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14）
原先这句只是客套的话，却没想到，他好像当了真。
“这个……都行，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想到什么，她又补充了句，“或者到时候，请周姐他们一起来。”
周秉燃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低眸笑了一声，“好。”
“我下周日有空，要不，就下周？”
云姒想了想，点头，“好。”
“那下周我给你打电话？”他语气自然，顺势接下去。
云姒又点头，“好。”
在他面前，还挺好说话。
周秉燃的手落在她的背上，拍拍。
动作还算清白，朋友间，这样的动作也说得过去。
云姒仰头看他。
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
周秉燃洗了澡出来，就接到了周瑞洁的电话。
他系着浴巾，看了眼手机，接通，开免提。
毛巾简单擦拭着湿发，手机里，周瑞洁的声音传来，格外和蔼。
“秉燃，怎么样？现在还在小云家么？”
“……”周秉燃坐在床边，言简意赅，“不在，回家了。”
“啊……”周瑞洁拖长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点失望。
“那，你们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多沟通沟通？”
她试探着，想问出些什么。
但周秉燃是个闷的，闷葫芦，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淡声：“没说什么。”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把他和云姒相约下周末的事情给略掉了。
周瑞洁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这下子，她有些急了。
“你这……真没说什么？”
“嗯。”
“……”
周瑞洁好一阵沉默。
周秉燃起身，走到衣柜前，拿衣服。
宽松的睡意套在他劲实精瘦的身躯上，简简单单，一身清爽。
衣柜里，一切衣服都叠得井然有序，分门别类地摆好。
正要关上门，身后，电话免提声传来，“你说实话，真对人家小云没意思？”
他关上柜门的动作停了一瞬。
眼眸微垂，眸色浅淡。
电话声音又传来，是周瑞洁的自言自语，“不应该啊……难不成，又是我误会了？”
“……”周秉燃没作声，慢慢关上柜门。
周瑞洁自我怀疑了一阵，有些不死心。
“像小云这样的，你不喜欢？真不喜欢？”
“人家可是又漂亮又年轻又懂礼貌，还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带编制的那种！你真不喜欢？”
“……”依旧没声音，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周瑞洁逐渐不可置信，“这样好的你都不喜欢，难不成……你喜欢……男……”
“姐。”
关键关卡，他出了声，“别乱想。”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周瑞洁很无力，“好歹说个方向，让我好去找嘛。”
之前让他去相亲，他不去。
各种类型的女孩子都给他找了，他愣是能一天就谈崩。
明明自身条件也不差，长得也挺帅，就是那情窍……死活不开。
真是急死个人。
她絮絮叨叨，“其实这次的小云真的很不错的，在我们学校条件算是非常好的了……”
燃火（15）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几乎所有单身男老师都想追她……你要是真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
他忽然言。
周瑞洁声音被打断，倏然一愣。
“你说什么？”
他顿了一下，语气平静，“你别插手，我心中有数的。”
不似拒绝的意思，倒像是要主动了。
周瑞洁：！！！！
“真的？！”
她突然大声，吓得刚在旁边躺下的林振猷一个激灵，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他捂住胸口，“这么大声做什么……”
周瑞洁激动到站了起来，“我就说——我就知道！”
“老林！有喜了！有喜了！我们老周家，马上就要有喜了——”
挂了电话，卧室里仿佛还回响着周瑞洁大嗓门的声音。
周秉燃拿着手机，没有第一时间放下。
盯着屏幕半响，随即，点开通讯软件。
里面的好友不多，除了工作上的同事，就只有亲人。
周秉燃点开最上面的对话框，查看朋友圈。
对方的朋友圈没有屏蔽他，里面有日常拍的照片。
频次不高，也不露脸，就只是简单拍拍花花草草，还有路边的流浪猫。
从头到尾刷下去，周秉燃把所有的都看了一遍。
静静。
看完，正要退出，顺手一刷新——她的朋友圈更新了。
她刚刚发了一条。
今天很开心~
什么配图都没有，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
周秉燃看了半响，再次刷新。
没了，她没再发。
很开心，在开心什么？为什么开心？
什么都没说。
周秉燃想到了方才，送她到家门口时，她脸上眼睛亮晶晶的笑。
对着他，和他招手，说再见。
心情的确很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周秉燃静静看着手机，良久。
一直到手机因长时间未操作而快要黑屏。
最后，他重新点开，输入文字……
周一中午。
“叮铃铃——”
放学铃一响，学生们就拿起饭盒往食堂方向冲。
走廊上都是学生，人头攒动，将整个楼梯间塞满。
云姒抱着课本，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寥寥数几，大都下班了。
李鸣还坐在位置上，正改着作业。
看见她回来，立刻起身。
“云老师，下课了？”
“嗯。”
云姒看了他一眼，放下课本，拿起水杯，喝了几口。
李鸣看着她，正想说话，不想忽然有学生跟着进了办公室。
男孩子，抱着厚厚的一大沓作业。
“老师，又是那两个人没交。”
他跟在云姒旁边，把作业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抱怨，“我已经提醒他们很多遍了，他们就是不交……”
李鸣只好把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的邀约咽回去，重新坐下，等着。
不时看看。
云姒看了眼便利贴上未交作业的名单，又和她的课代表说了几句。
一边说着，一边背上包，往外走去。
李鸣一看，连忙拿起手机跟上。
“云老师。”
课代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追了上来，“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云姒礼貌微笑，“我……”
燃火（16）
正要拒绝，忽地，走廊里传来声音，“李老师，下班了？”
转头看去，是年级主任林振猷，旁边还站着他们的办公室主任。
都是领导,还是管他们的直系领导。
李鸣连忙应，“林主，张主。”
云姒微微低头，“林主，张主。”
林振猷看着他们两个，点点头,手背在身后。
“云老师，你去吃饭吧,李老师,你过来一下。”
“……”云姒挑了眉，温声，“好的，林主，张主再见。”
打了招呼，她提着手提包，很快就走了。
步伐轻盈，走下楼梯。
留下李鸣，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人儿了。
偏偏，他还不能叫停她。
他憋着一口气，走到林振猷前。
“林主，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什么事情。”林振猷拍拍他的肩，露出笑容,“就是想说和你一起吃个饭,随便聊聊。”
“李老师,你不会不愿意吧？”
“……”
是不愿意。
但是出于礼貌，他又不能拒绝。
李鸣勉强挤出笑，“当然，怎么会不愿意？”
“那还等什么？走吧。”
林振猷揽过他的肩，“老张，走，一起。”
李鸣就这样，被带走。
“说起来……这段时间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关心关心咱们李老师，这样，李老师这周的饭都由我来请了，咱们好好聊一聊，看李老师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林振猷平日待他还行，但并没有今日这般待他热情。
热情过了头，叫人憋屈。
李鸣：“……谢谢，林主。”
暗自咬牙。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林振猷装作没看懂他心思的样子，笑呵呵。
三人一同而行。
其中，李鸣皮笑肉不笑。
……
……
……
走到教师食堂，李鸣被迫和领导坐在一起。
云姒打完餐,坐在角落里,远远看了他一眼。
想到他此刻大概是什么心情，有点想笑。
偏偏她对面坐着人，还不能笑出来，怕引来目光。
她低着头，压着嘴角。
想一想，周秉燃的姐姐和姐夫都挺好的，还能帮她挡桃花。
她低头吃着菜，随手拿起手机，进入聊天软件，点开他的头像。
一边吃饭，一边慢悠悠刷他的朋友圈——寥寥几条的消防灭火知识的宣传转发。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显然，他不爱分享日常。
想了想，她正要退出去。
不想，新消息的通知跳了出来。
他给她发了消息。
“忙么？”
倒是出乎意料地会给她发消息。
还是主动的。
非常难得的主动。
云姒有些意外。
“不忙，在吃饭呢。”她回。
顺便，给他拍了张午餐照。
刚发过去，很快，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云姒心脏漏跳了一下，接通，放在耳边。
“喂？”
“云小姐。”他的声音有些轻，低沉而又温柔。
她顿了一下，“嗯。”
“我打来，会不会打扰你？”
很有礼貌，声音酥得仿佛能叫耳朵怀孕。
云姒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不会，我已经下班啦。”
和他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了点撒娇的语气。
燃火（17）
“你呢？也下班了吗？”
“嗯。”他轻轻，电话那头的背景很安静，“我刚吃了饭，现在是午休时间。”
“哦……”
云姒忍不住把手机贴近了耳朵一点。
声音太好听，让她听得更清楚一些。
只听到他静了一下，问：“你喜欢看电影么？”
“最近电影院新上了几部电影，周末的时候，要一起去看么？”
云姒眨眨眼，“可以呀，你想看什么？”
“恐怖片？”他试探。
云姒想了想，“可以，我都行。”
虽然……她不太理解为什么选恐怖片。
可能是他喜欢看吧？
她没多想，答应了。
超级好说话。
周秉燃嗯了一声，似乎笑了，“那我来买票？”
“好啊。”
“那，到时候先吃饭，再看电影？”
“嗯。”她笑眯眯。
仿佛不会拒绝他似的。
电话那头，周秉燃看了一眼旁边一众八卦的人。
一帮大男人，单身的不单身的都凑了过来，八卦脸，都默契地不出声，脸上写满了三个字——
怎么样？
周秉燃咳嗽了一声，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压着声音，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其他人正要凑过去听，结果还没听到什么，他就挂了电话，一脸平静。
“怎么样怎么样？说什么了？”
“她答应了吗？答应了吧？”
“有戏是不是？”
消防站的兄弟们，难得看到队长要追女孩子，一个个都兴奋坏了，比自己去追女孩子还要激动。
一个个都挤过来，生怕错失第一手消息。
周秉燃收了手机，很平静，“散了吧。”
“芜~”
他们齐齐发出了起哄声。
“大嫂！大嫂！大嫂！”
“我们马上就要有大嫂了！”
“……”周秉燃完全服了他们的八卦能力。
他只是不小心漏嘴问了一句和女孩子约会都做点什么，结果——
闹得整个消防站的人都知道了。
他原本想否认，但碍不住他们一直追问，最后也就不说了。
周秉燃按按发涨的眉心。
“队长，听我的，看电影的时候，大嫂要是害怕就抱住她——”
“哦对，电影院的位置记得选后排，最后一排，情侣座！”
“去她家的时候记得买花！大捧花！女孩子都喜欢花！”
“吃饭的时候贴心一点，帮她挪位置！”
“……”
他们积极地为周秉燃出谋划策，比自己去约会还要积极。
周秉燃：“……”
另一边。
云姒挂了电话，格外满足地吃饭。
大口吃饭，胃口极好。
顺带着看远处的李鸣都顺眼了几分。
收了手机，塞饭。
……
……
……
连着几天，李鸣都一直被年级主任林振猷跟着。
林振猷也不知怎么的了，平常时是大忙人一个，忙得脚不沾地，但最近，他忽然闲了下来。
有事没事就来找李鸣，邀他一起吃饭，待他格外热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鸣变成了他的亲儿子，得日日照看才行。
李鸣被他缠着，一直没机会找云姒说话。
他和她的上课时间是刚好错开的，只有下班那会儿会打个照面。
燃火（18）
偏偏云姒又有意无意躲着他，下班了就走。
所以，虽然同在一个办公室，但一连好几天，李鸣都没能和云姒说上话。
一点想深入了解的机会都没有。
李鸣心里有些着急。
周五。
中午放学，好不容易那缠人的林主任开会去了，没有再邀他一起吃饭。
下了课，李鸣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想抓紧机会，和云姒说说话。
不想，他又一次扑了空。
她提前走了，下午没课，她批改好作业就直接回家了。
李鸣回到办公室，看着她空了的位置，脸上难掩失落。
坐在云姒桌子对面的老师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李老师，你要是找云老师有事的话，其实可以打电话发微信的，云老师看到了都会回的。”
平时说不上话，靠着手机聊一聊也行。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知道他喜欢云姒，所以，能帮的他们都尽量帮。
李鸣叹了口气，“好。”
这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他之前试过了，给她发消息，她确实会回——上班时间回。
下班后，一律不回。
完全把他当成普通同事，一点关系都不想拉近。
李鸣重新坐回位置上，拿起手机，点开和她的聊天界面。
看了好半响，输入文字。
“云老师，你下班了吗？”
消息发过去，等了好一会儿。
对话框静悄悄。
果然，下班后消息不回。
李鸣继续发：“最近新上映了几部电影，周末有空的话，要一起去看看吗？”
配图——可爱的表情。
依旧静悄悄。
她不回。
李鸣放下手机，泄气。
……
……
……
周末。
“叮咚——”
门铃响了。
正在喝水的云姒听到声音，走过去。
看了眼猫眼，然后开门。
“你来啦……”
她仰起白生生的脸蛋，又黑又润的眼睛弯弯，看着来人。
来人拔高的身子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从外面进来的所有光线。
阴影浅浅落下，他戴着黑帽子，低头摘了口罩。
抬眸看她，眸色浅浅，另一只手上提着精致的礼盒。
“礼物。”
他低着头，看着她说，好听的声音温和。
伸出来的手形状很漂亮，指骨分明，笔直细长，指腹长着厚茧。
是那种饱经磨砺，成熟男人的手。
看着就很温暖，想牵。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接过，红唇微勾，“谢谢~”
她接过，指尖似作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心。
“这是什么？”
“冰淇淋蛋糕。”
他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我觉得，也许你会喜欢吃。”
云姒挑了一下眉，“嗯……”
“确实喜欢。”
她是看着他说的，含着些许笑意，笑盈盈。
周秉燃安静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云姒提着礼盒，“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她披头散发的，衣服还没换。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她没想到他会提前来。
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先冻着，她先倒了水给他。
周秉燃跟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嗯？”云姒看看客厅墙上的时钟。
“其实……还好。”
燃火（19）
也就早到了半小时。
她笑眯眯，“没关系，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对于他，她的宽容度还是很高的。
周秉燃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唇角微微向上，“那就好。”
他看着她，一直在看着。
“我先去换衣服，你等一下。”
她转身走向了卧室。
周秉燃看着她走进了房间，关上门。
客厅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收了目光，喝了口水，简单扫视了圈屋子。
正是下午，阳光正盛的时候。
太阳从阳台上照射进来，微微照进屋子。
整个客厅格外地宽敞明亮，白净的窗帘束在一起，静静落在两侧。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不是那种特意调制的香水味，倒像是女孩子身上自带的暖香。
很淡，开着空调，吹着冷风，气味更淡了。
淡得若有若无，难以捕捉得到。
周秉燃站着，慢慢倚靠在沙发后背上。
手机拿出来扫了一眼，里面，消息轰炸得厉害。
都是问他怎么样的。
周瑞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给他发了加油的表情。
周秉燃没看他们的消息轰炸，只确认了遍餐厅的预订信息。
很快，云姒出来了，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抬起眸，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
漂亮的人儿，似乎简单打扮了一下。
换上了米白色温柔的桔梗裙，腰肢束起，裙摆微微蓬松，落在小腿间。
散着发，公主发饰，唇脂微抹，红唇艳丽，鲜艳饱满。
没有戴美瞳，眼珠子却很黑很亮，像是两颗漂亮的黑葡萄。
从房间里走出来，简单的打扮，却足以惊艳。
像是刚刚化成形的柔美狐狸，身段柔软，美色惊人。
白软柔嫩的脸蛋上，唇色夺目，颊边浅粉。
周秉燃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眸色骤深。
深浓浓，如潜伏在森林中的危险黑雾般。
幽深一片，视线紧盯着她。
隐隐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她从头到尾都触摸一遍，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他慢慢站直，盯着她。
“……”云姒对上他的目光，歪歪脑袋，“怎么啦？不好看吗？”
说着，她在他面前还转了个圈。
柔软纯白的裙摆旋动起来，仿佛将空气中淡淡的香点燃。
香气渐渐变得浓郁。
仿佛有什么，也变得热了起来。
她转了一圈，微微蓬松的长裙衬得她的腰肢格外纤细，像是轻轻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似的。
柔顺黑亮的长发落在她的胸口，她自然而然，仰着勾人的脸蛋，看着他。
“那我再去换一套？”
正要重回房间，周秉燃一把拉住她，“没有，不用。”
他的声音有些许暗哑，抓着她手臂的大掌，莫名有些热。
“很好看。”
他盯着她，说。
好看得真他妈让他想……
长满了茧子的手，抓着她，不自觉摩挲了下。
似是有些暧昧的动作，只不过，没有惹起她的注意。
她眨眨水色动人的清亮眼睛，眼底微微泛起狡黠，忽然凑近，“真的？”
“你觉得我很好看？”
燃火（20）
“……”他安静地看着她。
半响。
她笑了声，站好，“我开玩笑的——”
“嗯，好看。”
他说。
她脸上的笑意一停，随即加深。
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唇色嫣红，脸蛋看起来又白又软。
饱满得像是微熟的水蜜桃，捏一捏仿佛能掐出水来。
周秉燃慢慢抬起手，满是茧子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脸小，小得他一只手就能盖住。
“很好看。”
他低低醺哑着声音，说。
明明没喝酒，却像是喝了酒。
摸了一下她的脸，还捏了捏，似乎意犹未尽。
云姒眨眼。
她没接话，两人之间一下就静了下来。
气氛又逐渐开始变得微妙。
两个人一对视上，周遭的空气仿佛就热起来了似的。
明明没有挨得太近，两个人之间还空有一定的距离。
但就是莫名地热，心口发热。
他触碰过她的地方，仿佛有电流流过，留下酥酥麻麻的痒意。
云姒看着他，“你……”
他指尖微缩，慢慢收了手。
“没事，唐突了。”
还是很绅士的。
知道不能摸女孩子的脸，尤其是在没确定具体关系之前。
云姒望着他自若平静的模样，微微勾唇，“没事。”
狗男人，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
……
……
来到影院，正是下午三四点，影院里来看电影的人不算多。
三三两两的几个，取票完全不需要排队。
云姒戴着周秉燃的帽子，站在柱子边，周秉燃去取票。
还没等一会儿，旁边，惊喜的声音响起。
“云老师？”
听到这声音，云姒的脑门一突。
下意识地，压了压帽子，脸侧向一边，不想被来人认出来。
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她的个子在稀疏人少的影院取票口格外出众，即便是帽子的边沿挡住了些许脸，但依旧能看得出来是她。
尤其是，一直在追她的人。
李鸣在周五给她发一起看电影的邀约时，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今天他来时，本没抱希望。
不想，一来就看见了她。
她独自站在柱子旁，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
显然，是在等他。
李鸣激动地跑过去，“云老师，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
“……你好。”
自知躲不过，她抬起脸，标准化微笑。
“云老师你等很久了吗？抱歉抱歉，我来迟了，我现在就去取票，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旁边，走来了一个比他高上不少的男人。
气质冷峻，存在感极强。
强得让李鸣心里下意识一怵。
“姒姒。”
他走到云姒身旁，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松松揽着的姿势，没用力，却像是在宣示主权。
“票取好了。”
“啊……”云姒看见他，心里一虚，“好。”
“他是？”周秉燃看向了李鸣，眼神平淡。
倒是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敌意，只是身高高度摆在那里，压迫感有点强。
强得叫人难以忽视。
李鸣看看他，又看看他放在云姒肩膀上的手，危机感上来了。
“我是云老师的同事，你又是……？”
燃火（21）
“我是云老师的同事，你又是……？”
“李老师，他是我朋友。”
云姒抢先一步介绍。
不想他们两个对上，她挂起微笑，“我不知道你也来看电影，今天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
朋……友。
周秉燃看向她。
李鸣听着，有些反应过来了，脸上流露出失落。
“云老师，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你给我发什么了？”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
确实没看，她甚至都没点进去对话框看过。
全然忽略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约了她来看电影的事。
李鸣看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连忙说：“没事，没看也没关系，正好现在我们遇到了，说明我们还是有缘分的，要不我们一起……”
云姒的消息还没看完，手机就忽地被旁边的人抽走。
他看了一眼，然后把她的手机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抱歉，不行。”
他淡声拒绝。
云姒一顿，定定看向他。
只看着他说：“我不想和你一起，能听懂么？”
李鸣一噎。
周秉燃的绅士风格似乎全然消失了，拒绝的话摆上台面，说明他是真的不想，甚至很反感。
说话中仿佛都带着冷气。
李鸣看向云姒，“云老师，只是看场电影而已……”
云姒收了视线，“……抱歉，我和我朋友已经提前很久就约好了，多加你进来不太好。”
“没事，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他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就坐旁边的位置，或者后一排……”
“抱歉，真的不必。”
云姒礼貌地回绝，“改日吧，改日有机会再一起。”
“……”李鸣只好不说话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再死缠烂打，场面就不好看了。
“那……祝你们周末过得开心。”
他说着，一边盯着周秉燃放在云姒肩膀上的手。
似乎很想把他的手拍掉。
但最终还是没拍，怕给云姒留下不好的印象。
看着他们两个人走了，走向检票口，李鸣想了想，快步走到售票处。
“你好，那两个人看的是什么电影？剩下的座位我都包了。”
售票处的小姐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啊……抱歉先生，恐怕不行，那位先生已经包场了。”
“……什么？”
李鸣又一次吃了瘪。
他咬咬牙，忍不住，骂了一声。
艹！
……
……
……
已经进了影厅的两人，没能听到李鸣的骂声。
进了影厅，光线有些暗。
放在云姒肩上的手，很自然地收回，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带着她，上台阶。
一排排空荡荡的座位间，只有他们，静悄悄的，只响着他们的脚步声。
云姒跟着他走，左右看看。
“我们的位置在哪？”
她不知道他包场了，只以为是这个时间点，没人愿意来看恐怖片，所以刚好只剩下他们。
周秉燃带她走到了中间偏靠后的位置，两人座，中间没有间隔。
“这里。”
电影还要几分钟开场，他把手机还给她，蹲下，仰头看着她，“要吃爆米花么？”
燃火（22）
语气缓了下来，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的尖锐了。
云姒点点头，“可乐也要。”
看电影，爆米花和可乐是标配，她喜欢。
周秉燃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我出去买。”
原先他是想取了票之后顺便买的，只不过，半路杀出一个碍眼的，让他没来得及买。
云姒看着他起身，走下台阶，出去。
影厅里就只剩下了她，安安静静的，只有那头顶上一排排昏暗的灯光作伴。
看着他离开，云姒坐在位置上，把小挎包脱下来，放到旁边。
无聊地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左右看看。
嘀咕。
“怎么都没人……”
……
……
……
影院大堂。
周秉燃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还有两杯可乐。
下午四点，来看电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周秉燃抱着爆米花桶往回走，一扭头，就看见李鸣还在那里。
他买了票，正在检票。
周秉燃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周秉燃。
两个男人目光一对上，都没说话，无形的敌意显露。
周秉燃目光冷淡，看到他就像是在看透明人一样，无视，径直从旁边走过。
李鸣也不是会故意挑事的性子，就走在他后面，看着他走进中间的影厅。
门关上，旁边的工作人员搬来了牌子，注明座位已满。
确实是包场了。
那个男人，看着正经，处事却一丝不漏得很，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打扰的可能发生。
昏暗的环境，独处的两人，相挨着坐，看的还是恐怖片……
对云姒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鸣看了门口那牌子，手中的票攥紧，恨恨。
……
……
……
很快，电影开场了。
周秉燃是赶在最后一分钟回来的。
爆米花桶刚放好在位置上，影厅的光线就全然暗了下来。
漆黑一片，周遭静悄悄的，只能感受到身旁人坐下的动作声。
他在她旁边坐下，没有说话，呼吸声微沉。
伴随着电影大屏的亮起，光线映着，照亮座位，云姒靠在座椅背上，感受到他在挨着她。
肌肤相贴，明明旁边还有不少的空隙。
她看着他，眨眨眼，没说话。
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乖乖的，没有动。
目光重新看向大屏幕，漂亮的眼睛映着屏幕里的光，水润而又清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开始认真看起了电影。
一个安静坐着，没有什么大动作。
一个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视线一直盯着大屏幕。
随着电影里的剧情慢慢展开，画面也变得越来越昏暗，越来越阴森怖人。
血腥，暴力，还有惊悚。
剧情光怪陆离，全程无尿点。
突然一个巨吓人的鬼脸冒出来，充斥满了整个大屏幕，同时伴随着巨响时，周秉燃侧目，安静看向了旁边的人儿。
只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没有变一下。
看得还挺认真。
显然，并没有被吓到。
“……”周秉燃微微沉默。
这怎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看着这么柔弱的女孩子，竟然不怕鬼？
燃火（23）
剧情越发恐怖，一帧一帧都分外调动着人的胆小情绪。
但她似乎看得还挺兴致勃勃，柔亮的眼珠子看得分外专注认真。
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周秉燃默不作声，看她把爆米花吃完了，便安静地掏出湿巾，给她擦手。
触碰的动作传来，云姒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眼一眨，这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看电影不是关键。
得装柔弱要抱抱才是。
她看着他，在昏暗斑驳的光线中，眼珠子极亮。
夜间视力太好，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在很细心地给她擦手。
很主动，主动得甚至有些超越了朋友关系的界限。
云姒唇角微动，似乎想上扬。
但怕他看见，她还是忍住了。
重新看向大屏幕，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很快，擦干净了手，周秉燃很绅士地没再碰她。
静静地，没再动作。
整个人埋在座位上，陷入好一片阴影处，静悄悄。
像是一头笨重的野兽，在阴影处，一动不动，蛰伏。
云姒收了手，微微握了握。
她的手凉，还带着湿巾上自带的凉意。
手腕倒是温热的，是他手心残留下来的温度，很暖。
残留下来的些许触感，像是有魔力般，缠着她。
勾得她心痒痒，想做点什么。
此时，大屏幕上，镜头骤然拉近，出现了一双恐怖的血窟窿眼睛。
流着血，浓稠发黑，隔空仿佛都能闻到恶臭味的血。
极为吓人。
胆子小的人，此刻恐怕都要尖叫出声，吓得心胆直颤。
有心脏病的，此刻恐怕都要晕倒，被叫救护车。
云姒的眼睛动了动，犹豫了一秒，然后，抓住了身旁男人放在腿上的手。
很温暖，他的手。
温暖得不像话。
摸起来就像是树皮般，触感不好，却叫人能感受到他的力量。
给人的安全感强烈。
抓住的那一瞬，他定了一下，似乎看了过来。
她把脑袋慢慢靠了过去，“有点……吓人。”
声音很小，说完，能感受到他的肩膀微微放低了些。
大手包着她的小手，默不作声包紧。
云姒压着唇角，憋着笑意，顺势靠在了他的肩头。
大屏幕上的画面太过血腥恐怖，她顺理成章地把脸埋在他肩膀，不看。
变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怜小白兔，得需要靠着他才行。
周秉燃微微低下颌，垂眸看她。
正要说话，忽地，她的手机响了。
铃声从包里传来。
于是，刚刚主动贴近半分的人儿停顿了一下，抬起脑袋。
温香暖玉的触感离开，手也抽了回去。
周秉燃的手一空，视线盯过去，眼眸有些黑。
云姒拿起手机，一看，是李鸣。
她拿着手机，正想着要不要接，不想，周秉燃一把抽走了她的手机。
径直挂断，关机。
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云姒都没反应过来。
把手机放在旁边，随即，周秉燃抱住了她。
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收紧。
呼吸灼热，低沉的声音微哑，在她耳边，像是点点即将燃着的火星。
“我也怕。”
燃火（24）
“……”云姒眼眸微颤，愣住。
一个大男人，又高又壮，满身肌肉，手掌摊开比她的脸还大，现在忽然说——
他怕。
这种反差感……
云姒被他抱着，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手慢慢地落在他的肩上，慢慢顺。
“……没事，别怕，都是假的，别怕……”
他又抱紧了她一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唇瓣碰上了她的锁骨。
抱得用力，像头熊般，半压在了她身上。
硬邦邦的肌肉压迫着她，快要把她压成了棉花。
她脾气很好，虽然这样被抱着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出来，轻轻顺着他的背，很耐心。
……
……
……
最后，电影的结局是什么，云姒完全没看到。
电影结束，影厅灯光亮起，大屏幕上滚动着字幕。
这时，抱在一起的两人这才慢慢分开。
明亮的光线，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像是要把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尽然说透，一丝不掩。
云姒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仿佛能把他心底里的肮脏全然看穿。
周秉燃对上她的目光，定了定。
两个人对视半响。
只见他忽地，凑近，亲了她一下。
亲嘴巴，一触即离。
“……”她没躲，眨巴眼，看他。
这么明显意味的动作，几乎是把他的心思都说了个透。
他的手慢慢挪动，覆在了她的手上。
微微抓紧。
她看了眼他的动作，笑意闪过。
“你这是……”
“嗯，在追求你。”
他很平静地承认了，没有一点掩饰。
“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很想。”
“……”他说得这么直白，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停顿了几秒，看着他抓着她的手。
“可是，我们还没认识很久……”
“我知道，”他直直盯着她，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抬眸看他，似乎笑了，“你怕我拒绝你？”
她笑盈盈地，眼睛里含着笑意。
是明艳妩媚，难以追求到的美人相。
看着难以靠近，此刻他抓着她，她却没有挣开。
给抱，还给亲，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脾气。
周秉燃盯着她，平静说，“拒绝也没关系，我会继续追。”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里，藏着他的强势和执拗。
他盯上她了，就会一直追。
恐怕要比那李鸣还要难缠，甩都甩不掉。
云姒挑挑眉，没说话，作势就要挣开他。
“不管，反正我没答应。”
该离场了，她拿起旁边的包，站起来，带着点小傲娇。
周秉燃敛眸，没说话，慢慢也站了起来。
云姒就要走，手又被抓住。
说开了，他开始主动得有些可怕。
“一起走。”
他的手略带强势地把她的手指挤开，十指扣住。
像是知道她不会生气似的。
云姒睨他一眼，“坏家伙……”
就知道他绅士的风度保持不了多久。
甩也甩不开，她语气故意变凶，“不许牵我！我还没答应。”
奈何，凶也没有用。
他一牵着她走，她就下意识跟着走了，没有挣扎。
燃火（25）
两个人一起走出影厅，牵着手。
门口，李鸣还没有走。
又一次狭路相逢，李鸣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两个相牵的手。
两个人在说着些什么，周秉燃紧紧牵着她。
李鸣心情复杂地看着，想打招呼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间。
抬起的手，也定在了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
没有出声，云姒就没有注意到他。
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走出影院，朝着旁边的停车场走去。
剩下李鸣，站在原地，手慢慢放了下来。
低着头，像是战败了的落水鸡。
影院里的人来来往往，他独自站在那处，背影落寞。
……
……
……
夜晚。
周秉燃送云姒回家。
送到家门口，云姒进门，正要关门。
周秉燃一下抵住了她正要关上的门，不让她关。
浅色的眸盯着她，极具压迫感的个头挡着门口照明灯的灯光，他的手抓着门边，微微用力。
“怎么了？”她看着他。
周秉燃的目光平静，“下次，我们还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是征询的语气没错，但他用手抵住门的架势，像是恶徒上门威胁似的。
仿佛她不答应，他就要闯进来，对她做不轨之事。
看似没有用力，但她若是想关门，是怎么也关不上的。
云姒微微勾唇，“那……得看我心情。”
调皮了一下，肆意妄为得很。
仗着主动权在她手上，便如此这般。
说完，正想关门，不想，抵在门口的男人，忽地上前。
捧起她的脸，连亲了好几口。
云姒猝不及防，“你——唔——”
她下意识后退，结果正好给了他进来的机会。
宽大的手掌固定着她的后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脸颊。
他亲着她，把她推进黑暗尚未开灯的屋里。
抵住墙，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前，声控的照明灯静静亮着，好半响。
门隔绝着一切，没了声音后，照明灯很快就灭了。
门外黑漆漆，静悄悄。
静得惹人遐想，遐想空间无限。
门关了许久，许久。
里面，光线全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几乎就像是一颗燃着的火星丢进了易燃的稻草堆里般，渐渐地，仿佛有什么烧了起来。
烧得灼热，带着克制的呼吸声。
被压在墙上的人儿，挣扎了一下，想把他推开。
奈何身形差距摆在那里，平日里能扛上百公斤重火梯的男人，按住她自然不在话下。
在面红心跳的呼吸声间，把她的拒绝堵住，全然堵住。
“……唔——”
她的手被固定在了墙上。
周遭漆黑的夜色，仿佛成为了男人不轨的绝佳保护色。
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其他的感官无限放大。
她的腿软到发颤，站都站不直。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门开了。
门前的照明灯感应到声音，瞬间亮了起来。
明亮的光线下，男人戴着帽子，压低，关上了门。
中间的这段时间，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和里面的人知道。
压低的帽沿下，他红得有些不正常的唇，微微上扬。
燃火（26）
很快，他离开。
照明灯再次熄灭。
走廊外，寂静异常。
……
……
……
周一。
“叮铃铃——”
下课铃响。
教室内。
“好，下课，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云姒收了课本，拿起水杯，走出教室。
隔壁班的赵老师正好也走了出来，看见她，笑着打招呼，“云老师。”
云姒抱着课本，浅笑，“赵老师。”
“下课了，一起回办公室呗？”
赵老师和她并肩走。
云姒点点头。
赵老师看看她，疑惑，“你的嘴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肿？”
“……”貌美温和的云老师，沉默了一下，浅笑摇摇头，“没事，大概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哦……”赵老师没多想，“这天气热，蚊子确实多。”
云姒笑笑，“是，烦人的蚊子。”
两个人走回办公室。
云姒回到座位上，放下教材。
坐在她走道旁边位置的李鸣，看见她，没吭声。
不像往日那般热情主动了，倒像是开始避着她一样，连招呼都不打。
云姒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
喝了口水，坐下，开始批改作业。
没过一会儿，李鸣“啪”地一下拍下书，起身走了。
声音弄得极大，引得办公室其他老师都看了过来。
像是在故意发泄他的情绪似的。
追不到，就开始怨恨。
云姒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批改作业的动作停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
远处传来的消防车警笛声。
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她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看。
想到了什么，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果然，又要出任务了。
他在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像是在给女朋友报备似的，主动和她提及。
她看着手机，托腮，像是不满，又像是在傲娇。
“坏家伙……”
谁让他报备了？
她放下手机，压着自己想上扬的嘴角。
重新拿起红笔，继续批改作业。
无意识地哼歌，甜滋滋。
……
……
……
夏季是火灾高发的季节。
天气炎热，各种用电设备使用频率上升，用电量加大，各种电气火灾层出不穷。
一连好些天，周秉燃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无休，一直在出现场。
很忙。
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消防车的警笛声常常经过学校，每响一次，云姒的心都要紧一次。
有时上着课，听到声音，她都会停下来，看看窗外。
担心他，怕他受伤。
好在，周秉燃虽然很忙，但总还能挤出点时间，给她报备。
偶尔会打电话，只是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和睡意。
很累，叫人都要心疼死的累。
云姒原先还能等，等着他的消息。
但后来，她有些等不住了。
趁着周末，她熬了汤，早早地，去了消防站。
怕打扰他，她没有提前和他说，只想着把补汤放到门口的值班室，再远远地看一看他。
只要确认他没事就好，她很担心他。
不想，当她提着保温盒来到消防站门口时，门口值班室里的人一看见她，脱口而出，“嫂子？”
燃火（27）
正要尝试搭话的云姒：“……？”
里面值班室的人，拍拍旁边那个在睡觉的。
“诶诶诶，别睡了，嫂子！嫂子来了！周队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睡觉的男人站了起来，“哪儿呢？哪儿呢？”
下一秒，他看见了站在值班室门口的人。
漂亮女人，皮肤白得像是雪一样，唇瓣红润鲜艳的漂亮女人。
没怎么打扮，穿着T恤运动裤，手上提着保温盒。
素颜朝天，却一眼惊艳。
比他们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还要好看，好看到爆炸。
男人捂嘴，“你你你——女朋友——周老大的女朋友——”
“……你们好。”
漂亮的人儿露出微笑，温温柔柔，“你们认识我？”
值班室里的两个人疯狂点头，“认识认识，队里的人都认识嫂子你，你是我们周队的女朋友，我们队长手机的屏保就是你。”
“啊……”
她了然，“那……可不可以麻烦你们把这个交给你们周队？”
说着，她把保温盒递过去，“我煲了点汤，还是热的，能麻烦你们帮我转交一下吗？”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嫂子，周队刚回来，就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就是。”
“……这样不好吧？”
云姒不想打扰他工作，原本他就已经很忙了，她来了，怕是会给他添麻烦，分散他的精力。
“麻烦你们帮我送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啊对，我还带了些水果来，这段时间你们都很辛苦，送给你们吃。”
值班的两个人这才看到她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大袋水果。
一看就很重。
他们忙接过，“嫂子不用这么客气……”
“嫂子你等等，我这就叫周队出来。”
“诶不用——”
话没说完，一个人就拿起了值班室的对讲机。
“喂喂，周队，周队，嫂子来了，嫂子来了，在门口。”
云姒想制止他都来不及。
她没想到消防站的人竟然认得她，还个个都认得。
原本只是想送个东西，再偷偷看看周秉燃，结果——
一分钟不到，消防站门口就冒出了不少个脑袋。
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脸上都是烟灰，显然是刚救火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累，但是挡不住他们看嫂子的热情。
个个冒着脑袋在那里，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热情得不行。
叫声嘹亮有力。
站在门口的云姒，汗：“……你们好。”
就在她被一帮人跟围观猴子似的围在一起看时，周秉燃终于出来了。
穿着黑色荧光条纹的消防服，跑出来。
“看什么看？都回去！”
他严厉呵斥，硬朗的眉目冰冷，不苟言笑。
气势震人。
聚集在门口的其他人，起哄声没了。
各自摸摸鼻子，象征性地散开。
散到一旁，装作开始干自己的事的样子。
实际上，八卦的目光不时瞟过来，恨不得能挤到前边，看他们谈恋爱。
云姒站在原地，看着周秉燃。
周秉燃看到她，脸上的冷硬缓了些，走过来正要说话。
下一秒，云姒抱住他。
紧紧。
“瘦了。”
她抱着他，眼眶似乎有些红。
燃火（28）
下一秒，云姒抱住他。
紧紧。
“瘦了。”
她抱着他，眼眶似乎有些红。
心疼得紧。
也不嫌弃他脸上有黑漆漆的烟灰，浑身都是汗，头发都是湿的。
抱着他，微微吸鼻子。
旁边，正在装模作样干活的其他人，纷纷捂住嘴，压抑住起哄声。
比自己被抱还要兴奋，甚至有人偷偷拍照。
周秉燃被她抱着，身体僵硬了一下。
“姒姒。”
他的声音放轻了，低沉的嗓音被这些天的火烟熏得格外沙哑。
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拍拍，像是怕吓到她。
“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吸吸鼻子，慢慢松开他，站在他面前。
抬手擦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汗，眼睛里满是心疼。
“怎么能不担心……”
什么都不靠，只凭着血肉之躯就去扑火，怎么能叫她不担心？
周秉燃定定看着她，没动。
忽地，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大步，走得极快，像是要赶着去做什么事。
“诶——”她被带着走，走向消防站内的一幢楼处。
走进楼里，进了最近的一处房间，似乎是医疗室。
关上门，窗帘拉上。
云姒直接被抱上了桌子，随即，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唔——别——”
医疗室里，带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冰冰凉的，不甚好闻。
而穿着消防服的男人，刚从火场回来，满身炙热。
抬起她的下颌，把她所有的话语都堵住。
“唔——”
炙热的火，仿佛要透过吻，传到她的心口。
让她知道，自己的想念有多浓烈，浓得叫他疯狂。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一身炙热牢牢裹着她。
医疗室内静悄悄，垂落的窗帘遮挡着，将里面的亲密全然遮挡住。
医疗室外，窗户旁，一众人纷纷凑在那里，小心地观望，试图看到点什么。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什么没有？”
“还没有，别催！”
“诶——别推我——”
“你别挤我，你踩到我脚了——”
“靠，谁拽我头发？！”
“嘘！都给我小声点！别被周队发现了！”
“……”
……
……
……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室内，云姒气喘吁吁。
湿红着眼睛，四肢无力地挂在周秉燃身上。
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与他鼻息相抵。
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唇色发红，肿得有些许厉害。
周秉燃的手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摸着，将她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
两个人都没说话，她喘着气，他盯着她。
不时亲几下，把这段时间没亲到的，都给亲回来。
云姒环着他，抱紧。
面颊绯红，红得惊人。
“受伤了没有？”
她的声音娇得厉害，像是小猫叫似的。
被亲得腿软，还不忘关心他，怕他受伤。
周秉燃亲亲她的脸颊，低声温柔，“没有。”
“……”她抬头看向他，脸蛋绷紧，“骗人。”
“真没有。”
“那你把消防服脱了，我看看。”
他的身上是脏的，消防服却是干净的，分明就是换了一件新的。
长衣长裤，把他的身体都挡住，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发现他受伤。
“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