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29）
“脱了！”
她盯着他，眼睛越发地红。
明明没什么事，他还安安全全地站在这里，但她就是紧张。
紧张得想哭。
周秉燃顿了顿，“姒姒……”
“你脱不脱？”
“……”他闭了闭眼睛。
在她的注视下，把上衣脱下。
里面穿着白色背心，已经被汗水全然浸透。
消防服脱下,露出他宽厚劲瘦的身体，还有那包扎起来的伤口。
绷带解开了一些，让她能够看到他的右边臂膀处，一大条烫伤的伤口横亘在那里，从肩胛处一直烫到手肘关节处。
烫得蜕了皮，满是血泡，混杂着鲜红的血,周遭的一层肉，甚至有了被烫熟的迹象。
看着就疼。
他不仅不说，还硬生生套件衣服，把伤口盖住。
云姒红着眼睛，看着伤口，然后瞪他。
“不是说没受伤吗？骗我？”
气到哭腔都冒出来了。
周秉燃单手抱住她，把她按在怀里，“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她推开他，擦了一下马上就要掉出来的眼泪。
从桌子上跳下来，把他拉到病床前。
“坐好！”
她凶他，眼睛红红，脸颊红红，嘴唇也红红，像是兔子般,模样诱人得不行。
周秉燃看着她，喉结微动，“姒姒……”
还没说完话,她就亲了上来。
毫无章法,带着凶狠的力道。
周秉燃一下揽住她。
两个人亲了很久，亲到出现了血腥味。
周秉燃察觉到血腥味，按住云姒的肩膀，“姒——”
她又亲了上来，红着眼睛，湿着睫。
直到他再次按住她，她才停下，弯着腰，抱住他的脖子。
“下次你再骗我试试！”
周秉燃揽着她，低声，“不骗了，我错了，不敢了。”
“你要是再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不会了，我保证。”
她擦掉眼角的泪，吸鼻子，“坏家伙……”
周秉燃轻轻地拍她的背，“别哭，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她不说话,抱紧他。
好半响。
周秉燃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不知为何，伤口处灼热的疼痛好像消失了一些，渐渐变得有些痒。
密密麻麻的，像是被蚂蚁啃噬般。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但不想她担心，他还是没说，只独自忍耐。
她抱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收拾好情绪，慢慢放开他。
“我给你煲了汤，你喝一点好么？”
周秉燃看着她，似乎笑了，笑得很温柔，“好。”
云姒转头去拿那保温盒。
内部有好几层的保温盒打开，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把汤勺递给她。
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慢慢喝汤。
她还做了炒饭，炒饭摆好，在他面前。
周秉燃看看她，笑意加深，“谢谢老婆。”
“……”云姒一愣，脸微红，“谁是你老婆？”
周秉燃笑而不语，低头喝汤。
云姒安静望着他，掏出随身带的纸巾，给他擦擦脸。
一边看他吃东西，一边别扭。
“我才不是你老婆呢……你还没有追到我，才不是……”
周秉燃低垂着眼，勾唇，没有说话。
空闲的手抓着她，牢牢。
燃火（30）
医疗室外。
“诶，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啊，这房间隔音太好了，什么也听不到。”
“真是，隔音搞这么好做什么？真的一点都听不到……”
“周队在里面到底做什么啊？怎么这么久？该不会是……”
“不可能吧……不过也说不准嘿嘿嘿……”
窗下，门前，都聚集着一帮偷听的人，也不嫌蹲在那里脚麻。
就在他们议论了很久，马上就要想歪时，医疗室紧闭的门开了。
靠在门上偷听的好几个人，猝不及防，跌进去。
“诶诶诶——”
然后，与周秉燃对上。
数双眼睛相对，尴了个大尬。
“……啊哈哈……队……队长好。”
他们干笑，连忙起身。
躲在窗户下面的那些人，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跑了，跑得飞快。
剩下在门外偷听的，一个个都没来得及跑，被抓了个正着。
周秉燃穿着背心，面色冷冷，“很闲吗你们？一个个都想跑操？”
“啊不不不不——”
门前的人连忙摆手，“不闲不闲，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就跑，一个个跑得像是耗子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平时操练时没见这么积极，看八卦凑热闹倒是争先恐后。
周秉燃扫了他们一圈，没有作声，转身。
云姒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方才那严厉凶恶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周队长，你还挺凶？”
周秉燃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来。
“没有，不敢。”
也就凶凶那些混小子罢了，哪敢凶她？
云姒被他带着走，走去他的宿舍。
一边走，一边装作他方才说话的语气，逗他，“很闲吗！都想跑操？！”
周秉燃咳嗽一下，“我刚刚哪有这样？”
“怎么没有……”
两个人走去了宿舍楼，一直到他们的背影看不见了，其他人才从各处角落里出来。
唏嘘。
“原来周队在女朋友面前是这样的……还会主动牵手手呢……”
“那不是废话，看嫂子多漂亮啊，还会体贴关心人。”
“他们走去宿舍了诶……去宿舍干什么？孤男寡女……”
“……嘿嘿嘿嘿嘿……”
……
……
……
周秉燃的宿舍在三楼，最边边的位置。
因为是队长，所以是一个人住，空间很宽敞。
用钥匙开门，云姒跟着他走进去，左右看看。
周秉燃关上门，拉了窗帘，开灯。
“随便坐。”
云姒看了看，坐在他书桌的椅子上。
他的书桌桌面很整洁，摆着书，笔记本电脑合上。
书桌的旁边是床，铺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了豆腐块的形状。
墙上什么都没有，地面瓷砖干净得能反光。
整个房间，像是军人住过的房间，极度自律，整洁得不像话。
强迫症看了都极度舒适。
云姒坐着，手都不知道碰那里。
周秉燃拿了瓶果汁过来，顺手把瓶盖拧松，“你等一等，我先去洗个澡。”
“这里的你都可以随便看，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说着，他弯腰，亲了她一口。
“知道吗？”
仿佛把她当成了小朋友。
燃火（31）
仿佛把她当成了小朋友。
“……”她的身子微微往后倚，捂住嘴，“不许亲，臭流氓。”
周秉燃盯着她看，半响，意味深长，“你想试试更流氓的么？”
她一愣,“你——”
他低低一笑，起身，“我先去洗澡，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真的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疼。
云姒有些红着脸，看着他。
说罢，他就进浴室了，关上门，剩下她一个人在外面。
她慢慢放下手，绷着唇，“臭流氓……”
小声骂着，他听不见。
很快，浴室里传来水流声。
云姒坐在他的桌子前，无所事事。
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她看了看，打开。
电脑处于待机状态，一打开，就自动亮了起来。
没有密码，直接就进入了桌面。
桌面的背景……
云姒的手搭在桌面上，托脸看着。
看了半天，她微微笑了声，“真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她,她完全没发现。
闷骚的男人，默不作声地偷拍，还放在电脑里，真是……
她看着电脑屏幕，扫了扫。
忽地看到什么,她转身望了望浴室的方向，他还没洗完，身上有伤，洗得会慢一些。
她收了目光，像是做坏事一样，点开了电脑右下方那一直在弹跳的消息软件。
有些心虚，但好奇心害死猫。
点开的是群聊窗口，里面，一条条信息爆炸式跳出来。
“前方战报，大嫂已经进入宿舍十五分钟了！”
“大嫂好美~”
配图，她背影的偷拍照。
“老大，快跟嫂子说你该换药了，放心，我们把医疗室的陈医生带走了，抓紧时间，趁着嫂子帮你换药的功夫，多深入交流交流！”
“对对对,苦肉计！这个时候用苦肉计准没错！一定要在嫂子面前示弱，跟她说伤口很疼！”
“然后说要亲亲才能好嘿嘿嘿嘿……”
“啊对！还要装可怜,说没饭吃,这样大嫂就能天天过来送饭了！”
“……”
底下不断冒出来的新消息，全是给周秉燃出谋划策的。
云姒从头看到尾，久久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不得……
之前她还纳闷着，那个闷骚的老男人怎么会这么谈恋爱？
又会给她送礼物，带她看电影，还会给她送花，表白，每天打电话报备……
他说他是第一次追求女孩子，第一次谈恋爱，但各种表现都不像是第一次该有的表现。
她本以为他是无师自通，原来……
云姒看着电脑，手指点了点。
新消息很多，她的手放在键盘上，想了想，然后，不紧不慢打字。
“你们好，我是周秉燃的女朋友云姒，很高兴认识大家。”
配图：微笑脸。
发送。
消息发上去，一下子，聊得热络的群，变得死寂。
静悄悄，没有一个人接话。
配上最后那个微笑脸，安静得有点诡异。
云姒继续慢悠悠打字。
“大家给他出的各项建议，我都记住了，等方便的时候，我会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他的。”
“谢谢大家~”
配图，微笑脸。
燃火（32）
配图，微笑脸。
群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相较于刚才的热火朝天，现在，静如死水。
没有一丝波澜。
过了一分钟，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人美心善！”
“嫂子美若天仙！”
“嫂子！好好教训一下周队！他可笨了！啥也不会，追女孩子都要我们教！”
“对对对！嫂子，我们都站你这边！”
“……”
聊天再次变得火热。
这次，刷屏得更加厉害。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热情似火。
此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云姒立刻关上聊天窗口，合上电脑。
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本书，翻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半分钟后，浴室的门打开。
云姒坐在书桌前，能感受到身后走过来的气息。
带着清凉的沐浴露香味，他走到了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挨近。
“我洗好了。”
低沉醺哑的声音，沙沙的，酥酥的，语气隐隐暧昧。
冰凉触感的唇贴近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头发都是湿的，冰凉的水蹭到她的发，微微沾湿。
云姒忍不住缩了一下，合上书本，转身。
一转身，直接就对上了他浅色温柔的眼睛。
她的眸一眨，目光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和唇瓣上。
水珠没有擦干，沾在他麦色硬朗的脸庞。
他没有穿上衣，极好的身材没有一点掩饰。
露出的背部肌肉鼓实，充满了力量和张性，流畅的线条一直蔓延向下，轮廓分明的的腹肌矫健紧绷，泛着性感的湿光。
野性而又危险张扬。
靠得近了，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叫人面红耳赤。
腿脚都有些下意识发软，使不上力。
云姒眸子颤了颤，薄薄雪白的脸皮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热。
明明房间里不热，甚至还有些凉爽，但他靠得近了……莫名热得厉害。
她轻咳一下，故作镇定，没有乱瞟，目光有些飘忽。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一身腱子肉，腰腹精壮强悍的男人，像是看不到她的窘迫和害羞般，靠得更近了些，声音低怜。
“伤口疼，穿不了。”
“……”
他没穿衣服，她都不敢直视他。
微微避着，本来想藏住自己发热的脸，不想，反倒把红通通的耳朵暴露了出来。
红得都要冒热气了。
“不……不是有背心吗？穿背心也可以——”ap
他亲了她一下，“要一起睡觉么？”
“……？！”
她的眼睛微微瞪圆，正要想歪，只见他把她拉到了床上，脑袋软趴趴地靠过来。
像是一只没什么精神的大狼狗般，靠在主人肩上，耷拉着眼皮。
“想抱着你睡，很想你。”
她顿时一定，“……只是睡觉？”
他抱着她，声音带着点闷倦，“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做其他事？”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上，慢慢摸。
她立刻制止，快速说：“没，不想。”
他蹭了蹭她，把肩上的干毛巾塞到她手上，“帮我擦擦头发好么？我伤口疼，擦不了。”
燃火（33）
倒是很会给自己找福利。
知道她心疼他，所以只要一搬出伤口，她就不会拒绝。
事实果真如此。
她确实没拒绝，抿着唇，认真地给他擦头发。
周秉燃则顺理成章地挨着她，趁她不注意，亲亲。
“老婆……”
他微微眯着眼睛，叫她。
她微微红住脸，给他纠正，“我不是你老婆，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
他唇角微扬，没说话。
靠在她身上，安静贴着她。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纠正的话听进去。
大抵是没有的。
“老婆……”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倦意越来越浓，浓得都有些说不清了。
“真的很高兴……”
这些天他很累，一直没有休息过。
精神时刻紧绷着，身体更是缺觉缺得厉害。
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很难得，现在有这样温馨休憩的机会。
在她身边，他似乎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给他擦着头发，很快，能感受到肩上一沉。
他睡着了。
抱着她，腰上的力度还很紧。
云姒擦拭的动作停了一下，抿抿唇，然后，越发放轻。
垂眸看他，他阖着眸，呼吸渐匀。
微红的唇合着，静静地，不似平常那般恶劣，占尽她的便宜。
睡着时，没有那般强烈的攻击性了。
很柔软，是只爱黏人的大狗狗。
云姒帮他擦干了头发，毛巾搭在椅子上。
安静看着他，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摸摸。
眼神慢慢变得温柔了下来，温柔又心疼，低下头，亲亲他的额头。
窗外，晌午的时光分外静谥。
阳光毒辣，热浪一片，楼下的树蝉鸣阵阵。
忙绿过后，闲暇下来的时光总是显得格外珍贵，幸福。
窗内，云姒轻轻地把睡着了的男人放在床上，把枕头摆好。
动作间，他似乎醒了一下，却没睁眼。
她的手臂被准确一拉，随即，整个人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一起睡。”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却依然不忘拉被子。
宿舍里开着空调，他不冷，却怕她冷。
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他抱住她，把她整个都抱入怀里。
“陪我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云姒没说话，手轻轻地搭在他背上，轻拍。
“嗯，睡吧。”
她靠在他怀里，没有睡意，却很安静。
温柔的动作，很快……他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忘抱着她，紧紧箍着，像是上了链条的枷锁般。
云姒慢慢地顺着他的背，默不作声，把自己的薄被子分他一点，盖好肚子。
空调的冷风呼呼吹着，窗外的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
毒辣的日头猛力散发着它的热量，外墙上的空调机箱嗡嗡，顽强运转。
室内。
毫无睡意的云姒，靠在周秉燃怀里，安静看着他肩膀上的绷带。
好一会儿，她的手轻轻地覆上去。
没有用力，只是很轻很轻地，似羽毛划过般，碰了碰。
他的呼吸很沉，绵长而又有力，抱着她，似乎能让他睡得很熟。
碰他的小动作，他似乎都没有察觉。
燃火（34）
云姒静静看了许久。
在他怀里，久久未动。
……
……
……
晚上。
云姒要回去了。
在一众人八卦热烈的眼神中，周秉燃和她一起走到了门口。
“嫂子再见！”
“嫂子再见！”
“欢迎嫂子下次再来！”
他们叫唤着，格外热情。
云姒刚开始听他们这么叫，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了。
她笑眯眯地和他们挥手,“大家再见~”
周秉燃跟她到门口，抓着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
“嗯？不用啦，就几分钟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她没有那么娇气，也不想这么麻烦他。
周秉燃却抓着她的手不放,“走吧,天黑了，我不放心。”
上次就有几个人尾随她,这次他在，他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真不用……”
拒绝无效，他带着她，往路边走去。
路灯明亮，两个人牵手走着，影子被拉得老长。
“真的不用啦……”
她晃晃他的手。
“嗯，要的。”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直没放开过。
是送她回家，但两个人都走得很慢，慢悠悠，像是在散步。
“对了，过几日，我要到你学校去。”
“嗯？”她仰头看向他。
“要开消防演习。”
“啊……”她了然，“我们主任之前好像有说过。”
“但……你也会来吗？我听说这种消防演习一般只会派几个消防员过来，简单配合一下学校工作就好,不需要队长来吧？”
周秉燃低头捏捏她的手，“如果不忙,我会来。”
“……”云姒眨眨漂亮的眼睛,“真的？”
“嗯。”
“为什么？”
周秉燃一顿，“什么为什么？”
云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为什么会想来？”
“……”周秉燃看着她，没说话。
“就这么想见我？”
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的眼睛分外明亮，亮得有些灼眼，带着戏谑。
周秉燃牵着她的手，脚步慢慢停下。
静了将近半分钟，他微微弯下腰，靠近她，眸色漆深。
“嗯，想见你，很想很想见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每天，从早上到晚上，白天到黑夜。”
她脸上的笑意微停。
原先只是想逗逗他,调皮一下,现下他忽然这般认真，没有一丝玩笑语气地回答……
她盈亮的眸子看着他，笑意慢慢收回。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傻子，我逗你的。”
周秉燃目光漆漆，抓着她的手微紧。
“我知道。”
知道她是逗他的，但他还是很认真。
认真地回答，想让她知道，他真的很喜欢她。
追她是很严肃的事情，不带一点玩笑。
云姒摸摸他的脸，“好啦，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啦……”
“那，你考虑好了吗？”
“……嗯？那没有。”
她笑眯眯，“我还没有答应你哦。”
难得他追她，她才不要这么快答应呢。
周秉燃盯着她，不作声。
目光幽幽。
“走啦，回家啦。”
她拉着他，步伐轻快，脸上笑容灿烂。
周秉燃抱着她，慢吞吞。
燃火（35）
周四，学校消防演练。
按照学校的工作方案，消防演练被安排在上午的大课间。
第二节课刚下课，伴随着人造烟雾在教学楼里弥漫，学校的喇叭开始响起警报声。
警报声无限拉长，在整个校园上方盘旋。
高一数学组办公室内，刚刚下了课的女老师抱着课本进来,顺手关上门，挡住走廊外就要飘进来的烟。
外面学生嘈杂，跟着指挥，一班一班地走。
女老师回到座位上，坐下，喝水。
喝了水,放下水杯,一眼望过去,只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云姒，正微撑着脸，安静看向窗外。
她的办公桌靠窗，她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难得，没有在忙着改作业，备课。
女老师以为她对学校的这场消防演练好奇，便说：“云老师，这演练没什么的，就是响个预警，再疏散一圈，然后再集合到操场，弄个领导讲话。”
“你刚来，可能还没见过，反正咱们学校每年都搞，以后年年都会见一次,以后看多了就不新鲜了。”
“每年都搞？”
云姒看向她，若有所思，“那楼下那两辆消防车,也每年都来吗？”
“差不多吧？”女老师不确定地回答，“咱们学校附近不是有个消防站吗？正好也不远，也不麻烦。”
两人说话间，楼下，只看着那红色的消防车，像是巨型的装甲车般，缓缓停在校园主干道上。
从楼上往下看，茂密的绿叶间，那漂亮鲜明的红色若隐若现。
穿着校服的学生整齐有序地往两侧疏散，速度极快，
烟雾缭绕，白蒙蒙的，蔓延到办公室，闻着有些呛人。
云姒坐在窗边，安静看了好一会儿。
除了她，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显然都对这场演习并不关心。
备课的备课，改作业的改作业，只有她，一直在看。
看了一阵，她随手拿起手机,起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走廊已经空了。
学生们都下楼了，走廊里只剩下了烟，白茫茫的烟。
云姒捂住口鼻，正要从一侧的楼梯下去，不想，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主任给她打的电话。
云姒接通，“喂，主任。”
“小云啊，你在哪呢？有空吗？”
主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云姒掩着鼻子，“在办公室，怎么了？”
“哦……那正好，你现在去15班教室那里，有个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15班？”
云姒看了看，15班在这一层走廊的尽头，烟很多，她默默地捂紧鼻子。
只听到主任说：“对，15班，是这样的，你现在配合一下，装作是失火现场的被困人员，楼下会安排逃生梯上去，待会儿你坐着逃生梯下来，全程演示一遍，领导们和学生们会在下面看。”
“……”云姒有些懵，“这么突然？”
主任战略性地咳了一下，“刚接到通知，因为这次的演练有可能要上报道，学校领导比较重视，咱们年级里你又是比较上镜的，所以……”
燃火（36）
所以让她来，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好看，赏心悦目。
云姒了然，“好，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她掩住口鼻，快步朝着15班所在的方向走去。
放在楼层间的人造烟雾器已经熄灭,呛人的烟散去了不少。
走到走廊的最尽头，还有一个学生站在那里。
胖胖的男孩子，左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拐杖。
原先他是真的受伤了，不用参与这次演习活动的，但现在阴差阳错,安排了专门的一次救援行动给他。
他要装成是火灾中受伤的人员，等待消防员的救援。
而云姒则是装成没受伤的，两个人一起站在走廊边。
往下看去,消防车正正好停在教学楼旁的主干道上。
三两个消防员分布在消防车旁，正在操控着设备。
学生们围在周围，叽叽喳喳。
云姒往下看了一眼。
“老师。”她身旁拄着拐杖的男孩子语气紧张，“我有点怕……”
楼层这么高，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下意识挨近了云姒一些。
云姒看向他，扶了扶他，正想说话，忽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很快，来人出现。
是两个消防员，还有主任，似乎是来负责保障他们的安全的。
那两个消防员看见她，明显都愣了一下。
大嫂二字正要脱口,但随即反应过来，场合不对。
云姒微微弯腰，“你们好。”
两个看着很年轻的消防员，一本正经，“老师好。”
都装作不认识，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消防员走过来给他们一对一穿戴防护设备时，其中一个对云姒悄声说：“大嫂，周队也来了，在下面。”
“……”云姒眨眨眼，正要说话，为她穿戴防护设备的消防员已经站直，“好了。”
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很有周秉燃那厮的风格。
云姒只好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接下来他们简单地讲了一下注意事项，要求。
时间紧，他们没有废话太多。
很快，在楼下众多人的注视下，只见消防梯子在车内消防员的操控下，缓缓升起。
像是吊机般的钢座，升到上空。
速度很快，电梯上消防员全副武装,戴着面罩,腰上扣着对讲机。
“往左往左，上一点……好好好,可以了……”
十几秒过去，梯子升到了云姒所在的这一层。
伤员先行，先是那个胖胖的男孩子走。
两个消防员抬起他，梯子上的消防员接应。
云姒帮不上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动作。
救援的速度很快，一分钟后，伤员抵达地面，楼下的学生新奇地看着，鼓掌。
接下来轮到云姒。
她没有方才的男孩子那么胖，按理来说，可以直接抱到梯子上。
但那两个消防员似乎不好意思抱她，只小心扶着她，梯子上的消防员接应。
很快，梯子降落，落入消防车内。
云姒要从车上下来，还没抬头，就看到了车下伸过来的手。
熟悉的手，稳稳地扶住她。
“很勇敢。”
他似带着笑意，表扬。
燃火（37）
云姒抬眸，看向他。
周围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待她落地后，他面色平静，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她。
也是装作不熟的样子。
站在她面前，帮她把身上的防护设备脱下来。
若即若离的，有种当着众人面偷情的既视感，莫名刺激。
云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地微微勾唇，开口。
“我想亲你。”
男人帮她脱护甲的动作一顿。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叫人发疯，叫人热血沸腾，用着众人听不到的音量，在他耳边。
“想脱你的衣服，想亲你，想和你睡觉……”
浑身紧裹，身穿着橙色消防服的男人，平静地看着她，眸色微黑。
看不出在想什么。
如一潭无波无澜的死水，她故意的撩拨，似乎对他没起什么作用。
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云姒看着他，发嗲。
“真的，哥哥亲亲我好不好？我好喜欢哥哥~想抱抱，想摸哥哥的腹肌~想亲哥哥~”
跟只狐狸精似的，千娇百媚，肆无忌惮勾引他。
想勾他把那层冷漠的皮脱掉，露出那狼狈不堪，火热难忍的一面。
“……”
男人面色无澜，像是不解风情，古板保守的和尚一样，表情丝毫不变。
把她身上的护甲脱下后，距离很快拉开。
站在一旁，眉眼淡然，宛若陌生人。
不熟，不认识。
云姒看着他，眸子弯起，心情一下变得极好。
……
……
……
消防演练结束后，接下来是学校领导讲话时间。
中间还穿插着消防知识有奖竞答，以及灭火器的使用讲解。
学生们都排队站在了操场里，教学楼的主干道上，很快就没了什么人。
云姒完成任务，回到办公室。
刚刚坐下，椅子还没坐热，就收到了某个和她装不熟的男人的消息。
短短的几个字，信息量极大。
“今晚，满足你。”
配图，微笑脸。
死亡微笑。
云姒看到消息，一呆。
手机一下盖在了桌子上，“啪”地一声，有些响。
她侧头看向窗外，窗外远远能看到操场，他们此刻似乎正在演示灭火器的使用，学生不时发出惊呼声。
在工作，但他居然还能偷闲给她发消息。
撩拨完就不想负责的云姒，故作镇定，拿起手机，回复。
“我们不熟，消防员先生。”
消息发过去，过了好几分钟。
随即，新消息弹出。
“是吗？”
不咸不淡的语气，反问。
短短的两个字，似乎就能让人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
或阴或晴，眼珠子黑漆漆盯着她，像是要吃人。
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云姒看着那两个字，更怵了。
“我今晚没空……”
她弱弱地婉拒。
他没回，窗外，操场上响起了掌声。
很快，领导讲话结束，学生们开始疏散。
就在云姒要放下手机时，他回复了。
“下午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
“嗯，要的，得要满足你。”配图，微笑。
看着极其渗人。
“…………”
她就不该乱说话。
燃火（38）
傍晚。
下班时间。
云姒刚刚走出学校门口，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等着她的男人。
戴着帽子，帽檐微微压低。
穿着简单款的白色T恤，双手插兜，懒懒散散站着。
她一走出来，他就似有所感，看了过来，颀长的身子站直。
气场太强，又高又帅，典型的撕漫男形象。
周围有不少学生都看了过来，甚至似乎还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早上来消防演练的教官？”
“卧槽好帅！”
“去年来的怎么没有那么帅的？”
“他在等谁？”
“……”
云姒怕引人注意，低下头，匆匆就走到旁边的人行道上。
戴着帽子的男人，一下子就跟了过去。
长腿一迈，距离很快拉近。
工作时会避嫌，装不熟，但现在下了班，他似乎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追上她，直接揽住她，收紧。
“跑什么？”
声音低沉，格外有磁性。
云姒拍他，“在外面呢，别动手动脚。”
男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在家就可以？”
很会找重点，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绷紧着脸，“也不可以。”
男人勾着唇，没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知道她容易害羞，他摘了帽子，盖在她头上。
挡住她的脸，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是她了。
虽然有点掩耳盗铃似的意味。
他收了手，克制了些，转而牵住她。
“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上落下，慢悠悠。
“……”
她微微压了一下帽子，抿唇，一本正经。
“我那是在开玩笑，你怎么能当真？”
“哦？”他紧牵着她的手，语气微微拉长，“是玩笑么？”
“当然。”
周秉燃低笑了一声，“这样啊……”
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在外面，他一如往常，没有乱来。
是个还算绅士的男朋友。
但回了小区，开门，进屋后……
绅士的男人一下子把她压到墙上。
在门口玄关处，云姒的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换。
他把她逼到墙边，单手撑着墙，呼吸微沉。
偏浅色的眸子盯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变得深黑，黑幽幽一片。
与她靠得极近，近得几乎鼻尖相抵。
看着还算冷静，没有直接亲上来。
糙砾的大掌落在她的腰上，无声揉捏。
“……”被逼退在他臂弯里的人儿，强装镇定地看着他。
脸皮子在这稀薄的空气下，变得有些红，漂亮的眸湿润而又水亮。
“我错了。”
她语气软下来，非常识时务地道歉。
像是只聪明又狡猾的小猫，调皮捣蛋完，被抓到了就认错。
模样可怜巴巴的，又美又娇气，叫人完全生不起气来，也舍不得对她生气。
就这么惨兮兮地看着他，“下次不敢了……真的……”
其实还敢。
就是调皮，又菜又爱玩。
明明知道被抓到就会被收拾，但就是还敢。
总是不改。
但现在……
时机不对，她很识时务地示弱，格外诚恳。
“哥哥我错了……”
燃火（39）
“错哪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捏起。
“错在……”她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错在不该乱说话。”
语气放软，讨好他似的，主动抱住他，脑袋搭在他的肩上。
男人的身材极好，抱上去，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摸到那薄薄的肌肉纹理。
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凑得近了，闻着格外让人上瘾。
格外清爽好闻。
男人被她抱着，懒懒垂眸看她，“还有呢？”
“……还有？”
她抬起脑袋，“还有……吗？”
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她迟疑了一下，“还有就是……”
憋了半天。
他轻描淡写：“想不出来？”
“…………”
她脑袋又埋了回去。
想不出来，就开始耍赖。
“真的想不出来嘛……而且……我又没错……”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
有点反省，但不多。
“我就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他看起来也没有被撩到的样子，没想到事后又来找她算账……
“不管，我没错。”
服软了半天，忽然就硬气了起来。
摆烂的态度，不管不顾。
“我不道歉。”
“……”周秉燃眉头一扬。
“总之，你不能欺负我，我还没答应你。”
“你要是敢耍流氓，我就——”
“就如何？”
她沉默了一下，“就报警，让警察叔叔抓你。”
听起来很有威慑力，似乎也震慑到了他。
身为消防员叔叔的男人，笑了一声，湿润的呼吸在她耳边。
“这样啊……”
慢慢悠悠，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压根没在意。
只是，话说完了之后，他当真没有动她。
摸摸她的脑袋，仿佛重新披上了那层绅士皮囊，强势收起。
“饿了么？”
“……啊？”
话题转得太快，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照经验，耍泼耍赖是没有用的，他还是会教训她。
但这一次……
她仰着脑袋，望他，“你……”
“冰箱里还有菜么？我来煮。”
真的放过她了，这次破天荒的很好说话。
难得，她撩了他之后，他没有秋后算账。
云姒有些受宠若惊，“有是有……”
周秉燃捏了捏她的脸，“好。”
看着他转身走向厨房，云姒站在玄关处，一度茫然。
“你……你不生气啦？”
她丢下包，跟着他，亦步亦趋。
周秉燃回头看她一眼，勾唇，“嗯，不生气。”
本来就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只是逗逗她而已。
云姒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就知道，哥哥不会这么容易生气的。”
声音又开始娇滴滴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笑眯眯。
“哥哥真好，我最喜欢哥哥了~”
“……”周秉燃合上冰箱门，看着她，定定。
“嗯？哥哥怎么了？”她又嗲又娇，像是喝了一整罐蜜糖似的。
知道他没有生气，就开始肆无忌惮。
周秉燃没说话，盯着她，好半响。
若是在往常，她这般说话，怕是他早就要耍流氓。
但今日……
他反常地没有反应，默不作声。
像是撩不动的木头似的。
“哥哥~”
燃火（40）
虽然不知道周秉燃为什么这么反常，但到底是胆子大，云姒跟在他旁边，一声一声哥哥地叫。
像是正在发情的小母猫，又嗲又媚。
一直勾着他，明目张胆。
周秉燃没有应，但也没有赶她。
就这般由着她闹，不时停下来，定定看向她。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
……
晚上八点，下雨了。
毛毛细雨，零星几点。
用过晚饭后，一直撩不动的周秉燃走了。
走前，带走了云姒的伞。
九点，雨开始变大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冷冰冰地，冲刷着这燥热闷湿的夜晚。
雷声闷隆，闪电穿云。
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户，像是鞭炮一样。
屋内。
云姒刚刚洗完澡，屋外的门就被敲响了。
在嘈杂的雨声下，分外突兀。
像是恐怖片里惊魂夜的开头。
云姒走过去，看了猫眼。
看到来人，愣住，随即开门。
门口，某个去而复返的男人，微微抬头，眸色漆漆。
门外的灯亮了一会儿，很快熄灭。
他就站在屋外的黑暗处，肩上背了个包。
云姒微微松了门把手，“你怎么——”
面容平静的男人，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绅士的皮囊似乎有些碎裂。
天空的一道闪电闪过，黑夜骤亮，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开口，声音温柔。
“我来还伞。”
说着，还将手中正在滴水的雨伞递给她。
云姒有些懵，接过，“啊……好……那你……怎么回去？”
雷声响起，响彻云霄。
楼下的电动车滴滴作响，走廊里静悄悄，空无一人。
只见男人盯着她，温和，“等雨停了再回去，可以吗？”
“……”脑袋上还披着干毛巾的人儿，看了看他湿透了的裤脚。
想了想，没说可不可以，但门开大了些，方便他进来。
于是，在暴雨的夜里，他顺利进门，登堂入室。
进来了之后，他问她：“可以洗个澡吗？湿着难受，冷。”
云姒没多想，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登堂入室的男人顺利洗了澡，用了她的毛巾。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的背包里有干净衣服，还有洗漱用品。
洗完澡，收拾完，他坐在了她的床上。
一句话不说，就盯着她，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屋外，雨开始下小了。
短暂的一场暴雨，暴雨过后，雨水稀稀拉拉。
雨水沿着窗户流下，滴滴答答，卧室内，云姒抱着枕头，看着他，眼睛眨眨。
眨巴眨巴，然后指指窗外。
“雨停了。”
意思是，他该走了。
周秉燃没有动，身子坐在那里，头发半湿不湿，眉眼轮廓清朗。
“还没停。”
像是有些耍赖似的，慢慢就歪倒在了她的床上。
一米八几的铮铮男人，此刻跟没了骨头似的，垫她的枕头，垂眼懒懒洋洋。
“我困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他说完雨还没停后，窗外，雨又慢慢下大了些。
而他的眼神略带着点无辜，像是在说，看吧，没停。
“…………”
云姒沉默。
燃火（41）
这时她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狗男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你得回家。”
她板住脸，伸出脚去踹他。
但平日里就很强壮的男人，躺下来更是如山一样。
被踢也巍然不动，反而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他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怀里。
懒洋洋。
“老婆……”
卧室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床上的人抱在一起，他的腿压着她。
“好喜欢老婆……”
他的声音微微带着点鼻音，沉沉懒懒，又酥又柔。
“……”被迫躺下的人儿，忍不住推他，“我不是你老婆。”
他大概是没听进去的，紧紧抱着她，像是条黏人的大狼犬,推都推不开。
“老婆……”
看着倦懒,实际上，手臂一点没收力。
紧紧箍着她的腰，还抓住了她推搡的手。
半强迫性地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酥柔的声音抵在她耳边。
“不是说，要摸我的腹肌？”
“……”
她挣扎的动作一定，白皙的脸蛋瞬间就红了。
冒着热气，耳根发烫。
“你——”
“我没有！”
她矢口否认，被抓着的手瞬间像是碰着火，烫着了一般，想收回。
但他一直抓着她，不让她跑。
“是么？”
他低着声音，语速极慢。
慢得就像是猎人磨刀，一点一点地磨,磨到刀口锋利。
极具蛊惑,又充满了危险。
危险无形而来。
脸蛋红得滴血的人儿，推开他就想跑。
结果——
窗外的雨水又渐渐小了，小区内静悄悄一片。
窗户关着，轻薄的帘子拉上，从外面看去，便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借着那浅浅透出来的光，无限遐想。
床头柜上，小钟滴答滴答地转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
……
……
很快，夜深了，雨也停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之后，月亮出来了。
雨后的月亮，轮廓朦朦胧胧的，像是被打湿的油画，与旁边的云融化在一起。
色调柔和，清漾似水。
半夜一点，云姒睡着了。
睡着前脸是红的，彩霞一般的红。
睡着后脸也是红的,初春桃瓣般的红。
安安静静地，睡着在周秉燃的怀里。
被闹了一通，也是心大，没心没肺地睡了，也不怕他真的把她吃了。
没有什么睡意的周秉燃，扯过被子，轻轻地往她身上盖。
抱着她，不时低头亲亲。
是坏男人，但还是克制住了。
温柔地亲亲她发红的脸，摸她的头发。
外面有残留的雨水滴答声，一声一声，格外有规律。
睁眼躺了一会儿，他也闭上了眼睛。
闭目养神。
安宁的夜，宛若无形的摇篮曲般，渐渐叫人来了睡意。
慢慢，慢慢，一点，一点。
……
……
……
摸约过了几分钟。
闭目养神的男人忽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卧室的门，定定。
很快，寂静安宁的夜里，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猛烈而又粗暴，不断地捶打。
声音格外地大，大得天上的月亮仿佛都惊了一下，悄悄地，匿了身形。
燃火（42）
已经睡着了的云姒，被这般突兀的动静吵到，眼睫微颤，眉头微微拧起。
抱着她的男人，立刻捂住她的耳朵。
极具安全感的气息包裹着她，肌肤相贴，他的掌心温暖。
她颤了颤睫,没醒。
只下意识地抱住了他，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
警戒感低了不少，被这般吵着，也没有当即惊醒。
睡得像是只软绵绵的小奶猫。
屋外的敲门声还在响着，“砰砰砰”地响。
有种要把大门敲破的架势，越发大力。
周秉燃冷冷看过去。
……
……
……
没过多久，被震地砰砰作响的门被打开了。
卧室门关上，屋里所有灯都灭着,只开了玄关处的灯。
门一打开，门外歪倒在那儿的人身体立刻就倒了进去。
但还没倒下，身子就直接被踹到了门外。
屋内的男人像是踹什么脏东西般，腿一掀，就踹了出去。
门外，酒气熏天。
“……云……云老师……”
大半夜的，也不知哪里来的醉汉，提着个酒瓶，倒在地上。
醉醺醺的，话都说不清。
“晚……晚上好……云……云老师……”
醉得狠了，都没第一时间看清楚此刻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只一个劲儿地嘟囔，声音断断续续。
“云……云老师……我……我真的……好……好喜欢……好喜欢你……”
“你不知道……从……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就喜欢你……”
“真的……我……我喜欢……”
站在门口的男人，在玄关处冷白的灯光下，垂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情绪淡得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地上躺着的醉汉,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还摇摇晃晃地，要撑着酒瓶，爬起来。
“要……要一起喝酒吗……我有酒……来……喝……”
“一起喝……”
站起来，他终于看清楚了门口处站着的人。
不是那貌美肤白，温柔甜美的心上人，而是……
他明显宕机了一下，随即，抓着酒瓶指过去。
“你……是……是你……”
“云……云老师呢？你……你怎么会在云老师的家？”
大半夜地来这里闹，还摆出一副抓出轨妻子的架势。
“云老师！云老师！”
他开始扯着嗓子大喊。
喊得整个走廊的声控灯都亮了。
周秉燃冷冷看着他，拿起手机，找出了物业的电话。
“你……你怎么会在云老师家……”
他醉醺醺，耍起泼来不管不顾，身子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
眼瞧着就要掐过来，周秉燃眼皮未掀，直接一脚。
又把他踹倒在地，酒瓶哐啷一声，落地，碎了满地的玻璃片。
这下安静了。
他不再喊，只哀吟着，神志不清。
躺在地上，像条扭动的虫。
五分钟后，物业经理带着保安来了。
对着周秉燃连连道歉,然后把地上的醉汉拖走。
周秉燃看着他们离开，这才关上了门。
推门回到卧室，床上，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儿显然被吵醒了。
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呆。
周秉燃刻意放轻的动作停了停，“姒姒？”
燃火（43）
床上的人儿嗯了一声，声音软绵绵，慢慢转头看他。
显然还困着。
周秉燃关上门，走过去。
“抱歉，吵醒你了。”
他抱住她，揉揉她的脑袋，轻声。
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扯扯他，“我要喝水。”
周秉燃闻言，侧身去拿水杯。
她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闭上眼睛，带着困意。
“外面……”
“已经让物业处理了，没事了。”
周秉燃抱着她躺下，扯了被子，盖好。
“唔……”她闭着眼睛，也是习惯性的动作，脑袋埋进他怀里，不断拱拱，“我好像听到了李老师的声音。”
“李老师？”
“唔，校长儿子，烦人得很。”
周秉燃低头看她：“他一直在烦你？”
“……唔……”她闭着眼睛，在温暖熟悉的怀抱里，困意上头，昏昏欲睡，“也不是。”
“之前很烦，最近不怎么烦了。”
态度转变得很快，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没去想。
周秉燃沉吟，“是之前我们在电影院碰到的那个人么？”
“唔？你怎么知道？”
周秉燃慢慢抱紧她，落下来的语气平静，“猜的。”
也不难猜，能追到电影院等那么久，追来家里也是早晚的事。
她慢吞吞，“外面的人是他吗？”
“嗯。”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那你……”
“我让物业把他带走了。”
他并没有要说更多的意思，似乎也没有介意，语气很稳。
“……”她从他怀里抬头，“你……没动手打他吧？”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在这种事情上，都缠到家门口了，他有很大可能，会动手……
他捏捏她的耳朵，“想什么呢？动手打人是犯法的。”
看起来是真的很理智，还记得不能动手。
云姒看着他半响，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那就好。”
没动手，就好。
……
……
……
第二天。
正常的上班时间，李鸣却没来。
云姒下了课，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主任正在和另一个老师提他。
说是请假了，要找人帮忙代四节课。
平添被多安排了四节课的老师，有些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主任走后，便开始抱怨。
“真是……每次都让主任出面。”
“真要请假，他怎么不自己找人换课？”
“说不来就不来，明知道自己有课，结果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哎呀，梁老师，别气别气。”旁边的老师安慰，“李老师应该是真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
“这个……不清楚……没办法，李老师这两日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咱们体谅体谅……”
“体谅他？那谁来体谅体谅我？真是……”
云姒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撑头看了李鸣的位置。
思索了下，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花园小区物业么？有件事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
“……”
十分钟后，了解完情况的云姒挂了电话，揉了揉微微发涨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