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世界(46)
被他的一声姒姒撩得脸红,脸皮子泛起一层薄薄的红,面上却依旧淡定,看起来似乎不为所动。
唯有那亮得灼人,透着几分羞涩的眼睛暴露了她,叫人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她是喜欢这样的,喜欢……他的分外主动。
君九歌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低头望她,凝笑:“嗯,昨日你不是说想吃烤鱼?”
“正好,不远处有条河,那里有不少鱼,我便去抓了条,一会儿做给你吃。”
“……”云姒的眼一眨,说:“我那是随口说说的,其实不吃也行的。”
她是妖怪,吃不吃都无所谓。
只不过,这种说的话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莫名还不赖。
云姒眉间带着那根本藏不住的欢喜,看他,脸颊红软。
君九歌摸了摸她的脸,轻笑:“可不止是随口说说,梦里,你还在唤着要吃鱼呢。”
云姒一愣,下意识捂住嘴巴:“我说梦话了?”
当真是神奇了,他在身边,她竟然还能睡熟到说梦话?
君九歌笑而不语,牵起她。
“我当真说梦话了?”她好奇问。
“你猜。”
“…………”云姒总觉得他在说假话。
“该不会……你给我下咒了吧?”她跟着他,满脸狐疑,“给我下咒,让我睡着,然后骗我。”
不然,她在他身边怎么能睡得这么熟呢?
说到底,他可是神仙呀。
作为一只向来还算聪明警惕的妖怪,她怎么可能真的这么没心没肺到,完全倒头就睡,在神仙身边,没有一丝戒备……
君九歌闻言,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傻姑娘,我怎会对你下咒?”
至于她很快就睡着,还明显睡得很香……
想到昨夜的折腾,他停顿了片刻,目光微暗,叹了声气,长长的,温柔又无奈:“今夜,我不与你一同睡了。”“我在外面守着,你……乖乖睡便好,不必担忧什么。”
克制守礼的话间,似乎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
云姒眨眨眼,面露疑惑。
……
……
……
记忆回溯——昨夜。
睡前还有些担心自己会被占便宜的某笨蛋妖精,在睡着后,瞬间把所有的紧张和担忧都忘了。
感受到身旁那分外强烈而又熟悉的气息,睡着后的她,黏人得不行,自动抱上去,还要抱得紧紧。
不安分,睡一会儿就要不自觉蹭一蹭,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撒娇。
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潜意识的动作,蹭得自己的衣裙乱了,抱着她的人呼吸微粗,有些克制不住了——下一秒,她松开他,转身弃他而去。
简直……磨人。
和她的性格一模一样,撩完人就跑,向来是个没心肝的,坏得很。
向来清心寡欲,保守克礼的神,盯着她,眸色幽重,暗沉沉,沉不见底。
笨蛋妖精不知道防备,衫裙滑落,露出半截香软细腻的薄肩,他静静凝视,极具侵略意图的目光隐隐裸露。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长臂一揽,便把她抱在了怀中。
温热的唇,落在了她裸露腻白的肩,重重地,没有一丝克制。
最后一个世界(47)
她叮咛了一声,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似的,翻身又往他怀里钻,紧紧抱着,孩童模样,蹭蹭。
“九歌……”她低低呢喃出声。
毫无戒备,睡容柔软乖巧,身上暖乎乎的,抱着他,不动了。
安安静静地依赖着,看着叫人根本狠不下心。
“……”君九歌垂凝着她,良久。
最终,还是妥协似地抱紧她,摸摸脑袋,拍拍背。
隐忍着,深吸气,略带着点咬牙切齿。
“就一晚……”
就这一晚,仅此一次。
没有下次了,哪怕心再软,再喜欢,也不行。
绝对不行。
……
……
……
“嗯?你在想什么?说话呀。”
云姒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叫他收回了思绪,停下,静静地看她。
看他这般,云姒紧了紧眉头,一脸严肃:“我睡觉真的很不老实吗?吵到你了?我真的说了梦话?”
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她怎么能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这样一面?他看到了,万一被吓到了……
君九歌轻轻一勾唇,缱绻睫毛浅垂,温声:“没有,不吵,很安静。”
“不是你的问题,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是……我的问题。”“你很好,是我怕我……”
他该如何说呢?说他想对她做很多事,不止是单纯的牵手,拥抱,还有更多更多……
他不是绝对完美的圣人,他也会有欲望,欲望不会消除,越压抑,只会反噬得越发厉害。
从前她总缠着他,想要与他睡一起,他一直拒绝,也是出于这样的顾虑。
她什么都不懂啊……很多时候的亲昵动作,他知道她不是故意要勾他的——那只是她无意间的动作,他不能,也绝不许自己趁人之机。
但现在……
君九歌凝着她,斟酌着,字语含蓄:“我怕我把握不住,会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我……不想惹你生气,也不想你就此而害怕疏远我,所以……”
他开始慢慢地,尝试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一点一点敞开心扉,叫她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就不会产生误会,莫须有的误会。
云姒盈盈的眸子一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嘴角弧度若有若无一抬,她了然似的噢了一声,佯装淡定:“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呢。”
“没有。”他反驳得很快,在她面前,低着头,专注地望着她,“我自是想与你一起的,从未变过,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一直都是。”
“……”云姒不答话,抱臂,一副越发傲娇的小猫咪模样。
无形的尾巴轻甩,她抬起白皙下巴,仰头,趾高气扬:“我可没说我要同你在一起。”
那日他请求的,她还没同意呢。
也不知为何,她虽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点点喜欢,但她就是不想这么轻易松口。
不松口,在他面前,却逐渐肆意,娇声说:“还得看你表现呢,你得哄我开心,每日每日都得开心。”
最后一个世界(48)
高要求,故意为难他似的。
君九歌看着她,却笑了,似乎完全不觉得这要求有多难达到。
“好,”他答着,“我定好好表现,不叫姒姒失望。”
自然是要她开心的,他比谁都希望她能过得幸福,没有忧虑。
“不急,”他噙着笑意,摸摸她的头,好脾气地说:“姒姒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什么时候再给我答复就好。”
“是拒绝的回答也没关系,不必在意我,只要是你从心的回答就好,不必强求。”
“……”云姒挑了下眉,“不强求?”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假呢?她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丝质疑。
总觉得……他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云姒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直觉向来很准,不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想不明白,她没有再想,眼一弯,笑得灿烂:“好呀,那我们说好了,被拒绝也不许生气了,不许恼羞成怒。”
君九歌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点头:“好,不生气,不会向你生气的。”
这是承诺,而承诺——向来有效。
云姒听着他的承诺,眼珠一转,闪过了一丝狡黠。
……
……
……
接下来的几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君九歌被迫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晨起时他熟稔地为云姒梳发,挽髻,本该是很温馨自然的动作,但那刚刚起来的娇人儿,坐也坐不好,身子骨懒懒地,靠在他怀里。
脑袋搭在他的肩头,呼吸香甜,软软热热的唇若有似无地蹭着他。
小猫发情似的,身上本就香,又香又没有骨头,蹭着他,还不时哼哼唧唧。“……”他禁欲清冷面容平静,垂眸,被保守衣衫包裹住的喉结细微滚动,为她梳发的动作停了又停。
没有出声,也始终没有推开她,慢慢梳好,放下梳子,低头就想摸摸她的脸。
不想,上一秒还在他怀里肆意撒娇发嗲的发情小猫,下一秒,秒起身,推开他。
占完便宜就跑,不许他碰她。
“不行哦。”她笑得灿烂,眼眸晶莹,像是只满腹坏水的野狐狸,坏得很。
“男女授受不亲哦。”她说。
“……”君九歌幽深的紫眸凝着她,静静。
……
晚上,云姒困了。
想睡觉了,她便熟门熟路地钻到君九歌怀中,抱紧,依旧是蹭蹭,到处蹭蹭。
一边蹭,一边扒他衣服,耍流氓似的,亲他,把他身上整整齐齐的衣服弄乱。
弄乱后,听到他微沉的呼吸声,要抱上来了,她反而板起脸,一把又把他推开。
渣女似的,只许她玩他,却不许他靠近,趾高气昂,下命令:“保持距离,不许占我便宜,不许抱过来。”
“三不”一出,被推开的男人,襟衫凌乱,呼吸沉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不说话,定在原地。
当真是停住了,没有上前,她不允许,他便没有强碰。
云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得顽皮,盖上被子,躺好。
安安心心,是一点都不怕他了。
最后一个世界(49)
“说好了,可不许趁我睡着时耍流氓。”
睡着前,她再三强调。
“……”君九歌未动,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当真是听话,不碰她。
只是,在她睡着了之后……
某个坏家伙又哼唧唧地黏过来了,四肢并用地抱住他,八爪鱼似的,缠住,紧紧。
完全忘了自己睡着前说过的话——不许他不碰她,绝对不许靠近。
简直是霸王条款,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坏得很。
君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望着这个没心肝的坏家伙,忍了忍,没忍住。
捏住她睡得红扑扑的脸,差点气笑,“坏姑娘,哪里学来的这些……”
鬼点子那么多,简直坏,坏得过分。
好好地捏了一把她的脸,又捏捏耳朵,在成功得来她不满的哼哼后,他稍停了停,是气笑的,但嘴角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
低头亲了亲她,以弥补自己一整天的没能亲近到的不满,亲亲脸颊,亲亲眉心。
浅尝辄止,温温柔柔的,亲罢,他轻轻掖了掖被子,为她盖好,抱着她,轻轻抚背。
温柔又耐心,知道她喜欢抱着他,那便抱着——虽然嘴上说仅此一次,绝对没有下次,但……
拒绝化作了一声轻叹,叹息中乎藏着他那几近于无,只剩个空壳的底线。
底线摇摇欲坠,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姒姒……”他轻轻唤她。
赖在他怀里的人儿,睡着了,无知无觉,没有应他。
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应,只要这样,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陪着他,就好——这样,他便很满足了。
望着她睡得香甜的模样,他细不可微地弯了弯唇,轻轻抚摸,低声说:“做个好梦,今夜。”
她闭着眼睛,似有所感,眼睫微弱一颤。
没有睁开,似乎真的就如同他说的那般——做了个梦,极好极好的梦。
……
……
……
云姒做了一个梦。
有点……令人面红耳赤,血脉喷张的美梦。
梦里,桃花漫天,芳草遍野,她坐在木屋前,闻着空气中甜甜的花香,一动不动,仰着头,在被亲吻。
朦胧的面容,热沉沉的呼吸……她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却莫名,知道他是谁。
仅仅只是凭着感觉,心跳便已经跳得剧烈,剧烈到让人指尖发颤,不知所措。
他在亲着她,温柔地,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捧着她的脸,两人呼吸交缠,紧紧地,也不知谁的体温更烫。
大概是她的,她觉着——自己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软趴趴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知道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她被吻得迷迷糊糊,连想要顽皮戏弄他的心思都忘了。
他占据着主导权,慢慢地,慢慢地……
直到忽然天旋地转,她往后一倒,倒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床上。
周围环境一变,明明她没有见过,却莫名觉着熟悉,好似自己住过一样。
来不及观察,她的手被牢牢按住,按在床边,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隐忍克制的呼吸声在她耳边低喘着。
最后一个世界(50)
难以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云姒晕晕乎乎,太过真实的触感,发软发热的身体,根本骗不了人。
这好像不是梦……她迷迷糊糊地想。
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熟悉呢?总觉得……好像经历过。
说不上来,脑中一片空白。
来不及细想,只感觉身上的裙带一松,清凉的空气触及皮肤,一瞬间的刺激,叫她忍不住,低低哼哼了几声。
不冷,只觉得空,想要抱住什么,紧紧抱住。
但怀中一冷,温暖着她的身体忽然消失,她下意识往前一抓——
梦散了,她醒了。
令人面红耳赤,忍不住沉溺的梦,短暂得不可思议,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
一觉睡到天亮的云姒,睁开眼睛的那几秒,还呆得很。
躺着,躺在昨夜他们下榻的客栈房间里,看着床顶,不说话。
睡得红扑扑的脸,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说不出的复杂。
这梦……
她坐起来,看了看身旁空了的位置,摸上去还是温温的,他大概是刚离开,还没走多久。
“……”云姒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不在,她可以放松了些。
放心大胆地害羞,捂住脸,自言自语:“疯了……”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做梦梦到这些。
明明她从来不做这种梦的,怎么忽然……
太过真实,叫人有些回味。
脸蛋红红的人儿,努力地用手冰自己的脸,想降温。
虽然,看起来有些徒劳。
脸也红,耳朵也红,整个身体都在烫着,冒着热气。
若此时,有个人闯进房间,瞬间就能闻到那满屋子的炽烈香气——似高度烈酒,浓郁扑鼻,香气摄魂,醉浓浓,叫人闻一口便要发疯,理智全无。
热烈的花香,床榻上娇娇软软,羞涩明艳的姑娘捂着脸,眼眸水亮,亮盈盈,只稍稍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要勾人。
君九歌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望着她的目光一定,定住片刻,面容平静,随手关上门。
房间内的香气弥漫,如炙烈春药在燃烧般,催人欲望,恐怖如斯。
但君九歌就像是没有闻到这般过于强烈的香气般,端着水盆而来,轻轻放在一旁,沾湿毛巾,拧干。
湿热的毛巾为她擦擦脸,又擦擦手,语气温和,一如既往:“醒了?睡得好么?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勾人而不自知的漂亮人儿,脸颊还红着,泛着潮红,冒着香香软软的热气。
看着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像是有些心虚,心虚摇头:“不睡了,睡饱了。”
不能再睡了,再睡……
她都不敢想梦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君九歌看她一眼,勾了勾唇,没说话。
没问她此刻在想什么,没有拆穿她害羞的心思,擦好手了,他张开双臂,含笑:“抱?”
空气中的香气过分郁烈,始作俑者却一无所知,还在强装无事发生。
张开双臂后,她看着,没动,看起来有些犹豫。
毕竟体温还没降下去,她怕再一抱……
最后一个世界(51)
她没回答,他便已经抱了上来。
清凉舒柔的气息包裹着她,温温柔柔的,似带来了一阵风——凉爽的风,抚过她发烫到不行的脸颊,叫她的身体不自知地一颤。
很奇怪地,在他抱住的那一刹那,她身体莫名的躁动和炙热难忍似乎好了些。
虽然还是热,但靠在他怀里,她舒服了不少,忍不住蹭蹭,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清凉。
即便,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胡思乱想得厉害。
君九歌抱住她,摸摸头,拍拍背,低低地,带着笑,问:“饿了吗?我刚刚去楼下看了看,外面有卖不少吃的,可要下去吃些?”
“……不吃,我不饿。”云姒现在完全没心思吃东西。
被抱住,她微微眯起眼睛,满足地靠着他,蹭蹭,总喜欢蹭蹭。
上瘾了似的,把他当成猫薄荷,怎么都蹭不够。
蹭了一会儿,身上的体温慢慢降下来了,她仰头看他,眼眸亮晶晶:“昨晚我睡得可好了,你呢?睡得好吗?”
“……”这问题问得真是……
没心没肺的坏家伙终于想到他了。
君九歌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反问:“你觉着呢?”
先是故意勾他,勾就算了,还半路就放弃,什么也不管,拍拍屁股就睡觉,当真是坏女人。
醒着时是坏的,睡着后也是坏的。
总是不老实,叫他真是……
“嗯?不好吗?”她像是没听出他话外的意思般,一脸无辜,大眼睛扑闪扑闪,问。
可会装乖戏耍人了,耍得人一愣一愣。
君九歌摸了摸她的脸,诚实回答:“嗯,不太好。”
这般说着,倒像是在她面前诉苦似的。
“今夜,我不与你睡一起了。”他说。
云姒眨眨眼,却说:“可我今夜允许你抱着我睡诶,怎的,你不想吗?”
说着,她大张双臂,一副要他抱起来的模样。
“不管,你得听我的,不许分床。”
抱着他睡,好像……会做很幸福的梦诶,她这样想。
君九歌浅紫清淡的眸望着她,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一声。
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微深。
“可是姒姒,”他停顿了些许,说,“我毕竟是一个男人,一个……也许算不上是正人君子的男人。”
斟酌着用词,努力不想吓到她。
温白修长的手抚过她的脸,慢慢地,划过她纤细柔弱的脖颈,落下她的肩膀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触碰她。
掌心温暖,落下之际,又无形叫人感到炙热,野蛮而又强势的炙热。
表面那看似平静的克制下,似乎有什么,在如同野草般疯长,势不可挡,叫人心颤,不敢去试探。
他幽静的眸子凝着她,开口,轻轻:“你知道我心悦于你的,你是我欢喜之人,我想……你也该知道,我对你有所企图。”
“所以,你该防着我才是,至少别太相信……”
“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云姒冷不丁问。
明亮清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最后一个世界(52)
她不是傻子,自然一听就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不过……
灼色目光与他相望,她眉间一抹轻佻,似带着几分要戏耍他的恶趣味。
狡猾,又顽皮,懂装不懂。
君九歌没说话,安静地看着她,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知道她是在逗他,也知道——她是在明知故问,故意要让他亲口说出来。
沉默了片刻,他慢慢低下了头,勾住了她的手指,轻声:“姒姒莫要耍弄我了,你知道的。”
他不太善于表达,只说:“我想伴你左右,长长久久,想……与你携手,共守白头。”
内敛克己之人,轻易不会表露自己真实的内心的——只不过是在她面前,认定了,便慢慢放下了那一层模糊的遮掩。
知道她会怕,会胡思乱想,会敏感退缩,这次便换由他来,主动地说——至少,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她知道了,就不会乱想,就不会没有安全感,反而笑眯眯地看着他,就这么,不拒绝也不接受。
逗他,分外坏地逗。
掌握主动权,腰板也挺直了起来。
“不行哦,”她学着他之前的动作,有模有样,对他摸摸头,“这世上追求我的男子多了去了,我还得好好考虑,不能答应你。”
就是坏,要故意吊着他。
即便是这样,被摸摸头的君九歌,似乎也不生气,看她笑了,他也跟着笑。
浅浅弯眸,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她:“嗯,姒姒是该好好考虑。”
毕竟,答应了,木已成舟,可就改不了了。
确实该好好考虑。
他心里这般平静地想。
……
……
……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姒确实有在好好考虑。
一边考虑,一边游山玩水,游历人间。
也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个神仙的缘故,这一次,云姒再也没遇到旁的妖怪——小精小鬼的,更是没有。
所有的精怪,不约而同的,都消失了,再也不见了踪迹。
为此,云姒忍不住评价身旁的男人——是个行走的避妖符,一出现,万妖奔走,百试百灵。
某个男人:“……”
不仅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某个大避妖符的作用,云姒遇到道士的概率也大大降低了。
往日,她出现在人间,即便是走在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会时不时从哪里崩出个收妖收红了眼的臭道士,看见她就恨不得扑上来,追着她跑,甩也甩不掉。
但现在,不论云姒是出现在人界何处,甚至是与收妖道士迎面相撞——很神奇的是,道士只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她。
看看她,看看她身旁的男人,又看看手上明显乱掉的罗盘,没动。
有怀疑,但没动手,只在口中叨叨咕咕着含糊的字语,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古古怪怪,表情一脸凝重。
每到这个时候,云姒都会机灵地黏住身旁的人,装乖巧,淡定地绕过去。
道士倒也没追上来,只顾着低头,摆弄自己的法器,嘟囔:“怎么突然坏掉了……”
真是奇怪。
最后一个世界(53)
不仅是个大避妖符,还能避道士。
自带这般厉害的功效,云姒看君九歌是越看越喜欢了。
尤其是,他还和她心意相通,只要她脚步一停,看向他,嘴巴还没撅——他就乖乖自觉亲了上来。
亲一口,目光凝视着她,好脾气得很——简直是世间少有的顶级人夫,美色惊人,又心思细腻,善解人意,事事都想得细致周全。
云姒都不敢想,要是能嫁给他,婚后的日子得过得多幸福。
云姒问他:“婚后,你也会对自己的夫人这样好吗?”
他想了一下,回答:“我只对你好,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夫人,我自然要对你更好,不叫你受委屈。”
云姒点了点头,故作淡定:“所以,若我嫁给你,婚后,你也会像这样,一如既往地听我的吗?”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划分为顶级人夫级别的男人,眉眼温柔,低头:“自然是听你的,夫人说什么都好,我自是愿意的。”
“即便是我纳妾,你也愿意吗?”她冷不丁这样问。
君九歌一顿,抬眸,唇边笑意骤淡:“什么?”
“纳妾啊,男妾。”云姒笑眯眯地说道,“这么多男子喜欢我呢,我总不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吧?虽然我嫁予了你,但不代表我只能喜欢你一人啊。”
“若是……有时,我看上了别的人,想与他有一段……恩爱,你作为正夫,应该不会反对我的吧”
“……”
简直是在雷区上蹦跶,句句是雷,一击即爆的那种。
大概是被爱的有恃无恐,相处的时间长了——那般聪明的她,早就知道他喜欢她喜欢得发疯,根本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她笑眯眯地说:“你不会介意的吧?嗯?”
“…………”长久沉默,这一次,好脾气的顶级人夫唇角弧度消失,看着她。
面容没有情绪,向来温和的淡紫眼眸暗沉,冷静幽幽,映着她——一言不发,长久没有回答。
不显喜怒,沉默得有些可怕。
显而易见,他介意,异常介意,介意到甚至不愿意假惺惺地说一句违心话的那种。
云姒那听起来似玩笑的问题,他明知她也许是逗他的,随口说说,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当真了。
当真,眼一闭,仅仅只是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这般的画面,他就冷笑了出声。
没说什么,在无名怒火之下,依旧能冷静道:“不可以,我介意。”
他不会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珍爱地摸了摸她的脸,温声说:“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姒姒只是在开玩笑,是吗?”
“……”云姒眨眨眼,正想说万一不是玩笑呢——但看着他那眼睛里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冷鸷和阴暗,冰冷刺骨,深不见底,她卡顿了一下,心虚摸摸鼻子:“嗯……呐,我开玩笑的……”
虽然,她有种——只要她一红杏出墙,他就会把外面勾引她的人给杀掉的强烈感觉,但……
大概是错觉。
云姒被他抱住,这样想。
最后一个世界(54)
是夜,魔界。
浩瀚黑云漩涡之下,魔宫耸立,宫门大敞。
长长阶梯之下,魔兵驻守,丑陋的魔兽立于高门之上,不时嘶叫着,犹如攀附在魔宫之上的寄生兽,贪婪寻找着猎物,饿红了眼。
俯身而下,注视着长长台阶之下——半蛇扭动着灵活的身躯,身后领着人,朝魔宫方向而来。
枯瘦干柴,通体发黑的邪恶魔兽察觉到异样的动静,从高门上跳下,落在台阶上,绕着他们打转。
不时嗅嗅,像是在思考他们是否可食用——虽然对于什么都不挑,连腐肉都可大口吞下的魔兽来说,不管来了什么,其实都能吃。
只不过,半蛇是魔帝陛下的亲信手下,它带来的人,必然重要,魔兽围走在他们身边,贪婪兽性的目光紧紧盯着,没有发起攻击,只目送着他们进了魔宫,随后,又飞回了屋檐上。
趴伏,口中发出嘀嘀嘶嘶的声音,宛若看门犬般,在守着魔宫,片刻不离。
它的身下,魔宫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守卫,只有欢笑淫糜声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女人娇羞的惊呼尖叫,笑着,声音时而娇媚,时而柔弱讨饶,声声不堪入耳。
半蛇领着人来时,没有当即进去,只停留在了门口。
一眼望去,殿内巨大屏风后,男女交缠为一体的影子,清晰鲜明地映在了屏风上。
半蛇没有多看,低着头,它身后带来的人,也低着头,静静等候,没有出声惊扰。
一直等候,直到女人的媚叫声渐渐停了,敖锐那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何事?”
半蛇忙跪下,躬身:“陛下,燧罗大人有事禀明,说是已找到了法子,能叫那妖界的云姒,认祖归宗。”
“哦?”屏风后,敖锐似乎起了几分兴趣:“那臭丫头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眼里就只有那个神仙,你能做到叫她认祖归宗?”
半蛇默默退到一侧,露出身后的人——正是妘央。
面上印刻着极深极深的魔之烙印,彰显着他此刻的身份。
此刻的他,垂眸,顺目,整个人跪着,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呈现出顺从臣服的姿态。
对魔帝万分忠诚,绝无二心。
他说:“是,陛下,我翻遍了古书,寻遍了所有,终于有幸找到一则失传已久的古法,能叫人万魂重塑,归我真一。”
“此法甚威,小的反复试验,确定此法定能叫妹妹回来,叫我们一家团聚,还请陛下予以恩准,能容我一试。”
说得如此笃定,好似必会成功似的。
敖锐终于坐起了身,松开了怀中的佳人,呵笑一声,饶有兴趣:“是吗?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奇妙之法?”
这倒是叫他有些好奇了。
“你且说说,该如何做,才能让那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跪在我面前,老老实实的?”
若是真有这种办法……
敖锐想了下云姒臣服在他脚下的画面——那画面,想来就绝美。
他玩味地,恶心一笑。
最后一个世界(55)
屏风外,跪在地上的妘央,面容冷漠,麻木,像是被操控了的傀儡般,慢慢抬起了头。
双目赤红,蛇瞳一般,竖状尖细的眼睛,冰冷,没有感情。
“这法子,说难也不难,只要……”
……
……
……
云姒瞬间睁开了眼睛。
像是暗夜中,即便是在休息,也依旧在警戒的小猎豹般,明亮而又视力绝佳的眼睛睁开,看向四周。
耳朵一动,强烈不安地,倾听着四周的动静,认真仔细。
正是深夜,夜黑风高,万籁俱寂时刻——客栈外,白日里熙熙攘攘,热闹不堪的街市,此刻已经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没有人声,安静,太过安静。
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那一点点的动静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突兀。
云姒突然惊醒,骨子里练就而成的,自带的警惕,叫她在此刻的精神万分集中,听着房间外的声音。
有人!
似乎有人……在屋檐上疾驰奔跑。
无法看到来人,只能听到,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往这儿的方向而来。
脚步声极轻,能听得出来,来人的气息极稳,身轻如燕,似敏捷的猫一样,飞檐走壁,轻轻松松。
云姒微微起身,不说话,看向那往外敞开着的窗——窗外月色正好,明亮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直直照入屋内。
太亮了,亮得……一度有些刺眼。
云姒看了看,又低头看向睡在自己身侧的人——他似乎睡着了,真正意义上的睡着,连她突然惊醒都没有发现。
往日,通常她一醒,他也会跟着醒,抱抱她,摸摸,温柔哄她入睡。
但现在,此刻,他阖着眸,眉心紧蹙,像是正在做一个很不好的梦般,没有苏醒,只身陷入梦魇之中。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落在两侧的手,紧绷着,一直在收紧。
紧紧地,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云姒握上去,一摸,被他无意识地反抓住,才发现——他的手心此刻满是汗,冷汗,手指都在发抖,抖得厉害。
这般异常,不似他平常时那般安静沉稳的模样,云姒察觉到不对,俯身,摸摸他的脸,轻声:“九歌?夫君?你怎么了?醒醒……”
耳朵一动,那疾驰而来的动静越发近了。
急促的脚步声,鞋子踩在瓦片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声音传来,云姒警惕而又冷静的目光往窗外看了一眼,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轻举妄动。
手指轻轻一勾,将那大敞着的窗一点一点关上,不叫人察觉到屋内有人。
关好后,她抱住那明显正在做噩梦的男人,把他抱入怀里,轻轻拍拍。
“没事的,没事的,夫君不怕,我在呢。”
就像是之前他哄她入睡的那样,她也学着哄他,努力安抚。
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怎么会突然这样……
擦了擦他手心的冷汗,紧紧抱住他,云姒一边哄着,一边冷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刻准备着,若是情况稍有不对……
最后一个世界(56)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
仔细分辨其中,似乎不止一人。
尖锐刺耳的铃铛声响起,“叮铃铃——叮铃铃——”犹如来索命的般,紧紧牵动着人的神经,叫人丝毫不敢放松。
云姒集中精力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到忽然“啪嗒——”一声,有人正好落在了她头顶的屋檐上。
飞速跑动着,脚踩着屋檐瓦片,从这头跑向了那头。
仔细听这脚步声——有些乱,不像是在追击人,更像是在逃命的,慌不择路地逃命。
云姒抱着君九歌,屏气,凝神,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只听那有些嘈乱的脚步声远了,而追击的脚步声,也很快随之远去。
静静等候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的动静不是针对她的,他们只是路过,云姒这才慢慢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还深陷在梦魇中的九歌。
他似乎做了个很不好的梦,眉头紧成了小丘,即便是方才外面的脚步声如此之大,也没能吵醒他。
浑身战栗,在发抖,似在惊惧,崩溃,所有情绪全面崩塌,身体起了剧烈而又狂暴似的反应——空气中无形的力量在隐隐波动,茶台上,瓷白的水杯开始细微振颤,要往边缘滑去。
水杯在抖,茶台在抖,甚至地面,似乎也在抖动。
他控制不住自己,就会连带着周围的一切,全部遭殃。
云姒看着他这般,有些无措,凑在他身边,蹭蹭他:“九歌?你怎么了?醒醒……”
她摸摸他的脸,他的脸是冰的,冰得厉害,不似平日那般温暖。
“九歌你醒醒……别这样,我害怕……”她贴贴他,拱一拱,想把他唤醒。
却不料,他猛地一把箍住了她的腰,把她往下一按——
云姒猝不及防被迫趴在他身上,下巴磕在了他的胸口,重重。
“……”她整张小脸皱在了一起,下巴疼,腰也疼,简直……
“啪嗒——”杯子砸在地上,在寂静的深夜中,发出巨响。
碎片落了满地,一声惊碎,惊碎了那暗夜中噬人心魂的梦,叫人从梦中苏醒。
“啪——啪啷——噼里啪啦——”倏然失控的力量叫得屋内摆放的物件纷纷掉落,摔得七零八落,一地狼藉。
云姒揉揉自己的下巴,抬头,发现他醒了,瞬间眼睛一亮,顾不上自己的不舒服,摸摸他:“九歌?”
仔细看他,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浅浅的紫眸,透着细碎湿润的红,深深,像是哭过了一样。
睁开眼睛看见她时,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抱着她的动作格外地紧——要把她的腰给整个揉碎的感觉。
云姒有些疼,但又顾不得自己疼,摸摸他,满脸紧张:“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身体很难受吗?”
她的手是凉的,但他的身体更为冰凉,这般对比着,反倒衬得她的手温暖些,温暖,而又真实。
这不是梦,是梦碎了之后,那叫人分外珍惜的现实。
现实里,她还在,而梦……
最后一个世界(57)
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松了力,他沉沉地,带着闷重气音地嗯了一声,闭眼,叫自己恢复冷静。
“我没事,别担心。”
暗低沙哑的声音,慢慢说着,沉甸甸,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不想让她担心,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眉眼间的情绪重新变得冷静,尽管,眼睛还是有些红的。
“吓到你了吗?”冰凉而不自知的手抚上她的脸,温柔摸一摸。
触及到她温暖的肌肤,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变得有多凉,都是汗,汗涔涔,冷得几近没有知觉。
指尖缩了一下,想要收回,云姒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抓住他的手,紧紧,看着他,目光担忧。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
他的脸色都是白的,手也冷,刚刚,他分明就是不对劲……
嘴上说着没事而已,但云姒不傻,压根不信。
她说:“你得告诉我呀,你不说,我会很担心你,刚刚我叫你,你总不醒,我很害怕。”
君九歌看着她,没说话,静静凝视良久,瞳眸深谙,“我……”
平静下来后,他把她抱入了怀里,轻轻拍拍,低声:“没事,真的没事,我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抱歉,是我吓到你了。”
“什么梦?”云姒很奇怪,“这么吓人吗?”
竟然能吓到他——当真是让她好奇了。
“你梦到有人来杀你了吗?还是……有吓人的鬼?吃人的妖怪?”
听着她鲜活而又娇软的声音,他弯了弯唇,慢慢放松下来,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说:“没有,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
他该怎么说呢……
君九歌抱着她,目光微深,隐隐地,发寒,发冷,沉不见底。
怀中的人抱着是那么地真实,那么地温暖柔软,他小心了又小心地抱着,珍惜地抱着,落在她脊背上,依旧冰冷的手微微颤着,像是要确认她的完好。
她还在,没有受伤,没有像梦里的那样——血淋淋。
血淋淋,满地都是鲜血,刺眼的红……
他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不能想,也不敢再想。
抱着她的力度不自觉地收紧,直到她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神,唇色微冷:“做梦,梦到……你不在我身边了。”
云姒一愣。
他没有说梦的具体内容,只是喃喃地,说了这一句。
竭尽克制地轻声说着,沉着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我梦见你离开我了,有人,想要把我们分开。”
“……”这个梦……
云姒听着有点懵,“你梦到了……谁想把我们……”
君九歌垂眸,掩住眸色,平静说:“大概,是此前与我结了仇的人。”
他杀过不少的魔,妖,这点云姒是知道的。
他这么一说,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问:“是有人,想要对我下手吗?”
君九歌慢慢松开她,凝着她的脸,说:“我不确定,我只知道……有些事本来不该波及到你的,是我没处理好,留了不该有的后患。”
最后一个世界(58)
也许那只是一场梦,又也许,那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梦有时可以是虚假的,可以是现实的反映,有时……也可以是警示——对未来潜在某种风险的警示。
他不确定,毕竟那只是梦,但……
以防不测,他总得未雨绸缪——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凝着她漂亮的眼睛,君九歌停顿了片刻,低声说:“若你此刻想要走,找个安全之处藏起来……也好,这样他们找不到你——”
“嗯?你让我走?”云姒有些不可置信,“你想让我走?”
君九歌没说话,看着她,看着像是要赶她走——只不过那渐渐回了温的手,在慢慢勾住她。
勾着她,嘴上说她可以走,可实际上……
云姒睨了眼他的动作,说:“确定让我走?当真?走了我可就不回来了,绝对不来找你。”
虽然知道他让她走是为她好,不想让她从中受到波及,因此受伤,但……
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爽呢?
一股无名气,憋在心里,越憋越气,越想越不爽——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会遇到危险就跑,完全不顾及他?
她是胆小,是不想惹事,但那也不代表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弃他一人留下。
云姒这样想,气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若是真的想让我走,那我——”
“真不走?”他静静凝着她,温声,“不走的话,以后,可能就走不了了。”
“这样,也不想走吗?”
以退为进,一点点的小手段,不可谓是不高明。
他在要答案——想要她从心回答的答案。
云姒气得想掐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我要是怕,我早就——”
他忽地靠近,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的声音。
亲吻,极近温柔地亲吻,浅浅地亲一下,抬眸望她,紫眸清漾,含着笑意。
“舍不得我?终于肯承认了?笨姑娘。”
“……”被他突如其来的亲亲给堵住声音的人儿,像是忽然不会说话了似的,发呆似地看着他。
呆几秒,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被撩到了——只是很轻很轻地亲一下,心脏就开始突突突的,失控。
简直……
要让人发疯。
她不说话,眼睛盯着他,傻乎乎地盯着,原本是要生气的,但也不知是不是她太好哄的缘故,被亲一下,她好像——就没这么生气了。
极致美貌的温柔人夫面前,云姒觉得,好像也不需要这么生气,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板着脸,保持定力,保持清醒:“你这样是耍无赖,不许做别的——”
又亲了一下。
亲亲嘴巴,亲亲脸,浅浅的气息蹭着她,似头温柔专情的白狼,对着自己的妻子,简直好得不像话。
知道她好美色,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他便这般,卑鄙地用外貌吸引她。
叫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被撩得心动,脸红,完全没脾气。
“不喜欢我吗?”他在她耳边,开口轻轻。
最后一个世界(59)
“……”被撩得心猿意马的人儿,看着他,几乎要破了功。
还想嘴硬来着,但话到嘴边,却又哽住,说不出口。
喜欢,怎么不喜欢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他——就觉得喜欢,喜欢到满心欢喜,胸腔中的滚烫情愫几近要溢满出来,将她的身体全部吞噬。
说来也很奇妙,明明,他和她都不是一路人,她却愿意与他亲近。
总觉得,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云姒看见他就觉着高兴,眼里高兴,心里也高兴。
她没体验过什么叫喜欢,但她知道,这大概就是。
是,而且,她不想停止。
云姒说:“喜欢是喜欢……但是,就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不想让他知道她很喜欢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很在乎她,她嘴硬着,不承认,只勉强松口一点点。
傲娇得很,口嫌体正直。
君九歌唇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
没有戳穿她的嘴硬,也没有反驳她的只有一点点,抱着她,温柔地亲了亲,低声:“嗯,是我很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就像是喜欢……冬日里的暖阳一样。”
“暖阳?”
“嗯,”他轻轻地,手指缠住她,慢慢,“冬日实在是太冷了,一个人生活,太冷太冷,金灿灿的暖阳出现时,会让人觉得很幸福。”
云姒一愣。
“你便是这样,让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心是暖的,手自然也就暖了,暖烘烘。
他说:“你是我的唯一,是我唯一喜欢的姑娘,你可知道?”
“……”云姒简直要被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给撩疯。
他怎么突然这么会说情话?不应该啊……
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不会是说这种话的人,怎么——
“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不信,但……第一次见你时,我很高兴。”他抬眸,滚烫而又隐忍的目光凝着她,不再遮掩。
“第一次见你时……”
第一次见她时……他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她坐在树上,一袭比暖阳还要热烈的红裙,脚链银铃清脆,居高而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就这样,似一团极致热烈的火,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平淡无趣的生活里。
只是一眼,从此,似乎有什么,开始失控了。
他喜欢看着她,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也许——是从第一眼。
喜欢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也喜欢看着她故作凶狠,实则善良傲娇的小表情。
喜欢她眉眼间的灵动,喜欢她满肚子坏水的狡黠,怎么看都觉得喜欢,怎么看都觉得——
看不够。
总想盯着她看,时时刻刻都盯着。
但总盯着,会吓到她,所以,从前的时候,他最喜欢她睡觉的时候——她睡着了,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了。
看着她,轻轻摸一摸,碰一碰,像是个毛头笨小子般,小心翼翼地碰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不敢惊扰她。
如获至宝,珍爱到,不知该如何去亲近,总觉得虚幻。
摸摸脸,感受到她身上真实温暖的体温了,这才觉着真实。
最后一个世界(60)
那时笨拙的动作,现在回想起来,总能清晰无比地想起当时的忐忑和小心——怕她会拍拍屁股就走,怕她不喜欢他,怕她只是他做的极为短暂的一场梦。
会害怕,怕梦碎。
各种紧张,犹豫,纠结,他都不知道自己想了多少。
总之,便是想,想有关她的事。
云姒问:“第一次看到我时,你在想什么?”
君九歌想了片刻,回:“我在想,你从哪来?要到哪去?能在这儿停留多久?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和你亲近一些就好了,我想多和你说说话,想多待一会儿,和你一起。”
云姒恍然:“所以你才拿糖葫芦来诱惑我?”
“……”他弯了弯唇,没否认。
心机男人,总会找机会靠近她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接受呢?万一我不喜欢你呢?”
“那便换一种方法,苦肉计,美人计,三十六计,总会有成功的一种。”他回答。
不喜欢是常态,喜欢才是万幸中的万幸,他有心理准备。
也许,要努力很久很久,才能让她开始注意他,对他生好感。
这些他都想过,甚至还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她不会喜欢他,无论他如何努力,她都不会,他们之间,也许是无缘无分。
种种可能都想过了,却没想到过,面前的姑娘居然是个颜控。
仅仅只是凭借着一张脸,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她便说喜欢他了。
清澈漂亮的眼睛闪闪发着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巨大宝藏般,盯着他看,被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的皮囊所吸引。
因为他生得好看,她便喜欢,摸手手,主动抱上来,跟混社会的女流氓似的。
那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心中分外矛盾。
该高兴,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姑娘主动与自己贴贴了,凑上来,还主动地亲他。
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甚至他笑一笑,她就会亲上来,偷袭。
显然,她喜欢他,喜欢得紧。
不该高兴,是因为他摸不准深度颜控的她,到底占过多少男人的便宜。
这世上好看的男人这么多,根本不缺他一个,在遇到他之前,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像个地痞女劫匪,对其他样貌不错的男人做这些亲密的事?
每每想到这儿,他总觉得恼,心中憋着股气,气得不行。
尤其是,看着她对他笑得没心没肺的,过分灿烂的模样,他就越发觉得憋闷,总觉得她也会这样对别的男人笑,露出这样叫人疯狂心动的一面。
憋闷醋得不行,又舍不得对她生气,他只得对她谆谆告诫,认真地对她说——男女有别,这样不可以。
这样说,本意是想告诉她,不可以对别的男人这样。
却没想……她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会敷衍式地点头,看着像是听进去了,但下一秒,又会黏黏乎乎凑上来,胡乱亲他。
像是狗啃一样,不得章法,分外青涩地亲亲,馋他馋得不行。
“我好喜欢你啊~”她常说这句话。
一看见他就笑,眉眼弯弯,即便是他常常催着她写戒文,她也不生气。
像是又漂亮又黏人的大甜猫,超好脾气,总愿意粘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