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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强娶(15)

    几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将夏日里残留的酷暑彻底赶去。

    天渐渐凉了起来,即便是正午时分,日头也没那么毒了。

    带着凉气的风吹着,叫那热辣辣的阳光也显得温和了许多,不再那么恐怖。

    气温尚可,云姒起了床,便到窗边吹了吹风。

    带着秋雨湿润气息的风,混杂着泥土青草香的气味,清清爽爽,叫人心旷神怡。

    云姒支靠在窗边,惬意地吹了好一阵。

    一直到她的丫鬟彩云进来,进来时,还带来了消息:“小姐,四皇子和裴大人来了。”

    “他们就在前院,老爷正在迎他们呢,据说带了不少礼物来,要送给大小姐呢。”

    “这般看着,大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四殿下对她如此上心,还几次不辞辛苦地亲自过来。”

    云姒回头,看向她,“贵妃娘娘没有来么?”

    “没有,这次好像只有四殿下和裴大人来。”

    彩云看她站在窗口处吹着风,忙走过来,要关上。

    “小姐,夫人吩咐了,您可万万不能再着凉,若是再冻着了,再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好了。”

    云姒看她要把窗全关上,制止,“别关完,留个缝透透气儿。”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总爱关着窗。

    整个屋子都封着,不见光也不透风,待久了总觉得闷得慌。

    这样就算是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彩云想了想,倒也没有完全关上,依照她的话,叫窗户里留了个缝。

    有稀疏的风从缝隙中钻进来,簌簌吹着,光线艰难挤入。

    云姒洁面净漱完,换上了身青霁色的绣花长裙,珍珠发钗穿插在发端,格外素净纤柔的打扮。

    梳洗时,前院不时有喧嚣的声音传来,喧闹片刻,很快又恢复宁静。

    云姒坐在妆台前,不时看看外面的方向。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屋外,府里管家来了,敲门声响起。

    管家道:“二小姐,您起了吗?四殿下和裴大人来了,大小姐正在园子里坐着,想叫您一同去陪陪她,好叫她一人不要生了胆怯,与四殿下也能相处得自在些。”

    他说着,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彩云开的门,屋内,那白皙漂亮的人儿微微仰着小脸,眼眸水盈柔亮,“四殿下要单独见姐姐?爹爹不在旁陪同么?”

    管家微微作揖,“四殿下来见大小姐,两个年轻人相处,老爷和夫人也不好一直作陪,免得叫他们都拘谨着,说不开话。”

    “所以,可能还得麻烦二小姐去一趟,若是冷了场,二小姐您还可以从中调和调和,叫他们能轻松些,莫要起了冲突。”

    毕竟大小姐私心里还是不太喜欢四殿下的,保不齐就只会维持着礼仪,客客气气,简单吝啬对话几句。

    那般着,很容易就要冷场。

    两方都尴尬,也不太好,还需要一个中间调和人。

    叫二小姐在场也好,只要能减少点冷场,也是好的。

    “……”云姒看向彩云,站在旁的彩云想起什么,立刻去拿披风。

    “小姐等等,风大,得穿多些。”

强娶(16)

    一会儿功夫,云姒来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

    花园里凉风徐徐,雨后留下了满地的湿润,下人们把碎落的花瓣扫去,仅留下几片残余,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渐渐枯败,上了秋色。

    天空浮云飘过,遮挡住了那不再炎热的日头。

    阴绵阵阵,仿佛又在默默蓄着雨,只待时机,一倾而下。

    云姒从通往花园的阶梯上下来,尚未来得及去寻云袅,忽地,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她。

    微微用力地一拉,将她拉到了径门后,略显隐蔽的位置。

    她猝不及防,失去重心,差点一个踉跄。

    像鬼魅一般出现的男人一把扶住了她,大手覆在她的后脑上,防止她被磕到。

    “大人?”

    被拉到隐蔽位置的人儿,水灵灵的漂亮眼睛抬头望他,一眨不眨。

    “你怎么——”

    今日,依旧是一身黑袍的男人,冷长的手抓着她,清晰分明的眉眼生得俊美雅贵。

    玉冠高束,眼眸深邃浓浓,眉梢的那一抹疤痕清晰依旧,在没了阳光的白日里,显得有几分凌厉不桀。

    是个很容易叫人害怕的人,不笑起来时,是这样。

    像是活面阎王一样。

    但笑起来时……

    他看见她,生得几分淡漠的眉眼,微微柔和了些。

    眼底浮现出浅浅的温度,盯着她没了面纱遮挡的脸,勾唇。

    “好久不见。”

    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一样。

    逗起人来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的眼一眨。

    ……

    ……

    ……

    此时,花园里。

    又是相对无言的两人。

    十五岁的四皇子和十四岁的云袅,两个人的身份有差距,平常所处的环境也不同。

    所以,共同话题总是会较旁人少。

    外加上云袅根本就不想嫁进皇宫,成为皇室人,所以,态度上更是放任,摆烂。

    四皇子说一句,她便应答一句。

    答完,便闭了嘴,也不继续说下去,也不抛话题。

    一来二去的,四皇子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对着。

    气氛凝滞,僵持。

    “……”被拉来充当工具人的四皇子,看向了远处,沉默。

    回想一个时辰前,他本好好地在皇宫里上着早课,念着书,没有旁的计划的。

    但……

    他格外敬重的舅父,下了朝就来找他。

    说是要他和云家小姐好好培养感情,多交流交流,然后,直接把他拎了来。

    拎了来,他和云家小姐面对面了,然后——

    他不见了。

    丢下他一个人面对这越发冷场的尴尬境面。

    而他,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四皇子沉默着,看着对面的云袅,无言。

    气氛,越发冷滞。

    ……

    ……

    ……

    与见了几面都还不太熟的他们相比,另一处,方方才见第二次面的裴庭闻和云姒,则显得熟悉自在很多。

    至少,气氛是融洽的。

    一身黑衣,冷面阎王一般的男人,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礼物,递给她。

    哄小孩儿似的。

    “礼物,给你的。”他微微俯着身,道。

    眼中敛着细碎的笑意,格外随和可亲。

强娶(17)

    “……”云姒看看他,又看看他带来的,用油纸包着的小礼物。

    身高差距,叫她得微仰着头看着,闻着空气中那油纸包着都挡不住的糖香,她沉默了一下,接过。

    “谢谢。”

    他好像,真把她当成六七岁格外爱吃糖的小孩子了。

    明明,她有强调过,不要把她当成小孩儿。

    但他好像没听进去。

    甚至于,他还变出了一只竹条编织的小鸟,形状神似,栩栩如生,送到她面前,晃晃,要逗她笑似的。

    “这是小鸟。”他含笑盯着她,“我自己做的,送给你好么?”

    “……”面前漂亮的人儿微微歪头。

    听到是他自己做的,她似乎更有兴趣了些,接过,低头两只手拿着,仔细看了看。

    剔透白皙的手指捧着那精致的小竹鸟,她在看鸟,而他在看她。

    怕把小鸟弄坏,她小心了些,看完,抬起脑袋,潋滟的眼微微弯起,语气真实欢喜了些:“谢谢,我喜欢这个。”

    其实不是喜欢小竹鸟这般有些幼稚的小玩意儿,只是喜欢他亲手做的心意。

    他亲手做的,认真了,她自然喜欢,不会挑剔。

    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友好,她收下后,想了想,说:“礼尚往来,下次有机会,我也送大人礼物。”

    “大人可有想要的?”

    倒是个心思剔透,知礼节的小人儿,这般瞧着,更讨喜了。

    废了点心思去准备礼物的裴大人,一动不动盯着她那格外真诚漂亮的小脸,勾唇。

    格外高的身子更弯了些,俯下来,尽量与她平视,叫她和他能平等自如地对话。

    她想礼尚往来,他像是早就想好回答了似的,道:“过段时日的中秋节,城里有花灯会和焰火看,那几日若有时间,你可愿随我出来走走?”

    “……”云姒看着他。

    “不会用多长时间,”怕她会拒绝似的,他补充着,“就出去走一走,很快就回来了,我会送你回来。”

    “若是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去城外走走,我听闻……城外的桂花已经要开了,就在中秋那段时日,届时满城桂花飘香,乃难得一见的盛景,若是错过了……”

    “好。”

    未待他蛊诱完,面前瞧着格外单纯柔弱的小人儿便点了头,答应。

    这叫有心理准备有可能要被拒绝的裴庭闻停顿了一下,随即,心情看起来更好了。

    没有控制住地,伸手碰了一下她娇花似的脸。

    触感温软,带着她身上那格外吸引人的气息,他下意识地伸上前。

    摸一摸,指尖透露出来的,是几分说不清的亲昵。

    恋人意味的亲昵。

    随即,两人都愣住。

    一个安静睁着眼,被摸了脸,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摸了便摸了,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抗拒的意思;

    反倒是主动的人,伸出来的手停了停,很快,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转而如长辈待幼辈一般,象征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自然,语气也自然,自然为自己方才有些唐突了的动作找补。

    “有些脏东西,我把它擦掉了。”

强娶(18)

    “有些脏东西,我把它擦掉了,现在没了。”

    “…………”

    骗人,她出门前明明擦过脸。

    听着冠冕堂皇的理由,细想之下,倒是如同小把戏一般的拙劣。

    本该是心虚不已的,但从来都被骂作奸佞狗贼的裴大人,脸皮显然已经厚比城墙,面不改色。

    这般看着,倒像是真的似了。

    云姒看着他,也不拆穿,看破不说破。

    他简单自如地解释完,然后,牵起她的手,转移话题。

    “去找个空闲地坐吧,四殿下想来还要和你姐姐聊上一会儿,我们去旁处等着,如何?”

    “啊姐姐……”云姒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姐姐说要我过去一趟,陪陪她,说是和四殿下在一起,怕冷场,没话说……”

    “不会的。”裴庭闻牵着她的手,神色自然,“麟儿来之前已经备足了话要和你姐姐说,不会冷场的。”

    “……是吗?”她有些半信半疑。

    “嗯。”他带着她,拉着要离开此处。..

    云姒被他带着,有些不放心回头,回头望望。

    “真的不需要我去吗?”她问。

    “嗯,不需要,麟儿会照顾好你姐姐的。”

    “……”

    ……

    ……

    ……

    此时,花园里。

    那独处在一起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依旧静默。

    早已冷了场,冷得寒风飕飕。

    “呼——”

    有风吹过,成为了此处唯一的声响。

    被早早拉起来,为了迎接客人而又一次盛装打扮的云袅,此刻端坐着,又困,腿又麻。

    但为了维持官家小姐那该有的仪态,她不得不挺直腰背而坐,不能懈怠,也不能露出倦意。

    这般着,她不免又对面前这个呆板不懂得看眼色的四皇子埋怨了几分。

    本就不喜,现在更是不喜加不喜。

    眼瞧着坐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话说,她忍不住,终于开了口,想尽早结束这场格外难熬的见面。

    “殿下,时候不早了,若是您还有要事,便早些去处理吧,莫要在此耽搁了,也叫臣女不得心安。”

    闻言,也想早些走的四皇子,就想站起来的。

    但环顾扫视周围一圈,他的舅父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回来。

    他也想走,但——

    他还得等舅父。

    “……没事,还早,再坐一会儿吧。”他勉强说。

    “或者,云姑娘有着急的事要处理?”

    “……也不是,臣女只是担忧误了殿下的时间。”

    “无妨,不耽误。”

    “…………”

    又是一阵沉默。

    简单的对话结束后,两人间又安静了下来。

    双双不说话,继续熬。

    熬……

    ……

    ……

    ……

    皇宫。

    凤鸾宫。

    清晨,宫外,宫女步履匆匆走进来,对着那方方晨起的皇后娘娘行礼,随后,附耳上前。

    轻声说了几句,那依旧犯着懒意的皇后娘娘孙慕贞,眼皮一挑,涂着鲜红豆蔻色指甲的手支在脑穴边,歪着凤鸾步摇,朱钗流珠摇晃,极致奢华。

    是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女人,处事利落,又分外霸道,眉眼间流转着摄人的光芒,听着这新来的消息,意外稍显。

    “裴庭闻又去了?”

    来传信的宫女低头,“是,娘娘。”

    “……”看来,那裴观兰很重视这次的联姻啊。

    能叫着那裴庭闻亲自去——去一次不够,甚至还去了第二次。

强娶(19)

    “裴庭闻又去了?”

    来传信的宫女低头,“是,娘娘。”

    “……”看来,那裴观兰很重视这次的联姻啊。

    能叫着那裴庭闻亲自去——去一次不够,甚至还去了第二次。

    孙慕贞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沉思。

    能叫那奸人连着去两次……说明,他也信了那司天监的话,要安排着,让自己的外甥定下这门亲事。

    这事看起来是不需要怎么意外,但……

    裴庭闻不是一贯不信这种鬼怪天命之说么?

    上一次有旁的预言,他都一概不信,甚至不屑一顾,怎么到了这次……

    “他们看上云袅了?”

    “是的,娘娘,看贵妃娘娘的意思,好像是看上了云家的大姑娘。”宫女低声回。

    大姑娘是嫡女,又是长女,被定下不奇怪。

    当初他们这方本也想定下云袅,毕竟嫡长女的身份更为尊贵,自然也更能配得上三皇子的身份。

    若是按照那司天监的说法,想来,应该指的就是大姑娘才是。

    只不过……

    向来就信奉这些天命鬼神之说的孙慕贞,处于保险起见,私底下又去找了自己一直偷养着的半仙。

    半仙先生连着折腾了好几天,嘴里神神叨叨个不停,一直算一直算,各种法器都用上了。

    最后,累到虚脱,得出来一个神神秘秘的结论——

    二姑娘才是关键,而大姑娘——不是。

    孙慕贞一听,格外吃惊,着急就想问更多。

    却没想,半仙先生只透露了这句,便再也没说了,她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这般之下,饶是她本想定云袅,也只得改了主意,直接要了云姒。

    半仙先生从未算错过,在这件事上,她就是半信半疑,也优先选择听从。

    眼下看着旁人都猜不透她要了个病秧子是何意,而她的死对头——还傻不愣登地要了个没用的。

    孙慕贞笑出了声,心情大好。

    “去,把明泽叫来。”

    “是,娘娘。”

    ……

    ……

    ……

    很快,三皇子祁明泽来了。

    来时,哈欠连天,满脸倦容,一副熬了大夜,困得不行的模样。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腰系玉带,瞧着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精力旺盛的年纪。

    奈何,他眼底下的乌青是深得可怕,纵欲放肆过度的后遗症,全然写在了脸上。

    大清早被叫起来,他还格外不满。

    “母后。”

    他有些敷衍作揖,然后便坐在了孙慕贞一旁的位置上。

    歪倒着,毫无顾忌,眯着眼睛,似乎还想再睡一会儿,打个盹。

    孙慕贞看他这副模样,大清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

    “坐好!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啊呀知道了知道了。”他躲了一下,把靠椅当枕头,依旧坐没坐相,大大咧咧。

    “母后有什么事就说,儿子听着呢,快些快些,儿子好困。”

    “……”孙慕贞又拍他,“困,困又不睡觉!不是叫你少玩些么?!”

    “知不知道你已经定亲了?成日跟那些宫女混在一起,像什么样?!”

强娶(20)

    “定亲?”

    听到这个,他歪了脑袋回头,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些,“你说那个病秧子?”

    病秧子满身病气,其实不太讨人喜欢,只不过……那张脸长得不错,他还挺喜欢的。

    所以,说到她时,他会提起点精神。

    “这不是还没能成婚呢嘛,那小病秧子才这么点大,又没到年纪。”他满不在乎,“难不成要我去找她玩?”

    他倒是想,就怕她要被气死。

    果不其然,孙慕贞又拍他一巴掌,打在肩上,“玩什么玩!?”

    “我这样说,是让你去和人家小姑娘多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别成日就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你看看你这样,一点都不着急,知道你弟弟现在在干什么吗?人家和云大姑娘常常见面,感情已经很深了,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落后了!”

    虽然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可比性,但孙慕贞就是想让他重视起来,不要忽略了那个能助得他赢得皇位的命定之人。

    万一那裴观兰反应过来,要和她抢人,那她也算占据主动权,叫裴观兰想抢都抢不得。

    “我说真的,起来!坐好!”

    “啪——”又一巴掌打下去。

    祁明泽被她打得肩膀疼,嗷嗷几声,“母后,疼!!”

    “疼还不坐好!?”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他一下站了起来,揉揉肩膀,满脸不爽,“我去就是了,行了吧?”

    “不止是去,去的时候别弄出这个样子来,叫人看了笑话!”

    “……知道了……”真是啰嗦。

    他嘀咕。

    ……

    ……

    ……

    晌午时分,一直在等舅父,等到腿脚发麻的四皇子,终于能走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面对面在煎熬许久的两人,终于松懈了气。

    坐到四肢酸痛的云袅,也跟着站了起来。

    “舅父。”

    四皇子祁麟对姗姗来迟的裴庭闻做礼,云袅也跟着,行礼。

    “裴大人。”

    姗姗来迟的裴大人,白面黑衣,长身玉立,单手背负,神情自如平和。

    也不知方才去了哪里。

    身上那隐约沾染的味道,似乎是……云袅还没来得及细闻。

    “云姑娘,时候不早了,麟儿该回去了。”

    裴庭闻象征性低了头少许,示意,“此番,便不打扰你了,若是你还有话要和麟儿说,要待下次了。”

    “……大人客气了,不打扰,四殿下和大人来,怎么会是打扰?”

    云袅又回礼。

    “已至午时,不如殿下和大人用了膳再走?”

    “不了,”裴庭闻拍了拍祁麟的肩,“麟儿回去还有功课要补,就不在这儿留了。”

    毕竟,功课要紧。

    等了半天安慰自己能少做半天功课的祁麟:“……”

    居然还要补???

    他的心情一下更不美妙了。

    离开云府,告别了云家人,一直忍到上车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舅父……”

    “功课不用补,今日你好好休息就是。”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裴庭闻不紧不慢打断。

    祁麟的眼睛瞬间一亮,“当真?”

强娶(21)

    不美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妙了。

    迟迟坐了许久,发麻的脚,血液仿佛一下子就通畅了,顺畅无阻。

    “那方才,舅父说的要回去补——”

    “借口。”他靠在马车,气定神闲。

    祁麟顿时畅块,“谢谢舅父!”

    那格外难熬的半天,他也算不白坐了。

    “舅父,方才您都去了哪里?是有事要和云大人商谈么?”他好奇问。

    能商谈这么久,难不成,是天大的事?

    “……”裴庭闻面色自若,“倒也不是什么要事,不过是一些闲谈之话罢了。”

    “毕竟你将要与人家姑娘定亲,亲家之间多走动走动,自是好的。也不枉费你母亲的那一番心思。”

    祁麟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说得笼统,他听着,只大概知道要多和云家人接触。

    原先只是他阿娘的主意,但现在,舅父也同意了,甚至看起来——格外支持。

    马车轮子还在咕噜咕噜转着,平稳向前。

    祁麟想了想,问道:“舅父,司天监的话,您也相信么?在此之前,您不是说——事在人为,不由天定吗?怎么……”

    突然又相信,支持了呢?

    裴庭闻顿了顿,说:“我是不信。”

    那些自称是能接下神谕的乱言者,总是装作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模样,神神叨叨,装神弄鬼。

    一年年这么多些预示天机,也没见成真了几个。

    不过就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他自然不信。

    至于这一次……

    他的目光略过了马车窗外,眸色微深,“不过是有些额外的事要来处理罢了,你和那云大姑娘的事,我不插手。”

    “若你当真不喜欢,最好早些和你阿娘提,不然,真要到定亲了再摆脸色,那可不行。”

    那云林峰说到底也是他们一直想拉拢的中立派,在朝内文臣中说话有一定分量的。

    虽然说他们裴家权大势大,能够以暴力强压,但若想让祁麟名正言顺拥有顺继位,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能拉拢得他们中立派更好。

    这也是他们提出想和云家定亲的原因,司天监的话是次要,出于朝中势态的考虑才是最主要的。

    一句话说清楚便是——裴家,不想与以云家为首的中立派为敌。

    能做亲家最好,不能做,也别落了口舌,成为了敌人。

    不然,反而会便宜了别人。

    裴庭闻靠坐在马车上,垂眸:“见了几次面,你觉得大姑娘如何?”

    尚且年轻的四皇子,摇了摇头,“她挺好的,但我没什么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不过阿娘说,没感情多培养培养就好了,实在不喜欢,娶回来好好养着便是,也不缺那多出来的一口饭。”

    他是肯听话的,知道阿娘和舅父都是为他好,不会无缘无故塞个姑娘给他。

    所以,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也还是愿意照做。

    “而且……三哥都要娶那二姑娘了,我也不能落后不是?”

    他认真着,“我得超过他,不能落后。”

    “……”裴庭闻眼眸稍抬,眸色郁黑,“三皇子……”

强娶(22)

    三皇子来时,云姒还在午睡。

    前院里熙熙攘攘,又是一阵吵闹声,大中午的,丝毫不得清静。

    云姒被彩云唤醒,正困着,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被拉起来,梳洗打扮——

    亦如先前的云袅。

    四皇子来时,云袅得盛装出场,时时刻刻注意礼仪,小心又小心,而不是当事人的云姒则无所谓。

    但现在换了三皇子……

    云姒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眯着那微微溢出湿意的眼。

    素白的小脸被抹上了漂亮的胭脂色,红妆轻点,朱钗装扮,裙子也换成了漂亮艳丽的款式。

    打扮得如花一般,又美又娇,非得要叫人看直了眼去。

    午睡不得安宁,她精神都少了几分,蔫蔫倦倦地,像是格外懒的小猫,没什么自主。

    眼睛一闭,一睁,眼前,出现了那令人一激灵的人脸,笑眯眯,看着友好,但总给人一种下流痞子感。

    “二姑娘好。”

    三皇子格外友善,语气也是一等一的好。

    此番前来,他似乎也是费了好一番的心思的,特地梳洗打扮过,精神奕奕,眼底下的乌青也浅了许多。

    带了成箱成箱的礼物来,一来,也没有什么架子,和云林峰聊得格外融洽。

    是个嘴甜会说话的,气氛也轻松,看起来便是个体贴的人,不是被宠坏的。

    云姒睁着眼,看着他,漂亮的小脸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敛眸,行礼,“三殿下。”

    声音也好听,脸也长得好看,这身段……瞧着以后也是要叫男人发疯的。

    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祁明泽怎么看她怎么喜欢,连带着态度也越发好了,伸手,就要扶起她。

    但她后退了一步,避开,客气着。

    “殿下,于礼不合。”

    拒绝的声音都好听得叫人喜欢,气也气不得,直叫人忍不住想唐突她。

    祁明泽看着她,忽然觉得那司天监总算干了件好事。

    不管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是真的最好,但若不是真的……也不错。

    至少,能叫他得到了这么好看惹人垂怜的可人儿,得来全不费工夫。

    被这般拒绝,他也不生气,甚至格外受用似的,笑着说:“二姑娘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他把她的冷淡拒绝当成了小女儿家的害羞,欲拒还迎。

    他问道:“二姑娘近来可好?听闻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近来可好些了?”

    “回殿下,臣女身子无碍,谢殿下关心。”

    和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祁明泽继续说:“前些日子是我忙了些,未能及时来看你,还请二姑娘莫怪,以后,我会常常来的,绝不会冷落了二姑娘。”

    “…………”

    常常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声色清清,回:“国事为重,三殿下事务繁忙,不必花这些不必要的时间,殿下去做该做的事情便好,不必在意臣女。”

    这话听着,云姒本是婉拒,但祁明泽听出了几分受冷落的委屈意味。

    娇娇柔柔,倒像是口是心非似的。

    叫人心软得不行。

强娶(23)

    没听出婉拒意思的祁明泽,立刻接话,“无事,见你怎么能是不必要呢?二姑娘,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是薄情寡义的人似的。”

    “是我不对,前些日子是我不好,冷落了你,我向你保证,今后不会了。”

    “今后我会常常来看你的,还请姑娘你宽宏大量,莫要生气?”

    “…………”什么鬼?

    她不是拒绝了吗?

    他怎么听出她有生气的意思?

    她心平气和说:“三殿下误会了,臣女并未生气,臣女是真心希望三殿下能以国事为重,以大局为重,其他的,不重要。”

    如此说着这般体贴为他着想的话,祁明泽笑容更深,拱手。

    “二姑娘真是深明大义,蕙质兰心。”

    “你说得对,我是该以国事为重,不该心系于旁的小事,只不过,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可不是旁的小事,所以,我即便是再忙,也会来常常看望你的,如此,也不会冷了你,叫你伤心。”

    “……殿下不必在意臣女,臣女一切吃好住好,并无其他烦忧。”

    “姑娘没有烦忧,那自是正好,素日里闲暇之时,我们一同出去走一走,姑娘便是和我说说寻日之事,也是好的,我乐意听。”

    多情风流的祁明泽越看她越喜欢,瞧着哪哪都喜欢。

    白皙润柔的面颊,盈盈动人的双眼,像是温室下那柔弱生长着的纤纤芍花苞子,欲开未开,半掩遮面,美得易折,易碎。

    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破碎开来,悠悠散尽。

    面对着这样的小美人儿,祁明泽总是多了那么几分耐心——即便是她一直在婉拒。

    “…………”小美人儿看着他,一阵沉默。

    ……

    ……

    ……

    三皇子殷勤上门云家,大手笔送礼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里。

    宫里宫外都埋着眼线的裴观兰,得了消息,并不意外。

    毕竟那三皇子那般殷勤,想来也是受了皇后的指示。

    云家二姑娘是皇后亲自定下的儿媳人选,婆婆叫自家儿子殷勤上门——并不奇怪。

    皇后那般痴信天命传说的人,一有了消息,就火急火燎,抢先一步,生怕失了先机。

    有此番动作,估计也是受了她们先前上门拜访的刺激,丝毫不肯落后似的。

    裴观兰慢悠悠端起茶,掀起盖,吹气,喝了一口。

    “云姒……”

    她想到了那天她见到的那个小可人儿。

    皇后不是个马虎傻愣的人,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放着身份更佳的嫡长女云袅不要,而要个普普通通的次女……

    论身份,论年纪,甚至论身子健康与否……都应该是云袅更合适。

    但皇后却偏偏无比果决地选了云姒……说明,她可能从哪里得来了什么消息。

    而这个消息,对三皇子有利。

    裴观兰心思微深。

    “蔷儿。”她唤了一旁步伐稳健的宫女。

    “蔷儿在,娘娘。”

    “去,查查云家那二姑娘,还有,查一查皇后最近私底下和什么人有联系。”

    “是,娘娘。”

    宫女低头,退去。

强娶(24)

    暗牢。

    暗无天日的牢狱,没有阳光的照射,漆黑一片。

    三三两两的蜡烛,排布在湿哒哒的墙壁上,风烛摇曳,被上方空娄的石壁滴着水,“滴答——滴答——”,烛火受惊,在一片湿寒中,颤颤巍巍,发着微弱的亮光。

    阴暗,潮湿,闷臭,压抑……这里污恶的血渍布满地面,老鼠乱爬,苍蝇嗡嗡,是无数虫子滋生的地方。

    牢门外是金灿灿的天日,牢门内,长长的阶梯下,是那常人触不可及的黑暗。

    无数的生魂,在这里化成了鬼魄,消散殆尽。

    残忍的牢刑,在这里每天上演。

    “啊——”

    锋利坚韧到能将骨头砍碎的刀,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在那行刑犯人身上,划开一口。

    犯人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几乎已经不见一块好肉。

    那沾满着辣椒水的刀,待他就像是待宰的肉猪一般,割下他腋下极致脆弱的肉。

    薄薄的一片,从他刚好的伤口上割下来,伤口再度重创,剧烈的皮肉之痛以滔天之势袭来。

    不是凌迟之刑,却已经胜至凌迟之刑。

    暗红的血滴答滴答往地上掉,汇聚成小小的水流,流到下水道处,喂养着无数的老鼠虫子,叫它们喝红了眼,兴奋发疯。

    被木架束缚住的犯人,浑身上下肉腐烂的腐烂,发脓的发脓,浑身散发着恶臭,已经痛到了极致。

    几近休克。

    但行刑的狱卒总是格外有经验,干脆利落地一刀,又能叫休克昏迷的犯人痛醒过来。

    浑身剧烈的疼痛,痛到经脉俱断,心脏骤停的疼,犯人浑身控制不住,痉挛抽搐着,满头大汗。

    已经是达到了意识无尽模糊的边缘。

    极力地想要忍痛,但生理已经不容许他忍耐。

    血泪模糊的视野间,犯人大口大口喘着,艰难地呼吸,看着不远处那道几近与昏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阴森森充斥着血腥味的暗牢,恶鬼缠绕,那抹叫人恨之入骨的身影,就如同这里的阎王般。

    统治着这里,是无上的君王,皇帝,无人敢侵。

    满室无形的恶鬼,在他那清白修长,犹如书生般漂亮的手上而生。

    干净,却分明沾满了无数的鲜血。

    他出现在此,为刀俎,也为头狼。

    头狼猎杀,是为了得到猎物,也是为了教导下一辈,叫他帝王学中的——刑罚学。

    想要成为帝王,这一学,他得学会才是。

    一旁尚且年幼的四皇子,挨着他的舅父,有些紧张又有些胆怯地看着这残忍用刑的一幕。

    用刑还在继续,眼瞧着犯人一会儿休克昏厥,一会儿痛苦嘶叫,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祁麟忍不住出声:“舅父,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他身旁,犹如黑衣阎罗般的男人,不似于周遭环境那般阴冷的手,无比温暖地落在他的头上。

    摸一摸,声色低缓暗沉:“如果不这样,他是不会说出那几个名单的。”

    “麟儿,少些心慈手软,想要你想要的,就得狠,可明白?”

    只要结果是好的,即便过程残忍,不择手段,又有何妨?

    他只看结果,也只要结果。

强娶(25)

    只要结果是好的,即便过程残忍,不择手段,又有何妨?

    他只看结果,也只要结果。

    “可是……”尚且只有十来岁的祁麟,看着犯人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最终,还是不忍直视,转头。

    “舅父,我有些想吐,我们出去吧。”

    那腐烂的肉,肉里一条条蠕动的虫,还有那还活着、正在颤抖的身体……

    他实在是受不住了。

    太残忍了,小小年纪、从未杀过人的他,尚不能完全接受这些。

    哪怕他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控制不住想要吐的冲动,他转身就要跑出去。

    裴庭闻微微侧身,淡淡望了他跑出去的方向。

    残恶的酷刑就在他的眼前,他却表现得毫无波澜,面色平静如常,仿佛在看什么已经看惯的景色一样。

    祁麟跑了出去,他什么也没说,只对一旁的狱头道:“继续审。”

    “是,大人。”

    狱头低头。

    随后,裴庭闻离开。

    ……

    ……

    ……

    从暗牢里出来,祁麟的情绪明显不好,受暗牢里那恶心的画面冲击,他险些吐了之后,当天的食欲也不太好了。

    午膳用饭时,他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了筷。

    菜没动,汤也没喝。

    裴观兰看他吃这么少,有些担忧,立刻拉他,探了探额头。

    没有发热,她松了半口气,问:“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吃这么少?”

    想到什么,她又看向留在宫里一同用膳的裴庭闻,“你又带麟儿去牢里了?”

    正常用膳的裴庭闻夹菜,面色自若,“今日正好有审讯,便带他去瞧瞧,也叫他能知道知道,寻常的审讯是怎么样的。”

    “……”裴观兰无言,“你那是寻常的审讯吗?你那儿可都是审讯重犯的地方,吓人得紧,我不是让你带他去瞧瞧些轻犯的,不严重的那些讯查吗?又不听!”

    当娘的总是心疼孩子,不想让他去看那些不好的东西。

    “阿娘……你莫要怪舅父。”

    眼瞧着裴庭闻要被骂,祁麟连忙出声,“是我自己要去的,我好奇,就想去瞧瞧。”

    裴观兰看回他:“这回不好奇了吧?下次还去吗?”

    “……”祁麟看了一眼自家的舅父。

    他那不怒自威,常常看一眼就要怵人的舅父,与他对视了两秒。

    随即,他半是摇头半是点头,回答得很勉强:“嗯……尽量……不去了……”

    说话留有余地,也是跟他的舅父学的。

    完全把他的舅父当成了第二个爹,有样学样。

    裴观兰又心疼又好气,“别总看你舅舅,好的不学学坏的!”

    祁麟低下脑袋,“才不是……”

    他咕哝,“舅父都好的……”

    他其实格外崇拜他的舅父,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带过兵,打过仗,玩得了战术,也握得住权术。

    在他心里,舅父可以说是他的神,毫无缺点。

    所以,他说什么他都会听,格外听话。

    格外了解自家孩子这一点的裴观兰,一个眼神扫向裴庭闻,“你,以后教点好的。”

强娶(26)

    “……”裴庭闻掀眸,态度放缓,“知道了,阿姐莫要训了,叫麟儿再吃些吧,他定没吃饱。”

    闻言,祁麟连忙配合,“嗯嗯嗯,没饱没饱,我再吃几口。”..

    说罢便重新坐回了桌。

    这般配合,叫裴观兰想继续发作的机会都没有。

    她噎了噎,没作声。

    半响,她才转了话题。

    “对了,三皇子最近去拜访云家了,带了不少东西去。”

    原先神色淡然的裴庭闻,筷子在半空中瞬间一停。

    眼皮垂着,眸色半掩。

    停顿的筷子,很快恢复如常。

    “他去见云林峰,还是去见他们家二姑娘?”

    裴观兰看他一眼,奇怪他怎么会问出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

    “这还用问?当然是去见他那刚定下的小未婚妻了,带一车礼物去,不是送给那二姑娘,还能是送给谁?”

    “……”面色冷白,向来淡然随意的裴庭闻,没有作声。

    安静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随后,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

    “嗯?这么快?”

    他嗯了一声,站起来,“一会儿我还有案子要处理,就先走了,阿姐慢吃。”

    裴观兰看着他转身离开,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怎么感觉他……

    看着他的举止,裴观兰总感觉有丝怪异涌上心头,想表达出来,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仿佛是自己多想似的。

    裴观兰疑虑渐起。

    ……

    ……

    ……

    夜里时分。

    小雨淅淅,渐渐下了起来。

    冰凉的雨水驱散了白日里的那几分燥热,叫夜里的温度骤然变低。

    凉飕飕,带来了格外湿润黏腻的风,呼呼吹着,即便是躲在屋檐下,站在窗边吹着,也能感受到它的湿意。

    夜渐深,彩云端着洗浴盆,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房门关上,屋里,就只剩下了云姒一人。

    她光着脚丫子,腰上半盖着被子,趴在枕头上,看话本。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屋内的灯火暖明,温度适宜,安安静静,正是看书的好时候。

    她趴在书边,正看着,忽地,“啪嗒——”一声。

    半掩的窗户被什么打了一下。

    支撑着窗户的木条一下子掉落,窗户合上,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摇晃声。

    在床上正看着书的人儿,一瞬间抬头,远远看向那发出了声响的方向。

    鼻尖一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她先是愣了一下,毕竟是晚上,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怎么会——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

    下床,走到窗边,她先是看了看门口,确定彩云走了,不在,她才慢慢开了窗,试探性地往外看看。

    窗外下着雨,黑乎乎一片,视野有些不太好。

    她推开窗,稍稍往外探去了些,就要去细闻空气中那熟悉的气息。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带着夜间冰凉寒意的大手捂住了她。

    如恶鬼一般出现,悄无声息,像是恐怖故事一样。

    第一秒捂住了她的口鼻,但很快,大手往下了些,只捂住她的嘴,叫她能通气儿。

    “嘘……别出声,是我。”

    暗夜里微微喘着滚烫热气的声音,凑在她的耳边。

强娶(27)

    暗夜里微微喘着滚烫热气的声音,凑在她的耳边。

    几乎叫她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一颤,心脏漏跳一拍,“大人?”

    被捂着嘴巴,她的声音含糊着,在淅淅沥沥的雨夜下,软得像是小猫一样。

    “嗯,是我。”

    冰凉的手覆在她的脸上,方方才洗浴过的脸颊软软暖暖的,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格外地娇嫩。

    他一张大手,覆上,没忍住,似乎捏了一下她那薄薄生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

    雨夜中,他的身影随之出现,靠在窗边,冷白漂亮的眉眼被屋里的灯光照亮。

    一身黑衣束身打扮,如下流的采花贼一样,偏生,那张好看得格外能迷惑人的脸又生生压下了那种错觉。

    尊贵肆意的裴大人,可从来不会做采花贼那般的事,想来……

    是有要紧事要来找她罢了。

    窗户里,那软软弱弱,白皙温香的小人儿,安静地望着他。

    就着身后的光线,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落在他那沾着雨水的肩膀上,看着,轻声:“下着雨,大人怎么……是有事吗?”

    看她没有受惊大叫,他松了她的嘴,单肩半侧着靠在窗边,松了的手滑落,握住她。

    握住她软绵绵温暖的手,他勾唇,语调如往常般随意温和,“没什么事,就是路过。”

    手上的动作自然得不像话,漆黑的视线却紧盯着她,眸子深深。

    “时候不早了,你可要睡了?”

    “……”她水盈盈的眼睛一眨,摇头,“还没有,还早,我通常会再晚一些才睡。”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有些细心地拂去他肩膀上的水珠。

    “大人呢?大人这么晚了还要忙么?”

    外边又有些许风吹来,深夜来访的裴大人,顺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勾着唇接话:“自是忙的,白日里,总是忙得不沾地。”

    说着时,他一直在抓着她的手。

    冰冷的手许是冻得太久了,又硬又糙,一直拽着她,怕她要收回手似的。

    “你身子可好些了?”

    他捏捏她的手,眼睛盯着她那素白依旧没什么肉的脸,声音在雨夜中,冷清清而低沉。

    “还在吃药么?”

    “……”她看着他,想了想,没答,只问:“外面下着雨,你可要进来?”

    窗外是短檐,挡不了什么雨,眼瞧着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怕他淋湿,所以问了一下。

    窗外,拉着她手不放的男人,语气稍顿,变得有些捉摸不定,“可以么?”

    这般看来,他似乎没有要即刻就走的意思,还要再待一会儿。

    没有想那么多的云姒点头,“屋里就我一个人,没事儿,你进来吧。”

    她微微侧身,让出位置。

    得了许可,他倒也真进来,一个利落地翻身,如灵活的猎豹般,落地悄无声息。

    窗户关上,烛光明亮,两人的影子浅浅印在墙边。

    那进来了女儿家闺房的男人,像是会戏法似的,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只镯子。

    当真如他所言,见面了,就要送礼物。

    称为——见面礼。

强娶(28)

    称为——见面礼。

    “送你。”

    他俯下长身,与她平视,寻常那偏生凌厉的眉眼舒展,带着温柔。

    “礼物。”他道。

    “……”她看着他,又看看塞到她手上的镯子。

    色泽饱满,清泠泠的翡翠玉镯,质地细腻通透,圆润光素,纯粹鲜艳的绿中又隐隐折射着漂亮的浅紫色。

    明艳高贵而又雍容大气的颜色,价格肉眼可见地不菲。

    云姒看了片刻,就想脱下来,“大人,这太贵重了——”

    他按住了她,“不贵,我没花钱。”

    她一愣,疑惑,“没花钱?”

    “嗯,先帝赏的。”他抓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家里没有旁的姑娘了,这镯子放着也是白费,送你正好。”

    “很好看。”他补充着,“可喜欢?”

    “……那也不行,既然是先陛下赏赐的东西,那便是大人家的,我怎么能收下——”

    “送你了,便是你的。”

    他格外黑的眼眸盯着她,说道,“你不要,把它扔了就是。”

    当真是固执,骨子里就带有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固执,隐隐的偏激一面透露。

    云姒被他这话噎住,“你——”

    玉镯子在她手上,这下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了。

    他说她可以扔,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他送的,她怎么可能真的扔?

    两个人对视着,空气中冷滞了一瞬。

    沉默僵持片刻,还是云姒先缓了下来,“这镯子……”

    “那暂且先保存在我这儿,若是哪天大人想要了,再来我这儿拿,这样可好?”

    达到目的的男人唇角往上牵了牵,“你收着就好,送给你的,便是你的。”

    “……大人下次莫要再送这般贵重之礼了,再送,我便不收了。”

    他牵起了她的手,垂眸,浅笑,“不贵重,只是家里没人戴的小物件,不值几个钱的。”

    “你不戴,放在那里也是件废品。”

    云姒看他,“贵妃娘娘不是可以戴吗?”

    “她啊,她不太爱戴这些,”他面不改色地说,“何况宫里里,陛下赐给她许多,她戴不完的。”

    “……那大人下次也别送了,大人这般送,都叫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了。”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的裴大人,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越发地和善。

    “那……你觉着我待你好么?”

    被摸头的小人儿眨眼。

    “怕我么?”他慢慢地,往前了一步。

    在她格外干净剔透的目光下,他松松地抱住她,大掌覆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清冷冷微凉的气息靠拢,像在蛊惑。

    “怕么?”

    冰冷的手掌,无声抚摸着,如毒蛇信子般,滋滋滑过。

    “不怕。”她站着,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回答。

    “大人待我很好,我为何要怕?”

    “不怕便好。”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浅浅微笑,“以后,莫要生分地叫我大人了,叫我哥哥可好?”

    “……”哥哥?

    “可你是四殿下的舅舅,算下来也算是我姐姐的舅舅,我叫你哥哥……”

    辈分是不是有点乱?

强娶(29)

    “无妨,他叫他的,你叫你的。”他道,“算起来我们是亲家,叫亲些不是更好?”

    “……”她微歪着脑袋,看他。

    没答,感觉怪怪的。

    裴庭闻轻轻顺着她着着单衣的脊背,幽暗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那角落里摞着的几大箱箱子上。

    其中一个箱子半开着,没有合好,隐隐露着那里面堆藏着的珠宝。

    上次来时,角落里还是空的,没有箱子。

    裴庭闻微微松开她,与她平视,“那里……”

    云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那是三殿下送过来的,昨天的时候,他突然来登门,就带了那些来,说是礼物。”

    想到什么,她回头,漂亮的眼睛盯着他,“我是想拒绝的,这些我都不喜欢,也不需要。”

    她本意是想解释澄清一下那些东西的来源,但他好像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这话说的,有两种意味似的。

    明面上是在说三皇子,实际上……倒像是在暗指他似的。

    “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他浅浅的微笑淡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失落。

    她一愣,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喜欢的呀,你送的我都喜欢。”

    “我没有别的意思,方才的话大人——”她顿了一下,“哥哥莫要多想,我说的是三皇子,不是哥哥。”

    少女音调的那一声哥哥,比那客客气气的称大人好听多了。

    仿佛两人间的隔阂都少了,亲密了不少。

    脸上带着失落的男人,闻言,抬眸,黑漆漆的目光盯着她。

    侵略性的意味渐浓。

    “真的么?”

    下一秒,在得到了她点头肯定的回答后,他又一次抱了她。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来抱的,也许是长辈对幼辈的,格外留心的照怜。

    他抱着她单薄柔弱的身子,温柔浅笑,“喜欢便好,姒姒喜欢,哥哥便高兴。”

    他是贴着她格外敏感的耳朵说的,含着笑的声音,总是显得格外地撩人。

    如狐狸尾巴故意撩过似的,非得要引了人的注意。

    “……”她不说话,白中透红的耳朵在努力地变得正常,严肃正经。

    只听到他夸完她了之后,似作无意地说:“不过,我家姒姒可得小心些,莫要叫这几件廉价、市场上便能买得到的玩意儿而哄了开心,不然,可要叫他人笑了去了。”

    “……我不会,哥哥放心。”

    她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就着那些许的湿意,轻轻环住他。

    像是小兔子似的,浑身都软。

    看起来便是个单纯的,男女有别都不知道。

    裴庭闻抱紧她,说:“那可未必。”

    “那三殿下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平日里常和姑娘们在一起,饮酒吟诗作对的,哄姑娘自是有一套,若是相处久了,姒姒指不定会像旁的姑娘那般,格外欢喜地喜欢上他。”

    “……?”

    这话说得……

    云姒偏头:“哥哥是觉着我会喜欢上三殿下吗?”

    他从善如流:“三殿下身份尊贵,又仪表堂堂,才情风流,一张嘴便能出口成章,妙趣横生,自是讨人喜欢的,姑娘家们都喜欢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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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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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