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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强娶(30)

    “可我不喜欢他。”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她的雷点了,她皱了皱鼻子,语气变得有些嫌弃。

    “他便是送再多礼物,我也不喜欢。”

    抱着她的裴庭闻,唇角微微勾起,“是么?”

    “嗯。”

    “那可未必,”他慢悠悠,“三殿下总是很能哄姑娘们的,总是能哄得她们个个都开心。”

    “…………”

    他这明面上是夸奖,实际里是暗戳戳倒油的话,真是……

    她看破不说破,只配合他,回答:“那我也不喜欢,无论如何都不喜欢。”

    “哥哥放心,我不会被他骗的。”

    裴庭闻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格外怜爱,“乖。”

    他那冰冷阴寒的手,温柔地抚摸。

    “啊对了,”她忽地,想起什么,转身向床的方向跑去。

    跑到床边,在枕头底下摸索一阵,然后掏出个香囊。

    “给你。”她跑回来,将香囊塞到他手中,“这是回礼。”

    “……”裴庭闻眉梢轻挑,“回礼?送给我的?”

    “嗯。”

    他半蹲着,她站着,她可以俯视他,小脸认真,“你送我礼物,我也要回礼的,不是吗?”

    是个格外懂礼貌的好孩子,得了礼物也不白拿,还记着要回礼。

    这般瞧着,更喜人了。

    那张小脸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裴庭闻抓着她的手,垂眸,看了看那香囊,香囊简素,是青褐色的。

    许是考虑到他常常穿深色衣服,所以选了偏沉偏冷的色调。

    上面本该是绣娘绣的各种精致的图案,但现下变成了手工不太好的她,上面就只绣了一朵浅浅的小花。

    雪乳白色柔弱纤细的小花,配着那暗冷的色调,像是冰冷石头缝里唯一的柔情般,生长开来,悄然探出头。

    绣发拙劣,却又莫名地栩栩如生,搭配得格外好看。

    目光落及下,小花旁绣着名字——是他的名字,意属着香囊的主人是他,是花了心思,专门送给他的。

    这般的礼物,裴庭闻看了片刻,然后抬起头。

    手一拉,直接把她拉到了怀里,单臂环住她的腰,微微收紧。

    “谢谢。”他哑着声音,说,“我很喜欢。”

    送她礼物,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回礼。

    原先也不需要她的回礼的,不过是自己想送就送了,不想去计较旁的那些,也不在乎她是否会有回应。

    但现在……突然来了这样的意外之喜,她待他的感觉真是……

    莫名地好。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那温暖而又柔软的身体,不加掩饰的善意,动作对她更亲昵了些,亲昵之余,似乎藏着稍许的兴奋。

    不同于升官发财,破了案子,成功捉拿了人的那种寻常的兴奋,是一种浑身感官都被调动起来,徜徉在柔软的棉花里,疯狂地想要肆意的一种兴奋。

    全新的感觉,新鲜,又不叫人反感,反而叫人上瘾。

    他抱紧着她,留着浅疤的手掌,兴奋得有些颤抖地摸上她的后脊背,轻轻摸着,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一样。

    “乖……乖……乖孩子。”

强娶(31)

    他夸了她,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香囊。

    仿佛是更喜欢她了,他慢慢松开她,黑得发暗的眼眸紧盯着她。

    含笑,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摸摸,语气是越发地好了,好得不像话。

    “姒姒乖,帮我戴上好不好?”

    温柔大哥哥般的模样,待她也贴心,与她对话,要么是俯着身,要么是半蹲着,总要平等。

    云姒看着他,被捧住的小脸上,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如漂亮的黑珍珠般,圆润分明。

    “那哥哥得先站起来。”她说。

    裴庭闻随之照做,站起来,但还是低头看着她。

    她接过香囊,慢吞吞戴在他的腰上,一边戴,她一边说:“这香囊能用一个来月,哥哥要是用脏了,或者是觉着没味了,便托人和我说一下,我下次再给你换。”

    一直盯着她的人,薄唇微勾,“好。”

    他也没问香囊里装着什么,有什么功效,总之,她送,他便收了。

    看起来还有要一直戴着的意思。

    她低着头动作,他还要摸摸她的脸,含笑:“姒姒真好。”

    “……”她怎么有种……他把她当女儿来养了的感觉?

    她不说话,又听到他说:“姒姒可有什么愿望?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一个小小价值不高的香囊,换来了他更加疯狂,想要送她东西哄她开心的冲动。

    简直要没了克制。

    便是她不要,想来,下次他再来时,也是要送的。

    云姒想到什么,抬头,强调:“下次来,你莫要再送我礼物了,再送,我要还不清了。”

    他嗯了一声,看似应了,实则没应。

    重新抱住她,懒洋洋。

    “礼尚往来,你送我礼物,我自然要回礼,不然,不就叫人嫌失了礼?”

    “……但我的已经是回礼了呀,不需要你再回礼。”

    “嗯,需要的。”

    他难得遇上一个这么讨喜的人儿,自然是得送的。

    想把所有好的都送给她。

    看似温柔随和,实际就是霸道的。

    油盐不进。

    云姒:“……”

    真是……

    ……

    ……

    ……

    雨渐渐地停了。

    很快,彩云回来了。

    推门进来时,只看着,本该在床上看书的小姐,此刻站在了窗边。

    看那动作,像是要关窗。

    彩云忙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木条子,“小姐,窗子可是被风吹开了?”

    云姒转身,面色自然,“没有,刚才有些许闷,我开窗透透。”

    她平日里就爱透气,不喜欢屋里的沉闷空气,这点彩云是知道的。

    果然,她这么一说,她便没有怀疑了。

    她走回床边,彩云重新拿木条子将窗户扣好,防止夜里被大风吹开,吵了人。

    床上,小巧精致的竹鸢高高地挂在帐子上,垂钓着,吹一下,那薄如蝉翼的翅膀便抖动着,仿佛在半空中飞舞了起来。

    轻盈的翅膀在虚无中扇动,栩栩如生,宛若漂亮的小青鸟浮现眼前,灵动矫健。

    这般的小玩具,本该是用来逗弄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儿的。

    但现下,用来给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玩也不错。

强娶(32)

    云姒躺在床上,单臂垫在脑后,看着那格外好看的小竹鸢,又抬手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

    明亮的烛火反射着那镯子深处漂亮润泽的浅紫色,她倏自欣赏着,微微扬唇。

    论讨人喜欢程度……

    她想,还是他更讨人喜欢。

    啧……想亲。

    她放下了手,目光重新落在那尚在摆动的竹鸢上。

    竹鸢晃啊晃,晃啊晃,就这么吸引着她的眼球。

    她看了许久,直至夜渐深。

    很快,屋里熄了灯。

    这一夜,格外好梦。

    ……

    ……

    ……

    中秋佳节到来之际,宫内宫外都渐渐喜庆热闹了起来。

    这些天,宫里的侍人们都陆续将皇宫里里外外清扫,挂上崭新的灯笼,为即将到来的中秋宫宴做准备。

    宫外更是热闹,四下的街市已经早早为花灯节做足了势,各类各样的花灯在中秋节的前两日便已经挂上了街头。

    夜晚焰火零碎,外出夜游的人也多了,中间甚至能够看见外国使人,来往络绎不绝。

    中秋当日,皇宫里要举办盛大的宫中晚宴,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受邀参加,预备一同共庆佳节。

    晚宴前夕,正在宫里梳洗装扮的裴观兰,收到了自家弟弟的告假。

    正是要参加晚宴的时候,他却忽然身子不适,来不了了,故特派人来告知。

    裴观兰一听来人的禀告,瞬间紧张了起来,连梳洗的心情都没了。

    “庭闻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可有叫大夫?大夫看了吗?怎么说?”

    说着说着,她又想起了他那一直随身戴着,却格外随意送了出去的福佩。

    那福佩可是大师送给他的,这么多年,他戴着,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从未生过病。

    她就说不能送,这一送,好了,他又受了病灾。

    保不齐以后又要变成了多灾多难的命。

    裴观兰就要起身,来禀的人一看,忙道:“娘娘莫忧,娘娘莫忧,大人一切皆好,身子无大碍,只是这几日办案子太过劳累,缺了休息,这才少了几分精神。”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大人只要好好休息,睡一觉即可,娘娘不需要太过担忧。”

    裴观兰眉头紧皱,“只是少了几分精神?”

    说得这般轻,但她根本不信。

    自家弟弟是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

    宫中中秋宴,难得一庆,又有不少外国使臣会来,在往日,他绝不会缺席的,

    能叫他生生缺席,怎么可能只是少了几分精神那么简单?

    “你说实话,裴大人的身体到底如何?”

    她瞬间厉了声,“欺瞒之罪可是要杀头的,你可清楚?”

    来人忙跪下,“小的清楚,请娘娘明鉴,大人确是如此吩咐的,旁的……小人也不知道了。”

    裴观兰不傻,很快就听出了他的意思。

    话是裴庭闻吩咐的,说明他身体应该无碍,只是可能有旁的要事要处理,赶不过来,所以才编了个借口。

    只是借口。

    “……”她的脸色微缓。

    只要无碍就行,她就怕他出了事。

    “大人可有提及其他要事?”

    “回娘娘,并无,大人只叫小的入宫禀明。”

    一阵静默。

    “行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谢娘娘。”

强娶(33)

    中秋佳节这天,云姒是偷跑出来的。

    按理来说,受宫中中秋晚宴所邀,云家一家人都应到宫里去,觐见皇帝。

    但云姒假称自己身子不适,推掉了这次于她而言没有意义的晚宴。

    云林峰也知道她身子不好,怕她在殿前失了仪,便准许了她在家休息。

    夜晚,得以留在府中休息的云姒,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一出来,便看见那同样是称病不去晚宴的裴庭闻。

    他等在后门门口,一袭玄色青衣,看见她出来,脸上立即浮出了笑意,伸手。

    云姒下意识就去牵他。

    “哥哥很早就来了吗?”她仰头问。

    “没有,刚到。”他言笑晏晏,生得偏薄情的眉眼仿佛都因此而变得柔情了不少。

    后门处是条小巷子,巷子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巷子内光线暗淡,冷冷清清。

    他弯下腰,有些亲昵地摸她的脸,语气温柔:“可用膳了?肚子可饿?”

    漂亮的小人儿大眼睛望着他,粉唇一瘪,“饿,我什么也没吃。”

    本来是要进宫吃的,但是她没去,自然就没有吃的。

    府里倒是想给她准备吃的,只不过她怕耽误时间,就没吃。

    空着肚子出来,想着说一会儿随便到路边吃点。

    今日看起来脾气特别好,也特别温柔的裴庭闻,长臂一收,把她抱住,抱起来。

    像是诱骗单纯无知官家小姐的盗匪似的,轻易就把她拐走。

    抱着她,朝巷子外走去。

    “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再去东街走走,可好?”

    他待她越发好了,连走路都要抱着她,格外疼惜。

    云姒拍拍他,“外面人多,我自己走。”

    想拒绝没用,他把她按在了怀里,语气从善:“人多,会被挤到的,万一走散了就不好了。”

    听起来总是想得格外周到。

    “……我不会走散的。”

    “嗯,但我怕。”

    他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摸摸她的脑袋。

    巷子外来往的人众多,一双双眼睛也是格外地多,裴庭闻抱着她,大手挡着她,很快便上了路边停着的马车。

    上了车,他才把她放下,温柔地摸摸她的脸,与她说话时已经是习惯了用哄的语气。

    “先去吃东西,嗯?”

    “……”云姒沉默地看着他,“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当惯了,怕不是要培养成兄妹之情了。

    他漆色的眼眸似乎闪了一下,莫名的意味稍纵即逝。

    随即,他勾唇,嗯了一声。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大抵是没听进去的,因为,云姒看见了一旁放着的拨浪鼓——哄婴幼童的小玩意儿,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分明就是要给她玩的。

    云姒看得满头黑线。

    偏偏,坐上了马车后,裴庭闻又抱起了她。

    把她抱到怀里,紧紧抱着,摸摸头,摸摸脸,又捏捏手,俨然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疼。

    拨浪鼓塞到她手里,她玩拨浪鼓,他抱着她。

    “姒姒乖,哥哥疼你。”

    他格外珍惜地摸着她的脸,说。

强娶(34)

    “…………”

    很好,他就是没听进去!

    被强行抱着的小人,目光幽了幽。

    哥哥……哥哥是吧……

    她心里哼了一声——哥哥就哥哥,有本事,他当一辈子的哥哥。

    丢了那幼稚的拨浪鼓,她转头就埋进他怀里,紧紧抱住,夹起了声音,嗲声嗲气,“哥哥真好。”

    不断摸着她的脸的大手倏然一顿。

    靠在他的怀里,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很有力。

    强壮而又有力,仔细听,甚至能辨别出来——他此刻的心跳乱了些许。

    面上不显,他低头,眸色深深。

    ……

    ……

    ……

    接下来的行程,许是受了那拨浪鼓的刺激,小姑娘总是格外甜软地唤他哥哥。

    他带她去吃东西,为她擦嘴,她说:“谢谢哥哥~”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看花灯,去月神庙祈福,她说:“哥哥再等一会儿,我还想玩~”

    两人一同出了城,到城郊外看桂花。

    城郊外的人不多,但多多少少,也有些许人。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人儿手牵着手出来,有路过的人笑:“这对兄妹感情真好,妹妹一定很黏哥哥吧?”

    “咔嚓——”

    桂花的一根枝条突然断了。

    那被讨论的哥哥,寒白的脸面无表情,眼眸幽冷,手中那被折断的桂花木枝,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看起来漂亮又单纯的妹妹,看看那路人,又看看一直抓着她手的人。

    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装作懵懂的样子。

    “哥哥,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被称作哥哥的男人不说话,弯下身子,抱起她。..

    “无事。”他平静道。

    “我们去旁边,旁边的花开得更好。”

    “……哦……”她顺势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像是只格外顽皮的小狐狸。

    哥哥……哥哥……

    嗯,她现在喜欢上这个称呼了。

    “哥哥。”

    “……”

    “哥哥。”她格外黏人地唤着。

    “……嗯。”他在让自己平心静气。

    “哥哥真好,我喜欢哥哥,”她添油加醋,“大人是姒姒最好最喜欢的哥哥。”

    “……咔嚓——”

    地上掉落的枝条,不知落在了哪里,又被踩断了一根。

    重重。

    云姒几近要笑出声。

    ……

    ……

    ……

    此时,宫中盛宴。

    台上歌舞升平,丝竹绕耳,台下,那坐在皇帝身旁一侧的孙慕贞,看了那不远处空了的位置一眼,似不经意提起。

    “陛下,这裴大人怎么到这时候了还在忙?这事情虽多,但连口饭都吃不上,可不行,莫叫人觉着,咱们皇家亏待了他。”

    坐在正中央龙椅上的皇帝,正饮着酒,欣赏着台上那歌姬曼妙的舞姿。

    听到她的话,他随口一接:“哦,裴爱卿身子不适,回去休息了。”

    当今皇帝酷爱玩弄文艺书画,常常醉心于音乐,沉迷于诗词歌赋中,不问政事。

    政事几乎都交给裴庭闻去管了。

    哪怕明眼瞧着自己的大权已经旁落,越发成为了空架子,他也无所谓。

    只顾着自己的爱好,旁的不管。

强娶(35)

    裴庭闻告假,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同意了。

    孙慕贞闻言,抬手掩住唇,“身子不适?天,陛下,裴大人可还好?大夫可去看过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正正好,能叫坐在她侧边的裴观兰听见。

    裴观兰一身贵妃华服,所坐的位置略低于皇后。

    听着皇后那似担忧又似探究的语气,裴观兰侧过脸,回答,“姐姐莫忧,庭闻他一切皆好,不过是太忙,少了些许休息,回去睡一觉便可,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说,”孙慕贞忧色重重,“妹妹可莫要轻视了这小小的疲劳。”

    “若是不重视,万一哪天,小病变成了大病,那可就——”

    “有劳皇后姐姐担忧了,庭闻会注意的。”裴观兰淡淡地笑,并不搭茬。

    只当她在疯狗乱叫。

    两个人看似情同姐妹,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话里话外,谁也不让谁。

    皇帝在看歌舞,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出声。

    从不插手。

    知道皇帝不会出声制止的孙慕贞,笑着,继续说:“注意注意,说是注意,但千般万般注意,总是还会有所疏漏的。”

    “毕竟裴大人总是一个人,身旁也没个贴己人儿,这要是真的病倒了,身旁无人知道,那到时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咯。”

    “……”裴观兰不应,喝了杯茶,以不变应万变。

    又听到孙慕贞说:“说起来,裴大人也老大不小了吧?都二十三……二十四岁了?”

    “说起病,”裴观兰忽然出声,“皇后姐姐那格外喜欢的云二姑娘,似乎又病了。”

    孙慕贞一直在提及裴庭闻,话里话外总感觉没有一丝好意,这让格外护弟的裴观兰忍不了。

    语气温温柔柔,却分明带着主动出击的意味。

    “那小美人儿虽好,但姐姐可要当心才是。”

    “毕竟距离三皇子成亲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呢,若是那小美人儿被照顾不周,忽然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神,已经说明白了什么。

    孙慕贞停了停,不甘示弱,“这就不劳妹妹费心了,我们姑娘只是方方病好,尚且需要休息,大夫说了,需要静养,不宜在外走动。”

    “是吗?那可未必。”裴观兰用了她前一刻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姐姐可莫要轻视了这小小的毛病,此般虚弱,走动不得,那可得当心注意些了。”

    “不然,哪天一个不注意,弄出个大病来……”

    “……妹妹,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姐姐觉着,我能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眼看着气氛越发不好,越发有种要吵起来的架势。

    此时,一直装作事不关己的皇帝,终于迟迟出了声:“行了,都安静些,吵得都要叫朕听不着歌乐了。”

    “要吵去一边吵去。”

    “…………”

    双方都讨不着什么好的两人,这才收了声。

    各自坐着,脸上表情均冷漠。

强娶(36)

    此时,裴观兰的贴身侍女从远处匆匆而来,上前,对着她附耳低语了几句。

    裴观兰听完,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震惊。

    连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震惊。

    “当真?”她压低声音,“你确定没弄错?”

    “应该不会错的,娘娘。”侍女回。

    “……”裴观兰眼神变了变,目光落及处,她看向了坐在皇帝另一侧的三皇子。

    风流成性的三皇子,正饮着酒,眯贼着眼,一直盯着台上那身姿曼妙的舞姬,对旁的一概没有感知。

    不知道有人在看他,毕竟,他的眼珠子已经全然黏在台上的舞姬身上了。

    裴观兰没有言语,很快便收了目光。

    端坐着,若无其事。

    这一幕,被孙慕贞看在眼里,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细思——

    她的贴身侍女也来了,神色难掩焦灼。

    “娘娘。”

    “什么事?”

    “大师,郑大师……跑了!”

    郑大师,就是她私下一直养着的半仙,一卜卦术算得出神入化,嘴上说的,是所有半仙中最准的。

    孙慕贞一直很信赖他,对他的话几乎深信不疑。

    他在她的幕下,她也一直都没有亏待过他,金银珠宝,良田宅地,应有尽有。

    但现在……

    孙慕贞深吸一口气,看了皇帝一眼,说:“去找了没有?他可是突然离开的?离开前可留有书信?”

    保不准他是又算到了什么,有事情要去做,不一定是跑了。

    侍女说:“娘娘,咱们有派人去追,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侍女支支吾吾,“但是……在追的过程中,有人看到……大师去了司狱府的方向……”

    司狱府,众所周知,是裴庭闻的地盘。

    他掌管着司狱府,各地解决不了,供上来的的大案子,全都由他的人来管。

    眼下大师去了那里……

    “而且进去的时候……”侍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合适,“司狱府的人都没拦,看起来好像都认识他……”

    “……”孙慕贞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不可能,你确定看清楚了?”

    “回娘娘,不会错的,我们的人一路跟着,好几双眼睛都亲眼看着的。”

    孙慕贞微抬下巴,表情冰冷,在晚宴时刻,没有表现出一分失仪。

    台上歌舞依旧,她喝了口酒,道:“继续盯着,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本宫。”

    “是,娘娘。”

    侍女禀报完,又匆匆退下。

    看似正在欣赏歌舞的裴观兰,余光没有错过她的离开。

    两个素来就不对付的人坐着,都不言语。

    怀着各异的心思,倏自饮酒。

    中秋晚宴上,歌舞依旧。

    ……

    ……

    ……

    夜深。

    浩瀚如玉盘的圆月,渐渐藏匿在了云层后,柔白的光晕照亮着漆暗的夜,星星闪烁,犹如那盛开的桂花林下点点的萤火,自由飞舞。

    远处,绚丽的烟花绽放,燃放在天空之中。

    有人群的喧嚣声传来,只不过,隔得远了,声音便显得小了。

    衬得这一大片柔洁安然的桂花林格外宁静,宛若虚幻的梦境。

强娶(37)

    远离尘嚣,独处在这犹如世外桃源的虚幻之地,光是吹着风,静坐着,看看星星,也是极好的。

    叫人心宁下来,胸也开阔。

    树下,云姒仰头看着满天桂花中藏匿着的星星,忽然就想起了在桃林里的日子。

    睡不着的时候,她也会在夜里,就这般,坐在树下,安静仰头看着星星。

    满天的星河,浩瀚而又辽阔,陈铺在天空之上,幽暗神秘的神光无声变幻着,美丽而又震撼。

    壮观而又鬼斧神工般的美丽,是她睡不着时,最好的抚慰剂,即便仅仅只是看着,也能叫人的心彻底静下来,抚平她的心躁。

    有时看着看着,她闭了眼睛,放松睡去。

    再一睁眼,漂亮的星空变成了屋顶,她回到了屋子里,身上盖着被,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又是新的一天。

    那样的日子格外单纯,也格外快乐。

    云姒光是简单地回想,都能感觉到当时那种不自知的幸福——格外难得可贵的幸福。

    她看着天空,转头又看向正在用软枝条编花环的幼稚男人。

    幼稚男人总喜欢把她当成小宝宝一样看,碰到什么,都想着做玩具给她。

    花环编好,虽然有些粗糙,上面的花也零零碎碎断了好几朵,但他还是小心地放在了她的头上。

    戴好,纯洁的桂花装饰着她的小脸,他看着喜欢,带着笑意说:“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在夸他的杰作,还是在夸她这个人。

    “……”云姒心里无奈,正想说话。

    但他又抱住了她,格外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冷不冷?会不会累了?”

    她靠在他怀里,摇摇头,“不会。”

    他嗯了一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才会露出那般——怀念幸福的模样?

    “在想家人吗?”他问。

    被抱着的人儿微微勾唇,“嗯,在想家人。”

    “曾经有一个哥哥,待我很好很好,”她歪了下头,在他耳边说,“好得我很想很想嫁给他。”

    “……”摸着她脑袋的手一停。

    “什么样的哥哥?”他声色如常地问,淡淡,“能有这么好?”

    “嗯,他很好。”

    她抓住他的袖子,煞有其事,“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这般吹捧,叫某个幼稚男人嗤了一声,说:“能有多好?怕不是他装的,坏人一个。”

    “…………”

    云姒忍住笑意,“哦,是吗?可是那个哥哥真的对我很好,什么都愿意依着我,从不大声与我说话,我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我。”

    他抱紧了紧她,淡淡答:“男的都这样,看上你了,便装作一副假惺惺虚伪的模样,先用糖哄骗你,叫你走近他的圈套里,然后再套住。”

    “看人莫看皮,一个陌生人不会无缘无故待你好,他这般待你好,定是心有不轨,另有所图,你可莫要被他骗了。”

    禽兽,这么小的娃娃都敢惦记。

    比他还畜生。

    “……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哪家人?我认识么?”

强娶(38)

    云姒压着嘴角的弧度,故意问:“对我好,便是另有所图么?”

    “自然。”他说,“除了我,旁的人待你好,都是另有所图。”

    “……哥哥没有另有所图吗?”

    “自然是没有。”他回答得很正人君子,却格外紧地抱着她。

    摸摸她的脸,摸摸背,手也要抓着不放。

    这般越发霸道流氓的举动,说没有另有所图……

    傻子都骗不了,也就能骗得了自己。

    云姒也不点破,主动抱住他,笑了,“这样啊……”

    “那我现在不喜欢那个哥哥了,那个哥哥坏,我只喜欢哥哥你。”

    她半带撒娇孩子气地说着。

    当真还是个孩子,说喜欢便喜欢,说不喜欢便不喜欢。

    裴庭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莫名地,松缓了口气。

    知道她对那个哥哥的喜欢还是单纯的,不掺杂其他的,轻易就能改变,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乖,哥哥也喜欢你。”

    “记住了,旁的哥哥都是坏的,只有我才是真的待你好,知不知道?”

    “……嗯嗯。”

    “如果有旁的哥哥说喜欢你,你要如何?”

    她眼一眨,“要……如何?”

    “要告诉我。”他浅笑温柔说,“不管是谁,只要他说他喜欢你,你都告诉我,知道么?”

    “告诉你?”

    “嗯,姒姒得告诉我,我才能帮姒姒看看,那个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若是好的……那便再说,若是不好的……那哥哥自然要帮姒姒赶走坏的人,是不是?”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古灵精怪的小人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三皇子哥哥,哥哥也能帮我赶走吗?”

    面前似作君子的男人,幽黑的目光盯着她,脸色变都不变,“自然。”

    烦人的家伙,自然要从她身边全部赶走,一个不剩。

    “乖,”他平静说,“不会有人能缠着你的。”

    绝对不会。

    “……哥哥……”她看着他。

    ……

    ……

    ……

    “啪——”

    茶杯应声而碎,摔在了地面上。

    碎片散落了满地,却无人敢上前收拾。

    外围的宫女们被命令着退到门外,门内,就只剩下了几个亲信的侍女。

    孙慕贞气得有些发抖,“贱人——”

    裴家那两个贱人畜生!

    竟然敢把眼线安插到她这里来,放出假消息,让她急吼吼定了亲——

    她的人不去打探不知道,一打探,才发现她被骗了,那江湖骗子和裴庭闻串通好了一起骗她!

    她就说有天命凤运的人怎么会只是个次女,还是身子不好,动不动就生病,一看就活不久的,原来!原来!

    她握着拳,重拳打在案台上,几乎要气急攻心,呼吸不上来。

    “娘娘——”

    贴身的侍女忙上前,为她顺气,“身子要紧,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孙慕贞恨恨道:“那骗子现在在哪?”

    “回娘娘,还在司狱府。”

    “派几个人在那守着,只要他一出来,给本宫活捉!”

    “是,娘娘,奴才们知道了,娘娘莫气了……莫气了……”

    侍女劝着。

强娶(39)

    晚宴结束已经是夜深,另一处,裴观兰回了宫,并没有急急派人去叫裴庭闻来。

    而是待了次日时分,裴庭闻下了朝,顺道前来给她请安时,她才提起了侍女禀报给她的事。

    “昨夜,你去哪里了?”

    她坐在主位上,一边喝着茶,开门见山。

    稍稍一眼,目光落在了他腰间一侧系着的香囊上——那是往日他戴着玉佩的位置。

    将玉佩送人了之后,他的腰带上空了好些日,什么都没有戴。

    后来忽然有一天,那处空了的位置多了个新鲜物。

    原先是不需要惊奇的,没了玉佩,用香囊做配饰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香囊背面上绣着的小花——根本不像是他的风格。

    像是个姑娘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似的,偏偏,她问了,他也不答,只随意敷衍了句是个懂事的小孩儿给他的。

    具体的小孩儿是谁,他没提。

    现在想想……

    原来他口中的小孩儿,是未来的三皇子妃。

    一身绯红色朝服,尚未来得及换衣的裴庭闻,官帽高立,面如冠玉,绝代才子,生得冰冷而又绝情的模样。

    不笑时,神情总是淡淡的,眉梢的疤削去了他温儒的文生气,平添了几分不羁和凌厉。

    面对着裴观兰询问下的质疑,他眉目一垂,像是已经知道她在问什么般,倒茶,喝一口。

    “昨夜,阿姐知道了什么?”

    “……”裴观兰看他这一副被她知道了也不慌不忙的模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知道了什么?我能知道什么?昨夜你告了假,不来参加晚宴,就是为了去见一个——一个——”

    “你知道她是三皇子妃吗?她已经是皇后那边的人了!”

    裴观兰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

    且不说身份,光是年纪摆在那里,就是不合适的。

    他的年纪都快有人家两倍大了,叔叔辈的人,乱来吗这不是?

    “……”他的指尖微微一摩挲杯身,抬眸,墨色的眸冷淡而又随性理智,“阿姐在想什么?”

    “姒……二姑娘于我而言,只是个孩子,小妹妹而已,我并没有旁的意思。”

    “没有旁的意思?”裴观兰的眼神中透露着你看我信吗五个字,“没有旁的意思,中秋夜你丢下宫里的盛宴不参加,甚至为此专门向陛下告假,专门跑去和她玩儿?”

    “说实在的,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跟她的关系这么好了?你们私底下有常常见面吗?”

    如果不是她的人正好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撞到——

    也不知道他要瞒着她多久。

    “那大师给的玉佩,你是送给她了吧?这香囊也是她送给你的吧?你们私定终身了?”

    “……”裴庭闻没说话,右手微微抬起,看似是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的香囊。

    面对质问,他依旧冷静,回:“不,没有,阿姐莫要多想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裴观兰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话,“听你的语气,你是想和她有关系??”

强娶(40)

    “你现在把她当妹妹,你能保证,等未来,她长大了,你也能把她当妹妹么?”

    “自然。”向来说一不二的裴大人,冷白的下颌微抬,唇色浅淡,说的是正经君子话。

    “我们之间没有阿姐你想象的那般不堪,她于我而言也只是个孩子,我作为长辈,阿姐觉得,我能对她做什么?”

    裴观兰眼神犀利,“现在不能做什么,以后……你也能保证?”

    “……”他顿了一顿,目光幽色,与她直直对上。

    “阿姐在意的,无非就是怕我与她走得太近,引起了皇后那边的警觉,引来旁人的非议,反而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叫皇后有了发作之机,但……若我向阿姐保证,这些都不会发生,阿姐还要有这般大的反应么?”

    裴观兰一噎。

    半响,她说:“你心中有数,好,那我便不过问什么,你说到做到,把她当妹妹便好。”

    “但,为什么是她?”

    “你想要个妹妹,从家中的旁系里找一个来就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排着队唤你哥哥都行,你怎么寻了个外人来作妹妹?她做了什么,叫你这般喜欢她?”

    “……”他微微侧过了脸,生得清白而又添着几分冷淡的侧脸,不咸不淡,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小姑娘很懂事,讨人喜欢不是很正常?”

    ……讨人喜欢是很正常,但讨他喜欢……

    根本不正常。

    裴观兰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虽然他嘴上否认,说得也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但实际上到底有什么——他不想说,她也逼不出什么。

    强逼,也只会叫他更加反感。

    心思剔透的她,想了片刻,换了舒缓的语气,循循道:

    “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你自己个儿知道,如果当真是按照你说的那样,你也该注意些分寸,莫要过了界,惹来不必要的非议。”

    “你是男子,不怕这些,这些年你又被骂惯了,被多骂几句少骂几句也无所谓,但那人家小姑娘不一样,她毕竟还年纪小,又是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家,若是惹出这种非议来,你可知,她要受到多少压力?”

    “……”他没有言答,平静的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但裴观兰知道,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如果他真的在意云姒,他便会听的。

    至少,他不能张扬,要懂分寸,恪守男女之礼。

    她继续说:“流言的恐怖你我皆知,尤其是对一个女儿家,更是致命。”

    “你可以无所谓,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爱护,但是旁人不这么想,更何况,她又是皇后亲选的未来儿媳,若是让她知道她的儿媳和你纠缠不清,以皇后那格外记仇的手段,你想想,若是被她知道了,云姒会被她如何对待?”

    “……”依旧沉默。

    他没有应答,心中思绪不明。

    好半响,他才道:“阿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当真是听进去了。

    裴观兰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听进去。

强娶(41)

    旁时他总是不听的,随着自己想法来,想如何便如何,决定下了,便是她说破嘴皮子他都不会改变。

    但今日,就几句话的功夫,他就——

    “时候不早了,阿姐,我还有案子要办,就先走了。”

    毕竟是清白的关系,他现在看起来冷静而又理智,并没有被旁的过多情感所干扰。

    依旧如前。

    裴观兰反应不及,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么快?”

    “嗯。”他稍稍行礼,“阿姐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慢走,公务要紧。”

    裴观兰目送他的离开。

    到他真的离开,身影看不见了,她才给了身旁侍女一个眼神。

    侍女受意,行礼,随后朝外走去。

    ……

    ……

    ……

    正如裴庭闻所承认的那样,在他承认了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之后,裴观兰派出去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和云家二姑娘有过接触。

    从表面上来看,见面没有,书信也没有,看起来当真是断了联系。

    与此同时,皇后那边,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原先格外殷勤去云府登门的三皇子,突然就变得不殷勤了。

    原来是坊间有新的传言出来——说是皇后被一个弄虚作假的江湖骗子给骗了,她选的儿媳根本不是什么天选凤命,得了她就能得天下的话,全是假话。

    皇后被江湖道士骗得团团转,直到亲事定下了,骗术才被揭穿。

    洋洋洒洒的流言传出来,像是有人在幕后不停推波助澜般,皇后方一直想压,却怎么也压不住。

    于是这般,传遍了满城,满城热闹,唯独云姒得了清静。

    传言出来后,向来高调的三皇子为了避风头,不好再来,皇后也在忙着压消息,抓人,根本没工夫搭理她。

    于是,她终于清静了不少,也不用三天两头盛装打扮,只为了迎接那不断上门的三皇子。

    夜晚。

    裴庭闻来时,早已将彩云支走的云姒,已经趴在了窗边。

    笑眯眯地等着他,看着他像是做贼似的,从高耸的屋檐上下来,一袭夜色黑衣,动作干净利落,格外漂亮。

    不似裴观兰放心的那样——以为他和她当真断了联系,再无往来。

    实际上,是他甩了一直跟踪监视他的人,选择在夜里来,避开所有人,像是见不得光的情郎般,深夜来与清白的官家小姐私会。

    常常私会。

    从屋檐上下来,看着已经等在窗边的人儿,他气都没喘,走来。

    借着屋内明亮的光线,方能照清他那清霁淡白,斯文俊美的面容。

    因为方方落地,他气息还有些不稳,唇色鲜明,宛若那唇红齿白的斯儒书生,漂亮好看得紧。

    来到窗边,看着窗内的小人儿在对他弯眸,他稍顿片刻,也跟着扬起笑意。

    “怎么?今日很高兴?”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翻身,格外娴熟地翻进屋子。

    窃贼一样,抱起她,温柔地亲一下她的额头,摸摸。

    “这两日有些繁忙,没什么时间来,我还以为,你要不高兴了。”

强娶(42)

    云姒摇摇头,抱住他,“不会,你忙你的,不必在意我。”

    “那可不行。”他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关窗,“要在意的,你若难过,我自然要心疼。”

    “……”她勾了勾唇,说:“那哥哥也该少些来,既然忙,就该多去休息,常常这样来,我怕哥哥累着。”

    话说起来贴心,但对于常常深夜来访的男人来说,总是不那么爱听。

    他抱着她,就要说话。

    但忽地,门外,被支走的彩云不知怎么的,回了来,站在门口。

    “叩叩——”

    “小姐?是你在说话吗?”

    原先隐约能听见说话声的房间,静了一瞬。

    彩云就停在门口,侧耳听了听,“小姐?”

    不待里面的人回答,她径直便推了门,“小姐,您这是在和谁——”

    进了门,明亮的房间依旧如常,四下无人。

    而她的小小姐,此刻正坐在床上,光着脚丫,枕头边上放着书,画面定格着,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床上单穿着薄薄寝衣,披头散发的小人儿,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小脸素净白丽,看起来很镇定。

    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

    “没事,我刚刚是看着书里讲的故事,不喜欢,给气着了,就随意骂了两句,没有要唤你的意思。”

    “你出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要睡了。”

    “啊……好,”彩云道,“小姐可需要现在熄灯?”

    “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来。”

    “好,小姐。”

    彩云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她就守在门口处,浅浅的阴影落在门上,肉眼可见地清晰。

    这般近距离守着,叫屋里想说话的人,不可避免地要放轻,怕被她听到。

    云姒看着她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

    只看着,那藏匿在床帐一侧的阴影,此刻动了动。

    一袭黑衣藏匿在明火之下,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哥哥,你该走了。”

    方才看起来格外镇定的小姑娘,此刻轻声,打手势,示意他悄悄地走,别惊动外面的人。

    不想,那冷冷淡的阴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

    出现在明灯之下,高大的身影遮挡着烛光,昏暗的目光盯着她,沉声:“不走。”

    今夜,她怎么总想赶他走?

    他把她抱起来,叫她能站着,赤脚站在床上。

    他站在床下,两个人一高一矮,她终于高了些,能够俯视他。

    “再待一会儿。”他宽厚的臂膀抱住她,缓缓缠紧。

    叫得她的身子被迫往前倾,单薄纤弱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靠在她的怀里。微微阖着眸,浅息,无言。

    眉间那淡淡的疤痕,仿佛也在这般亲昵动作间,多了些许柔和。

    温顺的大蟒,此刻能用这般词来形容他。

    无形之中缠紧她,叫她与他紧紧相贴。

    “……”云姒低着头,安静看他。

    本来是该要挣扎的,但他虽然抱得紧,却也没弄疼她。

    想了想,她便也没反抗,反而顺势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像是摸大狗一样。

强娶(43)

    平常时因着身高的差距,总是他能摸她,而她摸不着他。

    现下难得有机会,她有些坏心眼地,摸摸,动作有些孩子气。

    她玩着,抱着她的男人半阖着眸,也并未说什么。

    直至抱了许久,她也玩了许久,他才缓缓道:“姒姒,可喜欢我?”

    “……嗯?喜欢啊。”

    她理所当然的声音一下没收住,有些大,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捂住嘴。

    “嗯,喜欢。”小姑娘娇软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

    落在她腰间的大手,动了动。

    慢慢地,由上到下地顺着,常年生着茧子的掌面,隔着薄薄的柔软布料,抚摸着她。

    轻轻。

    格外温暖的温度,透过那一层格外薄的衣衫,渗入。

    “喜欢的话,那姒姒也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是么?”

    “……”她捂着嘴,只露着漂亮白净的眉眼,看着他,想了想,点头,“嗯。”

    肯定的答案不难得到。

    裴庭闻贴着她身上的香,沉气微缓,哑声,“你父亲不喜欢我,你也喜欢我么?”

    她愣了愣,忽然想起前阵子,她父亲痛斥他的话。

    他是奸臣,在她父亲的口中,是畜生,是大逆不道的存在。

    确实是讨厌,甚至是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她静了一静,手慢慢放下,声音轻轻,“立场不同罢了。”

    她说:“你们之间,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才会这般。”

    “我爹有我爹的坚持,你也有你的选择,他厌恶你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她戳了戳他,“他是他,我是我,他不喜欢你,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哥哥怕我会生厌于你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越发抱紧了她。

    掩着神色,无言。

    “哥哥放心,”难得掌握主动权的她,笑意晏晏,摸他的头,“只要哥哥不要闹脾气就好了。”

    “哥哥听话了,我自然喜欢。”

    “……”他慢慢睁开了眼,眸色似渊。

    看似温顺的大蟒,一瞬间,蛇信子轻扫,目光幽冷。

    “哥哥乖。”

    小大人似的小人儿还在坏心眼地逗他。

    他静静,不言。

    ……

    ……

    ……

    自从确认了她的答案之后,裴庭闻夜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渐渐地,从开始的不定时三四天会来一次,到后来——几乎夜夜都来了。

    明明,裴府位于城的东侧,而云家位于城的西侧,两家的距离根本不算近。

    但好在,司狱府近,距离云家格外地近——就隔着两三条街的距离。

    裴庭闻每每处理完公务,审完案子,在司狱府沐浴过后,便换了简衣过来。

    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秋寒霜冻,他总是一日不落。

    一来,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原先刚开始,还只是待上一会儿,一刻钟两刻钟的时长。

    但后来,渐渐地,他在她的房里能待到深夜,有时甚至会等到她睡着再走。

    待她睡着,他还要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好一阵。

    一边看,有时还会一边喃喃自语。

    自语含糊,声音极低,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大手拉着她尚且稚嫩的小手,不时玩捏着。

强娶(44)

    要等到稚嫩的小手长大,长成大人,需要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这期间,朝堂中的局势越发风云变幻了起来。

    曾经醉心于诗词歌赋的皇帝,不知何时起,开始钻研起了修仙之术。

    原先只是初有了解,但后来,在皇后的推波助澜下,他渐渐对这修仙之术起了兴趣。

    为了修仙,他派人从民间请了很多修炼丹药的道士,还有很多自称是得道高人的半仙,从他们口中学到了不少歪门邪道之术。

    格外能说会道的这些人,一来,就直接把他哄骗得团团转,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先是去蓬莱求仙,大张旗鼓修建山祠神所,耗资巨大,又是从各处搜寻童男童女,强制把他们抓来,要炼神丹。

    甚至于,有一个半仙说,用一千个至阴体质的孕妇诞下的婴童胞衣与婴童的心血杂糅在一起,文火炼制个七七四十九天,与人参,茯苓,苍术一同服用,就能够得到延年益寿,滋养气血的功效。

    被骗得脑子也不会转的皇帝一听,也不怀疑真假,大手一挥,马上就要派人去抓孕妇。

    最后,还是闻讯而来的裴庭闻,强制截断了他那简直疯魔了一样的要求。

    皇帝失智,臣子有权替天行命。

    情形严重,裴庭闻下令所有皇军镇守,清捉所有假道士,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手段强硬,雷厉风行,推进了整个清肃过程。

    皇帝由此大怒,斥责他的大逆不道。

    君臣之间有了裂缝,这时,皇后有了可趁之机。

    她不停地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引导他往裴庭闻是个乱臣贼子,意图谋取皇权的方向去想。

    原先从来不搭话的皇帝,在这般的影响之下,与裴庭闻间的裂缝更是加大。

    尤其是,在裴庭闻能够强制收了他的命令,叫皇宫内外庭卫全都听从他一人,而不听他的时,他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放权太多给一个外戚了。

    放权太多,叫自己的皇威已经消失,所有人都能无视他这个皇帝,无视他的皇令。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快速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再也砍不掉。

    但皇后的枕边风下,脾气变得越发暴躁易怒的皇帝,每日每日在宫中大发脾气。

    像是个失智的孩童般,无能狂怒着,不停地折磨着宫里的下人们。

    他妄图夺权,将权力重新夺回。

    但已经被人拿到手里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夺回来?

    更何况,对象是兵权在手的裴家。

    有兵权,就有根子在,朝中臣子即便是不认同裴家,也不敢明面去抵制反抗。

    所以,哪怕是皇帝在朝堂之上,当着上百朝臣的面,斥吼裴庭闻是乱臣贼子,应当立即诛杀——

    在场也无人敢动,无人应声。

    死一般寂静。

    守候在朝堂外的士兵们,更是表情漠然,宛若失了听力,听不进任何东西。

    而当事人裴庭闻,一身绯红朝服,手持笏板,直立于朝官之首,面色平静冷淡,听着龙椅上的人斥责,依旧不改神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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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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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