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22)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九歌,而且一个魂魄完整,一个似人非人……
她想,她需要找人好好问问。
等问清楚了,才能处理现在的情况。
她看着那低着头的男人,叹气。
……
……
……
宫主大人睡着了之后,阿离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时不时帮她敛敛被子。
看着她安静睡着的模样,他悄悄地凑近,幼圆漂亮的眼睛盯着她,很专注。
她睡得很沉,呼吸声很平稳。
他的脑袋抵在床边,就这样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
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来,触碰她时,却又怕吵醒她。
她已经很累了,他不想再扰她清梦。
于是,男人默默地收回了手。
只悄悄地触碰了一下她落在一旁的发,然后,唇无声地弯了一下。
专注地盯着她看,似乎已经很满足了。
床上的美人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一无所知。
......
......
......
殷辞慢慢睁开了眼睛。
略微狭长的一双凤眼,眸子漆黑冰冷,敛着深深浓郁的黑。
四周的景象映入眼帘,他微微眯眸,平静地看着床檐上的白栀花,眸色微暗。
四下寂静,身旁无人。
空气中,还残留有一股极淡的花香,幽幽的,钻进了他的鼻息。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抬手慢慢按了一下自己发涨的眉心。
沉睡了太久,他的脑子还有些昏沉。
反应微微迟钝,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疼。
他慢慢坐了起来,纤薄的唇微微抿着,垂眸,眼尾的一抹朱砂甚是艳丽。
撩开衣襟,随意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绷带已经绑好了,不松不紧,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眉眼清冷,凤眸冰冷的男人,扫视了这周围一圈。
奢华而又精美的房间,不远处是姑娘家的梳妆台。
高高的衣架上,一件红纱外衫挂在了上面,旁边还叠着贴身的内衫。
他情绪淡淡地看着这一切,视线又落在了床边的水盆上。
水盆边搭着毛巾,药瓶也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药箱里,里面放着洁白干净的绷带。
敛眸,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随后,他慢慢下了床。
一身雪白的里衣衬得他的身子骨清瘦漂亮,如松竹一般,笔直坚挺。
即便是胸口有伤,连着发烧了很多天,下床后,他的步伐依旧是平稳的。
赤着脚,走到了那架子上,白皙的手勾起那红纱衣,垂眸定定地看着。
凤眼弧度狭长,眼尾朱砂冷艳。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唇瓣是花瓣般的淡粉色,清透又无比漂亮。
像这样一个冷清清的男人,身上单衣清素,指节根根分明如玉。
勾着那轻盈的纱衣,他静静看了一会儿。
赤足的男人,个子高挑,宽肩窄腰,腰腹精瘦。
冰凉的目光略过那衣衫,慢慢地绕着这内室走了一圈。
房间内女儿家独特的香气淡淡的,若有似无。
整个空间寂静幽雅,走出屏风外,便是书室和软塌。
水晶珠帘精致又剔透,里面洁白的鹅绒软塌上,随意放着一本书。
他站在那里,凤眼幽黑,黑得怖人。
冷清清的眉眼,雪白漂亮的身形。
垂落的手慢慢握成拳头,一动不动。
静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沾染(23)
他站在那里,凤眼幽黑,黑得怖人。
冷清清的眉眼,雪白漂亮的身形。
垂落的手慢慢握成拳头,一动不动。
静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
......
很快,
明昭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偏殿。
拍着门,在外面喊着:“宫主——宫主——”
“大事不好了——殷辞和暗魑打起来了——”
“宫主——宫主——”
躺在床上的人皱了一下眉。
一直守在床边的阿离立刻站了起来。
“姒......姒姒?”
她闭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流云般的鬓发垂落在纤细的肩。
“阿离,帮我把衣服拿来。”
她声音微微沙哑,还带着浓浓的困意。
阿离看着她这幅还没睡醒的模样,抿了抿唇。
“姒姒......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
她揉着眼睛,打哈欠,“无妨。”
“乖,去帮我把衣服拿来。”
阿离低下头,沉默。
默默地帮她把衣服送到床上,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阿离低着头走到了外面。
黑漆漆的眼珠子没有情绪地看了一眼明昭,有那么一瞬间,宛若阴沉的毒蛇一样。
明昭心下一惊。
刚想说些什么,门再次打开了。
一袭云烟白裙的宫主大人,披着发,提裙走了出来。
“明昭,什么情况?”
明昭忙行了一礼:“宫主,殷辞在一刻钟前醒了,出了门,刚好就碰上了前来找您的暗魑。”
“然.....然后殷辞就先出手了......”
宫主大人面色微凝。
她就知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仇。
好死不死,捅过他一刀的暗魑又正好撞上,他不出手才怪了。
没再多说,她快步离开了偏殿。
明昭立刻跟上。
......
......
......
暗魑像是一块破布般,被强势而又凌厉的杀气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地面的石板应声破裂,生生被他的身体撞破。
他大口地吐了血,捂住丹田,阴沉沉地看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牙齿都要咬碎了一地。
冷清清的男人,负手而立,站立在那里,凤眼冰冷又漂亮。
一身雪白的单衣,肩膀宽厚,眼尾处的朱砂更是在阳光下泛着灼灼艳色,风华绝代。
他站立在那里,仅仅只是只是与他过了两招,他就败了。
败得肝脑涂地,一丝脸面都没有剩下。
暗魑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鲜血吐了出来。
暗魅暗魍暗魉三大护卫匆匆而来,看到那飞尘中的男人,脸色微变。
相互看看,然后将受了重伤的暗魑扶了起来。
暗魑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冷笑。
“看来我们今天,都逃不过这一劫了。”
当初云姒说要把解药给他喂下,他就能想象到这一天的到来。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暗魅懂医术,只简略地扫了那殷辞一眼,心下一凛,压低声音道:
“他的内功恢复了至少八成,我们的胜算不大,要不要......”
她暗地里拿出了一抹药粉。
正面碰上肯定打不过,但若是能想办法偷袭成功......
暗魑又咳了一口血,摇头。
“没用的,他这次的戒备心很重,刚才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沾染(24)
那赤足站在冰冷玉石板上的男人,似乎对他们谈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漂亮漆黑的凤眼平淡地略过了那包围着他,却又不敢靠近的侍女,他垂眸,慢条斯理地敛起了袖子。
绝对强势的功力,冷清无欲的容貌。
他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四大护卫走近,一步一步,凤眼带着薄凉的残暴。
看样子,他是真的起了杀心,也格外地......记仇。
暗魍和暗魉相互看了一眼,双双挡在了前面。
护着受了重伤的暗魑,以及不善武功的暗魅。
那踏血而来的冰冷鬼煞,掌心凝聚出了强大的气流。
冰冷凤眼漆黑恐怖,眼尾的朱砂艳色灼灼。
一身傲然清骨,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滔天愤怒。
扶桑宫狂风呼啸,尘土飞扬。
接收着这弑神的怒火,即将摧毁一切。
“住手——”
......
......
......
一袭白裙,披头散发的女人,挡在了暗魍和暗魉的前面。
气息微喘,艳丽的小脸苍白着,对上了那弑神的眼。
似乎有些害怕,却还在强行镇定。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凌厉冰冷的凤眼微眯。
女人转身,对暗魍说:“你们四个先走,立刻带暗魑去疗伤,快。”
“......宫主,那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死我一个,你们到时候再找一个人当宫主就是,走!”
暗魍和暗魉相互看了一眼。
还没做声,暗魑抹了一把血,冷笑:“走什么走?”
“要死大家一起死!”
“大不了就跟他拼——”暗魅冷着脸捂住了他,“闭嘴!还嫌不够乱?”
强行镇定的宫主大人咬了咬牙,重新对上了他冰冷的视线。
冷清清的眉目,修长如玉的指骨,阳光披散在他的肩上,不仅没有半分暖意,反而透着极致的冰冷。
冷美人,不染世俗。
披头散发的宫主大人,双手交覆,看了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她上前两步,对他福礼。
“公子,之前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想那些不该想的,还强行冒犯了您。”
“这一切,和扶桑宫都没有关系,是我执意下令,才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希望公子深明大义,莫要将我一人的过错迁怒于他人。”
“此番罪责,我愿一人承担,公子若想杀我......”
她顿了顿,看了一下他的脸色。
他依旧是那副冷清清的模样,凤眼淡淡,没有情绪。
她轻咳了一声,说:“公子若是想杀我,不如.....我们公平比试一场。”
“若是公子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若是公子输了......那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希望公子不要再计较,如何?”
此话一落,一片寂静。
莫说侍女们都愣住了,就连受了伤的暗魑都皱了一下眉,嘀咕:“她是不是疯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暗魅都打不过,还想打赢殷辞?
暗魍都露出了勉强之色。
“宫主,要不......让属下来吧?”
“您......”
完全不可能打过啊......
沾染(25)
阿离站在暗魍旁边,看着这局势,忍不住小声问:“姒姒不会功夫么?”
他眨着幼圆纯澈的眼睛,懵懵懂懂。
暗魍抬起手在嘴边掩了一下,低声说:“宫主只是略会一点皮毛……但不多。”
“对上殷辞,肯定没有胜算。”
“......”阿离立刻攥紧了衣袖,“那,那怎么办?”
“姒......姒姒会不会受伤?”
当然是会的,现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殷辞来势汹汹,势必要报之前折辱之仇。
阿离忍不住想冲上前去,保护姒姒。
但暗魍立刻抓住了他,摇了摇头,把他拉回来。
“相信宫主,说不定宫主有妙招取胜。”
......
......
......
其实云姒没有什么妙招,只不过是想着,实在不行就用妖术定住他,然后找个空隙偷袭。
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只要能赢了他就行。
她现在只希望之前的账一笔勾销,赶紧翻篇。
之前这具身体做的孽,现在报应还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
只见那冰冷的弑神垂下眼皮,眉眼清绝灼艳。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嗤了一声,声音淡淡:“好啊......”
“你若赢了我,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但若是输了......可就别怪我了。”
他低沉的嗓音,逐字逐句,语意不明。
云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好,你动手吧。”她坦坦然地就站在那里,面色淡定。
那冰冷幽深的凤眼一抬,眉目寒凉。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她眨了眨眼,正想说话。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掌风劈了过来。
然后,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劈裂了一旁的石狮子。
“砰——”的一声,坚硬的石狮子炸裂。
尘土飞扬,风吹动了她的裙,长发拂动。
她怔愣了一下,看向了那裂成碎块的石狮子。
众人也齐齐看了过去,噤声。
“抱歉,打歪了。”
他扭动了一下手腕,垂眸,凤眼淡淡。
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
“……”云姒一阵沉默。
“到你了。”他眉眼冷艳,声音寡淡。
一身冷清清的白衣,慢条斯理的动作。
凤眼狭长漂亮,墨色浓郁,深不见底。
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度危险冰冷的气息。
不折不扣的冰美人,毫无波澜。
宫主大人轻咳了一声,没想到他认为的比试竟然是这样的。
她本来还以为两人会交手。
但现在算什么,他打她一下,她打他一下,看谁最后最先撑不住么?
怎么残暴的比武方式,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转身看了一眼暗魍。
暗魍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显然对她很绝望。
宫主大人的武功有多菜他们都知道。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才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即便是想偷袭,也得有一定的武功功底,才能近了殷辞的身。
暗魑尚且不能,那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人能近了。
求助无能的宫主大人,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具身体没有内功,所以也不能像刚才殷辞那样,直接一掌过来。
沾染(26)
但是不比内功......还能比什么?
直接比武功么?
她沉默。
很快,她出手了,动作迅捷如闪电。
那冷清弑神就势躲避,单手应对,面色冷淡。
扶桑宫宫主招招强势,步步逼人,直捣他的命门。
他挡住她的攻势,借力打力,招招拆解,步伐从容。
两人的身影纠葛在一起,打得不相上下,势均力敌。
暗魑被暗魅搀扶着,吐了一口血。
“什么情况?”他看向了暗魅。
宫主大人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招招流畅,出手狠厉,这可不像是一个小菜鸟所有的。
暗魍嘶了一声,推了推暗魉。
“你有没有发现,殷辞在让宫主?”
暗魉板着脸,点头:“他没有用内力,还是单手对的宫主。”
明显就是让了,而且让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殷辞真想赢的话,其实可以下死手。
宫主没有内力,仅凭着一身花拳绣腿,根本打不过他的。
除非......
他心软了。
一袭雪衣的宫主大人一掌就拍在了他的胸口。
即便是没有内力,凭借着那力道,也让他退后了两步,眉头微蹙。
似乎是碰到伤口了。
云姒一惊,立刻收了手,“你没事吧?”
他凤眼微抬,眸色黑沉。
“我输了。”
“......”她一愣。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眼依旧冷冷清,毫无情绪。
宫主大人收着手,有些无措,看着他,呐呐:“那之前的事......”
“一笔勾销。”
他转身,平静离开。
“......”云姒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他在放水。
她攻击他,他也仅仅只是避开,并不还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能不计较,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松了口气,放下了手。
看着他走了两步,随后,身子忽然摇摇欲坠。
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倒了下去。
“殷辞——”
她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抱住了他。
他倒在了她的怀里,闭着眸,面容精致又苍白。
云姒把他抱了起来。
“暗魅!过来看看他——”
......
......
......
殷辞重新躺在了云姒的床上。
暗魅给他把完脉,然后对宫主大人拱手:“宫主,殷公子并无大碍。”
“晕倒只是......太虚弱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
她不太相信,自己又把了一下。
暗魅其实想说他的身体根本没事,晕倒可能是装的。
但是看宫主大人这么紧张,加上这个弑神在这里,她也不敢说真话。
只能默默地闭嘴。
宫主大人沉默了一下。
的确,他的身体并无大碍,顶多只是脉象虚弱了点。
“......行了,你退下吧。”
“是,宫主。”
“对了,那暗魑......情况怎么样?”
“宫主,暗魍和暗魉现在在为他疗伤,我这就去看看。”
宫主大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吧。
暗魅随即退下。
美艳艳的宫主大人,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忍不住,伸手勾了他一下。
勾住他的手指,她微微抿唇,语气轻轻:
“你在让我吧?刚才。”
男人闭着眼睛,眼尾朱砂灼灼。
沾染(27)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毛巾给他擦了擦手,还擦了擦脚。
想了一下,她从自己私藏的药箱里拿出了颗补髓益元丹。
这个能补他的元气,也能让他快些好起来。
小妖精依旧照着老样子,把药丢进自己的嘴里,然后覆上。
用舌尖抵着药,把药送了过去。
他睁开了眼睛,凤眼漆黑。
冷清清的眉目就这样对上了她,眼梢的朱砂灼艳如华。
云姒一惊,立刻退开。
她当然没忘他现在武功恢复了,捏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站起来,口水呛了一下,没控制住咳嗽了两声。
他冷冷淡淡地坐起身子,看了过来。
心思剔透的宫主大人立刻解释:“我想喂您吃药,但是您不肯吃,所以情急之下就冒犯了您。”
“公子您......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吧?”
她边说着,边后退。
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扯开,恰到好处。
面色镇定,微微低头。
算是一个比较诚恳的神态姿势。
殷辞淡淡看她,嘴里含着的药慢慢化开。
白皙分明的长指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语气平淡。
“你给我吃了什么?”
态度诚恳的宫主大人立刻说:“补髓益元丹,我偷偷私藏的,能帮助你恢复元气。”
她唇色嫣红,眉眼精致又艳丽。
大概是自觉做了坏事,所以轻咳了一声,快速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刚才的比试,谢谢您放我一马。”
“……”冷清清的男人垂眸,凤眼弧度勾人。
她继续诚恳地说:“之前我这样对您,您还如此以德报怨,让小女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所以,如果公子愿意的话,可以在此处安心养伤,扶桑宫会负责您的一切吃住,您可以待到伤好了再离开。”
“当然,为了弥补之前我犯下的错,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给您赔偿,并将道歉昭告天下,您看......如何?”
她自认为已经很真诚了。
却不想,面前的男人淡淡抬眸,缎面的雪白长衣衬得他骨形清长,青丝垂落,眉眼清淡。
眼尾处的朱砂如点睛之笔,将他的容变得灼丽,惊艳胜雪。
他抚着胸口,低低咳嗽一声,说:
“赔偿归赔偿,但我被你掳走已久,清誉尽毁,这样的损失,该怎么算?”
“……”扶桑宫宫主大人微微沉默。
“要不我说……我和你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床上冷情病弱的美人凤眼一抬,温度冰凉。
“你说呢?”
不咸不淡的语气。
“……”她咳嗽了一声。
“其实……这种事情吃亏的是我吧?”
她动了动唇。
“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虽然举止唐突了些,但还是好面子的,而且我都没计较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冷情病弱的男人扯动了一下唇角,语气微凉。
“怎么?男人就不能计较了?”
“你强行把我掳来的时候,怎么没记得你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沾染(28)
“……”有种莫名的尴尬。
云姒想解释说抢他回来的不是她,但是又不能说。
低头玩着巾帕,她咳嗽了一声,底气变得有些不足:“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反正现在清誉已经没了,你就算打死我,也弥补不回来了。”
她抬眸,忽然一挑眉,“要不……你干脆就从了我吧?”
恶霸般调戏的语气,赤裸裸的,实在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床上冷情病弱的男人凤眼微眯。
只看宫主大人快速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咳嗽了一声,镇定解释。
“你看,反正你现在已经被我掳回来了,现在所有的江湖人士都知道你高高在上的殷辞被我扶桑宫宫主压迫,带回了扶桑宫。”
“现在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你待在我的扶桑宫,众人必然认为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你的一世清誉也已经毁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顺水推舟,将这样的流言坐实,这样我也能对你负责,你也不必遭人非议。”
“而且……”
美艳艳的宫主大人弯眸,细指指了指他,语气自然:“我未嫁,你未娶,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愿意对你负责。”
“如此一来……”
“就正好顺了你的意?”雪白清冷的美人不咸不淡地反问。
她点了点头,模样倒是很认真。
看他不像是动怒的样子,她往前了一步,继续说:
“殷辞,我知道你喜欢清静,不愿参与江湖纷争,像我这样的人,你肯定不会喜欢。”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就当……我尽力弥补,也能让你看看我的真心。”
病弱美人眉眼绝绝,一双凤眼凝着她,眼尾的朱砂显出了几分清艳的魅色。
略微苍白的脸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长指无声无息地在被上划了个圈,没有言语。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善解人意的宫主大人当然知道他不会第一时间答应。
毕竟他是被这样强行屈辱地带过来的,名声尽毁,武功也被废掉。
他能不生气就已经很好了,所以她并没有指望他会答应。
心下决计着,她说:“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过来。”
冷情病弱的美人启唇,声音淡淡。
“……什么?”
“你,过来。”
他坐在床边,一身素衣有些松散,隐隐约约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锁骨。
就这样冷清清地看着她,墨发垂落,眼梢朱砂艳丽。
苍白的面容清绝无暇,冰凉的长指垂落,搭在了腿边。
宫主大人眨了眨眼。
停顿了一下,她迟疑着走了过去。
往前走了两步,他没说话。
于是,她便又往前走了两步。
一直看着他的反应,然后来到了他面前。
“公子,你之前已经说过不计较了,而且我刚刚也只是想给出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案,并没有要故意调戏你的意思,你总不至于——”
她的手腕忽然被攥住,被大力一拉。
沾染(29)
她的手腕忽然被攥住,大力一拉。
猝不及防的宫主大人一下子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话一滞,后脑勺就被按住,他覆身上来,堵住了她的话。
极其深入的亲吻,几乎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令人面红心跳,心脏加快。
清冷的气息就萦绕在鼻息间,他抬起她的下巴,固定住,不能动。
“……”她眨了下眼,手指瞬间定格在了半空中,有些错愕。
没有料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甚至,他强势得有些可怕。
似乎是注意到她分心了,他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
抚摸上她的脸,呼吸灼热。
他凝着她,漂亮的凤眼黑得恐怖,动作更是无比强势。
美艳艳的宫主大人,坐在他的腿上,身子有些僵硬。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松开她,低喘着,唇瓣湿润,颜色艳泽又动人。
坐在他腿上的宫主大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红艳艳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
身子骨也慢慢软了下来,脑袋无意识地靠在了他的肩膀。
胸口起伏着,还在平复。
水润润的眼,娇花似的容,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只感觉一阵酥麻,还有些刺疼。
大概是又肿了。
她抿了抿,抬眼看他。
“殷辞,你……”
他揉捏着她的脸颊,凤眼清淡:“这种事,我喜欢。”
宫主大人一愣。
喜欢?
他喜欢做这种事?
她眨眼,水眸清润。
“你……想做这件事?”
他淡淡嗯了一声。
“很软,很舒服。”
所以,他很喜欢。
喜欢得第一眼开始,他就想这么做了。
宫主大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那你想不想,每天都做这种事?”
小妖精见到杆子就敢爬,顺藤摸瓜,漂亮的唇微勾。
男人未语,揉捏着她脸上的软肉,似乎想听听看她有什么好想法。
她蹭了蹭他的手,做着乖巧的模样,说:“如果你愿意与我成亲,那么这件事就可以每天都做,你看如何?”
他淡淡睨她。
“就像是现在这样。”她凑上亲,啄了他一下。
“如何?”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又啄了他一下。
他捏着她的脸,嗓音微暗。
“我会考虑。”
会考虑,也就意味着......松了一点口。
云姒其实想说,亲吻这种事情,他随便找一个女人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娶她。
只不过,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这一点。
竟然还能因为这种事情松口,说明他对男女之事确实了解不甚多。
宫主大人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慢慢地靠在了他肩膀上。
他揉捏着她的脸,没有拒绝。
这说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
......
宫主大人走出了宫殿,提着裙摆,对侍女吩咐了几句。
侍女行礼离开。
看见阿离还等在柱子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宫主大人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阿离乖乖地跑了过来,攥着自己的衣袖,安静地看她。
“姒......姒姒,你现在......有时间了吗?”
沾染(30)
他小心翼翼的,似乎是很害怕听到她的拒绝。
宫主大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风筝做好了?”
他重重点头。
“做,做好了。”
“很大,很漂亮。”他幼圆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软唇微抿。
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她叹了一声,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门。
“走吧,我们去放风筝。”
再怎么说,也不能总失他的约。
阿离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
“真......真的?”
“现......现在吗?”
宫主大人挑眉,笑了一声,“你不想?”
“不不不!我想!我想!”
阿离紧张得抓着自己的衣袖,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那......那我们现在是......”
宫主大人有些好笑,指了指天空:“你去拿风筝,我去草场等你,好么?”
阿离再次重重地点头:“好!”
他转身飞快地跑了,跑得格外着急。
宫主大人在后面看着,笑了一下。
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她笑意微收,感觉头有些大。
殷辞的事步入正轨了,但是阿离这边......
她现在还不确定阿离的身份,所以即便是与他能产生共鸣,她也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不然,要是弄错了.......就糟了。
她啧了一声,抬眼望天。
......
......
......
趁着殷辞在沐浴更衣,云姒带着阿离来到了扶桑宫后面专门用来训练骑术的草场。
清空了众位弟子,宫主大人找了一处阴凉的亭子坐着,阿离跟着她,眼眸晶亮,手中还拿着他精心制作的狐狸风筝。
宫主大人倒了茶,看了一眼,有些好笑。
“给我看看?”她细白的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风筝。
阿离立刻递了过去,盯着她看,似乎有些紧张。
美艳艳的宫主大人,低眸看了一会儿。
随后,又伸出手,温和看他:“手,给我看看。”
阿离一愣。
绞着衣布的手一下子就缩到了后面。
咬了咬唇,略微茫然地看着她,呐呐:“怎......怎么了吗?姒姒。”
细心的宫主大人抿唇,耐心重复了一遍:“手,给我。”
阿离幼圆漂亮的眼睛动了动,咬唇看她。
缩在背后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自己手上的划伤,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有些僵硬地伸了出来。
宫主大人轻轻地抓住了他。
触碰的一瞬间,两个人的手指都像是被电着一样,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来。
阿离的手指有那么一刻,变成了虚无的透明色。
幻化成为柔和的紫光,宛若细丝藤蔓一般,缠绕住了云姒的手指。
很快,即融化在她的手中,消失不见。
阿离的脸色,苍白了一下。
云姒愣住了。
下意识地,她收回了手。
细丝藤蔓这才消失,阿离的手重新出现了。
微微颤抖着,悬在半空中,阿离的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精神气一样。
眼看着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站不稳,云姒忙站起来,扶住了他。
触碰上他的手,他的情况再次变得和刚才一样。
沾染(31)
云姒现在再傻也明白了,这是九歌身上的力量。
他不是人,不是妖,不是神器,什么都不是,只是九歌身上残留的一缕神力。
幻化成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并对她有着天生的亲昵感。
难怪,他一出现,就想一直跟着她。
云姒凝神,避开他的手,隔着布料扶着他。
他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很虚弱,站都站不稳,软软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姒姒......”
他努力睁开眼睛,努力地言语
云姒揽着他,担忧:“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似乎想摇头。
但身体忽如其来的疲惫和无力,让他连这样简单的举动都做不了。
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但他太困了,也太累了,眼皮都睁不开,想要沉沉睡去。
他靠在云姒怀里,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闭着眼睛,无意识地抱着她,再也没作声。
似乎昏迷过去了。
“......阿离?”
云姒揽着他,有些无措。
想碰碰他的脸,但是又怕直接的皮肤接触,会导致他身上为剩不多的力量会转移到她的身上。
她现在手指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手慢慢放在了他的胸口。
隔着布料,尝试着,将自身的妖力输送过去。
妖冶柔和的妖力,慢慢地钻进他的身体里,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苍白的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一些。
但下一秒,云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他的身体就在一瞬间魂飞魄散了。
幻化成了一缕纯净幽紫色的神力,直直地钻入了她的身体里,勾缠住了她的心脉。
变成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重新回归。
云姒的怀中一空,低头愕然。
阿离不见了,桌上还摆放着他认真,小心翼翼制作的狐狸风筝。
微风吹来,桌上风筝的尾巴被吹动,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云姒站在原地,盯着刚才阿离站着的位置,发呆了许久。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输妖力进去,阿离就消失了。
明明,他的力量和她的力量已经可以很好地互融了才是。
但现在......
云姒慢慢垂下了手,低着眼皮,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尝试着,勾出手指,想把那股神力逼出来。
“......”逼不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她身上有他的力量,却没想到,他的力量现在已经牢牢长在了她的心脉上。
一根一根,宛若细长绵柔的紫色藤蔓,悄然无声地,生长在了她的魂魄里。
现在她心口的几大主脉,如同被藤蔓完全覆盖住的参天大树,已经完完全全与那力量交缠在了一起,谁也分不清是谁。
即便是她现在想要强行逼出来,也根本没有办法。
因为只要一动,就会伤及根本,直接夺了她的命。
云姒低头,眉头紧锁。
阿离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现在已经完全融入,没办法逼出来。
真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
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狐狸风筝,她抿了抿唇,喃喃:“想和你一起放风筝来的......”
沾染(32)
“阿离……”
她的心脉似乎动了一下。
似乎是有什么,对她做出了回应。
云姒覆上心口,敛眸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她拿起风筝,拿起了那细长的线。
“阿离,你看好了,我们一起放风筝。”
“下一次,我也做一个……大风筝,和我们阿离一起放,好不好?”
魂脉颤动,那附着在上面的剔透幽紫,随之紧紧缠缚。
抱紧,死死不放。
……
……
……
……
殷辞沐浴更衣完,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地坐在宫殿内的书桌边,翻看着宫主大人的藏书。
一本又一本,他不紧不慢地看着,对着烛光,侧影斜长。
天暗下来了之后,宫主大人才姗姗回来,笑意盈盈的,身上换了一身浅绿色的云罗裙。
又美又娇,明艳至极。
“殷辞。”
她掀开垂帘,出现在了正在看书的男人面前。
男人一身清冷的白衣,坐在那里,垂眸淡淡,身上是肉眼可见的疏离。
宫主大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个模样,走到书桌前,说:
“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这段时间你就先住着这里。”
“我就在偏殿睡,若是你有不舒服了,派人来唤我一声就好。”
男人凤眼微抬,扫她。
“过来。”
还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冷冷清清,是个不折不扣的冰美人。
宫主大人眨了眨眼,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
“之前不是......已经过了么?”
怎么还来?
他静静凝她,没有说话。
伸出手,云袖微动,落下满地的清冷。
她抿了抿唇,只好走了过去。
他放下书,把她抱到了腿上。
抬起她的下颌,再次覆盖了上去。
又浓又烈,就像是炙热滚烫的美酒。
倾泻而入,不容拒绝。
她捏住他的衣袖,脸颊微红。
尤其是对上他漆黑浓郁的凤眼,明明该是冷冷清的模样,做的事却又无比地旖旎风情。
让人不免心跳加快,心口都酥了一半。
“.....殷.....殷辞......”
她似乎有话要说,有些想避开。
他抚着她的脸蛋,垂眼,呼吸沉沉。
分开了一会儿,让她换气。
然后,又亲了上去。
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时间。
宫主大人有些呛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很久很久之后,两个人终于分开了。
她低低喘着气,软靠在了他怀中。
这一次,倒是抱得顺理成章了。
男人依旧是不轻不重地揉捏她的脸蛋,似乎把她当成了一个任人揉捏的布娃娃。
被亲得身上没什么力气的宫主大人,想避开他的手,就只能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
于是,他开始捏她的手。
一根一根地玩着,抱着她,倒是一直都没放开。
“帮我换药。”
他抵着她的脑袋,嗓音沙哑又低沉。
慵懒偏沙的语气,微微上扬的音调。
他敛着漂亮的凤眼,呼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眉眼冷清。
宫主大人抬头看他。
“……你不是可以自己换么?”
他垂眼望她。
“你觉得呢?”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反问。
沾染(33)
宫主大人:“……”
她为之前犯下的过错承担了太多。
自觉心虚的宫主大人重新抱住了他,说了声好。
他则敛下漂亮幽深的凤眼,面色淡淡。
……
……
……
很快,宫主大人就娴熟地换完了药,给殷辞系好了绷带,还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殷辞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系上襟带。
宫主大人站在那里,看着他,忽然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
随即,得到了冷淡病弱的美人冰冰凉看过来的视线。
厚脸皮的宫主大人微笑:“就当我为你换药的奖励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美人冷清,烛影摇曳下,眼尾朱砂灼丽妖冶,凤眼弧度更是冰凉。
淡淡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没有说话,倒像是默认了。
宫主大人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对他微微一福身。
“时候不早了,公子,您安心歇息吧,外面有侍女,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唤她们。”
冷清的美人抬眼望她:“你呢?”
“我?我就睡在隔壁。”
“如果你有事想找我,也可以让侍女随时来找我,我会尽快来的。”
宫主大人一板一眼,难得的认真:“公子大可放心,扶桑宫守卫森严,夜晚不会有采花贼前来。”
“我也一定守住底线,绝不会再强迫公子一下,所以,公子安心睡就是。”
“......”冷清的美人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眼也不抬,“你睡这里。”
宫主大人一愣:“......我?你确定?”
他就不怕她大半夜会对他做点什么?
武功高强的冷清美人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怎么?你怕了?”
“......我是怕你怕。”
宫主大人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看着他身旁的空位,又看看他。
沉默了片刻,这才走了过去,坐下。
内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帕。
看着自己的裙,开口说:“公子,为了我的性命安全着想,有件事我必须提醒您一下。”
“就是......我睡觉会不老实,可能会不小心翻身碰到您。”
“如果等一下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不小心碰到您了,您千万别动怒,把我推开就好了,我也会尽量控制我的睡姿,一定不会非礼您的。”
“所以,您放心睡就是。”
冷清病弱的美人看着她,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
......
......
熄了灯。
房间里一下子就漆黑了下来。
黑漆漆的一片,反而更能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
仿佛听觉嗅觉都灵敏了不少,只要有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便都能听到。
云姒躺在床上,睡在里面。
虽然床榻很大,足够容纳得下两个人,但为了尽量不碰到殷辞,她还是一直在往墙上靠。
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她背对着他,眨眨眼,静静躺了一会儿。
身后一直没什么动静传来,他的呼吸声很轻,轻得她一点都听不到。
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沾染(34)
云姒盯着那墙壁,看了很久。
因为想着身后有人,再加上心里一直想着阿离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没有什么睡意。
偶尔身体酸了,想活动一下四肢,她也是默默地揉一下,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躺了很久,她想着阿离的事情。
虽然阿离没有死,只是存活在她的身体里,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有些怅然。
当初明明说好了会好好待他,结果……
总觉得,欠了他什么。
云姒心里叹了口气,脑袋抵着冰凉的墙壁,不说话。
静静躺了很久,久到外面的光都要亮起来了,她才感觉自己困了些。
脑袋微微发涨,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闭上眼睛,终于要睡时,她捏了捏自己酸疼的肩,还不忘把自己的被子掖好。
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她打死也不要在这张床睡了。
躺了一晚上,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
……
……
……
……
云姒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中午。
日上三竿,也根本没人来唤她。
直到自己终于睡醒了,抱着被子,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空荡荡的,殷辞不在。
于是,她闭上眼睛,舒服地打了个滚,霸占着整张床,继续睡了。
压根就没发现,自己垫着的,是殷辞的枕头。
......
......
......
下午时分,宫主大人去看望受了重伤的暗魑。
暗魑受了严重的内伤,倚靠在床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头发乱糟糟的,他还在不住地梳理着,照着镜子。
显然最紧张的,还是他的容貌。
宫主大人站在床前,看着他,分外想笑。
暗魑照着镜子画眉,顺带看了她一眼,没好气:“怎么?不去和那小白脸厮混,忽然又有时间来看我了?”
“......暗魑,好好说话。”
暗魑哼了一声,细看了一下自己的眉形。
“不过,我听暗魍说那小白脸愿意留下来了。如此一看,难不成......宫主大人您真的把他拿下了?”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希望我拿下?”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暗魑放下了镜子,挑起兰花指,娇嗔。
“若是他真的能被宫主大人您拿下,那也就意味着,扶桑宫里又多了一层保护。”
“那殷辞,虽然早年便隐于世,很少出现,但昨日我与他交手,其内力有多深我也知晓了一二。”
“虽说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但不得不说,我还是很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手,总觉得......挑战性十足。”
暗魑眯了眯眼睛,表情享受。
“待到宫主大人您把他拿下,成为您的男宠了,以后我就能有事没事都找他切磋,这样在扶桑宫的日子......也不会这么无聊了。”
“您说是吧?宫主大人。”
云姒扯动唇角:“……男……宠?”
“当然,不然......难不成宫主您还想娶那殷辞?”
暗魑冷嗤了一声,继续拿起了镜子,端详自己。
“娶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殷辞心高气傲的,未必肯答应。”
“毕竟,他可是一个男人,怎会说嫁?”
沾染(35)
“……”云姒转移了话题,“你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行了,我走了。”
暗魑压根就没看她,随意甩了甩手,“走吧走吧,赶紧把那小白脸拿下。”
“……”
......
......
......
......
走出了暗魑的房间,门外,侍女已经在候着了。
看见她,行礼,低头说:“宫主,扶桑宫外有人找您。”
“谁?”
“奴婢们也不知,他们的脸生,从未见过,只说......给宫主您传一句话,宫主您就明白了。”
“哦?”
侍女想了想:“桃林。那位姑娘说——桃林。”
宫主大人的脚步直接停下。
顿了顿,她侧目:“是一男一女么?”
侍女惊讶:“您怎么知道?”
“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八九岁,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宫主大人沉吟了片刻,说:“把他们带进来吧,带到重楼阁,准备好点心。”
“是,宫主。”
......
......
......
云姒回了自己的宫殿,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裙。
来到重楼阁时,侍女们刚好关上门,退了出来。
看见宫主大人,立刻无声行礼。
“你们都退下吧。”
冷冷淡淡的宫主大人微微摆手。
侍女们随即照做。
宫主大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瞬间,一道浅绿色的小身影扑了过来,抱住了她。
“姒姒——”
亲昵欢快的语气,童声稚嫩。
云姒勾唇,弯腰抱了抱她。
只见面前的小姑娘,个子只到她的胸口。
扎着高高的马尾,用一根碧绿的丝绸捆绑着,露出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
笑起来两眼弯弯,唇红齿白,看起来利落又清爽。
云姒顺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我就猜到会是你。”
小姑娘自信地挺起胸脯:“我就知道你能猜到会是我。”
“我好想你啊姒姒......”她抱住她的手臂,像是猫崽一样蹭。
云姒看了一眼那坐在桌子旁边,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又看看她,好笑:“他还跟着你呢?”
小姑娘默了默,撇嘴:“别提了,像是影子一样,甩都甩不掉。”
云姒挽过她的手,自然地坐在凳子上,倒茶。
顺便,也给对面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倒了一杯。
“上神,好久不见。”
男人脸上戴着冰冷的银质鬼魅面具,细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只看身旁的小姑娘抱着她的手臂,像是牛皮糖一样缠着她。
“姒姒,我长大了不少呢。你发现了吗?”
她眼睛眨了眨,分外期待。
云姒的视线又重新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她立刻点头,又白又软的脸像只甜甜的奶猫咪。
“我回去了我原来生长的地方,在那里修生养息了许久。”
“眼睛一闭一睁,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然后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呢。”
她双眼弯弯,容貌清丽又娇俏。
“原来是这样。”
云姒将茶杯放在了她面前,轻笑:“我还以为,你一直在桃林呢。”
桃生摇了摇头。
“桃林我们回不去了。”
“嗯?”云姒看她。
沾染(36)
清丽动人的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脑袋靠在她肩上,说:
“自从我和夙离一起离开了桃林之后,桃林的结界就不认我们了,不给我们进去。”
“其实本来我是想先出去走走逛逛,再回去桃林。”
“但后来发现桃林回不去了,我便回了自己原本生长的地方。”
“现在我有了一些灵力,行动也自由了,所以就来找你了。”
“来找你玩,顺便......逛逛这人间。”
她抱着她的手臂,糯乎乎。
云姒微微勾唇,捏了捏她的脸。
“好啊,那我待会儿安排人,让你们住下。”
“在这里你们可以随意,凡事有我罩着。”
桃生眨巴下眼,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问:“公子在这里么?”
“你是遇到他了,还是没遇到?”
云姒摸了摸鼻子:“遇到了,但现在......因为发生了点误会,总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眨了眨,抱着她的手臂,低声说:“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什么?”
桃生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凑近她说:“魔帝手下的两名大将——沧冥和冥焰,爆体而亡了。”
“据说那血肉飞溅,魂魄当场化成了灰,死相凄惨呢。”
云姒微微一愣。
只听桃生继续在她耳边说:“有消息传,好像是他们投机取巧,想要窃取公子的力量,结果给神力给反噬,直接就把他们就灭了。”
“魔帝知晓这件事后,脸上挂不住,立刻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但是神界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大怒,已经派人去魔界讨了说法。”
“两方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没争执出来,总之现在公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已经是人人皆知了。”
云姒皱了皱眉:“九歌历练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桃生点头:“神魔妖三界都知道了,但现在因为沧冥和冥焰爆体而亡的事情,没有人敢动,估计之后也没人敢再打主意了。”
“毕竟,虽然公子的力量是很大的诱惑,但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
“而且据传言,那沧冥仅仅只是窃取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神力,可能连头发丝都没有。”
“但最后,还是受到反噬,死了,而且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云姒似乎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反噬......”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吸收不了那神力。
反而被神力灭杀,然后爆体而亡。
至于那一缕细微的神力......
如果她没推测错的话,则有可能重新寻着她的气息,来到了她面前。
最后,化身成为了——阿离。
难怪......难怪阿离一碰到她,身上的力量就会瞬间流进她的身体里。
难怪那股神力会如此亲昵于她。
那力量本就是那两个魔族人从她身上窃取走的,所以本该就回到她的身上。
只是阴差阳错,化身成为了人,然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