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26）
说多错多，他干脆闭了嘴。
云姒抓着他的手，拉他回去擦头发。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
双手搭在腿上，不经意之间，碰到她绵柔的裙子。
她的膝盖贴着他的小腿,两个人面对面，靠得近了，能闻得到她身上格外好闻的香气。
混杂着沐浴露的淡香，钻进他的鼻腔。
叫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坐着，心跳都快得不行。
扑通——扑通——扑通——
跳得格外强烈。
胸膛震鸣，无名的情愫翻涌。
卧室里无人说话,一下没了声响。
在这般安静又莫名温馨的环境里,他垂着眼皮，瘦长的手指微微弯曲。
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平静，即便什么都不做，面前的人儿也没有逗弄他。
只这般简简单单温馨的相处，就能让他感觉到——
幸福。
他忽地一愣。
幸福……
他怎么会感到——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明明，他们只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刚洗完澡，洗澡水太热了，叫他的脑子变得晕乎乎。
像是那天晚上喝了酒般，晕晕的，糊成了一团浆糊。
转不动，也不知道该怎么转。
所以，才会起了这样荒唐的念头。
太过荒唐，让他下意识去否认。
“才不是……”
他忽地自言自语出声。
胡思乱想着，脑子一乱,反倒把内心反驳的话说出来了。
那正给他擦干头发，正要收毛巾的人儿,听到他的声音,歪歪头。
“不是什么？”
他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来了。
“……没……没什么。”
撒谎都不会撒，分明就是有什么，却又不想让她知道。
表情有些慌乱，抬头看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正襟坐着，在她面前，像是个小学生似的。
乖乖地，梗着脖子。
“我……我没想什么。”
一边否认，一边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傻白甜一个。
藏也不会藏。
“…………”
她收了毛巾，抱着，微微眯眼。
“怎么……你在想坏事情？”
“……没……没有。”
“是吗？”她捏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本就发红的耳朵捏得更红。
红得充血。
“不是在想着该怎么逃跑吧？”
“……不……不是。”
被捏着耳朵，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躲，而不是反抗。
有些发烫，带着汗渍湿意的手抓住她，小声，“我没有。”
这个是真没有。
哪怕她有时候确实霸道了些，流氓了些，但他没有想过要跑。
他不会跑的，也不想跑。
至于原因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责任。
在这方面脑子一片混乱的他,还什么都没想明白，就胡乱给了个答案。
就这般，简单粗暴地回答自己。
“你……你别生气。”
他带着细微汗液的手抓着她的手腕，烫意覆盖，能透露出他内心的几分紧张。
温吞单纯的性子，白纸似的，看着就很好欺负。
叫人很想欺负。
“我没有这么想。”他干巴巴道。
“我刚刚……只是在想其他的事。”
情迷（27）
“我刚刚……只是在想其他的事。”
“什么事？”
“就……刚刚的事，我……我不是出去找你的，我……我就是去喝热水的。”
他手心湿黏的汗渍贴着她，温度高得吓人。
明明屋里开着空调，也不热，凉飕飕。
太过紧张心虚。
为了掩盖，所以才表现得这般异常。
分明就是在想着其他……
云姒捏着他的耳朵,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透过他的皮囊，探究他的内心——
胡思乱想，自己全然没理明白的内心。
“真的？”她慢慢问，“只是在想这个？”
“……嗯。”
他抓着她纤细的手，有些用力。
似乎很喜欢她身体的温度,抓住了,便不松开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敢看她。
嘴上否认，身体却很诚实。
云姒盯着他看，不说话。
那双清然透亮的桃花眼，静静地，映着他。
像是能看穿他乱糟糟的内心似的。
他自己还没想明白的，她似乎能明白。
一眼，就能感觉到什么。
她看着他，微微勾唇。
倒是什么都没说，慢慢松开了他的耳朵。
摸摸他蓬松软软的头发，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难得，没有趁机逗弄戏耍他了。
那本以为还要继续解释的人，愣了愣，看她。
看她转身，走出去,他下意识就跟着站了起来。
盯着她走出去的方向。
像是望妻石似的。
张了张口，想跟出去。
但她很快就回来了。
端着杯热水回来,关上门。
“喝吧。”她走过来递给他。
面色如常,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明然的笑意。
知道他那是蹩脚的借口，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配合他。
格外善良好心。
“……”笨蛋男人盯着她，黢黑的眼珠子微闪，抿唇，“……谢……谢谢。”
他接过了。
热水温度不算特别高，但他拿着，却只觉得烫手。
本来身体就觉得热，需要冰凉的东西降降火。
热水，反而是火上浇油。
他低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便放下了。
看她上床，他静站了几秒，也跟着坐下，在床边坐下。
偷看她。
手指紧张得发颤。
像是在等着她的命令。
只看着，她上了床，在床的另一边。
关灯，躺好，张开双臂，对着他。
“过来，抱我。”
漂亮的姑娘,命令他时,带着格外蛮横的理所当然。
训练着他这条流浪犬，一听到指令，就下意识听从。
还是会害羞，甚至还有不知名的欢喜感觉在蔓延。
也许此刻他心里还不想承认——承认自己喜欢和她亲密无间。
可即便不承认，他也还是会照做。
慢慢地，主动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去抱她。
想努力保持着绅士的一面，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去贴近她。
拥抱，克制地抱紧。
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腰上，无声触碰。
浑身上下又香又软，还冰冰凉凉的人儿，熟稔地在他怀里找位置。
自己找好位置，抱住他，然后闭上眼睛。
心满意足。
“睡吧，晚安。”
也许是困了，她忘了睡觉前还有一个流程——
晚安吻。
是她之前耍流氓的时候提出来的。
蛮横地叫他接受，并习惯了之后——她却又忘了。
黑暗中，那克制抱着她的男人，沉默。
不说话。
呼吸声，有些粗。
情迷（28）
晚安吻。
是她之前耍流氓的时候提出来的。
蛮横地叫他接受，并习惯了之后——她却又忘了。
黑暗中，那克制抱着她的男人，沉默。
不说话。
呼吸声，有些粗。
下意识想提醒她的，但难得的，理智回归了一次。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没说，只是倏然一下，抱紧她。
像是有情绪了。
无声的情绪。
“……”被抱着的人儿，闭着眼。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上扬。
不作声。
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懒洋洋。
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一个闷着，不开口；
一个心知肚明,却在闭目养神,酝酿睡意。
静悄悄。
他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往上。
往日里格外安分,不敢乱碰，今夜却变得唐突了些。
发烫黏热的手抚在她的脊背上，无声摩挲。
动作很轻，却能让人感受到。
无声的情绪，反倒叫人忽略不得。
像是受到冷落的大狗狗，在用尾巴轻轻扫她似的。
想叫她注意，做完该做的事。
“……”那本想着不亲亲一晚，稍微晾一晾他的人儿，闭目养神了近五分钟。
最后，妥协似地，抬起头，摸黑亲亲他。
“乖乖睡觉，嗯？”
他不作声。
摸着她背的动作停了停。
凭借着良好的夜间视力，云姒看着他,一副依旧在生闷气的模样,勾唇。
又凑上去，亲亲。
细腰被慢慢箍住，被半压着亲的男人，没有反抗。
抱着她柔软的腰身，像是蟒蛇般，无声缠绕，箍紧。
身上的温度散发出来，像是被点燃的熔浆般，一点，一点，攀附在她身上，几乎能把她整个烫熟。
烫得尾巴骨都在发酥，发颤。
灵魂燥热。
亲吻亲着，亲着，原本只是单纯的晚安吻。
但渐渐地……
似乎有什么，开始失控了起来。
喘息声粗沉。
天旋地转间，那本该是占据着主导权的人儿，被压到了床上。
“唔……”
她的手，被一双粗糙火热的大掌覆上。
牢牢，扣住。
固定在两侧,想反抗都不得。
她湿润着眼,红唇微张,“嗯呐……”
……
此时,客厅处。
那被丢弃在沙发上的手机，持续震动着。
屏幕光亮，显示着来电人——宋庭广。
电话持续拨通，却始终没有人接通。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震动了许久。
终于，十分钟后，它消停了。
电话没有再打来。
黑屏下来后，又过了几分钟，手机界面亮起，弹出新消息——
姒姒，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别气了好不好？
很快就接着下一条——
电话你接一下吧，我有话和你说。
又下一条——
你要是不接，明天我可就去找你了。
随即，电话再次打来。
震动了十来秒，依旧没人接。
又一条新消息弹出——
我明天来找你。
手机，终于得以消停。
很快，漆黑的夜，客厅里那唯一微弱的光，灭了。
重新变得安静冷清。
静悄悄。
唯有那紧闭着的卧室门，隐约有声音传来。
在这冷清的夜，变得越发暧昧。
“嗯……”
情迷（29）
次日。
宋庭广好好收拾了一番，穿着西装革履，黑皮鞋，准备了道歉用的玫瑰花，准备了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还准备云姒格外爱吃的一家小蛋糕。
就这般，一大早，便来到了云姒的公寓。
信心满满，准备道歉。
非要把她哄开心，接受他不可。
毕竟，他可不想失去她这个——家世顶配，学识顶配，连容貌身材都是顶配的漂亮女人。
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他可不傻，会傻乎乎地把她让给别的男人。
他站在门口，左手抱着花，右手提着礼盒。
深吸一口气，在大脑里重新梳理了一遍打算要在她面前说的话。
态度诚恳，先道歉，然后保证，实在不行就发个誓什么的……
反正哄女人就那些招，口头上态度好些，再送点价值不菲的礼物。
应该能消气的。
他势在必得。
一鼓作气，他按了门铃。
“叮咚——”
此时，公寓内，门旁的智能控制面板亮起，显示门外监控画面。
有人来了。
正在公寓厨房做早餐的男人，微微转头。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声。
林潇生慢慢放下了刀。
屋里的人儿还没醒，客厅里，他穿着拖鞋，慢慢走到了玄关处的操控面板前。
垂眸，看着面板上显示的监控。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陌生男人，穿得……
林潇生一眼就看到了他怀中抱着的玫瑰花。
这花……
他就是不认识，也知道这花是用来干嘛的——
追求女孩子的。
大街上，男人们追求女孩子时，常常买的花，就是这种。
这种花，女孩子们似乎都喜欢。
只要收到，都会很高兴。
他漆黑的眼眸静静盯着，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变得格外吓人。
阴森森。
枯瘦如柴的野狼，好不容易得来一块肉。
若是被不长眼的人抢走……
他那沾着水珠的手，缓缓握紧。
门外，那宋庭广等了一会儿，门一直没开。
于是，他又按了一次门铃。
站在门铃前，对着那闪着红点的微孔摄像头招手。
“姒姒，是我，你开一下门。”
“别气了好不好？”他举起了手上提着的蛋糕礼盒。
“这是你最爱吃的冰淇淋蛋糕，我专门去给你买的，刚刚做起来的，你开门，我拿进去给你好不好？”
摄像头红点闪烁。
一闪，一闪。
宋庭广继续说：“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失误，都怪我，喝多了，所以才做错了事。”
“那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个女的我也已经叫她滚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和她有任何联系，要是再有，就让我不得好死，好不好？”
连毒誓都发出来。
道歉确实诚恳。
言辞恳切，态度也好。
于是，一分钟后，门开了。
开门声一响，站在门外的宋庭广大喜。
“我就知道姒姒你肯——”
话还没说完。
预料中该出现的人没出现，反倒出现了一个男的。
陌生男人，公然出现在他未婚妻的公寓里。
宋庭广脸上的喜色截然而止。
情迷（30）
“你……你是谁！？！”
门内，那瘦高瘦高，眉眼清白干净，带着年轻少年气的男人，冷淡看着他。
“你又是谁？”
他反问。
两个男人碰见，还没做什么，就分明有了针锋相对的紧张氛围。
眼神中充满了敌对和警戒。
互不相让。
宋庭广打量着他身上的家居服，还有没来得及脱下的围裙，整个脸都变了，咬牙切齿。
“我是谁？云姒难道没告诉过你我的身份吗？我他妈是她未婚夫，我们已经订婚了！”
所谓的订婚，就是两家人交换了戒指信物，并广而告之。
男方定制了价值八位数的戒指，送到女方。
女方父母收了，视作同意这场婚事。
理论上是这样。
只是，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被云姒拒收了。
所以，戒指目前还在她父母手中。
但这些宋庭广都不管。
总之，现在名义上，他认定云姒就是他的未婚妻。
两个人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结果现在——
突然一大顶绿帽子盖在他头上。
他此刻，感觉头上绿油油的，杂草遍野。
“你他妈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未婚妻的家？你们什么关系？！”
明明自己也出轨，管不住下半身。
但此刻，面对他的未婚妻出轨，他愤怒得恨不得马上杀了面前这个男的。
只想拿刀剁了他。
他丢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就要揪住他的领子，一拳挥过去。
不曾想，面前那看起来瘦弱的男人，力气大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反手抓住他的关节，一扭。
简单利落，尖酸毒辣。
骨头“咔嚓——”一声。
“啊——”不擅打架的宋庭广被反扣跪地。
冰冷的瓷砖地面坚硬无比，他重重地跪下，挥拳的手被反扣在身后，似乎脱臼了。
他痛叫出声。
随后，又是一脚。
“我是谁用不着告诉你。”
身后的人淡淡。
“滚。”
仿佛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看着算是冷静，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此刻，太不对劲了。
平时轻易不会动手的人，不想去惹麻烦的人，此刻，还没说两句便动起了手。
像是有些慌了似的，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男人赶走。
第一时间赶走，不能让他进去——进去那本该是他和她的家。
拳头紧握着，抑制着那神经的颤。
甚至上前，又踹了他一脚。
“快点滚！”
掩藏在冷静皮囊下的，是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无尽恐慌。
怕那本该是自己的人儿被抢走，怕自己要被赶出去，怕自己会像是被丢垃圾一样，被随意地抛弃掉。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习惯了，就再也不能忍受任何的变数。
不能改变……绝对不能改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走这个人。
不能让她看见，不能让他们见到，不能——
“我是云姒的未婚夫，你他吗凭什么让我滚？”
被踢倒在地的宋庭广，疼得龇牙，却毫无退怯之意。
仗着云姒名义上未婚夫的身份，有恃无恐。
“你叫她出来！”
情迷（31）
“怎么回事？”
他们对峙间，一道慵懒，还带着几分倦意的女声响起。
一瞬间，针锋相对的氛围，在无形之间，被打破。
林潇生第一时间看向她，黑着眸，紧握着拳，不说话。
原先是有攻击性，会咬人的野狼，一瞬间，像是被驯服的家犬似的。
她走过来时，他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
抓起来，紧紧抓着。
黢黑的眼珠直直盯着她，无声地，像是在委屈。
想得到她的安慰，想她关心他，就像之前那样。
想要她看他，而不是看外面的那个。
不想让她的注意力分到别人的身上。
手抓得，格外地紧。
云姒看着他，没作声。
摸摸他的头，又看了门外一眼。
门外，那右手脱臼的宋庭广站起来了。
带着几分狼狈，身形踉跄。
“云姒！他是谁！？这他妈就是你这些天一直不理我的理由！？”
“就因为我出轨，所以你也找了个男的，故意来气我？！”
“你他妈，就算生气，有必要做到这样吗？！我不过是跟那个女的睡了一晚，你他妈这样也要出轨一晚！？”
“……”那一直在盯着云姒看的林潇生，眼睫一颤。
手指在一瞬间，倏然变得冰凉。
如临寒渊。
盯着她的眼睛里，隐隐有情绪浮动。
云姒看着他，反抓住他的手。
“不是这样的，你别多想。”
“……”他不作声，浅浅垂眸。
手指微颤着，往日温暖的手，此刻冷得厉害。
仿佛失了温。
“云姒！”门外，宋庭广一瘸一拐地，就要进来。
云姒眉心一跳，冷眼扫过去，“你真想死是不是？”
平时的宋庭广，还会怵她这副模样。
但现在，他快要气疯了。
哪还顾得上这么多？
他冷笑：“怎么？你出轨还有理了？”
“我是真没想到啊，你居然会出轨，还这么理直气壮？”
“是，我有错在先，我只认理亏，所以我这不是来跟你道歉了么？你生气，一直不理我，好，没关系，我可以接受，我天天来跟你赔礼道歉都没问题，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错就改，绝不逃避。”
“但我绝对接受不了我的未婚妻跟另外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居然——你们居然还——昨天晚上你们——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一直瞒着我，给我戴绿帽子！？”
“宋先生，要我说几遍？我不是你未婚妻，订婚的事情我压根就不承认。”
云姒忍耐着马上就要冒上来的火，努力平心静气。
“谁同意的订婚，你找谁去，你出不出轨，找不找女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在乎。”
“请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我他妈你个贱蹄子——”气急败坏的宋庭广扬起没受伤的左手，眼看就要扇她。
那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眼神一变。
抬手挡住。
下意识的动作，把云姒挡在身后。
“干什么？”
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似的，手劲大得惊人。
手臂的肌肉青筋暴起，他捏着他的腕骨，想是要把骨头捏爆。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情迷（32）
手臂的肌肉青筋暴起，他捏着他的腕骨，想是要把骨头捏爆。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活脱像是被踩了逆鳞的野兽，宋庭广都还没反应过来。
又一声“咔嚓”声。
他的左手也被掰脱臼了。
疼痛感停顿了两秒，这才姗姗而来。
“啊——”
他痛得跪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云姒都没来得及开口阻止。
眼看着宋庭广两条手臂都脱臼了，无力地垂着，他疼得龇牙咧嘴，怒吼：“云姒！”
事态发展开始有些失控了。
“你敢让他动手！？我要报警！我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他气上了头，大肆地哄。
走道里全然回荡着他的声音，带着回响。
“我要让你们通通坐牢，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云姒被他吵得脑壳疼。
她拉了拉护着她的男人，“你先进去吧，他我来处理。”
他不说话，站着不动。
像是没听进她说的话似的。
云姒拉着他的手，温声，“乖，听话。”
可不能再起冲突了。
再起冲突，万一那宋庭广真恼羞成怒，闹到警察局去，弄成个拘留可就不好了。
她是有这样的顾虑，但她家那本就有些敏感的男人似乎不这么想。
她在维护他，她在关心那个男的！
他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隐隐发红，冒着血丝。
像是要哭了似的，却没哭。
死死压抑着，脸上带着无尽的冷意和嘲讽。
讽刺地扯起唇角，却什么都没说，只后退一步，一把甩开她拉着他的手。
是乖了，回去了。
解开围裙，狠狠甩在地上。
进卧室，甩门。
头也不回。
“砰——”地一声。
震得地面都要抖一抖。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般发脾气。
从前怎么逗他，怎么开玩笑，怎么欺负他，都没事。
有时就算会有一点点小情绪，他也只会坐着，盯着地面，不说话，闷在心里。
全然不像这次——
云姒看着他这么大的反应，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好像，真的误会了……
下意识想追过去解释，但门外——
“云姒！”
那不长眼的还在乱嚷嚷。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我要让警察把你们都抓起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龌龊事——”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
“……”云姒把不耐烦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还得先解决了这个。
她走出去。
……
……
……
公寓卧室。
那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人，收拾完自己的几套衣服，扭头就走。
从卧室出来，背着包，走到门口玄关处。
门口处，云姒和那个上门来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似乎一起出去了。
林潇生背着包，看都不看，垂着眸，穿鞋。
情绪真的到达极点时，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冷静得可怕。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而木然。
明明眼睛是红的，却没有一丝眼泪。
冷静得像是大脑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切断了一切的情绪起伏。
不会有情绪起伏，也就不会悲伤，难过，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麻木地动作。
起身，离开。
亦如往日每一次的离开。
只是，这一次，大门轻轻关上时——
玄关鞋柜上，静静躺着一张门禁卡。
残留着余温。
余温，渐渐冷却。
情迷（33）
只是，这一次，大门轻轻关上时——
玄关鞋柜上，静静躺着一张门禁卡。
残留着余温。
余温，渐渐冷却。
再无温度。
……
……
……
解决了宋庭广这个麻烦，云姒再回来时，公寓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走了。
云姒站在玄关处，看着柜子上的门禁卡，沉默着，微微紧眉。
没了人，公寓里仿佛就失去了原先的温度。
温馨美好的气氛消散。
此刻，四处都变得冷冷清清的。
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声响。
关上门，云姒进了卧室。
他的衣服被收走，不见了，唯一的背包也不在。
什么都没带走，只带了衣服。
当真是气急了，一走了之，一点都不給她解释的机会。
云姒靠在衣帽间前，看着那本该放着他的衣服，此刻却空了的柜子。
手机掏出来，拨通他的电话。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连电话都不接了。
从前，他从不会不接她的电话的。
云姒看着手机，又尝试了几遍。
依旧拨不通，依旧是在忙。
她慢慢放下了手机。
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有新消息传来，是他发来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以后不要联系我。
短短的文字，看起来无尽冰冷。
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讲。
就这般，无比简单粗暴，要断了和她的关系。
要从此形同陌人，各走一方。
“……”云姒看着屏幕，静静。
……
……
……
这几天，温如月发现，她的潇生哥好像有点不对劲——
或者说是，极为异常。
工作时没有一丝表情，来了就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餐厅送货车来时，他搬上搬下，一刻不停，像疯了似的。
旁人叫他休息，他也不休。
像是一头蛮牛般，拼了命地干，搬桌子，拖地，洗碗。
脸上是肉眼可见地快速憔悴，原先好不容易长好的肉，短短几日，就又瘪了下去。
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黑眼圈也越来越重。
胡子长了也不刮，任由其长着。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行尸走肉地活着，眼神冰冷而又麻木。
没有一丝光亮，黑如死灰。
温如月尝试和他说话，他要么是不应答，要么是答几个字。
他说他没事，但温如月根本不信。
没事的人，会像是魔怔了一样，不上班时就坐在那里，盯着手机，一动不动，旁人怎么叫都听不到？
没事的人，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像是被人抽走了魂般，坐在外面，蜷着四肢，痴傻似坐的一整晚？
他不善饮酒，休息时，却会买廉价而又辛辣难喝的白酒，疯狂地灌自己。
一瓶接着一瓶，喝完也不说话。
胡子拉碴，醉醺醺的。
自己去找个角落坐，像是个邋遢醉汉似的。
温如月想去扶他，他却叫她走开，不要管他。
整个缩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安静静。
若是强行去扶他，他就会警戒。
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狮子般，一个拳头挥过去。
情迷（34）
温如月尝试了几次，被一把推倒在地后，也不敢再强行碰他了。
只得在一旁好声好气劝着。
把这一切异样看在眼里的她，看着急，心里也急。
但他什么都不说。
无论她怎么问，他都只答：他很好。
……怎么可能很好？！
温如月担心得不行。
照他这样下去——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干活拼命干，成天给自己灌酒。
这样发疯似的折磨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温如月急得不行，想弄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究竟怎么了——让他这么受打击。
或者说，让他觉得，这么折磨自己也无所谓，就这么死掉也很好。
明明，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明明——
走投无路的温如月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成晓东，晓东哥。
林潇生的异常似乎就是从他去找成晓东的那一天开始的。
那一天之后，他常常会发呆，不说话，晚上也不回孤儿院住。
有变化，但变化是好的。
变得有精神气了些，常常地，会不自觉地笑。
笑得格外青涩害羞，纯情大男孩，眼睛里有光。
对自己好了些，常常加肉吃，休息时还会自己一个人捧着书看，格外认真。
他说他要继续念书，要考大学。
说这话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是笑着的。
像是春天里的阳光一样，莫名温柔。
带着温度。
但现在——
温如月看着又一次把自己灌醉，整个人缩在餐厅休息间角落里的男人。
他喝醉了，蹲着，低着头。
安安静静。
书也不念了，大学也不考了。
满身酒气，醉醺醺。
手腕肿着，前两天搬东西时受了伤，扭了关节，他也不理。
温如月好心想帮他贴药膏，他却躲开。
任凭手肿着，青黑一片。
跟感觉不到疼似的。
不成样子了，也置之不理。
温如月看着是又心疼又担忧。
他曾和她说过——不要管他的事，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她来管。
但眼下这种情形……
温如月就是想不管都不行了。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折腾死。
没有办法，她从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出了成晓东的手机号码。
走到餐厅外，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
“嘟——”
电话拨了很久才通。
“喂？”
成晓东接通时，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困意。
俨然是被她吵醒的。
现在是下午三点，是他还在睡觉的时间。
躺在床上，还没醒，她就一个电话打来。
一打来，语气焦急。
“喂，晓东哥。”
“……嗯……有事？”
“晓东哥，我想问问你，那天潇生哥去找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
“喂？晓东哥？”
“……嗯，在听着，你说。”
“是这样的，”温如月转头看了一眼餐厅的方向，“自从那天回来后，我就感觉潇生哥有点怪怪的，就……我也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感觉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问他，他又不说，怎么都不回答我，所以我来问问你，你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吧？”
情迷（35）
“……”电话里传来了被子翻动的声音。
“那天晚上的事，林潇生……他没有跟你说？”
温如月一听：“什么事？”
“这个……”成晓东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告诉你吗？你不是喜欢他吗？这件事要是告诉你……感觉有点不太好。”
“什么？到底什么事？你快说，没关系，我都能接受，我听着。”
温如月听着他的语气，越发地急了。
“你说,没关系的。”
“额……”成晓东犹豫了一下，“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告诉我，林潇生怎么个怪法？”
“是不是……前几天高兴，每天看着心情都很好，然后忽然有一天……情绪跌入谷底？”
他尝试着描述。
“……！？你怎么知道？！”温如月惊讶,“你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大抵是知道。
成晓东清了清嗓子,“就……也没发生什么。”
他道：“就那天，他来找我，你也知道我在酒吧工作，酒吧里有不少有钱人，然后……好巧不巧，他被一位很有钱的小姐看上了。”
温如月一愣，“什……什么意思？”
“嗯？这你还听不明白吗？林潇生被那位有钱小姐看上了，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走了。”
他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几天高兴，是因为他被有钱小姐包养了，两个人相处得不错。”
“我跟你说，那位有钱小姐是真不错，长得超级无敌好看，就是那种——你形容不出来的好看，是超级女神级别的,我去，看得我都超级心动。”
“关键是你知道吧，她还很有钱，据说是超级有钱，这次院长奶奶的医药费能在一夜之内交齐，很明显就是她给的，林潇生把她哄好了，那区区几十万的医药费自然是不愁。”
“不过吧……林潇生也就那样，一时走运而已，那位有钱的小姐和他玩了几天，感觉到腻了，自然就不要他了，所以，他这几天心情低落，可能觉得接受不了。”
“唉，不过也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在一旁好好安慰安慰他就行了，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他可能也是年轻，还没经历过这些,等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不会这么难过了……”
“……”后续他在说什么，温如月根本没听进去。
她此刻，拿着手机，就像是患上了耳鸣症般，耳内有尖锐而又嗡嗡的声音响起。
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耳朵里，只回响着那句话——
他被有钱小姐包养了……他被有钱小姐包养了……他被有钱小姐包养了……
她张着嘴，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
声带像是被人堵住了般，不断地尝试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
脑海中，隐约有东西，在一瞬间崩塌。
彻底崩塌。
“包……包养？”
她在无尽艰难中，发声。
声音生涩。
“他……他被包养？”
情迷（36）
“怎么？你不相信？”
电话里，成晓东似乎伸了个懒腰，“啊呀……起初我也不太相信。”
“他嘴上倒是挺坚决的，之前来找我时，也说不干这种事，我当时还差点信了。”
“不过……谁知道呢？谁知道就这么刚好，有位年轻漂亮又有钱的小姐看上他。”
“老实说,他改了主意也很正常，那位小姐确实很难拒绝，长得漂亮，哪个男的会不喜欢？”
电话里没了声音，温如月一直没有说话。
成晓东一猜知道，她此刻很难接受——很难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居然在被别人包养。
如此毁灭三观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喜欢的人身上。
世界观崩塌是正常的。
他笑嘻嘻，安慰：“你也别想太多啦,左右现在那位有钱小姐踢了他，不要他了。”
“趁着他现在一时失意的时候，你抓紧安慰，说不定还能趁虚而入呢。”
“……”温如月捏紧了手机。
脸上不知道是该摆出哭还是该摆出笑的表情。
包养……
她此刻，完全笑不出来，捂头，“不，不对，我不相信。”
“潇生哥怎么可能愿意被人——不，这不可能。”
她和他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了解他的为人。
穷，却有原则。
这种说一不二，绝对不可能违背自己原则的人，怎么可能肯——
“只要有钱，有足够多钱,那么世间的一切,皆有可能。”
成晓东道：“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金钱的魅力。”
“不……不可能——”
“你要不信，你就亲自去问林潇生呗，你看看他怎么回答你——”
还没说完，他的电话就被挂断。
此刻，躺在床上的成晓东，看了看手机。
“啧……”
他摇摇头，叹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太年轻了……”
……
……
……
温如月拿着手机，冲进了餐厅，冲向后面的休息室。
现在是休息时间，休息室里有其他人在休息。
温如月冲进去，不曾想，方才那喝得醉醺醺的人不在。
她扑了个空。
休息室里，有个人提醒道：“他好像往后门的方向去了。”
温如月立刻跑向餐厅后门。
餐厅后面是一大片露天庭院，一顶顶遮阳伞撑起，在烈日下暴晒着。
酷热难耐。
此刻正是休息时分，露天庭院里没有客人。
温如月来到这里,一眼便看到那坐在墙边的人。
抱着双腿，垂着手,手旁边还有一瓶尚未喝完的酒。
灌得太多,醉得厉害，整个人坐都有些坐不稳了。
不时得撑着身子，让自己靠墙坐着。
温如月看着他这副模样，捏着手机的手越发用力。
慢慢走过去。
“哥。”
她在他面前站定。
那已经醉了的人，垂着头，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
坐着坐着，有些坐不稳，又用手撑住自己。
不说话，不吵也不闹。
酒品倒还算是好。
只折磨自己，不影响他人。
温如月慢慢蹲下，看着他，眼神复杂，“哥，那个女人……”
他撑扶着自己身子的动作霎时一顿。
情迷（37）
温如月没有错过他的反应。
这一点点，不甚明显的反应，几乎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成晓东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和一位有钱小姐——有了纠缠。
温如月脸上挤出了似笑非哭的表情，“哥，这到底是为什么？那个女人——拿钱逼迫你了吗？”
“……”满身都是酒气的男人，不言不语。
像是听不到她在说话似的，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安静得过分。
温如月想碰他的手，他却一下子收回。
“哥……”
冲击力太大，温如月此刻看着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有钱女人给——
她知道不太光彩，但她想，也许他是不得已的。
院长奶奶病重，急需用钱，他也是着急，走投无路，所以才——
“哥……”温如月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又心疼又想哭。
他本不该经受这些的……
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哥，没事的，一切都会过——”
“这是我的事。”
他倏然开了口，声音干得厉害。
沙哑得像是被大火烧过般，没了原有的干净好听。
此刻，冷冷的。
平静而又麻木。
醉了，又像是没醉，分外清醒。
逐字，逐句。
“请你，别插手。”
温如月愣住。
他说完了话，慢慢地，起身。
身子摇摇晃晃地，坐都坐不稳，更别提站了。
扶着墙，站起来。
跌跌撞撞，提着酒瓶，往一旁走去。
重新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继续缩着。
灌酒，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大口大口地喝着，像是重症病人，疼到了极致，需要用麻药止痛似的。
离不开酒了。
他在用烈性白酒，疯狂地灌醉自己。
让自己时刻处于不清醒状态，麻痹自己的神经。
静静坐着，不动。
毫无生气。
温如月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他，咬唇。
“哥……”
……
……
……
温如月发现，即便是她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也没有办法对现状进行改变。
林潇生依旧是那样，除了工作就是酗酒。
日日酗酒。
酒醒了，有时会拖着满身酒气的身子，去一趟医院探病。
看着是正常，但回来了之后，又继续喝。
没完没了。
谁劝都没用。
饭不吃，觉不睡，天天就只喝酒。
温如月急得不行，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拿条绳子绑着他，不让他再这么糟蹋自己。
成晓东也来劝过他一次，都没用。
无奈之下，正当温如月想着用强制手段时——
变数来了。
这一天，餐厅里，来了个女人。
极为漂亮的女人。
穿着浅蓝色雪纺裙，搭着精致不菲的奢侈包包，淡妆浅抹，绾着发带，走进来。
姿容绰约，高挑惊灼。
像是高塔上千娇百媚，受尽盛宠的贵族千金，如明珠般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走进来的一瞬间，几乎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齐齐看过来。
失声一片。
漂亮凝白，唇若娇玫的年轻女人，走进来，环顾了餐厅一圈。
像是在找着什么。
还是距离她最近的温如月反应最快，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走过来。
情迷（38）
还是距离她最近的温如月反应最快，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走过来。
“小姐您好，欢迎光临半岛餐厅，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没有问她有没有预约座位是因为——这位漂亮有气质的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来这里用餐的。
她和这中等档次的餐厅太不搭了。
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人，应该不会来这里用餐才是。
所以，谨慎起见，温如月先简单地问。
漂亮白皙的女人，环顾了餐厅一圈，然后看向她。
微笑。
“你好，我来找一个人。”
声音也好听，温温柔柔。
温如月被她漂亮的脸惊艳到，微微恍神，“啊……请问小姐您想找……”
“我想找你们餐厅的一个员工，叫林潇生，你应该认识他吧？能带我去找他么？”
温如月愣了愣。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微微惊疑，“林——你找他？！”
这个女人——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成晓东说过的话——
他说，包养林潇生的那位小姐，超级无比漂亮，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又年轻又有钱又漂亮。
温如月蠕动着唇，没有发出声音，只直勾勾看着面前——她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能让成晓东赞叹好看的……
“他不在吗？”
漂亮女人与她对视，温声问。
“……嗯，他不在。”温如月想也不想，道。
“林潇生？他在啊。”
旁边听到的男服务员，突然出声，殷勤上前。
“小姐，你要找他吗？”
“……”漂亮女人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温如月。
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对插话的服务员道：“嗯，我找他，他在忙吗？”
服务员说：“不忙不忙，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他。”
说罢，便跑向了餐厅后厨的方向。
跑得太快，温如月想阻止他都来不及。
她暗自骂了一声。
门口还有其他客人要进来，漂亮女人提着包，站在了一旁，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你认识我？”
“……没有，不认识。”
嘴上说不认识，但温如月对她的态度一下就变得冷了些。
一看就知道不喜欢她。
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有新客人来，她也不去迎接，反而一直跟在她旁边。
不喜欢，但要跟着。
不时看看餐厅后厨的方向。
……
……
……
餐厅营业时间，林潇生此刻正在后厨搬东西。
宿醉一夜，他什么东西都没吃，只喝了酒。
肚子里空得厉害，残留下来的烈性酒精将他的胃折磨得够呛。
阵阵绞痛传来，时而强烈，时而缓和。
宛若酷刑，没完没了。
酒醒后，他一言不发地干活。
干得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吓人。
身子不时踉跄几下，不舒服到极致了，他甚至有些站不稳。
双手撑在箱子上，咬着牙根，死死忍着胃里传来的剧痛。
额头滴着汗，脖子上青筋隐隐凸显。
他垂着头，呼吸沉沉，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后厨里，所有人都在忙着，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情迷（39）
他独自撑在箱子前，缓了好一会儿，胃部剧痛感渐渐退去，他才松了牙根。
大口呼吸着，抬手擦去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
勉强站好。
就要去搬下一个箱子时，忽地，前台领班跑来。
跑来后厨,兴冲冲。
“林潇生！”
他跑到了他的旁边，一脸八卦样。
“别搬了别搬了，有个大美女来找你，超级漂亮的大美女！快走快走，在前厅。”
那穿着黑色T恤，双手带着手套的人，动作瞬间一滞。
随即，猛地抬头，露出了那张苍白满是胡茬的脸。
胃部的绞痛再次袭来，带来了更猛烈的折磨。
但此刻，他像是察觉不到了似的，搬着箱子的手倏然一松。
“有……有人找我？”
太久没有和旁人说话了，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正常的沟通能力。
耳朵也不好使了。
整个人，定在那里，动也不动，只这般盯着他。
满是血丝的双眼，颤着，似乎有些湿润。
湿漉漉。
像是离家出走，找不到回家路的流浪犬似的，主人来接了,反而变得呆呆傻傻。
呆得像是桩不会动的木头。
变得胆小,不敢相信。
领班的看他这副模样,又联想到他最近的状态。
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脸上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失恋了是不是？那个大美女是你女朋友吧？最近闹矛盾？小两口吵架？她甩的你？你还喜欢——”
八卦的话还没说话,只看着,面前上一秒还在痴傻的人,下一秒就冲了出去。
“诶——”领班一看，连忙就要追上。
本来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场情侣求和的戏，不想——
那冲出去的人忽然又停下。
站在后厨门口，不动了。
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站在那里，盯着前厅处大门的方向。
正是晚上六点，餐厅的用餐高峰期。
店里来的客人很多，断断续续地来，服务员们忙着脚不沾地，引导，安排就坐，点菜。
门口处，为了不妨碍到其他客人进来，云姒特地站在了旁边菜品展示牌的位置。
温如月一直跟着她，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她站在哪里她就站在哪里。
即便客人太多，其他服务员都忙不过来，她也不去帮忙。
一个劲儿地盯着云姒。
像是在防着她似的,生怕她强行进去找人。
“林潇生是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她道。
“你们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云姒看着她，似乎笑了，眼神平淡，“我和他的事，好像由不得你来管吧？”
看着温温柔柔，实际不落下风。
“怎么？他亲口和你说过不想见我？”
“是，他说他不想见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温如月斩钉截铁，语气冷冷。
“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云姒轻轻溢出了声笑，“我怎么会知道你会因为什么而骗我？”
“妹妹，我不认识你，你的话，我自然不信。”
“你——”
见她不进圈套，有些着急的温如月脱口而出，“我是他女朋友，不许你来纠缠他。”
情迷（40）
还还没说完，只看着，面前白皙漂亮的人儿，忽地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眼。
望向了远处后厨的方向。
唇边淡然的笑意微微凝住。
像是看到了什么。
时刻注意着她的温如月，瞬间转身。
毫不意外，她看见了站在后厨门口的人——
这些天来，憔悴得不像话的人。
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没了，脸颊凹陷下去，干瘪得只剩下了皮。
下巴处全是胡茬，密密麻麻，已经很多天没刮了。
像是个邋遢流浪汉。
此刻，他就站在后厨和前厅连接的通道处，一言不发，看过来。
黑黢黢的眼珠，深深嵌着，像个骷髅。
一动不动，似乎藏着情绪。
说不出的，不知名的情绪。
无穷无尽。
看着她这边的方向，直直过来，看的是……
温如月回头，看向了面前同样不说话，静静站着的人儿。
两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在对视。
周围的环境声嘈杂，人来人往，却依旧影响不到他们。
对视上时，隐隐地，仿佛触及了灵魂，在无声纠缠。
没有靠近，却分明叫人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思念和眷恋。
他很想她，她也……很想他。
目光相触，随即，思念疯狂滋生，爆裂开来。
叫人再难忍受。
云姒往前一步，就想去找他。
不想——
那憔悴苍白的男人，扭头就走。
像是无视了她似的，转身进了后厨。
没有想象中的情侣和好，也没有什么纠纠缠缠的戏码，更没有干柴烈火。
他看了一眼，便走了。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看得从后面追上来的领班有些傻眼，“喂你——”
正想去找他的云姒直接被温如月拦住。
温如月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般，拦她的动作更加强硬。
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看到了吧，都说了他不想见你，你还不信。”
原先她还担心潇生哥看到这个女人，会心软，然后又被纠缠。
结果没想到——
他比想象中的要坚决狠心。
分开了，就绝不再见。
当机立决。
还算不错。
“……”云姒耐着性子，看她。
“我再说一遍，请你，少管闲事。”
“这可不行。”温如月道，“现在是上班时间，餐厅有规定，不是来用餐的，来闹事的客人，我得负责赶出去。”
“走吧，这位小姐。”
她做出了请出大门的姿势。
先礼后兵。
若是她敢强闯，她就立刻叫保安。
“请你出去。”她道。
“……”云姒站着不动，看了一眼方才林潇生所在的方向。
深吸一口气，忍着脾气。
毕竟是在外面，得理智，不能冲动。
“谁说我是来闹事的？”
她往前一步，望着温如月，眼里带着几分冷意。
“我是来用餐的，服务员，妹妹。”
她着重强调了后面几个字。
说罢，便绕过她，径直走向餐厅里的空座位。
温如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喂！你——”
她追上去。
“傻站着干什么？我要点餐。”
云姒落座，靠在座背上，好整以暇。
“今晚的推荐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