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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山贼(19)

    离开前,他道:“好好休息,明早我会再来。”

    “……”

    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的某人,一声不吭。

    佯装没听见。

    很快,他走了。

    这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闷在被子里很不透气,他走后,她就掀了被子。

    坐起来,毫无睡意。

    总觉得憋屈。

    她抱着被子,看向床外。

    目光落在了挂在床边的画上,面无表情,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梦……

    她的拳头慢慢锤下。

    既然现实中的他对她爱答不理,那她就……

    ……

    ……

    ……

    又是梦。

    姜佞已经很少做梦了。

    自从他曾经做了梦,梦到那个令他一直牵挂的女子后,渐渐地,他的梦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就像是老天爷在对他开玩笑一般,他越是想入梦,梦就越难入。

    常常是一夜无梦,再醒来,只有满堂的空洞和寂寥陪伴着他。

    无喜无悲,无欲无怒。

    越发想要,却越发不得。

    他已经冷静了,能够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这一次……

    在他意识朦胧,全身难以动弹间,模模糊糊地,他似是看见了她。

    她出现了,披着白绒的大红斗篷,在他面前。

    面容依旧是模糊的,努力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空气中有淡淡的桃花香,桃花飘落,轻轻落在地上。

    他就靠在树边,微微蒙着眼睛,望着她。

    她一点点靠近,蒙着面纱,只露出那双带着轻挑笑意的眼睛。

    “公子?”

    她轻轻摸着他的脸,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得像是此刻树上吹来的风。

    虚无缥缈,如何也抓不住。

    几乎是一瞬间,他抓住了她。

    “是你。”

    是梦。

    他意识到,这是梦。

    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出现,才会来找他。

    梦中盛艳似火的人儿,含笑望着他,“我是谁?”

    她在故意逗他,莹白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撩过他的喉结,往下。

    她靠近他,隔着面纱,似是要亲吻他。

    空气中的香味弥漫,不是桃花香,是她身上的香。

    他紧紧抓着她的衣衫,下颌微抬。

    露出脆弱苍白的脖颈,喉结不断滚动,想要迎合她。

    “我很想你。”

    他哑着声音,想要吻上她。

    一点一点,凑过去。

    女子明眸婉约,就这么不紧不慢,勾着他。

    他仰着颌骨,想要覆上。

    她却不断后退,像是玩弄痴心汉的坏女人般。

    温温柔柔,却叫他不能贴近半分。

    只能她主动碰他,不能他碰。

    他的身体沉重,被束缚着,难以起身。

    只看着,她的手慢慢落在了他的衣襟上,像是在调戏他,若有若无。

    “想我?”

    今日梦里的她,和往日的不太一样。

    这一次,她有了真实的触感,有了能让他触手可及的体温,还有那气息……

    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你……”

    “嘘——”

    故意来梦中玩弄他的坏女人,手指轻轻地落在他唇上。

    他失了声,看着她蒙着面纱的脸。

    现实中的他无比强势,像是个爱而不得,精神有些变态的疯子。

    但此刻,在梦里,在她面前,他很软弱,面色潮红。

    像是个脆弱,急需人怜悯关爱的孩子,很乖,也很听话。

山贼(20)

    但此刻,在梦里,在她面前,他很软弱,面色潮红。

    像是个脆弱,急需人怜悯关爱的孩子,很乖,也很听话。

    她满意地勾起了唇,摸摸他的脑袋。

    “乖。”

    他没有说话。

    只是慢慢挪动着自己沉重的身体,歪倒在她的肩上。

    就这般,整个都靠在她怀里,被妖力禁锢住的手,被箍至充血,也要抱住她。

    抱住她终于能触碰的身体,终于真实的气息。

    她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他的手。

    他手臂的肌肉绷得厉害,都快变成黑紫色了。

    落在他身上的妖术拼命地想将他拉走,他却死死地抱着她不放。

    她眉心一皱,下意识地,收了妖法,抱紧他。

    到底是心软了,不舍得让他受伤。

    结果下一秒,腰间的力气瞬间大得可怕。

    面上一凉,他扯下了她的面纱。

    趁她不备,一覆而上。

    夺走她的呼吸,大肆掠夺。

    “唔——”

    惯性让她控制不住地往后倒。

    得了自由的男人,就像是被解了项圈的恶犬般,吃人一样地将她压倒在地。

    满地的桃花瓣,翩翩飞扬。

    她倒在地上,身下是柔软如云层的桃花,身上是那滚烫的身体。

    她挣扎着,推他。

    力气始终白费。

    心软让她后退一步,导致他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几乎是毫不怜惜的掠夺。

    他压着她,捧着她的脸。

    任凭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树上的桃花随风落下,飘然落在地上。

    地上,青丝缠绕,纠葛许久。

    挣扎的手,很快,被紧扣住,压在花瓣间。

    十指紧扣。

    “原来,你长这样。”

    长久的寂静后,他哑声。

    “……”

    ……

    ……

    ……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当天空露白,太阳刚刚要升起时,云姒拖着困倦的身子,躺回床上。

    脑袋刚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困得厉害。

    昨夜她悄悄入了姜佞的梦,本想着是好好戏耍他一番,让他不痛快。

    不想,差点把她自己搭了进去。

    她盖住被子,迷迷糊糊。

    “以后不玩了……”

    熬夜逗他,困的还是自己。

    她彻底收了心思,闭着眼睛,哼哼。

    睡着得很快,伴随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她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脸蛋软绵绵。

    解开的红发带被随意地放在床边,伴随着她睡着时翻动的动作,不经意间,发带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

    滑落的那一瞬,一只苍白的手出现,抓住了它。

    窗外的阳光穿透浅浅敞开着的窗,落在地面上,洒下金灿灿的一片。

    床边,那早已熄灭的烛台旁,一道浅浅的阴影落在那里,静悄悄。

    床上,睡着的人儿,一无所知。

    背对着床外,朝着里面,沉沉睡着。

    床边,人影静站。

    ……

    ……

    ……

    这一觉,云姒直接睡到了傍晚。

    一直没人来叫她,还是饥肠辘辘的肚子把她唤醒的。

    忙活了一整晚,又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她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晚霞了。

    有饭菜香飘来,似乎是从灶房那边传来的。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山贼(21)

    披头散发地,还有些呆。

    发呆了好一阵,才有些迟钝地发现,床边摆放着新衣服。

    似乎是给她的。

    纯白色,很素的颜色。

    她打了个哈欠,又发了好一会儿呆。

    等到肚子又开始叫了,她揉揉肚子,这才慢吞吞地动作,开始穿衣服。

    白绒绒的衣袄,穿在身上触感极好,暖洋洋的,很合身。

    窗外的夕阳霞光万丈,秋景无限,屋内,她穿戴完毕,就着有些暗的光线,看到了压在衣裳最底下的纸条。

    写着——

    到上面来。

    言简意赅,不冷不热,符合他对她该有的态度。

    云姒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放下纸条,坐在床边。

    抱臂,看着窗外。

    静坐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太阳彻底下山,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

    天黑了。

    周围,也都黑了。

    暖炉里燃着最后一点点火,还在倔强地燃烧着。

    她带着郁闷,摸到旁边的发带,给自己绑头发。

    他让她上去,但她就是不想上去。

    一方面是被他对她的态度给气到,不喜欢那种自己被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感觉;

    另一方面……

    她不敢保证上去之后,他又会对她说什么气人的话。

    昨天梦里他是对她热情了,但现在……

    她郁闷地嘟囔,“早知道就不心软了……”

    她心疼他没有用,他又不会心疼她。

    她随意绑着头发,靠在床边。

    就是不动,不上去。

    肚子饿着,她揉揉肚子。

    左右看看,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起身。

    这里有茶水和饼干,能给她填肚子。

    茶水摆在桌上,饼干……

    云姒站在茶桌前,打开摆在上面的食盒。

    还没把食盒盖子放下,漆黑的屋子瞬间就亮了起来。

    崭新的蜡烛齐刷刷地亮起,身后,有声音传来。

    “你在做什么?”

    她放下盖子的动作一顿,随即,憋屈地重新盖好。

    转身,直唇。

    “我饿了,想吃东西。”

    那在现实中冷得不像话的男人,站在阶梯上,淡淡看着她。

    “晚饭在上面,上来。”

    “……”她微微垂下肩膀,“哦。”

    昨天晚上在梦里被迫做了很火热的事情,现在她之所以还能这般坦然,是因为梦里他看到的脸,不是她此刻的脸。

    她真实的容貌和这具宿体的容貌有出入,他自然认不出。

    她慢吞吞,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上阶梯。

    回到了原先亮堂温暖的阁楼。只见姜佞在墙柱前按了一下。

    通往下一层的暗道随即关闭,机关缓缓合上。

    云姒没看他,眼尖,第一时间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食盒。

    正要去拿,姜佞抓住了她的手腕,稳稳地。

    “坐那儿吃。”

    “……?”

    她疑惑地看向他,“坐你的椅子?”

    他松开了她,“不想坐?”

    “……我无所谓啊。”

    她歪歪脑袋,看他,“我坐窗边也可以的。”

    坐在他的位置被他盯着看,总觉得怪怪的。

    姜佞垂眸,提起食盒,“坐吧,我有事想问你。”

    他的语气缓下来,轻了些。

    倒是没有之前那般强硬了。

山贼(22)

    云姒眨眨眼。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他这般,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毕竟,在他的位置上吃会更舒服,更宽敞。

    她没道理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问。”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盯着他手上的食盒。

    他把一小碟一小碟的菜摆了出来,米饭送到了她面前。

    她接过,直接拿起了筷子。

    姜佞没有说话,就这般,盯着她看。

    冷静万分。

    她肚子真的饿了,吃得急,也不在意什么吃相。

    左右他爱的是梦中的人,又不是她,她也懒得维持形象。

    “你想……問什么?”

    她腮帮子鼓着,吐字有些不清晰。

    剔亮动人的眼睛,又黑又亮,弧度鲜明灵动。

    掀起鸦羽似的睫毛,望向他。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与梦中残留下来的记忆重叠。

    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姜佞平静地看着她。

    “你一个人在这里,家人呢?”

    原先是以为他又要问她认不认识墙画上的女子,现在话题转得太快,竟然问的是这个。

    她怔了怔,“家人……”

    “我爹爹在娄阳县里做官,娘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有个哥哥,但他早些年去打仗了,一直没回来。”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佞淡淡:“你家在娄阳县,怎会跑到这里来?”

    “……这里?这里是哪里?”

    “这里距娄阳县有三百多公里的距离,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怎么来的?”

    “……”

    她满脸茫然。

    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姜佞说:“改日,我送你回去。”

    她看着他,迟疑性,“改天是……?”

    “等画完眼睛的那一天。”

    “……可你不是已经看清楚她的脸——”她脱口而出。

    “看清楚什么?”

    他诡谲的眸色深深,凝着她。

    她的话到嘴边,声音卡住,差点露馅。

    “看清楚……”

    憋着就要跑出来的话,她快速反应,“看清楚……画画,自然要看清楚的。”

    “你……你这么珍视你夫人,若是不小心画错了,那……那自……自然不好。”

    她紧张得差点舌头打结。

    姜佞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是么?”

    她勉强扯出笑意,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是吧。”

    昨天晚上,他分明就看清楚了她的脸。

    还捧着她的脸,不停地亲,又亲又舔。

    分明就看清楚了,怎么——

    难道一觉醒来后,全都忘了?

    她满心疑惑。

    想问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低头吃饭,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直没移开。

    静静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云姒低着头,慢吞吞。

    好半响。

    “那……明天开始画吗?”她抬起头,问。

    姜佞凝着她,“可以。”

    “明天一早?”

    “嗯。”

    她若有所思,又重新低下了头。

    扒拉饭。

    ……

    ……

    ……

    事实证明,明天依旧不是个好日子。

    因为,下雨了。

    秋天的雨,要么就不下,要下就会一连下很多天很多天,下得整个世界就此湿透,寒气钻入地面的每一处角落。

山贼(23)

    阴雨绵绵,乌云压顶,寒风凛冽,带来冬日即将来临的第一波冷气。

    冰冷的雨水从天空落下来,落在地上,冷得几乎都要凝成了冰。

    啪嗒啪嗒砸开,砸得地面满是泥坑。

    雨不大,可以说是绵绵细雨,天空攒着雨水,一点一点下。

    分外吝啬。

    有时候又像是能听见底下的人在抱怨似的,雨又开始下得大了些。

    哗啦啦,把人的抱怨都浇了个透。

    好不容易慷慨大方了那么一点,但很快,就又变得吝啬了回去。

    一点一点地下,生怕水降多了。

    大清晨,云姒刚刚从床上起来。

    外面的雨正是下得大的时候,姜佞来了,送新衣服来。

    送到床边的柜子上,顺便把透气用的窗关上,防止雨水飘进来。

    云姒赖在床上,眯着眼睛,蔫巴巴,眸子水漾。

    “今天还画么?”

    声音小小,娇得人心发烫。

    像是小猫咪在撒娇似的。

    动也不动,只露着自己白乎乎的半张脸。

    另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很软很舒服,让她完全不想动。

    姜佞关了窗,回眸,冷冷淡淡,“等天晴再说。”

    意思是,暂时不画了。

    画画要外出,外面下着雨,出行不便,自然要推迟。

    他一说完,她立刻躺下。

    缩在温暖的被子里,连脑袋也蒙住。

    “那我再睡一会儿,等天晴了再叫我。”

    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又闷又倦懒娇气。

    姜佞看着她,没说话。

    只走到暖炉边,继续添炭火。

    屋里很温暖,任凭外面冷飕飕的雨水怎么刮,都影响不到里面。

    里面,姜佞动作静静。

    ……

    ……

    ……

    这一天,雨。

    第二天,雨。

    第三天,雨。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还是雨。

    这场秋雨,本以为很快会停,不曾想,雨一连下了大半个月。

    每天都是绵绵小雨,偶尔有停,但随后很快就会再下。

    断断续续,没完没了。

    甚至有时候是白天下,夜里停。

    调皮捣蛋似的,让人等得都没了脾气。

    下着雨,云姒哪都没能去。

    每日每日和姜佞独处在一屋,看着他做木工,画图纸,测尺寸。

    他在做活,她无所事事,就只能在旁边看。

    一边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欣赏着一成不变的秋雨景,一边看他。

    很无聊,但也很悠闲。

    偶尔还会有礼物收。

    这日。

    她坐在软塌上,正津津有味看着话本小说,忽地,他递了根木簪子过来。

    什么也没说,直接放在了她手里。

    她看了看,抬头。

    “给我的?”

    姜佞回到了他的木工桌前,垂眸,“木料有剩,随便做的。”

    “……”哦。

    就知道他不会有这么好。

    她撇撇嘴,简单地挽起发,将簪子随意地插好。

    看也没看,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话本上。

    兴致勃勃。

    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木工桌前,低着头在做活的姜佞,似乎看了她一眼。

    见她把自己送的簪子戴上,坐着,眉眼舒展,明晰清艳。

    托着腮,脸颊鼓着,红唇柔软。

    安安静静,就这般待在那里。

山贼(24)

    倒也别有一番舒懒雅姿的韵味。

    自成了一幅画,在不经意之间。

    姜佞手中的工活慢慢停下,静静看着她。

    她看着话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过来。

    他随即收了目光,继续动作。

    一副淡不关心的样子。

    只沉浸在木头中,没有其他。

    她拿着话本,微微眨眼。

    此刻,外面的雨声小了,但是风很大。

    冷风拍在窗户上,拍得哐哐作响。

    冰冷的雨水打在窗檐上,将其打湿。

    屋内静悄悄的,静得能够清晰地听到雨水斜落在窗边的声音。

    刨木声细微响起,她直直地看着他,歪歪头。

    没发现有异常,她便又把注意力放在话本上了。

    盖在腿上的毛毯子快要滑落,她随意一捞,直接捞了回来。

    重新盖好,双腿缩在毯子里。

    继续安静看书,不吵不闹。

    还算乖。

    ……

    ……

    ……

    当然,她偶尔也会有不乖的时候。

    没有话本看,或是找不到有趣的事情做,她便会不安分,凑过来。

    像是好奇的小狐狸一般,靠在他的木工台前,弯腰曲肘,托脸看着他。

    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是什么?”

    她指着他手中的工具。

    “锉刀。”

    “干什么用的?”

    “对木头进行锉削。”

    “那这个呢?”

    “凿子。”

    “干什么用的?”

    “对木头凿眼、挖空、剔槽、铲削。”

    “这个也是凿子么?它们长得好像。”

    “嗯。”

    “用的时候会不会很容易划到手?”

    “不会。”

    姜佞做木工时,会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他漂亮修长的手。

    肤色冷清清的白,在室内烛光的晕染下,白皙如玉,根根分明。

    像是慈爱众生的神佛之手,不该出现在这里,而该出现在香火供奉的殿堂之上。

    执珠念经,不染世俗风尘。

    很好看,好看得她的注意力总会被吸引了去。

    她一边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问,一边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手。

    想碰,想亲。

    姜佞放下凿子,然后去拿软尺来量,确定尺寸。

    慢慢地慢慢地,她没了声,安安静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佞用墨铅在木块上画了标记,抬眸扫过去。

    只看着,她清涟的桃花眼与他对视上,眨眨。

    “我能学吗?”

    她忽然问。

    似是一时兴起。

    他顿了顿,“什么?”

    她指了指摆在台前的众多工具,兴致勃勃,“我也想做木工,你能教我么?”

    她日日看他做,许是因为他太沉稳干练了,各种动作都行云流水,给人一种谁都能做的感觉。

    让她觉得,这种精细木工活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她想试试,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姜佞的目光落在她那没有一丝茧子的手上,静了半响。

    随后,他淡淡道:“不行。”

    她一愣,“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哪有什么为什么?”

    他不紧不慢,将刨下来的木花扫到一边。

    “……”云姒站直,抱臂,不死心,“等我学好了,我可以给你打下手的。”

山贼(25)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眼巴巴,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懒得教。”

    “……”这个理由真是……

    “那我自己学,不用你教。”

    “不行。”

    “……这又为什么不行?又不用你费心教。”

    “不行就是不行。”

    “……”她微微眯眸,“你是不是担心,我会抢了你的饭碗?”

    姜佞抬睫望她,眸色漆漆暗暗,“你若真想学,等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我把画画完。”

    她的脸一皱,瞬间垮了下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他这个疯子,也不知道画了多少幅画……

    “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话锋转得太快,快得毫无征兆。

    简单用巾帕擦拭了下自己的手,他停了手中的话,挽袖放下。

    她郁闷的声音一停,“出去?”

    “雨停了,可以出去走走。”他道。

    像是故意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似的。

    把注意力从学危险的木工转移到更有趣的事情上,这样,她就不会再想着做木工了。

    果不其然,她确实更想出去。

    一听到出去,眼睛都亮了。

    “可以吗?现在?”

    一直待在这里,也是憋得慌了。

    她早就想出去了,只不过天气不好,他又不同意。

    姜佞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将一件披风递给她。

    “下雨了就要回来,不要弄脏衣服,可能做到?”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女人的衣服。

    全都是新的,都给了她穿。

    许是提前为他的夫人准备的,只不过现在全都被她占了。

    鸠占鹊巢。

    她抱住厚实的披风袄,眼睛亮闪闪,“好!”

    说罢就要跑出去。

    “等等。”

    他一把拉住她。

    “先把披风穿好。”

    “……”

    她哦了一声,乖乖披上,系好带子。

    随后,他把一块牌子系在了她腰间。

    挨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淡淡的檀木香。

    他垂眸,语气不温不凉,“在外面要随时带着这个,这样旁人就不会欺负于你。”

    “遇到事情不要逞强,回来找我,知道么?”

    这话说得,仿佛她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她眼睫弯弯,语气轻快,“放心,我会好好保护眼睛的。”

    她似乎是以为,他是因为在意她的眼睛,所以才会这般叮嘱。

    毕竟万一她的眼睛受伤了,他就完不成画,事情又要耽搁。

    所以在她出去玩之前还要好好费舌一番,要她好好护着自己。

    不然,伤了他最爱的眼睛,可不行。

    姜佞冷白的手指一停,“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仰头看着他,“嗯?”

    他却别开了目光,“罢了。”

    没头没尾的,只道:“记得带伞。”

    “……”哦。

    穿戴完毕,她跑了出去。

    拿着伞,出门。

    跑得飞快。

    踩在木制的阶梯上,哒哒哒哒哒哒。

    屋里,姜佞站在窗边,将窗户开了些许。

    俯视着,将地上的一切都收之于目。

    天空停了雨,却依旧阴沉沉一片,不见天日。

    灰蒙蒙的乌云积压在上方,层层叠叠,随时会落雨。

山贼(26)

    外面的风依旧很冷,但胜在小了些。

    飕飕地吹着,将寒气吹进来,吹散屋里的暖气。

    地上,因为下雨,这些天地面都是湿哒哒的,没个干的时候。

    只见那穿着一身暗红色火裘的姑娘,跑下去,又抬头望了望天。

    俏生生的脸蛋透着绵软的牛奶色,青丝如云,惊灼艳艳。

    就这般,仰头看了天一会儿,然后,随意找了个方向走去。

    慢悠悠,当散步似的。

    姜佞的目光无声无息地锁在她的身上,一直看着。

    苍白的手落在窗檐上,被外来的风吹着,好不容易有了些许温暖的手,很快就又冷了下来。

    冷冰冰,寒气刺骨。

    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静静地,不动。

    直至看着,远处那抹鲜艳的身影,消失在屋檐下,在视线盲区之中。

    他指尖微抬,轻点。

    “真该日日落雨才是……”

    寂静的窗檐旁,落下的声音,淡如凉水。

    窗外,乌云阴沉。

    ……

    ……

    ……

    寨子里。

    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云姒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的目光。

    或者说,她去哪里,哪里的人就都齐刷刷地看她。

    停了手中的活,都不说话,就这么个个都盯着她看。

    知道的,是在看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什么珍稀大动物,百年难得一遇。

    云姒披着披风,穿着干净,模样娇柔白皙,一副深养在闺中,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富家小姐模样。

    走在这整个粗矿奔放的寨子,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像是误入了鬣狗群里的小兔子般,太过显眼。

    显眼得叫人想忽略都难。

    男人们看着她,是因为她漂亮,漂亮得像朵花似的。

    很垂涎,但也没人敢上前。

    毕竟她腰间系着牌子,这在寨子里的意思是,此花有主,染指即杀。

    牌子只有几位当家的才有,他们作为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去挑衅。

    只看着,待她走后,才开始窃窃私语。

    纷纷在猜测,她是哪位当家现下正宠的美人儿。

    “这么漂亮的,应该是老大的吧……?老大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模样儿的?”

    “肯定不是老大的,老大从来不让他看上的娘们儿出来。”

    “嘶~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娘们儿看着有点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

    “操!那不就是前些天,把咱们老大的脚给踩断了,把咱们寨子闹得天翻地覆的那臭娘们儿!?”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噩梦重回。

    “我靠,还真是,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娘们儿脸洗干净了还真挺好看!”

    “啊呸,这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这娘们儿简直就是个怪物,妖怪,又能跑又能跳,力气还大。”

    “操蛋的,她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老大居然没找她麻烦??”

    “找什么找?那娘们儿现在靠着三哥呢,有三哥罩着她,老大也没辙。”

    “三哥还护着她呢?他奶奶的,凭什么?就靠那张脸?”

    “唉,三哥也是肤浅之人,有什么办法?”

山贼(27)

    话音还没落,只看着那素簪白衣的人儿看了过来。

    灵透温亮的眸子微眯,脑袋微歪。

    这一下子,正在说着闲话的男人们立刻低下头,各自转身。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刷马的刷马,摞草的摞草,砍柴的砍柴。

    显然,都不想和她对上。

    一是忌惮她的牌子,二是……

    上次大当家被她踩碎的脚,现在都还没好呢。

    被她踹飞的那两个弟兄,日日在病榻上躺着。

    她的武力值太过惊人,他们都犯怵,所以没人想去自找麻烦。

    反倒是有小孩儿,初生牛犊不怕虎,躲在柱子后面好奇地看着她。

    陌生面孔,漂亮姐姐,确实很吸引人的视线。

    云姒扫了一圈,人人都故作看不见她,只埋头干着自己的活。

    只有小孩子不怕她,她挑了下眉,走过去。

    还没走几步,只看着,湿哒哒的地面上,小水坑里,忽地,泛起一丝涟漪。

    细细点点,轻飘飘落下。

    凛冽刺骨的风吹来,将黑云里积压的雨露再次吹落。

    一滴雨下,很快,就伴随着第二滴,第三滴。

    晶莹如银丝的雨,落在她披风的绒毛上,如珍珠般点缀。

    零零落落,疏疏散散。

    云姒抬头望了一眼天,然后快步走到那小孩儿面前。

    蹲下,手掌摊开,露出一颗糖。

    “要不要吃?”

    她尽量释放着自己的善意,漂亮的脸蛋温婉柔和,声音温柔。

    配着她这一身毛绒绒的,色彩鲜艳的衣裙,整个人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般。

    幻化成真,如梦似幻。

    她在屋檐下,身后是那漫天飞扬的雨丝,浸润无声,静如初雪。

    她递了糖给他,柔亮的眼睛带着善意。

    穿着灰色布袄,脸蛋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儿,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不说话。

    只是双手慢慢背向了身后,似乎有些紧张,也有些戒备。

    大概是大人们说了她的坏话,他听见了,吓着了。

    云姒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看看天。

    雨渐渐变大了,她又得回去了。

    正看着,只感觉到手中忽然一空——

    那小孩儿抓起她手中的糖,转身就跑。

    跑得像是小耗子似的,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她再一看过去,“诶你——”

    别跑哇。

    她无奈。

    蹲在原地,收回手。

    她还想着,问问他这寨子的路怎么走,知不知道出口什么的。

    其他人一看就不会告诉她,原先她还想着,可以从小孩子入手……

    毫无收获的云姒站起来,转身。

    周围那帮在偷看着她的人,立刻又干起了自己的活。

    一声不发。

    显然对她又好奇又怵。

    云姒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看天。

    雨下大了,她一无所获,只慢慢撑起了伞。

    沿着原路走回去,慢悠悠。

    雨水落在石板地上,水花飞溅。

    薄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乳白色,如少女那飞扬着的裙摆。

    安静地跟随着她,一直到那幢最高的楼。

    楼前那木制的台阶,湿漉漉的,带着寒气。

    一脚踩上去,发出细微吱呀的声音,轻轻地,与雾霭交融。

山贼(28)

    她上了楼,站在门口,收了伞。

    滴着水滴的伞放在门脚旁,她轻轻推门,先是露了一条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里面烛火亮如白昼,排排蜡烛燃在两侧。

    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只有淡淡的熏香味传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在。

    她慢慢推开门,进去,很快又关上。

    解了披风,像是做贼一样,绕过柱子,从一旁走过去。

    此时,他站在窗边,背着手,静静地,俯视窗外。

    外面风大,透过脆弱的木窗吹进来,将他落在窗边的手吹得苍白。

    白得近乎透明,能看清楚那薄薄的皮肉下,血液流畅着的血管。

    青色的,冷得发紫。

    云姒抱着裘袄,本想重新挂回架子上。

    看见他一个人站在窗边,冷冷静静的,背影冰凉,仿佛身上都要凝成了雪。

    她动作停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披风。

    好半响。

    那一身冷清的男人,肩上忽地一重。

    带着她身上香气的裘袄披了上来,暖洋洋的,残留着她的体温。

    她微微踮着脚,手指纤细葱白,“看什么呢?不冷吗?”

    虽然说她可以不多管闲事,也可以不问。

    但他这般站着,还被风吹,她看着心疼,忍不住。

    总想关心他,虽然很有可能热脸贴冷屁股。

    姜佞动了一下,回眸。

    漆暗的眸此刻就像是千年冰潭般,静静垂着,望着她。

    仿佛比外面吹进来的风还要冷上几度,森森入骨。

    她定了定,漂亮的桃花眼闪闪,“……算了,我不问了,你随意。”

    被他这种眼神看着,她总是犯怵。

    识趣地就想躲到一边,不想,他忽地拉住了她。

    他的手冷得厉害,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

    明明是在温暖无比的屋里,却比她一个出去了刚刚回来的人的手还要冷。

    她被抓着,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被拉入了深潭里一样。

    被阴森森的水鬼拖着,寒气入骨。

    她眸子细微颤颤,茫然地看着他。

    那双动人的眼睛,映着他苍白的面容。

    他拉着她,微微用力。

    “不是让你下雨了就要回来?”

    他喜怒难辨的语气,更像是要发怒前的征兆。

    望着她,眼底的寒气没有因为身上的回暖而消融半分。

    像是生气了似的。

    因为她不信守承诺。

    她怔了怔,说:“我回来了呀,一下雨我就回来了。”

    只不过……一路上她都慢吞吞的,没有走快。

    所以可能回来得晚了些,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

    他定定盯着她看,发黑的眼珠盯得人直发毛。

    也不知信没信她的回答。

    她与他对视上,想了想,解释,“雨天路滑,不能走快,走快会摔跤的。”

    “你也不想我摔跤,磕到眼睛吧?”

    她语气温和,情绪稳定,知道他不高兴了,还会耐心地给他解释。

    虽然,这样的解释似乎并没有用。

    他往前一步,冰冷异常的手抬起,对她的脸颊一捏。

    冷得她一哆嗦。

    “你——”

    “以后快要下雨时就要回来。”

    “……”她一呆。

山贼(29)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快要下雨?”

    这要求着实有些无理,她做不到。

    姜佞捏着她软乎乎的脸,把手心的寒气全然传给了她。

    她想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却很快松了手。

    寒意残留在她脸上,还丝丝泛着凉。

    他把肩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没再看她,只淡道:“去洗手。”

    他有洁癖,爱干净得很,自然也连带着她要干净。

    脏不得。

    云姒吐了吐舌,“哦。”

    他离了窗边,没有再站在那里。

    披风重新挂好,他回到了木工台前。

    倒是没有发难,冷冷静静。

    叫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洗了手,随意用毛巾擦了擦,然后又主动地凑到了他身边。

    无所事事,看着他。

    明明他浑身上下都是这般不好接近,脾气怪异的样子,但她似乎免疫了。

    见怪不怪,趴在桌子前看他。

    “你不冷吗?”

    她看着他白得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带着好奇。

    天气越来越冷,他却似乎没有要添衣的打算。

    单单薄薄的一层,仿佛都感知不到周围温度的变化似的。

    明明,刚才他还吹了风,很有可能会着凉。

    浑身冰凉的男人,眼也不抬,淡淡:“你冷?”

    她一愣,“我不冷,我问的是你。”

    “嗯,我也不冷。”

    他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和往常一样。

    声音不温不凉,还算正常。

    她支着腮帮子,哦了一声。

    目光落在台面上,看着他单手执铅墨,随意划着。

    “不过,你的手真的很冷,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她回来了,虽然懒洋洋的,但多了她的声音,房间里仿佛都因此热闹了不少。

    有一句没一句,像只难得会关心人的小猫,盯着他的手看,眨也不眨。

    “我会把脉,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他指尖的铅墨停顿了一下。

    这回,抬眸看她了。

    深深漆漆,晦暗不明。

    一个男人被质疑身体不好,这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尤其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那种感觉……

    偏偏,她还没有察觉,只睁着大眼睛,迟钝地看着他。

    压着腮帮子,肉乎乎。

    “嗯?”

    他喜怒难辨地笑了一声,语气怪异,“你觉得我很虚?”

    “……”她的眼一眨。

    过了几秒,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啊了一声,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就是担心,万一你身体有病——”

    不对,这么说好像还是说他虚的意思。

    她的话卡了一下,“也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身体太过冰凉,低于正常温度的话,有可能是气血不足,身体虚——”

    该死,绕不开虚这个字了。

    她紧张得舌头有些打结,干脆就不说了。

    “你……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诡黑的眸盯着她,伸出手,“过来。”

    “……”她立刻站直身子,“不……不了,我去看书。”

    “过来。”

    他还是那句,就这么阴漆漆地,语气不明。

    “……”云姒不敢动,看着乖怂乖怂的。

山贼(30)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背着手,有些软兮兮地看着他。

    他让她过来,她也是慢吞吞地,小步小步地挪。

    似乎还想跑。

    姜佞凝着她,没有血色的手停在半空中,面容喜怒不明。

    她龟速地挪到他面前,低头,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声音小小,“我只是担心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把她的手拉到了跟前。

    依旧很凉,他的手。

    他抓着她,用力。

    她被拉着,强行又往前了一步。

    挨得更近了,近得能碰到他的肩膀,也能闻到他身上冷淡的气息。

    冷如湿淋淋的水鬼,抓着她,寒气全然传到了她的手上。

    “担心我?”

    他冷白如玉的手指,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慢慢往上,不轻不重地摸着,捏着。

    捏着她手臂上软软温暖的肉,语气微凉。

    像是生气了,又像是没生气。

    云姒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低着头,看着他,眨眼。

    “为什么担心我?”他问。

    冰冷的手抓着她,像是浮上水面的恶鬼,有种要把她随时拖下水的感觉。

    她愣了一下,回答:“你想知道理由?”

    “嗯,说说看。”

    今日的他,似乎突然就多了几分好奇心。

    明明,之前他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在之前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关心他的样子。

    今日她忽然说了担心他……

    所以他才随口一问。

    只是随口一问。

    她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

    她顿了顿。

    “觉得,你也算是我的恩人,我总不能看着恩人生病不管,是吧?”

    理由半真半假,语气很诚恳。

    毕竟他对她无感,她总不能说实话,说是因为她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才担心。

    她藏着心思,藏得很好。

    看着他的眼神,只有干净和透明,什么都没有,平平静静,

    “……”姜佞抓着她的手,眸色极黑。

    “恩人?”

    血红的唇,声音冰凉。

    她低头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不是吗?”

    “那……算是朋友?”

    她试探了一下,他却倏然重了手。

    也不知是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他捏着她的手骨,眼神阴漆漆地看着她。

    没了声,只这般,盯着她看。

    仿佛全身的寒意都随之而来,从脚底升起,往上蔓延。

    “……”她眨眼,感受着禁锢着自己手腕的冰冷。

    空气中气氛变得有些冷。

    莫名安静,静得有些凝滞。

    外面的雨又渐渐变大了,蒙蒙的寒雾仿佛都要透过细小的窗户缝隙钻进来。

    里面,烛光灼亮,香炉里纯白的熏香袅袅,如轻羽般升起。

    那凝滞的气氛下,只见姜佞慢慢松了手,敛眸,不再看她。

    “算了。”

    他冷冷。

    想想也是,他在奢望什么呢?

    她又不是她。

    哪怕有相似之处,那也不是。

    如果真是她,她一定会回答她喜欢他的。

    在梦里,她说过她喜欢他。

    明明就说过。

    她不是她。

    莫名地,赌气似地,他否决掉了他心中那越发笃定的答案。

    又恢复了那般不近人情的模样。

    推开她,不再看她。

山贼(31)

    这般忽冷忽热的,比女人的心思还要难以捉摸。

    大海捞针似的,没头没尾。

    “……”她奇怪地看着他,偏偏头。

    “你在生气?”

    “没有。”

    他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停顿。

    倒像是在嘴硬,口是心非似的。

    她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指,戳戳他。

    “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

    “……”

    但凡他把脸上的寒气收一收,她也不至于能看得这么明白。

    她无奈扶额,略感觉到好笑,“真没生气?”

    “嗯。”

    她点了点头,“好吧。”

    他说没生气,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但嘴上说没生气的姜佞,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忽地就抓住了她的手。

    冰块一般的手紧紧地抓着她,他黢黑的视线落在一旁。

    像是故意不看她似的。

    待她疑惑的目光转过来,他抓着她的手,抿唇。

    “让我抱一下。”

    “……?”

    云姒愣住,“啊?”

    这个要求比他的情绪变化还要来得莫名其妙。

    冷不丁地提出来,没有一丝征兆。

    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时,云姒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迟疑,“你说什么……”

    还没说完,他就轻轻地,抱了上来。

    冰冷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呈现出没有安全感的依偎姿势。

    闭上眼睛,沉默地,无比安静地,靠在她怀里。

    就像是在梦中的那样,依赖着,带着几分试探。

    试探着她的体温,她的呼吸,还有她的心跳。

    他抱得很轻很轻,刚开始只是松松地贴着,依旧带着几分生疏的距离。

    抱上来后,她没了声,低头看他。

    双手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放哪里。

    “那个……姜佞……”

    “嘘,别说话。”

    他哑着声音,抱紧了些。

    抱着她的身子,强迫她往前。

    苍白的面容靠在她怀里,落在她腰间的力道越来越大。

    就像是梦中那般,把她整个都紧紧抱着。

    挣扎也挣扎不开,仿佛身上沾上了一大块牛皮糖。

    又重又黏,黏在她的身上。

    她的手不知所措地抬着,总觉得往哪放都不合适。

    他突然抱上来,没有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说,只慢慢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把他当成是情绪低落,需要人安慰的小可怜般,默默地安慰着,容忍着他的举动。

    姜佞依偎在她的怀中,闭着眼,手指越发收紧。

    “她,也会这样抱着我。”

    落在他背上的温柔动作骤然一停。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死死压着,却依旧难以掩盖。

    “她说她喜欢我,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夫人。”

    “……”她落在他背上的手微缩,停滞着。

    “骗子。”

    低低的两个字,也不知是在骂谁。

    大抵是在骂她。

    她沉默着,垂眸,静静看着他。

    他的情绪一直在克制,伪装在皮囊下,谁也看不到。

    唯有拥抱着的力气骗不了人。

    仿佛在通过那爆发出来的力量在宣泄,宣泄他所有的难过和失落。

山贼(32)

    失意人,脆弱无比。

    她似乎……

    可以趁此时,趁虚而入。

    梦中那般容貌的她,是不会出现的。

    无论他等多久,都不会出现。

    他失了恋,若是此时她温情关心,对他嘘寒问暖……

    云姒轻轻地抱住他,顺着他的背。

    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安慰。

    虽然没有安慰过失恋的人,但抱一抱总是没有错的。

    给予温暖,让他能感受到她在。

    处在脆弱中的人,似乎并不排斥她。

    至少,没有推开她的怀抱。

    紧紧地抱着,一直不说话。

    沉默着,看不清表情,只安静得有些过分。

    大概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

    她温柔地顺着他的背,轻声,“你还想等她么?”

    “……”

    他很安静。

    她掀起睫,似乎叹了口气,语速慢慢,“如果她这辈子都没有出现……”

    “……”

    还是很安静。

    抱着她,不说话。

    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进她的话。

    云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怕刺激到他。

    窗外的雨声小了,不知何时,雨变成了晶莹的雪花,簌簌落下。

    秋雨过去,初雪降临。

    风小了,雪却很大很大。

    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到窗檐上,随风钻进屋子里。

    像是调皮的小孩子般,好奇地张望着屋子里的一切,羞了脸,热化了身子。

    化成水珠,凝在地面,静悄悄。

    ……

    ……

    ……

    接下来的这一天,姜佞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像是被坏女人玩弄过后,又被狠狠抛弃的良家妇男般,沉默到极致,静静坐在那里。

    傍晚送饭的伙夫来了,照常来送饭。

    云姒提着食盒进来,关好门。

    他独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脸上几乎没有表情,黢黑的眸子只映着她。

    不哭不闹,安静得有些过分。

    是失恋了,但失恋后的表现很独特。

    她把食盒提到案台上,打开,把饭菜摆出来。

    他敛下眸,默不作声,又站起来,来到她身边。

    抓住她的衣袖,看着她,“可以,再抱一下么?”

    方才他一直抱着,似乎还没抱够。

    失恋的人需要温暖,而他,难得的温暖似乎需要很多很多。

    云姒啊了一声,看向他,下意识说:“先吃饭,吃完了再抱。”

    他便不再说话了,只安静地看着她。

    眼神隐隐强烈炙热。

    像是确定了什么答案般,定死了,就不改了。

    他默不作声,抓着她的袖子,死死。

    把袖子全然抓出了褶皱也不在意。

    她坐在软垫上,他慢慢地,更靠近了她一些。

    主动地去更亲近。

    云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失恋了,心情不好,需要安慰。

    把筷子递过去,她还哄他,“先吃饭好么?”

    “吃了饭,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接了筷子,眸色黑沉,“如果过不去呢?”

    “过不去……”

    她想了一下,“那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也许……你会梦到她呢?”

    她玩笑似的,语气略带着点随意。

    “你想梦到她么?还是讨厌她,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山贼(33)

    他没有回答,垂眼静静。

    定还是有念想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望着他的模样,她心里软了些许,动动唇,柔声,“会再见的。”

    如果他真的很想很想,那她……

    再满足他一次也无妨。

    “真的?”

    他抬了眸,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还会再见么?”

    “嗯。”

    云姒点头,“只要你想,就可以。”

    “只要我想就可以……”姜佞喃喃,唇角微掀,似笑,又不似笑。

    凝着她的目光,逐渐幽深。

    “但愿吧……”

    “但愿,她会出现。”

    也但愿这一次,他能找到答案。

    她亲口承认的答案。

    ……

    ……

    ……

    是夜。

    初雪停了,薄薄浅浅的一层雪落在地面,掩盖住了最后一场秋雨的痕迹,也将大地装点得更加清冷了几分。

    到处白蒙蒙的一片,在乳白色雾霭的笼罩下,仿佛造物神为大地蒙上了一层穿不透的笼纱,模糊而又神秘。

    阴漆漆的黑云依旧顽固地积压在上方,藏着月色,也藏着那渺小无际的星辰。

    尖角相称的屋檐下,大红灯笼冷清清地挂着,在寒风中,默默摇晃。

    灯笼里的烛火已经灭了,没有温度,只沾着几片残留的雪。

    万籁寂静,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用作安神的熏香绵绵不绝地燃烧着,白烟缭绕。

    床帐下,不知何时,一道浅浅无声的阴影出现。

    扰动着那淡淡的熏火,带来别样的异香。

    夜色幽暗沉寂,月色无华,照不进窗檐半分。

    床榻边,但浅色的阴影,轻轻地,落在纱幔上。

    素白温暖的手缓缓伸出,轻轻地,像是夜间精灵般,掀起床纱。

    “公子?”

    很小很小,温柔清婉的声音。

    夜色无声,唯有她有声。

    她一袭灼灼的红裳,伏在床边,乌发铺散,发间玉簪轻点。

    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如神女般出现,不染浮华半分。

    身上的光芒柔和浅浅,异香弥漫。

    素色的细指落在床上人的手上,抓着,轻轻扯扯。

    “公子?”

    梦如似幻。

    这般的场景,像是梦,又不像是梦。

    叫人难以分清。

    就在她轻轻唤他的下一秒,只看到,她的手瞬间被抓住。

    冰凉的手,依旧冰凉。

    他牢牢地抓住了她,十指紧扣。

    她一定,“公子?”

    魂牵梦绕的人儿终于再一次出现,他却比想象中的那般要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

    他缓缓睁开眼,凤眼黑沉一片,几乎融进了夜色里。

    抓着她,不言不语。

    只静静地,目光晦暗不明。

    “公子……”如精灵般出现的人儿,慢慢地,主动凑到他的面前。

    红裳轻薄,如蝶羽般,随时可能起舞。

    没了碍人的面纱,这次,她的唇轻轻地落在他的眉间。

    浅浅一吻,如羽毛般落下,带着说不清的情愫。

    很温柔。

    似妖精,却又不会像真妖精那般伤害他。

    她对他,总是展现着善意,温柔的善意。

    姜佞的手慢慢落在她的素腰上,无声抚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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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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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