裴元灏居然破例让他跟进来,看来也是因为知道申柔生了个儿子,所以让孩子的外公也来看看吧,我急忙走下台阶跪拜道:“民女拜见皇上,恭喜皇上喜得麟儿。”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便走了。
不过申恭矣还是没敢跟上去,就站在台阶下,我感觉到那双精滑的眼睛从我身上溜过去,半晌,听见他道:“你就是那个岳青婴?”
“民女拜见太傅大人。”
“呵呵,老夫可受不起你的礼。”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张消瘦得透骨的脸上泛着红光,自然是因为申柔生了儿子,大局已定,而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猫看着爪子下的老鼠一样,戏谑而无谓。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对我的态度,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裴元灏刚刚的神情,有些怪异。
贵妃产子,对于他来说怎么样都是好事,就算他不想要申家的孩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好像有什么问题让他觉得疑惑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裴元灏和常晴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喜色,常晴笑道:“小皇子真是可爱。”360搜索.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更新快
裴元灏笑了笑,没说话。
申恭矣一见到他出来,立刻上前跪拜道:“老臣恭喜皇上。”
裴元灏立刻笑着将他扶起来,道:“同喜,同喜。”
两人相识,都笑了,常晴站在一旁,也微笑着,这幅画卷就像是一个最和睦的家庭,暖意融融让人眷恋,可谁又能看到这下面的暗潮汹涌呢?
常晴看到我,便说道:“青婴,跟本宫回去一趟,有些东西要为小皇子准备了。”
“是。”
我站起身来,跟着常晴就要离开,可刚一转身,就听见申恭矣毕恭毕敬的对裴元灏说道:“皇上,刚刚老臣所奏,增加江南地区税赋一事,还望皇上示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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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裴元灏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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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江南的税赋?!
我一听到他的话,后背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一阵发麻,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申恭矣还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恳切的说道:“前些年和胜京连年作战,国库空虚,皇上宅心仁厚,又降旨免了江南一半的税赋。这休养生息也是够了,若再不充盈国库,万一战事一起,只怕御敌之力……”
“……”
“这是微臣和其他数位大臣的联名奏折,还望皇上恩准!”
说到这里,申恭矣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痛心疾首的说道:“还望皇上为天下臣工,三思啊!”
他一边说着,屋子里一边传来孩子清脆的啼哭声,两相辉映,像是一股无形之力,将人推上一条并不想走的路。
裴元灏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脸上突然浮起了一点笑容,俯身将申恭矣扶了起来。
“太傅何须如此?”
“皇上……”
“太傅大人为了天下臣民,果然是竭精殚力,朕深感欣慰,这件事,就依太傅大人所奏吧。”
“谢……谢皇上!”
申恭矣又颤颤巍巍的跪下去磕头,当他跪下的那一瞬间,露出的裴元灏的脸上的,闪过了一阵森冷的风,他漆黑的眼睛微微一看,看向了我。
那一刻,我只觉得胸口沉得有些难受,立刻转开了头。
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避而不见,就真的不存在,即使将裴元灏和申恭矣都远远的抛在脑后,可这一路走来,我的脑海里却无数次的翻腾着刚刚的场景,还有,江南,还有……当初nAd1(
南方的问题一直没有彻底的解决,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却要一切从头再来吗?
虽然我知道,他也有他的苦处,数位老臣联名上折子,加上贵妃刚刚为他生下皇子,当然不能驳岳丈的面子,只是心里也隐隐有些愤懑,申柔用了那么多年避孕的香料,又处在那么不安稳的环境,中途还有我的算计,加上难产,那么多的阻碍下,她居然还顺利的生下皇子,在这个时候来帮助申恭矣将皇帝一军。
是老天都在帮他们申家吗?
不,我不信老天这么不公平!
如果上天的安排真的是如此,也一定有人,能胜天!
想到这里,我用力的握紧了拳头,一直走在我前面的常晴回过头来,看到我咬牙的样子,道:“你在想什么?”
“啊?”我看着她,轻轻的摇摇头:“没,没想什么。”
常晴的嘴角微微一勾,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南方的事,没那么简单地。三年前倒是——现在,只怕又要花一番心思了。”
三年前?
我立刻明白过来,她是指三年前,裴元灏曾经任命黄天霸治理江南,也是因为他的治理卓著,这些年来南方才没有乱,但后来——黄天霸身陷胜京,是魏宁远接替他,魏宁远的资历浅,也不及黄天霸在江南的势力那么深,能守这些年,也是不易了。
我轻轻道:“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朝中还是没有一个大臣,肯为南方说话?”
常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倒也明白,她的身份地位,不能妄议朝政,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忘nAd2(况且如今朝中的局势就是如此,三公中的太子太保王甚早已经倒了;而太师——我看向常晴,自从常庆战死东州,太师如失臂膀,加上当初他原本就已经隐退,是殷皇后请他还朝,雄心壮志已不可同日而语,女儿做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皇后,如此而已,还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呢?
但申家却不同了,申恭矣一直野心勃勃,从当初夺嫡支持裴元灏开始,步步为营,现在申柔在后宫中呼风唤雨,又诞下龙子,这些年他在朝中培植党羽,到现在朝中已经没有可与他抗衡的人。
其他的老臣,尸位素餐,越是这样,情况越是难。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裴元灏并不是没有想过对策,当初在南方开设恩科,就是为了为朝中注入新鲜的血液,我听说这些年来朝中也的确有了一批年轻的官员,有胆识有魄力,急切的想要大展拳脚。
可这些人往往缺乏资历,据说升迁最快的,就是现今的户部侍郎霍联诚,也正四品下而已。
朝中的新旧势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除非——除非能有一个人,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领导新生势力。
但是,哪里来这样一个人,身份能与皇亲国戚相匹敌,有政治远见抱负,还能真心的为南方做事?
除非——是刘毅再生吧。
想到这里,我的喉咙突然哽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从心口最深的地方涌上来,常晴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道:“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我咬着下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常晴驻足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没有跟上去,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烈日当头晒得我有些发晕,正好湖边有一处柳荫,下面还有一大块平整的石头,我便走过去坐下,吹着风乘凉nAd3(
从我坐的地方看过去,是一座小桥,正好能通向重华殿。
才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各宫的娘娘们领着宫女太监,带着贺礼络绎不绝的走过去。
相形之下,另一头的玉华殿,就没这么繁花似锦了。
这就是后宫,最现实也繁华,也是最冷酷最无情的地方,我现在看着,就好像在戏台下看着上面的悲欢离合一样,只觉得像是隔世一般的遥远。
只是,我还有一缕魂,没有从前生收回来。
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脸上一片冰凉,我叹了口气,扶着石头正要站起来,可坐久了脚发麻,一个踉跄朝旁边跌了下去。
“啊……”
我惊呼了一声,急忙去抓树干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才一伸手,却被另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了。
好不容易站稳,我吐了口气,正要道谢,可一转头,心里却狠狠的跳了一下。
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我。
一时间我完全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在我身后呆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急忙要把手抽回来,可他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迹象,我用力的缩了好几次,终于低声道:“放手。”
他没有放开,只是开口,声音低沉而暗哑的:“你在想什么?”
“……”
“没什么,请放手。”说着,我又用力的抽了一下,可他更用力的抓紧了,我纤细的手被他紧握着,只露出一点细瘦的指尖,苍白得有些刺眼。
可他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只是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看透一样:“我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
“在想那个孩子?”
“……”
“你还是忘不了?”
“……”
我用力的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可不管怎么挣扎,他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那种力道让我有一种随时会粉碎的错觉,我终于说道:“你放开我吧。”
“……”
“很痛。”
“……”
他看着我,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我,而我的手上已经留下了几道淤痕,我收回手来,轻轻的朝着他一福,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他说道:“青婴。”
“……”
“你,陪朕坐一会儿吧。”
“……”
我僵了一下,转头看着他。
他背着双手站在湖边,低垂的柳条被风轻拂着,飘过他的眼前,而在那层层荫翳下,我似乎也能看到那双看起来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有些触碰不到的裂痕。
他……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南方的事他经营了那么多年,现在却被申恭矣步步紧逼,再这样下去,也许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变成泡影,可他身边却没有一个能担大任的人,唯一的黄天霸——已经被算计陷落胜京……
一想到黄天霸,我就想转身离开,可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一阵很轻的叹息。
……
要离开的脚步,终究沉得我迈不出第二步,我又咬了咬下唇,这一次舌尖尝到了血的咸腥味,我回过头,走到他旁边,无声的坐了下来。
他却没有坐下,只是背着手看着湖面。
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站,静静的,好像谁和谁都没有关系,脸上的湿润很快就被风吹干了,如同那些我忘不了的伤痕,时间一久,别人看来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只有我自己知道,脸颊绷得有些发疼。
过了很久,他还是站着没动,我想了想,轻轻道:“皇上真的要增加江南的赋税?”
“……嗯。”
我沉默了下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暂时这样。”360搜索.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更新快
我轻轻道:“南方不平,终是大患。”
“朕,也知道。”
“……”
“但魏宁远能守到现在,也是不易,若再要动南方,都易造成大乱。”
的确,现在动南方,一动就是伤筋折骨,加上胜京那边这两年来局势不明,到底洛什对这边是什么态度,还不明朗,他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想了想,说道:“皇上为何不尝试——治标?”
他挑了挑眉毛,转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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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一个女人最悲惨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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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标?”他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你说,如何是治标之策?”
我轻轻的说道:“江南三省是整个中原最富庶之地,皇上为了招揽民心而减免赋税的确是明智之举,但长期的减免赋税,不仅于国策无益,也给了那些老臣们可谈之资。所以,赋税要加,是可以加的,重点就是——加在谁的头上。”
听到这里,裴元灏微微一挑眉。
这,并不算是我给裴元灏的计策,而是当初刘三儿跟我说过的,将税赋以人头来算,对于江南地区的人来说非常不公平,但如果将税赋摊入耕地,情况就大不相同。
我记得刘三儿还提过,娘娘山后近千亩的土地都是京城一个大官圈了的,其实这种情况绝不仅止于吉祥村一处,江南许多肥沃的土地都是这样被一些官绅豪强霸占,若真的将赋税这样摊入耕地,这些人必定也要受到很大的损失,这样一来,增加江南赋税的做法,反倒让他们受害。
那个时候,申恭矣就应该不会逼得那么紧了。
我慢慢的跟裴元灏说,从税制的不合理,到南方的圈地,一点一点的说,他的神情越来越沉重,可漆黑的眼中,光芒却越来越甚。
可不知怎么回事,我说得那么清楚,思路却越来越混乱,甚至茫然,说到最后,我甚至有些迷茫,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说,还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借着我的口,在说。
他的稚气,他的果敢,他的无所畏惧,他的一心为公,是曾经让我无数次流泪的,可现在,我才发现,那才是让我无法忘怀,刻骨铭心的。
现在,不是我在说,而是我心里的那个声音在说,只是借着我的口转述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喉咙都哽咽了起来nAd1(
……
裴元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紧缩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一直到听我说完,他才看着我,突然道:“这个更改税制的法子,是你想的?”
“……”似乎他也感觉到,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不是我的口气。
“是谁?”
“……”
我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开口,会不会就立刻流泪。
看着我挣扎得几乎通红的眼睛,裴元灏也沉默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过了很久,我站起身来轻轻一福,沙哑着嗓子道:“民女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可我刚一转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用力想要抽回来,却还是被他抓着不放。
“青婴,”他沉默了一下,手上又用了一点力,捏着我的指尖道:“朕,会把离儿找回来的。”
我的心都好像震了一下,急忙用力的要甩开他的手,被他更紧的握着,掌心的温度烫得我直哆嗦,可他还是抓着我不放:“等离儿回来,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前面哒哒哒的跑过来一个小太监:“皇上!皇——!”
那小太监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敢一走近,一下子看清我和他,立刻惊呆了,话也没说完,我趁机将手抽了回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磨牙的声音,他的呼吸都沉了一下,走上前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皇上,出——出大事了nAd2(”
“快说!”
“丽妃娘娘她,她——”那小太监左右看了看,大着胆子爬起来,在裴元灏耳边压低声音道:“丽妃娘娘在玉华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我已经听不清了,只看到裴元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什么?!”
我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立刻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走去。
那个小太监心有余悸的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向了我,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朝我走过来,陪笑着说道:“青姑娘,身体还好吗?可别在这里晒坏了,赶紧回景仁宫休息吧,有什么要用的,只管开口就是了。”
我看着裴元灏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有些谄媚的眼神,淡淡的笑了一下:“多谢费心。”
说完,便也转身朝着景仁宫那边走去。
南宫离珠出了什么事,到第二天都没有传出来,要不是我听到那个小太监的话,也不会知道玉华殿除了什么事,倒是常晴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景仁宫,一直到了傍晚才从玉华殿回来,脸上也多少有了些倦怠的神色。
我沏了一杯清茶送到她手里,轻轻道:“皇后娘娘歇一歇吧。”
她没说话,只是坐在桌边喝茶。
我还是站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倒是她出了一会儿神,抬头看着我:“念深呢?”
“殿下今天的书已经念完了,杏儿带着他下去沐浴。”
“嗯,”常晴点点头,又想了很久,突然抬头对我说道:“你身边,是不是还有两个人?”
“是的,吴嬷嬷和水秀nAd3(”
“得用吗?”
她突然这么问,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郑重的说道:“都是得用的,吴嬷嬷心细谨慎,水秀机敏伶俐,而且,都是善良可信的人,民女使得动。”
常晴点了点头,又出了一回神,说道::“今后,让那个水秀过来,和杏儿一起跟着念深。”
她突然这么吩咐,让我有些意外,看起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答应着“是”,又低头看着她,常晴的眉心有三道隐隐的痕,那是她心中十分的焦虑才会留下的痕迹,我轻轻道:“玉华殿那边是——”
常晴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丽妃昨天自尽,不过幸好发现得早,皇上正在陪着她。”
“啊?!怎么会突然——”
我惊得目瞪口呆。要说是因为流产,这事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南宫离珠要自尽,孩子掉的时候就自尽才对,怎么到了现在却突然闹起来,我还在疑惑着,就听见常晴压低了声音道:“刚刚才发现,最近她喝的补药里,都被加入了一味马金囊。”
马金囊?!
我听着心里都沉了一下——若是过去我还未必清楚,但在后宫呆了这些时日我也知道,这味药性寒无比,可以说是后宫的禁忌,长时间的服用会使胞宫变寒而永不受孕,是绝育的药!
难道说——
我睁大眼睛看着常晴,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南宫离珠,绝育了?!
虽然她流产失掉孩子,也有我的一些原因,可一听说她绝育,永远无法再当母亲,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是一个女人一生最悲惨的遭遇!
一想起刚刚常晴说让水秀过来跟着念深的话,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压低声音道:“是——贵妃?”
常晴淡淡道:“没有任何证据,方子之前是皇上看过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因为前天夜里丽妃下身流血不止,又找了药渣来才发现,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皇上龙颜大怒,跟着丽妃的几个人都被杖毙,太医院的人也关了好几个,但——”
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做得这么干净利落,况且又是动的皇帝最宠爱的丽妃,只怕对方早就已经有了定夺,但丽妃一旦绝育,对整个后宫又是多大的影响。
申柔诞下皇子,丽妃绝育,这是多好的一步棋。
也许申柔之前就一直很担心丽妃的孩子,毕竟南宫离珠是裴元灏最爱的女人,若她诞下皇子,自然不是别的人生的孩子能比的,所以她才会要我去算计南宫离珠;现在,阴差阳错,南宫离珠真的流产了,而申柔生下的又是皇子,只要绝了南宫离珠的路,她的孩子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念深——我的心立刻揪紧了。
念深就是她眼中最大的障碍了。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一下,对申柔和她的手段,其实我并不是太害怕,事到如今她之所以还安安稳稳的活着,也实在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可现在我不担心这个,反倒是——
看着我眉头紧锁的样子,常晴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轻轻道:“皇后娘娘不觉得,他们的动作,太大了吗?”
“……”
其实不管是南宫离珠流产,还是现在的绝育,裴元灏未必心里没有数,他们要依仗的,不过是皇帝抓不到证据,但如果裴元灏真的要动他们,也并不是不可能,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对南宫离珠下手,是往皇帝心里的火加了一钵油!
只是,他们何以如此大胆?!
常晴看着我,那双秋水般的眼睛微微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平静下来,淡淡说道:“这些事你就不要再管,这两个月本宫要在景仁宫闭门思过,很多事就要托付给你了。”
“闭门思过?”看着常晴淡然的表情,我立刻明白过来,丽妃出事,也是皇后治理六宫不善,皇帝不管怎么样都要对她小惩大诫以儆效尤,但如果这样的话——后宫这里,就没有人能压制申柔了!
这,是申柔的另一步棋吗?.!
将常晴打压下去,这一段时间无法再有作为,正是下手对付念深的好机会!
这一步步,一招招,真是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掌心的冷汗涔涔,指尖都发凉了,却听见常晴突然说道:“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听说傅八岱已经启程了。”
“啊?”我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傅八岱答应入宫了?”
“嗯。”常晴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也不容易,之前帖子发过去,又被他以年老病体为由所拒,倒是皇上又追了一道口谕过去,恩准他的徒弟随他一同入宫,为念深伴读,也照顾他的病体,傅八岱这才答应了。”
我的脸上浮起了一点笑容:“这——太好了!”
“是啊。”常晴看了我一眼,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是隐隐的忧虑:“青婴,这些日子你就要辛苦了,傅八岱这一次会不会白跑一趟,要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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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和南宫离珠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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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常晴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只让扣儿定时送水和吃的去,玉华殿那边的消息虽然是被封锁了,但后宫原本就没有秘密,景仁宫的人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都谨言慎行,似乎之前常晴也跟他们打过招呼,有什么要做的都来支会我一声。
站在门口,刚刚跟扣儿他们说完了话,我长叹了口气。
看着眼前这座景仁宫,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荡荡的感觉,心里,身体,都像是有着千斤重的背负,快要被压垮了一样。
不过,我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的。
信步走到书房,杏儿和水秀都在那里候着,一看见我便立刻走上来,我轻轻的摆了摆手让他们不用说话,走到门口一看,只见念深正坐在椅子上,不甚熟练的抓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
杏儿轻轻的在我耳畔道:“青姑娘之前说的,让殿下临叶少蕴的急就章,已经写了一上午了,只喝了点茶。”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只静静的靠在门口看着,这孩子的一张小脸都憋得有些通红了,捏笔的手也在打颤儿,但还是咬着下唇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那双漆黑的眼瞳中也透着一种灵光。
其实我知道,依他这个年纪,写这些还太早,但他不是普通的孩子,要活下去,要更好的活下去,就必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受罪。
我转过头,轻轻对水秀道:“吴嬷嬷待会儿会从小厨房送吃的过来,你们记得服侍大皇子用。”
水秀急忙点头答应了。
我又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吴嬷嬷就送东西过来了,我急忙转身走开,等杏儿进去服侍念深吃东西,水秀和吴嬷嬷追上来几步跟着我,吴嬷嬷看着我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道:“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回头看着他们nAd1(
“姑娘不说,我们也大概知道。”
水秀也点点头:“皇后娘娘突然让我过来跟着大皇子,她自己又不出门,是皇上让她禁足吗?”
“……”
见我没说话,也没有反驳,他们俩都熟悉我,也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吴嬷嬷道:“姑娘,丽妃现在是倒了,可还有贵妃,她才是——”
是,申柔,她才是我在这个宫中,最大的敌人!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念深小小的身影还在窗边,南宫离珠已经绝育,宫里别的嫔妃都不成气候,申柔接下来的目标一定是念深,她连消带打的让皇帝将常晴禁足,不就是为了方便对念深动手吗?
其实对申柔,除却她的身份地位,我并不怕她,只是,在这宫里,身份地位却是不可或缺的依仗,加上那个名牌还在她手里……
我知道裴元灏早就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否则不会跟我说那些话,但怀疑归怀疑,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又会如何?
见我一直沉默着,吴嬷嬷轻轻道:“姑娘?”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这些你们不用担心。对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水秀,大皇子那边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事——立刻去请皇上。”
“嗯。”水秀点点头,问道:“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我只摆摆手,没有说,便转身走了。
如果他们知道我要去哪儿,只怕也是会吓一跳的nAd2(
我站在玉华殿门口,自己也觉得有些疯狂,刚上前一步,正好里面走出来一个愁眉苦脸的小宫女,手里拎着的食盒子里传来器皿破碎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南宫离珠摔的。
那小宫女一抬头看到我,也吓了一跳。
南宫离珠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几次,这些我早就不认识,他们对我也未必熟悉,但就算不熟悉,也肯定知道我和他们主子的关系如何,见到我来都像是看到鬼一样,她犹豫了一下才上前道:“青——岳青婴?”
我微笑着上前:“叨扰了。”
“你来干什么?”
“求见丽妃娘娘。”
那小宫女再看我一眼,已经是“你可真不识相”的眼神,似笑非笑的道:“这,现在连皇上都难见到丽妃娘娘,你——”
我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盒,笑道:“丽妃娘娘一直不肯吃东西,你们也被皇上责怪了吧。”
“……”
“你们让御膳房再送来吧,我帮你劝劝丽妃娘娘。”
“……”
那小宫女虽然还是一脸不甚相信的表情,但毕竟我现在算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她也不好明白着就把我拒之门外,不一会儿御膳房送来了东西,她又带了进去,让我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她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倒有些意外的表情:“丽妃娘娘让你进去。”
我微笑道:“多谢。”说完,便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
玉华殿原本是西六宫中数一数二的华美宫殿,况且是南宫离珠居住的地方,更是被妆点得雕栏玉砌,如琼楼玉宇一般奢华,但我现在走进去,只觉得那些金玉器皿都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屋子里没有开窗,晦暗的光线被屋子中央那一层薄纱阻挡,就更加晦暗难明了nAd3(
隔着那层薄纱,我看到床上躺着的南宫离珠。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复天朝第一美人的风采,消瘦得厉害,头发也散乱的披在身后,脸上泪痕未干,一双原本楚楚动人的明眸此刻只泛着灰气,抬头看向我的时候,连一点光彩都没有。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来干什么?”
我规规矩矩的朝她一福:“民女来看看丽妃娘娘。”
“看我?”她冷笑一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也冷笑了一声:“若是别的笑话,我都能看,不过——孩子的事,我没有资格看别人的笑话。”
她的脸色也凝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怎么,你不记恨我当初对你的女儿动手?”
“不管怎么样,离儿还活着,也许——比在这宫里,活得更好。”我说着,喉咙有些哽咽的道:“但我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在我的面前,就这样惨死的!”
“……”
“和你一样。”
“……”南宫离珠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我。
一时间这个屋子憋闷得连光都透不进来了,有一种很沉重的东西压在两个母亲的心上,我能感觉到南宫离珠的窒息,过了很久,她生硬的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告诉你,我和你,其实恨同一个人。”
南宫离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说——”
我平静的道:“我不信你没怀疑过她。”
“……”
她的眼睛比刚才活了,里面燃起了一簇火苗,有着无法遏制的势头。我知道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她要怀疑的人太多,就连我也是其中之一,而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丁玉雯原本就是她的人,你流产之后,皇上还没来得及审,丁玉雯就在大牢里被人害死了,你以为谁能这么手眼通天?她前脚生下皇子,你后脚就被人暗害,如果不是怕你将来也会生下皇子,威胁她儿子的地位,她怎么敢对你动手?”
南宫离珠眼中的火焰更加的炙热。
我却反倒耷拉下眼睛,颓然道:“只是她的父兄在朝中势力太大,若真的要动她,就是伤筋折骨,所以——”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有一丝水光漾过,但并没有扑灭那簇火焰,反倒燃烧得更旺,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那又怎么样?那是我和他的孩子,我——”她在盛怒之下,反而平静了下来,抬头看着我,露出了谨慎的表情:“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慢慢的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你,帮我。”
……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两个人近在咫尺,我看到她的眼睛一下子黑得连光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岳青婴,你再说一遍?”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南宫离珠还在继续笑着,青灰的脸上也总算有了一点活气,眼角也渗出了泪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要我帮你?我帮你?哈哈哈,岳青婴,你是不是也被人下了药,给药傻了?”
“……”
她一翻脸,恶狠狠的看着她:“你觉得她是我恨的人,你就不是了?!”
我平静的看着她:“你恨我什么?”
她咬牙道:“你要我再说一遍。”
“难道现在,你还忘不掉?”
“……”
她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
“……”
我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有些苍然——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这一生只背负一人而已,我一直以为她说的是裴元修,但现在我知道,她说的其实是她自己。
不过,我却有些淡淡的羡慕。
她这一生,也许有过许多的坎坷,受了许多的苦楚,可她却一直很坚定的只为自己而活,爱,就拼尽全力的爱,不爱了,就潇洒的放手,甚至可以痛痛快快的恨。
可我,却不能……
我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你也并不是没有恨意,只是——我更清楚的知道,谁是现在我最应该要对付的人。”
南宫离珠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沉默了很久,她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道:“你要我帮你,帮什么?”
我郑重的说道:“保护大皇子。”
刚刚一说完,她立刻冷笑了一声,我也知道,当初她也是要对念深下手的一个,现在我居然要来求她保护大皇子,也难怪她会是这个表情了。
不过,我仍旧认真的说道:“她生下皇子,又绝了你的路,下一步她想的是什么,你和我都很清楚。宫里已经没有别的皇子,只有大皇子,如果我们不保护他,让那个人如了意——你真的甘心?”
南宫离珠冷冷道:“你也说了,我的路被绝了,既然是这样,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慢慢的站直身子,看着她平静的脸庞,虽然消瘦,虽然憔悴,却仍旧掩不住昔日的绝美,如同她此刻再是冰冷,再是嘲讽,也掩饰不了那双眼睛里扑不灭的火焰,我平静的说道:“的确,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
“什么话?”
“不要让自己的敌人,达到她想要的目的。”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南宫离珠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我,我只轻轻的朝她一福,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我就觉得背上一阵冰凉。
是冷汗,快要浸透衣裳了。
回头看了一眼,这精致奢华的玉华殿在我的眼里,好像幻化成了另一处雕栏玉砌的所在,也是如此的精致奢华,我站在那里,心境竟也无甚改变。
如果,这是一个战场,我一定会是最后一个赢家!
想到这里,我捏紧了拳头,正要往前走,一抬头,只见裴元灏站在我面前,正平静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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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我的“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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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到他,我突然有一种很恍然的感觉,好像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了,那些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在这一瞬间随着这些年的时光流转,不停的流转,很多人和事,我以为过去了就过去了,但其实,还一直停留在我的生命里。
我曾经对自己说,永远不要再做困兽,可现在,却是困兽犹斗。
我曾经对自己说,不会去给这个男人制衡他的后宫,可现在,我却一步一步的做着他要我做的事。
原来不变的,还是我,和他,而已……
我恍惚的想着,想着自己的这些年,眼前人影一晃,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正低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深邃而漆黑,近在咫尺的时候,好像一滩深水会把人吸进去,而我看着他的目光,有许多熟悉的情愫在里面,却也有我熟悉的审视的神情。
好像一个人,在看着一盆仙人掌一样。
我熟悉那种眼神,曾经被关在冷宫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每一次看我,都带着这样的审视和谨慎,而现在亦是如此。
我轻轻的朝着他一福,正要从他旁边走开,他却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手指被他捏着,露出一点苍白的指尖,好像一簇白花在他的手中绽放一样,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沉声道:“怎么这么冷?”
“……没事。”
“回去吧。”
“……是。”
虽然是他让我回去,可当我要走的时候,却发现他还是抓着我的手没有松开,我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审视的目光仍旧落在我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松开nAd1(
这时,玉公公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大声道:“皇上驾到!”
他这一声,玉华殿的宫女太监立刻赶了出来,慌忙的跪拜下来,有一个小宫女急忙进去禀报,我没说什么便走了,只是在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宫女一脸欣喜的打开大门,将裴元灏迎了进去。
我在心里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景仁宫的时候,刚一进门,就听见了水秀和杏儿的声音,两个人像是在追着什么,我走进去一看,却见小念深手里高高的举着一张宽大的宣纸,展开来比他人还大些,正在院子里遛圈儿,水秀和杏儿在后面追着,一看见我,立刻像得救一样:“青姑娘回来了!”
念深一听,急忙转过头来看着我,小脸上立刻扬起了甜蜜的笑意,冲着我哒哒哒的跑过来:“青姨!”
我蹲下来,他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我看着他小脸泛红,笑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青姨你看,我刚刚写好的!”
说着,便献宝一样把纸呈到我面前,展开一看,果然是他把急就章写完了,虽然笔迹稚嫩得很,好几处的错字也很明显,但对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来说,真的不易。
我笑道:“殿下真是能干。”
听到我的夸奖,他笑得越发甜了,又说:“我拿去给母后看!”
我一听,急忙抓着他,说道:“殿下又胡闹了,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要去打扰她吗?”
“可是,念深想让母后看到这个啊。”
我笑道:“这个还不容易?”
说完,便把那张急就章叠好,转身交给了扣儿,说道:“就劳烦姐姐晚上给皇后娘娘送,顺便告诉娘娘一声——殿下,一切都安好nAd2(”
扣儿看了我一眼,也没多问,只笑道:“好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经历了丽妃流产、丁婕妤身死、贵妃产子一系列波澜的后宫反倒平静了起来,皇帝除了长宿重华殿,就是经常去玉华殿看望丽妃,不过并没有引起后宫其他嫔妃的嫉恨,只有人讥讽两句“下不出蛋的母鸡,叫得再欢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也有人看到皇后长期闭门不出,我反倒成了景仁宫的大管家,纷纷有了一些猜测,甚至有些敏感的嫔妃索性来与我套近乎,对于这些,我一向是能避则避,却也不得罪他们。
但我知道,终究有些避不了的。
没过多久,二皇子念匀满月了。
申柔对这个孩子爱护得如珠如宝,月内自己在重华殿几乎闭门不出,别的嫔妃也几乎不准上门,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见着天日一般。
各宫的贺礼如潮水一样涌了过去。
常晴让扣儿传话,叫我自己斟酌,我便也让人备了一份不薄的礼送过去,扣儿回来说,贵妃特地问了一声,礼是谁备的,还问,我近些天在景仁宫都做了些什么。
扣儿轻轻说:“我只说,各宫的娘娘关心大皇子,常把你叫去问话,都很忙。”
我笑了笑:“是啊。”
笑虽是笑,但我心里却没那么轻松,没过多久,申柔就坐完月子了,而常晴却还在禁足中,这一下才是真的要见真章的时候nAd3(
果然,没过多久后的一天,才一大早,我刚刚给念深讲完了礼三本,就看见杏儿和水秀慌慌忙忙的走过来,脸色有些沉重的道:“贵妃娘娘驾到。”
我挑了一下眉毛,没说什么,嘱咐念深继续看书,让水秀和杏儿守着书房,自己走了出去,一进大厅,就看见申柔坐在侧位上,端起扣儿送来的茶,轻轻的吹了吹。
我上前去规规矩矩的拜道:“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等我跪了下去,申柔这才懒懒一笑,对身后的明珠道:“快拉起来,本宫可受不起这一跪。”
明珠过来拉起了我,我仍旧毕恭毕敬的说道:“多谢贵妃娘娘恩典。不知娘娘突然驾临景仁宫,有什么吩咐。”
“能有什么吩咐,不过白走几步,过来看看你。”
“娘娘要见民女,吩咐一声就好了,不敢劳娘娘大驾。”
“可本宫听说,你近来是忙得很,各宫的娘娘都要应酬,本宫来晚了,还怕见不着你呢。”
我陪笑道:“娘娘说笑了。”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生产之后的申柔长胖了一些,但并不臃肿,丰腴的身材和微微变圆的下巴反倒让她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只有眼角魅惑的风情丝毫不改。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大皇子呢?本宫久了没见到这孩子,倒是很想念。”
我说道:“大皇子现在正在书房念书,不便出来。”
“念”申柔挑了挑眉毛:“怎么师傅还没来,就已经开课了?”
“不过是民女识得几个字,混教罢了。”
“既是这样,让本宫来考考他。”
“回娘娘,大皇子今天还没把书念完,实在不好过来。”
申柔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那双柔媚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点针尖般的刺,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明珠没说什么便退下了,倒是扣儿看了我一眼,我轻轻朝她点了点头,她便也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出去,门也掩上,申柔这才慢慢的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她眼中的针尖几乎要刺穿我一般:“岳青婴,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在本宫手里。”
“……”我沉默了一下,道:“民女不敢忘。”
“那你知道,本宫要你做什么吗?”
“……”我沉默了许久,轻轻笑道:“娘娘,贵妃娘娘现在已经诞下二皇子,在这后宫之中可谓万千荣宠集于一身,还需要青婴来为您做什么吗?”
说到这里,申柔也笑了:“是啊,其实本宫本来不屑跟你这样的平民百姓说什么的。”
“……”
“只是,你真的是太聪明,也太能干了。”
“……”
“你为本宫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干净利落,本宫不由的要想起你来啊。”
“……”我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她这是在威胁我,因为之前我帮她的那些事,我现在和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她对念深的这件事,也是势在必得,否则,她也不敢堂堂正正的跑到景仁宫来,在这个地方跟我说这些话。
我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她轻轻地一扬下巴,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睛朝着我轻轻的一挑:“你现在,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吗?”
我咬了咬下唇:“娘娘,民女——”
话没说完,大门突然被碰的一声推开了。
我还好,申柔倒是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一看,却是明珠从外面闯了进来,申柔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骂道:“放肆!你这是在干什么?!”
“娘娘!”明珠这个时候竟然也没有跪下认错,反倒是直接走过来:“娘娘,出事了。”
“什么事?”miao笔ge.com更新快
明珠看了我一眼,走到申柔的身边附耳说了两句话,申柔原本满脸怒容,一听到她的话,顿时露出了惊慌不定的表情:“什么?!”
“真的,是蕊珠跑过来说的。”
申柔的脸色都白了,立刻道:“快回去!”
说完,也不管我,就让明珠扶着她,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倒没有多大的震撼,只是想了想,便出了门,跟在他们的身后。
刚刚,虽然明珠极力的压低她的声音,但屋子里实在太安静,我的耳朵又比别人都灵,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丽妃娘娘,到重华殿看二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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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掌心的炙热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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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申柔他们的后面,远近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看到她急匆匆的甚至有些狼狈的走着,倒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心慌过。
到底,是个母亲。
这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只有真的当了母亲的人才会体会,哪怕自己千刀万剐又怎么样,只是不能让那个幼小的生命受到一点伤害,这就是母亲!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重华殿,申柔进门的时候还差一点被门槛绊倒,但她也全然不顾,急匆匆的往里走去,就看到几个宫女守在门口,一见到她,立刻过来跪下道:“娘娘。”
申柔气喘吁吁的道:“二皇子呢?”
“二皇子在里面。”其中一个宫女神色不定的说道:“丽——丽妃也在里面。”
申柔一听,脸色都白了一下,立刻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还没看清屋子里,就先听到了一阵依依呀呀的声音。
是孩子的声音。
我跟在申柔的后面进了门,就看清了这间宽大的屋子,中央也是隔了一层薄纱阻风,而透过那层薄纱,就能看到里屋精美的小床,床边是一个雕工精细的摇篮,南宫离珠正坐在床边,一手晃着摇篮,一只手伸向摇篮里面。
“你干什么?!”
申柔一下子惊呼了起来,冲了进去。
一撩开那层轻纱,就看得更清楚了,南宫离珠的脸色还不是太好,过于消瘦的身上穿着层层华服,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幅不合时宜的画,但仍旧是美的,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动声色的继续将手伸下去,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摇篮蠕动了一下,又听到了孩子依依呀呀的声音nAd1(
申柔扑过去,一把抱起了孩子。
她紧张的将孩子捧在手里,上上下下的看着,那柔柔嫩嫩的小婴儿猛地被人抱起来,倒没有哭,只是睁大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好像愣愣的。
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申柔的孩子,也就是当今的二皇子裴念匀。
要说皇子,其实这么大的孩子更像是一个小动物,完全不知人事,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母亲又为什么那么担心,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的眼瞳很黑很大,虽然小孩的眼睛都是这样,但这个孩子的眼睛,好像凝固着什么一样,连光都找不进去。
这时,南宫离珠慢慢的抬起头,这才看清,她的手里拿着一块绢帕。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姐姐你回来了。”
申柔确认了孩子没有事,才心有余悸的抬头看着她:“你,你来干什么?”
“姐姐怎么如此生分?妹妹不过是来看看二皇子罢了。”
“……”
说着,她慢慢的站起身来,眼睛一直看着申柔怀里那个柔嫩的小生命,脸上浮着一种近乎虚幻的笑容:“臣妾的孩子没有了,所以臣妾格外的喜欢小孩子,听说姐姐很辛苦才诞下二皇子,特地过来看看这个孩子。”
申柔有些神色不定,但很快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笑道:“你要来看念匀,跟本宫说一声就好了。”
“念匀?是皇上给起的名字吧?真好。”南宫离珠笑道:“说起来,皇上还跟臣妾说,如果臣妾的孩子生下来,是皇子,就叫念坤;是公主,就叫若澜……”
她说着,脸色越发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抖的:“可是……”
看着她的表情,申柔不由的冷静下来,眼中也透出了冷冷的笑意nAd2(
我不由的捏了一把冷汗。
我知道她恨申柔,但她所有的恨都来自失去孩子的痛苦,如果她被这个痛苦压倒了,那——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上前:“拜见丽妃娘娘。”
我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让两个人都震了一下,南宫离珠抬起头来看着我,神情还有些茫然,申柔皱了下眉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笑道:“民女关心二皇子,也过来看看。说起来,这还是民女第一次见到二皇子呢。”
说着,我走过去看了看那孩子,二皇子还是在母亲的怀里,刚刚被抱来抱去的,却一点都不哭闹,只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安静得像什么都打扰不了他似的。
我记得离儿这么大的时候,不是哭就是笑,没有一刻安静的,这孩子倒不一样。
我笑道:“二皇子真是长得好,将来长大了,想必也会是个英俊的皇子,要做一番大事业呢。”
虽然知道我的话不过是奉承,但申柔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得色。
南宫离珠站在一旁,也一直盯着那个孩子,神色慢慢的沉了下来,过了很久,才冷笑一声道:“是啊。”说着,她又看着那个孩子,神情专注得有点吓人,眼看她伸出手去像是要摸孩子的脸,申柔立刻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南宫离珠笑了笑:“姐姐别担心,妹妹只是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
“妹妹知道,皇后娘娘这些天在景仁宫闭门不出,姐姐帮着协理六宫很是辛苦,这个孩子,妹妹会多帮姐姐照料的nAd3(”
“……”
“姐姐不会不欢迎妹妹来看二皇子吧?”
“……”
申柔看着她,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一直没有说话,而南宫离珠也一直微笑的看着她。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僵了起来。
就在这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带着笑道:“人好齐啊。”
回头一看,只见裴元灏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正看着我们。
屋子里的人都震了一下,全都跪了下来,裴元灏信步走过来,道:“都起来吧。”
我们这才起身,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们,也没说什么,先低头看了看申柔怀里的二皇子,微笑道:“念匀醒了?”
申柔还有些回不过神,勉强笑道:“是啊皇上。”
裴元灏笑了笑,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孩子的小脸,二皇子仍旧愣愣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又转过头去看着南宫离珠,声音微微沉了下去,扶着她消瘦的肩道:“怎么到这里来了?太医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
南宫离珠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勉强做出了一个笑容:“臣妾特地过来看看二皇子。”
“哦……”
南宫离珠又看了申柔一眼,故意柔柔的笑着道:“臣妾看着二皇子这么可爱,真心喜欢,想要时常过来探望,帮着照料皇子,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贵妃娘娘呢。”
裴元灏笑道:“哦,那自然好。”
说着,他转过头去看着申柔:“爱妃,若有丽妃过来帮忙,你也会轻松不少。”
申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勉强笑道:“好,当然好了。”
我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没说话,这个时候裴元灏像是才看见我,道:“你怎么在这里?”
“民女也是过来探望二皇子的,民女告退了。”
说着我便要转身离开,刚走出一两步,裴元灏突然在身后道:“你站着。”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只见他先嘱咐申柔照料好孩子,又让南宫离珠赶紧回宫休息,然后才走到我面前来,说道:“朕,今天想过大皇子。”
“……”我用眼角看了看那两个女人,这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精彩极了,我只轻轻的一颔首:“是。”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重华殿,才感觉刚刚的气氛压抑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我的额头上还有些冷汗,走过湖边的时候被风一吹,一阵发凉。
裴元灏走在我的前面,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我刚要抬手擦汗,就看到一张手帕递到我的眼前。
“……”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我,我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多谢皇上恩典,不用了。”
说完,又抬手想要擦汗,裴元灏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拉开,直接拿着丝帕擦上了我的脸颊。
我顿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感觉到他的手指隔着丝帕拂过我的脸,甚至能感觉到隔着一层丝帕的温度和粗糙的感觉,连同他的目光,一起在我的肌肤上游移,每触摸过一寸肌肤,就带来他的味道,萦绕着我的全身。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认真的看着我,帮我擦去脸上每一处汗水,一边擦拭,一边慢慢的说道:“傅八岱的车马已经过了汴州。”
“啊……是吗?”
“朕派了人过去,不日将会抵达京城。”miao笔ge.更新快
“那太好了。”
“这一次随他入京的,还有他的弟子,集贤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位置。”
“是。”
……
他一边说,我一边听,两个人都淡淡的,如同这一处绿柳成荫,清风拂面,唯一动的,只是湖面淡淡的涟漪而已,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脸上不再有沾湿的感觉,汗水都擦干了,我轻轻道:“民女谢皇上恩典。”
“……”
他看着我,还是没有动,丝帕脱手飘落,而他的手就这样停留在我的脸颊上,掌心的温度炙热得有些发烫,但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甚至没有再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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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拧断我纤细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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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成荫的湖边,吹着凉意的风,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涌到岸边,轻轻的拍打着光滑的石头,发出悦耳的声音,一切美得像是一幅画,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我和他,就在画里。
而我和他,也是这幅画里唯一不灵动之处,就这么默默的站着,不知站了多久,有柳叶飘落,散落在肩头,也有风卷着水汽扑过脸颊,可我和他仍旧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掌心被风吹凉了。
然后,我感觉到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的移动,往下滑去,移到了我的下巴,他轻轻的托着我的下巴,凑到我的眼前看着我。
我仍旧是平静的,连呼吸都没有乱。
但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却变得有些混乱,滚烫了起来,而那托着我脸颊的指尖也在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不稳,而是因为一种压抑的情绪,好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翻腾,我甚至有一种错觉,那有力的手指会在下一刻就拧断我纤细的脖子。
但终究,还是没有,他慢慢的放开了我,我才轻轻的后退了一步,漫漫道:“皇上不是要去景仁宫看大皇子吗?”
“嗯。”
“民女陪皇上过去。”
“……”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像是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气息沉重了几分,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到了景仁宫,那些宫女太监倒没想到皇帝会跟着来,一个个都惊愕不已的跪下迎驾,裴元灏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背着手走了进去。
这时,就听见书房那边传来了念深咯咯的笑声:“哇!写完了写完了!”
“殿下,小心别摔着……”
“哈哈,我要拿去给青姨看!”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前面,念深又像上次一样举着一张大大的写满了字的宣纸从书房里哒哒哒的跑出来,一路跑一路喊:“青姨,青姨,我——”
话没说完,他一下子看到了裴元灏,顿时吓了一大跳,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急忙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nAd1(”
裴元灏没说话,却回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青姨……?”
我咬了咬下唇,轻轻的道:“民女知罪。”
念深也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说道:“父皇,求父皇不要怪罪青——青婴,是儿臣自己这么叫的,是——是母后说的,青婴跟她是好姐妹,而且学问很好,可以教儿臣很多做人的道理,让儿臣叫她青姨的。”
裴元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笑道:“朕何时说要怪她?”
念深惊喜的抬起头。
“你母后说的对,她——”他又看了我一眼:“你青姨学问好,可以跟着她多学学。”
念深咧开嘴笑着:“真的吗,父皇。”
裴元灏淡淡一笑,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戏谑之意,笑道:“君无戏言,朕还打算让你的青姨去集贤殿呢。”
我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变脸色,只是微笑着说道:“殿下,给皇上看看你写的东西吧。”
“哦,好nAd2(”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一把抱起了念深,微笑着道:“来,给朕看看,朕的大皇子这些天都学到了什么。”
似乎他也少有这样随和的样子,念深有些受宠若惊,高兴紧张得小脸涨得通红,我跟在后面,随着他们父子进了书房,水秀和杏儿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侍奉,裴元灏把念深抱到桌边,让他展开那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有些稚嫩的字——是我嘱咐让念深临的弟子规。
“父皇请看。”
念深抬头看着他,像是邀功一样,也有些紧张的等待他的检阅,裴元灏看了一会儿,却轻轻的蹙了下眉。
一看到他这样,念深立刻紧张了起来。
裴元灏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神领会的上前去看,念深写的弟子规里的确还有一些错字,但比起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在急就章中犯过的错,我跟他说过一次,他都没有再犯,是很大的进步了。
于是我微笑着道:“殿下写得真好。只是,如果这里能写得更仔细一点,就好了。”
念深愣愣的看着我:“哪里啊?”
我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说道:“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这个谨字的下面,是有三笔的,殿下只写了两笔,是不是少了一点什么?”
“啊……”
“谨,就是让人为人要谨慎,做什么事都要有理有据,不可恣意妄为。写字也是一样,多一笔少一笔,那都不是那个字,也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喔……”
念深点点头,急忙自己爬上椅子,抓起笔来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我就站在椅子边,低下头去看着他稚嫩的用笔,而裴元灏就站在我的身后,当他俯下身的时候,肩膀微微贴上了我的后背,带着炙热温度的吐息也吹在我的耳畔nAd3(
我一下子被烫到了一样,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移到了一边,这时念深已经写完了,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暗涌,转过身来举着纸拿给我们看:“父皇,青姨,这一次对了吗?”
裴元灏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谨字,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念深的发心。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笑道:“你教得很好,也不枉费朕打算任命你为集贤殿正字。”
这一次,我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
集贤正字!他这是要我去集贤殿任职了?
虽然天朝不允许女子为官,但集贤殿却是例外,前朝也曾经有女大学士的先例,这并不稀奇,只是——他让我担任集贤殿正字,我要离开的话,就更难了……
念深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心情,只是高兴的看着皇帝,说道:“父皇,真的吗?”
“朕不是说过了吗,君无戏言。”裴元灏微笑着看着他:“你青姨做了集贤殿正字,将来也会去集贤殿看着你,你若念书不用心,朕可是要罚的。”
念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用力的点头:“儿臣知道了!”
说着,他又走到我的面前,抬起小脸看着我:“青姨……青姨?”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茫然的神情,牵了牵我的衣袖,说道:“青姨,你怎么了?”
“……”我有些恍惚的低下头,看了看他,又看着那边的裴元灏,终于咬着牙勉强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没,没什么啊。”
裴元灏又走过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看你,怎么脸上也弄上墨了。来人——”
水秀和杏儿急忙走进来:“皇上。”
“带大皇子下去洗洗干净。”
“是,奴婢遵旨。”
说完,他们俩便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带着念深下去了,书房里便又只剩下我和他。
这一次的气氛,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沉默的走过去收拾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他也无声的走过来,就站在我的身后,和刚刚的距离一样,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贴上背后这具温热的身体。
我索性站在书桌边,不动。
他却也不生气,甚至能感觉到他开口的时候带着的一点淡淡的笑意,在我耳边低声道:“还有些事,朕要跟你商量。”
商量……
这倒是皇帝不会用的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
“之前还有消息传过来,傅八岱入京的路上,在浺州遇袭。”
“什么?!”我大吃一惊,急忙道:“那他——”
“人没事。”
“……”我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听说人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太——太好了。”
裴元灏的声音有些发冷:“看来,有些人并不希望他入京。”
这是自然的,皇帝希望他入京,自然会有人不希望他入京,这样一个大儒入朝为官,对天下的学生有多大的影响,实在难以估量,那些学子们本来就是将来的一大助力,但到底助谁,也可能就决定着中原大地未来的战与和。
我轻轻道:“不过,他既然答应了皇上,就算路上再难,他也一定会来的。”
裴元灏道:“朕也知道,召他入京,也实在难为了他。”
“……”
“所以,朕想以大礼待他。”
“……大礼?”
我转过身看着裴元灏——当然,我不会以为他是纯粹的敬重傅八岱,有人袭击傅八岱,这件事想必瞒不过人,而皇帝却以大礼待他,这更是做给天下读书人的一个态度。|
他果然不会放弃每一个机会。
裴元灏道:“朕原想让百官相迎,不过他到底还没有接受册封,是民非官,让百官相迎不合礼制,所以朕想以古礼迎他。不过,自从皇族入关之后,很多过去的古礼都已经荒废,听说西川还在沿用一些古礼,朕想知道,西川人礼遇这样的大儒,会用何古礼?”
我想了想,说道:“远迎。”
“远迎?”
“对,”我点点头,说道:“现在的人常说‘有失远迎’,就是因为这个古礼已经荒废了。皇上若要以大礼待他,就要离开皇城,到远的地方去迎接。这样,既不会不合礼制,又向他,和天下读书人表达了皇上求贤若渴,礼贤下士。”
他沉思了一番,点头:“嗯。那朕可以让人去准备了。”
说着,他又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到时候,你陪朕,和念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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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西川大儒——傅八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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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他和念深一起去远迎傅八岱?
虽然我也是极力的促进傅八岱进京,但真的要去见面的话——我忍不住抬头看了裴元灏一眼,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而他的微笑里,始终有一丝谨慎的,甚至不加掩饰的审视。
而那种审视,并不陌生。
我想了想,说道:“皇上吩咐就是。”
说完,我将桌上用剩下的纸叠在一起,正准备去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可站在我身后的裴元灏却并没有顺势让开,让我险些撞上他。我下意识的微蹙眉头,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倒是他,像是想了些什么,沉默了一回才慢慢说道:“傅八岱入京的事,你还跟其他什么人说过?”
我心里紧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
“……”
我原以为他还要追问,但他只是轻轻的蹙了下眉,便没有再说,我避开他走到架子前将那叠纸放好,但心里却有些放不下了,回头看着他,说道:“皇上是在担心什么?”
“……”
“您担心,袭击傅八岱的人……”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朕不过是猜测而已。”
“……”
的确,也只能是猜测,虽说傅八岱已经隐退多年,一直在天目寺吃斋念佛,但他的名气并不是隐居起来就能被掩盖的,否则皇帝也不会在皇子老师这一职上想到他;他离开天目寺入京,再是避人耳目,也一定会有人知道。
只是,那些人何以如此清楚?
浺州地处川陕交界,过了浺州,便是天朝能完全管辖的范围,西川的人也无法再横行无忌,他们能算准时间在那里袭击傅八岱,显然是很清楚他的行程nAd1(
我的眉毛拧了起来。
我想起当年,在天子峰山顶上的那一夜,黄天霸对我说,宗门还在酝酿着一个计划,并且他可以肯定,他们准备在宫中有所动作,那时我就猜测,宗门应该是往宫里派了人。
但,这个人到底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又做了些什么,只可惜我被关在冷宫两年多,完全无法探知这一切。
如果说,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宫中,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那么傅八岱在浺州遇袭,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三年多前,药老袭击裴元灏,西山学子说有人要来扬州,包括后来学子的暴动,都预示宗门原本有一次大的行动,但因为黄天霸的叛走,打乱他们的全盘计划,加上裴元灏的刻意遏制,所以宗门暂时偃旗息鼓,并且利用这几年的时间韬光养晦;而胜京,原本已经兵临城下,也因为洛什和黄天霸的关系,这些年来草原骑兵没有再南下,但我很清楚,像洛什那样的人,不会因为****而迷失自己的方向,他像是一只雄鹰,栖息够了,便会振翅高飞。
所以,这几年天朝看起来很平静,但只是暴前的宁静,否则裴元灏不会在申恭矣,还有当朝那么多老臣这样的重重压力下,还是坚持减免江南赋税现在。
只有让人民休养生息够了,才能以备将来这一场中原大战。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场大战在酝酿,宫里的这个人,就非常的危险。
我抬头看了看裴元灏,他也看着我,神情似乎也在思索着,他一定也知道,在宫内有这么一个人,可是这么多年来没有找出来,想必这个人也真的藏得很深。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打乱了我们的思绪,转头一看,是念深洗了脸,快乐的跑进来nAd2(
“父皇,青姨!”
两个人立刻换上了笑容,念深跑到他面前,带着一点撒娇的情绪道:“父皇,父皇要走了吗?”
裴元灏淡淡一笑:“朕何时说要走了?”
“那,父皇留下来,和儿臣一起用膳好吗?”
“嗯……”
“父皇,青姨会做很好吃的东西,橘子酪,很好吃哦,父皇一定没吃过。”
“……”
我和他都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没说什么,只淡淡的低下了头。
他笑了笑,伸手抚着念深的脸:“好。”
这天,裴元灏还真的留在了景仁宫和大皇子一起用完膳,我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只是当我把一小锅烧好的橘子酪送上来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
盛了一小碗送到他手上,裴元灏低头闻了闻,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念深立刻献宝一样高兴的说:“父皇,很香吧。”
“嗯,很香。”
他抬起头来看着站在桌边的我:“真的很香。”
“……”
我没说什么,盛了一碗给念深,便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念深大口大口的吃着,嘴边糊了一圈,看起来像一只憨憨的小狗一样可爱,裴元灏坐在一旁,也少有的没有责备他,只是微笑着一口一口的吃着,空气里弥漫着橘子的香甜气味,淡淡的飘散开来,明明只是橘子的味道,却一种酒香微酣的感觉nAd3(
我知道这幅画面有多美好,是我前半生一直所求——黄昏,孤灯,一个父亲带着孩子大口大口的吃饭,而我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他们吃得越香,我的心里越甜。
可我知道,这只是一幅虚幻的画而已。
这个男人,不是我的丈夫,念深,也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丈夫和孩子,都不在我的身边……
就在我神情恍惚的时候,突然听见念深叫我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只见念深正抬头看着我,睁大着漆黑的眼睛:“青姨,你怎么了?青姨你要不要也吃一”
看着那张酡红的苹果一样的小脸,虽然明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却有一种柔软又温暖的感情从心里油然而生,连指尖都暖透了,我对着他温柔的一笑:“不了。”
“哦。”他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而裴元灏也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深黑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被南宫离珠镇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日子申柔那边倒是很安静,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眼看着常晴解禁的时间日益临近,念深每天又很乖的把我交代的功课做好,日子倒过得有些意外的轻松了起来。
不过,后宫的日子,当然不会真的轻松。
而且,我的心里也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就是裴元灏担心的那个问题。
这天又交代念深临帖子,完了之后我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水秀倒有些意外,问我难道还要去什么地方串门。
连他们也知道,出了景仁宫,我是没有朋友的。
我也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走了,出了东六宫往另一头走,不一会儿便到了荣静斋。
这里,是和嫔刘漓的居所。
荣静斋不算是特别华贵的地方,加上刘漓淡漠的性格,站在大门外就感到一种凉意,小宫女灵芝进去传话,不一会儿就出来请我进去了。
院子里,更清冷了一些。
她被冷落了两年多,在前些日子重得圣宠,晋升为和嫔,照说这样的升迁也是一件花团锦簇的事,可这里却丝毫不见喜气。
像是她这个人,始终只是淡淡的。
进了大门,我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身姿袅娜,聘婷动人,有些意外的,却是美人叶云霜。
她看到我,也像是有些意外,那双秋水一般清凌凌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诧异的光,但还是立刻微笑着走过来,我发现她连走路的姿势都非常的美,莲步姗姗,婀娜多姿,如同弱柳扶风。想来,也难怪裴元灏没有在她一进宫就立刻册封她,这样的美人,一颦一笑都那么动人心弦,连女人看了都心动,难保在后宫不会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才会让她来和刘漓住一起吧。
她走到我面前来,微笑着说道:“你,就是那个岳青婴吧。”
我朝着她轻轻一福:“民女见过叶美人。”
她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那神情,倒像是有一点“久仰大名”的感觉,我想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可看她的样子,却好像真的已经听说过我很久,终于得见一般。
然后就听见她微笑着说:“传闻说你以前,可是皇上的宠妃,怎么现在倒成了民女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美人也说了,是传闻。”
“哦?”
“……”我微笑着看着她,目光坚定,也不再说话。
叶云霜虽然美,但并不是一个花瓶,我能从她清凌凌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她看着我,也像是心神领会一样,说道:“你是来见和嫔娘娘的吧?”
“是。”
“那你去吧,娘娘就在那边。”
“多谢。”
我对着她毕恭毕敬的一福,便转身朝着刘漓的屋子走去,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叶云霜也站在那里看着我,像是等我这一回头一样,对上我的目光,微微一笑。
进了刘漓的房间,这里就和整个荣静斋一样清冷,而那个清冷的女人就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杯茶,一本书,但似乎也都没有用心的品。
我走过去拜道:“民女拜见和嫔娘娘。”
她没有立刻应我,而是坐在那儿默默的看着我,那目光也带着她的冷意,在我的身上巡视,我也就静静的跪在那里,任她这么看着。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起来吧。”
我站起了身:“谢和嫔娘娘。”
刘漓勾了一下嘴角:“你不用谢我,倒是我该谢你。”
“……”
她慢慢的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傅八岱的事,是你跟皇上说的吧?”
“民女多嘴了。”
她笑了一下,没搭这个话,只是说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帮我?”
“民女不过是照实说,那个帖子,非和嫔娘娘不可。”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家父和傅八岱有旧?”
“刘毅大人生前告诉青婴的。”
“哥?”一提到刘毅,刘漓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哀恸,哽咽了一下,才说道:“你和他也不过一面之缘,怎么他却跟你说了那么多。”
我笑了笑:“也许,是刘大人觉得,青婴和他投缘吧。”
刘漓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倒是你,懂他。”
想来,我未必真的懂刘毅,那样至死不悔的意念,但我能明白他的坚持,尤其在遇见了刘三儿之后,我更知道他的坚持其实是有意义的,只是,这世上真的懂他们父子的人,太少。
我说道:“如果能选择的话,我想刘大人一定希望懂他的是娘娘,直到最后,他还在担心娘娘会为了他的事而无法放下。”
刘漓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说道:“如果你是我,在这人世间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亲人,可他却被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杀害,你再也见不到他,在这世上孤独无依,难道你能放下吗?!”
“……”
这句话,我答不出来,就像我根本不敢去想如果当初离儿真的死在了南宫离珠的手里,我会怎么样?我会不会早就已经疯了?
可是看着刘漓愤懑难平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冲动,我想要告诉她——不是的,这一切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刘毅虽然死了,刘世舟死了,但他们死得无怨无悔,因为他们是为了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而死,他们死而无憾;而且,你并不是孤独无依,你还有一个亲人,他——
他,他在哪里呢?
一想到这里,我自己也有些哽咽了起来。
那个像岩石一样粗糙,笑容却有着阳光味道的男子,在经历了我给他的伤害之后,他会如何?他黝黑的脸上会不会还有笑容,会不会还像过去那样,不畏世事艰难,只唯心而走?
感觉到眼睛里一阵滚烫,我急忙低下了头。
不过幸好刘漓也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她偏过头去轻轻擦了擦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你今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
我今天过来,原本是想跟她说说傅八岱的帖子的事,可想起刚刚在院子里碰见叶云霜,我心里略一沉思了一下,临时改了主意,摇头道:“也,没什么事。”
“哦?”
“呃,皇上打算出城迎接傅八岱,我听说,他让和嫔娘娘也一同前去是么?”
“嗯,皇上说帖子是我下的,所以我也应该同去。”她说着,看了我一眼:“皇上应该也是要让你同去的吧?”
“是的。”
她懒懒的一笑:“我去又能如何?当初去西川的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我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呃……那娘娘,还记得什么呢?”
她冷冷道:“我说了,已经不记得了。”
“哦……”
说到这里,她又冷笑了一声,看着我道:“岳青婴,我倒真是有些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当初在扬州跟反贼勾结,都要斩立决了,现在居然还能活得好好的,还当上了集贤殿正字。”
我苦笑了一下。
“但是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抬头看着她。
刘漓看着我,可那眼神却有些茫然,好像不知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跟她自己说话,喃喃道:“这个后宫,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后宫了,就算你熬出来了,又能如何?”
“……”
“论美貌,你比不过丽妃;论家世,你比不过皇后;论手段,你比不上贵妃,年纪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少,新晋的采女一个比一个伶俐,你能做什么?”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黯然的神情,我也有些沉重,这似乎是后宫所有女人的悲哀。
但,并不是我的。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和嫔娘娘,人,总是要有一死,可我们都还活着。”
“……”她有些愕然,睁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死,没的选,可怎么活,我选择让自己做主!”
“……”
她震惊的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朝着她轻轻一福,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还是和之前一样清净,初秋,天晴云朗,一株梧桐在院中矗立,发黄的叶子映着阳光,微微的有些耀眼,我看了看那株梧桐,然后转头看向了叶云霜的屋子。
门户紧闭,也许因为阳光太过耀眼,透过窗棂也看不清里面,只觉得模模糊糊的一片昏黑。
我想了想,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
荣静斋那株梧桐的叶子已经全都黄了,飘落在地上,黄澄澄一片,被阳光一照好像满目金光一样。
皇城的秋天,就是这样的。
常晴的禁足也终于解禁,她人瘦了一些,但精神还好,念深一看到她就欢喜得疯了一样扒在她身上不肯下来,倒是常晴,淡淡的微笑着,抚摸着孩子的发心,又抬头看着我:“你辛苦了。”
“皇后娘娘说哪里话。”
“听扣儿说,傅八岱这两天就要入京了?”
“是,皇上已经下旨,明天就要出城相迎。”
“是么。”
常晴微笑着,伸手托着念深肉呼呼的小脸,低头看着他道:“大皇子准备好去迎接老师了吗?”
“嗯!”念深用力的点头:“母后,这些天念深很用功的,青姨叫念深念的书,念深都看过了,还认了很多字,还会背弟子规了!就算老师要考,也考不倒我的!”
“是吗?大皇子真是聪明。”
听到她的夸奖,念深就像喝了一锅橘子酪一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常晴又抬头看着我,说道:“明天本宫还是会留在宫里,你跟着皇上,凡事自己多留点心。”
我点点头:“是。”
第二天也是个天清气朗的好天气,一大早,车驾便出了宫门。
这一次不是正式的出巡,所以并没有太大的仪仗,我带着念深坐在一辆大马车上,他晚上没睡好,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躺在我的怀里打瞌睡,只在马车出宫门的时候,颠簸了一下,才惊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又看着我,轻轻道:“青姨,你怎么了?”
“啊?”
“你怎么一直看着外面?”
“……”我放下帘子,低头看着他,只淡淡的一笑,没说话。
刚刚马车出宫门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的心野了一下,可我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况且——就算不是正式的仪仗出宫,裴元灏身边的人也不少,缺不了一两双眼睛盯着我的。
我只抱着他,没说话,倒是念深第一次出宫,一清醒过来就活泛了,趴在窗户上睁大眼睛瞅着外面,看到什么都指着问,我一路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什么是风车,什么是酒坊,天香楼是他不能问的地方,书社里有一些宫里看不到的书。
虽然很多事情,我现在无法为他的将来担保,但也许有那么一天,或许,这一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他应该要知道黎民百姓的苦与乐。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了几个时辰,终于出了城门,经过了一片静谧的林地之后,停在了一座行馆前。
我事先并不知道这里有一座行馆,只怕是为了这一次远迎特地修筑的,周围绿竹成荫,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绿叶的芳香,间或有一两声鸟鸣响起,悠远悦耳,给人一种宁静雅致的感觉。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早已经在这里等候的宫女侍卫全都跪在两旁,恭迎皇帝。
裴元灏下了车,便带着我们走进去,这座行馆修得快,倒也并不马虎,没有皇城宫廷的奢华糜烂,只是处处透着书香门第的雅意两边回廊的屋檐下还有专供清泉流过的沟槽,行走间听着潺潺流水的声音,十分的安逸。
安顿好了一切,有宫人奉上了热茶,外面就有人来报——傅八岱一行,已经到了。
我一听,心里也微微的有些揪紧了,裴元灏掸掸衣袖,平静的坐在主位上,一挥手道:“请。”
说是远迎,但君臣之礼也不能废。
我带着念深坐在右边下手,这个时候还是站了起来,就听见外面大门外传来了马嘶声,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玉公公带着一行人走进了正厅。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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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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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但其实也并不老,他的个子很高,背也挺得很直,像是周围的绿竹一般挺拔消瘦,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穿在身上,行走间透着风意,有一些潇洒风流之感。
不过,这也真的是个老人了,不再年轻,脸上甚至还有些老人斑,但是花白眉毛下的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好像一泓清水,明明很浅,可当仔细去看时,却又恍惚很深,有一种透亮的感觉;他的鼻梁挺直,像是他的性格一样,微微抿着的嘴唇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唇角有一条笑纹,让他的笑容显出了几分雅致的天真。
有些意外的是他花白的头发,剃得只有寸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一般,眼角和唇边有许多的皱纹,每一条皱纹里都布满了一路的艰辛风尘。
还有岁月沉淀的智慧。
隐隐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清俊的美男子。即使老了,也有着吸引人的魔力。
那,就是傅八岱!
虽然他的到来是早就知道的,可乍一见到,我却还是有一种被深深撼动的感觉,看着傅八岱慢慢的走进来,却有一双眼睛看了我一眼,下意识的回望,只见裴元灏坐在主座上,像是对着我微笑了一下,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却也看不清。
这时,就听见玉公公突然说:“小心!”
回头一看,却是他们迈过门槛的时候,傅八岱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旁边的小太监急忙上前来扶住了他:“老先生,当心。”
“无妨,无妨,”他只是摆了摆手,然后抬起头说:“皇帝陛下在哪里?”
这句话一出口,大厅内的人全都惊呆了。
他现在就站在大厅的中央,面对着他正前方的,就是裴元灏,不过十来步的距离,他居然问皇帝在哪里?
这时,我才发现,虽然那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很清,很灵,但却是暗灰色的,虽然睁开了,却并没有看向任何人,任何东西,只是睁开着,而已nAd1(
他——
我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就听见那个扶着他的小太监轻轻的说道:“老先生,皇上就在你前面哪。”
“哦……”他拖长了声音,然后微笑着走过来,朝着前面慢慢的跪拜下去:“老朽拜见皇帝万岁。”
裴元灏似乎也被惊住了,呆呆的坐在那里,一直到傅八岱跪下行礼,他才反应过来一般,又看了我一眼,便伸手一挥:“快平身。”
那几个小太监急忙将他扶了起来。
傅八岱站起身来,挺了挺腰,很坦然的对着前面或许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笑着,裴元灏慢慢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傅先生一路行来,辛苦了。”
“不敢。”
“先生的眼睛——”
傅八岱朗声一笑:“失礼了。老朽年迈病体,已目不能视。”
裴元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之前常晴曾经说过,傅八岱拒绝进京就是因为年迈病体,但皇帝仍然坚持请他出山,所以他才答应了,当时连我都以为那是他的推托之词,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是真的!
他,居然瞎了!
这位誉满天下的西川大儒,竟然已经目盲!
也就是说,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一切,也——看不到我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喉咙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裴元灏似乎也有些苍然,过了许久,才轻轻道:“倒是朕,为难你了nAd2(”
“不敢。”
比起周围人的惊愕,傅八岱的神情却显得很轻松坦然,似乎面对的就只是一些普通的人,普通的事,明明这里是皇帝远迎他的宅邸,好像他反倒成了主人一样,那种淡然的气息明明若有若无,却让人不由的要随着他而笑,随着他而喜。
“请先生入座。”
裴元灏说完,又看了我一眼。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明白他要我陪同来远迎的意思,和他一直以来审视我的目光一样,他对我从来就没有放心过,总是希望能有人指认出我的真实身份,不过这个局面,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就看着玉公公指点那几个小太监扶着他坐到了我和念深的对面,皇帝的左下手去。
等他坐定,气氛还是有些沉,裴元灏想了想,便说道:“老先生既然目盲,想必这些年来起居也多有不便,玉全,你要多为傅先生安排。”
玉公公急忙上前来答应着,倒是傅八岱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老朽还有个弟子,平日里老朽生活起居都是他在照顾,有他一个就够了。”
“哦?那傅先生的徒弟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套马。”
“快请。”
玉公公一听,急忙走了出去,大厅中的人也全都往外看去,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外面,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那位老人nAd3(
他,真的瞎了,就坐在我的对面,不过咫尺相距,却完全看不见我,只有那大自在的神情一成不变。
坐在我旁边的念深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袖子:“青姨,你怎么了?”
“啊?”我低头看着他,才惊觉自己有些走神了,急忙回过神来,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傅八岱听到这个脚步声,倒是笑了笑,朝门外摆了摆手:“轻寒,进来拜见皇帝陛下。”
然后,就听见一个很清朗的声音说道:“草民刘轻寒,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觉得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我转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伫立在门口的那个人影。
阳光正盛,照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眼泪霎时间就涌了上来,将一切都扭曲了,可即使扭曲,我也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形——
他的身材颀长却消瘦,肩膀很宽,显得那么厚实可依靠;头发梳得很光洁,束在脑后,露出清朗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下颌;黝黑的肤色让他像岩石一样粗糙,可那双微微低垂的眼睛里,却有着比冰雪更清汵,比细雨更坚密的光。
而一看到他的目光,我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坍塌了一般,如洪荒世界般的动荡中,只有他,清清楚楚的矗立在我的眼前。
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是他!真的是他!
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好像下一刻天地都要崩裂了一般,一滴泪滴落下去,沿着脸颊滑落,烫得我一阵战栗。
泪水落在了念深的手上,他疑惑的看了看,抬头看着我,立刻说道:“青姨,你怎么了?”
大厅中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
他,也慢慢站起身来,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转头看向了我。
顿时,他像是被雷电击中了脊梁一般,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什么话,也都不必说了。
我和他就这样对望着,也许不过顷刻的时间,但只是在这一刻,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只剩下眼前的那个人,和外面清泉流过的潺潺水声。
好像这些年,就这么在眼前流淌了过去
刘三儿……刘三儿,我的……丈夫!
感觉到我的颤抖,念深更加疑惑的看着我,轻轻的扯了一下我的衣袖:“青姨?青姨?”
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乍然响起,将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裴元灏手中的白玉杯被捏碎了。
他的脸色沉得发黑,眉宇间的阴沉之意让人心悸。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一下,倒是玉公公他们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皇上,皇上受伤了!”
“无妨。”他冷冷的一摆手,斥退了那些人,玉公公虽然没有见过刘三儿,但看到这个场景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退下来,带着几分警惕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只觉得胸口那跳动的心快要崩裂了一般,倒是裴元灏,脸上阴霾未退,却露出了一点笑意,对着门口的那个人:“好久不见。”
刘三儿却似乎是我们三个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附身一揖:“草民惶恐。”
“当年扬州一别,没想到你居然去了傅先生身边,做了他的高徒。朕当初,倒没有错看你。”
“……”
“不过,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怎么倒把名字给改了?”
“……”
刘三儿没有说话,坐在对面的傅八岱一直沉默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无声的,可他却似乎并没有疑惑,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透着清亮,这个时候淡淡笑道:“这个字,是老夫给的。没想到,皇上与轻寒有旧。”
……
原来,“轻寒”是傅八岱给他的字,我的心的咚咚的跳着:轻寒,轻——寒……-#~妙?笔?阁?
裴元灏笑道:“当初与他在扬州相识,便觉得他见识高过世人,没想到竟然做了傅先生的高足,现在想必大有精进。”
“精进不敢,但此次老朽入京,目不能视,传道授业之术,多要依赖他了。”
“哦……”
裴元灏挑了挑眉毛,又看了刘三儿一眼,他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下之后,裴元灏才说道:“既然是这样,念深,还不过来拜见你的老师和师哥。”
“啊?”
念深原本还拉着我,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突然听到裴元灏叫他,还没反应过来,我低头轻轻道:“殿下,快起来。”
我一开口,对面的傅八岱微微的震了一下,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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