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娇弱(38)
云姒不动声色地勾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美眸里的波光微微流转,似乎藏着几分意味深长,
“阿傅,你吃醋了?”
阿傅身体一僵,握着刀的手也紧了紧。
“……主人,莫……莫要说笑。”
“奴只是……只是不想主人被欺负。”
……别无其他。
云姒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笑他的口是心非,
“你不想我被欺负,那昨夜在草地上,你敢说你没对我做什么么?”
后来翻身把她压在地上,弄乱她的衣衫的……
可是他。
趁着众人不注意,她的小尾指像是狐狸爪子一样,挠了他一下。
痒意直接从手心传到心口,软软的,将他伪装的心思彻底戳破。
阿傅轰了一声,脸红了。
头越发地低了下来。
被她直接戳破草地上的事,他似乎也回想到了昨夜。
繁星满天,草地柔软,
他将她压在了草地上,然后......
“主……主人,奴……奴知错了,奴该死……不该对主人做那种事。”
他承认他的心思乱了,自控力溃不成军。
当时一时情迷意乱,
他只觉得这是在梦里,可以对主人为所欲为,所以就——
“主……主人,奴……奴——”
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满口的解释,到了嘴边,却像是黏住了一般,怎么都出不来,
再多的解释,也无法更改他昨夜对主人做了非礼之事,
明明说好的,不会让她受欺负,
结果到头来——却是自己的邪念,让她的清誉受损。
阿傅涨红了脸,几乎就想跪下了。
“主人......”
“行了,站着别动,我又没怪你。”
云姒好笑。
“......主......主人?”阿傅抬头看她。
她今日穿着水蓝色的流仙裙,裙摆上点缀着亮闪闪的碎光,
他不敢看她,便很快又低下了头。
即使是昨夜云姒说了心悦于他,他也还是曾经那副卑微伏小的模样。
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害怕说错了之后他的主人会生气,
知道云姒在看他,他便安安静静地,不敢动。
紧握着刀,守着她。
云姒望着他,想说些什么。
但是四周人多眼杂,她还是有所顾忌。
所以,她忽然转身,道了一句,“跟我来。”
阿傅楞了一下,立即跟上。
她走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云姒带他横七竖拐,走进了一处安静的营帐。
掀开布帘,里面是空的,没有人住。
云姒转身看他,“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漂亮明亮的眼眸,很有耐心地望着他,
水蓝色的裙摆微微晃动,带来那淡淡的花香,
丝丝缕缕的,宛若蓝色妖姬般,格外勾人。
阿傅愣神住了,下意识地想低头,
但是一只葱白的手直接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不需要低头,看着我。”
“......”阿傅的耳朵红了,眼神有些慌乱,
“主......主人,奴——”
他怎么敢直视她的眼睛?
“看着我。”云姒走近了一步,仰头,很平静。
“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喜欢,但为什么......总要避开她?总要道歉?
回忆(1)
“......主人......”
他的眼里,藏着躲闪和卑微。
“奴不配......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而奴只是一个奴隶,很脏......”
云姒微微一愣神。
她似乎怔住了,指尖微微松开,失去了力道。
阿傅又低下了头,跪下,俯首。
跪伏着,一动也不敢动。
明明云姒从来就没有说过让他跪下,但他却总是这般,
云姒垂眸,静静地凝视着他,
良久,沉默。
思绪,似乎落在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她依稀记得,
曾经的她,也说过那句话。
他那么好,她怎么......配得上他?
......
......
#初遇#
“你叫什么名字?”
当初坐在树上,摇晃着小腿的红衣妖精,看着树下的那一袭白衣,好奇问。
白衣美人手里卷着一本古书,漫天的花瓣丝毫落不在他的身上,似乎打扰不了他的一分一毫。
她的突然出现,脚踝上响着铃铛,打破了那一片的静谥。
他平静地仰头看她,
那漫天的桃花里,那双深邃沉静的紫眸,倒映着她嫣红似火的身影,
静静地,似乎那一层淡淡的薄凉都被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小妖精一路被人追杀,误打误撞地就来了这片桃林。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根本不敢踏进这里一步,所以就死守在外面,盯着她。
她大摇大摆地进了这里,四处看看。
结果,就遇到了这样一个美人。
容貌倾城,雪衣墨发,比她曾经见过的千年雪莲妖还要好看。
她啧了一声,从树上利落地跳了下来。
脚踝处的铃铛随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背着手,慢悠悠地靠近他,明亮的桃花眼灼灼热,干净得如一汪清潭,
“我叫云姒,是......逃荒来的。”
“这里是你的地盘么?真好看。”
雪衣美人静静地看着她,视线定在了她的脸上,
手中的书卷慢慢放了下来,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根根都漂亮得像是玉一样,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唇瓣微薄,是个薄凉之人。
但一袭温润白衣,眉目平和,云姒感觉不到他身上对她的恶意。
看起来......似乎可以先在这里安全地蹭住几天。
云姒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脸上笑眯眯地,眼眸弯弯如月牙,
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地蛊惑,
“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们能交个朋友?”
她弯腰,看着靠在树边坐着的美人,努力表现出自己无害的一面。
只是,她背后的手,已然扬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只要他一废话,立刻就把他给杀了,然后占地为主。
黑心的小妖精笑吟吟地,娇艳如花的小脸看起来软乎乎的,很是无害,
许是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笑起来有多好看,
就像是那掩藏在深处的琉璃灯,漂亮得让人几乎都晃了眼。
美人静静地看着她,书卷轻轻地松开了。
他似乎微微一笑,唇角扬起,连冷淡的眉眼似乎都柔和了下来,
清冷如雪的美人,那双紫眸似乎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漂亮的手悬在半空中,雪袖微动,
“九歌,很高兴......认识你。”
回忆(2)
他清润的嗓音,就像是雪山之巅上潺潺流过的细流,
温温凉的,如同他这个人般,雪白又美好。
笑了之后,他身上不近人情的冷淡似乎消散了,
眉眼温柔,唇角和煦,就像是阳光般,给人无比温暖的感觉,
绝佳惊艳的美色,更加是让人提不起一丝戒备。
尤其是最后的那几个字,他的尾调是轻微上扬的,
清楚缓慢,似乎还隐隐藏着几分缱绻的柔意,
酥酥麻的,就像是在她耳边亲吻住了一样。
云姒眨眨眼,不说话了,似乎愣了一愣。
饶是她已经见过不少好看的男人,免疫力极强,
现在也被他的美色晃了眼,背后掌心的火,慢慢熄灭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被他这般温柔地看着,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妖精忽然就红了脸,
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说不出来的好闻气息,
淡淡的,就像是雪莲与青松的味道。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她犹豫了一下。
那只漂亮得如同艺术品的手,连腕骨都是赏心悦目的,
比例完美,雪色清凉,
她沉默了一下,手迟疑着,从背后慢慢地伸了出来,
一点一点地,握上他的手。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掌心的温度很温暖。
就像是忽然有了依靠般,云姒心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和人牵过手,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不祥的彼岸花做朋友。
这好像......
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嫌弃她。
云姒略带着茫然地看着他。
美人很有礼貌,即使是牵着她的手,也不会有过多的越矩,
他唇角上扬,温和的眉眼就像是冰雪消融般,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他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礼貌地询问,
“云姑娘,介意拉我起来么?”
云姒盯着他,没说话,微微用力。
他就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书卷放在地上,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美人微笑点头,“谢谢云姑娘。”
他的手松开了,似乎是想收回去。
但下一秒,云姒又两只手抓了上去,牵住。
美人疑惑的视线看过来时,她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
“公子有所不知,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既然我们之间是朋友了,那自然是要握久一点的。”
“......”美人漂亮的眼眸静静看她。
云姒才不会承认是自己不想放开,想再牵一下,
她扬起笑脸,笑眯眯地,看起来可乖了,
“公子,既然我们是朋友了,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美人看着她,很温柔,“姑娘请说。”
云姒:“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美人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地盘?”
“额......就是.....这里是你的家么?”
云姒看见了那间小屋,指了指。
美人笑了,脾气很好地点头。
“那......我能住在这里吗?”
云姒怕他不答应,连忙举起了四根手指,“我保证,住几天就走!”
“......”美人静静地凝视她。
“真的真的,我保证,住几天就走!”
云姒松开他的手,双手合十,可怜巴巴,
“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外面那些讨厌鬼还堵在那里,她要是出去,那不死都得没半条命。
云姒能屈能伸,该示弱就示弱,
艳丽的容颜加上楚楚可怜的语气,很少有人能拒绝她。
回忆(3)
果不其然,云姒成功地住了下来。
她交到的新朋友,又好看又温柔,心底还很好,
云姒看不出他是什么妖,所以只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一只妖力微弱的桃妖,
毕竟,他好像没什么法力。
这位“桃妖”美人,在答应了之后,便安静地去收拾屋子了,
帮她把一些必需的用品布置好,还为她倒了茶水。
云姒端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四处转悠。
四下看着,她觉得......这间屋子可真简陋。
全部都是用桃木制成的,有些地方还漏风,
看起来就是一个简易的落脚点,舒适度很低。
不过,她也就在这里落脚几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云姒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才不会被那帮烦人的家伙找到。
实在不行,
她打算收拾收拾,回地狱里去。
至少在地狱里,她的地盘,就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正想着,云姒的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谁!”
极度警惕的云姒立刻甩了一道攻击术,直攻身后。
只是,那道凌厉的招式落在身后的人身上,就像是不痛不痒的雨点一般,毫无反应,
美人看着她一副警惕性极高的样子,微微一蹙眉,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云姒看清楚是他,紧绷的身子这才微微松了下来,
“是你啊,吓死我了。”
她拍拍胸脯,“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她都已经这么警惕了,居然还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云姒心里闪过了一丝怪异。
美人微笑着,微微低下了头,“抱歉,下次不会了。”
他的态度倒是很好。
云姒看他没事的样子,以为是自己打偏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次别突然站在我背后。”
“万一我失手,没控制住,那你的小命就没了。”
美人点头,“好。”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温声问。
“这么快?”云姒惊讶。
“去,现在就去。”
她又笑嘻嘻地牵起了他的手,“你可真好,谢谢朋友!”
美人笑了,连眉梢间都是温柔的笑意,“不客气。”
明明是刚刚才认识,云姒便已经知道了——他很爱笑。
尤其是温柔地看着她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笑,
云姒每次都被他看得脸发红。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美人也不恼,一边带着她走,一边含笑回答,“君九歌。”
“......哦,九歌。”
云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等等!”
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眸睁大,
“你叫君九歌???!!!”
传说中的神明之首——公子九歌???!
云姒忽然甩开了他的手,连连后退,眼底藏着惊慌和恐惧。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杂碎不敢进来,
她还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这里是一个安全之处。
神与妖素来不和,尤其还是那种顶级的神,挥手之间就能将她覆灭,
她可是妖,十恶不赦的地狱之妖,
修为不够,她留在这里的话,简直就是在找死!
回忆(4)
云姒稳住发抖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背后一直在发凉,
“朋......朋友,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该回家一趟。”
“抱......抱歉,我先走了。”
她转身,慌不择路地跑了。
头也不敢回,拼命地跑。
身后,一袭白衣的美人,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追。
唇角的弧度平淡了下来,毫无情绪。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淡淡地,眼底一片平静。
粉色的桃花花瓣从一旁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腿边。
美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
......
云姒还是在桃林外被堵住了,
一众人,虎视眈眈地拿起了武器。
只要云姒踏出来一步,他们就能将她给活捉,然后彻底占为己有。
彼岸之妖,血可生白骨,肉可助成神,是万年都难得一遇的顶级妖精,
即使是捉来当成炉鼎,也是绝佳的功力提升途径。
所以,只要是想强大的人,都想得到云姒。
云姒咬牙,看着他们,
要么,她进桃林,
要么,出去,然后半死不活被活捉。
但生性高傲的她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沦为别人的玩物?
她握紧拳头,眼神阴戾,就像是头桀骜不驯的小狮子,在磨着自己尚且稚嫩的獠牙,
外面围着的人,为首的摇着流星锤,淫笑,
“小美人,知道里面的是谁了吧,还敢进去?”
“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人家公子随便一动手,就能捏死你,到时候你反抗都反抗不了,还想着留小命?”
“小美人,不如这样,你出来,和我们几个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
“我保证,我们兄弟几个,绝对让你满意!”
话音落下,一帮人大笑。
“......”云姒冷着脸,心里权衡。
出去,打一架的话,那些个垃圾打不过她,
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个人手上多出来很多神器,
之前各种逆天的上古神器全部套在她身上,她不死也伤。
现在再出去,拼了老命,若是能抗住还好,她直接跑回地狱便是。
但是若是有些该死的守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云姒忽然转身,走进了桃林。
算了,死在一个人手里总比沦为玩物强。
云姒对着后面挥了挥手,大摇大摆,
“有本事,你们也跟进来啊!”
她回眸一笑,挑衅味十足。
“你——”男人勃然大怒。
眼看着那抹倩丽的身影消失在桃林深处,他挥着流星锤,就想要跟上去。
但随即,另一个人按住了他,“老大,万万不可。”
“这里是公子的地盘,你忘了上次有一帮人闯进去,然后被杀了,尸体全部都丢出来了么?”
公子不喜外人进入,这件事情众所周知,
若是贸然闯进去了,怕是要和那云姒一起死。
男人狠狠地砸下流星锤,谩骂,
“他娘的,好不容易才围堵到那个小婊子的,白白拱手让人!”
“老大莫急,公子素来不参与这些纷争,等他把云姒给杀了,就会把尸体丢出来。”
到时候,虽然不能捉到活的,
但能得到一具完整的尸体,那也简直是赚翻了。
回忆(5)
男人一想,是这个理,脸色这才缓下来,
“你们都给我盯着,只要那个婊子一出来,立刻给我上!”
“是!老大!”
......
......
云姒走在桃林里,脚踝上的铃铛铃铃铃的,在静谥的四周显得格外清脆。
她没有再往里走了,而是随意找了一棵树,坐下。
靠在树边,抱着双腿,静默无言。
她不能出去,也不能进去,只能找一个角落里待着。
等到外面的那些人没耐心地走了,她才能出去。
云姒安静地望着漫天的花瓣,往树干下缩。
她的精神高度紧绷,时刻注意着桃林深处的动静。
只要那位公子一出现,她就跑。
打不过就跑,这是她唯一的一条救命法则。
只不过......万一她没能逃跑,被追上了,
今日,大概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小妖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
“当初,真应该听孟婆的话,不出来的。”
她好不容易化了人形,有了些修为,
没心没肺的,就觉得自己能离开地狱这个天然的保护伞了。
也怪她,总想出来看看。
结果看着看着,命没了。
云姒又憋屈又郁闷。
“喀呲——”细微的枝叶踩动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云姒立刻看了过去。
见到来人,她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下意识地,她就想跑。
“云姑娘。”
身后温润清凉的声音传来,如同春风般,温暖和煦。
雪衣纯白的身影,站在那里,
谪仙般的天神,容颜倾城,与漫天的花瓣相融,似乎都自成了一幅画,
脚下踩过泥地里的花瓣,流云般的衣摆却不沾染一丝尘土,仿佛那幽然绽放的雪莲,清尘脱俗。
云姒的脚步停住。
她闭闭眼睛,想拍自己一下,
然后,又扯出笑容,尴尬地转身,
“公......公子。”
“给你。”
那漂亮如玉的手,递过来了一张洁白的手帕,
手帕是很素净的款式,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那上面,静静躺着两块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递在了她的面前。
他似乎是能感觉到她的警惕,所以温柔地弯眸,轻轻道,
“这个,是我做的,没有毒,放心。”
“......”云姒退后了一步,不说话。
满怀敌意地看着他,毫不掩饰。
出门在外久了,她早就谁都不相信了,
说是没有毒,谁知道在里面有没有下让她失去力量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只行了个礼,恭敬道,
“还请公子恕罪,我无意打扰您的清净,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他日公子您若是有云姒能帮忙的地方,云姒一定尽力而为,还公子这个人情,您看可好?”
美人静静地看着她,眉眼总是含着温柔。
掌心手帕上,躺着的糕点,香味飘散,带着一股桃花的香气,
云姒看了一眼,又看看他。
“你......”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
美人这才扬唇,音调不徐不缓,“云姑娘,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云姒不说话。
她在想,神和妖之间,怎么可能是朋友?
回忆(6)
“如果是朋友,那......你知道我是妖么?”
云姒问他。
美人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含笑,“彼岸花妖么?”
他平缓地说着,语气就像是在论述一件平常的事一样,
没有自上而下俯视的高傲,也没有藐视和鄙夷,
温柔的语调就像是那漫天的花瓣般,干净又美好,
皎皎如明月,陌上如公子,大概就是形容他的。
云姒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你......不讨厌妖么?”
她有些试探。
美人温柔地摇头,“万物皆有灵,众生平等,何来讨厌之分?”
云姒不说话了,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藏着几分探究。
心思极其敏感的小妖精,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到说话人中的真与假。
只是,
在面对他时,她总有些看不出来。
深不可测,就像是海底深渊般,隔着那层皮,难以得知。
云姒盯了良久,这才将探究的视线收回。
虽然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真的,但至少,他确实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恶意。
目前外面的人堵着,她也只能先走一步再看一步。
“那......谢谢。”
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语气松快了些。
“算我云姒欠你的人情,以后江湖再见,有事说事,我一定帮。”
美人笑意渐深。
......
......
几经周折,云姒最后还是在桃林的小屋子里住了下来。
她刚开始确实很警惕君九歌,总觉得他只是那层皮很善良,而骨子里却该是瞧不起她的,
但相处时间长了,云姒才渐渐发现——他是真的很好。
好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细心温柔的男人。
明明是高贵的神,但完全没有架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造物神儿子的缘故,他的动手能力极强,
大到屋子搭建,小到衣服缝补,就没有他不会的。
简直是......贤夫良父的典范。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该死的温柔。
那种温柔,就像是春天里的缥缈细雨般,浸润无声,
他很喜欢看着她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云姒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但他总是做得很好。
至少,是真的很好。
......
......
说好了在桃林里住几天,但是云姒最后还是住了半年。
外面的人锲而不舍,硬是熬着,等了半年。
他们不敢进去,也不知道云姒死没死。
按照公子之前的习惯,只要是杀了人,就会丢出来,任凭尸体变成土壤的肥料,
但现在云姒的尸体一直没出现,桃林里也没动静,
他们等着等着,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云姒早已经从某个角落里溜之大吉了?
死守在桃林外面不是个办法,那帮人到底还是着急了。
所以,半年后的某天,他们留下了两个人,其余的人就都离开了。
走之前,为首的那个人还骂骂咧咧的,感觉自己白费了一番功夫。
云姒每日都躲在一棵桃树后看他们的情况,发现他们走了,终于松快了一口气。
她玩着自己的头发,欢快地回了小屋,
看见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君九歌,她步履轻扬地走了过去,眉梢带笑,
回忆(7)
“公子,我终于可以走了!”
这该死的提心吊胆的生活,她简直受够了!
她要回地狱,回自己的家,打死都不出来了!
雪衣公子似乎顿了一下,漂亮的眼眸看向她。
过了两秒,他扬起了唇,笑意温和,
温柔的美人,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公子,收拾就不用收拾了,我的东西你都丢了就行。”
云姒分外随意,
看见美人手里端着一碗清粥,她凑过来,舀起几大口喝了进去,
美人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就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喝慢点,别呛着。”他道。
把粥喝完后,她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算是对他的道别,
“公子,若是有缘,也许以后还会再见的。”
美人站在原地,似乎笑了一下,点头,“好。”
云姒这才脚步轻快地跑了。
跑了两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
“公子,为了报答你,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公子抬眸,美色惊人。
小妖精唔了一声,慢慢走近。
站在他的面前,眼眸明亮得像是星海,
“你先闭上眼睛。”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公子扬唇,依言照做。
云姒看着他,不说话了。
过了两秒,她踮起了脚,
万籁俱寂,只留清风,
男人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底霎时晦暗。
云姒很快就退开了,红着脸,没敢看他,
“我......我听别人说,这种事情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做,才会觉得很幸福。”
“所......所以,送给你。”
说完,她直接就跑了。
慌不择路,脸上烫得出奇。
因为是第一次,她也没什么经验,只知道要碰上,
但仅仅只是碰一碰,她发现,原来真的很幸福。
就像是,吃了甜滋滋的蜜糖一样。
云姒的心跳很快,也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因为其他。
直至跑出了桃林,她才停下,捂着快速跳动的心口,面色娇红。
她想,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
......
喜欢这种情绪,实在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平时的相处中,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
但在离开了之后,忽然就发现,生活中少了一个人的感觉,有多么地令人不适应。
云姒回了地狱,回到了自己的老窝。
每天和阎王打打架,和孟婆在一起听听小曲,
在黄泉桥上百般无赖地看着鬼来鬼往,日子依旧如常,但总感觉......
少了点什么。
地狱里的男鬼众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应有尽有。
虽然大多数都是惨白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但其中还是有不少能看得顺眼的鬼。
只不过,云姒总觉得,他们和公子没得比。
云姒经常没事就坐在黄泉桥上,晃着腿,看着摆渡爷爷忙绿。
安安静静的,有时候还经常会发呆。
孟婆笑她出去一趟,把自己的魂都丢了,
云姒总是没好气地回呛她,然后跑开。
她知道,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尤其还是孟婆说,九歌公子是天地间地位最高的神,未来极有可能要一统三界。
云姒一想便知,他地位那么高,未来会娶的妻子,想必也是身份极为高贵的。
所以,她一个小妖精还真是够不切实际的。
回忆(8)
但……
很多个日子过后,
云姒还是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开了安全舒适的地狱。
她在想,或许去见一见他,探望探望,也是好的。
于是,她又告别了地狱。
前往桃林的路可以说是漫长又短暂,
云姒鼓着勇气,犹犹豫豫地,内心纠结。
她觉得,一直这样单相思也不是个办法,
一直念着,只会让她束手束脚的,不符合她洒脱的性子。
所以,她还是想当面说出来,然后接受他的拒绝。
孟婆说,只要得到了拒绝,之后就能彻底死心了,
云姒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所以当机立断,回了桃林。
……
……
……
许久未见,
桃林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似乎又变了些。
看起来,桃林的占地面积还大了不少。
外围的桃树一直在拓宽,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远远望去,桃林似乎都看不到边际。
茂密的桃树,一年四季都开着花,
花瓣顺着风,飘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层厚厚柔软的花毯,
云姒还在树上,看到了活跃的松鼠,以及在花蕊中翩然扇动翅膀的蝴蝶,
桃林里似乎变得生机勃勃了许多,里面的小动物也都居住了下来。
云姒站在桃林前,左右徘徊不前。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再加上,表白实在是一件自不量力的事情。
虽然她没心没肺,但不代表她能承受得住打击。
云姒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站了许久,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她还没有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最后,
她深呼吸,
眼睛一闭,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绣花鞋踩在柔软花瓣地上的那一霎那,
远处在树下看书的男人,平静地抬起了眸。
视线放在了不知名处,淡淡的,情绪不明。
……
……
……
云姒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沿着印象中的路走。
桃林里多了很多树之后,连空气中都是弥漫着花香,很是好闻。
有些地方,看得出来,树是刚刚种下的。
土壤是翻新的,还用了支板固定住,
这般细心的程度,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云姒一直往里走,红纱裙拖曳在地上,鲜艳的颜色在桃林里格外显眼。
走了不知道多久,桃林深处的那一幢屋子,映入了眼帘。
云姒看着,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了里面格外崭新的院子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歌做的,屋子从里到外,明显全部都翻新过了。
竹制的木屋顶上,落满了轻盈的花瓣,清凉又耐潮,
台阶一阶一阶地往上,入屋便是独立的房间,面积大小相比于之前,至少大了有三倍。
一幢完整的竹楼旁边,全部都栅栏围了起来,
院子里开拓了几块土地,上面都种着清脆欲滴的蔬菜,
而栅栏边上种着花,花枝攀岩着栅栏,一点一点往上,生机勃勃。
云姒看着,又看了看四周,
四下无人,那道喜欢看书的身影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抱着包袱,想了想,
想到之前他喜欢待的地方,便走了过去。
回忆(9)
许是桃林里的小动物不认识云姒,所以看见她,纷纷都钻回了洞里。
桃林里灵力充沛,土壤肥沃,又在九歌的庇佑之下,无人敢闯,
所以小生灵们都喜欢在这里安家。
云姒掀起一根拦截在路边的桃枝,弯腰过去,
拐了个弯,便看见那树下静静站立的身影。
芝兰玉树,翩若惊鸿,皎皎如月光,
他负身而立,一身雪衣清然脱俗,如松柏般挺立于世,
宁静淡泊的眉眼,宛若山巅上的绝色雪莲,神圣又不可玷污,
他似乎已经在等着她了,云姒直接对上了他幽深漂亮的紫眸,
安安静静的,美人即使是不说话,都是美得不可方物的。
云姒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之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像是忽然被针猛地扎破了一样,瘪了下来。
许久未见,他的美色似乎更加地惊艳了,
清然绰约的身姿,雪白的容颜,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完美。
最尊贵的现世神,站在桃树下,静静地看着她。
云姒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抱紧自己的小包袱,沉默。
桃林里,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安静。
周围除了清脆的鸟叫声,别无其他。
云姒慢慢低着头,脑子飞速地转着,
她在想,要不要现在表白?表白失败了怎么办?那不就意味着以后不能做朋友了?
那以美貌著称的她,不就很丢脸?
丢脸还是一方面,
但她的第一次心动就以失败告终,会不会以后就会很挫败?
没心没肺的小妖精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他,
然后,慢慢踱步到了他面前。
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公......公子,我.......”
美人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但云姒吞吐了半天,最后,又小心地抬起了头,
“我......还能回来住吗?”
她明亮的桃花眼,怯生生的,带着几分试探,
“我......我可以帮忙干活的。”
美人身上清凉的气息传来,说不出的好闻,
她巴巴地看着,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我被人欺负,赶出来了,我现在没有家了,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她说起慌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美人的视线落在了她抱着的小包袱身上,
平静的眸光里,隐隐露出了几分温柔,
“被赶出地狱了?”他抬眸看她。
云姒立刻点点头,理不直气也壮,
“他们嫉妒我的美貌,所以赶我走。”
“我一想,走就走,反正我还有公子,公子心善,肯定不会赶我走的,对吗?”
她笑嘻嘻的,倒是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公子似乎顿了一下,莞尔,
“若我赶你走呢?”
他雪白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她一下。
“不不不,我相信公子不会的。”
云姒看着他,脸皮又厚了起来。
知道他似乎没有因为之前她亲他的事情生气,
所以她眼珠子一转,忽然松开小包袱,丢在了地上。
大着胆子,扑向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公子身上的味道果然很舒服,比她的好闻多了,
回忆(10)
公子身上的味道果然很舒服,比她的好闻多了,
云姒弯了眼,活脱脱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公子,我好想你呀......”
她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娇滴滴。
“......”美人悬在半空中的手似乎停滞了一下,
指尖微缩,却是没有用力。
“云姑娘,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他点了点她额间的彼岸花钿,嗓音里似乎隐隐藏着温柔。
“女孩子家的,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云姒眨眨眼,见他没推开,便抱得更紧了,
甚至,还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上。
“好久不见了,就让我抱一下。”
“就当......是朋友之礼了。”
云姒埋在他怀里,闷闷道。
被她抱着的美人不说话了。
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是轻轻的,根本没有用力,
云姒抱着他,安静了许久,
一直到天黑了,她都没有放开。
绝色的公子,也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
安安静静地,无声地陪着她。
“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公子......可有订婚?比如......有未婚妻吗?”
公子唇角微勾,回答,“不曾有。”
“那......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云姒仰头看他,眸光灼灼,
那漫天的繁星,似乎都不及她半分的明亮,
“......”公子垂眸,静静看她,
随即,似乎笑了,
“我想,我的心仪之人,会有的。”
他的话有些意味不明。
云姒的眼睛更亮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能在这里住下吗?”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淡淡,
“看你表现。”
云姒皱了皱鼻子,有些泄气,“好吧。”
第一次追人,
她想,她需要更耐心一点。
......
......
九歌说看她的表现,但实际上,云姒当天晚上还是住了下来。
她住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曾经的那些衣物也都没有丢,被好好地洗干净,叠整齐了起来。
她的床也比之前大了不少,靠窗向阳,房间也不漏风了,
她的枕头也换新了,绵绵软软的,被子也很温暖,
君九歌则住在她的隔壁,房间比她的小,
按照他温和有礼的说法,说是招待客人的房间需要更好一些。
云姒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
九歌去沐浴更衣时,云姒在竹楼的下方,发现了很多酒。
这些酒看起来都是九歌亲手酿造的,都埋在土里,还没有开封过。
云姒还记得,之前她随口和他提过,
桃林这么大,真应该酿一些桃花酒,然后闲暇时拿出来一品。
当时九歌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但现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酿了酒。
云姒仔细数了数,一共有数十罐,皆是密封在地底下,酿造了许久。
他的手艺真的很巧,还做了编号,
云姒蹲下来看着,心里有些痒。
“在看什么?”
头顶上,忽然落下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云姒头也没抬,“公子,这些酒都是你酿的么?”
“嗯。”
“为什么忽然酿了酒呀?”云姒仰头看他,好奇。
回忆(11)
他一直都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的人,
除了看书,别的事情,似乎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了。
就像是之前那样简陋的木屋一样,
即使是漏风,床板过于硬实,条件过于简陋之类的,他似乎也没怎么想要改动。
但许久未见,他一个人便把这里整整大变了样,
到处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让人住起来很舒服,
云姒很喜欢这种改变,但也有些疑惑。
她问他时,他就站在竹楼的台阶上,一袭素净的单衣衬得他的肩膀很宽,
他漂亮的紫眸静静地看着她,微笑,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忽然有时间了,便想做做。”
“......你之前不是也很有时间?”她嘀咕。
“什么?”
云姒嘀咕完,摇了摇头。
指了指地上,眨眨眼睛,问,“这个酒,现在能喝了吗?”
君九歌微微一顿,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你现在想喝?”
云姒点点头,期待,“可以吗?”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但很快,平整的土地表面裂开了一块,
里面埋着的酒飘了出来,停留在了小院里的木桌上。
“可以喝一点。”
他言简意赅。
云姒应了一声,跑过去,坐下,打开木塞。
里面的淡淡醉人的桃花香很快就飘散了出来,
在这静谥的夜晚,皎洁的月光下,
美酒配佳人,实在是人生乐事。
刚刚沐浴完的美人,从厨房里拿出碗,放在了她的面前,
点了点碗边,眉眼清然温和,
“只能喝一杯,别喝多。”
云姒看他一眼,长长的哦了一声,
倒酒,然后捧起来,小口抿着。
“如何?”他坐在了她的身旁。
云姒喝完,沉默了良久。
然后,她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能不能......再喝一碗?”
美人微微一顿,对上她明亮的眼睛,
她其实生得很漂亮,异乎寻常的漂亮,
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她的容貌还没有完全长开,
刚刚化成人形不久的彼岸花,娇艳中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对不熟悉的人总是很警惕,但是一旦熟了起来,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她没心眼的一面,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还是傻。
“云姑娘,”他点了点那一大罐酒,勾唇,“这酒的后劲会有些大,不宜饮多。”
喝多了,她一个小姑娘,和男人在一起不安全。
云姒却像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没关系的,公子。”
饮了酒,她的两腮变得有些粉红,
额间的彼岸花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盛血妖冶,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缘故,她的眼里微微氤氲起了一层水雾,
朦朦胧胧的,如烟雨轻纱般,流转着媚意,
酒壮怂人胆,她喝了酒,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表心意。
小妖精慢慢凑近他,手也放在了他的胸口,
她微微眯着水眸,眼底的眸色不受控制地变成了暗红,
极度妖冶蛊惑的血眸,翻滚的妖力涌现。
就这样缓缓抚过他的脸颊,眼眸微微迷离,
“公子......不想对姒姒做些什么吗?”
回忆(12)
“......”一身纯白胜雪的美人,静静看着她,
纤薄的唇瓣微抬,依旧温柔,
“你喝醉了,该回屋休息了。”
他如玉般漂亮的手,慢慢地按住她的肩膀,似乎是想推开她,
但云姒好不容易壮了胆,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她微微咬唇,眼底的雾气更浓了,
唇瓣因为她的轻咬,一下子变成了瑰丽的红色,
就像是含着露珠的鲜艳花瓣,娇艳欲滴地,无不引人采撷,
“公子,我没醉。”
“姒姒只是觉得......有些冷了。”
她娇柔的小手慢慢划过他的脖子,素衣的襟带,
若有若无地,似乎是想从衣襟里滑进去。
“公子,可否能抱一下姒姒?”
她一双盛血妖冶的蛊惑之眸,连带着容貌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欲色,
身上的花香,如同世间最好的催情剂,无声无息地,弥漫在了空气中,
她借着酒意,胆子极大地对他施展媚术,
即使是知道他的神力深不可测,她也还是想试一试。
孟婆总说,彼岸花的妖媚之术,世间没有一个男子可挡,
只要她愿意,随便勾勾手指头便能拥有数不尽的男人,
云姒虽然是第一次这样对男人使用媚术,
但是天性便会勾人的妖精,即使是没有经验,也是娇媚中带着几分青涩,
莫名地,更加勾人了。
美人平静地看着她,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不紧不缓地将她不安分的手握住,然后拿开,
他就像是没有欲望的淡漠神佛,美色在前,也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如同不会融化的雪山,嗓音依旧清润如雪,温和平淡,
“姒姒,你喝醉了,回屋吧。”
他轻轻地推开她,起身。
素白的长衣离开,永远都是这般,谦和有礼。
“......”云姒垂下眸,不说话了。
眼底的血色褪去,留下几分暗淡,
他还真是......对她没兴趣啊......
小妖精挫败地趴在了桌子上,整张小脸都失落了下来。
一动不动地,静静坐在外面,对月无言。
“孟婆果然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使用媚术肯定能成......骗子!”
云姒满脸郁闷。
单手举起酒罐。倒满,一饮而尽。
云姒觉得她应该是被拒绝了,还是拒绝得连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连表白的话都没说出口,就秒被拒,
云姒怎么想都憋屈。
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不是都说我长得美么?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她的小脑壳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可是顶级女妖,有脸有身材,与她双修还能功力大增,
多少人追着她想要得到她,她死活都不愿意,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的了,结果人家还不愿意。
云姒又倒酒,喝光,
直到酒罐里的酒一滴都不剩了,她才又安静地趴了下来,不说话。
小声地打了个酒嗝,脸色更红了,
“难道......是因为我是妖么?”
她垂下了眼帘,沉默。
地狱之花,不祥之兆,
他是最尊贵的神明,自然......也看不上她这只刚刚化形的小妖吧?
都说神与妖历来水火不相容,
神鄙夷厌恶她这种不详的妖,也是人之常情。
回忆(13)
只是,她忽然......觉得好难过啊......
云姒盯着面前瓷白的碗,眼眶有些发红,
感觉眼眶有些热热的,还有雾气,
她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难过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心里好不容易萌芽的小苗苗,忽然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掐断,
酸酸涩涩的,心口还有些发疼,
她不懂人类的情感,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比被一帮人围堵追杀,还不好受,
委屈泡泡就像是发酵了一样,不断地从心底里冒出,
自卑的情绪,就像是一粒种子般,在她的心口生根发芽,
她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无声地难过,
她在想,动心这件事情可真不好受,
以后,她再也不想喜欢人了。
......
......
不知过了多久,
云姒的身后,传来了他的脚步声。
自从她曾经提过走路没声音会吓着她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之后的每一次走路,他都会发出一些响声。
让云姒知道,他就在身后。
云姒不说话,格外安静。
慢慢地,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无声无息地,将夜里的微凉散去,
洗得很干净的披风,上面似乎还带着几分皂角香,
清清爽爽的,里面的软毛很舒服。
“......”云姒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本来不想哭的,结果他这么一弄,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将披风丢了回去,“你很烦!”
“看不起我就不要做这么多!”
她对他吼了出来,
“滚开!别来烦我!”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一身纯白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地柔和,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
或者说是,云姒的单方面争吵。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就把那样的狠话说了出来,
这样的狠话,其实很伤人的心,
尤其还是,那般温柔的人,静静地看着她,听完了所有。
云姒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她沉默着,胡乱地转过了头,
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僵局。
......
......
明月当照,桃林沉寂,
当飞旋的花瓣悄悄地飘进院落的一处时,
男人低下头,安静地捡起了地上的披风,
云姒不敢看他的眼睛,想走,
但男人平静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见云姒看过来,他忽然就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覆身而上。
身旁的环境一瞬间就变换到了温暖明亮的屋内。
她被压在了床上,极度地强势和猛烈,
她的腰带松了,衣裙也直接被撕破,
“......”云姒直接傻住了。
火热滚烫的呼吸,几乎要将她的脸颊融化,
她的呼吸完全被夺走,手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绑在了床头。
那般皎洁如月光的公子,对她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
除去最后的那一步,云姒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她觉得她是真的醉了,才会听到他在耳边不停地喘息,唤姒姒。
他的身体很烫,就像是火山一样,又烫又硬,
云姒的脸很红,醉意上来时,慢慢地,攀附上了他的脖子。
我很娇弱(39)
“......你不是,嫌弃我是妖么?”
“傻姒姒,妖和神,有何区别呢?”
那是他教她的第一课,
万物皆有灵,何来的高低贵贱之分?
低贱一词,从来都是心术不正的人找出来的一个冠冕堂皇的打压,
只有内心真正懦弱的人,才会用这个借口,来承认自己的平庸和无能,
若是内心强大且坚定,又何必畏惧.......这些无谓的身份?
......
......
他曾经教过她的,她似乎......早已经忘记了。
连带着那天晚上荒唐糜烂的记忆,也一并尘封在了记忆深处。
当初她并不记得了醉酒之后的事情,也好像忘记了——
那天晚上他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
那般炙热滚烫的呼吸,似乎随着记忆的回归而回归,
隐隐地,耳边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样的温度。
云姒还记得,第二天早上,她断片了,忘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九歌他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给她端醒酒茶,
再之后......九歌就不给她喝酒了。
即使是喝,也只能喝一小口。
云姒一个人坐在营帐内,低着头,安静地看着自己浅金色的小本子,摩挲。
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各种她的随笔,
涂涂画画的,还有各种画像,
云姒安静地翻到了空白的一页,指尖停滞。
许久之后,她似乎笑了一声,眼底却是微微泛了红,
九歌......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必在意身份么?
细心如他,怎么会不明白她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现在换了一个身份,他变成卑微伏小的奴隶,不敢有半分妄想,
这不就是她......当初的模样?
甚至,比当初的她还要在意身份的差距。
她找到他,便会想着,怎么样才能和他在一起。
但他却会不敢,会格外恪守尊卑的差距,
即使是碰一碰,他也会觉得会脏了她,
简直......
比当初的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姒慢慢地合上本子,视线落在了帐篷外一直在守着的人身上。
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
......
“阿傅,你进来。”
她出了声。
帐篷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主人,您有何吩咐?”
云姒抬头看他,“阿傅,你想不想......当大将军?”
阿傅愣了愣,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主......主人,奴是主人的奴隶,该是一辈子效忠主人的。”
云姒沉默了一下,问,“你甘愿一辈子都只当我的奴隶?”
“是,主人是奴永远的主人,永远不会变。”
他对她展现出了绝对的忠诚,没有一丝异心。
云姒皱了皱眉,发现他甘当奴隶的思想已经深入了骨髓,
虽然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奴隶就是奴隶,很少有翻身的机会,
但是很多人即便是当了奴隶,心中也依旧是不甘的,想要找机会往上爬,
现在他明明很介意身份这个隔阂,却又死忠地愿意当她的奴隶,
这问题......似乎开始有些棘手了。
“阿傅,你有没有想过,拜托掉奴隶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