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的(43)
李公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道,
“可能是今日雪大,若是晚些回去,路上便看不清了,所以陛下才让容大人早些回去了。”
他顿了顿,默默道,也有可能是容大人自己想要避开她,所以才特地向皇上早些请辞的。
毕竟宫里人人都知道,昭阳公主看上容大人很久了。
经常在御书房外面堵着他,长久以来,也实在是......失礼。
无奈,皇帝宠着她,所以宫里也没人敢说。
只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才绝惊人的容大人,据说已经有了妻子。
当然,昭阳公主是肯定不相信的,依然时常在御书房外面堵他。
容大人为了避开她,自然是请辞得越来越早。
现如今,天刚刚黑,他就走了,显然是想要躲她。
奈何昭阳公主并不这样觉得,反而是懊恼自己因为梳妆,所以才来晚了。
她气恼地拍掉身后宫女想要为她披上狐裘的手,不耐烦,“走开!别烦我!”
“都是因为你们,害得本宫今日见不到容礼哥哥了!罚每个人杖责二十!”
宫女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福礼应下。
公主见不到想要见的人,跺跺脚,听到书房内传来的声音,随即大步地走了进去。
“父皇~你怎么把容礼哥哥放走了啊~”她满脸埋怨。
里面原本心情不错的皇帝,看见她,心头一下子就烦扰了起来,放下笔,无奈摇头,
“朝阳,你越发无理取闹了。”
“父皇~女儿没有~”朝阳公主缠抱住他的手臂,撒娇。
“父皇明明知道女儿心悦容礼哥哥,还这般不帮着女儿,女儿实在是难受~”
“行了,朝阳,凡事皆有个度。”皇帝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容礼已经娶妻,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一个公主,难道要生生逼人家休掉糟糠之妻,然后再娶你么?”
“这又未尝不可?”朝阳公主撇嘴抢话,“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我又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就算我嫁给他,我看谁又敢说三道四?”
“再说了,容礼哥哥说他有妻子,但谁都没有见过他的妻子。父皇您不知道,女儿都偷偷派人去问过了,那容礼哥哥家里,根本就没有夫人。所以女儿想着,容礼哥哥这话定是胡编乱邹的,自然信不得。”
“哦?此事当真?”皇帝开始皱眉了,“他的家里,确定没有夫人?”
“当然!女儿都派人去打探好几遍了,不会错的。”
朝阳公主娇俏地嘟嘴,甚至还有些得意,
“父皇您想,容礼哥哥这般温文如玉,待人和善的公子,若是真有了夫人,又怎么会不把她接进府里,让她享福呢?”
“我派人去打探,容礼哥哥的府里,别说是夫人了,连丫鬟都没有几个,想来......他说的已娶妻,也是迷惑外人的,定不作数。”
皇帝听着,却是沉下了声音,“朝阳,此事非同小可。”
“若是你撒谎,欺君可是大罪。”
相公,我的(44)
“父皇!女儿没有~”昭阳公主一脸埋怨,“女儿怎么会骗父皇呢?若是父皇不相信,可以亲自派人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女儿在撒谎,还是容礼哥哥在撒谎。”
“呵,就算是他撒谎,自然也是大罪,昭阳,你是想让朕杀了他?”
昭阳公主一听,想到这一层,立刻慌了,连忙摇头,
“不不不,父皇,容礼哥哥......容礼哥哥大概是有苦衷的,算不得欺君。还请父皇网开一面,饶过容礼哥哥吧?”
皇帝看她这一副痴心难改的模样,感觉脑门都突了突。
一个堂堂的公主,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追着一个男人跑,简直......
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行了,昭阳,这件事容后再议,你该回去陪陪你母后了。”
皇帝似乎并不想再提这件事,脸色也冷淡了下来。
昭阳公主一看他脸色,咬了咬唇,还想说些什么。
但到底是皇宫内最受宠爱的公主,她心眼多,知道皇帝心情不虞,倒是明智地没有再纠缠了。
毕竟,惹怒了皇帝,她想要的,就更加得不到了。
“是,父皇,女儿告退。”
昭阳公主低头福身。
眼瞧着她出了书房的门后,外面一直守着的李公公连忙躬身上前,
“公主可是要走了?”
昭阳在皇帝那里碰了壁,此刻心情自然不好受。
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下巴,高高在上道,
“以后,只要是容礼哥哥来了,就立刻派人来我宫里,知道没!”
李公公迟疑了一下,“奴才......明白。”
昭阳公主心中的气这才松快了些。
外面依旧下着大雪,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宫人们正在打扫着,将正中央的道路清理干净。
一阵冰冷刺骨的风吹来,衣着单薄的昭阳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抱住了双臂。
“衣服呢!”她又大骂。
“想冷死本宫么?!”
“是......是......公主。”
贴身宫女这才手忙脚乱地将之前早就备好的狐裘给她披上。
她的到来,让原本清静的御书房门口变得无比嘈杂。
声音时而尖锐,像是用刀在光滑的瓷面上狠狠刮过一样。
书房内的皇帝,沉了沉面色,却是没有发作。
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昭阳似乎已经走了之后,他才唤了一声。
李公公随即闻声入内,“陛下。”
“她吩咐你什么了?”
“......回陛下,公主要求奴......在每次容大人来的时候,派人去告知她。”
皇帝冷笑,“她倒是有脸。”
李公公听着,有些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便没敢做声。
过了一会儿,皇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李公公随即躬身请退。
“对了。”李公公的动作被皇帝忽然出声打断。
上面沉声传来,喜怒不定,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宫中待了多年,这些东西,就不用我亲自教了吧?”
自然不用。
李公公能爬到太监总管这个高位,自是心如明镜的。
他恭敬地低头应下,见皇帝再无话说了,这才慢慢地退去了书房。
拂尘一甩,站在外面,安安静静。
外面的雪,依旧飞扬。
相公,我的(45)
冬季里,黑夜总是降临得格外快。
黑夜到来时,本就稀薄的阳光消失,使得夜晚的温度骤降,更是寒上加寒,冻得入骨三分。
长长的京道上,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仿佛要把之前积攒的全部都倾泻下来。
天气太冷,路边的乞丐都被冻得不见了踪迹。
尤其是宵禁之后,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只留下那地面一层厚厚的雪,还有那仿佛不会消失的冷风。
天空中黑漆漆的,放眼望去,清晰可见是满目的黑云。浓浓郁郁地堆积在上空,将那一轮清冷的月都遮挡住了,不漏半点月华。
太傅府,此时朱门紧闭,只有两三个守夜的护卫守在门后面,相互依靠着,搓手取暖。
尽管有沉重的朱门挡着风,但是寒气依旧渗骨,躲也躲不掉。
护卫的脸都冻红了,手指僵硬。
在这寒冷的夜里,连瞌睡都睡不下去。
只能相互依靠,盼求着雪早些停下。
停了雪,第二日太阳出来,自然也就暖和了。
太傅府后院处,一个包袱从外墙抛了进来,形成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轻塌塌的包袱,落在雪地里,将白雪砸了一个小坑。
很快,一道利落的身影翻墙而过,稳稳地落在了雪地上,踩出了两个清晰的脚印。
又一阵风吹来,吹得旁边的干草都弯了腰。
冷飕飕的,实在是冻得紧。
一身单薄夏裙的云姒,对着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搓搓。
布庄店关门了,她现在也买不到厚一点的衣服,只能先忍忍,等找到容礼再说。
好在彼岸花喜凉,冬天再冷,她也不会怎么样。
不然,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地方,身上仅仅只穿着两层透气的薄布,怕是不出一会儿,就要被冻死了。
待手心暖了一些后,云姒捡起了包袱,左右看看。
她现在是在外墙旁边,若是想靠近主人屋,想来还得再翻过内墙,进入内院。
天上下着雪,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就感受到热气,融化开来。
云姒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雪,提着包袱朝院中小径走去。
小径上铺着一层浅浅的雪,踩在上面,可以明显感受得出来上面鹅卵石的形状。
云姒穿过门廊,经过拱石桥,路过曲径。
太傅府里的下人肉眼可见的少,她一路都没有碰到人。
走了许久,走到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雪水从轻薄的布料里渗入,触碰到了皮肤上。
云姒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白,唇色也浅淡了些,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抬眼望天,雪花飘落在她的鼻尖,她轻轻一呼气,雪花便又重新飞了起来。
摇摇晃晃,落在了一旁。
终于,云姒进入内院,看到了那尚且还在亮着光的主屋。
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映着外面的白雪,仿佛都将冰冷的雪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门口上挂着高高的灯笼,里面点着灯,将进出的路照亮。
路旁边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一脚踩下去,至少也得到膝盖上。
相公,我的(46)
但许是下人专门打扫过,中间的路上,雪层是浅浅的,就像是在地里长出了细小的绒毛。
云姒走近,正想看看是不是容礼住的地方。
但没走几步,屋内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光线全无,漆黑一片。
只有门口的两盏灯笼还在亮着,像是两个尽忠的守卫,一动不动。
云姒本想敲门,但看见光暗了,便知道里面的人大致是睡了。
不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她家男人,云姒便沿着屋檐走到另一边,在纸窗上戳了个洞。
这种事她明显已经做多了,面不改色,还特地将洞弄大了一些。
灵敏的鼻子凑近,闻着屋内传来的气息。
“吱呀——”一声,门忽然打开了。
云姒立刻靠在了墙上,静静不动。
她所在的这个位置正正好在屋子的外墙边,蹲下来时,出来的人是看不到的。
她看着,一道披着纯白大氅的身影缓缓下了那几步台阶,提着灯笼,撑着伞,沿着小径离开了。
大氅上的帽子,整齐地搭在他的后背上,上面的绒毛被风吹着,仿佛都与落下来的雪融为了一体。
细微的脚步声,掀动了他的衣角。
如玉的长指,静然握着伞柄,赏心悦目得就像是一幅画般,每一寸都清雅至极。
云姒慢慢站直了身子。
脑袋不小心磕到旁边的一角,也随意摸了摸,不在意。
直勾勾地看着那道清绝漂亮的身影,然后跟了上去。
引路的小灯笼,光线仅仅能够照亮到面前的地方。
静然走着的人,沿着小路走着,浅浅的雪层上,落下了他一步一步的脚印。
外面风大,总是时不时有冷风刮来,刮得旁边抗寒的雪松簌簌作响,连带着上面的雪也被抖落了下来。
容礼垂着眸,脚步微微一顿。
温白清雅的容貌,在雪地里如同一抹幽兰盛莲,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步履停在了雪地之中,眼睫微微抬起,手中的一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着,光线朦胧。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回头。
眼睫垂落,轻轻颤着,安然至极。
从书房到卧房的路不算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他走到屋檐下,将小灯笼放下,然后慢慢地收起了伞。
像是不经意地回头时,身后,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他停顿了片刻,沉默。
垂下眸,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有些讽刺。
将小灯笼里的蜡烛吹灭,然后将伞斜斜靠在了门栏边。
如往常一般,他推开门,走进了漆黑的卧房。
要转身关门时,忽然,一只冰凉柔软的手从后面伸了出来。
准确无误地捂住了他的唇,身后带着淡淡花香的气息靠近。
“不许动!也不许叫!”
刻意压低的女声,倒是有了几分男人的沉厚。
容礼的身体蓦地僵住,眼睫发颤。
覆在前面的两只手,微微收紧,用了几分力。
他被推着往前了一步,随后,房间门被关上。
连带着外面的雪光和灯光,也一并消失了。
容礼安静地看着前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唯有唇上的那一道触感是真实的,熟悉又柔软。
相公,我的(47)
进了屋内,云姒才感觉到了那铺天盖地的暖意。
她身上凉,沾着水露,满身寒气,所以也没有捂住他的嘴多久,就放开了。
见他一直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她眨眨眼,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正常人被忽然掩住口鼻,应该不是这个反应的吧?
至少,也得挣扎一下?
云姒咳嗽了一声,声音依旧压低,“你——”
她被猛地抱住,一揽就揽到了怀里。
温暖的大氅,彻底地包住了她,带来满身的暖意。
云姒愣住。
温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肩膀,沾到上面的湿意和寒凉时,停顿了一下,便抱得更加地用力了。
云姒冰凉的颈窝,埋住了男人的脑袋。
他微微发颤的呼吸,洒在她的颈窝处,无限的热意传来,身上的温度似乎都在一瞬间回暖。
他没说话,但是显而易见,他认出她了。
云姒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抬手,回抱住了他。
她的手很冰凉,就像是被冻了许久一样。
满身都是寒气,也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为什么穿这么少?”他清润低沉的声音,轻颤问。
温暖如火的大掌不断抚摸着她单薄冰冷的背,似乎是想暖和她。
云姒微微心虚地亲了他一下,道,“因为穷,没钱买衣服。”
他沉默,放在她腰间的力道瞬间变得更紧了。
云姒被他身体的温度暖得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脸颊也恢复了正常的浅粉色,指尖也没那么冰凉了。
意识到他的紧蹙担忧,云姒好言安抚道,“相公放心,我没事的。”
“我可是山贼,身体好,吹一点点风也不至于生病。”
奈何,容礼并不听她的这一套。
他将大氅解开,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点了屋里的灯,屋里瞬间明亮了起来,四周的景象清晰可见。
云姒扫视到墙上的一幅画,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就被塞了衣服。
“换上。”他清冷如雪的嗓音平静至极。
云姒低头一看,是女性的冬装。
“给我准备的?”她挑挑眉,染上了笑。
容礼顿了顿,没说话。
但云姒已经拿起来,看了看。
明显是她的尺寸,摸起来质感极好,像是新制的。
“换上。”他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云姒笑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眼底藏着愉悦的笑意,说,“我要洗澡,等洗完澡再换。”
“......”容礼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很快就命人烧了热水,送来。
府里的下人看见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傅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举止亲密的女子,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下来了。
待将热水送进去后,很快,消息便从下人的嘴里传开。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晚上,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太傅带了一个女子回府。
而且这名女子,和太傅书房内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甚至,还要好看几分。
这消息可不得了,如平地惊雷,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大家都想很好奇,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会是什么身份。
毕竟,太傅大人可是说了,他有妻子。
相公,我的(48)
外面的消息疯传,但卧房里面却是一片温馨。
天空中的雪下着,依然很大,但是房间内却是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云姒沐浴净身完,便换上了容礼为她准备的新衣裳。
轻软蓬松的衣袄,保温的冬裙,甚至还有贴身衣物都准备得齐全无比。
穿戴完毕的云姒,小脸被暖得又红又烫,就像是娇艳艳的樱桃一般,鲜嫩得几乎都能滴出水来。
她光着脚,盘腿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安静帮她收拾衣物的男人,歪头,笑眯眯,
“相公,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贤惠?”
自然是没有的。
他回答。
被这么调侃,清冷如雪的太傅大人,不似曾经那样会轻易羞涩了。
他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行事也更加地宽和有礼了。
即便是被调戏贤惠,他也面色不变,将她的衣物整齐地摆放进了柜子里。
“你要喝水么?”他站在桌子面前,轻轻地倒了一杯热茶。
见云姒点头,他便走过来,递了过去。
水温正好,喝下去感觉一股暖流流下,仿佛肚子都暖洋洋了起来。
云姒舔了一下唇角,将杯子给了回去。
“可还要?”他静然望着她,问。
云姒摇了摇头,“不用了,刚刚喝了姜茶,肚子饱。”
他便不再强求了,将茶杯拿了回去。
烛影下,他清冷的身影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光晕朦胧,无形之中,仿佛傲然于世的盛世雪莲,才华惊绝,举世无双。
他淡淡将火炉上烤着的茶壶放下,放在一旁晾凉。
四周古色古香的家具上,远远望去,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鲜衣红火,簇然一笑。
一瞬间,似乎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云姒坐在床上看着,随即又被他的身影挡住。
他熄了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在台上,方便半夜有事起身。
见他开始宽衣,云姒倒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饶有兴趣地靠在床栏旁边,撑着自己的手肘,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仅仅只是解开了腰带,褪去了外衣和中衣。
最里面的那一层依旧包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以下,一点都没露出来。
“……”看他上床,把她推到了里面。
他则躺在外面,闭眼,开始静然养神。
云姒眨眨眼睛,看着他,随即也跟着躺下。
床榻很大,比之前的驿站或者客栈都大多了。
两个人在上面打滚都完全没问题。
云姒掀开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抱住他,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他身上很暖,暖得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般,散发着舒爽柔和的气息。
鼻息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让她的身子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脸蛋上泛着诱人的粉,花香萦绕,难寻其踪。
“相公。”
“嗯?”
“你偷偷画了我的画像,是想睹物思人么?”小妖精微微勾唇,问。
“......”容礼慢慢睁开了眼睛。
“画也就算了,还挂在那面墙上。该不会是天天看着......然后想着我什么时候会回来吧?”
“……”
相公,我的(49)
“你想多了。”他垂下眸,有些平静。
“那幅画只是无聊时候的消遣,随意画画罢了。”
“挂在那里,也只是因为其他地方没有空余的位置。”
云姒唇角一僵:“......”
沉默了片刻,她没有情绪地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空气中莫名凝了一瞬。
云姒靠在他胸口,闭上眼睛,微微有些郁闷。
安静下来后,翻了个身,背对了他。
容礼转头看她。
她身上穿得厚,外加身上盖着冬被,浑身更是暖烘烘的,就像是被置于烤炉里一样。
云姒背对着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微微吐了一口气,感觉四周的温度有些高了。
她喜凉不喜热,宁愿在冬日里吹寒风数日,也不愿意在夏日里晒太阳半个时辰。
现在容礼给她裹得厚厚的,这让她热有些难受。
云姒悄悄地把被子的一角拉开了一些,让冷风吹进来。
奈何,她刚刚舒服了一些,下一秒,一具滚烫的身体从背后贴了上来。
抱住了她,还将她刚刚拉开的被角给重新盖好。
云姒:“......”
“生气了?”身后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清凉又温润。
云姒抿抿唇,不说话,想拉开放在她腰上的手。
只是,容礼用了力,抱着她的腰,她掰不开。
不仅如此,反倒是越抱越紧,双腿也直接压住了她。
“......”云姒的脸更红了,是被热的。
她皱皱眉,还是出了声,“你先松开,我不舒服。”
背后的人身影一顿。
随即,掰过了她的身子。
“哪里不舒服?”
虽然房间里留着小灯,但光线太小,照到床上时,已经很微弱了。
他的手抚摸在她的脸上,轻柔得不可思议。
触碰到上面的温度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上面的温度有些异常高。
他顿了顿,正想说话。
但云姒道:“你给我穿的衣服太厚了,我热......”
她最讨厌热了。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唇色也胜似胭脂,嫣红得宛若花瓣一样。
他的手也很暖,但因为她脸上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反而显得他的手微微凉。
她不自觉地蹭了一下,但因为他身上实在是太热了,她还是想推开他。
容礼撑在了她的上面,眸色微浓。
他没有说话,而是就着那微弱的灯光,静静地凝着她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姒作势要推开他时,他按住了她。
将她的手按在了一旁,缓缓俯身。
“热?”
“......嗯。”
他贴上了她的唇,轻磨慢碾。
“确实......热了。”他轻叹。
随后,他慢慢地解开了她袄衣上的系扣。
触碰到那肌肤时,确实能感觉到,上面发烫的温度。
云姒微微眯了眸,似乎舒服了些。
漂亮勾人的眼尾泛起浅浅的水光,像是小猫一样哼唧了两声。
“相公。”
“嗯?”
“我想你了。”虽然,她只离开了半天。
她哼哼唧唧道。
帮她降温的男人,手上的动作稍稍一停顿。
但很快,他似乎笑了一声。
无形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崩掉了。
相公,我的(50)
云姒原本还舒服地哼唧,但忽然,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而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床板开始吱呀。
温度,重新开始升温。
这一夜,彻底疯狂。
......
......
......
......
一夜过去之后,外面的大雪终于停了。
尽管雪停,但天空中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次下雪。
府内的植被上,经过了一夜的大雪,上面都承受着厚厚的雪层,几乎要将脆弱不堪的枝叶压断。
寒风还是时不时吹来,吹得树上的积雪不断被抖落,落在地面上,很快便被扫帚扫走,丢弃在了府外。
早些时分,太阳出来了,却被挡在了云层下,没有阳光。
府内的下人们早早地起来,见雪停了,便开始扫雪。
守了一夜门口的护卫,也终于能换班。抱着已经冻僵的双臂,打着哈欠,回屋睡觉。
管家来到太傅大人的卧房前时,便已经看见身穿官服的容礼,披着大氅,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管家连忙上前,“大人,早膳已经备好了,您可要先用些再去上朝?”
清冷矜贵的太傅大人看了他一眼,平缓道,“以后早膳不需要做这么早,待夫人快些起时再准备。”
管家呆住,“夫......夫人?”
他不是没有听说昨天晚上的事,下人屋里都传遍了。
但现在,太傅大人直接称呼她为夫人,那不就是......太傅府的女......女主人?
管家的心思转了千百回,却是恭敬回,“那大人您......”
“待我回来,再与夫人一同用膳便是。”
“......是,大人。”
“对了,夫人尚未起身,你们莫要去扰她。”他淡淡道。
“......奴才明白,会吩咐下去的。”
太傅大人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了。
待他离开了主院,上了马车。管家一路跟着,最后,目送着他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管家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拍脑袋,暗骂,
“是了,大人早说了他已娶妻,那可不就是夫人?”
虽然府内的人都不相信大人已娶妻,但私底下也不敢多嘴。
只得暗自猜测,可能是大人的妻子已故,又或者是失散了。
现在一名女子出现,据说和大人书房中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这么一来,可不就是夫人?
管家想明白了这一点,心思豁然开朗。
转身匆匆往府内走,打算召集众人,将这件大事吩咐下去。
......
......
卧房。
地龙还在源源不断地供着暖,烘烤着整间屋子。
屋内静悄悄的,点着淡淡安神的熏香。
垂落的幔帐旁边,女人穿的衣衫已经被折叠好,整齐地摆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连带着贴身内衣也叠的一丝不苟地,放在了夹层中间。
宽大柔软,垫着洁白鹅绒的床榻上,云姒闭着眼睛,两只手搭在枕边,呼吸平稳,清浅至极。
她明显睡得很熟,即便是外面的光隐约透进来,照射在她的睫毛上,也丝毫不影响她半分。
娇艳欲滴的小脸,满是被滋润的痕迹,唇色艳丽,指尖粉嫩。
相公,我的(51)
青丝搭落在她雪白的脸颊边,更衬得她如山海经中的魅惑女妖般,寸寸透着风情。
厚重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将她满身雪肤红梅遮挡得完完全全。
四下清净,她睡得正熟,并没有发现,原本床边正对着的那堵墙,上面的画像已经没有了。
画像被悄然无声地收了起来,被妥善地放置在了柜子里。
身旁的人离开时,她稍微醒了一下。
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安抚性地抱住,亲了一下。
知道他要上朝,所以她也只是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
他动作轻,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待他离开时,她便又已然睡熟了。
卧房内,一片安宁。
……
……
“公主——公主您别跑太快——雪天路滑——”
皇宫的外殿,昭阳公主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往朝臣上殿的方向跑。
后面又是一行人在追着,宫女急得都快哭了。
守在后宫与外殿关口处的士兵,看见昭阳,立刻便挡住了她。
横刀拦截,表情冷肃,“公主殿下,外殿是陛下与众朝官议事之地,后宫之人暂不得入内。”
“放肆!”昭阳被拦,大怒,“本宫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进去了又何妨?”
士兵依旧不动,像座山一样拦住了她,
“还请公主殿下息怒,臣等也只是按规矩办事。若是公主殿下想在此刻去外殿,请拿出陛下亲赐的御牌,臣等定当放行。”
按照宫规,皇帝上朝,后宫一众女子均不得进入外殿。
这是规矩,就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也不能放行。
昭阳被驳了脸面,脸上更挂不住了,正想骂人,但后面追上来的宫女连忙拉住了她。
“公......公主——这么多人看着,您且息怒,息怒......”
“本宫怎么息怒?!”昭阳大力地甩她。
但宫女死死地拖着她的手,在她耳朵旁边低语,“公主,您冷静一些,现在是陛下上朝的时辰,若是贸然闯入,论罪当诛。”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礼法,千万碰不得。
若是硬闯,怕真的要惹得皇帝大怒。
宫女还是明白事理的,一直在她耳朵旁边劝。
若是平日,论昭阳公主的敏锐心思,自然是不会贸然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的。
但现在,她派出去的人传回来了消息,说是太傅大人昨夜带回去了一名女子,且共度了一夜。
这一夜会发生什么,是个傻子都知道。
这下如何不让昭阳气恼?
听到这个消息时,肺都快气炸了,当场就掀桌摔碗。
可怜公主殿内的宫女,还在唯唯诺诺地收拾着碎片残渣。
而昭阳,胡乱发泄了一通脾气,然后就气势汹汹地跑来了这边,理智全无。
结果被士兵拦截,这更加是火上浇油,逼得气血攻心。
她的贴身宫女连翠,好不容易才拖住了她,唤回了一些她的理智。
也免了一出,公主大闹闯前朝的好戏。
昭阳勉强压下怒火,看着一排齐齐举着锋利兵器的士兵,腰板挺直,公主仪态重新恢复。
相公,我的(52)
连翠说得对,她现在若是贸然跑到前殿,打断早朝,开始大闹的话,那么即便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也绝对讨不了好下场。
说不准,到时候即便是她有理,也会因为仪态问题,被笑掉了大牙,父皇还会因此事厌烦她。
这样一来,得不偿失。
昭阳冷静下来,心中却始终憋着一口气,吞不得,又吐不出来。
连翘怕她硬闯,便还在拉着她的手臂。
昭阳心中烦躁,反手一甩,“啪——”的一声,涂着豆蔻色的指甲狠狠地划过了连翘的脸。
连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摔在了地上。
“行了,烦死了!”昭阳跋扈地一抬下巴,又沿着来时的路大步离开。
宫女们忙扶起连翘,连翘捂着脸,沉默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士兵们相互看看,都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这个昭阳,这样泼辣,也难怪太傅大人不喜欢她。”
“谁说不是呢?要给我,我也不要。这种女人,仗着那一点点皇宠就这样乱来,以后真是谁娶了,谁吃亏。”
士兵们随即相互取笑了起来。
“这样的驸马,谁当谁吃亏!哈哈哈!”
而已经走远的昭阳公主,自然是听不到的。
......
......
回到宫殿内的昭阳,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面子。
尤其是在一帮卑贱的下人面前,竟然打起了退堂鼓,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昭阳向来心高气傲的,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念及此,她又狠狠地将案台上的茶杯甩落,杯子随即碎在了地面,碎片飞溅。
好不容易清理好地面的宫女们,个个安静如斯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公主的怒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连翘因为刚才那件事,已经被公主罚了三十个板子,她们自然不想成为第二个连翘。
昭阳心中的怒火难以发泄出来,急需一个爆发口。
她坐在高位上,忽然一拍,站了起来,
“来人!备马车!本宫要去太傅府!”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贱人,勾引了她的容礼哥哥。
昭阳公主披上披风,大步地朝外面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便出了宫。
方向直指——太傅府。
......
......
晨时,天空中的厚云终于开始有了散开的迹象。
一点一点,像是失去了固定的绳索般,被风呼呼一吹,那厚沉的云便轻松地被吹开了,露出了原本光芒万丈的暖阳。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直直穿透,一道道光柱,带着温暖的温度,降临到了地面,画面如仙境般壮观。
雪停了之后,街上的行人便多了起来。
各家人扫着各家门前的雪,很快,大街小巷的路便畅通无阻,马车来来往往。
商铺开张,小贩们也聚集在了路边,卖起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太傅府门前,人流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门口有守卫守着,手中把着剑刃,一动不动。
府内,下人们都在做着各自分内的事情,习以为常。虽然主人不在,但一切事物,都被安排得有条不紊。
相公,我的(53)
而府内的管家,也没有忙别的事情。守在卧房外面,等着里面的女主人醒来。
既然府内是第一天有女主人,他自然是要好好打个照面,留下个好印象的。
但,还没等里面的人醒来,就有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对着管家耳语了几句。
管家脸色随即大变,“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公主的马车马上就要到了!”小厮有些着急。
往日里,公主虽然也时不时到访太傅府,但是她每次都会事先打探好,根本不会在太傅大人不在的时候来。
但现在,公主明明知道现在是太傅大人上朝的时辰,她这样气势汹汹地赶来,明显就是得知了大人昨日带回一名女子的消息。
公主对上太傅夫人,地位一比较,谁高谁低一眼便知。
真要是碰上面,那还不得——
管家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变了脸色。
他看了看还在静悄悄的卧房,随即和小厮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
“公主这边我来挡着,你现在马上去皇宫守着,待大人一下朝,就马上去禀报。”
现在能稳住公主,除了皇上皇后,恐怕就只有太傅大人了。
“是,小的这就去。”
小厮匆匆地从侧门跑了出去。
他离开没多久,果不其然,公主的专属马车就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太傅府门口。
仪态万千,受尽宠爱的昭阳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地下了马车。
太傅府门前的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管家就已经小跑了出来,气喘吁吁。
侍卫本想上前,但看见了管家之后,便不再动了。
管家迎到了跟前,“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昭阳公主抬起了下巴,正眼都没看那管家一下,珠钗首饰在发间摇曳着,张扬至极。
“本宫来看太傅。”
管家陪着笑,拱手,“回公主殿下,大人他上朝去了,现在暂时不在府内。”
“哦?是么?”昭阳公主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意外。
“既然容太傅不在,本宫今日心情好,那就勉为其难地等一下。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再说。”
眼里的豆蔻色指甲,在华丽的宫裙上划过,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这就要走进去,但管家这一下又挡在了她面前,
“公......公主殿下——”眼瞧着昭阳肉眼可见地不耐烦,管家态度恭敬,快速想着说辞,
“是......是这样的,大人今日出门时说了,下朝之后还要到御书房与陛下商讨国事,中午之前是回不来的,所以公主殿下若是想要见大人,不如下午时候再来,这样也不会让公主您久等,您觉得如何?”
然而,谁都知道,昭阳公主现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就是故意趁着太傅大人不在,来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平民女子发难。
她是身份高贵的公主,除了皇帝皇后,这世间恐怕没有比她地位还高的人了。
她若是想去哪个地方,谁敢拦?
昭阳公主懒得跟他废话,只冷笑一声,说,“本宫现在就是要进去,你一个下人,现在是敢阻拦本宫吗!?”
相公,我的(54)
“本宫现在就是要进去,你一个下人,现在是敢阻拦本宫吗!?”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开始拔剑张弩了起来。
管家低下头,不敢吭声。
昭阳公主锋利的目光,刺得他背后发凉,他咬咬牙,正想继续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又一个小厮从府内小跑了出来。
跑到管家旁边,对他低语了一句。
“夫人起了,说可以迎公主。”
管家随即看他。
迟疑了片刻,他又看向了昭阳。
下人是不能看主子的,他不敢多看,便避开,让出了一条路,躬身鞠礼,“公主殿下请。”
昭阳公主高抬下巴,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步伐匆匆,气势汹汹。
管家本想将她迎到会客堂,却不想,昭阳公主方向一转,直指内院。
内院可是大人居住的场所,她来之前明显已经做足了功课。
管家对此急得不行,“公......公主殿下,您方向走错了,这里是——”
“滚开!”昭阳公主冷眉以对。
一个眼神,身后跟着的皇宫侍卫就把管家架开,让他闭嘴。
实在是嚣张,跋扈至极。
管家被捂住嘴,唔唔唔地叫着,眼睁睁地看着昭阳穿过长廊,走过小径。
随后,在清幽的后花园里,阵势十足的一行人,径直碰上了那一道身影。
那一道身影,就这样淡然地坐在庭院里,慢悠悠地饮着茶,披着大氅,红得更为张扬。
鹅软石路上的雪,早早已经被下人们清理干净了,此时后花园里,除了那几株腊梅在傲然屹立着,还有那长青的雪松,其余的花,都不见了踪迹。
故而,园子里最为绚烂的,竟然是那一抹云淡风轻的红。
素白细指捻着茶荷,将赏茶盘中的红茶轻轻拨入壶中,沸腾的茶壶中腾腾冒着热气,泛着刚刚化开的茶香。
见此,昭阳公主更是气血攻心,差点没有吐出血来。
她在皇宫内气到跳脚,结果这个贱女人竟然在喝茶?!?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脸变得扭曲。
大步走走过去,气势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扇巴掌一样。
“你是谁?”她连平日里更为客气的寒暄词都不用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问。
坐在瓷座上的女人,眼皮都没抬,用木夹捏着瓷白的茶杯,在沸水中一滚。
手下动作不急不慢,语气更是平淡,“我是容礼的妻,云姒。”
昭阳公主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容礼拒绝她时,提到的。
昭阳公主脸上的表情差没扭曲,“大胆!既然是一介平民,那见了本公主,何故不行礼?!”
正在慢悠悠倒茶的云姒,笑了一声,没说话。
倒了一杯茶,站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她面前,“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气寒冷,公主殿下可要喝一杯热茶?”
她转过脸来时,昭阳才彻底地看清了她的容貌。
女子一身绮罗冬裙,身披保暖艳色大氅,雪肤峨眉,容貌媚却不俗。
她勾唇浅笑,身上气息和善,并没有表露出敌意,一言一行间,竟仿佛有容礼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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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后退了一步,心下大骇。
果然,之前的消息没错,她确实与容礼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甚至,更加鲜活灵动。
她稳了稳心神,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她坚挺着腰板,像是在刻意和她比较着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容礼哥哥还有个妻子?”她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容礼哥哥可是说了,他并没有娶妻。”
她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云姒在撒谎。
云姒淡然地微笑,见她无视了自己递过去的茶,便自然而然地将其放下,淡淡道,
“公主殿下大概是听错了,我夫君怎会说他尚未娶妻?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是会承认的。”
“......”她其实没说错,但昭阳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承认她的身份?
容礼虽说他已娶妻,但她派人去了容礼的老家查。
别说成亲了,容礼连半个女人都没有过,清心寡欲得很。
乡里众里说得清清楚楚,容礼根本就没有娶妻,官府内也没有相关通婚记录。
如此一来,根本就是容礼在撒谎。
现在一看,莫不是容礼随便找了个女子,来假装成他的妻子罢了。
昭阳不可能信的,她不会信。
“你说你是他的妻子,那你可有证据?在官衙可有备案文书?!证人和主婚人在何处?!”
一系列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根本不给她找借口的时候。
昭阳明显是有备而来,一挥手,那手握兵器的侍卫立刻上前,“你要是回答不出来,就是以欺瞒之罪处置!格杀勿论!”
“......”面前微笑着的女人,眼眸动了一下。
淡淡扫过那拔出来的大刀,姿态依旧处变不惊,云淡风轻。
沉吟了片刻,随后,慢慢开口。
被拖到后面的管家,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简直面如死灰,暗道完了。
公主带来了一众人,若是想杀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现在大人不在,这里自然就是公主最大。
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暗自祈祷,只希望女主人自求多福了。
只看她走到昭阳公主面前,氅衣摆动,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在昭阳明显厌恶的视线下,流露出了淡淡的,略带嘲讽的挑衅。
她挨近昭阳,红唇微动,眼底流光闪过,意味深长,“公主殿下,您可能不知道。民女与容礼虽未行成婚之礼,但已有......成婚之实。”
“既已成实,那自然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公主殿下,又何必在意那些虚礼?”
“你——”昭阳脸色骤变,由阴转黑,“你个贱人——”
她抬起手臂,狠狠一扇。
未曾想,云姒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微微一笑,平静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一瞬间,昭阳还没来得及发火,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弄得她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疼得就像是有人拿刀子狠狠地划过她的手臂一样,仿佛经脉都要被捏爆了。
“你——”她脸都白了,手肘疼得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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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她的手臂忽然被松开。
电闪雷鸣之间,一旁的人只看到公主殿下抬手要扇太傅夫人一巴掌,太傅夫人伸手想挡,但是没挡住。
于是,柔弱的太傅夫人,被扇跌在了坚硬的鹅卵石地面上。
捂着脸,低下头,被打得一缕发丝垂落,更衬得她的素脸柔和,完全处于了弱势的状态。
当着众人的面,一看便知,到底是谁……欺负谁。
“公……公主……”她削瘦的肩膀微微颤着,如风中的小白花般,双眼发红湿润,柔弱不堪。
整个人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虽然地面是干净的,没有雪,但看起来也有些狼狈。
反观昭阳公主,“你——”
她疼得脸都扭曲了。
那钻心的疼,明明已经松开了,但还是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戳中了什么穴位,让她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勃然大怒,单手拔出了一旁侍卫的刀。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的侍卫忽然跑来,大喊,“太傅大人到——”
一时间,围在这边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昭阳公主的刀已经举起来了。若是当众砍下去,她这个公主的名衔,恐怕从此便有了污点。
当众欺辱一名弱女子,刻意挑衅,堂堂一国公主,气度竟然小得如此令人咋舌。
在场人都是目击者,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推卸不得。
一瞬间,昭阳的脸也是由青转蓝,五彩斑斓得紧。
她举着大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管家见架着他的侍卫有所松动,立刻就挣脱开来,冲到了云姒和昭阳中间。
趁着太傅大人还没到,他将公主的刀夺了下来,不住躬身,
“殿下,既然大人要到了,您也该整理仪容,到门口迎接才是,现在您大人有大量,就暂且不要与我家夫人计较了,您看可好?”
他这是好心,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昭阳公主就是再气,也不是个傻子。
当着容礼哥哥的面,她做出这样的事,怕是这辈子都完了。
所以,在管家抢过她的刀时,她的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手腕之处还是疼得厉害,疼痛一点都没消失,还有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身娇体贵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疼。
看着现在被管家慢慢搀扶起来的柔弱女子,她咬咬牙,恨不得大骂一声,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这个该死的贱女人,定是会武功,她根本就没有打到她!
“夫人,您没事吧?”管家甚为紧张,还特地看了看地面。
好在下人们早已经将地面扫干净了,上面没有雪,不然弄湿了夫人的衣裙,怕是要着风寒。
柔弱的太傅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大氅,轻轻摇头,抬眼娇弱。
“没事的,谢谢。”她道,素白艳丽的小脸,因为一缕发丝垂落,贴熨着,更显得我见犹怜。
“呵!”昭阳冷眼看着,冷笑,“装得真好。”
太傅夫人看向了她,淡淡,“民女确实不像公主殿下这般,可以肆意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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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要不是她是公主,她可能早就动手了。
“哦......对了,”她微微一笑,走近。
用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意味深长地,问,“你的手,还疼么?”
这句话,可谓是......赤裸裸的挑衅。
昭阳阴沉沉地盯着她,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一只疼得厉害的手,表面看上去一丝异样都没有,但实际上,已经疼到了骨子里。
找不到破绽,这让她连向皇帝告状的证据都没有。
“你故意的。”她咬着牙,吐出了这几个字。
面前漂亮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慢条斯理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唇角弧度平和,
“公主谬赞了,民女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不过呢......奉劝公主殿下一句,容礼既是我的夫君,那么公主也该要点脸,别总盯着人家的东西不放,毕竟......你可是高贵的公主,不是么?”
拥有一切的公主,怎么还能抢别人的丈夫?真是掉价。
她倒是字字讽刺。
“你——”昭阳可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嘲讽和羞辱。
她气得鼻子都歪了,刚回归的理智又有了要出走的迹象。
只是,这次她还没有动手,
一道清贵冷然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靠近他,近得触手可及,近得连他身上的清冷气息都能闻到。
“公主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甚至今日,多了几分谁都能听得出来的怒气。
对上他冰冷的双眸,昭阳的怒火瞬间像是被冷水浇灭了般,大骂的话卡在了嘴边,动弹不得。
她张张口,想说些什么。
但面前清冷如贵的太傅大人,将柔弱的夫人拉至了身后,细细看了看她的脸。
明明她的脸一眼看过去什么事都没有,但他的手指微微抖着,轻轻摸了上去。
“被打了?”他深深蹙着眉,薄唇紧抿。
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官服,一看就是下朝后匆匆赶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些许寒气。
“......”云姒眨眨水盈的眼睛,想说自己没事。
但他却又将视线扫到了昭阳公主身后一排的侍卫上,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寒冷。
一身修长如松,言语却是比那冰天雪地里的温度还要冰凉,他道,
“公主殿下,今日之事,已经闹得人人皆知。公主殿下这般闹,是想闹到陛下那里么?!”
从来都是以礼相待的太傅,作为臣子,字字珠玑里的怒火,已经是不合规矩了。
但在场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向来跋扈无理的昭阳,也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脸皮薄。哪怕平日里昭阳再嚣张放肆,被欢喜的人这样一骂,心也是慌乱了半截。
她想下意识解释着什么,但是看着他,还有他明显护着那个女子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她的脑子就像是被一棒槌狠狠打落了似的,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