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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是谁?(59)

    这里没有规则,没有限制,也没有任何仁义道德可言。

    这里,强者为大,强者为王,强者称帝。

    这里,已经失去它的首领很久了。

    半蛟半蛇模样的丑陋魔物,此刻,正驻守在魔殿,激切等待着——它的主人回归。

    血月高挂,暮色腾空,风沙翻滚,地面震颤。

    “轰轰——”沙石抖动,魔物邪祟四相奔走。

    来了。

    回来了。

    半蛇跪伏下头颅,深深,高声:“恭迎魔帝——”

    守候在魔殿的魔侍们,似受到了什么召唤般,顿时齐齐下跪,紧随其后:“恭迎魔帝回宫——”

    “恭迎魔帝回宫——”

    “恭迎魔帝回宫——”

    声音,响彻天际。

    混沌之气从不知名处凝聚,无法从神殿脱身,只能这般,分出镜像,回归魔宫。

    魔气腾绕,狂风四起,魔帝敖锐那阴柔青白的面容显现,在风之下,铺散的长发掀动,怖人黑瞳赤煞。

    细看之下,竟与当初的螭——眉眼惊人相似。

    玉面青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螭残暴冷血,虚伪无情,而他——更甚。

    他立于赤色大地上,掌握着久违回归的片刻自由,手臂大张,深深,呼吸。

    自由的味道,熟悉的,散发着杀戮气息的空气味道——真是叫人心情大好。

    他闭上了眼,任凭风吹着,吹扬起他的黑衣。

    低声,喃喃:“终于……”

    被关了这么久,报仇反杀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笑了,先是轻轻地笑,最后,到肆意大笑。

    笑得地面震颤,所有人俯跪皆惊,不敢抬首。

    跪伏在地上的半蛇,虔诚地拜着,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阴险,而又神秘的笑容。

    “殿下……”

    它慢慢地,出了声。

    ……

    ……

    ……

    云姒睡了个很长很长的觉。

    倒头就睡,一觉睡到醒,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等再次醒来时,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而自己的肚子,正饿得咕噜咕噜叫,几乎完全瘪了下来。

    口也干,肚子也饿,外面在下着雨,雨下了一天,她也浑然不觉。

    她坐起来,睡了太久,刚醒来时,脑子还是呆呆的,需要缓一会儿。

    房间灯没有开,窗帘也拉着,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身旁有细微的声音响起,男人似乎也没起,就这么一直陪着她睡,她一醒,他也醒了,起身,抱住她。

    脑袋懒懒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长臂搂着她的腰,呼吸沉沉,在她颈侧,没说话,安安静静地,传递着他身体的温度。

    抱紧,仅仅只是这般无比简单的动作,在这样寂静安宁的雨夜里,都能叫人无比心动。

    心脏仿佛被不经意地撩了一下。

    痒痒地,莫名处瞬间软塌。

    云姒转头,看看他,下意识摸摸他的脑袋,小声:“我吵醒你了?”

    似黏人小狗般的男人,摇了摇头,声音轻缓:“没有,我很早便醒了。”

    “嗯?那你怎么不起来?”

    “因为我想陪着你。”

    “……”云姒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这么喜欢我?”

我……是谁?(60)

    她在明知故问,像是要故意戏耍他似的。

    被揶揄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搂着她的手微微上移,移到危险位置边缘,平静开口:“不累了?”

    不累了的话,他可就要继续了。

    云姒:!

    她一下扑到他怀里,示好,“没有没有,累,我很累。”

    说罢,她的肚子又咕噜了一下,极其响亮。

    “……我饿了。”她抓住他的手,语气变得很可怜,“一整天没吃饭了,我好饿……”

    一下顽皮大胆,一下又露着肚皮垂耳撒娇,会拿捏人心得很。

    “老公~”

    他没作声,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揉揉——确实是瘪的,空瘪瘪。

    宁愿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她的男人,收了手,从一侧拿过衣服。

    “衣服先穿好。”

    云姒一下就笑了,笑得灿烂,坐端正,“好的!”

    ……

    ……

    ……

    穿了衣服,走出房间,云姒才发现某个闷骚的男人早已经一声不吭地把晚餐准备好了。

    碗筷摆好,饭菜还是热着的,时间点掐得刚刚好,她出来坐下就能吃。

    睡饱了心情格外好的云姒,坐下,还没吃就开始夸,对着他吹彩虹屁。

    “老公真好,老公怎么能这么贤惠,老公我好喜欢你呀,老公你做的菜看起来好好吃呀。”

    “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世界,才能让我遇到这么好的老公,我好喜欢你呀,我可以亲你吗?”

    “……”原本脸上没有表情的男人,轻咳一声,看起来很淡定。

    即便是被吹了好大一番彩虹屁,他也没有丧失自我,变得飘飘然。

    装满水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他什么都没说,只俯身,亲了她一下,轻轻一啄。

    被夸到炙热,膨胀,要溢出来的喜欢,就藏在这浅浅的小亲亲之间。

    像是无比单纯热情的小狗一般,被夸到尾巴翘起,耳朵都竖起来了,也只是克制地,舔一下自己的主人。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主人,讨人喜欢得不行。

    云姒联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摸摸他。

    “你真的,好可爱。”

    他在她身边坐下,依旧是一副我很高冷淡定的表情:“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

    “像我这样的,可是很难遇到的。”

    他的意思是,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她不许渣。

    莫名傲娇样。

    云姒憋住笑意,闻言故作思考,点点头,“有道理,是我运气太好了,好到爆炸,才能遇到像你这样好的人。”

    “那……老公再亲我一口?”她嘟起嘴,凑过去,“要好老公亲亲,我喜欢老公呢,老公呢?”

    “……”傲娇修狗睨她一眼,低头,一口。

    看着淡定,实则,尾巴翘上天,疯狂摇得像螺旋桨一样。

    “一般般喜欢吧。”他矜持道。

    云姒憋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老公你真好。”

    “……”他嘴角细微上扬,再也藏不住,“我知道。”

    “老公我喜欢你。”

    “……”彩虹屁吹得他耳根子都开始有点红了,“嗯。”

    “老公~”

我……是谁?(61)

    晚餐时间过去,窗外,雨也停了。

    车水马龙声起,城市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映在黑夜中,虚虚恍恍,色彩浓艳,宛若一场美丽的梦——虚幻,且易碎。

    晚饭过后,吃得太饱,云姒拉着自家男人下楼散步,顺带消消食。

    两个人手牵着手,像是日常小情侣一样慢走着,一边走,一边闲聊,紧牵着的双手晃啊晃。

    灯下,风凉,路静,斜影拉长。

    他们慢慢地走着,走得不快,几乎是男人在配合她的脚步。

    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便停。

    云姒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他牵着,还在问:“所以,你是眼睛一睁,一闭,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仅仅只是这样?

    他看着她,垂眸:“我只是想找到你。”

    “我很害怕,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也很生气,生气你骗了我。”

    当时无数种情绪钻入了他的体内,撕扯着他的肉体,控制了他的思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只知道,当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她。

    无论她在哪里,他都会找到她。

    无比强烈的念头,发了疯似的念头,叫他在那一瞬间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他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里,有她。

    云姒停了停脚步,抱住他,“对不起……”

    “没关系,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不生气了。”

    “……”他这么说,她更内疚了。

    “对不起……”她埋在他怀里,低声,又说了一遍,“我不该留你一个人的。”

    “没事,都过去了。”

    她知道的,他向来很好哄,说清楚了就好了。

    但就是这样,才总让她更容易心疼他。

    “下次不会了。”她闷闷,“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真的?”

    “嗯。”

    “那就好。”他摸摸她的头,“我也跟你道歉,之前,我不该什么都不问就对你撒气。”

    “是我的错,吓到你了。”

    “……”云姒抬起了头,“撒气?”

    她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儿?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便开始委屈了,“对,你都不听我解释,就凶我。”

    “是我的错。”他低头,开始认错,“我不该对你撒气的,也不该对你说不好听的话。”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是我太过分了,想也不想就迁怒于你。”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自己的……”

    他是真的在很认真地反思,像是在做什么长篇检讨一样。

    云姒沉默了一下,当机立断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好了,够了够了。”

    再这么道歉来道歉去,没完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生气,我也不生气,好,就此打住。”

    “……”他没了声音,只安静地看着她。

    看着便很听话,在她面前,平静温顺。

    两个人继续走,沿着路灯,慢慢走着,一步一步。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路灯下,一道无名身影出现。

    就在他们身后,紧随着,无声无息。

我……是谁?(62)

    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

    要进酒店大门时,云姒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一下,微微侧头,往后看了一眼。

    有人在跟着他们,她一直都知道,只是……

    “怎么了?”牵着她手的蔺庭牧,顺着她的视线也往后看去。

    已至深夜,酒店外除了有值班的接待员,并无其他人。

    外面的路灯敞亮,映着空荡荡的路,夜色昏暗,唯有路是光明的,长长延伸,延伸至阴暗处。

    静悄悄的,隐约,能听到细碎稀疏落下的雨声。

    雨,又开始下了。

    绵绵小雨,将一切都变得模糊,似幻似影,宛若一幅死气沉沉的油纸画。

    无名处在张牙舞爪,深深地,拖拽拉扯着人的视线,吸引人沉沦。

    他看过,只扫了一眼,便收了目光,看向她,牵着她的手微紧。

    “很晚了,回去吧。”

    他想叫她回去,不要在意旁的无关紧要的人。

    她垂眸,想了一下,却说:“你先回去吧,我……稍后,稍后跟上你。”

    话罢,这叫本来就隐隐不安,没什么安全感的男人,心中瞬间像是有什么崩掉了般,下意识抱住了她,紧紧,分外用力。

    “不,不许,要一起。”

    “说好的要一起,你又想丢下我?”

    他紧紧抱着她,好似觉得冷似的,声音低怜中,又分明透着颤意,颤颤,战战,牙根在咬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名的恐慌感和不安开始变得强烈,直直地,刺激着他。

    抱着她的双臂不断收紧,他有些急促地呼吸着,瞳孔颜色在加深,不断加深,无数情绪翻涌。

    他道:“如果你再丢下我,我会很生气,非常生气,道歉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话语像是小孩子般,动作却如野兽般强势狂暴。

    格外阴沉,怖人,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看向酒店外,明明没有说出口,却分明叫人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他要杀了那些不知道好歹的家伙。

    全都,杀掉。

    云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忍不住推了推他,“谁丢你了?我只是说你先——”

    话半,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放在他胸膛处的手,微微蜷缩。

    心脏跳得太快了,又快又猛——他在害怕。

    之前那件事,分明给他留下了阴影,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是记着的。

    因为记得,所以很容易没安全感,所以……

    她语气停了停,缓下来,“笨蛋,丢你做什么?不许瞎想。”

    抱着她的人不说话,呼吸急促而又紊乱,似应激了般,还在颤着。

    滚烫的温度,还在贴着她,分明要烫到她的心里去,叫她想忽略都不得。

    她心下一软,抓过他的手就往里走,大步。

    “……去哪?”他微红着眼眶,看她,一副可怜样。

    云姒按了电梯,冷静道:“去做一些让你安心的事。”

    可怜模样的男人,闻言,似是不懂:“什么?”

    云姒回头,踮脚,亲他一口。

    “不许说话。”

    难得霸道,霸道又主动。

    可怜模样的男人,慢慢地,低下了头,牵着她。

我……是谁?(63)

    这场雨,下了一夜。

    雨势不大,绵延小雨,断断续续地下着,时停时落,好似没有尽头。

    一直到太阳要升起,天空微微泛起了光亮时,雨势方方勉强停歇,阴绵绵的云笼罩在暮色上方,遮挡着天际渐渐冒出的光,也挡住了那不堪一提的温暖。

    凉风习习吹来,带来湿寒的雾气,呼呼,不留余地地吹着。

    正是清晨,太阳尚未冒头的时候,大厦之上,顶楼最高处——

    穿着薄绒米色外套的云姒,迎着风,无声无息地出现,似幻影般,落地无声。

    长发吹扬,她的眉目清艳灼丽,雾气弥漫在她的双足下,她似白雾中唯一一朵明媚娇艳的玫瑰般,灼灼似火,美似绝画。

    红裙,白衫,她静静地望着靠在边栏上的男人,敛眸。

    没说话,只慢慢地,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停在他的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望着远方——白茫茫,笼罩在晨雾中的寂静城市,她目光沉静,情绪浅淡,似没有情感的木头美人,不会笑,也不会说话,静静。

    站在她一侧的男人,慢慢看向她时,目光先是一瞬间的发怔,久久怔楞,看得出神。

    随后,他低低喃着:“姒姒……”

    依旧是那般无尽温柔的语气,小心了又小心的温柔中,又分明透露出了无尽的悲伤。

    似要哭出来的悲伤。

    云姒情绪浅淡,收眸,与他对视,“我们,认识吗?”

    像。

    真的太像了。

    那双熟悉而又清漪的眼睛,每次看,他都恍惚——

    恍惚间,好似看到小妹在对他笑的模样。

    会调皮捣蛋,心地却柔软贴人,会黏在他身边唤他哥哥,一声一声,会撒娇,还会在他受伤时帮他呼呼。

    真的太像了,像到他无法去怀疑她的身份,

    他知道——她就是小妹,小妹就是她。

    只是……

    温辞低下了头,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睛,低声:“你希望,我们认识吗?”

    “……?”这个问题……

    “他不想让你来,你为什么,还愿意来见我?”他深呼吸着,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不怕有危险吗?”

    云姒看着他,没说话,转头看向大厦外,看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半响,才说:“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我觉得,也许……你有很多话想说。”

    是很平淡的语气,却引得他嘴唇微颤,蓦然红了眼。

    鼻腔变得有些堵,他盯着她的侧脸,咽喉哽住:“你……你记得——”

    不,不对,她记不得。

    如果她记得,就不会是这样冷淡的反应,如果她记得,她就会像曾经那样,对他笑着,甜甜地唤他哥哥,而不是这般——

    “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错当成你的故人了?”

    云姒转头,问。

    “你看我的眼神,好似认得我,而且认识了我很久很久,我们很要好似的。”

    “可我思来想去,明明我们从未见过,我也从不记得我与你认识。”

    “所以,你把我当成了谁?是你的故人?还是……”

我……是谁?(64)

    “是故人。”他深深望着她,有些哑声,“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故人。”

    “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只知道……也许,她还活着,还在等着我。”

    “……”云姒停顿了一下,疑惑,“她叫什么?也叫姒姒?我们,长得很像吗?”

    “嗯,很像。”

    那双眼睛,很像很像,干净,明亮,似汪潭一般清澈见底的眼睛,水盈盈,灵气逼人。

    笑起来时是明媚鲜活的,不笑时,又像狐狸一般狡黠生动,聪明机灵。

    即便是许久未见了,中间不知间隔了多少百年,他也依然能清楚地记得她的模样——每一寸每一分,清清楚楚,片刻不忘。

    他道:“你的眼睛,很像她,名字也像,性格也像。”

    像极了,处处都像。

    似镜面般,镜面里的是曾经的妘姒,而镜面外的——是她。

    分不清谁是谁的幻境,也许都不是,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只是,这世上,真会有如此惊人相似的巧合吗?

    温辞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她叫妘姒,才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生辰礼物,我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云姒微微怔住。

    “这个故事,有些长,你想听吗?”他问。

    云姒的手心微蜷,没有说话。

    明明天台上风是冷的,太阳没出来,空气阴冷而又潮湿,冷飕飕得厉害。

    但莫名地,她的手心渗出了些许汗意,黏答答。

    手指冰凉,风吹过她带着香气的长发,红裙张扬,她呼吸轻轻,恍然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心跳加快,快得厉害。

    明明不愿意多管闲事,也不想插手旁人的事,但这一次——拒绝的声音堵在了喉咙口,动弹不得。

    陌生而又叫人鼻腔酸楚的感觉冒出,在支配着她,叫她忽然很想把这个故事听下去。

    很想,很想,去听听——曾经,她的故事。

    “你说。”她听到了,自己开口的声音。

    ……

    ……

    ……

    很久很久以前,妘氏——作为上古人族八大姓氏之一,在中原以南地带,曾是无比辉煌耀眼的存在。

    上古时期,天下大乱,妖魔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作为八大姓氏之一的妘氏一族,受天命,接神旨,率领一方民众,盘踞于南方,建立起妘氏王朝。

    在神的庇佑与支持下,王朝组建军队,与神同行,共同驱退妖魔,绞杀灵怪,愈战愈烈,愈战愈勇。

    而妘姒,正是在这样的战乱下诞生的。

    她出生的那一天,霞光万丈,金凤还巢,百花盛开,拼死抵抗的妖魔如潮水般褪去,鬼怪们也都藏匿了自己的踪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出生的那一天——人族大获全胜,和平,也随之而来。

    她是妘氏一族最小的公主,出生时,因为是早产儿,提早出生了两个多月,身子还是小小的一个,白白净净的,像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小白面团子,手指小得不可思议——

    轻轻一捏,仿佛都要揉碎掉一样。

妘姒的故事(1)

    为此,王后一直很担忧,每日每日都在责备自己,气恼自己为什么走路不小心一点,为什么不能再小心一点。

    都怪她,才导致自己的孩子没足月便生下来了,那么小一个,什么都没发育好,刚生下来时——她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接生婆说——这孩子,太小了,可能活不了。

    医官来看了,也是紧着眉头,面露凝重样,细细叮嘱着要小心照料,万不可有一点闪失。

    提前了两个多月生下来的早产儿,存活率不高,其实人人都知道。

    王后日日以泪洗面,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停地责备自己,责备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孩子受了罪。

    那时已经六岁的小妘黎和三岁的小妘央,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约约地知道——妹妹,好像不太好了,叫阿娘很难过。

    小妘央说:“娘……娘……不哭……不哭。”

    “央……阿央会保护妹妹的……不哭……不哭……”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着娘曾经和他说过——有了妹妹,要好好保护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大一些的小妘黎,也说:“娘,娘,不哭,妹妹没事的,妹妹没事的。”

    他们都在安慰她,一大一小两只,陪在她的身边,这叫疼爱孩子的王后落泪更甚,停也停不下来。

    战争结束后,在前方打仗的妘鄢匆匆归来,与留守在王宫的妻儿们相见。

    看着还没自己手掌大的小女儿,性情铁血刚硬的妘鄢都不禁红了眼,抱住自己的王后,宽慰:“没事的,没事的,姒儿她会好的,她会好好长大的,这不是你的错。”

    闻言,王后更是痛哭,“姒儿……我的姒儿……”

    ……

    ……

    ……

    因为早产,妘姒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虽然生时有出现祥瑞之兆,但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生下来后,她常常生病,一生病就发高热,咳嗽,严重时,甚至下不了床。

    旁的孩子,半岁时就已经会叫爹爹和娘亲了,一岁便会走路,她却不行。

    她的身体不好,发育也迟缓,三岁才会开口学说话,五岁才慢慢地学会走路。

    走起路来也是慢吞吞的,一步,两步,像是只笨拙的小乌龟,稍微走快些就要摔,一摔就要摔破皮,一破皮就要出血。

    因为这样,心疼她的王后特地去寻了个贴心又善良的人,叫梦娘,放在她身边,随时随地照顾着,饮食起居都要注意。

    第一次见梦娘时,小公主傻乎乎地,对她咧嘴笑,叫她:“姐……姐姐……”

    小白团子,笑得又乖又甜,浑身散发着奶香,没有一点心眼,这叫人如何不喜欢?

    梦娘从此便留下,成为了小公主的贴身侍女,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陪着她玩。

    小公主生得讨喜,性格也讨喜,浑身都是软乎乎的,声音也软。

    说话总是慢吞吞的,脑子也转得慢,时常发呆。

    有时候大病一场后,发呆的症状更为明显,反应迟钝,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像是病傻了一样。

妘姒的故事(2)

    虽然医官说多注意些,养养就好了,但王后还是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才让她这般受苦的。

    因为自己,她可怜的孩儿才会这般病弱,呆呆笨笨地,成日都要喝药,日日受罪。

    每次看着她的小可怜被这般逼着喝药,哭泣不已的模样,她的心就像是被整个揪起来了一样,又心疼又内疚,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抱她,哄她,除了喝药会逼她,其他的,王后总是什么都放纵她。

    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甚至在该念书学习的年纪,她也不强求她去学。

    只要她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这是王后对她唯一的心愿,仅此而已。

    对已经长大了些的妘黎和妘央,她常说:“要好好爱护妹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尤其是妘央,她说:“学了武术,不是用来打架欺负人的,也不是用来耍威风的,武术,是应该用来保护自己的家人的,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你都要好好保护,不许她们受欺负,知道么?”

    小妘央是知道的——这些话,从小到大,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有在好好地记。

    妹妹体弱爱生病,他心疼她,常常下了课就跑到她房里,守着她,逗她开心。

    小妘黎也常常来,姐弟三人,手拉着手,常常在一起玩。

    笨蛋小公主,有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玩游戏也常输,但没关系,她总是傻乎乎地笑。

    眼睛亮亮的,又大又亮,浑身白白净净,像是只香香软软的小兔子,总会仰头看着比她高上不少的阿姊和哥哥。

    也不哭也不闹,他们笑她也跟着笑,妘黎伸手,她就会乖乖地牵上去,奶声奶气。

    “阿姊……阿姊……”她总会这样欢喜地叫她。

    叫妘央,她便说:“哥哥……哥哥……”

    时常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妘央。

    妘央去练剑,她便跟在旁边,黑润漂亮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看。

    看了一会儿,然后有模有样地捡起地上的细木枝,也跟着比划,呼哧呼哧。

    虽然动作不太对,比划得也很笨拙,像是在空中胡乱画画一样,但妘央总是会夸她——夸她聪明,夸她厉害。

    夸到她咯咯笑了,她会高兴地丢下木枝,张开小手臂,扑过来。

    “哥哥……哥哥抱……”

    她白皙软嫩的小脸兴奋得通红,眼珠子亮晶晶,“要飞……飞起来。”

    她喜欢哥哥把她撑起到空中的动作,那感觉,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飞……要飞……”

    这动作其实很危险,尤其是——妘央当时也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哪怕小妘姒很轻,小小矮矮的一个,抱起来悬举在空中来回反复这一动作,也需要一定的臂力和耐力。

    稍有不慎,妘姒就会摔下来,若是重重撞到脑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依然年幼的妘央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知道要满足妹妹的要求,想也不想就把她抱起来。

    “飞……飞起来啦——”

妘姒的故事(3)

    “飞……飞起来啦——”

    阳光下,如愿以偿的小妘姒学着小鸟的动作,咯咯笑,兴奋地挥动着手臂,像是在飞一样。

    飞啊飞,飞啊飞,她喜欢飞。

    有风吹过,吹过她明媚灿烂的笑脸,吹过她漂亮的裙衫,在那一刻,一切好似都在变得黯然失色了起来。

    阳光不及她的笑容半分,树上的桃花在她的笑声中悄然绽放,露了春色。

    花瓣缤纷,枝芽萌生,她在笑,世界仿佛也在跟着笑。

    静静地,注视着她,用无形的大手,垂怜而又温柔地触摸着她,轻轻。

    那段时光,似梦一样。

    ……

    ……

    ……

    只是,好景不长,小公主又生病了。

    在她将要七岁,马上就能过生辰了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恶疾,叫她病倒,再也下不了床。

    高热纠缠着她,日日不退。

    她开始咳嗽,每日都咳,而且咳得越来越严重,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医官日夜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

    药一日日地不间断地送进去,但她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白。

    她愈发没精神了,饭吃不下去,药常常也是一喝就吐。

    最严重时,她甚至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没有力气。

    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薄如纸片,只有那不时传来的,低弱的咳嗽声能证明着——她还在活着,还有气息。交替守床的医官走出来时,个个都是摇着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为首的,医术最为精湛的医官,甚至用了委婉的语气,说:“原谅臣的无能,陛下,娘娘,殿下她……要做好后事准备了。”

    一句话,等同于给小公主判了死刑——毫无余地的死刑。

    话落的那一瞬间,王后哭到晕厥了过去,妘黎妘央一下就红了眼,妘央甚至哭出了声:“不,不会的。”

    他一把抓住医官的领袖,哭吼出声:“你给我救她!不管用什么药——我不管——”

    “殿下……”

    “救她!你必须救她!”妘央红着眼睛,慌乱地抹着眼泪,“不管用什么药,你说,要用到什么,我去找,龙骨,雪莲,山参,你说,要什么,我去找——”

    一同等在门口的王沉着脸,一言不发,忽地转身,拂袖大步离去。

    “爹——”妘黎站在原地,看看妘央,又看看晕了的娘,眼眶红红,不知所措。

    “央弟……”

    妘央一把推开医官,冲进妘姒的房间。

    妘姒的房间紧闭着窗,四处都紧闭着,不透一丝风,沉闷的中药味重得叫人仅仅只是呼吸一口都要作呕。

    妘央跑到妘姒的床前,跪下,趴在她的床边,抓住她的手——冰凉又纤瘦,软得仿佛要融化掉的手。

    “姒姒……”他不停地擦着眼泪,眼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想要唤她,发出的声音却无比哽塞,艰难,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死,于他来说,还是太过陌生了。

    那分明——只是书上的一个字。

    要变成现实时,他根本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

妘姒的故事(4)

    床上原本充满生气鲜活的小人儿,仅仅只是病了不到半个月,脸就已经瘦到了没有半个巴掌大。

    小小的,一切都是小小的,脸是小小,手是小小,连身体也是小小的。

    因为早产,加上身体发育迟缓,她的一切都是小小的,小得不可思议。

    只稍稍一眼,都要叫人看了心疼不已。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苍白着脸,沉沉睡着,并不知道她超级无敌喜欢的哥哥在哭,哭得不能自己。

    哥哥在握她的手,唤她的小名,她也不知道。

    闭着眼,长长浓密的睫毛浅浅垂落,像是只精致而又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在安安静静地睡着。

    即便是克制不住的咳嗽,也没有吵醒她。

    她似乎很困,很困,清醒的时间也很少。

    但即便是如此,清醒时候,她也常常是会笑的。

    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依旧奶声奶气,说自己挺好的,没事,不难受。

    她本意是安慰他们,不曾想,她一笑,连平日里从不掉眼泪的阿爹也红了眼,偷偷转过身去擦眼睛。

    最终,阿娘哭,妘黎哭,妘央哭,梦娘也忍不住哭。

    唯独妘姒——还在傻乎乎地,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掉眼泪。

    明明,她是最小的,都已经轻易不哭鼻子了。

    她这般呆傻地想。

    ……

    ……

    ……

    那一天,医官给小公主判了死刑的那一天——

    王,跪在了神庙面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虔诚俯首,恳求神的垂怜。

    妘央不知道阿爹是如何向神明祈求的,他只知道,阿爹能与神明说话——神,曾经帮助过他的父亲。神是仁善的,至少,那一次,妘央见到的神是这样。

    那是妘央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仁善而又心软的神。

    神一袭白裙,白纱遮掩着面容,翠竹玉簪轻挽着她的长发,很素很素,简单洁净的打扮。

    素得不像是神,倒像是隐居在山林,不问世事的仙灵,清雅绝俗,似真似幻,美若白玉。

    她是突然出现在姒姒的房间里的。

    不知何时出现,出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守在床边的妘央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便发现了她。

    “你——你是谁——”

    他正要戒备。

    仁善而又心软的神,对他笑了一下。

    面纱之上,她露出来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格外让人心动,吸人眼球的漂亮。

    眉眼温婉清丽,目光温和自然,看着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伴随着嘘声落下,莫名而又清凉的风吹过,站起来的妘央忽然感觉一阵无比强烈的困意袭来。

    眼睛不自觉地闭上眼,他慢慢地,倒在了床边。

    一身素白的温柔神明,面纱下的唇角微勾,目光转向床榻上的小公主,开始细细打量。

    “姒。”

    她看见了床边,象征着小公主身份的玉牌。

    站在床边,她慢慢坐下,白腻凝脂般的纤手伸出,轻轻地,抚摸小公主苍白的脸。

    可怜的人儿,神温柔地垂视,轻轻地牵起她的小手。

妘姒的故事(5)

    温暖的灵力在畔,小公主冰冷柔软的小手细微一颤。

    虚弱的身体得了温暖,小手在不自觉地抓紧她,像是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无力垂落的眼睫,如扇动的蝶羽般,小幅度地颤着,慢慢,慢慢。

    恍惚间,她好似醒了。

    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开,无声地动了动。

    是想把眼睛睁开的,只不过,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眼皮沉沉,根本睁不开。

    她不知道此刻握着她的手的人是谁,只知道——那个人的手,很温暖。

    被那个人牵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浑身轻飘飘地,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飞……飞……”

    想到飞,她总是开心的。

    即便是意识朦胧,不知道此刻哪里是哪里,她也很开心。

    她在想,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阿娘曾经和她说过,死了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一点都不可怕。

    原来,阿娘没骗她。

    真的,一点都不可怕。

    ……

    ……

    ……

    小公主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到自己飞起来了。

    床边,神明静静怜视着她,目光,渐渐凝重。

    姒,祥瑞与凶煞相冲相克之命,这种命,万年难得一见。

    生带福兆,命中却大煞当头,还是穷凶极恶,横行暴戾之煞——这具身体根本扛不住。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若是还想要奢望更多,恐怕……

    神明轻微地叹息一声,目光落在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上。

    可怜的小娃娃,命数未尽,得想法子续上才是。

    大煞之命,若是不能尽了数,在求生中而枉死,日后——怕是有坠魔成妖,造成无数恶果的可能。

    最终造成的恶果有多大,很难预料,轻则为祸一方,重则……

    不敢想象。

    按理来说她本不该插手此番因果造化,一切都是这个小娃娃的命。

    若是轻易插手,盲目轻率,即便只是加入了一个小小的变数,都有可能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到时造成的后果……也许会得不偿失。

    两相权衡之下,为她续上命——是目前最好,也最为保守的方法。

    不强行改变因果,只在当中引入善机。

    至于将来的结果会如何,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也许,她命里与煞相克的福——会给她带来好的结果。

    渐渐有了思绪,神明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忽地在这时动了一下,轻轻地,幅度不大,像是被什么踢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胎动将神明的思绪打断,她低头,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

    即将要做母亲的她,目光在落及自己的小腹时,变得格外地温柔,溢于言表的疼爱几近要溢出来,藏也藏不住。

    因为怀了孩子,所以,她变得越发容易心软了,浑身发着柔和而又纯白的光。

    这样的她,爱屋及乌,对于这样可怜的小公主,总是心疼怜惜的。

    毕竟同为父母,若是换做了她,换成了自己的孩子变成了这样——她不敢想,自己会有多绝望。

妘姒的故事(6)

    “小九,你也觉得,要救这位姐姐么?”

    她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温声。

    她常常会这样和自己的孩子说话,孩子不会回答,但母子连心,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回应——

    小脚丫轻轻踢她一下,便是回应。

    贴心而又乖巧的小九,总是不愿意闹她的,胎动常常都是踢一下,慢吞吞动一动。

    既能叫人感觉到他在动,又不会叫怀着他的娘亲感到不舒服。

    温柔的娘亲垂眸,勾唇,“既然要救……”

    她看着床上小小一只的妘姒,想了想——

    既然要救,要续住她这条命,那就得找个能压住她命中大煞的物件,让她不再受煞气侵蚀,慢慢恢复,身体自然就会好。

    只是这物件……该用什么?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想了片刻。

    肚子里的小九又动了一下,她下意识摸了摸,忽地想到了什么,起身,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待她再回来时,她带回了一滴灵力深厚纯净的麒麟血——

    能够镇煞辟邪的麒麟血,滴在了小公主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玉牌上,刹那间,血珠消失,与那翡翠玉牌融为了一体。

    玉牌通体盈润,透着浅浅的光白,血珠融入的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又好似一切都没有变化。

    神明看着,将玉牌轻轻地放在小公主的手心,小公主手指颤了颤,无意识地,抓紧。

    “愿你能健康长大。”

    温柔祝福的声音,在小公主的耳边落下。

    脸颊被轻轻摸了摸,被子被轻轻掖好。

    善良的神明,无声无息地来,亦无声无息地离开。

    一阵风吹过,房间内,重归寂静。神迹消失,靠在床边,陷入沉睡的妘央,也在片刻后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站起身,“你是——”

    房间里再无其他人,他来回看着,转身看向床榻上的妘姒,“姒姒——”

    ……

    ……

    ……

    妘鄢在神庙前的祈求,最终还是在神的怜悯下——得以实现。

    那场曾被医官判下死刑的大病,可怜的小公主竟然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并且,在那场大病过后,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的是——她再也没生过病了。

    即便是小如风寒发热之类的小病,也再也没得过。

    真的就如神明曾经祝福过她的那般,她健健康康地长大了,从体弱多病的小药罐,长大成了能跑能跳,甚至能爬树翻墙的顽皮蛋。

    她的玉牌从不离身,她也从小小矮矮的小糯米团子长成了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她每日都到处疯跑,常常男扮女装出宫去玩,斗蛐蛐,斗鸡,喝酒,逛花楼……哪里有趣她就去哪里。

    经历了她幼时的那场大病后,王和王后也不过多要求她什么——只要她过得开心,只要别把天捅破了,那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都没关系。

    王位的继承有大公主妘黎,王位的守护有妘央。

    而妘姒,王后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

    不嫁人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在,她可以永远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妘姒的故事(7)

    这简简单单的愿望,本来是可以实现的。

    只是,天——往往不遂人愿。

    ……

    ……

    ……

    “后来,发生了什么?”

    故事听到这里,云姒转头,看向温辞,迟疑,“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温辞垂眸,声音轻柔:“你相信命吗?”

    冥冥之中,仿佛一切都注定好了的命。

    身处其中犹然不觉,直到恍然回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必然。

    冥冥之中,每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千丝万缕的偶然变化,而构成的必然。

    “……”云姒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切都是命。”他轻轻喃着,声音飘荡在风中,像是下一秒就要散去般,空得厉害。

    双目出神,望着远方,他说:“仔细想想,也许从一开始,每个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

    “姒姒的结局,我的结局,还有……阿姊的结局。”

    他平静着,道。

    阿姊的结局是螭——无论他有多么不想承认,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阿姊与螭的相遇,是注定好了的。

    而这个注定,起源于……

    他慢慢转头,看向了云姒。

    ……

    ……

    ……

    螭本是一条在深潭洞穴中的赤青水蛇,阴差阳错得了机缘,苦练,千年成虺,再千年成蛟。他天赋异禀,学习各路道法极快,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照此速度下去,想要化龙登仙成神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他能够坚守正道,不走邪路,不想旁门左道。

    化龙之路道阻且难,处处是劫,处处是诱惑,尤其他是学着各路杂门妖法修炼的,化蛟得太快,内功根基不稳——

    长时间处于瓶颈期,功力无法更进一步,叫他处处受限,始终无法进阶下一阶段。

    为了寻求突破,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没有效果。

    心烦意乱之际,那日,他离了洞,打算出去走走,以平复心中的躁乱之气。

    就是那一日——他遇到了一个身上隐隐带着神息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是公主,身上穿戴不菲,看着却单纯,看见他时也不知道害怕,竟还在脸红。

    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动,就那般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跟傻了一样。

    螭看着她,明显感受到了她身上有极淡极淡的神族灵力。

    神……

    一直得不到突破,始终止步不前的螭,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的玉牌上——黎。

    这是上天助他突破的礼物么?他在想。

    因为他长久无法进阶,上天垂怜他,将一份绝妙的礼物奉上。

    那身上染着神息的女人,此番出现,可当真是雪中送炭,来大惊喜了。

    螭慢慢地,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

    ……

    ……

    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并不难——尤其是对于螭这样生得一副好皮囊的人来说。

    随便说两句话,关心几句,那个单纯的女人就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了,轻松得很。

    螭隐匿妖息,设计进入人族的王宫,本意是想借助她身上的神力修炼,助他突破。

妘姒的故事(8)

    却不想,在那里,同样有个身上带着神族灵力的女人——比妘黎身上的神息更强,也更浓。

    她似乎在被神明保佑着,任何妖魔邪祟都无法近她的身,包括螭。

    他曾一度想接近她,但未果。

    只要他一靠近,神息就在吞噬他的功力,将他好不容易修来的功力转化成神力,反而叫他功力倒退更甚。

    反复尝试了几遍,最终,他还是没有贸然行事,没有刻意去靠近。

    左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他打算慢慢来,等待最佳时机。

    得不到妘姒,他先从妘黎身上下手,借助假孕,掠夺她身上的灵气,疯狂获取。

    神族灵力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稀之物,即便是只有一点点,他也异常珍惜。

    至于妘姒,起先他一直琢磨不明白她一个人族,是如何得到如此天赐机缘的,身上竟有神力在保佑她。

    后来,阴差阳错,她的玉牌掉落,来到了他的手里时,他才终于明白——那纯净的神力到底是如何来的。

    一滴万年火麒麟神兽血,如此绝世珍宝,驱邪镇煞之物。

    难怪,任何妖魔邪祟都无法近她的身,也难怪,她身上有如此深厚之福泽神佑,令人垂涎。

    麒麟血认主,为了真正地得到它,螭愈发对妘姒势在必得。

    他要找到她——就算活捉不得,死了,也要把尸体搬回来。

    按理来说抓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女子是容易的事情,他本以为至多一日,就能将她捉回来。

    不曾想,那女人当真是顽强,竟然能跑到鬼陵去。

    鬼陵,那是人神魔大战中,众多亡魂冤灵被困束缚之地——那里土地贫瘠,寸草不生,没有一只活物。

    但凡能进去的,都会被里面饿到双目赤红,癫狂至极的鬼魂们分食掉,一块好肉都不会留下,更不会给活路。

    那里是禁忌之地,神,魔,妖都不会踏入,那里是混沌未开化之地,那里的王——是恶鬼们。

    如果绝非必要,螭是绝对不想冒险进入那块地方的。

    本身自身的功力就受限,他不可能一人进去敌对千魂万鬼。

    好在,鬼陵里的家伙们没有让他失望——没过多久,妘姒死了。

    妘姒一死,麒麟血没了主人,便顺理成章地落入了他的手上。

    借着这滴神兽血,螭成功进阶,破蛟化龙,最强盛时——他一度触碰到了成神的边缘。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下之际,他生了龙角,褪了蛇皮,四足分化,通体青光。

    不仅法力大涨,还拥有了上天入地,吞云吐雾,操纵雨水天气的能力。

    如此惊人的进阶速度,可以说是打破了天道平衡,集万千气运于一身,违背了自然发展的规律。

    这是天道所不能允许存在的,天雷劫猛烈落下,一时间天崩地裂,地震山摇——甚至惊动了神界。

    神界派人来查看,本以为是什么遗漏的天纵奇才,结果来了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个根基不稳,妖术浑杂,心术不正的卑鄙家伙。

妘姒的故事(9)

    不仅四处作恶,迫害无辜的人族,还如此明目张胆地作弊,妄图一步登天,化龙成神。

    这是天道不能允许的,也是神界所不能允许的。

    龙角生了一半,蛇皮褪了一半,就在那关键之际,神界强势收回了那滴麒麟血,并替天行道,将他抹杀。

    并借此杀鸡儆猴,震慑那些妄图用歪门邪道修炼,心术不正的家伙们,以断掉他们的歪心思,避免更多滥杀无辜的恶行发生。

    这本意是好的,只是……

    ……

    ……

    ……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还远远未结束。

    当初神明一时的善念,就像是在平静的命运涡轮中加入了一只小小的蝴蝶般,翅膀只轻轻一扇动,看似没有影响,实则——已经掀起了无比巨大的风暴。

    风暴之下,所有人那本不相关的命运,被深深地纠缠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无人能幸免。

    螭死后,人族本该过上一段安宁的日子,却不想,妘黎再次怀孕了。

    而这一次,她诞下的不再是死胎,而是一个浑身发青,身上长着怪异鳞片,通体冰冷的男婴。

    男婴诞下时并不哭,也不叫,闭着眼睛,冷冰冰的,像是具尸体一样。

    妘黎给他起名叫敖锐,每日每日都抱着他,唤着他的名字。

    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也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妘黎视他如珍宝,满心眼里只有螭给她留下的这一个孩子。

    她很疼爱他——哪怕知道这个孩子不正常,根本就不是人,也无所谓。

    敖锐生下来便要喝血,吃肉,妘黎想也不想地就奉上,毫不犹豫。

    敖锐生来便有野兽般的牙齿,尖牙利齿,嗜血残暴,而妘黎——整个人就像是被操控洗脑了一样,母爱泛滥,泛滥得恐怖。

    他要喝人血,她便给。

    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喝,她目光慈爱,坐在一侧,嘴里轻轻哼着哄孩子的儿歌。

    明明身体已经消瘦得不行,两颊削瘦,面色枯蜡,两只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这个怪异的孩子在她体内时,吸收了她太多太多的养分。他把她的精气神都给吸走了,把她变得像是一具风干的干尸一样,皮肤干瘪,气若游丝。

    走路都是飘的,眼看着——如同那枯萎了的花般,只靠一口气吊着。

    气散,人就没了。

    ……

    ……

    ……

    “为什么不杀了他?”云姒冷静问。

    “杀了他,趁他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

    温辞沉默,“……我无法杀他。”

    “为什么?”

    “因为……”

    也许是天台上的风太冷了,下过雨,温度骤降,他的声音轻轻的,似乎在打寒颤。

    牙齿磕碰着牙齿的声音,他深深吸着冷气,声音越发地低。

    “这件事,说来话长,因为……”

    寂静苍白的晨曦,云姒看着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

    “嗡嗡——嗡嗡——”

    震动声疯狂传来。

    云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蔺庭牧。

    他醒了,却发现——她不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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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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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