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画虎类犬 念深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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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想请青婴姐姐现在去景仁宫。”
“什么?”
我愕然大惊,睁大眼睛看着她——常晴,让我现在去景仁宫?
怎么回事?
虽然她是皇后,要这后宫里任何一个人去哪里,做什么,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可我,还有我的身份,在这后宫中如此特殊,常晴是很清楚的,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跟我牵扯上什么关系,更何况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她。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要让我去景仁宫?
我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对。
见我微微蹙眉,那袁月明又说道:“皇后娘娘说了,这件事事关重大,还希望青婴姐姐能马上过去。”
“……”
我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眉心几乎拧出了一个“川”字。
看起来,常晴说的这件事还有些不寻常。
如果是别的人,有别的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立刻拒绝,可如果是常晴的话——
我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内的太后,她也有些神色凝重的看着我,显然,对于常晴会突然要我去景仁宫这个举动,她也十分的谨慎,从我手中接过那本,顺手翻了两页,便对袁月明道:“你孝心虔了,哀家收下了。你回去吧,好好侍奉皇上。”
“谢太后教诲,臣妾领命。”
袁月明说着,深深的磕了一个头,便站起身来,小心的退了出去。
我看着她纤细娇小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回廊的尽头,那一丛叶翠花红的春色中,回头看向太后,太后却也看着袁月明的背影消失,嘴角才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别有深意的笑意,道:“有些意思nAd1(”
“嗯?”我微微一怔:“太后,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个袁才人的举止很有趣吗。”
“……”
“她在学你。”
“……学我?”我一时愕然反应不过来,又回头去看,可袁月明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了,我诧异的说道:“她在学我?我,我怎么看不出来?”
太后笑道:“就是因为学得不像,画虎不成反类犬,才有趣。”
我皱紧了眉头,回想起第一次袁月明还是采女的时候在临水佛塔外,我只觉得她的杏核眼很漂亮,有一种惹人生怜的惶恐不安,像是一只步入虎穴的小兔子,被宫里的一切都吓坏了,可眼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今天,她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显得谦卑而有礼,有些出人意料的细致,而这样的细致对男人来说也是很动人的。
可是,她做的事,却并不像她神态表现得那么谦卑惶恐。
我回头看着太后,她淡淡笑道:“是不是很有趣。”
我也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必来学我?”
太后道:“真因为这样,才更有趣。”她的目光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她嘴里说得那么感兴趣,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讥诮和冷漠,我没说话,倒是太后又低头看着我,说道:“你准备去景仁宫了?”
我点点头。
太后长叹了一声,说道:“皇后要你过去,必然是真的有要事,但——”
我的心里也有些沉重,明天就是他们出宫前往太庙封禅祭祀的日子,也是我准备出宫的日子,本来就希望一切能够顺顺利利的不要出任何意外,可现在常晴突然来这么一下,蓦地让我感觉到有一种格外不安的情绪nAd2(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但我也知道,若常晴真的要我过去,就一定是大事了。
我轻轻道:“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传召,我还是该过去的。”
太后不置可否,只沉默了一下,道:“若有什么变故,就立刻让人回来告诉哀家。”
“是。”
我朝着太后俯身一拜,便转身也离开了临水佛塔。
已经快三年,没有在这宫里行走了。
突然看到外面的那些红墙绿瓦,巍峨参天的城楼,仿若仙宫的楼宇大殿,一时间人也有些茫然,走在御花园中,恍恍惚惚的好像在梦里一样不真实。
这些年来被关在冷宫里,虽然也是在皇城中,却已经让自己忘记了,曾经的那些日子。
不过,幸好我还没有忘记脚下的路该怎么走,不一会儿便到了景仁宫门外,正好扣儿从里面出来,一看见我也愣住了,僵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青婴?”
“扣儿姐姐。”我走上去,朝着她一颔首。
“你怎么——”她愕然的看着我,突然又回头看了看,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可我的目光却落在了她手上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碗,里面还有些残留的黑乎乎的汤汁,远远的便能闻到腥苦的味道nAd3(
难道,有谁身体不适?常晴?
我急忙说道:“是谁生病了吗?是皇后吗?”
“不,不是。”扣儿摇了摇头,又看了我一眼,便说道:“你赶快进去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我微微蹙眉,感到有些不安,急忙走了进去,一路上宫廷的护卫和宫女见到我,脸上全都露出了见到鬼一般惶恐的表情,但我也顾不得那些,很快便到了常晴的起居殿,另一个小宫女一见到我,急忙走进去回禀,不一会儿便跑出来道:“青婴姑娘,皇后娘娘让你赶紧进去。”
还站在门外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我心里越发的不安,急忙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屋子中央的帷幔沉沉的垂了下来,被一阵风撩起的一角,能看到里面的床上也垂着帷幔,常晴正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刚刚撩起帷幔,就听见一个嫩嫩的,却有些虚弱的声音喃喃道:“阿婆……阿婆……”
念深!
我心里猛地一惊,急忙撩开帷徇了过去,常晴转头看到我:“你来了。”
我已经顾不得跟她请安问礼,目光直接看向了床上,只见念深就躺在床上,小脸通红,却并不是醒着,而是陷入昏睡中。
他这是——怎么了?!
我急忙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念深通红的小脸上似乎还有些隐隐的猩红色的痧斑,衬得那些小脸有些吓人,刚一走进就能感觉到他呼吸炙热,也睡得极不安稳,却还模模糊糊的一直叨念着:“阿婆……阿婆……”
他生病了?我顿时心里一疼,转头看着常晴:“皇后娘娘,殿下这是怎么了?”
常晴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像是整夜没睡,沉沉道:“之前他就一直有些不舒服,所以本宫将他留在景仁宫不让他外出,也是免得扑了风着凉,可这两天就发起热来,一直没退下去夜突然发现他的脸上长了痧斑,传了御医来看,才说是烂喉痧。”
“烂喉痧?!”我大吃一惊,这种病对孩子来说有些太重了,万一治疗不及——
想到这里,我的心都颤抖了一下,低头看着念深,他似乎被病症折磨得有些难熬,小小的眉头拧成了一团,高温让他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嫣红,小嘴还喃喃的念着。
常晴道:“他高烧得这样,还一直叫着你。”
“……”
“本宫也没办法,只能把你传过来。”
“……”
我跪坐在床头,小心的伸出手去,指尖一碰到他的小脸立刻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却不知道这个孩子被这样的温度折磨得有多痛苦,可他却还一直叫着我,听着他嫩嫩的虚弱的声音,我只觉得心里满是酸楚。
我知道他心地善良,对我也一直很尽心,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那么依恋我,即使在生病成这样,已经高烧得没有了意识,还一直喊着我。
“念深……”我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应该是昏睡着什么都听不到,但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拧紧的眉头也慢慢的松开,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般,脸上也没那么红了,睡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我看见旁边的铜盆里还盛着放了冰块的水,便走过去用毛巾****了冰水拧得润润的,拿过来小心的给他擦拭额头冒出的汗珠,冰帕子的温度也让他更加舒服了一点,我帮他擦干净了脸,又拿过床头放着的小壶,倒出里面的药酒小心的抹在他的手心上。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念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高烧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先还有些混沌,迷迷糊糊的看着我,突然像是回过神来:“阿……阿婆……”
“殿下,是我。”
“阿婆,真的是你啊……”他看着我,吃力的想要翻身过来抓我的手,我轻轻的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睡好,说道:“殿下别动,当心透风。是我,我来看殿下了。”
他躺在床上,小脸烧得红彤彤的,对着我迷迷糊糊的笑了:“我刚刚……做梦,梦见阿婆了……我还想,我好想阿婆……没想到,一醒来……阿婆,你就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我听得鼻子都有些发酸,微笑着为他掖了掖被子。
他人都被烧得昏昏沉沉的,却强打着精神看着我,说道:“阿婆,阿婆你不会又要走吧?阿婆……你陪着我,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轻轻道:“殿下放心,阿婆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殿下的。”-#~妙?笔?阁?
听到我的话,念深笑得眼睛都弯了,却也真的困倦了,脸上还漾着笑容,人却已经慢慢的又陷入了昏睡。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疼得好像被挖空了一样,指尖轻轻抚过他肉呼呼的脸颊,这时常晴坐在旁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像是轻叹了口气。
我转头看着她。
她像是笑了一下,说道:“真难得,念深会和你,如此投缘。”
我知道她说的“难得”是什么意思,低头看着小念深,回想起那个柔弱纤细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常晴说道:“本宫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托付你。”
我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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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重遇 他的霸道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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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脸色发白的看着常晴,她对上我的眼睛,淡漠的脸上浮起了一点笑意:“你已经知道,本宫要托付你什么了,是吧。”
我咬了咬下唇:“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这宫里,本宫唯一能相信的,也就是你了。”常晴说着,又听见念深在梦中低喃,轻轻的唤着我,她笑了笑:“况且,在念深的心里,你是他愿意去亲近的人,所以能有你来照顾他,本宫也比较放心。”
“……”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咬着下唇,几乎要咬破皮。
留下来照顾念深……可是,明天就是他们要去太庙封禅祭祀的日子,如果我留下来照顾念深的话,那这一次我就没有机会出宫了!
虽然我一直很心疼念深,可是,我的女儿也在宫外,等着娘去找她啊!
心里像是被揪着直发疼,我沉默不语的看着小念深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指尖下意识的揪着身下的床单,几乎要把床单的撕裂了,常晴却好像没有看到,继续说道:“这一次封禅大典,本宫和皇上都要离宫十日,可有的人,是不用去的。”
“……”我的心一沉,抬头看着她。
常晴平静的看着我:“把大皇子交给你,本宫才能放心离开。”
她是说——申柔和南宫离珠?
这两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经不起舟车劳顿,当然不会去太庙,这样的话,整个后宫里就剩下了他们俩和小念深,对于两个肚子里可能怀着未来王储的女人来说,这个病得不省人事的孩子,原本就是一颗眼中钉,而现在,更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拔除……
我的脑海中一下子闪现出当年,景仁宫那间充满血腥味的屋子里,许幼菱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恍惚间,和眼前这个孩子重叠了起来nAd1(
念深,是她用性命换来的!
我痉挛的手指几乎要将床单捏碎,指骨生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常晴,她没有说话,没有催促我,只是平静的接过我手里濡\/湿了冰水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念深擦拭额头上又已经细细密布的汗珠。
看着那孩子,我知道,现在的念深有多难受,而我的心里,仿佛也被一把火焚烧着。
留下,保护他……
离开,去找离儿!
留下……
离开!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喊,仿佛两只黑手在撕扯着我的心,我的灵魂,而每一次心跳,心里的念头就改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咆哮而来,几乎要将我逼疯了。
长久的沉默,整个景仁宫中,只剩下念深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掠过耳边的风,稍一失神,便会失去。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终于沉重的点了一下头:“民女,答应皇后娘娘。”
常晴看着我,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对着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而我低头看向睡得昏昏沉沉的念深,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我知道,我终究舍弃不下这个孩子的。
不管是他惨死的母亲,他这个幼小无辜的生命,还是在冷宫时他给予我的那些单纯的温暖,我都无法将这个孩子抛诸脑后,不管怎么样,也许我将来还会有机会出宫,但他,在这宫中能依靠的人,却并不多。
我俯下身,颤抖的嘴唇轻轻地贴了一下他汗湿的额头,心里默念着:离儿,对不起,请你再等娘一段时间,再等我一段时间……
常晴静静的看着我,这个时候说道:“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nAd2(”
说完,便站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我回头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终究还是站起来跟着她一起走出了内室,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的朝着她俯身一拜:“多谢皇后娘娘。”
她的眼睛平静无一丝波澜的看着我:“你谢本宫什么?”
“赐饭之恩,无以为报。”
她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没说话。
我继续说道:“民女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如何得知,民女被关在冷宫的。”
常晴的目光看向了帷幔的那一头,平静的躺在床上的念深,微微有些沉重的说道:“这些年来,本宫也知道这个孩子委屈,他虽然懂事,但还不会懂得什么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这样教导他,也让本宫省了很多心。”
原来,从那个时候我无意中教导念深开始,常晴就已经知道我的下落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后宫里冷眼旁观的槛外人,也从来不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中,但这一次她却私下给我送来无毒的饭菜,这不是她一贯以来置身事外的作风。究竟她为什么要涉足到我和南宫离珠的这些事情里来?
面对我的询问,她看着我,目光却显得有些苍茫。
那种目光,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在重华殿服侍申柔,她询问起我们第一次在太师府见面的那一夜,是谁从刺客手中救下我时,也露出过这样苍茫的目光nAd3(
好像一个人,在茫茫的雪原上走着,脚下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有一种一望万里无垠的荒凉。
她沉默了很久,目光才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好像灵魂从千万里之外回到了这个身体上,对着我淡淡一笑:“岳青婴,你——还是不要活得太清醒。”
“什么?”
“人,最好是难得糊涂。”
我越发愕然的看着她,常晴又看了看小念深,说道:“他这一次病得很重,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只能看他的命数,好好照顾他吧,若真的——那傅八岱也就不用进宫了。”
我一听傅八岱的名字,立刻说道:“已经请到他了?”
常晴说道:“之前皇上往天目寺颁了旨,可傅八岱这个人倒是有些怪脾气,居然说他现在已经有了徒弟,不想再入皇城侍奉皇子。”
我听着,心里也微微的一动——傅八岱,已经有了徒弟?
要说这人的脾气,还是难改,居然就这样明摆着抗旨,若是别的人,只怕十个脑袋也不够帝王刀砍的;可是,傅八岱竟然又收了徒弟,他都已经退隐天目寺,怎么又会收徒弟;以他的脾性,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他的眼,成为他的徒弟?
还是说,这个徒弟……
常晴又道:“不过那天本宫听了你的话,也劝谏了皇上,所以皇上松了口,派人传了口谕过去,只要傅八岱的学生品行端正,可随傅八岱入宫,为皇子伴读。”
我皱着眉头没说话,常晴倒也并不责怪我礼仪不周,只说道:“好了,明天去太庙,本宫还有一些事要去准备,你就在此好好的照看皇子吧。”
“是,恭送皇后娘娘。”
目送常晴离开后,我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心事重重的回到床边照顾念深,又是用冰水给他润脸,又是将药酒涂抹在他手心和脚心,温度终于稍微的降下来一些,可他仍然时不时咳嗽,能闻到呼出的气里有些异味。
这孩子,也不知内里是怎样的煎熬。
到了傍晚,我回了一趟临水佛塔,将念深的事告诉了太后,太后一听,也是眉头紧锁,说道:“烂喉痧?这种病可不简单,若不当心,只怕是会要命的。”
我的心情也很沉重,这种病原本就不容易治疗,寻常人家的孩子患了这种病几乎就是等死,即使是皇子念深,皇后说的话也是“看命数”,足见病情之险,更有甚者,即使侥幸病好了,也会留下一些难堪的后遗症。
太后轻叹道:“这孩子,命真是——”
她没有继续说,而是跪在佛龛前低诵着佛号,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准备去景仁宫,太后头也没有回,只说道:“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咬了咬牙:“嗯。”
“你要知道,错过了这一次,只怕再要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嗯。”
“值得吗?”
我咬着牙,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说道:“无所谓值得不值得,我只是不想即使将来找到了女儿,也睡不着觉。”
我听见太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在笑,又像是叹息,但没有再回头,我朝着她俯身一揖,便出了临水佛塔,又走到景仁宫去了。
我到的时候,正好药熬好了送过来,我等药凉了一些,便一手抱起小念深,一手拿着调羹小心的将药喂到他的嘴里。
小念深烧昏昏沉沉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我:“阿婆……”
“殿下,来喝药。”
“……好苦……”
“殿下要乖,良药苦口,喝了药就没那么难受了。”
我说着,将一勺药送进了他嘴里,他勉强咽下一些,还是有的药汁从嘴角流了下来,我轻轻的为他擦去,念深抬头看着我,软软的道:“刚刚,我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阿婆,我以为——你不理念深了……”
我忍着心里的酸楚,勉强笑道:“怎么会呢?我会陪着殿下的。”
“真的?不要骗我啊。”
“不骗殿下,不过殿下要乖,喝了药病才能好起来。”
他迷迷糊糊的,却也听我的话,自己长着嘴让我把药送进去,不一会儿半碗药就喝完了,我小心的扶着他躺下,念深蜷缩在被子里,还对着我说道:“阿婆,不要趁着念深睡着的时候就走啊,要陪着念深。”
我微笑着为他掖了掖被子:“殿下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他迷着眼睛笑了起来:“阿婆最好了,我觉得,阿婆就好像——娘一样……”-#~妙?笔?阁?
我听着他不伦不类的话,正想纠正他,这孩子却已经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伸手拂去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轻轻道:“你的母亲,是这宫中最有勇气的人,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把你换回来。”
……
“我,不如她!”
……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难言的痛,泪水也有些压抑不住的盈满眼眶,我低头擦了擦,便起身准备离开。
刚起身退了一步,便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胸膛,有一种熟悉得仿佛浸入骨髓的气息一下子将我笼罩了起来。
我的心里一沉,慢慢的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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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撞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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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的一刹那,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突然间看到了许多前世的事,却发现原来不过喝了一杯隔夜茶而已。
原本,以为不用见,不会再见。
可是,他却从时间的灰烬中走了出来,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甚至,我的肩膀还贴着他的胸膛,有一股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透过衣衫熨帖了上来,让我觉得微微有些发烫。
一时间,我的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而他,还是平静的看着我,那双眼睛漆黑得没有一丝的光,似乎凝着一层冰,用最冰冷的温度和心绪在审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皇上,民女告退。”
说完,我平静的从他的身边走过。
刚刚走到他的身后,就听见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不疯了?”
屋子里很安静,几乎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所以突然响起的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块巨大沉重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巨大的水花,将这个平静击得粉碎。
我的脚步一下子停滞住了。
“还是你觉得,已经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的话像一阵惊雷,震得我耳朵有些嗡嗡的响,我站在那里没动,就听到他转过身来,慢慢的走到我的身后,一字一字的道:“岳青婴,真的不能小瞧了你。”
“……”
“朕关了你两年,却没想到,即使关你两年,你居然还能在后宫中谋划,让太后为了你出面,连大皇子都离不开你。”
“……”
“岳青婴,你真的让朕,大开眼界nAd1(”
我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那么单薄,而身后的这个男人也沉默了下来,虽然看不到他,但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炙热的落在我的身上,看到哪里,就要灼烧到哪里。
“皇上,谬赞了。”
说完这几个字,我便低着头要走出去。
不想与他说话,甚至不想与他单独相处,这个男人就算一动不动的站在我的面前,也会让我身上所有痛苦的记忆复活,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纠缠,那么就这样相忘,是对我来说,最好的救赎。
可是,就在我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着他:“你干什——”
话没说完,他用力的一拉,我整个人猝不及防的一下子跌了回去,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时候我是彻底的慌了神,急忙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压低声音却也是愤怒的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可是,我的拒绝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有过效力,他只用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我制住,不管怎么挣扎厮打也无法挣脱他的桎梏,而不过一会儿,我自己已经气喘吁吁,只能被他抱着才能勉强站着。
他紧紧的拥着我,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虽然贴得那么近,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远。
他看着我道:“现在,如你所愿,你出来了。”
“……”
“你还想做什么?”
“……”
看着他审视的目光,我的心猛地一沉nAd2(
虽然已经事隔了那么多年,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忘记,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杨云晖将他所查出的西川的事告诉给了他,那个时候,杨云晖并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因为北方事态严重,所以这件事被他们暂时压了下来。
但,那些话并不是白说的——他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他相信,但他这样的人,怀疑是他的天性,更何况,对象是我!
他关我这两年多,也自然不是白关的。
虽然对于他,对于他给我的一切,我早已经淡然,但这一刻我的心还是乱了,慌了,只能用力的挣扎着,咬着牙道:“你放开!放开我!”
就在我用力挣扎的时候,这个男人突然发狠的将我一把推到墙上,我的后背一下子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顿时撞得眼前一白,一阵剧痛袭来,而他已经用力的压上了我的身体,呼吸越发的炙热沉重,吹拂在脸上,几乎要燃烧起来,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怒火从他的身体里,一直蔓延到了我的身上。
还在挣扎厮打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不仅仅是怒火,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他的体内焚烧着,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滚烫,甚至抓着我手腕的那两只手传来的温度,也几乎要灼伤我的肌肤。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低头看着我,乌黑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浓浓的**,像是被禁锢了许久之后,在这一刻要汹涌而出,他的力气越来越不受控制,将我的双手用力抓住扣在墙上,顿时我呈现出予取予求的姿态,整个人用力的压上了我的身体。
眼看着这个男人气喘吁吁的盯着我,眼睛几乎发红,那炙热的呼吸从他的鼻息间吹在我的脸上,似乎要把两个人都纠缠在一起nAd3(
这一刻,我也彻底的慌乱了,我可以承受他的打骂,甚至一切折磨,但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我咬着牙,在他身下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说话,仍旧喘着粗气看着我,目光显得有些恶狠狠的,像是要将我吞下去一般。
就在他低下头,越来越靠近我的时候,我冷冰冰说道:“皇上别忘了,在皇上所治下,天朝的户籍中,我还是刘家的人。”
“……”
他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平静的说道:“皇上富有四海,坐拥六宫美人,何必还要为难一个民妇?”
我知道他会生气,可承受他的怒火,总比承受他的欲\/火,要来得好些。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他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狰狞的表情,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对着我的脸就要打下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父皇……?”
两个人顿时都僵了一下,转头一看,帷幔的另一头那张小床上,念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惊醒了,睁开眼睛正迷迷糊糊的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父皇……阿婆……?”
裴元灏的手扬在空中,指骨咯咯作响,终究慢慢的放了下来,转身走到床边,附身看着他道:“念深,好些了吗?”
念深似乎还想要挣扎着撑起身来,但实在虚软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说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裴元灏没有说话,原本面对我时狠厉的目光这一刻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倒是念深看着他,又看了看靠在墙上还有些喘息不定的我,说道:“父皇不要怪罪阿婆啊,阿婆是个好人,她不是有意要装疯欺骗父皇的,阿婆她是被——”
“殿下!”
我急忙走到床边,小心的将被子给他盖严实了些,轻轻说道:“殿下不要乱动,当心着凉。”
“可是,我怕父皇怪罪你,要打你……”
眼看这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人都烧糊涂了还尽顾着我,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却勉强做出了一个笑容:“殿下看错了,皇上并没有怪罪我,也没有要打我。”
“啊?真的吗?”他说着,又转头看向了裴元灏。
裴元灏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面对着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放松了下来,说道:“念深别胡闹,朕并没有要怪罪她。”
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得到了保证一样,念深迷糊的笑了起来:“那就好……”
他想了想,又说道:“父皇,儿臣很喜欢听阿婆给儿臣讲做人的道理,将来,可不可以让阿婆也一直陪着儿臣,儿臣会好好用功的。”
裴元灏听了,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看向我,我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只怕这孩子的话真的成真,那我这辈子就真的没希望出宫了,急忙说道:“殿下,殿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将来再和皇上商议不迟。”
“嗯……”他笑着点了点头,便又闭上了眼睛。
之前还不觉得,但念深一入睡,我才发现我和裴元灏一个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沿,贴得那么近的抚慰着孩子,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虽然没有了危险,却让我越发觉得压抑难捱。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妙
我皱了一下眉头,急忙站起身来,退开了好几步。
他还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念深,头也没抬,却沉声道:“站住!”
“……”
“朕让你走了吗?”
“……”我咬了咬牙,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和他之间虽然有太多的事,可面对这个孩子,却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和和睦的假象,但我知道,他不会真的就这么放过我。
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了我的面前,一直到几乎要贴上我的身体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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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我们的“绝路”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但这样近的距离和他面对着,即使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却还是有一种从心底里透出的战栗,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这时,他突然开口:“傅八岱的事,是你跟皇后提的?”
“……”我心里微微的一沉,抬头看着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认识这个人?”
“……”我又想了一下,才低声道:“傅八岱,在蜀地,名望很高。”
他挑了挑眉毛,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眼中看透到我的心里,而我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话,闭紧嘴巴沉默的低下头去。
如同对峙一般的沉默,让景仁宫透出了一点晦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终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没有再看我。
我的心里也松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常晴的声音已经在门口响起:“皇上?臣妾拜见皇上。”
随着她的声音,更多的莺声燕语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却见她背后还跟着一大群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的妃嫔,全都盈盈向裴元灏拜倒,他走上去:“平身吧。”
“谢皇上。”
我急忙退到了一边,却也能感觉到有几个熟悉的目光已经如针尖般落到了我的身上,裴元灏淡淡的看着她们,道:“怎么都来了?”
“哦,姐妹们因为要离宫前往太庙,今天都过来探望大皇子,没想到皇上也来景仁宫了。”
听她话中带笑,我也在心里笑了笑,那些嫔妃过来探望的可不是念深,我前脚一出临水佛塔,后脚只怕就有人把消息传过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个宫里的都知道了。皇帝要来这里,她们自然不放心,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门口乌压压一片的人群,倒是来得齐全。
裴元灏也笑了笑,目光看向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时,却柔和了下来:“怎么你也来了?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南宫离珠柔柔的声音响起:“臣妾身上不方便,不能去太庙为大皇子祈福,但还是想过来看看。”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却好像没有看到我一眼,脸色柔美如常,即使身怀六甲,她依旧在那些国色天香的嫔妃中出类拔萃,岁月和怀孕并没有减去这个天朝第一美人的美,即使身边那些女人都很出色,却也无法抢走她半分光彩。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后宫走动了,但自从要来景仁宫,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还是跟我说一下后宫中的情况——陆欣荣升为了昭仪,朱芳华升为了充仪,庞燕看起来比几年前成熟多了,目前是充媛;闻丝丝升为了修容……除了才人袁月明,也有一些新面孔,应该是这几年来新册封的。
唯一没有升的,反倒是昭仪刘漓,仍旧远远的站在人群外,仍旧目光淡漠如冰。
隔着人群看着她,我的心里也有一种苍然的感觉,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申柔身边的那个身影吸引住了,有些熟悉,却不似往常,穿金戴银盛气凌人的样子让我看着有些刺眼。
玉雯,那个害死自己的主子博得升迁的女人,如今竟然已经被册封为了婕妤。
我看着她,眼角挂着还躺在床上的念深,忍不住咬了咬牙,而她看着我的目光,也透出了一丝阴狠的冷意。
申柔也看到了我,目光冷冷的又看了玉雯一眼,这个恶毒的女人立刻露出了惊惶不定的表情,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大皇子现在正在养病啊,她在这个地方的话——”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陆昭仪也立刻说道:“是啊,这个女人在这里,只怕大皇子……”
裴元灏没有说话,倒是常晴说道:“岳青婴到景仁宫来,是大皇子跟本宫请求的,本宫念在她和大皇子情谊笃深,大皇子又有病在身,本宫不忍让他失望,就准了大皇子的请求,还望皇上恩准。”
裴元灏还没开口,申柔已经冷冷的开口:“皇后娘娘倒是宅心仁厚,难道忘了四年前的事?”
常晴淡然一笑:“岳青婴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况且如今她受太后感召,终日在临睡佛塔参禅念佛,本宫也相信她已经洗心革面,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以赎己罪呢?”
申柔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什么,裴元灏已经开口道:“好了。”
众人一听,立刻屏息不语。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既然皇后这么说,又有太后的话,朕就准你所奏。”
“谢皇上恩典。”
申柔听见帝后这么一开口,顿时脸色也有些白了,却只能噤声不语,可就在这时,一旁的南宫离珠轻轻上前一步,柔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裴元灏微微蹙眉,但还是说道:“珠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南宫离珠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说道:“臣妾入宫较晚,对于之前的事只是有所耳闻,可四年前的事却也闻者惊心,皇上与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固然是天恩浩荡,但大皇子之安危事关国本,不可轻易处之。况且,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一次离宫前往太庙封禅,要整整十日,臣妾就算关心大皇子,也行动不便不能时常过来探望,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来负责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很柔,却是绵里藏针,连常晴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申柔看了她一眼,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气氛变得有些僵了起来,所有的嫔妃全都看向了裴元灏,也有的逼视着我,就在这时,常晴平静的说道:“既然这个决定是本宫做的,那出了事,责任自然由本宫来承担。”
“……!”
所有的人,连裴元灏,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我更是大吃一惊——一直以来,常晴在这后宫中都是个槛外人,也是明哲保身的态度,她这个皇后能在申柔和南宫离珠之间安安稳稳的做这么多年,正是因为这个态度,可现在她这么做,就已经分明将自己卷入了申柔、南宫离珠和我的漩涡之中了!
而且,南宫离珠刚刚的那句话,原本就已经把事情推到了绝路上,常晴要负起这个责任,就等于自己走上了这条绝路。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大家都目瞪口呆的当口,常晴看着南宫离珠,淡然的一笑:“丽妃妹妹这样可放心了?”
南宫离珠毕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还是立刻做出了勉强的笑容:“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臣妾自然放心不过。”说着,她却又微笑着看向了我,说道:“只希望,她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才好。”
那些嫔妃原本不过是跟着来景仁宫看皇帝的,事情完了之后,裴元灏去了丽妃的玉华殿陪她用晚膳,大家也就都散了。
倒是刘昭仪,临走之前看了我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看得出来她这两年过得并不如意,唯一一个没有升迁的嫔妃,可见父兄双亡已经让这个女人在后宫中绝了路。
而我的心还有些悸动,看着常晴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会儿念深,我轻轻的走过去:“皇后娘娘……”
她淡淡的笑着转过头:“是想问本宫,为何会这么相信你?”
“……”
“本宫相信的,不是你。”
“那,是谁?”
她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桌边,灰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依旧显得端庄雅致,但之前面对那些女人,也多少露出了一点疲态,我泡了一杯参茶奉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本宫还要问你。”
“皇后娘娘请说。”
“关于傅八岱的事,皇上听了本宫的劝谏,不打算再用圣旨去压他,打算用那些文人的法子,下帖子请他北上。”
我一听这个话,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法,我却也有些庆幸,裴元灏对傅八岱的态度不算差,这样才不会真的把事情闹僵。
“不过谁下这个帖子,倒是有些学问。”常晴用茶盖轻轻的拨着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依你看来,谁来下这个帖子,最合适?”
我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她。
她对于念深的事并不热络,只是最基本的照顾而已,这在之前念深的话里我都能感觉得出来,但这一次关于傅八岱的事,她却好像有一点过于的热心了,而且事事都与我通气,这似乎并不像是她惯常的做法。
这些话,也似乎不像是她问的,倒像是别的人问,以她来开口而已。
想到这里,我勉强笑了笑:“这些事就是大事了,民女如何晓得?”
她抬头看着我,微笑道:“岳青婴,你晓得的。”
“……”
常晴依旧还是在微笑着,甚至没有一点变脸的前兆,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她身上传来,这个女人身为一国之后,的确不仅仅是靠她父亲的地位和义兄的战功,裴元灏能让她稳坐凤位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回头看了看念深,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帖子,用宫中的人的名义来下,都不合时宜。”
常晴道:“那,应该用谁的?”
第516章 帝后离宫 嗜血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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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晴道:“那,应该用谁的?”
我说道:“昭仪,刘漓。”
常晴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睛看着我,诧异的道:“她?为何要用她的名义下帖子?”
我说道:“民女有幸,曾经在扬州与刘昭仪的兄长刘毅大人有过交往。刘大人告诉民女,他们一家人是天启三年从蜀地赶往扬州,然后自扬州顺水而上来到京城,当年秋试,刘昭仪的父亲夺得魁首,入集贤殿为大学士。”
“刘世舟大人是天启三年的状元,这个本宫知道,你说的这些跟傅八岱有什么关系?”
“天启三年,蜀地还有一件大事发生,就是傅八岱汇集天下读书人在蜀地的西山书院所开的博学大会。”
常晴道:“你是说,天启三年,刘世舟大人参加了蜀地的博学大会,然后才进京赶考高中状元,他当年和傅八岱,是有过旧识的?”
我点了点头。
其实,刘毅当初就告诉过我,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十岁,对当年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自家已经家徒四壁,但父亲却还带着他们远赴巴蜀,之后才毅然决定上京赶考,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家中钱粮耗尽,才会在扬州的时候将刘三儿送给别人抚养。
我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刘世舟大人决定上京赶考,包括后来他的许多作为,都和当初远赴蜀地参加傅八岱的博学大会有关。
“虽然算起来,刘昭仪是傅八岱的晚辈,但比起别人来说,还是由她来下这个帖子,最为合适。”
常晴默然的听着,没说话,只低头喝了一口茶。
茶碗中袅袅升起的轻烟蒸腾在她的眼前,仿佛给那双秋水明眸中笼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nAd1(
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低头道:“皇后娘娘英明。”
“不过,既然你是蜀地的人,天启三年的博学大会,你也去了吗?”
“……”我微微一愣,看着那双氤氲在雾气之后的眼睛,沉默了一下,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当初,民女还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有何德何能,能去参加傅八岱的博学大会呢?”
常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微微一笑:“也对。”
我笑了笑,等她喝完了茶便上前收了茶杯,正要拿下去,常晴说道:“这些事是不用你做的,你好好的照顾大皇子就可以了。”
“是。”
“本宫也知道大皇子这一次的病很重,单你一个人照料也太难为你,所以另外找了两个人来景仁宫照顾大皇子。”说完,她轻轻的抬头对着门外:“进来吧。”
我有些疑惑的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吴嬷嬷和水秀!
他们两一看见我,顿时眼睛都红了,但还是先规规矩矩的朝着常晴跪拜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声音也有些颤抖。
常晴坐着没动,低头看着他们,说道:“你们都是戴罪之身,因为太后保荐,本宫这一次把你们调出来,也是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们要竭尽全力,好好的照顾大皇子,若再有失职之处,本宫必定严惩不贷!”
“是,谢皇后娘娘恩典!”
“嗯,你们都下去吧nAd2(”
我的心咚咚的跳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什么,急忙上前和他们俩一起退下,才刚刚出门,水秀就一把抓住我的手,高兴得直蹦:“姑娘!姑娘!”
“水秀……”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转头看看站在一旁温柔微笑着着的吴嬷嬷,她还是用那种慈蔼的目光看着我,却有些心疼的道:“姑娘瘦多了。”
“是啊,嬷嬷你看,她都皮包骨头了。”水秀说着低头捏着我的手腕,要说我最近其实还养得好些了,但仍然没办法把这两年的份儿都补回来,便避开这个话题,笑着说道:“没想到是你们,我太高兴了。你们这些年来过得好吗?”
吴嬷嬷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有老钱在,我们在冷宫倒也没受苦,只是一直挂念着你,这个丫头——”
她看着水秀,水秀眼睛红红的说道:“姑娘,我一直以为你真的死了……”
我摸了摸她的脸,又看着吴嬷嬷,愧疚的道:“让你们担心了。”
这一次能见到吴嬷嬷和水秀,对我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也没有空再去想其他的,常晴让扣儿在景仁宫给我们分拨了一个小房间暂住,他们逼着我说了这些年来的经历,我只捡着一些大概说了,却是让水秀惊叹不已。
当知道我被关在冷宫整整两年多,吃穿匮乏,水秀憋着直流眼泪,呜咽着说道:“都怪钱嬷嬷,一点都不告诉我,要是我知道,怎么样也不会让你挨饿的,你看你,瘦成这样。”
我只笑着安慰她,吴嬷嬷一直静静的听着,这时突然问我:“姑娘,你在宫外再嫁的那个男人,刘三儿,他现在如何了?”
一听到那个无数次在脑海中盘桓的名字,我的心里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
疼痛中,还有一点说不出的酸楚nAd3(
我低下头,黯然道:“我也不知道。”
“姑娘还想找他吗?”
“……”我苦涩的道:“我想。”
“……”
“但我怕他,不想见我。”
回想起他最后留给我的那个背影,消瘦,孤独,却在漫天冰雨中始终倔强的挺立着,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会何去何从呢?
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吴嬷嬷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姑娘也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这一夜过得很快,而我也几乎没怎么睡,回想起常晴跟我说的那些话,看看近在身边的吴嬷嬷和水秀,我也知道接下来的这十天不会太好过。
窗外的沉沉夜色慢慢的被乳白色的晨光所染,很快,整个皇城都从黑夜中苏醒了过来。
今天帝后就要启程前往太庙,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来来往往的忙个不停,吴嬷嬷和水秀也很快便起身,吴嬷嬷还是习惯的将我按到了桌边坐好,帮我梳头。
几年不见,大家却都没怎么变,吴嬷嬷还是和以前一样,细心而妥帖的照顾着周围的一切,水秀还是喜欢到处乱跑,刚刚洗漱好便溜了出去,吴嬷嬷在镜子里白了她一眼,对我说道:“这个丫头,吃再多的亏也改不了。”
我抿着嘴笑了笑。
不过一会儿,水秀又溜了回来,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姑娘,嬷嬷,你们听说了嘛——”
吴嬷嬷道:“你又打听到什么了?”
“我刚刚听说,皇上昨天晚上是在刘昭仪那儿过的夜。”
“哦?”
吴嬷嬷倒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又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自己对着镜子抿了抿鬓角,桂嬷嬷之前说,皇上这两年来对刘昭仪很是冷淡,大概真是如此,所以他偶然召幸一次,连水秀和吴嬷嬷都会觉得惊奇。
看来,常晴已经把昨天的那些话都尽数传给裴元灏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过去刘漓待人一直很淡漠,但我知道,甘于平淡是一回事,遭到冷遇是另一回事,从她憔悴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她心里的不如意。原本这一次去太庙,嫔妃在正二品以下的都不能随行,她也有些落寞,但皇帝却突然在这个时候临幸她,多少也是一种安慰吧。
这一次的事,我不奢望她能风生水起,但起码境遇不要太糟糕。
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姐姐……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饭了,我和吴嬷嬷还有水秀很快过去吃了饭,宫中的人便已经准备好,全副銮驾的恭送帝后离宫。
我们现在是属于景仁宫的,自然也要跟着去送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到了南宫门,帝后的车辇早已经准备好了,裴元灏和常晴站在台阶上,正对着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又走到了贵妃和丽妃面前,柔声道:“这一次朕离开十日,你们要好好保重身子,切勿伤神劳心。”
“臣妾知道了。”
他的目光又朝人群中溜了一眼,似乎看了我一下,又说道:“大皇子的事,皇后已经安排妥当了吧?”
常晴道:“是,臣妾已做安排。”
“嗯,珠儿,柔儿,你们就不用去操心了。”
两个人低着头,似乎都顿了一下,然后又同时露出了柔媚的微笑,俯身一福:“是。”
裴元灏“嗯”了一声转身准备要走,又回头看了南宫离珠一眼,柔声道:“好好养身体,等朕回来。”
南宫离珠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笑容甜得如蜜一般,轻轻道:“臣妾知道,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裴元灏点点头,便桥常晴的手走下台阶上了车辇,这时,内侍监走上来大声道:“起驾!”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顿时,周围的人全都跪拜下来——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随着众人的贺声,帝后的车辇慢慢的往前驶去,大家一直跪着,直到那车辇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皇宫一瞬间变成了一座孤岛,岛上全都是凶残嗜血的野兽,只有通过最血腥残暴的搏斗,才能存活下来。
瑞珠和明珠已经去扶起了自家主子,等他们俩站起来了,周围的人才都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原本就站得远远的,躲在人群当中,这个时候也沉默着,看了那慢慢关上的宫门一眼,便沉默的准备离开。
就在我刚刚转过头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本宫让你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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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深宫计 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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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申柔从人群中慢慢的走了出来,一双媚眼如丝,冷冷的看着我。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是不知道这十天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帝后的车辇才刚刚消失在眼前,她就要发难?也太快了一些。
于是我转过身对着她,淡淡的说道:“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申柔慢慢的走到了我的面前,逼视着我的眼睛。
我和她之间的恩怨牵连得太深,就算周围的人并不全都知道详情,但身在后宫的人也都明白,这一刻所有的人全都屏息看着我,惊惶不定者有之,作壁上观者有之,甚至有如南宫离珠一般冷笑着看好戏的。
这时,却听见申柔说道:“本宫说的,不是你。”
“……”
我微微一愣,却见她转头看向了我身边的水秀,水秀一怔,也毕恭毕敬的低头说道:“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申柔冷笑了一声,说道:“丁婕妤,你不是有些事,想要跟这个丫头叙叙旧吗?”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玉雯走了上来,阴冷的看着水秀,冷笑道:“水秀姑娘,别来无恙啊。”
水秀看着她,眼神中也透出了一丝不屑,但仍旧很恭敬的说道:“婕妤高升,奴婢还没来得及向婕妤贺喜,请恕罪。”
“好说。既然咱们姐妹也这么久没见了,不如今天你就到我的埼玉堂去,咱们好好聊聊,叙叙旧。”
水秀听到这里,脸色也僵了一下。
她跟玉雯虽然不似我和申柔、南宫离珠那样的恩怨,但玉雯这种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阴险狡诈睚眦必报,当初水秀往她屋子里放老鼠害得她被许幼菱罚跪在院子里的事,她一定还耿耿于怀,现在她已经是婕妤了,要对付水秀可以说易如反掌nAd1(
可是,她现在冠冕堂皇的要水秀过去,却是怎么也无法拒绝的。
我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们,水秀也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好啊,奴婢遵命。”
说完,她便跟着玉雯走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刚要上前一步,可一看到面前的申柔和南宫离珠,咬了咬下唇,终究什么都没说,他们俩也冷笑着没说什么,带着一种看完了好戏的笑容,冷冷的从我身边走过。
周围的人絮絮的暗语着,又看着我,纷纷退开来,仿佛与我靠近一些都会沾上我身上的晦气,全都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水秀远去的背影,默默的捏着拳头——要说水秀对他们而言,就像是脚底的小蚂蚁一样,生死不过举手之间;让玉雯来收拾水秀,不过是做给我看而已。
而这,只是这十天的一个开始。
一直到了下午,水秀才一瘸一拐的回来,刚一进门吴嬷嬷便急忙迎了上去,扶着她坐到桌边。
幸好,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
“那个该死的恶毒女人,迟早有一天生个女儿没人要!”她一边慢慢的坐下来一边喃喃的骂,一听到她的话,吴嬷嬷原本还很担心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说些什么呢。”
水秀骂道:“看她的样子也生不出儿子,生个女儿也嫁不出去,一辈子呆在皇城里当老姑婆。”
这一次,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嘴头子一点都不饶人nAd2(
骂虽骂,吴嬷嬷还是小心的帮她挽起了裙子,就看到她的两个膝盖又红又肿,好几处都快要破皮出血了,我看得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倒是水秀摆摆手:“没事,她没打我,就是让我一直跪着。”
我小心的帮她吹了吹,和吴嬷嬷一起给她上了药,用棉布小心的包扎上,她疼得嘶嘶的直吸冷气,等包扎完了之后,我让吴嬷嬷去拿一些布给她做个护膝,吴嬷嬷便点头下去了,我轻轻的抚着水秀的肩:“好一点没有?”
“放心吧姑娘,没事的。”
“……”
“她说,明天让我还要过去。”
“……”
“不过我不怕她,我现在又不是她的奴才,她也就能这么整整我,还能把我打死不成?”水秀说着,也气咻咻的道:“有本事看她在这门子里横一辈子!”
我轻轻的抚过她膝盖的伤,说道:“不会的。”
我扶着水秀让她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吴嬷嬷拿着缎子和棉花回来,坐在床边缝了起来,我交代了他们两句,便往念深的房间走去。
除了我们三个,常晴也留下了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杏儿照顾念深,她一看见我来,便立刻起身过来:“青姑娘。”
我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大皇子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好啊。”
“啊?”
我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走到床边,只见念深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连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干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伸手一摸,烫得吓人,但却没有一滴汗流出来nAd3(
我皱了下眉头:“刚刚我回去的时候,还没这么烫,怎么——”
杏儿吓得眼睛都有些红了,说:“就在刚刚,丽妃娘娘过来看大皇子,她非要说屋子里太憋闷了对皇子不好,让我把帐子拿起来,皇子见了风,就——”
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不过是回水秀,就这么一点时间——哼,还真是不遗余力。
不过,烂喉痧这种病本来就反复无常,我很快镇定下来,一边用帕子****了冰水给念深擦脸,一边对杏儿说:“你赶紧去叫太医过来,就说皇子热退不下去,让他想想办法。”
“嗯。”
杏儿听了便急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从太医院请来了几位太医,他们看了却都皱紧了眉头,面面相觑的,只不说话。
我上前去恭恭敬敬的一福,说道:“各位大人,大皇子这个热退不下来的话,情况也不怎么好,还望各位大人想个办法。”
他们对视了一眼,终于太医院提点周大人开了口:“青姑娘说的咱们都知道,大皇子现在这个状况,别的药吃了已经不见效了,太医院倒是有一剂药称为‘四虎汤’,但虎狼之药效力太强,怕大皇子——”
原来,他们是怕担责任。
我说道:“各位,既然皇后娘娘把大皇子托付给我照顾,责任自然是我来承担,各位大人请尽力一试。”
听见我这么说,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便开了药方子,不一会儿一碗黑乌乌的四虎汤便煎好送了来,我一边轻轻的搅动着汤药乘凉,一边仔细的看药方,等药凉了一些,我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让我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幅药里最多的就是黄连和石膏,也难怪这个味道了。
我端着药到床边来,抱起小念深躺在我怀里,只觉得他身上烫得很,用勺子舀了一些药汁,轻轻的送到他唇边。
“殿下?殿下,喝药了……”
他黑黑密密的睫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我,有些虚弱的:“阿婆……”
“殿下来,喝药。”
念深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嘴张开了一线,我急忙将药汁小心的喂进去,他才刚刚咽下一点,顿时皱紧了眉头,剩下的药从唇边流了出来:“唔——好苦,好涩……”
我急忙给他擦干净,柔声道:“殿下乖,良药苦口,吃完了这个,我给你找甜的吃,好不好?”
小念深撅着嘴,无奈的点了点头。
虽然药苦,但他还是乖乖的一点一点把药都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我小心的给他擦干净嘴角,他都烧糊涂了,还喃喃的说:“阿婆……甜的……”
我笑了笑,附在他耳边道:“殿下先睡会儿,等醒来,就有点心吃了。”
“……哦。”
等他睡沉了,我才端着碗起身,刚转过头就看到杏儿站在旁边,接过我手里的碗殷勤的说道:“青姑娘你就不用管这个了,我来吧,你守着殿下就好。”
我笑了笑,也知道她是担心万一丽妃他们再来,她担不起这个责任,也没说什么,笑着跟她道了谢,杏儿便端着碗急匆匆的出去了。
不过,杏儿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便也一直没有离开念深的房间,晚上也睡在外间,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热度倒是退了一些,但还有些烧,便又让他们煎了一碗半剂量的四虎汤送过来,这一次倒是吴嬷嬷端来的。
她把药碗递给我,低声在我耳边道:“水秀又被埼玉堂的人叫过去了。”
我听得皱了一下眉头。
吴嬷嬷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什么,但等了半晌我都没有开口,她才说道:“那个女人,非得把水秀折磨死吗?”
我用勺子搅了搅药汁,道:“水秀到底不是她的人,她不能这么做。”
吴嬷嬷看了我一眼,我只淡淡的走到床边,又将这碗药喂给念深喝了下去。
这一次,念深睡得更安稳了些,等到下午,我听见水秀回来的声音,便让杏儿守着念深,她经过昨天的事还有些不安,我便说道:“不用担心,如果——如果丽妃和贵妃娘娘他们过来看大皇子,你就立刻让人来告诉我,我会马上过来的。”
她听了,有些惶恐不定的答应了我,我又看了看念深,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进门,就听见水秀在里面骂人。
“那个恶毒的女人,她不会有好下场的!一定不会有的!”
我急忙走进去一看,只见她坐在床上伸直了两条腿,吴嬷嬷正把护膝从她的腿上拿下来,上面更是伤痕累累,护膝的里面都沾上了一些血迹。
“哼,让我去跪她,也要她配受我的跪啊,我怕我跪了还折她的寿呢!看着吧,她一定活不长的!”
“你这个丫头,伤成这样都闭不上嘴啊!”
“本来就是嘛,那个毒妇——哎哟,嬷嬷你轻一点,疼死了!”
“知道疼还不闭嘴,等我给你擦药。”
我走过去看着她的伤,皱紧了眉头:“水秀,她又让你过去一直跪到现在?”
水秀点了点头,看见我一脸担忧的样子,故意做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姑娘,其实倒也不疼,让嬷嬷把护膝做得更厚一点就没事了。”
这个时候吴嬷嬷拿着药走过来,冷冷道:“还给你做厚一不怕折你的寿?”
水秀呵呵的笑了起来。
吴嬷嬷又骂道:“要不是当初你去她屋子里放老鼠,能搞成现在这样吗,你这个丫头,现在还不知悔改!”
水秀道:“我还后悔当初没在她屋子里放老虎呢!哎哟——”
她被吴嬷嬷狠狠的拧了一把,痛得整张脸都抽搐成了鬼脸,吴嬷嬷骂道:“让你再嘴硬!”
她憋了憋嘴,终究没敢再开口。
我在旁边帮着吴嬷嬷递伤药,递棉布,不一会儿把水秀膝盖上的药都换了,也重新包扎了一下,吴嬷嬷看着她腿上狼藉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我道:“姑娘,不能想想办法吗?”
我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又看了看水秀,轻轻的摇了摇头。
“哪怕,找太后出面,也好啊。”
我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水秀已经在一旁嚷嚷了起来:“就这点小事,不用找太后,不然那个女人还当我怕她呢。”|
我也说道:“嬷嬷,这种事真的不好去找太后,况且,太后不可能把水秀真的调到临水佛塔一辈子,将来如果落到玉雯手里,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吴嬷嬷听了我们的话,又低头看着水秀的膝盖,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见这边没什么事,又记挂着念深,嘱咐了水秀两句便又回了念深那里,刚一进门,就看到杏儿端着一只翠玉碗坐在床边,从里面舀了一勺东西,小心翼翼的送到念深嘴边。
“等一下。”
我急忙走了过去,杏儿转头见是我,便起身道:“青姑娘。”
我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翠玉碗,里面盛着半碗碧莹莹的粥,熬得软糯稀烂,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那翠玉雕琢成的碗浑然一体,让人食指大动。
这是念深常吃的碧粳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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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床边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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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念深常吃的碧粳米粥。
常晴走之前已经把这些事都让扣儿交代给了我,我也大体知道,只不过——我低头看着这碗碧莹莹的粥,那碧绿的颜色……
我拿过杏儿手中的勺子尝了一口,这粥的确熬得很好,软糯甘香,入口有一股青草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我默默的喝了这一口,放下勺子对杏儿说道:“这粥给我吧,我来喂给殿下吃,你去休息休息吧。”
杏儿微微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立刻将碗递给我了我,转身出去了。
我端着那只翠玉碗看了一会儿,默默的舀起里面的粥往嘴里送,正好吴嬷嬷推门进来,一看见我在喝念深的粥,愣了一下,便立刻转身将大门关上,走到我身边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粥大皇子喝不得。”
“啊?难道里面有——?!那你——!”
我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这里面没毒,只是被人加了一些菠菜汁进去。”
“哦?”吴嬷嬷粥着眉头低头闻了闻,那粥散发的清香中正是有一股淡得几乎不易察觉的菠菜的香气,她抬头看着我:“怎么回事?”
“昨天大皇子发热得厉害,我请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给他开了一剂四虎汤,这种药里面有石灰。”
吴嬷嬷一听脸色就变了。
她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又跟了召烈皇后那么多年,对于这些伎俩自然熟悉不过,石灰和菠菜同食是禁忌,尤其现在念深的烂喉痧那么严重,脾胃更是虚弱,幸好刚刚我察觉出了不对,否则这碗菠菜粥喂下去,虽然不致命,但这个孩子要吃多大的苦头!
一想到这里,转头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孩子,我就用力的咬了咬牙nAd1(
吴嬷嬷低声道:“这才第二天啊,姑娘。”
是啊,这才是第二天……
吴嬷嬷道:“姑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否则这样下去的话——你,还有大皇子,只怕都……”
我用勺子将最后一点碧荧荧的粥送进了嘴里,于稻米的香糯之中也尝到了一点些微的苦涩,我回头看了看念深,又看了看手里的翠玉碗,轻轻道:“我能想什么办法呢……”
办法不好想,但还是事在人为,这天晚上我依旧留在念深的屋子里,等喂他喝完了药,我又给他擦洗了手脚,便将帐子放下来,吹熄了床边的蜡烛,自己走到外间的小床上,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便躺下睡了。
这一天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一沾上枕头我便睡着了。
皇宫的夜是很静的,静得连梦里也是一片宁静和漆黑,我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好像也睡在这间屋子里,但却能看到许多的东西,比如屋子中央的帷幔,在轻轻的飘飞着,扬起的风吹到了我的脸上。
屋子里,哪来的风呢?
我微微有些疑惑,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醒着,看着那帷幔飘起,露出了内间的小床,念深还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而床边——
床边,有一个黑影!
我一下子呆住了,还不知怎么回事,就看见那个黑影走到了床边,慢慢的俯下身去看着床上的念深,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黑影伸出了两个长长的影子,像是两只手,朝着念深伸了过去。
“谁?!”
我一下子叫出了声音:“是谁在哪儿?!”
那个黑影一僵,顿时两只手都缩了回去,我只觉得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感到屋子中央的帷幔一下子飘了起来,一阵冷风袭来,我顿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屋子,没有一点光,只有屋檐下淡淡的灯笼的红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nAd2(
仔细一看,床边并没有什么黑影。
这一刻我已经翻身下了床,急急忙忙走到念深的床边,他还安安稳稳的睡在那儿,呼吸平稳,还带着一点热气,而床边空空如也,那个黑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么回事?
难道,刚刚我看到的一切,是在梦里的?
这一夜很快便过去了,天色刚亮,杏儿便带着人过来服侍,给念深擦洗,送来的粥点我也是先试过之后才给了念深,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原本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却在大门口看到水秀和小赣站在那里说着什么,我便走了过去。
水秀一看见我,立刻说道:“姑娘,你出来了。”
“嗯,”我点点头,小赣也跟我打了个招呼,水秀看了看我的脸色,说道:“姑娘,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点了点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一下头,水秀看得莫名其妙,说道:“到底怎么了?”
我说道:“昨夜我守在大皇子的屋子里,半夜的时候,我看到有个黑影在他的床边nAd3(”
“啊?!”水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黑影?是什么人?!”
“我没看清,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他对大皇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倒也没有,我当时是很害怕,以为有人要来加害大皇子,可是后来仔细一想,那个黑影当时好像是想伸手去摸大皇子的脸,看样子,不像是要加害大皇子才对。”
“啊?”水秀听得更加疑惑不解,转头看了看景仁宫的大门,又看了看大皇子的住处,说道:“不对啊,如果有人去的话,这外面那么多守卫,一定早就发现了,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就到大皇子的床边去了?”
“……”我皱着眉头没说话。
水秀突然说道:“不——不会是鬼吧?”
我一听,立刻正色道:“胡说些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哪有那么多鬼怪,快别乱说了,让人听见笑话你!”
水秀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小赣压低声音说道:“青姑娘,这话也不是没影,指不定真的是鬼呢。”
我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他。
小赣是个格外精灵的小太监,人虽然精瘦,眼睛却格外的大,滴溜溜的看了看周围,便凑过来说道:“这景仁宫里,就是闹鬼。”
“你说什么?”
小赣小声的说道:“这些年你们都没在宫里,不知道,当初许——哦不,就是那个人,生下孩子之后就死了,当时她住的那个房子后来就荒废了,皇后娘娘让人锁了起来不给人进,可是我经常半夜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叹气的声音。”
“哇……”水秀听得直哆嗦:“小赣,你别乱吓人啊!”
“这我可没有,好多人半夜路过的时候,都听见过。”
“那,那皇后娘娘呢,她知道里面闹鬼吗?怎么也不管管?”
“切,咱们皇后娘娘是什么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行得正坐得直,就算真的有鬼也不敢去扰她的驾啊,所以这件事并没有闹大,知道的人也不多。”
水秀有些被吓到了,惊惶的说道:“那你说,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走了,就没有人镇住那个屋子里的东西,所以她——就跑出来,昨晚姑娘在大皇子房间里看到的那个黑影,就是,就是她——?”
小赣点点头道:“只怕就是。”
“……”
“大皇子到底是她……是骨肉至亲啊,现如今大皇子病得那么重,又有人虎视眈眈的,她能不担心吗,晚上出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啊。”
水秀听得毛骨悚然的,急忙伸手挽住了我的手臂:“姑娘,好吓人啊!”
我站着没动,只是静静的听着,倒是小赣笑了一下,说道:“水秀,这可不像你啊,平时你不是最大胆的,过去在家乡,就是山里那个黑洞也是你带大家进去的。”
水秀用力的打了他一下:“那怎么能一样!那个山洞里都是些飞鼠儿,又不闹鬼!”
小赣被她打得啪啪的,却露出开心的表情呵呵的笑着,两个人闹了一会儿,他又转头看向我,正色道:“倒是你要当心一些,青姑娘,当初那件事——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又在尽心竭力的照顾大皇子,可是——这冤鬼索命的事难说啊,万一真的找上了你——”
他的话没完,旁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见大门外的那条甬道口,玉雯正站在那里,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暖炉掉到地上摔开了,炭火四溅,将她的裙子也烧了好几个洞。
“哎呀,婕妤!”她身边的宫女吓得叫了起来。
她的叫声像是一下子将玉雯惊醒了过来,她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急忙后退了几步,那宫女急忙帮她撩起裙角,但玉雯已经大发雷霆,骂道:“你在干什么,刚刚为什么不给我接住!”
那个宫女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只能低声道:“奴婢知罪。”
“哼,这可是皇上赏赐的,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那个宫女只能唯唯诺诺的,也不敢说什么,等玉雯发够了脾气,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婕妤,那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哼!”玉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要转身走,可刚一转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我们,说道:“你去,给我把那个小贱人传过来!”
“啊?婕妤不先回去换——”
“我让你去你就去,再啰嗦小心我扒你的皮!”
玉雯暴躁的样子让那个宫女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只能规规矩矩的答应了,等玉雯转身离开,她便气冲冲才走过来,趾高气昂的对着水秀说道:“你胆子倒不小,婕妤传你过去你居然还敢违抗,现在马上跟我过去!”
小赣有些担忧的看着水秀,她倒也没有什么,只轻轻的冲小赣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一眼,便跟着那个宫女走了。
我看着水秀远去的背影,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稍事梳洗了一下,便又回了念深的房间,他现在的热度已经退了很多了,脸色虽然还没什么血色,却也不想之前那样毫无生气的灰暗,我喂他喝了药,摸摸他的手心,已经好多了。
这时,吴嬷嬷也走了过来,低头看看念深,又看着我。
我轻轻道:“嬷嬷有话要跟我说?”
她的眉头紧锁,显得十分担心,说道:“姑娘,做事不能这样拖,十天的时间你拖不了的,这才是第三天而已,万一真的出什么乱子——你一定要尽早做打算。”
我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我也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像个长辈一样照顾着我和水秀,在她的眼里,我们就和她的女儿一样了,现在我的处境就像站在一个悬崖边上,而水秀又天天受苦,也难怪她会那么担心。
我苦笑了一声:“我能怎么想?在这宫里,我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奴婢,他们要掐死我就是一句话。我现在只求,能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就好。”
吴嬷嬷听着,眉头锁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杏儿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对我说道:“青姑娘,玉华殿的人来了。”
南宫离珠的人?我挑了挑眉毛,转身站了起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宫女走了进来,虽然年轻面生,倒也十分的盛气凌人,说道:“岳青婴,丽妃娘娘传你过去。”
吴嬷嬷一听,立刻转头看着我。
我微笑着说道:“让这位姐姐白跑一趟了,原本丽妃传召民女应该过去才对,可是不巧刚刚贵妃娘娘已经传了话让民女过去。”
她一听,立刻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你敢违抗丽妃娘娘!”
我笑道:“不敢,不过这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更何况——丽妃终究是丽妃,贵妃终究是贵妃,民女也只能听命行事。”
那个宫女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了起来。
这两年虽然南宫离珠专宠于后宫,裴元灏对她自然是百般疼爱,从来没有逆过她的意思,但按照品级来说,贵妃终究还是正一品夫人中的第一位,在这后宫里,她还是要低申柔一级的。
那个宫女狠狠的一拂袖:“好,我这就去回丽妃娘娘!”
我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送姐姐。”
等她气冲冲的离开,我一回头,就看到吴嬷嬷满心忧虑的看着我:“姑娘,贵妃可没叫你啊,你这样——”
我勾了勾唇角没说话,就看见杏儿又指着外面:“你们看,明珠来了!”
“啊?”吴嬷嬷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镜,果然看到重华殿的明珠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惊愕的转头看着我,我只冷淡的看着,明珠走到我的面前冷冷说道:“岳青婴,贵妃娘娘传你去重华殿。”
我淡淡道:“不知道贵妃娘娘传民女过去,有什么要事?”
“哪来那么多废话,贵妃娘娘传你,你赶紧过去就是了,莫非——你还敢违抗贵妃娘娘?!”
“不敢。”
我说道:“那请明珠姐姐带路吧。”
她冷哼了一声,便转身往外走去,我朝吴嬷嬷递了个眼色,就跟着明珠走了。
从景仁宫到重华殿,路途并不长,沿路能看到不少宫女太监路过,一见我跟着明珠往重华殿走,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情,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低声道:“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出来。”
我平静的跟着明珠,不一会儿,重华殿便出现眼前。
这里还是和往日一样的金碧辉煌,华丽中带着里面那个女主人的凌人盛气,好像要硬生生的把人压下一头。
我跟着明珠走了进去,刚一上台阶,就看到洞开的大门里,申柔身披一件柔软的锦袍,斜斜的靠坐在卧榻上,旁边正有一个老嬷嬷为她捏着脚。
明珠上前道:“娘娘,岳青婴到了。”
“嗯……”她听着,淡淡的抬起了柔媚的眼睛,带着一丝慵懒的神情看着我,可那种慵懒并不是真的慵懒,倒像是野兽蛰伏着准备扑食一般。
我上前规规矩矩的跪拜:“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她坐在那里,冷冷的勾着唇角一笑:“民女,有意思,本宫还第一次在这宫女见到一个‘民女’。”
我低着头,平静的说道:“冒犯娘娘了。”
“本宫听说,你这个民女在这宫里,可是风生水起啊。”
“托赖娘娘的洪福。”
我说得毕恭毕敬,但她却皱了一下春柳般的眉尖,慵懒的眼中也透出了一丝阴狠——我和她的恩怨,别人不清楚,但我和她是不会忘的,我的孩子死在她的设计之下,她也知道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也许我真的愤怒发疯让她觉得无所谓,但这样的平静反倒激怒了她。
这时,她抬起手一挥:“都下去。”
明珠一听,便上前朝着周围的人一招手,那些服侍的宫女们便立刻无声的跟着她退了出去。miao笔ge.更新快
屋子里,便只剩下我和她。
申柔这才从软榻上慢慢的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睛:“我以为,你还会一直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呢?”
我冷冷的说道:“贵妃娘娘说得对,那个孩子是我自己没本事薄,我不怪别人。”
“哦?那你倒是想的开,也善忘。”
“娘娘谬赞。”
她看着我平静的样子,冷笑道:“可是,本宫可没那么善忘啊。”
说话间,她从袖中轻轻的拿出了一个东西,在我的眼前一晃,顿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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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本宫也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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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正是当初从柳凝烟处拿走,后来又用来威胁过我的那个名牌。
我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名牌,上面的三个字好像烙铁一样灼烧着我的视线——颜轻盈,那么轻盈的名字,但对我这一生而言,更像是一座翻不过的大山,一辈子都压在我的心上,永远无法摆脱。
而现在,这个名牌更让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包括我在血夜中失去的那个孩子。
我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拼命的握着拳头咬着牙关,才能压抑自己不要扑上去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申柔一看到我充血发红的眼睛,一时间也微微有些惊骇,但她还是立刻镇定了下来,仍旧拿着那个名牌没有动,而我看着那个名牌,抵抗着心里一波又一波的冲动,终于还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沉默了很久,我勉强开口,但声音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贵妃娘娘居然还留着这个。”
申柔似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这个做工并不细致的名牌,眼神中的满意却像是拿着世间至宝一般,说道:“本宫对于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最感兴趣,就算当初传来你跳河自尽的消息,本宫也没有打算扔了它,反而又加派了人手去查。”
“……”
“居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我勉强做出个笑容:“那,还留着有什么用呢?”
“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才更有趣。”她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那就证明,有人用了一个惊天大谎,来掩盖这个名牌的秘密,这个惊天大谎,连查都查不出来,那么背后的事实,到底会有多惊人呢。”
我闭紧了嘴巴看着她脸上凝重的表情,几乎和当初在荣静斋的那个夜晚,威胁我时的表情一模一样nAd1(
我苍白着脸色,过了很久才说道:“贵妃娘娘果然明察秋毫。”
“……”
“不过,依民女看来,这个名牌已经有些破损了,时间已经很长了,想必当初的那些事也早已尘封,既然已经是陈年往事,又何必还要再去细究?不如为当下考虑得好。”
我的话音刚落,申柔的脸上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轻轻的拍着手道:“好,很好。”
“……”
“岳青婴,不得不说,本宫虽然从第一眼开始就讨厌你,可本宫也很喜欢你。”
“……”
“本宫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因为聪明人总是识时务,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的视线从那个名牌上移到了她的脸上,沉声道:“不知道贵妃娘娘认为,民女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申柔转身走回软榻上坐了下来,一只手轻轻的抚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说道:“你也知道,本宫现在怀有身孕,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孩,就是天之骄子!”
我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没说话。
的确,不仅仅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皇帝,有一个身为贵妃的母亲,一个身为三朝元老,当朝太傅,党羽遍布朝纲的太傅的外公,这个孩子能生下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你既然在这宫里也呆了不少时间,当然也应该知道一个道理。”
“……”
“天之骄子,有一个就够了nAd2(”
“……”我抬起头看着她。
申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有着一丝如春水般的柔和之意,但当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那春水凝结成了冰。
“别的,都是多余的。”
这一刻,我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惨白,指尖冰凉得几乎没有了知觉。过了很久,才颤抖的说道:“你,你要对大皇子——”
申柔笑了笑:“他?本宫还没把那个小毛孩儿放在眼里。”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
可是,心里的石头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我仍旧有些颤抖的说道:“你要对付的是——丽妃的……孩子?”
申柔笑而不语。
看来,之前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她果然是一直把目标放在南宫离珠的肚子上的,虽然念深为大皇子,可他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背景,虽然有一个皇后的养母,但显然,常晴这样淡漠的人并不会真的为他的前途去做什么,所以申柔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相对而言,南宫离珠是裴元灏最心爱的女人,她的孩子皇帝自然会另眼看待,立为太子有很大的可能。
我抬起苍白的脸孔看着她:“难道,你要我去——对付丽妃肚子里的孩子?”
申柔笑道:“听说,当初你的女儿被人劫走,也是她从中作梗,难道你就不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看着眼前这张柔媚入骨的脸孔,慢慢道:“当然……想!”
“那,不是很好吗?”
“贵妃娘娘也太抬举民女了nAd3(”我淡淡说道:“她可是丽妃娘娘,民女有什么资格,去对付她?能在她的脚下苟延残喘,已经是万幸了。”
“这,就不是本宫该去考虑的问题了。”
申柔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一个被皇上,被丽妃秘密关押了两年的‘疯子’,竟然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冷宫,得到皇太后的庇佑,如今还一手担起大皇子的起居饮食的责任,这种本事——岳青婴,本宫想轻看你,也难啊。”
“……”
“你下去吧,好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毕竟——离皇上回宫,已经没有几天了。”
我默默的站在她的面前,俯身一福:“民女知道了……娘娘,若事成的话,这个名牌——”
她看着我:“怎么,想拿回去?”
我并没有接口她的话,而是朝着空中嗅了嗅,看向了她身边升起袅袅轻烟的香炉,说道:“娘娘所用的燃香中有朱砂,这倒是一味凝神定气的好药,不过听说一种药用多了,不仅药效会减弱,甚至会让使用者自己中毒,朱砂也是如此。”
说着,我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手中的名牌。
申柔的脸色一沉:“你在威胁我?!”
“不敢。民女只是提醒娘娘而已,朱砂,不好多用。”我微微一笑:“夏日将至,不如换些清凉的兰香,于胎儿也有益。”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惶惶不定,我轻轻一福,便转身离开了重华殿。
这天一直到了暮色降临,水秀才从玉雯那儿回来,吴嬷嬷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和膝盖上的伤,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一边帮她换药一边叹气。
水秀转头看见我坐在桌边一直出神,便轻轻问道:“姑娘怎么了?”
吴嬷嬷看了我一眼,道:“今天,丽妃和贵妃都传她过去,她去了贵妃的重华殿。”
“啊?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姑娘一回来就一直坐在那儿发呆。”
说着,吴嬷嬷对我说道:“姑娘,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们,大家也好有个商量,是不是贵妃也对你——”
我回头看见她关切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她只是叫我过去说话而已。”
“那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外面,将门窗关了起来,这才说道:“她要我——对付丽妃的孩子。”
“什么?!”
吴嬷嬷和水秀全都大吃了一惊,立刻说道:“那,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沉默着没说话。
而沉默,就已经是回答了,顿时他们两都忧心忡忡,吴嬷嬷低声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啊?其实当初的事我们就一直很想问你,明明许——明明那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认罪?是她威胁你吗?”
我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点了一下头。
他们俩对视一眼,脸上全都是愕然大惊的表情,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水秀才慢慢的说道:“姑娘,那——”
我沉声道:“我告诉了你们,是怕你们担心,但具体什么事,你们就不要问了。”
吴嬷嬷想了想,说道:“那,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
“难道,你还真的要帮,帮她对付丽妃吗?”
“……”
“姑娘你可要想清楚,那可是丽妃啊!且不说咱们在她面前只是无足轻重的人,这两年她在后宫专宠,皇上是把她捧在手心的,谁碰一下都是弥天大罪,皇后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如果她的孩子有个什么万一,那只怕千刀万剐都不够的!”-#~妙?笔?阁?
水秀急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姑娘你一定要想清楚啊!”
“况且,”吴嬷嬷看着我的眼睛,郑重的说道:“申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姑娘你是很清楚的!”
“……”
申柔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
当初我那么小心翼翼,孩子还是流掉了,更何况现在她面对的是南宫离珠,能有成百上千的手段,可她却用了一种最不在自己掌握的手段——利用我。
她是什么打算,我很清楚,一旦我得手,她的下一步就是把我推出去,这样一来,她就会同时除掉我和南宫离珠两个人,可谓一箭双雕!
这样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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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美人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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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一直沉默不语,水秀也沉不住气了,扯着我的袖子轻轻道:“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告诉我们啊!”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你们让我再想想。”
吴嬷嬷看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将水秀拉开,说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而水秀也只能嘟嘟囔囔的被她拉到一边去睡了一会儿,晚饭送来了之后我们都草草的吃了两口,便要准备去念深那边守夜了。
看我眼睛充血通红没有休息好,吴嬷嬷便让我留下来好好休息,她和水秀分别去给大皇子守上下夜,我也拗不过他们,便答应了。
我也是实在累狠了,心力交瘁的,头一沾枕头便沉沉的睡着了,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可就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有鬼啊!”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便看见吴嬷嬷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撩开帐子:“是水秀的声音!”
的确是水秀的声音!
我和她急忙披上衣服推门出去,这个时候才过丑时,天幕漆黑一片,周围却已经全都亮起了灯,好多人都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纷纷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怎么有人在叫鬼?”
“我也听见了,什么鬼啊?”
我举着烛台和吴嬷嬷一起往念深的房间走过去,就看见水秀站在门口,杏儿他们都举着烛台围着她,也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都在瑟瑟发抖,我急忙走过去问水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水秀脸色苍白,一看见我便哭着道:“姑娘,有鬼啊!”
“到底怎么了?”
她一边哭,一边吸着鼻子说道:“我,我在外面睡得迷迷糊糊地,就看见有个黑影在大皇子的床前飘,我还以为是帘子,可是后来我看到那个黑影朝大皇子伸手了,我吓得把床边的烛台撞到了,那个黑影就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呀!”
“……”
“姑娘,吓死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我就哭,我也只能抱着她,就看见杏儿和其他几个小宫女全都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不敢进去,旁边还有几个小太监走过来,低声议论着——
“真的有鬼啊?”
“难道是——她,回来看大皇子?”
“妈呀你别说了,我都要吓死了!”
“……”
我让吴嬷嬷继续安慰水秀,转身便举着烛台进了房间,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屋子中间的帷幔飘飞着,恍恍惚惚好像有无数的身影在眼前闪过,我轻轻的撩开帷徇过去,只见床上的念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我,辨认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婆?”
“殿下,是我nAd1(”
我走过去轻轻的坐在床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有些烫手了,我刚皱了一下眉头,就听见念深轻轻的说道:“阿婆,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了吗?”
我微笑道:“没事,一个宫女作噩梦,自己吓到自己了。殿下快睡吧。”
“唔,好。”
他点点头,便又闭上眼睛睡了,我将他额头上的帕子又浸了一下冰水给他敷上,放下帷幔小心的走了出去,刚一出门,杏儿他们便围了上来:“青姑娘,怎么样啊,是不是真的有——鬼?”
我说道:“别乱说,在宫里传鬼神之说,是要治罪的nAd2(”
她吓得吐了吐舌头,我又道:“对了,你马上派人去太医院,拿一副清热解毒的药来!”
“啊?怎么了?”
“别问了,快去!”
原本这么晚开宫门去太医院就不是太方便的,杏儿他们多少有些犹豫,但看见我郑重的样子,也担心真的出事,便急急忙忙提着灯笼去开宫门,大门刚一打开,却看见外面许许多多的灯火在夜色中闪耀着,我走过去一看,却是其他各宫都派了人过来,有重华殿、玉华殿,甚至还有埼玉堂的,七嘴八舌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杏儿本来胆子就小,又被我刚才的话说了,她语无伦次的跟那些人说了之后,便赶往太医院,而那几个宫的人面面相觑,但也没有进来,只是嘱咐了几句之后便都各自回去了。
听小赣说,似乎玉华殿的人在外面呆得最久,一直到杏儿回来,才离开。
这一闹便闹了一整夜。
一直到快要中午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景仁宫又喧闹了起来,我从念深的房间里走出来往外一看,就看到申柔、南宫离珠,还有其他几个嫔妃身后都带着好几个随从,有些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过来。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炫目的日光,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走了出去,朝着他们附身一拜。
“拜见各位娘娘。”
领头的是申柔和南宫离珠,都没有理我,好像看都没有看到我一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看到玉雯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她先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了看,才走进去,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nAd3(
申柔回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暗暗的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便先走了进去,回身说道:“几位当心。”
等进到屋里,吴嬷嬷正坐在窗边用药酒给念深擦手心,这个时候也急忙走过来跪拜,他们各自落座,却并没有去看念深,南宫离珠慢慢的坐下来,突然指着我道:“岳青婴,你可知罪!”
“不知民女所犯何罪?”
“皇后娘娘恩典,让你来照顾大皇子,可你是如何照顾大皇子的,你说!”
我淡淡道:“民女照顾大皇子虽不敢说完全周到,但并未犯下什么大错,还望丽妃娘娘明察。”
“哼,没有?”她冷冷道:“那为何昨夜本宫听说这里闹得乌烟瘴气?!”
“不过是有个宫女做了噩梦,自惊自吓,而已。”
“哦?你说得倒轻巧!可是事关大皇子的安危,本宫可没你这么好说话!”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的申柔微微一笑,道:“哎哟,丽妃妹妹好大的火气啊,这对胎儿可不宜,还是别那么大火气得好。”
南宫离珠看了她一眼,笑道:“姐姐说的是,只不过大皇子是皇上的血脉,妹妹也是担心他,担心他落入奸人之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咱们可担待不起。”
“妹妹这么说,是有什么凭据?”
“姐姐要凭据,好说。”说完她朝身边的宫女蕊珠递了个眼色,蕊珠立刻走出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太医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南宫离珠道:“你说,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那太医颤抖着说道:“回丽妃娘娘的话,昨夜是微臣在太医院值夜,丑时三刻,景仁宫的杏儿带人来取了一副牛黄解毒丹。”
众人一听,都愕然大惊,纷纷议论起来——
“解毒丹?这用来做什么?”
“难道大皇子——?”
“嘘,听她怎么说!”
南宫离珠转过头去看着申柔,笑道:“姐姐听见了吗?大皇子是身患烂喉痧,这种病可用不上解毒丹啊!”
我跪在地上低着头,没说话。
申柔听了,目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念深,又看着我,说道:“岳青婴,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可是在皇上面前保荐你来照顾大皇子,如果大皇子真的有什么闪失——”
“回贵妃娘娘的话,大皇子并没有什么闪失。”
“你还敢撒谎!”南宫离珠声色俱厉,指着我道:“若大皇子安然无恙,何需去取什么解毒丹!”
我轻轻说道:“丽妃娘娘若不信,太医在此,可以让他去给大皇子诊断即可。”
看着我淡然处之的样子,南宫离珠反倒有些踌躇了起来,但她立刻说道:“好,本宫就让太医,如果大皇子稍有不适,本宫就治你的罪!”说完她便朝着那太医使了个颜色,那太医立刻起身走到床边告了个罪,小心的给念深诊脉。
所有人这一刻都屏息看着他。
这个时候念深也醒了过来,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太医,又看向我:“阿婆……”
我急忙走过去,轻轻道:“殿下别怕,是丽妃娘娘请了太医过来给殿下诊脉。”
他人还有些迷糊,不甚清醒的点了点头,那太医搭着他的手腕诊了半天,脸色渐渐的有些变了,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仍旧淡漠的给念深擦汗,那太医便又走回去,跪在地上道:“回,回丽妃娘娘的话——”
“如何,大皇子的身体如何?”
“大皇子的身体,并无中毒迹象,发热也好了些。”
“什么?!”.!
南宫离珠一下子站了起来,蕊珠急忙扶着她,她也感到自己刚刚太过激动,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可要诊断清楚了!”
“这,下官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没有异状。”
她的脸色顿时又红又白,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看着我,我仍旧淡漠的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申柔微微笑道:“丽妃妹妹,本宫知道你是关心大皇子心切,但有的事还是要查清楚了再开口,也免得出了错贻笑大方。”
南宫离珠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做出了一个微笑:“多谢姐姐教诲。”
申柔的脸上露出了懒洋洋的笑容,说道:“既然大皇子无恙,那大家也都放心,都可以回去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既然大皇子无恙,那那份解毒丹,又是给谁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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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收拾南宫离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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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震了一下,我微微蹙眉,回过头去。
一个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人走了进来,周围的几个嫔妃全都变了脸色,纷纷起身:“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裴元珍?!
看到她我倒有些意外,甚至有些陌生,想想也是,我和她都四年没见了,如今的她已经不复当初那个清秀还带着稚气的女子,而完全是个成熟有着女人韵味的长公主了,乌黑的长发被梳成了很别致的发髻,满头珠翠的点缀,丝毫不觉得俗艳,反倒衬得她秀致的面孔越发清丽可人;一身水蓝色的绫罗长裙,摇曳生姿,衬得她身形越发窈窕,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致典雅。
乍得一见到她,让我有些怔忪。
也真的是,许久,没见了。
她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听说也还一直未出阁。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裴元珍显然不在此列。虽然裴元灏对她和她的母亲恩宠有加,不过经历了当初夺嫡大战之后,谁都知道她们对皇帝而言意味着什么,又有哪一家的王孙公子敢迎娶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长公主,去做皇帝的妹夫呢?
听说这些年来,她每年有半年的时间都会去赵淑媛出家的庵堂陪伴她的母亲,呆在宫里的时间有限,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还是申柔反应最快,微笑着起身道:“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说皇兄去太庙封禅祭祀了,大皇子倒生病没去,所以过来看看。”
她说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我这个人,也没有精力去管周围其他的人,径直走到了念深的床边,低头看了看,用指尖碰了一下念深的脸颊,轻轻说道:“念深现在如何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却都答不出来,我轻轻说道:“殿下前两天有些发热,请太医院的太医开了一剂四虎汤,喝了之后热是退下去了,就是病根还没好,还需要调养nAd1(”
“哦。”裴元珍转过头道:“那昨夜那一剂解毒丸,是给谁吃的?”
我说道:“是帮宫女水秀取的。”
“为什么?”
我轻轻道:“昨夜是宫女水秀为大皇子守夜,但因为连日来辛苦,而且——她的膝盖上一直有伤,昨天因为伤口溃烂有些发热,所以她为大皇子守夜的时候,胡言乱语的吓坏了别人,民女才帮她求了一剂药。”
“哦,原来是这样。”
裴元珍点了点头,而坐在一边的南宫离珠一下子转过头来瞪着我,那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本那天她特地过来将念深弄得发热,就是为了让我慌不择路求太医院给大皇子下重药,想来她应该早就知道太医院有这一剂四虎汤可以医治此症,而里面有石灰,只要念深吃了那药,她又偷偷在念深的碧粳米粥中加入菠菜汁,必然会引起念深病重,就可以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的除掉我,并且借机打压皇后。
这一刻她也明白过来,这件事早就被我洞悉,所以念深才会安然无恙。
眼看她气得拿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指关节也挣得雪白,申柔拿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悠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要说丽妃妹妹也是关心则乱,不过一大清早兴师动众的把大家都叫过来,也太急进了些。”
南宫离珠脸都气白了,狠狠的瞪着我,又看向申柔,终于勉强做出一个笑容:“姐姐教训得是,妹妹受教了。”
眼看着南宫离珠吃瘪,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也有些沉闷,这时下面的人又给裴元珍送了热茶过来,我起身走过去为她奉茶,裴元珍接过茶杯,看了我一眼,笑道:“岳青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伶俐,难怪皇后姐姐要让你来照顾念深了nAd2(”
“长公主谬赞了。”
我说着,正准备退到一边,她却又说道:“对了,刚刚你说昨夜守夜的那个宫女生病,说话吓坏了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就是胡言乱语,听着才有意思呢。”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望着我。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嫔妃,还有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的玉雯,便笑道:“说出来也是让各位娘娘们见笑了。宫女水秀胆子小,昨夜给大皇子守夜的时候,说自己在殿下的床前看到了一个黑影。”
“什么?!”周围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看着我。
顿时,屋子里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玉雯,一时间脸色惨白如纸,申柔也有些神色紧张,道:“她说看到了黑影?什么黑影?”
“回贵妃娘娘,那个宫女说,看着——像一个人。”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哐啷一声响,大家都被惊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玉雯手中的茶碗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愣愣的看着我,那眼神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嘴唇微微颤抖着:“什么——什么人……?”
“那个宫女说,看着像是个女人,个子不高,娇小玲珑的nAd3(”
“……”
“那个黑影一直站在床边,在看着大皇子。”
“……”
“还有几分眼熟,像是这宫里曾经见过的人。”
我越说,玉雯的脸色越惨白,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嫔妃都纷纷变了脸色,交头接耳的暗语起来——
“难道说的是——”
“嘘,小声一”
“好可怕,难道她还留在这间屋子里?”
这个时候,玉雯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冷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额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她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桌子想要站起来,但因为颤抖得厉害,一下子又跌坐了回去,脚还踩上了地上的碎片,顿时痛得她叫了起来。
申柔原本也有些脸色发白,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也给吓了一跳,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回头瞪着她。
玉雯忙说道:“臣妾失仪了。”
这时,南宫离珠大声说道:“岳青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中传鬼神之说,蛊惑人心,你该当何罪!”
我轻轻笑道:“丽妃娘娘莫怪,民女并没有传鬼神之说蛊惑人心,只是婕妤询问,民女转述而已。民女正是因为知道没有鬼神,所以才会让人去太医院求解毒丹,帮那个宫女治病,不让她因为心神不宁而乱说话。”
“那你倒把那个宫女叫来,给本宫看看!”
“是。”
我急忙转身朝着门口招了招手,杏儿和吴嬷嬷立刻扶着水秀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了,一看到她的样子,申柔和南宫离珠都皱紧了眉头,水秀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慢慢的跪下来:“奴婢拜见长公主,拜见贵妃娘娘、丽妃娘娘……”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我们急忙上去扶着她,她忙拜道:“奴婢失仪,望长公主,娘娘们恕罪。”
南宫离珠皱着眉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刚刚说你身上有伤,哪来的伤?”
玉雯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起来,吴嬷嬷便上前挽起水秀的裙子,就看到她两个膝盖又红又肿,上面还有许多破皮的地方在流血,浸透了绷带,她哆哆嗦嗦的看了玉雯一眼,便低着头:“没——没——”
南宫离珠转了转眼珠,一拍桌子:“说!”
水秀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回丽妃娘娘的话,是——是丁婕妤,传奴婢过去叙旧,埼玉堂里没有奴婢坐的地方,所以奴婢只能……”
她越说,玉雯的脸色越难看,南宫离珠冷笑了一声,说道:“哼,丁婕妤,这可是你干的好事啊。”
玉雯急忙站了起来。
“本朝早就有了规矩,后宫事务自有内侍监打理,不可滥用私刑,你现在对这个丫头做的,又是什么?”
玉雯刚刚已经被我说的黑影的事给吓坏了,饶是她平时伶俐,这个时候也有些木木的说不出话来,南宫离珠眼波流转,看着申柔道:“姐姐,丁婕妤可是你调教出来的事,这件事你可有什么说的?”
刚刚她被申柔抢白了一番,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个时候正是要借着玉雯的事压申柔一头,申柔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瞪了玉雯一眼,道:“你好大的胆子!”
玉雯急忙跪下:“贵妃娘娘恕罪!”
“哼,你就给我在埼玉堂闭门思过,皇上不回来,你也不用出来了!”
玉雯只能磕头道:“是,臣妾遵命。”
说完她便起身,瞪了我和水秀一眼,但也别无他法,只能转身退了出去,南宫离珠便挥手让水秀退下,我急忙和吴嬷嬷过去扶起她,这小妮子趁着大家都看不到,偷偷的朝着我吐了一下舌头,我瞪了她一眼,便送她出了门。
再回头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紧绷了。
刚刚其实并没有什么刀光剑影,甚至连话说得也不多,却已经有了好几次的交锋,南宫离珠看着我和申柔的表情,已经透着一股煞气。
昨天她派人来传我被我婉拒,又知道我去了申柔的重华殿,这个时候她要怎么想,就已经不是我能去控制的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勾了勾唇角。
不过,显然这几位嫔妃都已经没有继续呆下去的**,便纷纷起身离开,我送他们到了宫门口,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下,只有裴元珍还神色轻松的与大家说笑道:“对了,这次我给大家都带了些礼物回来,已经派人送过去了,还望不要取笑薄礼。”
“长公主说笑了。”百度嫂索|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趁着那些人说话的时候,申柔转过身来走到了我的面前,目光冷冷如一条蛰伏在暗中的眼镜蛇一般看着我,我轻轻道:“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岳青婴,拿本宫当枪使,很有意思吧。”
“民女不敢。”
“哼,你最好记着本宫跟你说的事。”
我的脸色微微一僵。
我当然没忘,也不敢忘。
名牌还在她的手里,而她要我在帝后离宫这几天时间,收拾南宫离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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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青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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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剩下多少天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看向人群中和裴元珍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南宫离珠,正好她也看向我这边,那双眼睛里透出了森森的阴狠,两道目光对上的一刻,空中似乎都击出了火花。
我被她看得心里一悸,转头对着申柔道:“民女知道了。”
申柔冷笑了一声,便转身走了,我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那些人全都离开,阳光正盛,照在周围红艳艳的宫墙上好像四周都燃起了火一般,要将我吞噬,可站在火焰中央的我却很冷,连扶着宫门的指尖都是凉的。
南宫离珠刚刚的那个眼神……
虽然接受了常晴的托付,也一心留下来照顾念深,但我很清楚这个后宫是个什么地方,这里是一片野兽生存的搏击场,所能依仗的就是他们的獠牙利齿——也就是身份地位才能生存下去,而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如果他们真的要对我动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我在这里不是捕猎者,我只是食物。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我的手背,我回头一看,却是吴嬷嬷站在我的身后,说道:“姑娘,别在风口上站着,回去吧。”
我点点头,便跟她一起回了屋,推门进去的时候,水秀正笑嘻嘻的拆膝盖上的绷带,一看见我回来了,立刻说道:“姑娘,你看见刚才玉雯那张脸了吗,哈哈,真解气啊!”
吴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说道:“你看你,身上还有伤,还这么高兴。”
“那当然,看见她被贵妃骂的样子我都要乐死了,好险我当时差点笑出来呢。”
吴嬷嬷笑着走过去帮她一起拆绷带,我自己走到桌边坐下,默默的出神,他们俩也注意到我的沉默,吴嬷嬷轻轻道:“姑娘,怎么了?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想了想,说道:“水秀,嬷嬷,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做事都小心一些。”
“怎么了?”
“我,有些担心……”南宫离珠和玉雯,还有申柔,都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人,今天他们来景仁宫都多多少少吃了亏,只是有的吃在明面上,有的是哑巴亏,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他们要报复的话——尤其是南宫离珠离开时的眼神,让我心悸。
我知道她恨我,为了裴元修,为了她这些年来的屈辱委屈,现在更是牵涉到了她在后宫的荣宠和她跟申柔之间的争夺,她对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总之你们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景仁宫了,有什么事都告诉我,我托杏儿去办。”
水秀大大咧咧的笑道:“怕什么,还有几天皇后娘娘就要回来了,况且,贵妃跟丽妃都是大肚子,玉雯又被贵妃下令在埼玉堂闭门思过,没什么嘛!”
吴嬷嬷看着我忧心忡忡的样子,急忙对她说道:“水秀!姑娘跟你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姑娘有她的道理!”
“啊……?”
“你要听话!”
“哦。”水秀嘟着嘴点点头,吴嬷嬷看着她也不由的叹口气,起身拿着废弃的绷带和药出去了,剩下我和水秀在屋子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道:“对了姑娘,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
“什么?”
“刚刚长公主来这里的时候,正好小福子也来送东西,他跟我说,长公主好像不是自己要过来的。”
“哦?”我一蹙眉:“怎么?”
“小福子说,他看到长公主来之前,是有一个人偷偷的去找了长公主,所以她才会来景仁宫的。”
“什么人?”
“看样子,像是这一次新入宫的一个采女,叫——对,叫叶云霜!”
叶云霜?我皱了皱眉头,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之前常晴带到临水佛塔给太后磕头的新进宫的采女中的一个。我记得这个采女很美,即使站在那么多花容月貌的采女当中也像是群芳之冠一般,有几分申柔的影子;听说裴元灏也格外的注意她,只是历代选妃册封的时候都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这样容貌出众的女子反倒不会第一轮就被宠幸,所以她反倒还没有被册封。
难道,是这个叶云霜跟长公主说了什么,裴元珍才会赶到景仁宫?
这个叶云霜,似乎身份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感到一阵窒息。
这个后宫里,到底还有多少阴影中的眼睛?
经过了这一天之后,我做事更加的谨慎小心,轻易不踏出景仁宫一步,因为我不知道,那属于丽妃、贵妃,或者玉雯的毒牙会在什么时候咬住我,给我致命的一击。
意外的是,接下来的时间,却过得很平静。
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连各个宫的宫女都没有来景仁宫探视,只隐约听说丁婕妤虽然被贵妃娘娘罚在埼玉堂闭门思过,但并不平静;听说她晚上一直做噩梦,有一次叫得周围几个宫的人都醒了,脾气也越来越坏,跟着她的几个侍女每天身上都伤痕累累的。
又过了一天,周围还是很平静。
倒是念深,他的身体好多了。
这天早上喂他喝了粥,又喝了药,发现他的烧已经退了,眼睛也清灵了许多,等我将一小块蜜饯放进他的嘴里给他解苦的时候,这孩子转了转眼珠,说:“阿婆——”
“嗯?”
他看着我,突然又说道:“不,我不该叫你阿婆了,原来你不是老婆婆的!”
我笑了笑,用丝绢擦了擦他嘴角的药汁。
“原来,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
“殿下别胡说。”
“我没胡说。阿婆……不,我不想叫你阿婆了,可是——我该叫你什么呢?”
“我的名字叫岳青婴,殿下就叫我青婴吧。”
“青婴?我不想这样叫你,就像随便叫一个宫女一样,”念深撅着嘴,说道:“我叫你青姨吧。”
我一听,急忙说道:“殿下不可。我并不是殿下的姨,这可不能乱叫,让皇上听到,是要砍头的。”
“哦……”念深想了想,小声道:“那,别人在的时候,我叫你青婴,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我叫你青姨,好不好?”
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我也不忍再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他之后,这孩子越发的高兴起来,不一会儿就闹着要下床,虽然他现在连多说几句话都会喘气,但到底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也的确该让他动一动,幸好今天外面天气好,我原本打算抱着他到窗口晒晒太阳,看看风景便罢,偏偏这孩子得陇望蜀,一定要去外面玩。
我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殿下,真的不能出去,你现在不能吹风,万一病重了,还要再躺几天呢。”
他有些委屈,但也知道我说的没错,想了想,突然说道:“那,咱们不出去,去母后的画室看看,好不好?”
常晴的画室?
我有些犹豫,但经不起念深再三苦苦哀求,只能答应了,幸好常晴的画室就在景仁宫内,出了这个门拐个弯就到了,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幽香。
这间屋子布置得倒是简单而典雅,并没有什么装饰,桃木架子上堆着不少画卷,墙上还挂了一幅仇十洲的桃村草堂图,一旁靠窗的地方摆了一方桌子,上面笔墨纸砚齐备,还有一幅没画完的雪景,笔架上数十支狼毫垂着,被风吹得一摆一摆。
桌上还有一个香炉,轻烟袅袅升起,一股熟悉的幽香弥漫在空中。
我依稀记得,是当初芳草堂内的味道,许幼菱最喜欢的香,后来她与我决裂搬来了景仁宫,也还带着这种香,没想到常晴倒留下了,还在画室内使用。
我低头看着一脸高兴的念深,这孩子这么喜欢这里,他是否又知道,这个地方有着他母亲的味道呢?
念深高高兴兴的拿一些画给我看,有的是名家之作,有的是常晴自己画的,我发现常晴作画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名家的点拨,是自成一体,少了许多束缚,倒多有自己的风骨,这样兰心蕙质的女子,真的是世间难得。
有她为后,其实真的是福气,只是不知道裴元灏是否明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转头去看,就看见杏儿一脸紧张的走过来说道:“青姑娘,太后来了!”
太后?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正疑惑着,就看见桂嬷嬷扶着太后走了进来,她身上仍旧穿着青灰色的袍子,脸上带着一丝淡漠的微笑,才走到门口,念深已经看见了她,急忙挣扎着从我的怀里站起来,要过去行礼:“皇奶奶,念深拜见……”
“行了,起来吧。”
太后俯下身看着他,说道:“怎么病没好就出来乱跑?”
“回皇奶奶,念深不想躺着了,想出来走走。”
“胡闹,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我急忙说道:“是民女的错。”
太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念深,说道:“哀家知道你心疼这孩子,可不该由着他的性子来,你啊,太没轻重了!”
我轻轻的低下了头。
念深一见我挨骂了,急忙拉着太后的袖子,说道:“皇奶奶不要骂青——青婴,是念深自己任性,是念深不好。”
太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笑道:“好了,哀家不骂她了。”
念深立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太后牵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榻上,说道:“哀家看着你,别玩得太久,过一会儿就回去。”
“嗯,念深知道了!”
得到了太后的允许,念深就更高兴了,太后坐在榻上只是看着他,那惯于冷漠的眸子里这一刻也有着暖暖的温情,甚至连眼角细细的皱纹里,也带着融融的暖意,我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太后,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却让我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轻轻的走到她身边,说道:“太后怎么今天过来景仁宫?”
“哀家来看看,听说昨天,丽妃她们都来了?”
我点点头:“嗯。”
“出什么事了吗?”
“让您记挂了,并没有什么事。”
虽然说并没有什么事,但太后反倒皱了下眉头,显然,她是和我想到了一起去,如果说丽妃来景仁宫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证明她没有得逞,如果她没有得逞,那只证明一件事——我会面对更险恶的未来。
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看着念深,轻轻道:“丫头,你——要小心些。”
“是。”
我们还在说着,就看见念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卷画走了过来,我看着他小脸儿又有些发白,显然是累着了,走了两步还停下来靠着架子歇歇,我便过去说道:“殿下,还是别玩了,回去躺下休息吧。”
他也有些喘息不匀,但还是对我说道:“我们看了这幅画……就回去。”
“殿下……”
“好嘛,青婴,这幅画……可好看了,里面有一个很……很漂亮的仙子呢!”
“……”
“真的哦,我……经常看见母后,母后她——看着这幅画发呆呢。”
眼看着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想要把他带回去,可这孩子却一心要给我们看这幅他喜欢的画卷,我也不忍拂他的意,便说道:“好,就答应你,但是看完了这幅画,殿下就要回去休息了哦。”
“嗯,好!”
他笑眯眯的冲我点点头,拿着画走到太后的面前:“皇奶奶也来看嘛。”
太后笑道:“什么画啊?”
“是个很漂亮的仙人哦!”
太后笑着被他拉着走到了桌边,念深正要展开画卷,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一转头,就看见杏儿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都发白了:“青——奴婢拜见太后,拜见殿下。”
太后看着她的样子,微微蹙眉:“什么事?”
杏儿说道:“奴婢想找青婴,有些事。”
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我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太后没说什么,我便告了个罪跟着杏儿走了出来,一出门便问道:“杏儿,出什么事了?”
杏儿急忙道:“青婴,你赶紧出去看看,水秀出事了!”
“什么?!”
第523章 要置我于死地!
?
水秀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急忙抓住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了:“水秀——水秀她怎么了?”
“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刚刚听见外面有人在说,好像水秀掉到湖里了,就在冷宫后面,不知道她——”
掉到湖里?
难道,是南宫离珠,已经动手了?!
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阴影成了现实,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说话的声音也哆嗦着:“你,你帮我照看着,我——我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我几乎已经颤抖得说不下去了,还是杏儿点头道:“嗯,太后和大皇子这里我来服侍,你赶紧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便冲了出去。
冷宫离景仁宫有很远的距离,我一路不停的飞跑过去,也花了好长的时间,原本身体就有些虚弱,这样剧烈的奔跑之后,我只觉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被心跳迸得阵阵作痛。
越来越近了……
绕过冷宫外的那堵墙,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是那片湖,我在甬道中拼命的奔跑着,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好像连风声都听不到,只有我的喘息和心跳,在耳边阵阵回响。
脚下发软,差点就跌倒了,我急忙扶着墙壁,勉强让自己喘一口气。
一抬头,就看到了甬道尽头,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也就是——
不去想的时候,回忆就是死的,可一旦触及到一点点,就像一块最小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也不会再有平静,阵阵涟漪在心头泛起,将所有的回忆都变活了nAd1(
那是曾经,改变了我一生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都乱了,胸口传来阵阵绞痛,痛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只能死死的咬着下唇让自己坚持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水秀!水秀!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终于出了那条甬道,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大片湖,湖里,正有一个人在挣扎着,激起大大的水花。
“水秀!”我大喊一声,急忙跑了过去,她离岸边不远,但挣扎得很厉害,我才刚刚走近就已经被湖水淋湿了裙角,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勉强抓住岸边的一个小树桩便朝她伸出手:“水秀,你快抓住我的手,抓我的手!”
她像是完全不会水,埋着头在水里扑腾着,溅起巨大的水花。
“水秀,快抓住我啊!”
这一次她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话,挣扎了两下,朝我伸出了手。
眼看着她慢慢的扑腾过来,就快要碰到我的指尖,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不对!
从杏儿回景仁宫告诉我水秀落水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了,为什么她还在水里挣扎?既然有人告诉杏儿,必定是早有别人看到了她落水才对;既然有人看到,为什么这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来救她?
不对,这不是水秀!
就在我反应过来,正要缩回手的一瞬间,那只**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拖——
“啊!”
我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已经被拖下了水nAd2(
冰冷的湖水顿时涌上来,瞬间将我淹没,我被呛得无法呼吸,拼命的在水里挣扎着,但下一刻,那只将我拉下水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用力的往下拖拽。
“不!唔——唔——!”
我拼命挣扎着,可完全没有办法挣脱,湖水没过了我的头顶,只能看到水花荡漾着吞没了头顶的阳光,那只手就像是从地狱中伸出的一般,拖着我一步一步的往炼狱中坠落,我用力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很快身体里的力气就被耗尽,慢慢的被拖了下去。
渐渐的,我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头顶的阳光消失了,整个人堕入了一片黑暗当中,我看不到任何生机,只能固执的伸出一只手朝着天空。
好像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也曾经这样伸出过手……
难道,我就这样,死在这里?
不,我不想死!
我要活下来,我的女儿还在宫外,等着我去找她;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话没有对想说的人说,我不要死,不要死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我奋力的往下踢着,而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也没有了力气,被我这一挣竟然挣脱开了,我急忙想要往上扑腾。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用力的往上拉。
“唔——?!”
我感觉到了什么,急忙反手抓住了那只手,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往上拉去nAd3(
只听耳边哗啦一声,我整个人被拖出了水面。
一出水面,我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又被呛得咳个不停,整个人虚弱得几乎要瘫倒下去。
那只将我拖出水面的手原本放开了,这时又握住了我的胳膊,支撑着我让我勉强不要跌倒,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没事吧?”
我惊惶不定的的咳了几声,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的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身形魁梧壮硕的男人,生得颇为俊朗,眉目犀利,站在人面前就像一把出鞘的剑一样,棱角分明的下颌有些须没剃干净的胡渣子,更增添了几分粗狂之意。
他是——
我一低头,看到了他腰间的刀,吞口是虎头,是禁卫军的人。
缓过一口气,我才发现自己也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急忙缩回来,有些喘息不匀的道:“没,没事。多谢相救。”
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水声潺潺的湖面,道:“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只见湖面上远远的有一个人游走了。
那是——刚刚假装水秀溺水,后来又将我拉下湖中,并且将我死命往下拖的人。
这个时候我也已经差不多明白过来,但也无谓跟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只回过头,又朝他轻轻一福,气喘吁吁地说道:“多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尊姓大名,将来回报。”
这个人沉默了一下:“孙靖飞。”
“哦,孙大哥,我——”
我的话没说完,这个男人又看了我一眼,突然道:“你,是岳青婴?”
我微微吃了一惊,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叫出我的名字,不过转念一想,四年前我也是在宫中受过册封的,既然这个人是禁卫军,也许在什么场合见过我,能叫出我的名字,并不奇怪。
于是我点点头:“是的。”
他没说话,只是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告辞。”说完,便放开我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还有些回不过神,不一会儿他高大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前方。
这里是冷宫的背后,已经靠近神祁门了,禁卫军每天会在宫中穿行巡逻三次,从午门到神祁门,这个孙靖飞应该是巡逻经过救起我的,只是不知道他是隶属那个队的,刚才也没来得及问。
还在想着,一阵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头看了看涟漪阵阵的湖面,回想起刚刚在水中窒息的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我忍不住抱住了双臂。
刚刚的事,已经很清楚了,是南宫离珠的手段,她故意让人传话回来说水秀出事了,我担心水秀必然心乱,也来不及分辨落水的到底是谁,而那个人拖我下水之后还把我往下拉,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看来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那天在景仁宫吃的亏,她并不打算就这么咽下去。
我不出景仁宫,她始终不好下手,但用水秀的安危将我诱出来之后,就真的容易多了!
一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其他的,急忙匆匆的往回走去。
我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全身湿透了,头发也被打散,湿漉漉的披在脑后,幸好帝后和许多妃子都离宫了,不然我这样被人撞见又是一件事故,但我还是尽量绕着边走,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景仁宫,刚一进大门,就看到杏儿迎头走过来。
她一看到我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青姑娘,你这是——你怎么也落水了?”
“我,没事。”我想了想,又问道:“水秀呢?”
“刚刚回来了,她和你一样,也弄得全身湿透了。”
“啊?”
我一听,急忙跑回了我们的房间,一把推开门,正看到水秀坐在桌边,吴嬷嬷在帮她擦湿漉漉的头发,旁边的木架子上还挂着一套**的衣服,直往下滴水,她骂骂咧咧的道:“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推我下水,要是让我抓住他,一定没他好果子吃!”
正说着,她们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我,两个人都大吃了一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水秀急忙跑上来:“你怎么也掉水里了吗?”
我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指尖冰冷:“水秀,你没事吧?”
“没,没事啊。”她摇摇头:“我刚刚是从外面回来,经过湖边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我就跌湖里了,不过幸好水不深,我自己爬起来了。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的走到屋子中央坐下。
果然,是南宫离珠。
水秀落水,只怕也是她派人做的,这一步一步的设计,就是要将我引到那片湖水中,最终将我拖进深渊里。
我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看起来,她已经没有耐心,想要直接下手了。
吴嬷嬷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虽然水秀担心得一直抓着我的手问东问西,但她却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只走过来轻轻说道:“姑娘,先把衣服换了再说,当心别着凉。”
我没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的确感到头有些发沉,他们两帮我脱下了衣服,稍微擦洗了一下,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裙子,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吴嬷嬷正小心的帮我擦干净,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站起身来。
水秀端着姜汤进来,一看见我便道:“姑娘,怎么了?”
“大皇子,我过大皇子。”
“啊?那你先喝——”
她的话没说完,我已经匆匆的走了出去,虽然因为落水挣扎耗尽了力气,又着了凉,身体有些过分的虚弱,但我还是坚持着往画室那边走,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杏儿跑过来,小心的说道:“青姑娘,你没事吧?刚刚你怎么也掉湖里了?”
“我没事。”我摇摇头,微微有些喘息不匀的:“大皇子呢?还在画室里看画吗?”
“没有,殿下已经回去休息了。”
“啊?他怎么了?”
“殿下有些发热,不过太医过来看了看,没什么大碍。”
杏儿跟在常晴身边也有很多年了,虽然有些胆小怕事,凡事也不及扣儿那么得心应手,好在有几分稳妥,她说没有大碍那就是一定是没什么,但我还是转身去了念深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念深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脸颊有些发红。
我凑过去一摸他的额头,的确又有一点烫手。
刚刚轻叹了口气,念深好像就听见了一样,睁开眼睛看着我,轻轻道:“青姨……”
“殿下,殿下好一点没有?”
“……青姨,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好冷,你病了吗?”
这个傻孩子,自己都病成这样,还来问我!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被风吹了,殿下现在怎么样?难不难受?”
“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殿下好好睡一觉吧。”
“嗯。”他点点头,正要闭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青姨,皇奶奶她,是不是生念深的气了呀?”
“……?”我微微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立刻笑道:“怎么了?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在画室里看画的时候,念深拿了一幅很漂亮的仙人的画给皇奶奶看,可是皇奶奶看了之后好像很不高兴,画都掉到了地上,念深跟她说话,她也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然后就转身走了。”
太后……看了常晴画的画,不高兴了?
我越发的疑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再要问,可是看着念深有些气息不匀的样子,也不好让他多说话,便笑着说道:“殿下别多想,太后怎么会生殿下的气呢?只是太后每天都要按时去佛前念经,现在殿下生了病,太后更是要为殿下诵经祈福,不是生气。”
“真的吗?”
“嗯,真的。”
“那……就好。”说到这里,念深似乎已经很疲惫了,倦怠的闭上眼睛,喃喃道:“念深……不想,不想惹……皇奶奶……生气……”
不一会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我看了他一会儿,为他掖好了被子,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杏儿正在外面守着,我便走过去说道:“杏儿,今天太后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杏儿点点头,说道:“我原本也想跟你说的,太后她……她真的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外面候着,也没有进画室,太后和殿下在画室里面看画,原本都是好好的,可是太后突然就从里面出来了,脸色特别的苍白难看,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了,我跟她请安她也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直走出了景仁宫的大门,太后才回过神来,说她要回临水佛塔,还让我把大皇子送回去休息。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说来,真的是因为看了常晴的画,太后才会表现异常?
可是,常晴的画,画的到底是什么,让太后如此失态?
我想了想,便对杏儿说道:“你还是跟御药房的人说一下,给殿下再煎一剂药,待会儿送过来。”
“嗯。好的。”杏儿答应着走了,等她走远,我便转身朝画室走去。
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燃着淡淡的熏香,安静得好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清淡的纸墨香气和熏香交织着,给人一种格外静谧的感觉。miao笔ge.com更新快
常晴经常呆在这里,也许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推门进去,四周看了看,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眼就看到窗边的桌上放着一幅画卷,摊开了一半,似乎正是我离开之前念深拿过来给我和太后看的那一幅画。
不知道,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
我走过去,拿起来慢慢的展开,一幅细致的人物工笔画徐徐出现在眼前——
画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身玉立,着一袭素洁的阿缟之衣,衣袂飘飘,长发随意的束于脑后,只有一缕轻轻拂过眼角,似乎撩起了眼中的涟漪。
这幅画,画得很仔细,线条干净明快,虽然有的地方还透着生涩,不及大家的浑厚笔力,有的地方也未必就合理,但能看得出画者每一次下笔的用心,每一根线条的细腻,让这个人虽然只是静静的存在于画上,却好像跃然出现在了眼前一般。
而我看着这个画上的人,心跳几乎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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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常晴的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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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黄天霸?!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画上的人,那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最让人无法忘记的,是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无法想象竟然能用一支笔勾勒得栩栩如生,仿佛一眼望过来,能将眼前一切都变活。
这,真的是黄天霸!
常晴为什么会画黄天霸,她为什么要画这个男人?
一瞬间,我的眼前闪过了一幕幕往事,那一幅一幅褪色画面所串成的回忆,耳边响起了太师府夜宴上,那锣鼓喧天的声音——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戏台上的刘藐姑,她明眸善睐,轻轻的看向谭楚玉时,那双秋水眼中的脉脉深情;她第一次和我说话,却是问夜宴那一夜,救下我的人是谁……
回忆起那些事,明明都只是淡淡的,仿佛一闪而过,却在这一刻,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心酸的苦涩。
难道——她,爱着黄天霸?!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我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手中的画卷脱手而落,掉在桌上,画轴慢慢的滚了起来,卷上了大半,和我刚刚进门时看到的景象一样,只是这一刻,画室中再也没有一刻宁静,我只觉得心跳得要迸出胸口了一般。
常晴,这个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女人,竟然一直爱着黄天霸,依稀记得,第一次在许幼菱的房间见面时,常晴问救下我的人是谁,那个时候,她甚至还不知道黄天霸的名字;而这么多年来,他们两没有见过一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一直的爱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知道我被关在冷宫之后,派人给我送来无毒的饭菜,又保荐我照顾念深,甚至自己担下所有的责任。
她说他相信的不是我,她信的,是黄天霸!
也许在皇城夺嫡的时候,身为太师千金,未来皇后的她就已经知道了我和黄天霸的关系,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妒忌和猜疑,反而因为相信黄天霸,所以相信我,甚至——保护我!
突然一股悲从中来,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nAd1(
为了这个女人无望的爱情。
她身为三朝元老的千金,当朝太师的女儿,她不能有自己的爱情,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嫁给皇帝,守在这个苍凉的皇城,和无数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是她这一生唯一的路,她已经认清了一切,却固执的爱着那个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
我轻轻道:“为什么要这么傻?你怎么那么傻……?”
过了很久,我才轻轻的伸出手,正打算将那幅画卷起来,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一道光——
太后是看了这幅画,才会脸色难看,神态异常的离开!
为什么?
她深居简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临水佛塔念经诵佛,应该没有见过黄天霸才对,为什么看到这幅画她会那么奇怪?
我心里疑惑着,下意识伸手拨开了画轴,那张如冠玉一般精致的脸庞慢慢出现在眼前,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在纸上,也那么动人心弦——
眼睛!
我的心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急忙俯下身仔细的去看,这双眼睛没有了如水般潋滟的波光,平静的被线条勾勒出来的时候,和另一双如古井无波一般沉寂,却仍旧秀丽动人的眼睛重合在了一起。
黄天霸的眼睛,和太后,竟然是那么相似!
一时间,我突然有一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全身战栗了一下nAd2(
难怪,难怪我第一次在临水佛塔见到太后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为什么,因为她的这双眼睛,和黄天霸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的淡然,她的冷漠,她的死水无澜,让我无法将这两双眼睛联想在一起。
但,如果只是两双眼睛很像也罢了,毕竟人有相似,可为什么太后看到黄天霸的画,会有那么异常的举动?
这时我恍惚的想起被布图劫到云岭的时候,巴将军说的那些话——
“我看到那个黄天霸,总是会想起铁面王。”
“他给我的感觉,好像铁面王一样。”
“当初裴氏一族南下征讨,八大天王的宗族都给予了很大的支持……上一任中原皇帝的皇贵妃,就是铁面王的妹妹。”
……
难道,是因为黄天霸很像铁面王,所以太后看到这幅画才会吃惊?
不,不会这么简单,正如我刚刚所想,人有相似,就算真的看到一个和自己哥哥相似的男人,或许会吃惊,但不应该像杏儿所说,太后会那么失魂落魄的离开,如果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不会让她这样古井无波的人产生情绪的波动。
难道,黄天霸跟她之间……
我低头看着画上那张如仙人一般俊美的脸庞,心突突的跳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腾着,呼之欲出,那些曾经听过的钱嬷嬷的话、吴嬷嬷的话、皇上的圣旨、胜京的铁面王……所有这一切在我的眼前耳边忽闪着,却始终抓不住一个症结nAd3(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杏儿的声音,我急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让自己尽量没有异样的走出去,一出门,一阵风卷着尘沙吹来,差点迷了我的眼睛,杏儿走过来道:“青姑娘,你在这儿啊。”
“嗯,我过来看看。”
“这个画室皇后娘娘平时不准人进来的,只有大皇子能随便进来玩,还是快走吧。”
“哦,好。”
我点点头,不管太后怎么样,但常晴画上的是黄天霸这件事一定不要让别的人知道,否则她会有大麻烦的。
我和她关上门,正准备往回走,就听见旁边哐啷一声,是风把侧门吹到墙上了。
这个时候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卷着地上的尘沙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杏儿抬头看了看阴云渐渐聚集的天,道:“要变天了啊……”
的确,要变天了。
上天像是和人心会有呼应一般,一夜之间风云骤起,我一整夜没有睡,外面风声大作,吹得树梢哗哗的打着墙头,没多久,雨淅沥沥的下了下来,敲打在屋檐上,好像一曲延绵无尽的乐章。
一直到天将亮的时候,雨声才渐渐淡去。
一大早吴嬷嬷和水秀就起身了,他们一看到我都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了?”
我摸着绯红的脸颊,吐息间也是滚烫的:“没……没事。”
吴嬷嬷二话不说便上来摸我的额头,立刻道:“还说没事,这么烫!你发烧了啊!”
“啊……?”
我昏昏沉沉的坐在床边,水秀也上来摸了摸,立刻说道:“真的,好烫啊。姑娘你发烧了!一定是昨天落下的!”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他们七手八脚的要把我摁回床上休息,我只喘息着说道:“不行,我不能睡,我要过大皇子。”
“你都这样了——”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我的身体一直就很弱,哪怕多跑几步路都会喘不过气,一生病就更显出来,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躺下,已经只暑后两天了,我必须提防着外面的每一个人。
看我这么坚持,他们两也只能作罢,小心的帮我穿好了衣服,一推开门,一阵带着水汽的凉意袭来,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上滴落的水滴落在洗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越的声音。
到了念深的房间,不一会儿他也醒了,御膳房送来了早饭我也服侍他吃了下去,这孩子倒是精神了一些,看着我恹恹的表情,他说道:“青——青婴,你是生病了吗?”
“我没事。”
“我看看。”他说着,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摸上我的脸颊,立刻说:“哎呀,比我还更烫呢!”
“……”
“你,你快上来躺着,让太医来给你看病!”
他说着就要揭被子拉我上床,杏儿在旁边看到都忍不住要笑了,我也无力的笑了一下:“殿下别胡闹,哪有民女上殿下的床的道理。”
“可是你病了呀!”
我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像是有一群小太监跑过来敲门说着什么,杏儿跟我对视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念深两只手揽着我的脖子,用小脸贴着我的脸颊,轻轻说:“青姨,你难受吗?”
虽然发烧真的有些难受,但看着这个孩子贴心的样子,我只觉得全身的病痛都消失了,微笑着说道:“不难受了,看到殿下这么关心我,一点都不难受了。”
他眯着眼睛对我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就看见杏儿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回来,一脸惊惶不定的样子,我疑惑的道:“怎么了?”
她跑到床边,气喘吁吁的道:“皇——皇上和皇后,回宫了。”
“啊?!”
我大吃一惊,急忙起身:“他们回宫了?”
他们不是要去太庙祭祀十天的吗?现在还有两天时间,怎么提前回来了?|
杏儿道:“嗯,小路子他们过来说的,銮驾已经进东门了。”
一时间的惊愕过去,我定了定神——太庙那边并没有什么变故的消息,也就是说皇帝提前回来的原因应该是这宫里,这宫里这几天唯一的大事,就是长公主裴元珍回宫。
回想起当年她给许幼菱的香……看来裴元灏还记着这件事,后宫中两个怀着他龙种的女人,他当然不放心。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回来是最好的天南宫离珠已经要直接对我动手,我现在生着病,如果她再要做什么我一定没办法,这个时候帝后回宫无疑是把我从最危险的地方拉了回来。
不过,申柔给我的交代的事——
现在,帝后已经回宫了,可南宫离珠,还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杏儿已经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吩咐了景仁宫下面的人,回来跟我说:“咱们要马上去接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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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暴乱 丽妃的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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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念深原本也要挣扎着起来,但我还是拦住了他,让他继续躺在这里休息,又让吴嬷嬷过来守着,便带着水秀匆匆的跟着景仁宫的人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我们到了宫门口。
这个时候台阶上已经站满了人,内侍监正在调派周围的人手,刚一走过去,这里的风比在内宫还更大一些,带着雨水的冷意吹过,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水秀急忙桥我的手,小心的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我微微笑着,但身体里炙热的温度真的不是开玩笑的,看着周围的人都有些重影,我极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转头朝四周看去,裴元珍远远的站在一边的台阶上,淡淡的不理人,看见我来只是看了我一眼;几个留宫的嫔妃都早早的带着侍从站在前面翘首以待,倒是听到我来的声音,袁才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一下:“青姑娘。”
“才人,民女有礼了。”
“听说大皇子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这几天倒是辛苦青姑娘了。”
“才人谬赞,这是皇后娘娘托付,民女尽力而已。”
她笑了笑,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申柔走了过来,周围的人立刻朝她行礼。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袭华丽的锦衣显得盛气凌人,刚刚一走到这里,远远的就能闻到她身上的熏香,也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不过我倒闻出来她的熏香里真的撤掉了朱砂,也稍微温和了一些。
但她这个人还是一点都没有温和,走到了我的面前,脸色阴沉的道:“你答应本宫的事,是一点都没有做到!”
我勉强笑道:“娘娘,何必心急?”
她压低声音道:“皇上马上就要回宫了!”
“这不是还没到么?”
“……”听到我这句话,她有些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而是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南宫离珠的身影,便说道:“丽妃呢,怎么还没过来?”
明珠立刻上前来低声道:“已经出了玉华殿了,只怕在路上耽搁了nAd1(”
申柔冷笑了一声:“看她能作到几时。”
这时,后面又走来了一群人,定睛一看,却是玉雯和她的随从过来了。
一看到她,我只觉得原本憋闷的胸口又沉了几分,立刻有一只手伸过来用力的抓住了我,转头一看,却是水秀,她的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像是在担心着什么,看了看玉雯,又看了看我,我做出一个微笑,反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玉雯已经走了过来,才发现她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苍白中透着一股青灰,好像死人的脸色,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好像这几天在埼玉堂思过都没有睡过一样。
不过,倒是听说她这几天思过思得极不太平,每天晚上都闹着见到了鬼,再看看她身边的几个随从,脸上手上都有些淤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打的。
这个时候,天气还有些凉悠悠的,可她身上全都是汗,鬓角都被沾湿了,样子显得有些邋遢狼狈。
申柔一看到她,春柳般的眉尖立刻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啊?啊!”
玉雯恍惚了一下,才突然意识到申柔是在跟她说话,急忙说道:“贵妃娘娘,臣——臣妾来迟了……娘娘,娘娘万福……”
看她说话神情恍惚,又有些语无伦次的,申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道:“你见鬼了啊!”
她原本只是骂人,谁知玉雯却一下子战栗了起来,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申柔,又看了看周围,全身哆嗦得好像要碎掉一样,小声的说道:“真——真的有鬼啊,娘娘,那个女人——她每天晚上都在窗户外面……”
“闭嘴!”这一次申柔是真的发火了,满脸怒容的说道:“你再胡说八道,现在就给本宫滚回你的埼玉堂!”
玉雯一听,只能闭上了嘴,哆嗦着退下了nAd2(
申柔又看了她一眼,骂道:“扶不起的阿斗!”说完,狠狠的一拂袖,便转过身不再理她。
玉雯一出现,水秀就拉着我远远的站着看,这个时候我们两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就听见前方出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远远的跑过来,朝着这边一招手,内侍监的人立刻紧张的站过来。
大家都明白,銮驾到了。
不一会儿,一队护卫跑过来排在长路的两边,远远看到宫门慢慢的打开,皇帝的车驾从外面驶了进来,停在了前面,裴元灏和常晴先下了马车,在轰鸣的乐声中,周围的人全都跪拜了下来,齐呼万岁。
我跪在地上,微微的抬起头来。
帝后离宫数日,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原本是想要舒一口气,但心里却还是不由的揪紧了一些,裴元灏下了马车,转身扶着常晴的手也将她牵了下来,两个人倒是和睦无间,相视微微一笑,元灏站定之后,便抬头朝我们看过来。
周围的人很多,他目光如炬轻轻的一扫,看了看申柔,突然又看向了我,和他目光相交的一刻,我急忙低下头来nAd3(
他像是也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上来:“平身吧。”
“谢皇上。”
所有的人又慢慢的站了起来,裴元灏走了上来,一见到申柔立刻微笑道:“你的身子不方便,怎么也跟着起起跪跪的,内侍监怎么搞的?”
申柔忙道:“皇上恩典,臣妾也不能乱了规矩。”
裴元灏笑了笑,这时便转身看着裴元珍,道:“元珍,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两天,”裴元珍走过来笑道:“让皇兄记挂了。”
“你回来了,也好,你的两个皇嫂都怀着身孕,有你在照应一下,朕也可以少费很多心思。”
“臣妹拙手笨脚的,可是来给皇兄添麻烦的。”
裴元灏听了,朗声笑了起来,裴元珍也笑了,在他们的笑声中,空气越发的冷了一些,我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裴元灏又看向了周围,突然皱了皱眉头:“丽妃呢?”
这时大家左右看看,才发现南宫离珠还没到,申柔轻咳了一下,笑道:“只怕是丽妃妹妹身子沉,皇上既然给了恩典,她也就没到这儿吧。”
这个时候常晴也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站在后面的小太监轻轻说道:“丽妃娘娘到。”
大家一听,全都转过去身去,只见南宫离珠大腹便便的从后面走了过来,看她微微有些喘息不匀的样子,像是刚刚受了累一样,走过来便朝着裴元灏和常晴跪拜下去:“臣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珠儿快起来。”
裴元灏上前一步扶着她站起来,申柔在旁边看着,眼中透过了一点冷意,笑道:“丽妃妹妹你可算来了,大家差点以为,皇上回宫你不会来迎接了呢。”
她明显的说话带刺,周围的嫔妃们一个个对视着,都没开口。
这样的场景只怕这些年来也并不少,就算只是这几天时间我也能看得出来,若是遇上她的挑衅,南宫离珠自然是要回敬的,但今天她却好像有些怏怏的,竟然没有回嘴,只是轻轻说道:“请皇上恕罪,臣妾来迟了。”
“没事,你身子不方便,朕原本也不想你累着的。”
说着,裴元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申柔在旁边看着,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又看向了我,目光尖利得跟针一样,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也沉默着,但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几天她算得上是在宫中兴风作浪,我和念深也真的好几次差点就着了她的道,到昨天的时候她已经要直接对我下手,到了这样的当口,她现在的表现怎么突然好像泄气了一样,有些兴味索然,我依稀记得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似乎瞪了我和常晴一眼,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元灏也感觉到了她不对劲,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起身往里走。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站在身边的水秀轻轻的牵了下我的衣袖,低声道:“姑娘,那个——”-#~妙?笔?阁?
话没说完,常晴已经走到了那些嫔妃的面前,她突然道:“丁婕妤,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大家都看向了玉雯。
只见她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好像在忍耐着什么,这个时候听到常晴的声音,她慢慢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充血通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猛的推开常晴。
常晴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这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幸好扣儿他们反应快拦住了她,可玉雯这个时候就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拼命挣扎厮打着,几个人都架不住她,而南宫离珠原本就站在台阶边上,看见他们这样也给吓了一大跳,急忙要往一旁退开。
就在这时,玉雯一下子甩开了一个小宫女,其他几个人拦她不住,她转过头,赤红的眼睛盯着南宫离珠,好像狩猎的野兽一样,一下子扑了过去。
“啊!”
南宫离珠吓得急忙往后退,突然脚下一踩空,整个人跌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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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丽妃流产 申柔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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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珠!”
裴元灏怒吼一声,一下子推开周围的人冲了过去,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全都惊呆了,大家站在台阶边惊恐的看着下面,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一步。
我站在人群中,也已经完全呆了。
怎么——怎么会……
前面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加上身体里炙热的温度,我觉得好像是一堵堵横在眼前的墙,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也是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却是裴元灏震怒的声音。
“传太医,传太医!”
旁边的玉公公他们都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哆嗦着转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这个时候,我才像是有了知觉,慢慢的走过去。
透过前面人群间的缝隙,我看到南宫离珠跌坐在地上,裴元灏正紧紧的抱着她,她的下身鲜血直流,很快便把裙子都浸透了,流了一地,周围的青石板立刻染红了大片,她好像躺在血泊中一般。
这一幕场景……
我一下子惊呆了,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差一点跌倒。
“皇……皇上……皇上!”南宫离珠痛得一直抽搐,拼命的抓着裴元灏的手:“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珠儿!”
裴元灏用力的抱着她,眼睛都红了,抬头看向我们,这个时候常晴已经站了起来,那些护卫也早已经冲过来将玉雯制服,用力的压在地上,她的衣衫凌乱,头发披散下来,像个疯子一样,被按在地上脸颊也擦破了,还拼命的怒吼着nAd1(
常晴看了南宫离珠一眼,没说话,只转头吩咐:“把她押下去!”
“是!”
那些侍卫立刻押着玉雯下去了,而裴元灏索性一把将南宫离珠抱了起来,什么也不管,朝着前面飞奔而去,周围的人只能惶恐的让开,玉公公急忙跟上去,一边吩咐着:“赶紧传太医过来,赶紧让他们过来!”
远远的看着裴元灏抱着南宫离珠走了,却洒下了一路的鲜血,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在发烧,却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那些嫔妃神色各异,全都跟了过去。
我还愣愣的站在那里,无意中看到站在另一头的申柔,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点笑意,也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我,但当她看到我的一瞬间,眼中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冷,那眼神好像一个人看到一头狼走进自己的家。
过了好一会儿,那纤巧的樱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她慢慢的走到我面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岳青婴,果然,不能小瞧了你。”
“……”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我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看着原本人潮汹涌的宫门顷刻间都走光了,只留下冰冷的风从洞开的宫门中吹过,将我的指尖都吹凉了。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答应了她要对付南宫离珠肚子里的孩子,而直到皇帝的车驾进入皇城,南宫离珠还安然无恙,却在下一刻,当着皇帝的面,她的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这样的事,换做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
所以,她看着我的眼神,会那么谨慎,甚至带着惶恐的提防nAd2(
但——不是这样!
我要对付的,不是南宫离珠,而是她!
南宫离珠虽然也曾经对我的离儿下过手,到底离儿现在被裴元修所救,要说我最恨的人,还轮不到她;但申柔,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她设计而流掉的,我要杀的话,第一个也一定会是她!
我从很早就知道,重华殿中所用的熏香是抑制女人怀孕的,其实这并不难猜到,她从册封以来依靠家族的势力,恩宠一直不断,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能怀孕,只有一个原因——裴元灏不要她怀孕,因为一旦她诞下皇子,申家的势力就会更加壮大无法控制,所以皇帝不会要她生孩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使用的熏香让她一直无法怀孕;等南宫离珠一怀孕,为了让她们两相斗,给我可趁之机,我让念深换走了她的香,果然在她生日那天晚上,裴元灏宠幸过她之后,她怀了身孕。
但是,这些年来长久的使用那种抑制女人怀孕的香料,其实她怀孕是非常危险的,之所以现在还没出事,也实在是因为她很小心,保养得益。
所以,我需要一个助力。
当玉雯每天把水秀叫到埼玉堂去折磨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水秀每一天去埼玉堂,不仅仅是给玉雯下跪受折磨,其实也是在给她下药,所用的药,也就是这两年多来,南宫离珠“赐给”我的;我又故意让水秀和小赣提起了景仁宫闹鬼的事,牵扯上许幼菱的死,玉雯原本就是害死自己主子的凶手,被闹鬼的事惊吓到,加上药物的刺激,所以她会害怕得每一夜都睡不着,暴躁不堪的殴打身边的人。
这一切,只为了刚刚的那一刻。
玉雯是申柔的爪牙,平时不管去哪里都是和她形影相随的,只要稍加刺激,这个女人就会像刚刚那样狂性大发,离她最近的申柔,就是最危险的nAd3(
而申柔的体质原本不宜怀孕,又是现在最危险的月份,这个时候她如果真的受了伤保不住孩子,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只脚也会踏进鬼门关。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玉雯居然会袭击南宫离珠!
为什么,她为什么去袭击南宫离珠?!
我站在原地,周围的人几乎都已经走光了,这个时候水秀才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道:“姑娘,我们……”
我定了定神:“我们也去。”
裴元灏将南宫离珠抱到了最近的暖香阁,大门紧闭着,但也能闻到里面传出的浓浓的血腥味,大门外所有的嫔妃全都站着守着,神色各异。
申柔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脸色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而这一刻,她当然有这个资格。
我和水秀匆匆赶到的时候,宫女一盆一盆的往屋子里端水,不一会儿又端出来,已经全都染成血红,几个嫔妃一看到,都忍不住厌恶的捂住了鼻子,而我被那血腥气一熏,更是想要昏过去一样,水秀急忙扶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一片寂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哀戚的哭声,同时,裴元灏震怒的吼道:“滚,都给朕滚!”
立刻大门被打开了,几个太医屁滚尿流的退了出来。
孩子,没有薄。
一看到这一幕,申柔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冷笑,但也只是一瞬间,几乎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南宫离珠的哭声还在继续,但也许因为没有力气,慢慢的小了下去,可大家还是一直站着,不仅是不想离开,也是不敢离开,有几个嫔妃探着耳朵听了半天,也小声的谈论着,又看了申柔一眼,都不敢说得太大声。
大家就这样一直站着,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我原本发着烧身体就虚,这个时候更是难受,呼出的气息滚烫,将嘴唇都烫得有些发红,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也在嗡嗡作响,不知道是别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什么。
就在我几乎快要忍不住倒下去的时候,大门终于打开了。
我急忙定了定神,只见裴元灏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常晴也显得十分疲倦,但还是极力温和的说道:“皇上也不要太过伤心,让丽妃先休息一下,养身体是要紧。”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咬着牙,眼睛里一片血红。
围在门口的嫔妃们一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都吓得退开了好几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裴元灏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申柔的肚子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正要往外走,就听见申柔轻轻的说道:“刚刚还没什么,怎么突然丽妃就遭到这样的横祸呢?”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裴元灏是暴怒的时候,别人连提都不敢提,而她居然在这个当口说这样的话,顿时,裴元灏的呼吸都沉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拿着手绢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轻轻的说道:“臣妾是心疼啊,丽妃妹妹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为皇上诞下麟儿,却突然——臣妾怎么能不难过呢!”
“……”
“丁婕妤刚刚突然发疯,这件事一定要严查的啊,皇上!”miao笔ge.com更新快
“……”
裴元灏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常晴平静的说道:“这是当然的,本宫已经派人把丁婕妤押下去了,自然会查清她发疯的原因。”
“可是——”申柔低着头,擦着眼角:“丁婕妤突然发疯,为什么别人她都不理,却偏偏要对丽妃妹妹动手呢?”
裴元灏的眼睛眯了一下:“贵妃是想说什么?”
我的心里也一紧——这的确也是我一直在疑惑的问题,她怎么突然提出来,难道,她知道什么?
这时,申柔轻轻的说道:“臣妾只是觉得奇怪,刚刚顺口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丽妃妹妹刚刚出了玉华殿,并不是直接来迎驾的,中间耽搁了一下,才会来迟了。”
“哦?她去哪里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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