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的初见（12）
“交个朋友……么？”
他轻轻地，复述了一遍。
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他笑了。
若有若无。
“九歌，很高兴.认识你。”
手轻轻地覆上，握紧。
她的眼睛一眨巴，然后,弯弯。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
……
……
这一天，云姒交到了在地狱外的第一个朋友。
善良的朋友，不仅给她手牵，给她做点心吃，还收留了她。
格外好脾气，每次看着她，都会扬唇浅笑。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总之，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会摸摸她的脑袋，像是在对待什么不懂事的小朋友一样。
晚上睡觉，他还会帮她铺床，为她盖好被子。
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一点都不似其他神仙那般有架子。
睡前，她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坐在床边，微微俯着身子。
灯光光线冗长，他清冷的身子遮挡着照射过来的光线。
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凝着她，温温柔柔。
“睡吧。”
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像是怕吓到她。
奔波了许久，躺在软得不像话的床榻上，明明该保留些许警惕的……
但心性尚且稚嫩的小丫头，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就放松了下来。
像是警惕的流浪猫翻了个身子，露出软软的肚皮来般，她抱住了他的手。
挨着他，闭上眼睛,蹭蹭。
“那……我睡了。”
这样其实不好，有可能会害了自己。
但难得的，她愿意去相信他。
放下戒备，不过是因为他对她的那一些些好。
有赌的成分在，她就是想试一次。
闭上眼睛后，但她的困意很快就上来了。
许是因为床太舒服，又许是因为他在温柔地哄她睡。
她抱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
抱紧，赖着她这唯一的一个朋友，格外珍惜。
君九歌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弧度渐深。
小丫头也不知在外面调皮捣蛋了多久，风餐露宿的，脸上都没多少肉。
摸上去，软软的，温温的。
呼吸浅浅，也是暖的。
和正常人的体温一样。
让人很难想象，当初那蔫了吧唧,没什么活力的小不点，一眨眼，就变成鲜活灵动的姑娘了。
也不知这中间经历了多少。
总让人觉得神奇,想要怜惜。
还是个孩子……
他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眼眸微深。
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
是怜爱的。
出于莫名的原因，对于自己照拂过的小可怜，会多生出几分耐心和关注。
会想要摸摸她，感受她的体温。
难得地想要亲近。
许是没有什么安全感，她睡得不太安稳。
睡着后，她的眉心会拧起，手也会无意识地握成拳。
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势，提防着不知何时会来的危险。
心善温柔的神明，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上。
轻轻地安抚，拂去眉间的不平。
目光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瓣上，不经意地略过，稍许停顿了一下。
静静凝视。
良久，他收了指尖。
轻轻地覆上她的手，握住，微微收力。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似暧昧，又似清白。
身后，烛影摇晃。
虚幻如梦，蒙蒙。
山贼（完）
云姒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
欢快婉转，挂在枝头间，随风而去。
透过窗帘子传进来，一声一声，带着晨间的朝气。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抬起脑袋。
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断断续续，车厢里不时摇晃。
窗帘子外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照到她的发梢上，染着金色。
她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身旁的男人，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她醒了。
落在她腰上的力度收紧了些，他微微低头，与她眉间相抵。
“醒了？”
“……唔。”
这一觉她似乎睡了很久。
睡得脑袋都有些晕晕的，反应不过来。
总觉得周围有种不真实感，虚幻般的不真实。
仿佛一切都是虚构的般。
她垂着眼皮，慢慢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眼睛湿蒙蒙，像是初生的婴儿般，贴着他，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饿不饿？”
马车还在跑，车夫在车厢外挥鞭子。
姜佞的声音温柔，温柔得一度让她有些恍惚。
更像是梦了。
梦里，他也是这般温柔，对她说话都不会重一下。
她安静地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摇头，“不饿。”
刚睡醒，她变得有些黏人。
脑袋主动地埋在他怀里，抱紧他。
“姜佞，我好像……做梦了。”
姜佞抱着她，低声，“噩梦？”
“……不是。”
她的声音闷闷，带着点发娇的语气。
“是好梦，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
“唔……”她赖在他怀里，似乎在回忆。
半响。
她摇了摇头，“我……记不太清了。”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梦。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但清醒过来，眼睛睁开后，那梦就像是从指间漏出的沙一般。
抓不住，一下就消失了。
只留下个虚影，让她模模糊糊中记得，她做了梦。
而梦里的主角，是他。
好像是梦到了她和他初遇的那一天。
但具体的……
她记不清了。
总之，她就是梦到他了，梦到很好很好的他。
“唔……等我想起来了，我再和你说。”
她抬起脑袋，鼻尖蹭蹭。
动作充满了孩子气，可爱得不行。
姜佞嗯了一声，扯了扯薄被子，盖紧她。
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往后退，马车一直在前进。
她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看着窗帘子。
“我们快到了吗？”
“嗯，快了。”
“还要多久？”
“还要……大约半个时辰。”
她不说话了，发懒地赖着他。
窗外阳光明媚，晨光正好，正是好天气。
马车一路朝阳，背离寨子，飞疾而去。
温暖的风吹起帘子，吹动起她的发。
她微微眯着眼睛，安静地抓住姜佞的手。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抓着他，十指相扣，就像是梦的最后一幕般。
他牵着她，朦胧的烛影就像是此时照进来的阳光。
微微晃着她的眼睛，带着暖意。
“唔……”
她微微鼓起了腮帮子。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真叫人好奇。
她看着那晃眼的阳光，出神。
久久。
回忆。
……
……
……
燃火（1）
深夜。
十一点半。
空旷寂寥的大街。
一盏盏路灯发着纯白的冷光，间隔开来，照亮着这一段长长的路。
冷清的路，路上只有寥寥数几的车驶过。
路边的树立在路灯旁，藏于阴影处，隐隐昏暗。
空无一人，冷清得只有夜里的风吹过。
闷闷热，热得人皮肤发黏，心生烦躁。
不多时，人行道上，脚步声响起。
路灯照映下，一抹纤细的影子出现。
先是斜斜长长的，慢慢地，影子变短。
走到路灯中央时，影子变成了一团。
亮如白昼的路灯下，女人穿着纯白的碎花裙子，背着精致的小挎包，安静走过。
细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噔噔的声响。
光亮的路灯照到她的身上，映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无暇，宛若妖精。
腰肢纤细，如折柳一般楚楚动人。
披落及肩的乌黑长发，光滑柔顺，宛若丝滑的绸缎。
垂落在裙间的手白如青葱，指尖抹着裸色的甲油，透着淡淡粉色。
光线映在她纯白的裙摆上，轻盈如纱，宛若此刻天上朦胧的月色。
美得像是夜间的精灵。
只在夜里出现，静悄悄，纯净而又美丽。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几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也在走。
似乎是在跟着她。
从拐角处就开始跟了。
夜深人静时分，大街上又没有其他人。
难得出现这样的美女一个人走，他们显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跟上。
一路跟着她，走了好几百米。
相互使使眼色，很快就把距离拉近。
一点一点，眼看再走几步就能追上。
不曾想，走在前面的女人，忽地步伐一拐。
走上路中央的马路，步伐加快，匆匆，走向路的对面。
低跟鞋噔噔作响，她没有回头，漂亮白皙的手抓着小挎包的带子，走得飞快。
细白的小腿在裙下，弧度鲜明，分外晃眼。
简直就是在惹人犯罪。
那几个明显心怀不轨的男人，光是看着，都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按捺不住自己的鬼心思，他们也加快了脚步，跟上。
穿过马路，正要加快速度去追。
不想，那个女人走到了一处大门前。
大门旁有值班室，值班室里有人，穿着橙黄色的制服。
女人走到值班室前，踮脚和里面的男人说了什么。
一路尾随着她的那几个猥琐男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目光一扫，才发现大门上写着几个大字——临祈市消防救援站。
“……”他们插着裤兜，旁若无人地站在马路旁边。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不时往这边看看。
就是不走。
此时，消防站值班室的男人走了出来。
女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值班的消防员面色严肃，看向那几个男人。
随即，他走向那几个男人。
身上橙黄色的消防员服，格外显眼。
虽不似警服那般有冲击力，但一般人也不敢招惹。
尤其这里是消防站，随便招呼一声就能唤来更多队员。
那几个男人一看不妙，立刻就鸟散似地跑了。
心里估计还在骂街。
燃火（2）
值班的消防员看他们走了，这才回来。
回到值班室门口，对女人敬礼。
“小姐莫怕，他们走了，应该不敢回来的。”
一身纯白碎花裙的女人看向那几个尾随男跑走的方向，点点头，回之以微笑。
“谢谢。”
值班室的光照亮她的脸，肤白红唇，眸光盈盈的。
似水一般清艳姝丽，不染粉黛，眉眼黑润分明。
浅笑温和，漂亮得像是电影里的明星般，皮肤细腻得仿佛会发光。
的确是美人，容易惹人犯罪的大美人。
饶是值班的消防员看着，也是一愣。
脸不禁一红。
“没……没事，举手之劳。”
毕竟还是小年轻，看见漂亮的姑娘会脸红。
看着还格外青涩。
女人对他微微一点头，再此温声道了谢。
也没多停留，道谢完，转身就走了。
背着小挎包，挨着路边走。
细跟鞋噔噔。
值班的消防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挠挠头。
正担心着那些猥琐男会不会回来时，忽地，他被叫住。
“书铭，怎么了？”
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从消防站内走了出来，端着茶杯，来到门口。
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带着鸭舌帽，黑T恤黑裤，插兜，体型健壮。
“有事发生？”男人问。
正在值班的林书铭，转身。
“哦，王哥，队长，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有位小姐，被几个男的尾随了，我帮她把他们赶走了。”
王大霖朝着路边看去。
女人走了好一会儿，刚好消失在路口拐角。
此刻，路上空无一人，异常安静。
他拍拍林书铭的肩，“没事就行，这种忙，能帮的咱们尽量帮。”
林书铭嘿嘿一笑，“举手之劳，那位小姐还向我道谢了。”
王大霖看他这副模样，打趣，“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声谢谢？”
林书铭脸又红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小姐姐……挺好看的……”
“走了。”
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单肩背着黑色的包，从他们旁边走过。
对他们的话漠不关心，插着兜，又高又壮。
黑T恤下，臂膀粗壮，肌肉线条鲜明。
气质冷峻。
林书铭一听，随即正襟敬礼，“是！周队慢走。”
乖得像是小鸡仔。
完全不敢造次。
王大霖喝了口茶，看着，笑着摇摇头。
待他们的队长走了，他推了一下林书铭的肩，“诶，详细说说，小姐姐有多好看？”
“……王哥你别闹，我不说了，我要值班。”
他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纯情种，禁不住这种打趣。
扭头就回值班室了，安静坐着。
王大霖看他这般反应，不死心，玩笑似走过去，“说说嘛，到底有多好看？”
“……不说。”
“说说嘛？”
“不说。”
“……”
……
……
……
路口处。
那本该已经走远的漂亮女人，此刻，正安静站在那里，贴着墙。
远远看着消防站的方向，歪脑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了好一会儿。
安静看着，若有所思。
随后，她转身离开。
燃火（3）
次日。
“叮铃铃——”
校园内，下课铃声响起。
伴随着放学铃，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们坐在教室内，纷纷收拾课本，背起书包。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老师明天见。”
学生们走出去，习惯性和老师道别。
讲台上，云姒收拾起课本，对他们点头微笑。
拿起讲台上的水杯，跟着学生们一起，走出了教室。
回办公室的一路，学生们都很主动地和她打招呼。
云姒抱着课本，回之以微笑。
回到办公室，把书本放回自己的办公桌上。
正要背起包下班，一旁，隔壁班的李老师凑了过来。
男的，带着死板的黑框眼镜，模样看着斯斯文文的，快三十岁，不算很年轻。
“云老师，下班了？”
云姒身着一身荷叶边雪纺浅绿色连衣裙，长发编了起来，编成漂亮的麻花辫，披在身后。
她背起自己的小挎包，顺手把桌上的电脑关掉。
侧脸白净而又温柔，没有化妆，唇色却异常鲜艳动人，柔软饱满。
美艳而又清婉，格外夺人眼球。
“嗯，下班了。”
她看他一眼，温和且礼貌，“有事么？”
谈吐间，仿佛连呼出来的气都是香甜的。
叫人陶醉，身体发热。
“啊，没事。”李老师站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那个，我也下班了，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应该是顺路的。”
“……芜~”
办公室内，其他老师听到了，都不约而同发出了暧昧的起哄声。
连忙着批改作业的主任都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
“李老师，云老师，你们两个……”
“不必。”
看着温温和和，好说话的云老师，平静微笑，拒绝。
“应该不顺路，李老师你先走吧，不必一起。”
“……”起哄声骤然而停。
其他老师都各自使眼色。
果然是校内最不可摘下的高岭之花。
任凭谁追都没可能。
要知道，李老师可是校长的亲儿子，家里有钱得很。
有权又有钱的，要是攀上了这条高枝……
那今后她的教职之路，岂不是一飞冲天？
就这样条件的都拒绝，不愧是云姒。
他们都默默收了起哄声，佯装做起了自己手头上的事。
实际上，眼神不时瞟过来，格外八卦。
被拒绝，李鸣似乎有些尴尬。
提着包，还有些不死心。
“没事，我送你也可以。”
“你家是在花园小区那边吧？正好，我要去那边看个朋友……”
“真不用，谢谢。”
好似好说话的漂亮人儿，在拒绝起人来这一方面，几乎是毫不含糊。
干脆利落，不会给人有一丝丝误会多想的机会。
她背着自己的小挎包，对他微微低头一示礼。
随即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有放学的学生经过。
看见她，打招呼：“老师好，老师再见。”
“再见。”
她的声音婉转温和，不难想象，脸上还会挂着礼貌的微笑。
对所有人都是这般，有礼貌，很客气，叫人挑不出错。
燃火（4）
和所有人都保持有距离感，不喜欢就会拒绝，让人想追求的可能都没有。
李鸣看着她的办公桌，没作声。
提着包，很快也走了出去。
离开办公室，留下一堆八卦的老师。
看男女主角双双离场，他们这才开始说话，唏嘘。
“你们说，李老师能追到小云吗？”
“我看悬，小云不是说暂时不考虑恋爱么？”
“那也未必，人家李老师条件那么好，家世清白，私底下作风也不错。”
“那人家小云也不错，长得又那么漂亮，看起来也是不缺钱的样子。”
“所以啊，这么一看，他们俩还挺般配的……”
“这要是成了……”
主任咳嗽一声，“行了，都别八卦了。”
“成不成也是人家的事，别在这里瞎说。”
八卦的老师们却意犹未尽。
“得了吧，主任，你不也好奇？”
“这李老师和小云真要是成了，咱们就能喝上喜酒了呢。”
“……”主任板着脸，“我才不像你们，我可不好奇。”
其他老师笑了。
显然都不信。
办公室里，其乐融融。
……
……
……
校门口。
背着书包出来的学生众多。
门口的车也多，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鸣笛声不时响起，交警穿着制服，在路口维持秩序，口哨声一阵一阵。
“云老师——”
云姒走在人行道上，又被叫住。
李鸣追了上来，像是听不懂拒绝似的，脸上挂着笑，看着文质彬彬，标准文人打扮。
“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到花园小区那边去。”
“……”云姒眉心跳跳，沉默了一下，勉强扯起唇角。
“李老师，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太熟，所以，我不想一起走。”
拒绝的话已经这么明显了。
但凡懂点事的，有点情商的，这个时候都应该识趣些，不再纠缠。
否则，只会叫人更加厌烦。
李鸣啊了一声，似乎这才听懂了似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抱歉，云老师，是我唐突了。”
“那……那你先走，我……我走到旁边去，不打扰你。”
还很自觉地拉开了距离。
一人走一边，他放慢脚步，走在后面。
“……”云姒转头看看他，没说话。
现在是在学校外，她连礼貌都省了。
没有表情，只像是见到陌生人般，无视。
他非要跟着，她也不理，独自走着。
沿着学校前的路，直走，随后右拐。
她家在花园小区，距离学校不远，步行大约十五分钟的距离。
李鸣一路跟着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街区中央，在半路上，只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看着街对面。
李鸣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街对面的一家商铺着火了，消防车来了，在灭火。
火势似乎很大，但现在已经被浇灭了。
浓浓的黑烟从商铺上方冒出来，上方是居民楼，也被烧得七七八八。
街的对面围了不少人在看，大型消防车停在路边，将道路填了大半。
燃火（5）
此时是下班高峰期，附近又是学校，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
对面的车流行驶缓慢，堵塞得很严重。
交警也来了，来了不少。
人多车多，站在路的对面，什么情况也看不到。
只能看到那鲜明的大红消防车，还有楼上那冒出的浓浓黑烟。
鸣笛声此起彼伏，还有孩童的啼哭声，格外吵闹。
云姒站在路的对面，人行道的树下，安静地看着。
也不说话。
李鸣也跟着看了半天，只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没想到这里着火了。”
他走过去，试探性地站在她旁边，想搭话。
云姒没看他，手落在小挎包的带子上，紧抓着，目光一直望着对面。
像是压根没听进他的话。
李鸣又跟着她看，说：“最近天气炎热，是容易起火灾的季节。”
“说起来，咱们学校近期还要举办消防疏散演练活动呢，主任最近一直在念叨着这件事。”
“……”还是没说话。
她在看着对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对面的人很多，围观的人不少。
只看着，楼里的火扑灭了，医护人员正在将受伤人员送上救护车。
消防员全身防护，戴着面罩，提着水枪，从楼里出来。
正在清点重要物资和人员，地面上积满了水。
烟很大，隔着一条街，站在对面都能闻到烟味儿。
云姒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围观的群众散了不少。
全副武装的消防员们摘了面罩，一身烟灰，聚在消防车后，在说着话。
远远地，能看到站在正中央的人。
穿着消防服，头发被汗水浸湿，隐隐露出的脖子上都是灰。
俨然是指挥者，防火头盔压在腰侧，仰头喝了口水。
其他人收拾的收拾，记录的记录，而他在和公安说话。
云姒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安然无恙。
她抓着带子的手也松了些，收回视线。
扭头，不曾想，李鸣还在。
他倒是有毅力，她在这里站了快二十分钟，他也跟着站了快二十分钟。
见她看过来，他立刻站好，脸上挂起笑。
“云老师。”
“……”她礼貌点头，“李老师也站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我也对火灾感兴趣。”
“那李老师还要在这里看么？”
李鸣想也不想，“当然……”
“那李老师继续看吧，我先走了。”
还没等他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踩着低跟鞋，步伐快速。
似乎是想甩掉他。
李鸣一看，立刻跟上，“云老师——”
……
……
……
路对面。
周秉燃喝了口水，拧紧瓶盖，目光不经意扫向街的对面。
面前公安的人在说话，询问这场火灾的细节。
其他人在收拾，清理现场。
四处喧吵，烧焦的气味充斥在鼻息间。
很热，夏日的热浪与火场残留下来的热重重交叠，热得人心里暴躁得慌。
他的目光扫向对面，车流驶过，路的对面是学生。
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还有下了班行路匆匆的人。
夕阳西下，阳光斜斜照入人行道路。
燃火（6）
他望着，一位穿绿裙子的小姐，披着霞色，面色绷紧地走着。
身后是一个文弱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似乎是在纠缠她。
她走得很快，裙摆轻扬，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口。
那个男的也跟着消失在了街口，不见了。
两个人都走得很快。
周秉燃收回视线，面色淡然。
……
……
……
云姒回到花园小区门口，刷卡进去。
李鸣想要跟着她进去，不想，她转身，抬起手，示意他停下。
漂亮的脸蛋带着冷意，清晰可见。
“李老师，如果你要见朋友，请让你朋友下来接你。”
“不要跟着我进来，谢谢。”
李鸣被卡在门禁外，张张口，正想说话。
小区保安在值班室看了，探出脑袋来，“诶！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李鸣只好停在小区外。
“那，云老师，明天见。”
“……”云姒直接无视，转身走了。
留下李鸣在门口，有些拉不下脸，却又不想马上就走。
只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
值班室的保安瞧他这副样子，大声。
“小伙子，没事赶紧走，别在这里逗留。”
毕竟是年轻人，多少还要点面子。
李鸣伸长脖子，不死心地往里看看。
云姒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恋恋不舍。
保安啧啧，“这是这个月第几个来着……”
容他算算……
……
……
……
回到家，云姒关上门，脱了包，径直走向沙发。
瘫了似的，倒在沙发上，鼓着腮帮子，面无表情。
烦躁，又不能打人。
她抱住沙发抱枕，闷着脸，独自不高兴。
一想到明天去上班，还得去应付那听不懂人话的李鸣，她就头疼。
靠在沙发上，盯着前方，阴森森。
“实在不行……给他下咒……”
她紧了紧拳，模样暴躁。
在外面得维持着礼貌，在家她便显了原形。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总想骂人。
她脱了鞋，盘腿而坐。
抱着抱枕，低头。
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的心情，她摆摆脑袋，泄了气，发呆地去想刚才见到的背影。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还不认识，但光是想一想，都能让她心里舒服不少。
她想他了。
她垂下眼皮，模样恹恹。
想他，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认识。
他在消防站工作，那地方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想见他，又不能把家里弄着火。
她深深地叹一声，抬眸扫一圈四周。
天快黑了，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四处静悄悄。
该做晚饭了。
她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丢下抱枕，起身。
走到冰箱前，打开。
之前买的菜不多了，她看了看，清点了一下。
菜所剩无几，不知道该吃什么，她拿了仅剩下的一颗西红柿和鸡蛋，打算做番茄鸡蛋面。
一个人住，晚饭她基本都是随便做点，简单对付过去。
合上冰箱门，她随手开了灯，走向厨房。
起锅，烧水。
很快，面香飘了出来。
碗筷碰撞声清脆。
燃火（7）
周末。
云姒照常来超市采购。
家里的菜差不多半个月就要买一次，傍晚时分，她来到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一个人推车买菜。
待挑了菜和日用品，付款出来，超市外，天已经黑了。
正是周末，街上有不少人。
散步的散步，来买东西的买东西。
天色暗淡，唯有路边的灯是亮的。
亮如白昼，街边的路车流不息。
云姒穿着白T恤，绑着马尾，提着两大袋购物袋走出来。
一袋是菜，一袋是生活用品，看着很重，但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提着，倒也毫不费劲。
从超市门口出来，她朝着小区的方向而去。
五分钟后，她走到小区门口，放下袋子，正要掏卡刷门禁。
“小云？！”
身后传来声音，带着惊喜。
云姒转头，“周老……”
师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看见了周瑞洁旁边的男人。
是他。
她微微愣住。
男人戴着鸭舌帽，一身黑T恤黑裤，插着兜，和周瑞洁一道走来。
气质疏冷，很高，肩膀宽厚，下颌冷峻，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般。
很帅。
光看身材都会觉得帅的地步。
露出的臂膀肌肉结实，一看就知是经常锻炼的。
走在周瑞洁的身旁，格外有压迫感，也格外引人注目。
云姒看着他，呆了一下。
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至周瑞洁来到她面前，男人站在旁边，鸭舌帽下，一双浅墨色的眸看着她。
没有说话，看着是个不好靠近的帅哥。
超级大帅哥。
周瑞洁看看云姒，抬手晃晃，“小云？”
“……啊……”她反应了过来，看向周瑞洁，“周老师。”
“听说你搬过来了，我还说呢，怎么一直没碰到你。”
周瑞洁笑眯眯，“你住哪楼啊？以后有空找你玩啊。”
“周老师也住这里吗？”
云姒从口袋里掏出卡，刷了门禁，“我住3号楼601，上个月才搬过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提东西。
周瑞洁一看，“诶诶诶，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
“小燃，你帮忙拿一下。”
说着，碰了一下旁边的人。
“……啊？不用不用，我拿得动。”
她正要拒绝，但热心肠的周瑞洁拉过她，“哎呀，不用客气，这是我弟弟，干消防的，力气大得很。”
“……可是……”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没说什么，把地上的袋子提了起来。
两大袋东西，很重，但对于他来说，似乎没什么重量。
“进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稳重，不急不絮，听得叫人耳朵一酥。
很好听，也很绅士。
浅色的眸子看着她，淡淡清清。
云姒心脏漏跳了一下，“啊……”
“那……谢谢你了。”
说话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感觉……
周瑞洁看看她，又看看自家弟弟。
咳嗽一下，揽住云姒，带着她进去。
周秉燃走在后面。
“小云啊……”周瑞洁笑眯眯，“我就住在一号楼，以后有空，常过来玩？”
燃火（8）
云姒礼貌性地点头，“好，谢谢周姐。”
“你是一个人住吧？平常生活有没有不方便的？”
周瑞洁在学校时，和她关系还算不错。
见面会相互问好的程度。
但现在，她突然对她这么热情……
“……挺好的。”云姒礼貌地回，“这里很不错，安保也好,暂时还没有什么不方便。”
“那是，咱们小区可是出了名的好。”
周瑞洁语气和善，“你住在这里也好，咱们学校很多老师都住在这里的，这里离学校近，日常上下班都很方便。”
“……嗯，是。”
“啊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一下我弟弟了。”
周瑞洁停下脚步，拉着她回头介绍。
“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弟弟，周秉燃，三十岁了，在这附近的消防站工作。”
“……”云姒礼貌性地微笑，“你好。”
“小燃，这是我学校的同事，叫云姒，刚来工作没多久，学校里可多人追她了。”
“……”
突然有种被迫相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浅浅维持着微笑，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很高，她得仰头才能看着他。
他与她对视上，眸色浅淡，没有说什么。
右手提着的袋子放到左手上,一并提着。
单手腾出来，伸手，“你好。”
手也很大，在小区内有些暗的光线下，轮廓不太清晰。
像是野兽的爪子似的。
她眨眨眼,也伸手，握住。
硬邦邦，像是木头般，粗糙得不像话。
像是摸上了一层老树皮。
她轻轻地握了一下，正要收回。
不想，他握紧了她的手，牢牢包住。
她愣了愣。
但很快，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松开了。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
“……”她眨巴眼，看他。
周瑞洁看看两人，脸上满意的笑都快要压不住了。
她把云姒推到周秉燃身边，说：“小燃，你送云老师上去吧。”
“东西多，云老师一个女孩子，拿不过来的。”
这明晃晃的撮合，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啊，其实不用……”云姒客气地想婉拒。
但周瑞洁不由分说。
“行了行了，小云你不用客气。”
“我先上楼了,三号楼就在那边,你们慢慢走。”
云姒：“……”
……
……
……
周瑞洁走后,就只剩下了云姒和周秉燃两人。
完全不熟。
气氛变得越发地微妙。
怪怪的。
说不出的怪。
云姒看向周秉燃，“那个……”
“走吧，”他单手提着两大袋子，空了的右手落在她的脑袋上。
象征性地摸一下，算是打破了这有些微妙的气氛。
是个冰山大帅哥，但出乎意料地绅士。
云姒仰头看着他，“那……谢谢。”
“不客气。”
她和他继续走，并肩走。
不时看向他，唇角想往上，但还是得压住。
“你……是和你姐姐在这里住吗？”
她开始尝试和他搭话。
周秉燃唇色浅淡，声音平和，“不是，只是偶尔周末会过来，一家人吃顿饭。”
“哦……”
“你呢？一个人住？”
云姒点点头，“嗯。”
“你男朋友放心你一个人？”
燃火（9）
云姒点点头，“嗯。”
“你男朋友放心你一个人？”
“……啊？”她歪了一下脑袋，“我没男朋友啊，周姐和你说的我有男朋友吗？”
周秉燃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看了半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她茫然。
他收了视线，淡淡，“没什么，我以为你有男朋友。”
既然不是男朋友，那那天他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她的追求者了。
云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摇头，“你想多了，我真没有。”
三号楼很快就到。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云姒还没说几楼，他就按了六楼。
看来，刚才在小区门口说的话，他有在听，而且记住了。
“那你呢？你有女朋友吗？”
电梯里，她问他，“你长得这么帅，应该很多女孩子追吧？”
周秉燃微微侧目，望向她，“你觉得我长得帅？”
她一愣。
“我……”
顿时卡住。
他似乎笑了，帽子下，硬朗的五官都柔和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
云姒：“……”
他笑了之后，身上不可靠近的气势褪去了不少。
唇角微微带着笑意，语气莫名地撩人，“没什么女孩子追我，我在消防站工作，那里几乎没女孩子。”
这话说得，好似在和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解释似的。
“……哦。”
她脸一红，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面对着电梯门站好。
六楼很快就到，解救了她。
电梯门一开，她就走了出去。
周秉燃看着她，勾唇，很快跟上。
……
……
……
进了家门，云姒开灯，侧身。
“你进来吧。”
周秉燃提着东西进来，将房子扫了一圈。
目光落在鞋柜上，柜子里都是女鞋，没有男款鞋。
确实是单身没错。
云姒关上门，看他不动，推推他，“不用换鞋，进去吧。”
周秉燃嗯了一声，把两大袋东西放到桌子上。
云姒脱了挎包，给他倒水。
“坐吧，我家比较简陋，你别嫌弃。”
周秉燃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不会，很干净。”
她端着水杯过来，“那当然……”
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周秉燃接了水杯，喝了两口。
她坐在他旁边，有些熟了之后，胆子大了起来，扯扯他。
“说起来，前两天我还去过你们消防站呢。”
周秉燃挑了一下眉，“找人？”
“不是。”
“就前两天，大概是周一的时候……我下班晚了，被几个坏男的跟着……”
云姒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说了。
在他面前，像是小孩子告状似的。
“幸好那时候在门口值班的小哥帮忙，帮我赶走了那几个男的……”
她看着他，眼珠子又黑又润的，像极了消防站里那几只流浪的小猫。
一见到人，就瘫地打滚，撒娇似的。
语气也不似刚见面时那般客气，软绵绵，露出了小女孩儿的一面。
周秉燃静静看着她嘟起来，红润饱满的唇，一张一合的，靠得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
不似沐浴露的味道，倒像是她自带的。
燃火（10）
他静静看着，也不知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
“……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走神，她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周秉燃眼眸微动，面色如常，抓住了她的手，“没事。”
他的手很硬，也很粗糙，触感着实不太好。
她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松开了。
“改日，要不要来我们队里？”
“来你们队？”
“嗯，毕竟是感谢，亲自去说会比较好。”
“……”她迟疑了一下，“你们那里……可以进去吗？”
周秉燃勾起唇，“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去门口接你。”
云姒看着他，“那……”
“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说着，手机递了过来。
原先她还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认识他。
现在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眼珠子微亮，盯着他看。
他没作声，接过手机，在上面输了号码。
一拨通，他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嗡嗡嗡的。
“你们那里，真的可以进去吗？”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不麻烦你。”
周秉燃把手机还给她，鸭舌帽下，硬朗的眉眼舒缓，“可以的。”
旁的人女朋友或者老婆经常来，都没事。
她来，自然也可以。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尽量在你们不忙的时候来。”
“现在是夏天，火灾高发季节，你们肯定经常要出去。”
格外懂得替人着想，也很懂得分寸。
周秉燃目光漆深，落在她的脸上。
静静。
两个人对视上，忽地，对话间陷入了一阵空档期。
空旷的安静，安静得有些微妙。
正如之前周瑞洁察觉到的那般，他和她两个人一对视上，气氛就莫名变得有些过于不清白。
仿佛对视中能滋出电流似的，面红心跳，羞得慌。
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咳……”云姒转头看看窗外，“那个……你吃饭了吗？”
周秉燃望着她腻白的侧脸，勾唇，“你呢？你吃了么？”
“我还没……”
说着，她的肚子非常适时宜地响了一声。
格外响亮。
“……”她立刻按住了肚子。
周秉燃眼底闪过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嗯，听出来了。”
云姒脸一晒，“我正打算煮饭……”
“要不要去吃现成的？”
他冷不丁一问，不紧不慢。
“……啊？”
周秉燃下颌微抬，示意阳台对面，“去我姐家。”
云姒一顿，“这……不好吧……”
“走吧。”他站了起来，糙砾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细，软软的，像是棉花似的，随时可能要被折断。
他抓着她，不甚用力，松松。
“饭菜准备得多，你不来，剩的就浪费了。”
“……可是——”
她被他带着往门口走，“你们一家人吃，我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没关系，合适的。”
她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拗不过他。
“……可是——等等——钥匙——等等我拿个钥匙——”
燃火（11）
十分钟后。
“叮咚——”
门铃响了。
周瑞洁穿着围裙，走到门口，开门。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在人家家里多待一会儿——”
门一打开，周秉燃站在了那里，微微抬眸，眸色清清。
还没说话，身后，就冒出了一只小脑袋。
“周姐……”
白皙柔软的小脸，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纤细的身子全然藏在了周秉燃的后面，这般站着，看着有些亲密。
柔顺乌黑的马尾微晃，摇啊摇，卷起的弧度勾人。
周瑞洁一愣。
“小……小云？”
“不好意思，我厚着脸皮来蹭饭了，不知道……”
周瑞洁看了自家弟弟一眼，立刻挂起了笑容，“来来来，欢迎来蹭饭。”
说着，她把她拉了进来，“哎呦，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
“……谢谢周姐。”
进到别人家，还是不太熟的人，她比较拘谨。
眼神下意识就会去追寻周秉燃，被拉着进来，还会回头看他。
周秉燃跟着进来，随手关上门。
“不用紧张。”
站在她身旁，他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就只是吃个饭，没关系的。”
有他在身边，沉稳有力的气势靠近，她微微放松了一些。
点点头，“好。”
周瑞洁端了水过来，“小云啊，来，坐。”
“稍微等一会儿哦，菜马上就好。”
“老林——家里来客人了，快来快来——”
周瑞洁的老公，林振猷，是云姒所在的年级组主任。
他穿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时，刚坐下的云姒，立刻又站了起来。
“林主任好。”
林振猷看见她，“小云？”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想到了刚才周瑞洁一回家就兴冲冲和他说的话。
眼神一瞟，看见周秉燃坐在旁边。
两个人……
林振猷心中有了数，笑呵呵，“小云来了啊，欢迎欢迎。”
“主任，抱歉突然来打扰，没有提前打招呼……”
“啊没事没事，”林振猷难得不像在学校那般严厉，笑容和善，“听瑞洁说你搬到咱们小区了，我正说呢，要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不用客气，坐，在家不用叫我主任，叫我林哥就行。”
“就是，小云，别客气，坐坐坐。”
周瑞洁招呼她，端来了水果盘。
“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要经常来往呢，不用在意这些虚的。”
“……是，谢谢林哥，谢谢周姐。”
云姒不太适应他们的热情。
转头看向周秉燃，周秉燃一直没有说话，只倚身靠在沙发，静静看着她。
浅色的瞳在灯光下，浓暗幽深，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倦懒。
看她站着，他伸出手，拉住她手腕。
“坐吧。”他说。
诡异地有种男朋友带女朋友回婆婆家的感觉。
“……”云姒心里怪怪的，慢慢坐下。
饭桌上。
周瑞洁热情地给云姒夹菜。
“来小云，这鱼很不错，是我早上专门去市场挑的，你尝尝。”
“来小云，这红烧肉是你林哥做的，是他的拿手好菜，你尝尝。”
燃火（12）
“啊对，这回锅肉是我做的，前两天刚学，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瑞洁太热情，云姒饭碗上都是菜。
“……谢谢周姐，够了够了，太多了……”
周瑞洁这才停下，脸上满是笑，“好好好，那你先吃，不够再夹。”
云姒看着堆起来的菜，汗颜，“……好，谢谢周姐。”
她太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
林振猷推了推桌上的菜，“小云啊，来了就不要客气，多吃，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谢谢林哥。”
旁边，周秉燃默不作声，拿起空碗，给她盛汤。
递给她时，她小声：“谢谢。”
周瑞洁观察着他们两个。
“小云啊，”她笑眯眯，“一个人搬来这边，习惯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
“……暂时没有，谢谢周姐关心。”
“那就好，有困难要及时说啊，跟我们说都没关系的，你林哥又和你在同一个年级，工作上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互相交流交流的嘛，你说是吧？”
“……是，林哥有很多我值得学习的地方，有问题我会多多请教的。”
周瑞洁满意地点头。
“工作上忙，平时生活也要顾好。”
“话说，现在你应该还是单身吧？”
似是不经意一问。
云姒点头，“是。”
“有考虑找男朋友吗？”
“……如果遇到合适的，会考虑。”
话没说得太死。
她温声回。
坐在她右手旁的周秉燃，面色平静，像是没怎么在听。
林振猷端着碗，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
“诶，对，咱们年级的那个李鸣……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云姒定了一下，“……应该没有，我们不太熟。”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周秉燃。
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尽管知道，他现在应该还不会介意。
林振猷转头看向周瑞洁，“说起来，你们那办公室，那个谁……王老师，好像也挺喜欢小云的。”
周瑞洁一听，眼神瞟过周秉燃，“是，咱们小云在学校，可受欢迎了，有不少男老师追呢。”
感觉像是在故意对他说的，要刺激他似的。
“……”云姒连忙否认，“没有，我没什么人追，真的。”
“诶，不用害羞，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被男孩子追求不是正常？”
周瑞洁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要换我是男的，我也喜欢。”
云姒囧，“没有没有，周姐你夸张了。”
虽然确实是有几个男老师追过她，但现在某人在，她只想低调，避而不谈。
“行了，吃饭。”
周秉燃突然出声，打断了周瑞洁又要开口的声音。
沉稳冷淡，抬眼看过来。
“再这么说下去，菜都要凉了。”
饭桌上，随即静了一瞬。
周瑞洁张张口，眼神在他和云姒直接转。
“啊……是……是……”
闷骚的男人，这是在帮云姒解围啊。
似乎是能感觉到她的拘束似的，打断了对话，让她能好好吃饭。
“那……快吃，小云啊，不说了，咱吃。”
云姒稍稍松了口气，看了周秉燃一眼，“好，谢谢周姐。”
燃火（13）
饭后，云姒要离开。
送到门口，周瑞洁招呼着周秉燃，“秉燃，去送送小云。”
云姒一看，忙婉拒，“不用不用,周姐不麻烦你们了，就在隔壁楼，不用送……”
周秉燃拿了帽子，走过来，“走吧。”
“……真不用……”
周秉燃的手落在她的背上，“我也要走,顺路。”
言简意赅,把她拒绝的话堵住。
周瑞洁站在门口，满脸姨母笑，“走吧走吧，小云，有空下次再来啊。”
“……好，谢谢周姐，周姐再见。”
“再见~”
周瑞洁一路目送他们到电梯。
直到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她才心满意足地关上门。
回到客厅，林振猷坐在沙发上喝茶。
看见她这般高兴，笑着摇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高兴得也太早了。”
周瑞洁在他旁边坐下，脸上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这次肯定能成，秉燃对小云有意思。”
“……那可未必，”林振猷给她泼冷水，“秉燃啥也没说，刚才在饭桌上也不吭声,你看他像是对小云有意思的样子吗？”
“这你就不懂了。”
周瑞洁相当了解自己的亲弟弟。
要是没意思,他就不会单独送一个女孩子回家，还带她来家里吃饭。
从小到大，对于不感兴趣的，他绝不会主动。
要突然有一天他主动了，那就说明……
“反正，你等着看吧。”
“再过不久，我们周家说不定就要有喜事了。”
林振猷看她这样自信满满的模样，笑笑摇头。
也没说信不信，但大抵是不信的。
放下茶杯，起身。
……
……
……
电梯。
“叮——”
门开了，电梯里的人走了出来。
出了楼，楼外亮着灯，静悄悄，光线柔和。
走在绿化带旁，云姒正想和周秉燃道别。
不想，他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低沉开口：“走吧，送你到门口。”
光线朦胧，落在地上,他的影子与她的重合。
像是抱在了一起似的，她的影子完全被盖住。
她眨眨眼，柔亮的眼珠子看着他。
倒是没拒绝了。
两个人一起沿着绿化带走，步伐不快，像是在散步，慢悠悠。
周秉燃帽子戴在了头上，微微压着。
露出的下颌线条分明，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夜行者般，成熟冷淡，禁欲寡情。
虬结的肌肉紧实，肩膀宽厚，双腿长而笔直。
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帅哥。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超级大帅哥。
两个人走在一起，正正好，能压住云姒美中带艳的容色。
像是大灰狼和小狐狸似的，莫名地协调。
身影一高一矮，并肩走着。
很安静，气氛却渐渐变得微妙。
叫人紧张。
云姒转头看他，“刚刚，谢谢你邀请我来吃饭。”
俏生生的脸蛋微仰着，语气自在了些。
“下次有机会，也欢迎你来我家吃饭。”
男人垂眸看她，浅色的眸子在阴影下，显得有些黑。
黑得像是夜里正在潜伏的野兽。
“什么时候？”
“……啊？”
她一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