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光年距离(完)

    明明没什么不同,明明看起来,人还在那里,和上一秒、一个小时、一天前相比,还是一样的。

    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只是睡着了,陷入了深深的美梦中,安静温和。

    明明,一切还是和从前很多个日子一样。

    但似乎,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这极致缓慢而又快速的一瞬间,死亡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到来。

    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制止。

    叫人无力,又拼了命地不敢相信,下意识地去抗拒。

    总叫人觉得,不,这不对,这不可能……

    一直守在床边的怪物,在这一刻到来之际,他整整地,停滞了数十秒。

    常年冰冷的手,习惯性地,去握她。

    她的手从来都是温暖的,温暖且柔软,似火炉般,总能暖着他。

    只是,这一次,温暖没有了。

    温度在渐渐消失,她的胸口死寂,再没有了起伏。

    不是玩笑,这一次……她似乎,不会再醒了。

    怪物第一时间靠近,抚上她的脸,轻轻,带着小心。

    【姒……姒姒?】

    没有人回答他。

    往日总是会装睡逗他的人儿,这一次,闭着眼睛,面容平静且苍白,没有一丝变化。

    空气中熟悉而又美好柔和的香气在淡去,渐渐地,如没了根的花瓣般,随风飘走。

    想要抓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流逝。

    明明还是一样的,一样的人,一样的身体,明明看起来还在活着,只是睡着了,但……

    怪物的手指变得颤抖,剧烈颤抖。

    “咕噜——”

    声音变得急促,激烈,仿佛大雨中要窒息掉的人般。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越发冰冷的脸。

    似失去了伴侣的孤狼般,徘徊在周围,不断叫唤——试图唤醒她。

    【姒姒……姒姒……】

    【我知道你醒了,别玩了好不好?】

    【姒姒……】

    他轻轻地唤着,想要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不断抚摸,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极致珍惜的。

    【姒姒……】

    怪物是不会哭的,也没有人的眼泪。

    无法红了眼,甚至无法分泌出一滴液体。

    无法表达出情绪,他只能这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唤着她。

    胸腔震鸣,发出不规则的,极具尖锐的高频声,似尖叫,似悲泣,又似无限的恐慌。

    【不要玩了……一点都不好玩……姒姒……姒姒……】

    没有应他,没有,没有,一声都没有。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曾经承诺过他的人,曾经总是格外顽皮,总喜欢逗他的人,此刻,似乎失约了。

    她离开了。

    空气中的花香,也越发地淡,几近于无。

    任凭他多少次的呼喊,无数遍无数遍——已经记不清。

    再也没有人应答他,她不再睁眼,也不再笑盈盈地望他。

    胸腔中发出的声音频率越来越高,吊灯摇晃,玻璃震颤,癫狂失控的尖叫声,几近要毁了房子。

    毁灭,他的幸福,他的全部,都在毁灭。

    人皮在褪去,丑陋的,无比惊悚的肉条怪物,死死地抱着怀中没了生息的人。

    久久。

    久久。

    久到不知何年何月,久到——

    眼睛,那成人拳头大小般的眼睛,黑浓浓,空空,渐渐布上了滔天的悲戚和恨意。

    一瞬间抬起,阴鸷的眼神,带着再无理智的疯狂。

    尖叫,超高频率的尖叫,此刻,以他为中心,传遍。

    时空静止,空间,开始扭曲,破裂。

    “哐啷——”

    吊灯坠落,重重,碎了满地。

    【骗子……骗子——】

我……是谁?(1)

    ……

    ……

    ……

    云姒猛地睁开了眼睛。

    呼吸,略带急促的呼吸,就像是浸泡在海水里,快要溺亡的人般,突然被救起时,意识是朦胧的,身体在生理性抽气。

    亮光刺眼,明亮的白炽光在直直照射着,她被照得睁不开眼,微微眯着,喘息。

    胸腔急促,一起一伏,似乎还出了汗。

    脊背是湿的,薄薄的汗,似乎浸透了单薄的衣服。

    模糊的意识在回笼,她慢慢抬起有些沉重的手,挡住那刺眼的亮光。

    这里……是哪里?

    鬓角有汗,身上很热,厚重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叫她身上的汗意完全透不出去。

    面前环境的陌生,格外安静的空间,她推了推盖在身上的被子,慢慢地,撑起身子。

    汗,都是汗。

    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背,衣服贴在她身上,又黏又难受。

    一起身,屋内的空调开着,呼呼地吹,叫她后背一阵凉意,舒爽之余,又控制不住发颤。

    云姒的身体沉重,大脑却很轻,有种出了汗,淋漓畅快的感觉。

    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湿蒙蒙的眼睛,慢慢看向周围——

    偌大的房间,富丽堂皇的装饰,还有她身下的,正在坐着的超大公主床……

    刚清醒,她还有些迷茫,看了片刻,大脑在下意识地,整理先前的记忆片段。

    她这是……

    她看向了自己的手——年轻,苍白,冰凉,掌心全是汗的手。

    紧致的皮肤,白净而又柔软,头发,头发也变成了黑色。

    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的样貌,但抬手一摸——软软的,滑滑的,手感莫名地好。

    她看向周围,不断回想。

    她这是……在哪?

    她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似乎……只是睡了个觉,一个很沉很沉,叫人迷糊的觉,怎么醒来后——

    云姒思绪正乱着,越发茫然间,不断看着四周,来来回回,像是只正在观察着环境的小猫,提起警惕。

    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墙角上,有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她,静静。

    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也还未来得及弄清自己此刻是在哪里,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

    有人来了。

    云姒第一时间看过去,双手慢慢抱膝,呈警戒状态。

    来人是个男人——陌生男人。

    很高,极具压迫感的高,双腿修长,气质冷清。

    穿着笔直的黑裤,白衬衣,衬衣挽起,挽到了手臂处,露出白皙的肤色。

    他推门进来,举手投足,透露着几分优雅,动作慢条斯理,步伐闲庭信悠。

    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样,给猎物一种奸诈,狡猾之感。

    莫名危险。

    云姒安静盯着他,没有先开口,只看着他的动作。

    他端着一杯水进来,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

    “醒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与他外表那般,清冷的模样不同,微翘偏长的狐狸眼,深深地凝着她,眼眸晦暗。

    杯子递过去,送到她面前,语气轻轻,像是怕会吓到她,“喝点水吧,你发了烧,出了汗,应该会很口渴。”

我……是谁?(2)

    “……”云姒看着他,抿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唇。

    许是因为生了病,她的脸颊很苍白,脸上也没有多少肉,整张脸瘦瘦小小的,淡粉色的唇微翕,软软的,看着柔弱而又纤细,像只可爱怜人的小猫。

    额间湿答答的,头发稍微微翘起,卷起小小的弧度。

    是个格外漂亮的人儿,浑身白皙,眼睛干净纯粹,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浑身软,气息也是软的,叫人忍不住想触碰。

    她坐在床上,看着他,又看看他递过来的水,没说话,犹豫了一下,接过。

    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她确实渴。

    喝完,她递回去,微沙的声音,轻软:“谢谢。”

    礼貌且客气,还带着点感冒后的鼻音。

    男人一直在看着她,用一种她猜不透的目光,良久。

    伸手想要去碰她时,她下意识避开,呈现出抗拒的动作。

    “干什么?”

    他的手落了个空,她看向他的眼神,清明且陌生,像是在看路边随便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带任何情感,只带着些许的戒备和疏离。

    不认识,她……

    不记得他了。

    男人的手停滞在半空,似乎怔然了片刻,望着她的眼神,深深。

    极具复杂,似哀伤,似苦苦求而不得,又似激切失控。

    像是得到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般,想要触碰,却又害怕是梦,动作小心了再小心,生怕再次失去。

    云姒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没有恶意,她知道,只是……

    她抱着自己的腿,疑惑地看着他:“我们……”认识吗?

    男人没有回答,看着她,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太久没见了,真的……太久太久。

    他一直在找她,一直,从未放弃。

    慢慢落下的手指有些颤抖,他强压着要哽咽的声音,望着她:“姒姒。”

    唇齿间极致温柔的声音,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不远万里,克服万难,来到她的面前。

    他不想太过激动,怕吓到她,也怕她彻底和他生了分。

    她看向他的眼神太过陌生,清淡,距离也往后退,不再似曾经那般,望着他笑,满心满眼里都是依赖。

    分离得太久了,一切,都在变。

    男人有些失了态,转过头,深呼吸,努力地控制自己。

    即便是知道她与自己生分了,他也没有失控,平复,他在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云姒盯着他的背影,良久,一直到他平复了心情,再次转过身。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他说话是温雅的,是克制的,望着她的目光是带着善意的,不含一丝恶意。

    是个好人,似乎,还认识她。

    本该是多情风流的狐狸眼,此刻,满心满眼里都是她。

    她身上汗涔涔,他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干净衣服,放在床边,语气似哄小孩子一样。

    “你先换衣服,换好了我们再说说话,好么?”

    云姒没说话,看了眼衣服,又看看他。

    他何其善解人意,说罢,便转身出去,留给她一个单独安全的空间。

    房间门关上,他停留在门外。

    面容一侧,温柔的面容,渐渐冷去,隐藏在阴霾下。

    双眸,再无一丝温度。

我……是谁?(3)

    换好了衣服,云姒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外面。

    男人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似乎是掐着点进来的。

    一进来,看见她,目光就再未离开。

    “姒姒。”他轻声。

    云姒看着他,想了想,回:“哥哥别担心,我身体好多了。”

    她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知道面前的人是她的哥哥,所以戒心放下来了些。

    他靠近她,试探性地,摸一摸她的脑袋,很轻很轻,她也没有像先前那样抗拒了,对他笑了一下。

    仅仅只是浅笑,那双明亮的眼睛,稍稍一弯,似乎都能让他的手发抖。

    “姒姒……”

    他忽地,大力抱住她,紧紧地,抱住。

    云姒眉头一皱,下意识抗拒,双手挡在面前,“你怎么了?”

    她不习惯不熟的人抱她,尤其还是这种——亲密的动作。

    她用了劲,去推,他略带急促的,沉沉的呼吸,在她耳边,“抱一下……就抱一下……拜托……”

    他用了哀求的语气,极尽哀求。

    “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别怕……”

    “……”这不是伤害不伤害的问题,这是——

    云姒深吸一口气,“哥哥,我可是你妹妹。”

    “嗯,我知道。”他很温柔地摸摸她的后脑,很亲昵地贴着她,“是哥哥,哥哥在关心你,哥哥疼你。”

    “……?”云姒越发觉得怪异了。

    虽然哥哥和妹妹感情好,但是这么抱在一起……

    她努力躲开,“不用,你先放开我。”

    她在抗拒他,他也未强求,慢慢松开,望着她的目光,忧伤中又带着些许柔软。

    很疼惜她,也很心疼她。

    想克制,却总无法克制住。

    伸手怜惜地想去摸摸她的脸,她却避开了,别过脸,排斥,“别。”

    即便是原身的哥哥也不行,她不喜欢这种动作,感觉很奇怪。

    他的手停了一下,大概是想触碰,却又不想惹她生气。

    习惯性的想要摸摸脸的动作,却又生生止住了,他停着,然后,转而摸摸她的头。

    “好。”他低喃着,“别怕,哥哥只是太高兴了,你病好了,哥哥高兴。”

    他总不愿与她生分的。

    一时急不来,没关系,慢慢来,她总会记起他的。

    他努力地,缓了口气,已经等了那么久,他不应该这个时候没了耐心。

    找到了她,便已经是成功的一步,剩下的……不急,先不急。

    “饿不饿?”他柔声。

    想去握她的手,她也躲开,手放在背后,甚至后退。

    “嗯。”她用平静冷淡的目光看着他,“我饿了。”

    温辞抓了空,也不生气,好声说:“那我去把晚餐端上来——”

    “不用,我下去吃。”

    云姒现在没什么不舒服,没必要这么麻烦。

    他堵在浴室门口,她看着,说:“你让一下。”

    他一直盯着她,总感觉他又想要抱上来,她有些警惕。

    好在,他没有再做出唐突的动作,侧过身子。

    云姒立刻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跑出去。

我……是谁?(4)

    温辞就跟在她身后,时刻盯着她,生怕她又消失了一样。

    云姒跑出去,下了楼,楼下餐厅,佣人正好已经做好了晚餐。

    看见她下来,佣人们忙道:“小姐好。”

    云姒点点头,坐好,身后传来的视线太过强烈,她回头看了一眼,皱眉。

    他真的……好奇怪。

    怎么一副认识她很久了的样子?

    还一上来就抱,她和他之前的感情很好么?

    原身存在着的记忆里,明明他们之间感情很一般啊。

    他和她是重组家庭,也就父母恩爱,兄妹两个见面基本是只有点头之交,怎么她一来……情况就变了?

    云姒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他在她身旁坐下,她没说话,只默默往另一侧挪了些。

    保持距离,充当不熟。

    餐桌上只有她和他,温继父和她母亲不在,一同出去参加晚宴了。

    佣人们上了菜之后,便安静地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轻微的碟筷碰撞声间,默默无言。

    云姒不想说话,温辞也没有餐桌上多言的习惯。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间的气氛很安静。

    温辞吃得不多,基本都是在看着她吃,一边看,一边给她夹菜,“糖醋排骨,你爱吃的,多吃些。”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她心里更奇怪了。

    夹的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中间夹杂着几片胡萝卜和青菜。

    他说:“营养均衡,胡萝卜也要吃。”

    “……”居然还知道她不喜欢吃什么。

    云姒努力回想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有效信息,他一直给她夹菜,她抬手制止,“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他这才停,用格外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嗯,那你先吃。”

    他会把她当成小孩子——几乎是捧在手心上,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的小宝。

    她瘦了便要心疼,总想要她吃得多些,变得白胖些。

    “这些菜还吃得惯?”他小心地,摸摸她的脑袋。

    “这次先委屈你,下次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不用。”云姒没那么矫情。

    而且……

    “哥哥不必对我这样,”云姒看向他,漂亮的眼睛冷静,“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

    她甚至想说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他可以去忙自己的,不必在意她。

    但想了想,这句话她没说。

    毕竟他看她的眼神,专注认真中又带着些许哀伤,像是很爱很爱她,失而复得后,无论如何都在小心翼翼,想哄她开心,不想她难过生气。

    不想失去她。

    云姒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无端而起的莫名情感。

    很强烈,强烈到仿佛有千丝万缕在牵连着般,很难割舍,怎么也放不下。

    虽然不至于叫人生厌,但……总归还是感觉怪怪的。

    他伸手想来摸摸她的脸,她还是避开了,距离更加拉开。

    “哥哥赶紧吃吧,菜要凉了。”

    她不再看他,无视了他想要摸摸脸的动作,低头。

    温辞没有作言,只静静地,看着她低下的柔白侧脸。

我……是谁?(5)

    眼底的温柔和怜意几近要溢出来。

    他这辈子活着的,仅剩的唯一牵挂,他只有她了,也只剩下她。

    他轻轻地,小心地,碰着她的头发丝,像是碰什么易碎的瓷器般。

    姒姒……姒姒……他不断地,在心中唤着她的小名。

    百遍,千遍,万遍,无数遍……终于,神听到了他的祈愿。

    他找到她了。

    他深深舒缓,抑制住胸膛不断疯狂想要上涌的情感,苦尽甘来,求而如愿得来的幸福,叫他可以完全忘了曾经不好的一切。

    都无所谓了,都没关系了,只要,她还好好的,她还在。

    “姒姒。”

    “嗯?”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他笑了,笑得撩人,慢慢靠近。

    也不碰她,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你吃,没事,我不吵你。”

    云姒:“……”

    他真的,好奇怪。

    云姒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

    ……

    ……

    用过晚餐,云姒的经纪人乔翘翘打来了电话,是关心她的身体的。

    这一世她是个演员——不出名的透明演员,常常在电视剧里打酱油做路人甲的那种。

    按理来说温家有钱,也有官家背景,她便是继女,也不应该混得那么惨。

    奈何,继父和她妈妈都反对她进演艺圈,不想她去蹚那些浑水,为了让她知难而退,就禁止她在外面提温家,想让她受受苦,碰破了头,就知道回来了。

    没有背景,又不愿意接受潜规则,在演艺圈中自然就接不到什么好戏。

    所以,在圈子里好些年了,云姒一直是个透明人,名气不大,粉丝也少得可怜。

    她的经纪人是温家给她配的,主要就是帮她接接戏——各种打酱油的戏。

    两个人之间相处得不错。

    云姒接了电话,电话里乔翘翘第一句问:“姒姒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云姒揉着胀鼓鼓的肚子,靠在沙发上,嗯了一声,闭上眼,“好多了。”

    乔翘翘松了口气,“那就好,前两天听到你发烧了我还一直担心呢,现在呢?鼻子还塞吗?还咳嗽吗?”

    “没有,都挺好的。”

    “那也得好好休息。”乔翘翘是个话痨,说话总是不停,“虽然只是场小小的发烧,那也可能会要命,那天的水那么冷,你又正好来着经期,这一烧,保不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大爷的,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那个时栗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绊你下水。”

    本来好好拍着戏,云姒只用在旁边当个背景板就行,结果那扮演女三角色的时栗也不知发的什么疯,在云姒换位置时突然就伸个脚。

    旁边就是一块湖,水还是臭的,又冷又难闻,云姒一个没注意,就被绊倒,摔到湖里——

    每次一想到这件事乔翘翘就气得不行。

    偏偏,事情发生过后,时栗还一副无辜不小心的模样,跑过来道歉,还在假惺惺地说你不会介意的吧?

    ……简直,气死她了。

    要不是当时被一堆人拦着,乔翘翘真想甩她两巴掌,再一脚把她踢到湖里去。

我……是谁?(6)

    她说:“那王八蛋就是欺软怕硬,不敢去欺负别人,只把你当成软柿子捏。”

    欺软怕硬的烂人,觉得云姒没有背景,就敢这么欺负她,遮掩都不遮掩一下了,真是气死她了!

    “没事,下次见面再教训回来就是了。”

    云姒语气随意,显然不是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懒懒。

    正说着,身旁,沙发微微塌陷了一半,温辞来了,端着一杯温水,还有一只小药瓶。

    递过来,轻轻碰她。

    “要不要吃消食片?”

    他盯着她看,拔高的个子微微弯着,狐狸眼浅黑,情绪柔和。

    与她说话是小小声的,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她打电话。

    云姒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细心的他已经打开了药瓶盖。

    “……”云姒沉默了一下,伸手。

    药片随即倒在了她手上。

    她吃了,他递来水,她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他这便笑了,笑着摸摸她的头,似只无比温柔阳光的狐狸哥哥,满心满眼里都是她,宠着她。

    “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记得和我说,知道么?”

    “……”云姒忍住想拍掉他手的动作,“嗯,知道了,还有事么?”

    受了她些许冷淡的语气,他也不生气,也没有丝毫尴尬羞恼的意思。

    真的很好脾气,即便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他也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装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冷淡疏离。

    “没事了,我不打扰你,你继续。”

    说罢,他就真的很识趣地离开,留给她自由的空间。

    不吵她,只默默地,关上房门。

    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好的情绪,叫她察觉。

    极度能忍。

    云姒看着他离开,这才继续将电话放在耳边,脑袋后仰着,靠在沙发上。

    “翘翘,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嗯?你哥?”电话那边,似乎有些疑惑,“你哥怎么了?”

    云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之前和他的关系,如何?”

    乔翘翘啊?了一声,“这个不应该是你自己最清楚吗?问我?”

    云姒叹气,“我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出错了,有点混乱,我以前……是不是和他的关系很好?”

    乔翘翘沉思了一下,“要说好……谈不上吧,你们好像是基本不见面的,他工作忙,经常出差,你又老是待在剧组里,说老实话,我都没见过他几次,你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过他。”

    “……”那就是一般了,还是很一般的那种。

    云姒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明明落水生病的是她,她还没性情大变呢,怎么他先性情大转变了?

    对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怎么想都想不透。

    偏偏,她想拒绝还不行——他没有恶意,她知道。

    甚至于,云姒看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人是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分明就该有什么奇怪的目的。

    只是……

    她现在还看不出来。

    云姒想得有些出神。

    “你哥怎么了?”乔翘翘问,“难不成,看你生病了,良心发现,突然就对你非常好了?”

    “……嗯。”

我……是谁?(7)

    “有多好?”

    云姒没有回答。

    但很快,乔翘翘就亲眼目睹了答案。

    几日后,病好了的云姒返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公寓,乔翘翘看着,温辞一直在忙前忙后,像个贴身管家一般,帮云姒收拾东西,做家务。

    忙前忙后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对着云姒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哄着她,与曾经那云淡风轻,见面只客套点头的冷淡模样相比,变化大得不是一点点。

    乔翘翘看着都觉得吃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把云姒拉到了一边,悄摸摸问:“姒姒,你哥这是……?”

    “……”云姒做了个无奈摊开的手势,“我说了不需要的,他偏要跟着来,说不放心我。”

    真的很奇怪,在他眼中,她似乎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随便碰一下就要碎掉的瓷娃娃,要人紧张得很,时刻注意着。

    她明明已经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但他就是——

    听不进去。

    魔怔了一样。

    “姒姒,喝茶,你最爱的花茶。”

    他腰上系着围裙,袖子挽起,沾着冰凉水意的手端着一杯茶,走过来,一双温柔眼望着她,认认真真。

    满怀期待,像是把自己最真挚的心意捧在了她面前一样,眼底的光,柔和而又脆弱。

    “……”云姒表情木然,像是懒得和他废话了般,接过,直接喝一口。

    他这便满足了,笑得像只大狐狸,“你坐一会儿,午饭一会儿就好,好了我叫你。”

    “……”云姒给了乔翘翘一个无奈的眼神,大意是说——看吧,他就是这样,很奇怪是不是?

    乔翘翘终于在这一刻理解了她的困惑。

    待温辞走开,进了厨房,她这才开口:“你哥……不会被鬼附身了吧?这么看着,真的有点吓人惹……”

    云姒看着她,眉心一动,“附身?”

    这理由……

    “不过这么看着,时栗被收拾了也能说得通了。”乔翘翘说,“老实说,那件事是你哥安排的吧?叫时栗落水。”

    云姒:?

    “你还不知道?”乔翘翘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和你说了,那时栗,就上次,她不是故意绊你吗?就在昨天,她也被人绊倒了!”

    “哈哈,你敢信?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恶人终有一报,她昨天被绊倒在你那天掉的那片湖里,挣扎着被泡了一个多小时才被救上来,真是笑死我了,听说她上岸时,全身都被阉臭了,她的助理都不敢靠近她,哈哈哈我都要笑死了。”

    云姒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也跟着笑,“有这么好笑吗?你当时也在场?”

    “那倒不在,听说嘛,这件事,整个剧组都传遍了,大家都在私底下笑呢。”

    乔翘翘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哦对了,这个剧组说好了,咱就不去了,反正少咱一个路人甲也没关系,李导演那边我都说好了,人副导演还挺好,为了表达歉意,还专门给我们推荐了部大制作的剧。”

我……是谁?(8)

    这是她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来看她,一方面是拿剧本给她看。

    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的乔翘翘,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剧本,塞给她。

    “这次可是大制作,超大超大,投资数亿的大制作,和之前我们接的戏完全不一样,那都不是一个level的,这次是真的很厉害。”

    云姒看着自己手中厚得像是字典一样的剧本,简单翻翻,问:“我这次是演侍女?路人?还是街边卖包子的?”

    “诶!都不是。”乔翘翘一脸兴奋,一副忍不住透露却又想先卖个关子的模样,“你猜猜看,这次,我们的戏份超重哦。”

    “……”云姒低头看看,“那就是……这个。”

    她指向了剧本中,出现名字最多的,女一的,贴身侍女甲。

    “这个,够重了吧?”

    “emm……差不多差不多,戏份可能要比这个少一些些。”

    乔翘翘就着她的手,在厚厚的剧本上往前翻了一大沓,里面有用荧光笔涂画出来的。

    “这个,戏份虽然在这部大制作里不多,但是比我们之前演过的都重啊,而且还是演女一……的前世,角色非常之重要,比那个贴身侍女什么的重要多了。”

    “……”云姒被她搞怪夸张的语气逗笑,“真的?这个角色是我的?”

    “emm……差不多,这个可能还需要……试个镜。”

    乔翘翘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一脸严肃,“没关系,不怕,我们有关系。”

    “什么关系?”

    “李导演啊,李导演和这部戏的试镜导演是多年老同学,就是他介绍我们过去的,他说这个角色很适合你,被选上的可能性很大。”

    云姒也没打击她,只笑眯眯地说,“没事,选不上也没事,能在大制作里打个酱油也可以,你想,既然是大制作,片酬应该……能有五百一天吧?”

    “……”乔翘翘被她的佛系给整无语,“五百?你就在意这五百块?拜托,要是能面上这个角色,片酬那可是有五万一天呢!”

    云姒当即捂嘴,“五万?!”

    这可真是天文数字了,相较于她之前接过的一天就一两百的片酬来说。

    乔翘翘说:“这还算是低的呢,因为是大制作,爆红的可能性很大,有不少人都盯着这个角色呢,片酬完全不care。”

    按照市场价来说,五万可以说是白菜价了。

    不过依照云姒的家境——五万和五百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左右她不靠演戏这条路挣钱,就纯当个爱好,赚个零花钱用。

    乔翘翘说:“这两天你先看看剧本,试镜大概在一周后,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你。”

    “记住,这次的戏,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绝对绝对不能错过。”她的表情认真且严肃,“好不容易有这种大制作的试镜机会,终于,你马上就能摆脱一直打酱油的命运了!”

    这话说得真让人热血沸腾。

    云姒正着脸,坚定点头,“好的,为了五万一天,我尽力。”

    乔翘翘:“…………”

我……是谁?(9)

    乔翘翘走后,云姒翻开剧本,从第一页开始看,仔仔细细。

    不一会儿,温辞走了过来,目光似不经意落在她的剧本上。

    “新戏?”他问。

    云姒抬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温辞静静望着她,“你,很喜欢演戏么?”

    似乎是想了解她,一点一点,重新了解。

    云姒落在剧本上的目光停了片刻,随后,不动声色,“嗯,还可以,爱好吧。”

    温辞便没再说什么,只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这是她能容忍的唯一动作——摸脸不行,牵手不行,抱抱也不行。

    只能勉强,能容忍他偶尔的摸摸头。

    但也只是一下,摸摸多了,她会躲开,眼神中带着抗拒。

    像只脾气傲娇的猫猫,不熟时便会这样,抗拒着,碰一下都要躲开,不愿与他亲近半分。

    不似曾经那般……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温辞的眉眼变得越发温柔,生得几分多情的狐狸眼,似乎也沾带着染上了几分怅然和失落。

    他轻轻地摸她的头,但在她看过来,微皱着眉后,他便很安静地收回了。

    不想叫她反感,也不想让她生气,动作小心,带着几分卑微。

    “吃饭了。”

    他的手搭在他的双腿上,肩膀微微佝偻着,说话轻声细语。

    “吃了饭再看,可以吗?”

    “……”云姒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没说话,剧本放下,起身。

    “先洗手。”他跟在了她后面。

    明明是比她高上了一个头的大个子,气势却莫名地比她低弱,像个老实忠厚的老父亲般,在卑微地和女儿说着话。

    偏偏,女儿还一点都不亲近他。

    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靠近一点也不行。

    云姒进厨房洗了手,一转身,看见他站在她身后,她沉默了一下,说:“说好的,午饭过后你就走。”

    他原本是想跟着她在公寓里住下的,但她强烈反对,无论他怎么请求都不同意。

    两人僵持了很久,甚至一度冷战。

    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松口,最后,是他先败下了阵来。

    她不愿意,他也无法强逼。

    他看着她,就像是只亲人的大狐狸,疯狂摇着尾巴想要亲近,却被不断推开。

    眼底微黯,他却没说什么,低下头,嗯了一声,“好,我知道的。”

    云姒没再看他,绕过他,走出去。

    接下来的午餐依旧是无言以对。

    云姒低头吃着,不会主动说话,只有他开口,她才会问一句答一句,一字不多说。

    他问:“怎么样?菜还合口吗?会不会偏淡?”

    云姒答:“嗯,挺好,不会。”

    “要不要喝水?我去倒杯水给你吧?”???.biQuPai

    “……不用。”

    “那纸巾……”

    “也不用,我自己会拿。”

    他这便安静消停了一会儿。

    但也仅仅只是一会儿。

    “剧本,我能拿来看看么?”他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剧本。

    云姒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点头。

    他便去拿了来,翻翻看看,“你演的是什么?”

    “翘翘说是女一的前世,具体的我也没看完。”

我……是谁?(10)

    云姒停顿了一下,看着他,问:“听说时栗……被人绊倒落水了。”

    “嗯?”

    他与她对视上,淡浅色的眼,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般,看不清,反应如常。

    “时栗?她是谁?”

    云姒:“你不认识吗?”

    他给她夹了菜,慢慢摇头,回答:“不认识。”

    云姒盯着他,“这样么?”

    “嗯。”

    她没再言语,目光落在他身上,定了半响。

    “温辞。”

    她声音清朗着,唤了他的名字。

    他看了过来,静静。

    “……没事。”她似乎是有什么想问,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端着碗,垂眸:“这两天麻烦你了,谢谢。”

    即便是他一直主动地靠近,一直想亲近她,为她做了很多事,也没用。

    语气依旧是那般,不冷不淡,客气平和。

    温辞安静地看着她,即便是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装作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其实是会伤心的,她的冷淡,疏离,下意识地保持距离……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

    他轻轻地,缓了一口气,酸楚的情绪,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般,在裹住他,叫他的手隐隐颤抖,捏紧。

    他不会对她发脾气,也不舍得对她生气。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藏起来,不会让她看到,察觉到。

    握成拳的手,骨节死死泛白,他把手慢慢放在了腿上,在桌子底下——她看不见的地方。

    “嗯。”他听到了自己,依旧温柔低缓的声音。

    “不用谢,应该的。”

    云姒没抬头看他,只说:“哥哥不必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饭我会煮的,家务我会做的,以后你忙自己的就好,不需要来担心……”

    终于抬头看他时,她才发现——此刻他的眼睛,边框处,隐隐泛红。

    布着细微的血丝,薄薄的湿意依稀可见,凸起的喉结细微滚动着,他在用一种极致哀伤,她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

    像是……

    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

    像是被远远站在路边,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的狗狗般,沉默,安静,不吵也不闹。

    就这么站着,安静地受着。

    明明有莫大的委屈和苦衷,却什么也不说。

    那双眼睛,红得叫人心疼。

    “……”云姒的话忽地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你,怎么了?”

    他拿过旁边的抽纸,胡乱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没事。”

    虽然难过,但还是不想让她在意。

    他拿着纸巾,站起来:“你先吃,我……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便走了,背对着她,没再看她。

    “……”云姒放下了筷子,也跟着站起来,“你真的没事吗?”

    他进了卫生间,门关上。

    云姒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无措。BIqupai

    他……

    她明明没说什么重话啊,都是很平常的话,他怎么——

    她跟着走到了卫生间,想了想,敲门。

    “哥,你还好吗?”

    “……嗯,没事。”他的声音低低地从门内传来。

    “……”云姒有些头疼,“是我刚刚说话,伤到你了吗?”

我……是谁?(11)

    卫生间里的人没有回答,有水龙头冲刷的声音传来,压着他的声音。

    “没事,刚刚,有灰尘进眼睛了。”

    云姒站在门口,迟疑,“这样么……”

    这理由……

    她一时无了言。

    此刻,门内。

    不断流淌着的水,冲进洗手台里,水声哗啦,簌簌不绝,像是一条条白色银尾鱼般,疯狂从水龙头中挤出,冲刷。

    站在镜台前的人,双手撑在台前,低着头,沉沉呼吸着气,像是被打捞上岸的鱼,似乎有些呼吸不过来。

    双手紧抓着台面,用力,清隽白皙的面容,深深地,低垂着,隐匿在阴影下。

    明亮的灯光,照着镜子,反射着光,映着他。

    他不断深呼吸,汲取着,对他来说感到越发稀薄的空气。

    双额处的血管隐隐充血,爆出青筋,光洁无痕的台面,有细微咔嚓的声音传来——裂纹,如花儿一般生长开。

    半透明状的门紧闭着,门外,那跟来的人儿还一直在,身影模模糊糊,依稀可见,似乎还想问点什么。

    “你真的没事吗?眼睛,还好么?”

    镜台前,始终低着头,掩着面容的男人,唇瓣绷直,脖子充血,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快要窒息了一样。

    不明的黑纹,似一条条黑色的蜈蚣般,一点一点,出现在了他的脖子,爬上了他的面容。

    阴影下,那略微上扬的狐狸眼,瞳孔,缓缓放大。

    黑的在扩张,白的在被吞噬,直至最后,巩膜骤然消失。

    他闭了眼,深深呼吸。

    隐匿在阴影下的面容,左侧,大块大块的瘢痕,渐渐显现。

    褶皱,暗沉,丑陋,凹凸不平,如老人皮般,印在了他的脸上。

    他缓缓抬起了下颌,一双诡异的黑眼,睁开。

    门外,云姒要再次敲门的手,骤然停住。

    这是……

    她的眼神微变。

    ……

    ……

    ……

    很快,水龙头的水停了,温辞也出来了——出来时神情正常,面容也正常。

    看见她还站在门口,他对她浅笑,微微俯下身,眼神温柔。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她却一下子避开了,反应平淡。BiquPai

    “没事就好。”

    她没再看他,转身,回了餐桌。

    剩下温辞,微微怔愣在原地。

    “你生气了?”

    “……”回到餐桌边的云姒转头看他一眼,目光清清,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没有。”

    确实是没有,他——还不值得她来生气。

    “吃饭吧。”她没再说什么,这段小插曲算是过去了,筷子重新拿起。

    徒留温辞,在原地沉默,良久。

    ……

    ……

    ……

    深夜。

    万籁俱寂,暮色沉沉。

    本该是人安然入梦的时间,公寓里,云姒却始终没有睡意。

    她平躺在床上,手臂垫在头下,静静盯着头上的天花板,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想得格外出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微敞的窗台外,有清凉的风吹来,轻轻,悄悄。

    明月高照,星点匿云,一切都在月色下沉睡着。

    寂寥,无声。

    是个催人好梦的夜晚,只是……

    云姒闭上了眼。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

    床上,空荡荡。

    一切,随风。

我……是谁?(12)

    迷雾。

    汹涌澎拜的迷雾,如海浪般拍打而来,浓稠,沉重,将一切都包裹。

    神之手,梦之魇,无尽的湿裹似龙卷风般,席卷着,这无尽辽阔,似没有边界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迷雾下,一切都是无知的,虚幻,缥缈,如幽灵般,触之不及。

    人的意识,就这么藏匿在这偌大的空间。

    似梦,又似幻境,更似人的记忆。

    交织着,千丝万缕,纵横穿梭。

    往迷雾深处走去,雾浓,仿佛要窒了呼吸。

    隐隐地,前方,有少女那清脆似果子酒般欢笑动人的声音传来。

    声音小小,到后来,越来越清晰。

    咯咯笑,哈哈笑,像是喝了最烈最烈的酒,让人醉醺醺,想要去抓住的笑,从远处,从近处,从不知名处传来。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

    迷雾,迷雾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给人以未知,又叫人焦灼——抓不住声音的来源。

    少女的笑声,似春日里傲然绽放的栀桃,似炎热沙漠中热烈的玫瑰,带着无限的生机和生命力,向阳生长着,璀璨而又热烈。

    “咯咯咯……”她在笑着,在很远的地方,又也许——近在咫尺。

    迷雾渐渐散去,她的声音,也越发清晰,鲜活。

    “抓到你啦——哈哈哈大笨蛋这都没发现——我在你后面很久啦——”

    “啊出去玩出去玩我们去摘果子吧——这里好无聊——”

    “哈哈哈你是笨蛋么?喝个水都能被呛到……”

    “啊拜托拜托,我的风筝……你帮我把风筝摘下来吧好么好么……”

    “风筝坏了我好不容易才做好一个的,呜……又得重做了……”

    “今日雨可真大,不开心,下雨了就不能出去玩儿了……”

    少女的声音,似风,似铃,似那没有根的蒲公英,随着潮湿的雾而来。

    天真,美好,温暖,阳光,无比柔软。

    像是棉花糖,甜滋滋的棉花糖,在这无边无际的迷雾里,仅仅只是听着,就已经能驱散恐惧,叫人安定。

    深呼吸,心窒,心脏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猛地一跳。

    下一秒——云姒睁开了眼睛。

    在黑暗中,伸出的手,像是被什么刺到了般,骤然收回。

    这是……

    她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寂静的深夜,漆黑的房间,外面的月光如拢纱般,浅浅垂落,房间内,云姒站着,看着床上闭着双眼的人,久久。

    眉心蹙起,紧紧,目光惊疑不定。

    收回的手,慢慢地,收紧,似乎有些发抖。

    床上的人被她下了咒,她在试探他,却不想……

    莫名的记忆在将她纠缠。

    夜深人静,正是绝佳的时机,但云姒站定了许久,却再也没了动作。

    思绪乱着,她没有再继续摸索下去,转身,离开。

    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红光离去,而床上,双目紧闭的人,面容微微一侧。

    似是做到了什么不好的梦,他的眉心颤动着,唇瓣微张,发抖。

    呼吸,渐渐急促。

    “不……不要……不……不……”

    “快跑……快跑……不要……回头……”

我……是谁?(13)

    次日,清晨,七点。

    “嗡嗡——嗡嗡——”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亮屏,震动着。

    “嗡嗡——嗡嗡——”

    窗帘拉着,屋内暗漆漆,只有那手机,一直在锲而不舍地亮着,震动。

    “嗡嗡——嗡嗡——”似烦人的苍蝇般,一直在房间里转,响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第n个电话打进来时,抱着枕头睡觉的云姒,终于动了。

    迷迷瞪瞪,眼睛都没有睁开,伸出手,拿起手机,一划,放在耳边。

    “……喂?”

    “姒姒姒姒姒姒,你醒了吗?起床了吗?”

    电话中,乔翘翘超级洪亮兴奋的声音传来。

    “……”云姒闭着眼睛,把手机放在耳朵上,手慢慢放下,“嗯……没起,有事吗?”

    乔翘翘听着她低声困倦,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声音,说:“快别睡啦,快起来快起来,我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后到你那儿,咱们要赶九点半的飞机去b市,试镜时间提前了,就安排在今天!”

    “……”云姒微微皱眉,眼睛终于睁开了些,眯着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今天?”

    “这么突然?”

    她才刚睡着诶……

    昨天晚上失眠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来点困意了,睡着了,结果——

    “是啊是啊,是有点突然,好像说是主演那边档期有冲突,要改到下周,配角的试镜就只能提前到这周了。”

    乔翘翘走出电梯,转身进了地下停车场,“没办法,咱们是小角色,只能配合他们。”

    “……”云姒困得不行,埋脸在枕头里,完全不想动弹,闷闷。

    “快起来啦。”乔翘翘就像是有千里眼一样,看到了她此刻的赖床模样。

    她拿着钥匙,坐进车里,换了只手拿手机,道:“实在困的话,在飞机上睡也不迟,这个角色很重要,咱们可是第一次接这么大的角色,绝对,绝对不能错过。”

    “……”云姒拿被子蒙住了头,无言。

    ……

    ……

    ……

    两个小时后,飞机上。

    被强拉着起床的云姒一坐下,便盖上了小毯子,盖住自己,闭眼,补觉。

    乔翘翘在她旁边坐下,还在看着下午试镜的排序表。

    “姒姒,剧本你看完了吗?试镜安排出来了诶,看看,我们排在……在……在第一百三十六位?!我去,这么后面?!”

    “……”云姒扯了扯自己有些下滑的小毯子。

    “靠,李导演骗我,他说这个角色候选人没几个的,怎么还来一百多人?!”

    乔翘翘说着,转头看她,“姒姒,这万一咱们没面上——”

    “那就回家呗。”云姒闭着眼睛,打哈欠,“没事,不打紧。”

    她倒是佛系随意,少了这部戏也无妨,但乔翘翘却捏紧了拳头,一副要勇争第一的模样。

    “不,相信自己,我们一定能拿下这个角色的。”

    “嗡嗡——”云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乔翘翘正说着,察觉到了,从包里拿出她的手机。

    “你哥给你发消息了诶,要不要回?”

    “不。”云姒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淡淡。

我……是谁?(14)

    “哦。”乔翘翘也没多想,又把手机放了回去,“不过你哥,怎么这么关心你了?你俩真没事吧?”

    “嗯,没事。”

    云姒的眼睛慢慢睁开,看着前方,静静,情绪浅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软的面容平静,眸底暗光沉沉,侧脸看向窗外,沉默,久久。

    检票时间还剩一分钟结束,乔翘翘把随手提的包放好,也盖上了小毯子,挨着她。

    “想什么呢?不是困了?”

    “睡吧睡吧,飞机要飞三个小时呢,我不吵你,我们一起睡。”

    她一大早起来,也困着呢。

    “……”方才还一直困得抬不起头的人儿,此刻掀了小毯子,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啊?哦,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先睡。”

    乔翘翘直起身子,转头,视线追随着她,只看着她往走道后方走去,遇到空姐,两人简单说了两句,空姐领着她往后面走去。

    乔翘翘这便重新坐好了,盖好自己的小毯子,闭上眼睛。

    “嗯……真的好困。”

    睡觉睡觉。

    ……

    ……

    ……

    五分钟后,从厕所回来的云姒,没有第一时间回座位,而是——站在头等舱的最后一排,停了一下。

    目光抬起,定在了她所在位置的后一排。

    两排座位间的距离有两米多宽,间隔极为宽敞,两个位置紧挨着,其中一个是空的,还有一个……坐着人。

    靠着窗,在她正后方的位置。

    目光透过座位间的空隙,落在那静坐着的人身上,云姒看着他的手——带着墨色扳戒,骨节宽大,筋脉分明,透着欲色禁冷的手。

    静静地,搭在一侧,食指轻点,一下,一下,又一下,幅度极小,却又带着节奏。

    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心情悠闲着,在看窗外风景——虽然此刻窗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云姒在原地看着,一直盯着他的手。

    站定了好些时候,手指细微颤着,似乎在表露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心脏,漏跳。

    在一旁的空姐看她不动,过来询问,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继续走。

    要经过他所在的那一排时,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

    匆匆一眼,随即,她与一双阴郁幽冷的眼睛对上——

    冷,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寒飕飕,叫人恐惧的冷,脊背骨在莫名地打寒颤。

    他坐在座位上,长手长腿,深目高鼻,凹陷的眼窝下浮着浅浅的青灰色,瞳孔泛着暗红的光,眉宇间,弥漫着一种拂不去的深深郁气。

    像是头盘缩着着身子的毒蛇,饥肠辘辘,在用漫不经心,却又极度叫人难以忽略的目光,扫量着她。

    隐隐地,露出几分熟识的感觉。

    云姒看着他,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一下。

    一直在等着她回座位的乔翘翘听到了脚步声,回头,“姒姒?”

    “……”云姒胡乱低头看她,“嗯?”

    “看什么呢?要起飞了,快回来坐好。”

    她的催促莫名有种把她拯救回来了的错觉,把她从寒窖里拉了出来,回到现实。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