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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是谁?(75)

    他开始给她打电话,消息也轰炸式地发。

    一条接着一条,消息框密密麻麻地弹出。

    “……”云姒看看温辞,说了句抱歉,随后侧过身去,接通电话。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声音压低,温柔说了几句。

    “嗯……我在外面……马上回去了……马上……马上回去了,不骗你……嗯……好……”

    那就是个疯子,温辞静静地,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没有出声。

    待她挂了电话,转身面对他,他才开口,语气变得有些冷:“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喜欢到,甚至能忍受他这样的疯子行为?

    云姒想了想,很认真地点头,大大方方:“嗯,喜欢。”

    她从不掩饰她的偏爱,也不需要掩饰。

    目光清明坦然,想到他时,她的眼睛甚至是微微弯着的,像是藏着星星般,很亮很亮。

    面对质疑,她很平静地说:“我们之间,不似你想的那样,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信他,绝对相信。”

    这句话,听着格外熟悉的话,当初的妘黎——也是这般说的。

    信誓旦旦,自信满满。

    妘黎信螭,全身心都信赖他——就好似现在的她一样,她信那个男人,满心满眼里的信赖,毫无缘由。

    他问:“哪怕在将来他会在你背后狠狠插一刀,或者你会因他而死,你也无所谓吗?”

    “……”云姒微微偏头,疑惑,“你貌似对他有很大成见?你和他有仇吗?还是说——他曾经伤害过你?”

    温辞沉默了片刻,说:“我只是怕他会伤害你,他是个疯子,不是吗?”

    他是个比螭还要狠,心思还要深沉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怀有别的不好的心思。

    更何况……

    “他是神,你是妖,神妖殊途,你真的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吗?人言可畏,你真的不在意吗?”

    “……”云姒没说话,低头一笑。

    “人言可畏……”她低声,慢慢重复了一遍。

    温辞以为她听进去了,继续说:“三界都在议论你和他的事,这场闹剧,早已经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可知,他们都是如何说你的?”

    说的自然都是尖酸刻薄,下流难听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就由他们说去,我,怕什么?”

    云姒目光平静而又温和,摄魂心魄的眉眼间,恍惚中,竟和那个男人有那么几分神似。

    那个男人似乎改变了她——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变得很勇敢,很冷静,也愈发坚定。

    垂眸,静视,带着足够清晰的坦然。

    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我和你的妹妹长得很像,你把我当成了她,你怕我重蹈覆辙,像是当初的阿姊一样,受了坏男人的当,最后没个好下场。”

    “既然你知道,那——”

    “我不知道当初的螭是如何引诱阿姊,如何戏耍她的,也许是他的手段太过高超,极具迷惑性。”

我……是谁?(66)

    天台的风很大,带着夜里尚未来得及褪去的寒意,吹得人四肢冰凉——连带着身体也都冷了起来。

    手是冷的,脚是冷的,哪里都冷。

    在这叫人瑟瑟发抖的寒风里,浑身都是冷的,只有她呼出来的气,是暖的。

    暖烘烘,心是暖的,呼吸自然就暖。

    心脏跳动着,强而有力。

    “我只知道,我不是你的阿姊,他也不是螭。”

    “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多到——说也说不完,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云姒一字一句,“他对我是不是真心的,是不是另有企图,我比谁都清楚,比谁都能感受得到。”

    一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奉给她的人,对她掏心窝肝子地好,不求任何回报,教她读书念字,教她各种道理,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的人——

    这样的人,她该如何去怀疑他的真心?去质疑他那莫须有的虚情假意?

    在无数个日夜里,她靠在他怀里,听到的他那无数次强烈而又炙热的心跳;在无数次温情时分,他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的隐忍低声;还有在那无数次对视的瞬间,他眼底那瞬间软化的温柔,含着笑,温柔地看着她……

    他就像是她曾经做过的一场巨大无比的美梦——梦里,第一次有人真心待她,毫无保留。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第一个说不讨厌我的人。”

    云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柔和,细碎闪烁,泛着湿意。

    “他,也是第一个愿意牵着我的手,给了我很多很多温暖的人。”

    正如当初他所说的——曾经的她,就是个情窍未开的笨蛋。

    什么也不懂,还只是个孩子,凡事都喜欢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孩子。

    贪玩调皮,性格又太傲,从不讨人喜欢。

    地狱里的鬼看见她就跑,阎罗殿里的鬼官们也很少和她说话,极少和她往来。

    等出了地狱,倒是有人追她了,不过都是不怀好意的,看见她就要扑上来。

    兜兜转转,只有他对她好,愿意钱牵她的手,为她布置房间,洗手作羹汤。

    她说:“如果这是虚情假意,是他布下的骗局,那也没关系。”

    “我啊……愿意被他骗。”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她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

    骗局也没关系,她,心甘情愿。

    “你担心我,我很感谢,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别对他有偏见。”

    云姒看向不远处的酒店大楼,唇角微扬,“他一直都很好,我相信他。”

    “可……”

    “至于你的故事,我很抱歉。”她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时的你……肯定很难过,也很绝望。”

    “……”温辞蓦然沉默。

    云姒不能说自己可以感同身受,但多多少少,她是能感触到其中一二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见面时,他就表现得那样悲伤,激切,不管不顾地抱上来。

    她长得太像他那失踪已久的妹妹了。

我……是谁?(67)

    她长得太像他那失踪已久的妹妹了,也许,这就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云姒想了想,问:“你的妹妹……也就是你口中的姒姒,她……还活着吗?”

    温辞看着她,轻声:“你就是姒姒啊,我一直在找你。”

    “……”她开始有些好奇——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妹妹到底长得和她有多像了。

    能让他如此确定,难不成是长得一模一样?

    云姒问:“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你口中的姒姒呢?仅凭一个小名,还有长得相像的脸,就能确定我是她了吗?”

    温辞盯着她,不答,只固执地说:“你是,我很确定,你就是她。”

    “依据呢?”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持续不断地震动。

    云姒匆匆看了一眼,收回,继续说:“如果你能拿出依据,我就信你。”

    “如果拿不出依据——我只能说很抱歉,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姒姒。”

    她是云姒,不是妘姒——哪怕长得再像,也绝不是同一个人。

    她不是她,也不想成为她。

    她,只是云姒。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姒姒……”

    “下次再说吧。”再不回去,她怕某个人要整个爆炸。

    来得匆匆,她走得也匆匆,风一吹——她的身影便不见了。

    天台上蓦然沉寂,空冷苍茫的风下,独剩他一人。

    他伸在半空,想要挽留的手,停滞着,微微缩紧,卑弱的声音,在风中低微。

    “姒姒……”

    ……

    ……

    ……

    云姒匆匆回了酒店,片刻不敢停。

    刷卡进房间,门一开——毫不意外地,她撞上了某个才被她夸奖完的男人。

    不似她口中的那般好,此刻的他,面色阴沉,眼底风暴翻涌,似疯子般,双臂紧绷,就要杀人。

    云姒推门看见他,心虚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抱上去。

    抱住他的腰,抱紧,靠在他怀里。

    “回来了,回来了,你看我说我马上就到了,不骗你。”

    他的身体是暖的,又暖又高大,像个巨型暖宝宝,她靠在他胸膛,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脸贴上去,蹭蹭。

    男人脚步停了一下,没说话。

    还没发火,感受到她身体冰凉的温度,他皱了一下眉,沉声:“为什么这么冷?你去哪了?吹风了?”

    虽然有怒火,但他还是抱紧了她,温暖的大手抚着她的背,揉揉。

    房门慢慢关上,将他的声音隔开。

    晚回来一步的温辞,在经过他的房间时,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却又分明是气恼心疼的话。

    “下次你要是再穿这么少出去吹风,生病了看我不——”

    房门关上,隔音效果太好,将他的声音关在了里面。

    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温辞停在了他们的房间外,静静地,不说话。

    目光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他想到了方才云姒和他说的话——她说那个人是好人。

    她说那个人,给了她很多很多的温暖,她很喜欢他。

    那个人……

我……是谁?(68)

    那个人,他见过——在姒姒失踪,阿姊疯魔,他在水牢里被折磨得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

    在嘈乱不堪,满目疮痍的王宫里,在死寂沉沉,血流成河的尸体堆上——

    他被士兵撑着,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出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柔和,但对他而言却格外刺眼。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螭死了,为祸人间的祸害被除去,阴蒙蒙的天散了云,湛蓝清澈,光芒万丈。

    被血水染至发黑的土地上,恶臭冲天,苍蝇遍飞,无人清扫。

    乌鸦在高高的屋宇上驻足着,不时发出叫声,他满身狼狈,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要重新站起来时,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人……或者说是那时候尚且年幼,尚未长大的他——个子还是矮的,小小的一个,五六岁的稚童模样。

    时间过去得太久,他已经记不得他当时的容貌,只记得他那双——过分淡静,无波无澜,透着超乎其年纪成熟的紫眸。

    他不似个孩子,倒像是个套着孩童外皮的成年人,老成而又守旧,没有一丝天真单纯的孩子气。

    他站立着,俯视着他,什么都没说,只听到“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妘央下意识低头,看向了地上那摔落成两半的玉牌——

    玉牌暗淡,没了光泽,像是被人吸走了全部的灵气般,原本清透的绿变成了发暗的灰绿色,死气沉沉,枯萎衰败。

    玉牌碎了,上面的姒字也碎成了两半。

    玉碎,人灭,妘央的手倏然颤抖,扑上去捧起它。

    “姒……姒姒……”

    面前的人将玉牌抛给他,转身,便走。

    踏过那被鲜血染得发黑的土地,绕过那苍蝇遍飞的尸体。

    他离开了,小小的一只,雪白软糯的背影。

    来到这里,似乎只是为了把东西物归原主。

    主人不在了,她的东西——只能交给她那所剩无几的,还活着的亲人。

    碎裂的玉牌被妘央狠狠地攥紧在手心,他双眼隐隐赤红,闪烁着泪光,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从头到尾,那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表露情绪,整个人沉着冷静得可怕。

    他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却记住了他,印象深刻。

    ……

    ……

    ……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魔界。

    螭死,敖锐生——带着螭那尚未气绝的怨气与恨意,复生,成魔,成为了最为凶恶贪婪的存在。

    通过不断掠夺和吸取他人的修为和灵力,他的力量不断壮大。

    最终,老帝死,新帝生,他爬到了魔界中最高的位置,成为了万魔朝拜而又惊恐畏惧的魔帝。

    帝服加身,魔宫拔地而起,他就像是天生就是为了壮大魔界而生的,天性凶恶残暴,又分外野心勃勃。

    在他的带动下,魔族开始变得越发地放肆,像是一只只饥饿的鬣狗,不仅开始恶意挑衅神界,还大肆扩张领土,犹如蝗虫过境般,作乱人间。

我……是谁?(69)

    所到之处,肆意破坏,无所顾忌。

    魔族人人畅意欢快,放开手脚,人界被糟蹋得苦不堪言,神界更是震怒。

    在这样糟糕,魔族越发占据上风的境况下——

    一个身披灰袍,素色白衣的男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魔界。

    无人察觉,也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西渊口——魔界最大的茶楼,也是信息交流最为密切之处。

    他出现在那里,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慢慢喝着茶,任凭周遭环境嘈杂吵闹,热闹轰轰,也不受扰动。

    周遭都是妖魔鬼怪,牛头蛇身,面相凶恶丑陋的妖魔,唯有他——干干净净,一身素色,好看得不像是这里的魔族人。

    即便是帽檐挡住了他的面容,什么也看不清,但通过他那雪白而又修长的手,捻着杯,慢慢饮茶,淡然平静的姿态——便能叫人分辨得出来,他是个不容小觑,并不好惹的对象。

    身处闹市,旁边的魔族在饮酒嚼肉,大肆吹嘘着魔帝的功绩,他什么也不点,只静静听着,不紧不慢地喝了几杯茶。

    茶罢,杯子放下,他从角落里起身,从茶楼里出去。

    正要进茶楼的妘央与他擦肩而过,他离开时,妘央脚步一停,回头,看向他。

    朴素而又不起眼的灰色布袍下,雪色的白衣隐隐显现,像是在象征着——他那被隐藏着的身份。

    路上的妖魔横行,来来往往,他一个人——就这么独行于其中。

    似苦行僧,乱世之下慈悲孤苦,无依无靠的苦行僧,来无所踪,去无往处,不染一丝尘色。

    悄无声息地来,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似风而去。

    那道身影很快消失,旁边的随侍问他:“大人,怎么了?”

    时已为半魔的妘央,没有回答,收回视线,心中隐隐怪异。

    那个人……

    ……

    ……

    ……

    那个人,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神界鼎鼎大名的君九歌,也就是将来要做天帝的神子。

    神魔大战之后,魔帝敖锐受重创,妖魔两道死伤无数,尸体堆积如山,堪比天高。

    至此,他一战成名,威慑遍及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他坐镇,魔族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再敢造次。

    六界重复安宁,和平重归。

    大战过后,他的踪迹再次变得不定,有传言说他在四处游历,上至神界,下至人间,甚至在妖魔横行的魔界,也有人曾经看到过他的出现。

    一身白衣,是他那分外醒目的标志——实力恐怖如斯到,有魔族一看到身穿白衣的人,就双腿打颤,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白色,成为了他们最恐惧的颜色。

    自那之后,妘央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很低调,但坊间处处是他的传言。

    妘央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从旁人嘴里他能知晓——那个人,是个绝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人。

    妖魔两道的命在他眼里不是命,随手杀了便杀了,就像是踩死路边的蚂蚁一样简单。

我……是谁?(70)

    不似旁的神族那般,在替天行道之时,会假仁假义地说些怜悯众生的话——他从不说废话,也没有这个耐心。

    是笑着杀人的,笑容越深,就表示他越不耐烦,杀人越狠。

    似笑面虎,常常微笑,待人温和,情绪却从不显露于表面,叫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反而更为可怕、危险——因为你会永远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手。

    这样的人……手上沾着无数亡魂鲜血的人……

    直至现在,妘央都不敢相信他会爱人——甚至是妖。

    驻足在房间门口良久,最终,他转身离开,无言。

    ……

    ……

    ……

    此刻,房内。

    一张超大而又毛绒绒的毛毯强势而又不容拒绝地盖在了云姒的身上,包裹着她,从头到脚。

    外面的风大,但此刻室内的温度却正正好,云姒被厚厚的毛毯包裹着,只艰难地露出半张脸,漂亮清透的眼睛一闪一闪,像是只刚出生的小精灵般,娇憨,又惹人怜爱得紧。

    尤其是窝在沙发上,仰着头,裹着大毯子,用有些心虚却又在故作镇定的目光看着面前脸色不太好看的自家男人时,白生生的脸蛋默默地缩到毯子底下,只露着双水漾勾人的眼睛。

    看着像是只被逼退到角落里的可怜兔子,模样很乖很乖,听话得不行,但实际上——

    这就是个格外会玩弄人心的坏女人。

    外表人畜无害,心却是黑的,黑芝麻汤圆馅儿的黑。

    又狡猾又坏又无赖。

    蔺庭牧看着她这副装作小可怜的模样,气都要气笑了,俯身,有些咬牙切齿地捏她的脸:“你下次要是再这样——”

    “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惯会审时度势的黑芝麻汤圆馅儿小可怜,立刻勾住他的脖子,抱他。

    眼神乖巧,语气真诚,“我保证,以后出门一定多穿衣服,绝对不会让自己冷着,绝对不让自己生病。”

    她太会拿捏他了,嫌厚毯子裹着热,趁着抱他的功夫,顺势便将他强盖在她身上的毯子给丢了,然后抱紧他。

    他停了一下,捏着她脸的动作松了松,却依旧沉声:“刚刚,你去哪儿了?”

    云姒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蹭蹭。

    感受着他身上那格外熟悉而又给人强烈安全感的气息,她微微眯起眼,似未戒奶的小猫般,喜欢得发出了几声呼噜声,抱紧他。

    “去见哥哥了,我和他简单聊了聊。”

    她也不瞒他,有什么便说什么,开诚布公。

    蔺庭牧听着她说的那一声哥哥,眸色倏地一冷,心中紧了一下,面上却没有显露。

    他抱紧了她,有些沉的呼吸埋在了她的发间,有些急促,像是在不安着些什么。

    说不上来,但感觉——从来不会骗他。

    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的手,在很轻很轻地抚摸她的背,声音低低:“以后,少和他单独见面,少和他接触,好不好?”

    “嗯……能说说,为什么吗?”

我……是谁?(71)

    云姒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感觉到他那在努力镇定却又分明不安的模样——他在害怕,他在恐惧,他在恐慌与担忧。

    万千不好的情绪在向他涌来,她却还没察觉到。

    只靠着他,哼哼,黏着他,撒娇。

    蔺庭牧有些哑声:“因为……因为我怕,你会受伤。”

    “怎么会呢?”云姒半眯着眼,犯懒似地,软绵绵地说,“他是我哥呀,怎么会伤害我?”

    虽然……是因为他认错了人的缘故。

    云姒想到这里,眼睛睁开了些,眸色清明。

    蔺庭牧却低声说:“但他不是你亲哥,不是吗?也许,说不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会伤害你,让你受伤……总之,你少些与他单独见面,不要太过相信他,好不好?”

    “……”云姒终于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松开他,“你……怎么了?”

    她紧了紧眉,轻轻地摸上他的脸,却见他的眼眶是微微渗着红的,漆黑的瞳仁细碎发颤,凝着她,似个完全没有安全感又可怜无助的孩子,他在不安,在害怕,在寻求她能给他的一种安定。

    他捧住她的脸,小心而又珍重,与她眉心相抵,鼻尖轻轻蹭着,像是在示弱,讨好她一样。

    “答应我,好吗?”

    “……”云姒不知道他的不安感到底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让他从此留下了极深的阴影,让他总是会习惯性地害怕,去担忧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在害怕,而她……

    云姒想了一下,伸手,“那我们拉钩。”

    拉钩,是她和他做约定的方式——拉了钩,就意味着她答应了,她会努力做到。

    虽然不知道缘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总是习惯性相信他的。

    想也不想,拉钩。

    这般简简单单的动作,看似没有什么用处,却能轻而易举地叫面前不安的男人松了口气。

    他嗯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摸摸她重新恢复温暖的脸,揉揉脑袋,他低声:“说好了,不许骗我。”

    “嗯,不骗。”

    云姒笑眯眯看他。

    ……

    ……

    ……

    是夜。

    魔界。

    姜诀山脚下,焚尸河畔处——

    巨大的石山,宛若庞然恶龙,盘旋横亘在如油浆般黏稠黑浓的焚尸河上方,破云入天,与天并肩,仰天震哮,踏破一切。

    这里,是魔界中灵力最为贫瘠匮乏之处,这里鸟兽全无,寸草不生,这里的石头,一片片,一块块,锋利如刃。

    这里幽冷偏僻,妖魔不至,这里——

    藏着一处隐蔽的山洞,在那遮天蔽日的山谷间,犹如石粒一般渺小,无人能找到。

    浓密的枯草干枝遮掩着洞穴口,洞穴外是触手可及的瘴雾,洞穴内是阴嗖嗖,冷冰冰,不可探知的黑暗。

    这里,荒无人烟的地方——妘央出现在了这里。

    他步履匆匆,钻入洞穴内。

    穿过极其狭仄的的暗道,绕过那横亘在中央的巨石,视野骤然开阔。

我……是谁?(72)

    从外看去,看似冰冷无比的洞穴,实则一进去,温暖无比,四季如春。

    狭窄的通道里面没有灯,也没有指示,石壁湿滑,糙砾一片,绕过巨石,光线骤亮——数颗手掌大小般的夜明珠镶嵌在一座座柱台上,幽幽地,发着光,照亮着这里的一切。

    痛苦沙哑的嘶吼声,回荡在这不见天日的洞穴里,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般,难以忍受,生不如死。

    破碎的瓷片,被打翻在地的茶壶,满地的药渣残渍,还有那摔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枯瘦人儿——早已没有了昔日文静秀丽,说一说话就要脸红的灵动模样。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骨头架子,全身都瘦,枯黄枯黄,如同被吸干了全身的精气般,面若骷髅,手似枯爪,脊背如排扇,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头,还有一张堪堪松垮无比的皮。

    她倒在地上,旁边就是床,似乎是因为太过痛苦,在不停地挣扎翻动间,不小心摔倒在地。

    地上满是难闻的中药药渣,还有那数不清的锋利碎片。

    碎片在她不断的抽搐痉挛和挣扎间,划破她干瘪似老太太一样的皮肤——她似乎感觉不到。

    在巨大的痛苦面前,这一点点小小的刺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阿姊——”

    妘央冲上去,把她从药渣碎片中抱了起来,重新抱回床上去。

    空气中满是难闻的中药味,还混杂着不少奇怪说不出的味道,暗沉的石壁上残留有已经干透了的血迹,一大块一大块,像是从床上飞溅上去的。

    洞穴里很温暖,但妘黎的身上却很冷,冷得不像话。

    妘央拉过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她还是很冷,全身又冷,又疼,又痒,又酸——就像是有上万只食人蚂蚁在她身上爬,啃噬她身上一块块肉的同时,有上千条奇生虫在钻入她的体内,咬断她的筋脉,喝她的血,咀碎她的骨头,连皮带肉,一并吞下。

    她过得太痛苦了,自从生下了螭的后代后——她没有一天是过得好的。

    那个怪物,在还没生下来时,就疯狂地掠夺母体的养分,恨不得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给榨干。

    在生下来后,还不忘把母体同化——叫母体被迫成为了他的奴隶和傀儡,以便继续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养分,永远不得脱离。

    若是母体妄图逃跑,试图斩断这一联系,就会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日日都要承受那万蚁噬心的极致折磨。

    妘央抱住她,抱住她骨瘦如柴的身子,听着她那呜哇哇呜哇哇,已经无法正常说出人话的声音,忍着情绪,缓缓输入自己的魔力。

    魔力似温暖的泉水——对于一具已经干涸的身体来说,是最为解痛,最能舒缓症状的存在。

    呜哇哇尖叫的声音慢慢地,弱了下去。

    她脱了力,闭上了两只因为瘦,而过分凸起爆出的眼睛。

    这样的操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他已经数也数不清了。

我……是谁?(73)

    怀中的人儿身体轻飘飘,抱着就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般,他轻轻地抚顺她的背,声音一度发哽:“阿姊……”

    他低声唤她,她却听不到了,也不会回应——每日每日遭受的巨大折磨,叫她的精神早已恍惚。

    自主神志消失,只剩下一具还在苟延残喘的身体。

    也许她早该解脱了,只是……

    妘央深深呼吸:“阿姊,我……找到姒姒了。”

    这个消息,他想和她第一时间分享,哪怕知道她不会回应。

    怀中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妘黎,闭着眼睛,静静地,像是死去了般,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垂落。

    她穿着保暖的棉衣,哪怕在这无比温暖的地方,也要穿得厚厚的,不能渗透进一点风。

    干枯毛躁的黑发中夹杂着缕缕白发,她苍白到能看清根根血管的脸庞,因为输送了魔力,而变得有些许红润——像是一只被涂抹了胭脂水彩的枯木娃娃,怪异,而又美得惊悚。

    但妘央犹然不觉,还在抱着她,低声喃喃:“等姒姒回来了,我们就一起离开,一起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再分开……”

    他们是一家人啊……经历了太多太多变故,已经变得支零破碎的家,他只想再把这个家拼起来。

    只要姒姒回来,他们的小家就回来了。

    等安定下来,他便再去找阿爹和阿娘,只要找到他们,只要……

    怀中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睛,“呃啊——”

    她张大了瘦瘪的嘴巴,像是没牙的老太太一样,口中发出了长长的,怪异的呃呃声,两颗宛若核桃大的干瘪眼珠,呆呆地,痴痴地,盯着前方的方向。

    骨头瘦到突出,又尖又细的手,慢慢抬起,像是想要去抓住什么。

    “呃啊——呃啊啊啊——”

    她哇呜呜地,忽然开始变得很激动,两只手在半空中挥舞。

    像是正在痛苦戒毒的人,突然见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毒品,一瞬间,身体都变得有力了起来。

    尝试去抓,尝试去得到,极致渴望。

    妘央看着她的异样,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

    一阵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来一声幽幽诡异的笑。

    笑声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时间,妘黎变得更加激动,手脚并用,要从妘央怀里挣脱出来。

    妘央一凛,迅速拉过被子,将她裹住,束缚住她的四肢。

    此刻的她无比脆弱,再也经受不住任何一点伤害,妘央将她挡在身后,冷冷地看向找到这里的不速之客——

    魔气盘旋,黑发漫天,洞穴里的温度骤降,夜明珠暗淡,仿佛在为这到来之客而垂首臣服。

    人形于翻滚滔天的魔气中显现,细长而又高仄的模糊形状,就像是一条巨大而又贪婪的蛟蛇般,垂首着扁平三角形的头,虎视眈眈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没有五官,却分明能让人感觉得出来,他在笑,不怀好意的笑。

    “好久不见了,舅舅。”

我……是谁?(74)

    这声舅舅,不是敬称,倒像是在故意恶心妘央似的——他明明知道,妘央有多痛恨他,多痛恨他是从妘黎肚子里出来的这个事实。

    因为知道,所以更加恶意,带着戏耍般的玩弄。

    他的话一出,果不其然,妘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像是被生塞了屎进嘴里般,被他这声故意的寒暄给恶心到。

    被裹住四肢的妘黎呜哇哇地叫着,试图朝着那团浓黑的魔气爬去。

    妘央死死地挡住她,全身戒备,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来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能花大力气找到这里,想来必定是有事。

    至于是什么事……

    高大细长的人形桀桀笑了两声,慢悠悠说,“听闻,你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了。”

    “怎么?她,不愿意跟你回来?”

    “……”妘央冷眼不言,心下却倏然起了不好的预感。

    当初螭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要找到姒姒,却没找到,现在她好不容易出现了,身为螭后代的敖锐很有可能会——

    “莫怕莫怕,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敖锐语气仁善地说:“我是来祝贺你的,祝贺我们,一家团圆,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终于不用再忍受亲人离别之苦了。”

    “为此,如此大喜之日,我还专门准备了礼物来。”

    他抬手,似乎就要给出礼物,但下一秒,他的话锋骤转:“不过,礼物得要人齐了才能给,人不齐,这礼物给了也没意思。”

    “舅舅,既然找到了人,不如就抓紧,早些把她带回来,也让我这个外甥好好瞧瞧,看那位流落在外的亲人过得如何。”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早些团聚才是啊,你说呢?”

    那蛊惑而又幽冷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古传来的深切召唤——从四面八方而来,湿冷的石壁折射着这幽灵似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一直呜哇哇叫唤挣扎的妘黎安静了下来,呆滞的双目痴痴地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动不动,宛若虔诚的信徒正在仰望着自己信仰的神,苍白发干的唇细微蠕动着,口中含糊不清,喃喃有词。

    她在复述,对她信奉的——那无上神意的复述。

    神在授意她,她将神意深深铭记在了自己那残破不堪的灵魂里。

    她的神,为她注入了力量,力量让她突然间宛若新生,面色红润,目聚神采,连枯皱下去的皮也舒展了开来。

    团成团的被子已无法束缚她的四肢,她推开妘央,慢慢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目光痴凝,望着她的信仰。

    而此时,本该阻止保护她的妘央,不知从何时起——目光变了。

    他的瞳孔在剧烈放大,一瞬间,放大又缩小,一时正常,一时又变成了蛇一般的竖瞳,赤墨交替,混清交融。

    他有些站不稳,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猛摆头,试图甩掉那对他的控制。

    但控制还在加强。

    “让我们一家团聚吧。”

    面前盘旋的魔气,深深,吟颂。

    下一秒,妘央抬起了头。

    魔之烙印,显现。

我……是谁?(76)

    云姒转头看他,“刚刚,敲门的是我哥。”

    她想看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只是嗯了一声,单手揽着她的腰,肉眼可见的心情好:“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见父母?中秋?”

    “……”云姒忍不住笑了,用手挠挠他的下巴,像是逗大猫咪一样,“怎么?你想见吗?”

    “嗯,想见。”

    明明之前那么紧张,紧张到得要寸步不离跟着她才行,现在忽然放松下来,他整个人都懒散了,似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玩她的头发,编辫子。

    “见了父母,就能结婚了。”

    这是她教他的,这些,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的目的是和她在一起,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自然要积极去做一些该做的。

    “带我回去吧,好么?”

    他也会示弱——在床下,聪明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吃软不吃硬。

    她喜欢他,自然就会心疼他,这点常常让他心情很好,装可怜也手到擒来。

    “好么?姒姒。”

    “……”她真的,完全拒绝不了他这略带着请求撒娇的一套——吃死她了不会拒绝。

    内心挣扎了一下,在他抬头,轻轻亲了她一下后,美人计一出,云姒瞬间认命,屈从:“好好好,见见见,回去就见。”

    “但是要先说好,不是见了父母就能马上结婚的,还要再等等。”

    她刚刚和哥哥说交往了才几天,马上就结婚的话,进展太快了,家里人估计不会同意。

    满心眼里都是要结婚的男人,停顿了一顿,随即善解人意道:“好,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好。”

    “……”云姒一听这话,瞬间捂住他的嘴,面无表情,“骗人的话不许说,说了可是要遭雷劈的。”

    历史经验告诉她——这种凡事都听她的话,听听就好,不能信,一点都不能信。

    诡计多端的臭男人,哄她时总是面不改色地给承诺,但真正到了要遵守承诺的时候——

    云姒想到这里,气到脸红,揪他的耳朵,把他拉起来,“今晚不许睡床,我们要分房睡。”

    被揪住耳朵的男人,满眼无辜,“为什么?”

    “总之不能睡在一起,结婚之前,得分床。”

    云姒板着脸,一本正经,“这是规矩,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家都这样,我们也要这样。”

    “……”男人微微眯眸,眸色深深,盯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那般幽幽的目光,像是暗夜中隐藏在草丛后的野虎,缓慢潜伏下身子,脊背绷紧,呈将要发起攻击状。

    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一口咬住她,把她叼回窝里。

    云姒被他那黑黢黢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努力镇定了下,不再看他,“不管,你刚才说过……都听我的。”

    说到这里,她又忽然变得硬气,“对,这可是刚才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出尔反尔的人,是小狗儿。”

    “……”本来就不是善茬的男人看着她,心里在想——小狗就小狗。

    只要汪汪几声,就能睡在她身边——值了。

我……是谁?(77)

    只不过,这想法他没有说出来,怕惹得她彻底炸毛。

    聪明地没有接话,他又歪倒在她身上,顺势抱住她,温顺状:“姒姒好香,喜欢姒姒。”

    云姒:“……不许转移话题。”

    “我没有,姒姒真的很香,很好闻。”

    “…………”

    “姒姒。”

    “嗯?”

    “以后,小心那个人。”他闭眼靠在她肩颈,声音轻轻。

    云姒倏然一愣,“那个人?”

    “嗯,他很危险,我能感觉到。”

    他没有指名道姓说那个人是谁,但很神奇的是,云姒瞬间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妘央。

    那个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找到妹妹的人,他说,很危险。

    云姒唇瓣动了动,有些迟疑:“危险是指……他会对我,造成危险吗?”

    他嗯了一声,原本松松散散揽着她的手,逐渐收紧,紧抱她:“小心些,一定一定,不要放松警惕。”

    “不管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太相信他,留个心眼,多观察观察,知道么?”

    他是真真地在为她好,她知道——他不会害她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永远会比她还要紧张,还要担心。

    念及此,云姒意念一动,脑中忽地闪过了什么她所忽略的,一切,恍然大悟。

    她终于知道,他不安的因素到底来源于哪里——不是温辞,而是附身在温辞身上的那个身份来源不明的人。

    那个人在,他就会应激,整个人紧张不安到,她稍稍离开一会儿,他都要发疯抓狂,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对劲,像是精神病一样,炸毛,全身都是尖刺。

    而现在,那个人走了,真正的温辞回来了,危险的因素消失了,他也就恢复了正常状态——依旧黏人,但情绪稳定了不少。

    所以,危险的不是温辞,而是妘央。

    云姒心中有了数,轻轻揉他的头,轻声:“好,我记得了,我会小心的。”

    “不止现在,以后也要小心。”他说,“只要遇见他,就要小心。”

    这种格外强调的提醒下藏着的对她的关心,云姒忍不住笑,“嗯,好,看见他就要小心,绝对不相信他。”

    虽然不明缘由,但她相信他。

    只是,她在想——那个人,她还会遇见么?那个人,还会出现么?

    ……

    ……

    ……

    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从那之后,云姒再也没见过他。

    自家男人的预感好像是错的,那个人,似乎是去找他真正的妹妹了,并不会再来纠缠她。

    危险,好似并不存在。

    但尽管如此,自家男人还是会偶尔提起,一提起,便要要她小心,很认真地要她小心。

    他的预感从未消失过,依旧强烈,依旧隐隐不安。

    甚至有时候,他会在半夜惊醒——

    突然睁开眼睛,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变得很恐怖吓人。

    会猛地坐起来,呆呆地,不动。

    随后,下意识转身——直到看到她还在,还在他身边静静安然睡着,他的身体才骤然放松下来。

    重新躺在她身旁,抱住她,紧紧。

我……是谁?(78)

    小心他,小心他——那是他常在她耳边说的话。

    执念强烈到,甚至她的本子上也出现了这句话——小心,应慎行。

    那是九歌的字迹,她无比熟悉,一笔一划,出现在她翻开的那一页,让她能够看见。

    他在提醒她,用这样一种简明清晰的方式。

    本子很薄,轻飘飘的,里面的内容,却无比厚重。

    前面的全是云姒自己的涂涂画画,随意写写,像是小朋友的绘画本般,看似杂乱无章下,却藏满了她的心意——从懵懂喜欢,到坚定不移,毅然决然的心意。

    本子已经被翻开了很多遍,前面几页,显然已经有些老旧,不可避免地翻卷起来。

    翻到最新一页,是九歌给她的话,她专注看了好一会儿,手指落在那漂亮有力的字上,摸了摸,若有所思。

    想了想,她拿起笔,在旁边的空白处写——好,我记得了。

    同样漂亮大气的字,横竖笔画,蜿蜒曲折,处处透着那个人亲手执笔教过她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写了和他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字,没有一丝迟疑。

    落笔质地纤薄,少了些许顺滑感,她下意识看了后面一眼,却忽然发现——本子,就剩下最后一页了。

    只剩最后一页,便到了底,本子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填满了,而不自知。

    她有些呆愣住,看着仅剩的,最后一张空白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薄薄的纸,薄如蝉翼,像是蝴蝶的翅膀般,仿佛轻轻一扇,就要飞走了,飞到天边去。

    九歌曾经说过,待她把本子填完——她就可以回去了。

    像是那自由的蝴蝶般,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可以回桃林,可以回地狱,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她想。

    本来以为这是个没法完成的任务,或者说,是个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却没曾想,时间一晃而过,一眨眼,任务就要完成了。

    只剩最后一页,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要见到他了?

    云姒的手落在那薄薄柔软的纸上,轻轻摩挲着,莫名地,有些茫然。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茫然,叫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有莫名的紧张,有期待,又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不舍——她喜欢这段旅途,虽然说中间有波折,有困难,还有不少惊险,但她依然很喜欢。

    她越发沉浸其中了,越发喜欢那不同性格的他。

    因为沉浸其中,所以犹然不觉时间过去之快,快到她没有丝毫察觉。

    突然的发现叫她像是从美梦中惊醒的孩子,有些茫茫然,懵懂而又不知所措,不知该做点什么,只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金边本子,发呆。

    情绪复杂。

    良久,她“啪——”地一下,合上本子,收手——本子随即消失在她的手中,无影无踪。

    云姒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跑到厨房,从背后抱住那正围着围裙做饭的男人,紧紧——这下子,又变成她有些没安全感了。

我……是谁?(79)

    “怎么了?”双手还沾着水的男人动作停住,转头问她。

    云姒却没有说话,只闷着,摇了摇头,两只手紧紧地箍着他,分外用力。

    像是有些难过,一难过,就会主动黏着他,像是小猫一样。

    “饿了?”他放下手中的菜,开始洗手。

    洗干净手了,他转身,有些凉的手摸摸她,“怎么突然不高兴?”

    “……”云姒看着他,又抱上去,靠在他怀里,“我没有不高兴。”

    她闷闷。

    说不上不高兴,就是……莫名有点失落罢了。

    她喜欢这里的生活,简简单单,平淡且幸福,不会有人来阻碍他们,也不会有人在一旁说闲话。

    在这里,她可以很简单幸福地和他在一起,而忘却其他。

    像是梦幻的泡泡般,她可以沉溺在其中,每一日都过得很开心,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

    但现在,突然得知这样的生活要结束了,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回去了——

    她有点舍不得,一点点的舍不得。

    连带着能够马上见到九歌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又高兴,又不高兴。

    蔺霆牧没有说话,也没有辩驳,她说没有,那便没有,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强求。

    安静地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就好,耐心等一等,也许,等她情绪调整好了,自然就会说了。

    “阿九。”

    “嗯?”

    云姒低声:“其实,我有点难过,又有点高兴。”

    他在轻轻温柔地拍她的背,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这叫她的心情慢慢好了些,深吸一口气,身体慢慢放松。

    “难过什么?高兴什么?能告诉我吗?”他轻轻问。

    云姒却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她只能告诉他她此刻的心情,却无法解释原因。

    在他的怀里,她心中沉积的郁气消散了些,沉默安静了一会儿,她抬头,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踮起脚,亲一口。

    “一会儿吃了饭,要不要出去玩儿?”

    她勾住他的脖子,忽地就从发蔫黏人的小猫变成了活泼精力旺盛的狐狸——那双漂亮柔媚,又分外清纯勾人的眼睛,就这么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在他心底里挠一样,挠得他心里又痒又软。

    突然的转变,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不说,他也难以去猜透真正的原因。

    总觉得她在隐瞒着他一些事情,只是——她总不愿意说。

    蔺霆牧摸了摸她的脸,嗯了一声,也跟着亲了她一下,又几下。

    什么也没问,只说:“想去哪里?”

    “哪里都好,去公园,去江边,去超市也好。”云姒笑眯眯,“我不挑的。”

    剩余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想尽可能地去和他做更多的事——什么事都好,尽情享受其中,不留任何遗憾。

    “等过了节,我们再去别的城市玩,去看山,去看海,去看大草原,去看遍所有好看的风景,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他抱住他,没有意见。

    “你想去,我们便去。”

    没有疑异,没有思索。

    只要是他们是在一起的,去哪都好。

我……是谁?(完)

    云姒仰头看着他,勾唇。

    摸了摸他的脸,俏声:“你怎么这么好呀?”

    这样好,让她想不喜欢他都不行。

    “……”他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淡定说,“嗯,你也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云姒忍不住笑了。

    虽然他的表白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每次听他再说时,还是会高兴,眉眼带笑,望着他。

    “你说,要是我们能早点遇见……会是怎么样?”

    她想了想,“你会不会主动追我?”

    话一问出口,她就立刻知道答案了——不会。

    那个蔫坏的,只会想法子让她主动来追他,自己装矜持。

    把她急得挠心抓肺的,恨不得扑上去,他还有装着淡定,假意拒绝她。

    坏得很——没有人比他还坏。

    爱记仇的人儿,一想到这里,莫名就来气,就要说她再不主动了时,却忽地听到他说:“会。”

    “我会去找你,直到……找到你,追到你为止。”

    “……”云姒微微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了,“你不认识我,你怎的来找我?万一我藏在哪个角落里,很难很难被找到……”

    “会找到你的。”他很平静地说。

    也不知是为何如此笃定,仿佛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她,遇见她。

    只要她还活着,天涯海角,无论何处。

    “……”云姒其实有些不信。

    但看他这般认真,她也没有说出打击他的话,笑眯眯摸摸他的头。

    “好,那到时候,你来找我,我等着你。”

    像是摸狗狗脑袋一样,顺毛摸。

    “饭好了吗?”她问。

    她饿了,想吃他做的饭了。

    蔺霆牧定定看着她,重复:“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知道她不以为意,甚至不相信,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个玩笑,但他会做到的,他想让她相信他。

    云姒看着他,扬唇:“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知道,你会说到做到。”

    只不过……

    “我说的是如果啊,傻子,我刚刚说的是,如果。”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了,她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找她,不管什么时候。

    “如果是不会发生的,如果发生了……那我就不动啦,就等着你来找,如何?”

    他不说话了,低下头,脑袋搭在她身上。

    确实是狗狗,黏人的大狼犬,抱住她,鼻子在她身上嗅。

    良久,才道:“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没有如果。”

    云姒:“嗯嗯。”

    “饿了吗?”他探向了她的肚子。

    摸了摸,松开她:“饭快好了,还要几分钟。”

    云姒看了看他身后,主动挽起袖子,“一起做吧,需要我弄什么?洗菜?切菜?”

    “不必,”男人拉住她,“我来就好。”

    “那我去擦桌子。”她积极举手,像是幼稚园的小宝宝一样。

    这下,轮到蔺霆牧被逗笑了,主动配合她的语气:“那,就辛苦你了。”

    “不客气~要奖励。”云姒点了点自己的脸,凑过去。

    男人笑着配合,亲一口。

    “好的!奖励收到,这就出发。”云姒行礼,转身跑出去。

    身后,男人凝笑望着她,久久。

    一抹紫,从眸底一闪而过,无人察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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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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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