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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最后一个世界(106)

    一切,都集齐了。

    那被重重砸到一边,满身是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

    笑,他的嘴巴,一直在咧开笑。

    难以发出声音,只是稍稍动一下,被割断的喉管就被鲜血浸透了,他开始咳嗽,剧烈不断地咳嗽。

    咳到满口血都出来了,他也还在笑,笑得癫狂。

    白骨之上,那纤瘦的人儿一动不动,还在维持着最初触碰白骨的姿势。

    像是化作了雕塑般,身体静静,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静静,好似与暗沉的月色融为了一体。

    良久,满身是血的燧罗撑着地,慢慢地,勉强站了起来。

    跌跌撞撞,来到云姒的面前。

    深吸一口气,注视她,像是要验证什么般,对着她,轻唤:“姒姒?”

    那一直未动的人儿,红衣似火,明艳的素脸淡淡,慢慢抬头。

    血月之下,那赤红幽冷的眸,不知何时起,蜕变成了纯粹柔软的黑瞳色。

    干净,明亮,柔弱,似小兔子,带着懵懂和迷茫,不知这里是哪里的迷茫,脆生生。

    “哥……哥?”

    她轻轻迟疑歪头。

    ……

    ……

    ……

    妘姒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有多久呢?大概是几千年那么漫长,长得恍如隔世,不知今夕是何夕。

    再次醒来时,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周围是看起来有一点陌生的环境,陌生中,又带着过分强烈的熟悉感。

    潜意识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家,不能离开,但哥哥却和她说,这里很危险,他们要尽快走。

    走?可她不想走。

    妘姒总觉得自己好像暂时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面前的人是她的哥哥,哥哥是不会害她的。

    因为相信这一点,所以当哥哥半强硬拉着她走时,她虽然格外不情愿,却也无法。

    一步三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桃林,有些惶恐,也有些不舍。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回家,回我们的家。”

    “回家?可是——不是有坏人?”

    “没有了,现在坏人被赶跑了,现在家里没有坏人,只有哥哥和姐姐。”

    “哥哥……姐姐……”她有些迷糊地复述。

    睡得太久了,太久太久……过去的事情,她甚至都有些忘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醒过来时,只觉得无端不安,迷茫。

    “哥哥……”

    浑身是血的哥哥,把她带到了一处很可怕的地方——到处都是牛鬼蛇神模样的凶恶怪物,个个都用一种极致贪婪,叫人害怕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她是什么肥美的猎物一样。

    妘姒很害怕,可哥哥却叫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哥哥紧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处黑乎乎的山洞里。

    山洞外全是妖怪,而山洞内……是姐姐——看起来叫人格外害怕的姐姐。

    姐姐精神恍惚,披头散发,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子一样,正站在墙边,不停地用脑袋撞着墙。

    一下,一下,撞一会儿,停下,口中发出呼噜难辨的声音,喃喃,像是在念咒一样。

最后一个世界(107)

    妘姒看着,很不安——哥哥说这里是他们的新家,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还很想逃离,想逃回刚才离开的地方去。

    她想走,但哥哥却趁她不注意,把门给关上了,外面安排着人把守,叫她没了逃跑的机会。

    “哥哥——”

    刚刚醒来的妘姒,被吓到,害怕得双眼红红,不知所措。

    “哥哥你别丢下我——”

    她追到门边,拼命地拍门,想把头也不回的他唤回来,却没有用。

    狭小阴冷的山洞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姐姐两个人。

    冷飕飕,空气潮湿又黏腻,堵着她的呼吸,叫她有些喘不过来。

    妘姒怕得不行,急速地拍门,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心跳跳得快,情绪变得太过激动,尖锐钻心的疼痛再次涌进了她的大脑——疼,她的头忽然好疼,好似有人在拿针扎她一样。

    “啊……”她忍不住,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残魂归体,主魂与最后一缕残魂在融合,化整归一。

    尖锐而又迅烈的疼,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记忆,大量的记忆纷沓而至,几乎要把她的神经压断,叫她失智。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拼命呼吸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身体颤抖,在这阴冷的山洞里,只觉得冷得厉害。

    想哭,但是又知道不能哭,只能忍着,忍到鼻子红红,眼也红红。

    氤氲着水汽的眼睛,黑得剔透,又隐约泛着点红意——赤煞的红,若隐若现。

    疼得极致了,她觉得自己都好像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只觉得……

    自己的脑中塞进了好多好多东西。

    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是云姒,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妘姒,又或者……都是。

    很混乱,乱得她不知所措。

    整个都缩在一起,她想跑,但一抬头——妘黎那张枯瘦似骷髅的脸,放大,就这么在她面前。

    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带着愤恨。

    小兔子般的妘姒,被不知何时靠近的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站了起来,往后退。

    “姐……大姐……”

    退得太往后,她又撞到了那冰冷的石壁上。

    撞到背部,她下意识捂住了肚子,想保护肚子。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妘黎,慢慢站起来,用一种阴晴不定的眼神盯着她,语气森冷:“你怀孕了?”

    “……”双眼红红的小可怜不说话,护着肚子的动作更紧了些。

    明显警惕,警惕地看着她,“你……你别过来……”

    这样说,明显更刺激妘黎了。

    她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很可怕,充斥着怒火,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想把她撕碎。

    “怀孕……你居然——居然——”

    “螭是我的,你敢怀上他的孩子,我杀了你——”

    她生扑了上来,犹如瞪眼凶煞厉鬼般,伸着手,长长的指甲对着她。

    身后便是石壁,退无可退的妘姒,双瞳微微放大,颤颤。

    “啊——不——”

最后一个世界(108)

    桃林。

    血月复白,渐渐地,褪去了那妖冶阴肃的颜色。

    明亮冷清的月光下,桃花落了满地——沾着血,在月色下,触目惊心。

    纯洁的桃花染了红,落在地上,冷冰冰,了无生息。

    尚未来得及带走的斗篷,就这样,被丢弃在地。

    现场的打斗痕迹少,但四下的血,却分明在提醒着——这里发生过冲突,甚为激烈的冲突。

    四下静静,冲突过后,再没有了人声。

    空了,一切都空了。

    冰冷的月光之下,那一袭不染风尘的雪白身影,站立在遍地残血中央。

    蹲下,轻轻抚上那发了冷,已经没有了暖意的嫣红斗篷。

    风吹来,是暖的,却似乎无法让此刻来人的手回温——手指冰凉,凉得刺骨,完全失去了血色。

    男人低着头,整张面容隐藏在月光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整个人,静得可怕。

    柔软轻盈,尚残留着些许女儿家暖香的斗篷,被他捧起,慢慢地,抱在怀里。

    从来都是克制自持的温柔模样,此刻,他抓着那没了余温的软布,一点一点,捏紧。

    没有声音,整个人都没有声音。

    唯有那抓着怀中衣物的手,在冷冷的月光下,暴露出了那原有可怕的一面——青筋惊人暴起,肌肉迸发,一条条,一根根,清晰可见。

    紧攥的骨头关节处完全泛了白,掌心的东西,几乎要被碾碎,化作沙灰。

    极怒,这是他极怒失控时的表现。

    一句话都没有说,置身于满地鲜血之中,月光照耀他身上的雪白——白得神圣,似佛似莲,绝对无瑕,宽厚仁慈。

    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宽以待人的神,从来……都是保有余地,不过分赶尽杀绝的掌控者。

    一直以为这样能积攒善报,换来他想要的福赐,但现在……

    低着头,不过是静了片刻,他便慢慢站了起来。

    怀中的漂亮斗篷被他抱着,很快便温暖了起来,他慢慢将它折叠好,垂眸。

    冷清清的月色之下,那双象征着绝对上位者身份的尊贵紫眸,此刻,一点一点,染上了妖也的似红。

    赤红,嗜血,残暴,杀戮……面如佛陀的神,一身无暇,双瞳却好似凝聚了这世间一切的黑暗面。

    开始滋生,侵占,掌控。

    没有笑,面容冰冷如霜,好似坠魔的神,双眸,红得诡谲。

    风吹过,无形之中变得分外寒肃的风,将地上沾着血迹的桃花吹起。

    眨眼间——那一抹温慈的白不见了。

    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风,和满地的空寂。

    呼呼,风声依旧,低吟悠悠。

    ……

    ……

    ……

    魔界。

    “什么?!”

    燧罗跪在地上,抬头,惊愕,“陛下的意思是——”

    “怎么?听不懂?”正在换上战袍的敖锐,面露不耐,“事不宜迟,杀了云姒,就现在。”

    燧罗眼神一闪,问:“属下能否知道……这是为何?”

    敖锐停了停,睨他一眼,冷笑:“怎么?我现在做什么,还需要专门解释给你听了?”

最后一个世界(109)

    “……”燧罗低下了头,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给我少废话,滚去照做!”

    敖锐可不傻,知道虽然成功把人抓来了,但难保能在他手上待几日。

    君九歌那个老狐狸,一旦发现云姒被抓,定会追来,不计后果地与他拼命,要置他于死地。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君九歌,叫他跪着,死在他面前。

    这才有意思,才畅快淋漓。

    至于云姒——他们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一死,君九歌不死也伤。

    如此划算的买卖,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错失——事不宜迟,他要让君九歌,绝无赶来的可能。

    所有可能,通通都要扼杀。

    燧罗低着头,不说话,起身,就要去做。

    但走了两步,身后,敖锐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燧罗停住,以为他改变主意了。

    却不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敖锐走到他的跟前,慢悠悠打量了他一圈,嘴角露出一抹玩味,说:“既然要杀人,不如……我去现场看着,你没意见吧?”

    “……”燧罗低垂着眸,没有与他对视,只拱手:“属下不敢。”

    不敢,就只能照做。

    燧罗无言,将敖锐带去了关押着云姒的山洞里。

    山洞外有魔军把守,而里面,则一片寂静。

    山洞里光线暗淡,没有点灯,只有墙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在发着光,照亮洞里的一切。

    燧罗走进来时,洞穴里关押着的两个人,都睡着了——

    疯疯癫癫,早已没有清醒神志的妘黎,似乎是被打晕的,整个人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动不动,没了声音;

    而云姒,一身单薄,本就瘦了不少的人儿,此刻缩在一处小角落里,抱着双腿,闭着眼,双面潮红,似乎发起了高热。

    冷,很冷,又是在阴嗖嗖的山洞里,她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变成了小小的一只。

    睡着了,明显是因为不舒服,突发高热导致的短暂昏厥,她紧蹙着好看的眉,满头是冷汗,整个人睡得格外不安稳,好似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

    即便是山洞外来了人,本该万分警惕的她,也没有苏醒。

    身体颤颤,冷得厉害,脸色白得吓人,好似纸片一般,马上就要倒下。

    进到山洞,燧罗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有些挣扎。

    但还没动作,随后进来的敖锐就递给他一把刀——特制的刀,能够轻轻松松杀了像云姒这样的妖。

    “杀了她,现在,马上。”他慢悠悠道。

    “……”燧罗没有接那把刀,双手微微握成拳,低声:“这是属下好不容易抓来的,陛下若是此刻把她杀了,往后君九歌就没了弱点,到时候还怎么威胁他——”

    “废话这么多,怎么?不想听话了?”

    敖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微微眯眼,“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先杀了她,再杀你?”

    “……”燧罗低头,安静看着那把通体发黑的匕首——那把匕首,他知道,是用来弑神的。

    力量之大,寻常人轻易扛不住。

    此刻用不到神的身上,就用在明显很虚弱的云姒身上——

    敖锐,当真是毒。

最后一个世界(110)

    力量之大,寻常人轻易扛不住。

    此刻用不到神的身上,就用在明显很虚弱的云姒身上——

    敖锐,当真是毒。

    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他的喉咙好像被封住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封住,无论如何也发不了声。

    无法说话,也无法反抗,燧罗那有些发颤的手,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给控制住了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握住那把寒冷刺骨的匕首,把它紧紧握在手心。

    握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腿主动抬起,被迫地,行动极其迟缓地,迈着分外沉重的步子,朝着云姒而去。

    化身僵硬的木偶,大脑中唯有一条指令——杀了她,立刻,马上。

    潮湿的山洞,昏暗的光线,渐渐靠近的高大阴影。

    只看着,那阴影,慢慢地,举起了那尖锐无比,削铁如泥的刀物,对着她的脖颈。

    停顿两秒,只在那过分的寂静中,迅然往下狠狠一插——

    ……

    ……

    ……

    “九歌,我看到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朦胧的桃林里,两个人相依着,手牵着手,依在树边,贴耳亲昵。

    云姒眉眼灼亮,弯着眸,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紧抱着,分外黏人。

    “什么?”他温柔疑惑。

    云姒唔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你要面临一个选择,一边是天下人,一边是我……你会怎么选?”

    “我都要。”他回答。

    云姒:?

    “不行,”她有些不高兴了,“必须二选一,要么是天下,要么是我,我们是对立的,只能选其中一个,不能都要。”

    热恋中的女人,大概都喜欢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没头没尾,主打一个心血来潮。

    向来温柔有耐心的男人,想了想,问:“是如何对立呢?是水火不容,但是……”

    “就如果你选了天下,我会死。”她脱口而出。

    话落那一瞬间,他倏然愣住,抱着她的手微紧:“什么?”

    “假如,是假如啦。”云姒察觉到他的紧张,连忙补充,“就不是真实发生的,是一个设想。”

    “我选你。”他看着她,说。

    这回轮到云姒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答,答案还是她。

    “……不需要再想想吗?”

    他嗯了一声,摇头,“我不想你受伤,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那天下呢?”

    他停顿了一下,凝着她,摸摸脸,浅笑,“傻姑娘,如果真到了必须死一个人才能保天下的地步,那该是我,而不该是你。”

    她是第一位,是他万般私念下的唯一任性,天下是第二位,是他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的责任。

    所以,如果必须有人要死的话……

    那该是他。

    这样,他心爱的人,和他必须要保护的天下,就都能好好的了。

    无法两全,那便牺己,以己保所有。

    这样的回答,叫云姒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有些不满意——但仔细想想,却又挑不出错处。

    不说话了,她重新埋在他怀里,抱住。

最后一个世界(111)

    哼哼,分外黏人地蹭着他。

    “好吧……勉强算你过关。”

    头上落下一声轻柔的笑,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姒姒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在我心里是第一位的,无可替代。”

    “……”她没作声,嘴角却上扬了些许。

    喜欢他这样的温柔,所以她可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想整个都缩到他怀中,黏人得紧。

    “不许推开我,我冷……”

    温暖的气息在侧,他没有推开她,只轻轻纵容似地笑:“姒姒。”

    “嗯?”

    “醒醒。”

    云姒一愣:“什么?”

    “醒醒,莫要睡了。”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哄正在赖床的小懒虫般。

    耐心又温柔,摸摸她,亲亲脸。

    “快起床啦,起来的话,我给你亲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耳边,莫名地,又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低声悠悠,虚无缥缈,轻轻地唤她。

    一阵有些寒冷的风吹过,残忍的风,在将一切都抹去。

    抚摸着她的大手消失,她贪恋的温暖怀抱消失,令她熟悉而又极具安全感的气息……也消失了——她突然变得好冷,好冷。

    冷得牙齿颤颤,四肢酸痛,头疼得像是要爆炸一样。

    意识回笼,她骤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清灼透亮,还带着些许茫然。

    大梦初醒,不知何处是何处。

    但即便是此,在那把高高落下的锋利匕首,即将刺入她脆弱脖颈的那一刹那——

    她还是反应迅速,稳稳抓住了来人的手臂,死死,挡住,叫那匕首无法刺入半分。

    她很虚弱,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额头上都是冷汗,汗水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湿哒哒的头发贴着她素白的小脸,整个人看着像是马上就要碎掉般,柔弱而又盈盈不堪一折。

    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一度发了狠,颤颤着,用尽了力要刺穿她。

    而她,即便是知道此刻的局势对自己不利,也在顽强地支撑着,拼尽全身,扣着他的手,想把匕首推出去。

    僵持,就这么僵持着,眼看着云姒马上就要占上风。

    站在几步外的敖锐,看着她这样顽强抵抗的动作,玩味一笑,赤沙双瞳微眯——

    那被操控着的燧罗,瞬间肌肉暴起,将僵持在空中的匕首往前推进了一步。

    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破了她娇嫩的皮肤,血珠渗出,一滴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

    香甜的花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香气摄魂,惹人血热。

    是个好东西——彼岸花妖的血,万年难得一遇,若是在之前,敖锐定是要好好收集一番。

    但现在,向来没耐心的他已经没了这样的心情。

    “杀了她,立刻。”

    他下达了最后的死令。

    冰冷的手轻颤,云姒那快要被冻僵了的手,几乎要脱了力。

    脖子上剧烈似腐蚀般的疼痛传来,她疼得干唇发抖。几近发不出声音。

    很疼,很疼,疼得就像是脖子要断掉一样。

    即便是体内的灵力在拼了命地帮她愈合,止血,但刀在,就始终无法完全愈合。

最后一个世界(112)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死掉了——不仅仅是身体,她的灵魂,好像也要死掉了。

    虚弱的身体,虚弱的灵魂,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一直不断被人追杀的夜晚。

    那一晚,也好疼。

    疼得她泪也流干了,血也流尽了,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体,还有满地的寒凉。

    那时的她,好像也是被什么东西给刺穿的——是什么呢?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浑身力气在快速流失,很冷很冷,全身都像是冻僵化了一样的感觉,格外痛苦,也格外窒息,叫人绝望。

    那种感觉令她很害怕,至今害怕,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怕自己——再次置身于黑暗之中,冰冷而又漫长的黑暗。

    而此刻,那种感觉,她好似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清晰无比地,感受着当时的感受,乃至更甚。

    好疼啊……她在想。

    疼得她好想躲起来,想躲回家里去。

    家,她想家了,想回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死掉了的缘故,她忽然觉得好遗憾——不能再回去看看,真的好遗憾。

    脑海中有很多记忆闪过,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快速而又缓慢地闪过。

    她想到了很多人,有对她好的人,也有对她不好的人……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她想到了那令她最牵挂的人。

    她死了,他会伤心吗?她忽然在想。

    大概会。

    还记得他说过,她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希望她好好活着。

    现在想想,还好当时她没答应他——这样,她也不算上是一个会违反诺言的骗子了。

    虽然,她也想遵守诺言,想活着,可是……她好疼,疼得不管不顾,只想解脱。

    “快点,杀了她!”怒吼的尖叫声在她身旁响起,几乎要将她的耳膜给震破,震耳欲聋。

    “簌簌……”

    不知何时起,地面的砂石在抖动。

    起初只是一阵轻微的颤动,仿佛是人的错觉,但很快,颤动开始加剧,变成了叫人恐惧心悸的存在。

    风,强劲的风,犹如暴怒的巨兽般,呼啸而来,天地俱震,剧烈摇晃,沉重而又坚实的山脉根基在顷刻间破裂,化作碎砾砂石。

    飞禽走兽,四相奔走,疯狂逃离。

    即便是向来不要命的魔物,也像是弱小的蝼蚁般,仓皇逃命,妄图逃过一劫。

    砂石抖动,尘土飞扬,铺天盖地的神压犹如巨人之掌般降下,山洞内,潮湿的石壁发出了“咔嚓咔擦”的声音,裂纹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布开,脆不可堪。

    所及之处,化作灰烟,神的怒火,几乎将这里的一切全部毁灭。

    地面震颤的那一刹那,敖锐脸色一变,上前,一脚踢开燧罗,自己拿刀,往虚弱的云姒身上就要一插。

    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遇神杀神的匕首根根寸断,化作了稀碎的粉末。

    虚弱的云姒,瞬间倒入了一处温暖的怀抱。

    熟悉而又温柔的气息,回来了,在她的身侧。

最后一个世界(113)

    “……”她微微垂颤着软睫,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只是……她真的好困,身上又累又冷,好想睡一觉。

    知道他来了,她可以放松些了,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安静靠在他怀里,闭眼。

    眼角渗出的泪水被抱着她的人温柔抹去,她听到耳边轻唤着他的那颤抖声音:“姒姒……”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想开口说自己没事的,也想挤出点笑安慰他——只是她太累了,又累又疼,一点都做不来。

    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整个身体冷得像是死人一样,一直在发抖。

    君九歌轻轻颤着,眼都红了,抚上她廋了整整一大圈的脸,一点力都不敢用,怕碰碎她。

    “对不起,我来迟了。”

    此刻脆弱不堪,白得像是瓷娃娃一样的人儿,已经不会回应他了。

    呼吸轻轻,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着时,手还始终记得放在肚子上,护着,下意识保护。

    君九歌动作轻轻,温柔的手覆在她脖颈处的伤口上,一边为她疗伤,一边,慢慢看向那正意图逃跑的敖锐。

    双瞳一秒变得幽红,妖冶,诡谲,带着滔天翻涌的杀意。

    下一秒,山洞骤然轰塌。

    ……

    ……

    ……

    云姒做了个梦——一切,都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一样。

    再次醒来时,她也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

    大概很久很久,因为醒来时,她的头晕晕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四肢酸软无劲,肌肉完全退化了一样。

    熟悉的胸闷感又回来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识抚上了肚子。

    微微隆起的肚子,孩子……

    孩子还在。

    也不知是不是过去了些许时日的缘故,她和孩子的感应牵连好像强烈了许多,能叫她感觉到——孩子很健康,此刻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肚子里,一点事都没有。

    确认了这一点,云姒不自觉松了口气,慢慢撑起自己,坐起来,摸摸肚子。

    虽然是已经要当母亲的人了,但看着还是格外懵懂,不知事,只会傻乎乎地高兴,完全掩不住。

    周围是熟悉的房间环境,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低着头,格外温柔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眉眼带着亮晶晶的笑意,似乎是在想,自己和九歌的孩子生下来时会是什么样。

    还有就是……

    想到什么,她抬头,转身,就要往外喊:“九——”

    话还没喊出来,一转身,便看到了那不知何时出现的雪白身影。

    站在门口,一直站着,一直看着她,也不知看了有多久。

    直到她转身,两个人对视上,云姒看着他静得可怕的双眸,心脏漏跳一瞬,下意识地,她张开了双臂,对着他。

    “抱。”

    他好像生气了,她心里直打鼓。

    “……”端着水盆的男人,停了一会儿,没说话,慢慢走进来,把水盆放下。

    她要说抱,他便轻轻抱了上去,把她抱进怀里,声音平静:“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没生气?

    云姒缠住他的脖子,回抱他,笑眯眯:“没有没有,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最后一个世界(114)

    其实不太好——若是此刻有镜子照着她,只会看到一个瘦得不行,脸色过分苍白的可怜人儿。

    脸瘦了,身体也瘦了,整个人轻飘飘得像是一张纸一样,堪堪易碎,一碰就要倒。

    偏偏她自己没发现,还自我感觉良好。

    “我睡了很久吗?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别怕别怕,我现在没事儿了。”

    轻轻抱着她的男人没说话,落在她腰上的手,甚至都不敢用力,只温柔地抚摸,一点一点。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他说。

    “……”云姒眨眨眼,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轻轻推开他,捧住他的脸,摸摸。

    “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削瘦纤长的手落入她的眼中,她看着,愣了一愣,最后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手。

    她的手……好像瘦了些。

    软乎乎的肉少了,手指冰凉,苍白无色,一层薄薄白白的皮下,青筋脉络根根如丝,好似随时要断掉一般,薄得透明,触目惊心。

    宽大的衣袖下,只看着——那纤细得一只手都能握住的手臂,在她的动作下若隐若现,白得晃眼,却瘦不可堪,好似一碰就要折。

    她轻轻收了手指,目光怔怔落在自己的手上,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淡,她变得有些茫然,孩童似的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

    她……生病了吗?

    君九歌看着她,没说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眶似乎都变红了。

    眼珠轻轻发颤,颤得厉害,垂落在两侧的手握拳紧紧,他扯出一抹笑,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安抚:“没事,你只是……睡得太久了,一直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就会瘦些。”

    声音依旧温柔,温柔而又极具说服力,总是让人愿意去信服,不加怀疑。

    她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靠在他怀中,听着他这样说,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样啊……”

    “嗯,没事的。”他格外轻地抚着她的背,低头,呼吸温暖,依在她的耳边。

    是想要依靠着她的姿势,只不过,是轻轻的,一点力气也不敢用的。

    闻着她身上淡淡好闻的花香味,他垂敛着眸,眼睫轻轻颤着,好似带着些许浅浅的湿意。

    湿意化开,无声凝聚在有些发红的眼梢间,他安静抱着她,含笑的唇在发颤,冷得厉害。

    隐忍到极致,满腔的情绪被生生压下,不得显露。

    强烈的酸楚压在喉间,他的喉间细微滚动着,一度要哽咽。

    偏偏,她还没有察觉,还在一无所知地依赖着他,还在笑,像只黏人的小猫一样,黏着他,唤他的名字:“九歌呀……”

    “嗯?”

    “就是……我有件事……嗯……我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是惊喜……”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忐忑,欢快中,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似乎是怕他会不喜欢,就此不高兴。

    “……”君九歌埋首在她发间,没有说话。

    半响,才低敛着声音,温柔问:“是什么?”

最后一个世界(115)

    半响,才低着声音,隐隐颤着,问:“是什么?”

    “唔……”

    云姒轻轻推了推他,想要把他推开些。

    奈何他的动作看着温柔,实际上,他想要抱时,她一时之间也推不开他。

    两个人贴贴,他黏她倒是黏得格外地紧。

    云姒无奈,只能抓过他的手,将他的手小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叫他摸摸。

    “我……”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紧张。

    紧张之余,又带着些许忐忑和期待,想看看他的反应,“我……我怀孕了。”

    “我们以后……要有孩子了。”

    ……

    ……

    ……

    “孩子,会是孩子的原因吗?”

    几日前,君九歌站在屋外,闭了闭眼,努力冷静问:“是因为孩子,才让她魂体如此不稳,灵力尽失,身子难以支撑下去的么?若是把孩子拿掉……她是否就能好起来?”

    被请来的司病神君微微俯身在他一侧,摇了摇头,说:“不是孩子的缘故。”

    “云姑娘受了魔族那失传已久的功法,魂体重塑,本就不是一件轻易能成的事。”

    “那些个家伙,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旁门之法,从来都是以量取胜,只要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能成,这个歪门法子就能传下来,流传至今,被他们奉为古法秘术。”

    “如今云姑娘受了这种功法,虽残魂成功归体,但……就像是原本被盛满了水的罐子,被强行灌入更多的水般,罐子被挤破了,水也无法被安置,变得动荡不安,云姑娘的魂体破碎,难以聚合,本体承受不住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孩子的存在尚且能稳住母体,为母体注入源源不断的魂力,减轻云姑娘的痛苦,但……长久来看,恐怕还是……杯水车薪。”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君九歌慢慢睁开了眼睛,清冷冷的紫眸,此刻已全然布满了耗尽心力的怖人血丝。

    不知有多久没睡了,他的眼睛下,暗沉沉的乌青凹陷着,大块大块,深不见底。

    密密麻麻的胡茬长出来,遍布下颌,也不再去打理。

    面容沧桑,脸色憔悴,他的唇很苍白,干燥,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

    两侧的手,都用绷带紧紧包扎着,随意包扎。

    绷带之下,肉眼可见的刀伤触目惊心,一刀刀,一道道——好了又划,划了又好,血流,始终没停过。

    失血大量,心力交瘁,这些都始终没让他倒下。

    犹如一座山般,稳稳地撑着,不会倾倒,只叫人安稳依靠。

    受了伤的双手,因为握得用力,血,又慢慢渗了出来,一点一点,染红绷带。

    司病神君看着,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静默了许久,开口,说:“以血相饲,绝非良方,也绝无法长久,还请您……多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以神血喂养,只能救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此刻云姒的身子就是空的——没有生气,残破不堪,像是个巨大的无底洞一样,不管投喂什么下去,都无法填满。

最后一个世界(116)

    孩子无法填满,他也无法填满,不管做什么,都无法。

    身体承载不住魂体——愈发孱弱,就愈发承载不住。

    到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

    “天意不可违,生死有命,还请您……节哀。”

    花落了,窗边那绚丽明艳的彼岸花轻飘飘地落下。

    花瓣破碎支零,飘落在地,黯然失了色,一点一点,化作缕缕轻烟,随风散去——那是云姒当初一时兴起之余在这里种下的。

    原先只能生长在地狱尸海中的彼岸花,在她的照拂下,也能在这里长得很好,生得旺盛,勃勃生机。

    但现在……

    房间里的人儿静静沉睡着,双眼垂闭,像是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般,苍白的面容沉寂,一动不动,失了血色的手指白得近乎透明。

    没了生机,什么都没了,好似一具空壳——唯有那胸腔处清浅的起伏在证明她还活着,而不是死亡。

    窗边的花一天天地,在褪色衰败,绿叶枯萎,花枝软垂,蜷缩着,似乎也要随着她一同沉沉睡去。

    此刻屋外,沉寂长久。

    ……

    ……

    ……

    云姒醒了,醒来的那一天——花悄然地开了,悄然生出一只小小娇嫩的花苞,露出些许含羞带涩的春意,犹如新生的,睁开眼睛好奇观察世界的新妙少女,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坐卧窗沿。

    透过窗,往里看去,只看着屋里相拥着的两个人,在贴耳说着话。

    刚刚醒来的人儿,睡醒了,精神头还是好的,眼睛亮晶晶的,苍白无比的脸也有了几分淡淡的血色。

    挨在君九歌的肩头,靠着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里,声音撒娇似的。

    “我……我怀孕了。”

    “我们以后……有孩子了。”

    她很高兴,想着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他,只是扯唇笑了一下,低低嗯了声。

    温柔摸了摸她的肚子,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孩子上,只在她的身上,他轻声问:“会不会觉得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孩子……孩子可有闹你?叫你不舒服?”

    云姒抱着他,摇头,双眼弯弯:“不会,我不饿,它很乖,我喜欢它。”

    “你呢?你喜欢它吗?你希望它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等生下来,你觉得它会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刚醒来,她只关注孩子,而不在意自己,还在傻乎乎地开心。

    君九歌闭了闭眼,将喉中酸涩艰难咽下。

    慢慢地,他松开了她,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深凝紫眸与她对视,温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饿吗?还是吃点吧,我做了点清口暖胃的米粥,吃几口好不好?嗯?”

    与她说话都是万分轻柔的,丝毫不会大声。

    云姒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说:“可是……我不是很饿诶……不想吃,没胃口。”

    而且,他们不是在说孩子吗?他怎么总问她饿不饿?

    难不成……

    “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吗?”她直勾勾看着他,忽然问。

    “你……在不高兴吗?”

最后一个世界(117)

    话说出了口,她就立刻知道了答案——他在不高兴,他此刻的心情,好像很糟。

    虽然他表现得很平静,与往常无异,甚至还要温柔上不少,但只要仔细观察……

    “怎么会?”他格外怜惜地摸了摸她清减苍白的脸,唇角浅浅往上牵,温柔回答:“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自然喜欢,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云姒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正要说话解释,她却话锋一转,抿唇,闷闷:“你怎么瘦了?没有好好休息吗?”

    君九歌微微一怔。

    “瘦了,真丑。”她闷着鼻音,戳戳他的脸,眼眶似乎变红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着孕的缘故,她的情绪变化得极快,一下便不高兴了。

    眼圈红红,盈盈泛着泪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狐狸,尾巴都要耷拉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心疼和难过。

    戳一戳,又小心摸摸他,虽然他有好好将自己打理一遍,但她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疲惫——心力交瘁的疲惫。

    大概,是为了照顾她……她受了伤,他一定很担心。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豆大的泪花,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她双眼汪汪,眼眶红了,鼻子也微微泛着红。

    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软唇,瘪着,轻轻发颤,发出闷闷的哭音。

    哭了,对他满是心疼。

    始终在一个人苦苦支撑的君九歌,看着她,眼睛似乎也要红了——刹那间变得湿润,眼眶热得厉害。

    明明该冷静的,不该表露出不好的一面,只是……

    不想让她发现,他重新把她抱入了怀中,轻轻抱着,抚背,艰涩开口:“没关系,没事的……不怪你……”

    不是她的错,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责怪她?

    “不哭,嗯?醒了就好了,姒姒醒了,我便很高兴……”

    “呜……”她抽泣的声音更大了。

    眼泪哗啦啦地掉,跟不要钱似的,止也止不住。

    本来就是娇惯性子,他又爱纵着,导致他一哄,她就哭得更厉害,完全停不下来。

    他越温柔地说没关系,她的眼泪就越止不住,发了狠似的掉,满腔委屈都要发泄出来。

    “我好害怕……呜哇我以为我要死掉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疼……真的好疼……疼都快要死掉了……我好害怕……”

    “我想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有人在追杀我……我怎么也甩不掉……”

    她一哭,他的眼睛也红,红得透底,一度要失控。

    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怎么都舍不得伤一点的心肝人儿,看着她当时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天知道他的心疼得有多厉害,整颗心脏抽疼到窒息,几乎不能开口说话。

    不敢触碰,怕碰到伤口,她会疼,不敢惊扰,怕惊扰到她,没了最后一口气。

    每日每夜,他守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要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看着她一日日地消瘦下去,手指冰凉,脸色也越来越白,白如死人……

最后一个世界(118)

    他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场怪梦,一场——永无止境,永远无法苏醒过来的怪诞噩梦。

    天旋地转,世界骤暗,一切都产生了裂缝,一点一点,在随着她那越发微弱的呼吸而逐渐生长蔓延。

    一切都在摇摇欲坠,在她很轻很轻的呼吸声中,勉强支撑着。

    他好像病了,眼中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地褪色,只剩黑白。

    唯一能看到的颜色——是自己的血。

    刺眼鲜红的血,小心翼翼地喂入她淡白无色的软唇中,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好似一只刚出生饥饿的小猫,虚弱无比,只能被动地汲取营养,等着那珍贵无比的血,来温暖自己的身体。

    鲜血流入,她的脸色会好看很多——苍白的脸泛着淡淡的红,唇也染上了漂亮的胭脂色。

    身体温暖了,呼吸也有力了,血的作用总是格外明显,叫她恢复了些许生气。

    虽然,只是一时。

    很快,身体的温暖就会残忍褪去,她的手重新变得冰凉,失了温度,呼吸也渐渐弱了起来。

    一切都在衰退,除非,再次得到身体渴望的血。

    反反复复,就好似在抵抗那不容违背的残恶天命般——他在用自己的命,死死地,扛着她的命。

    不计一切代价,只是想要她活着,哪怕自己身上的血全部流干。

    “不哭……不哭……”

    她能醒来,他已经很高兴了,世界在回温,在恢复原有一切的色彩。

    他能看见窗外桃林的颜色,能看见窗边那新生妖艳的彼岸花,还能看见她——哭得双眼红红,嘴也红红的漂亮小脸。

    不想生气,他也不舍得生气,总觉得万分庆幸与感恩。

    抱紧怀中的人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抑制自己那快要发了疯的情绪。

    亲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的颊边。

    “乖……不哭……我一直在……”

    ……

    ……

    ……

    云姒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哭得打嗝了,眼睛肿得厉害,这才慢慢停下。

    哭得脸上都是眼泪鼻涕,惨得不行,一直哄着她的人也不嫌弃,掏出手帕给她擦擦。

    擦一擦,又抱一抱,亲一亲,这才叫她的泪水止住。

    哭到最后,云姒都有些不好意思,内疚看他:“我是不是哭太久了……”

    明明是他该不高兴,结果现在,反倒是变成了他来哄她,真是……

    君九歌温柔摸摸她的脸,摇头,“不会,是姒姒受委屈了,难过了,自然是要哭的。”

    他总是能理解她,不加以责备。

    “……”云姒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姒姒。”

    “嗯?”

    “要不要……去见见娘亲?”他轻捧着她的脸,温声问。

    “嗯?为什么?”

    “因为……”他停顿了片刻,怜惜地亲亲她,说,“因为许久未见了,我想,娘亲会很记挂你。”

    “许久?”云姒有些茫然,“我……睡了很久吗?”

    窗外桃林依旧,岁月沉寂,不知今夕是几时,君九歌静静看着她,轻抚着她的脸,没有回答。

最后一个世界(119)

    答案,只在沉默之间。

    云姒睡了许久许久——在她被困于噩梦中时,犹然不知,现实的时光过去得飞快。

    墙上的挂历撕去了一页又一页,树上的花开了又谢,嫩芽冒尖,冬日飘雪,反复数载。

    一切都好似没有变化,与她记忆中的相比,所差无几。

    一切又好似变了,他变得憔悴了,小院也冷清了——外面的世界纷纷,多了许多她不知道的。

    云姒歪头,迟疑又茫然:“原来……我睡了很久啊……”

    胸腔处的沉闷感越发叫人压抑难受,她微张的唇轻轻颤着,看着他的目光怔怔,似有所感。

    “所以,我……”

    无来由的不安定叫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的他。

    喃喃着,轻声唤他:“九歌……”

    君九歌嗯了一声,垂眸,久久未言。

    ……

    ……

    ……

    窗边的彼岸花开了,在云姒醒来时,精神头最好的那一天。

    那一天过后,就好像提前耗光了所有的生命力般,花,开始衰败了。

    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然失色,失去那漂亮鲜活的色彩,变得枯瘦,干萎,缩成一团。

    云姒依旧吃不下饭——哪怕她有在很努力地吃,很想吞咽,却也会在吃下的那一秒,控制不住地呕吐。

    肚子空空,只能吐出那分外烧嗓子的苦水,她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即便是往日里她最爱吃的甜点,也吃不下了。

    对什么都没有胃口,整个人恹恹的,脸色苍白,越发没了精神。

    她开始变得很安静,不再似从前那样,是个活泼性子,爱调皮捣蛋,爱欢快大笑,怎么也坐不住。

    醒来后的她,隐隐地,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后,她开始喜欢盯着九歌看了——常常盯着,盯得出神,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冷静的男人,为她裹上厚厚的衣服,把她裹得像只粽子,对她寸步不离,守着她,一刻都不离开。

    他说要带她去找娘亲,可是……最终,也只是见了一见。

    见过他们后,也不知他们和九歌私底下说了什么,九歌——变得越发不对劲了。

    爱抱着她,久久地,不说话。

    想抱得紧,却又怕弄疼了她——她太消瘦了,巴掌大的脸,什么都小,唯剩下了双格外大的眼睛,依旧纯澈,明亮,干净得像个孩子。

    分外厚的衣衫下,她的皮肤很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白得近乎透明。

    手指冰凉,四肢冰凉,寒气入骨,好似死人般。

    她大概会觉得冷,很冷,全身像是置身于冰窖一样,无法寻得一丝暖意。

    只是,醒来过后,她几乎没提过半个冷字。

    觉得不舒服了,冷得厉害,身体在发抖了,她也只是安静地坐着,在他看过来时,对他浅浅地笑一下。

    什么都不提,明明,往日里她是最娇气,最受不得疼的那个人——受一点伤了,划破手了,都要眼泪花花地来找他,委屈巴巴地喊疼,要他来哄。

    可现在……

最后一个世界(120)

    破败的身体常常叫她呕吐,吐到胃部绞痛,剧烈咳嗽,咳出大块大块的鲜血——她也只是很平淡地说没事。

    随意擦一擦嘴角边暗红的血,努力咽下那满口的苦意,她很云淡风轻地笑,说着自己没事,不难受。

    反过来,还要她来哄面前心疼失措到红了眼的男人。

    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每每在她剧烈咳嗽,全身疼到说不出话的时候,红了眼,眼睛湿得厉害。

    很小心,颤抖着手,很小心地摸摸她,哭包似的,说不出话,眼泪一度落下。

    疼的是她,却好似……疼得千倍百倍的,是他。

    她没哭,他却哭了,一度哽咽。

    想要用自己的血喂她,叫她好受些,可云姒何其敏锐,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他的血。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这样做也许能让她好受些,只是……

    她不愿意。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她浅浅抿唇笑了笑,摇头,说:“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呛到了而已,别担心我,嗯?”

    从前那样,总是被称作没心肝,坏姑娘的人儿,心底里,总是软的——柔软至极,是个格外戳人心窝,叫人心中滚烫的善良姑娘。

    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总爱调皮捣蛋,可实际上……她从来都很好,心里细腻又温柔,总是很体贴他人。

    不想他受伤,更不想他去做这些主动伤害自己的事——她知道,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现在的她,已经很知足。

    “不哭,哭什么?”她缓了缓呼吸,抬手,轻轻擦拭去他眼角的湿意。

    因为总是呕吐,苦水侵蚀了她的声带,她的声音很沙哑,软软的,总是没什么力气。

    说话很慢很慢,以掩饰她那不甚平稳的呼吸气音,她努力勾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说:“再陪我说说话吧,陪陪我……再多一点……”

    这是她仅剩的,最后的私心了。

    “陪着我,别离开我,好吗?”她温柔着,望着他,低低轻喃。

    双眼浸红的男人,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唇齿轻颤。

    说不出来话,他将她冰凉至极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颊边,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虽然,已经无济于事。

    此刻的窗边,曾经那存在的明媚颜色,将将已要全数枯萎。

    枯败的枝条,干瘪的落花,还有那尚未来得及盛开,便没了生气,枯萎蜷缩在一团的小花苞……

    在萧瑟的风中,花枝搭在窗边,落叶稀疏,摇摇欲坠,好似随时就要断裂。

    一切都在消逝,随着风。

    ……

    这一天,云姒听着九歌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从来都是那般寡言少语的性子,在从前,他总在安静地听,听着她说。

    但今日,一切都反过来了。

    他变得话多了起来,而云姒,变成了安静倾听的那一个。

    这样的感觉很新奇,云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说那样多的话,一直说一直说,说个不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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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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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