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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山贼(4)

    嘈杂声四起,见有一处阁楼,云姒立刻猫着身子就跑了上去。

    机灵得很,阁楼上的走道狭窄,还有护栏,她的身子正正好能藏着。

    不会暴露。

    阁楼下有人举着火把跑过,她躲在护栏下,小心地露出眼睛。

    像是兔子一样,又灵又媚,左右观察。

    一边观察下边的人,一边想看看这附近的地势和出口。

    毕竟这山贼窝太邪门了,像是鬼打墙一样。

    来回跑都是那些模样,她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

    云姒藏在护栏后,小心地藏住自己,来回观望。

    看了许久,许是因为高度不够,她依旧看不到远处的地势。

    没有思路,她正思索着方法,直到自己不经意间往后的一退。

    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只听到木地板上,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似乎是隐藏的机关。

    下一秒,她身后的门,应声开了。

    微微开出了一条缝,门内的光影透过缝隙,斜斜地照出。

    偏黄色的光,柔柔,落在她的身上,并不刺眼。

    静谥异常,楼下的嘈杂没有影响此处半分。

    反而衬得此处像是什么隐藏的密室般,带着神秘的面纱,惹人好奇,勾人兴趣。

    云姒转身,仰头。

    看着那开了一条缝的门,她又看看四周。

    阁楼下到处都是火把光,到处都是抓她的人,她权衡了半响,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想了想,左右不进去她也只能待在门外,跑不到其他地方。

    还不如进去看看。

    也许会有机关通向出口。

    这般想着,她轻轻地推开门,先是看了看。

    确认没有危险后,她动作轻得像是猫一样,快速进去,把门关上。

    屋里比外面要温暖许多,外面有风,夜里很凉。

    里面亮堂堂的,入门就是两排排列整齐的烛台。

    静悄悄地,燃着,烛火随着她开门的动作快速晃动了一下。

    很温暖,空气中,还有淡淡宁神静气的熏香味。

    走进来一闻,仿佛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不少,有些发冷的身体,也在快速回暖。

    云姒关上门,转身,打量四周。

    房间比想象中的要大,似乎是专门用来制作武器机关的地方。

    墙上挂着连弩,强悍的连弩,配备的利箭削铁如泥,比她的手臂还要粗。

    巨大的木鸢贴在门前的正前方,形似飞燕,木羽栩栩,两颗圆眼球怒瞪前方。

    压迫感扑面而来。

    仿佛会随时化作械兽,攻击撕咬。

    地上,桌上,到处都摆着形状精巧的木块,被雕刻成了零件的模样,散乱着,看着并无章法。

    桌上的各种小刀摆放着,木屑被丢到了香炉中,燃烧着,冒出缕缕的白烟。

    很香,并不难闻。

    云姒放轻步伐,慢慢地,观察着这屋里的一切。

    屋内的隔音做得很好,关上门,外面的嘈杂声就一概听不见了。

    太过安静,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她走到偌大的雕刻桌前,桌上摆着一根原木,俨然还没有打磨完成。

    尚且是半成品阶段,她看着那木头,又看向木头旁边摆放的小刀。

山贼(5)

    小刀很锋利,也许能偷一把,用作武器。

    她盯着看半响,手慢慢抬起。

    正要有所动作,忽地——

    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

    只见一枚细到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的针从墙上射出,动作之快,只在那零点零零一秒。

    敏锐的感知让她来不及多想,身子一侧,利落避开。

    下一秒,她的脖颈被刀抵住,不偏不倚,恰恰好。

    她的身体一僵。

    ……

    ……

    ……

    冰冷的刀,是用最坚硬的磨刀石给磨出来的。

    刀身寒凉彻骨,宛若万年寒冰,寒意丝丝渗入。

    锋利的刀口,抵着她的肌肤,泛着粼粼的寒光,只要稍稍这么一用力……

    就能划破她,轻而易举。

    房间里的温度适宜,宛若置身春日。

    但在刀口下,身体感觉更冷了。

    比外面的风还要冷,冷飕飕,透过皮肤,钻进血管。

    寒意凉透全身。

    云姒站在桌前,感受到,身后的人在用刀抵着她。

    冰冷的手像是丝丝渗着毒气的毒蛇般,毫不留情地,扼住她的脖子。

    刀尖就这么抵在她的主动脉方向,仿佛只要她这么一动,匕首就会狠狠地插进去。

    刺穿她的皮肤,割破她的血管,让她就此死去。

    云姒的动作停在原地,垂落的手微微张开,让自己保持镇定。

    想要回头,却又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身后,来人音色沙沙,带着淡漠和薄凉。

    “不知道这里不能进么?找死?”

    “……”她被迫仰着头,露出脆弱而又纤细苍白的脖颈。

    像是无知而又柔弱的美丽猎物,失足掉入了满是危险的陷阱里。

    被抓着,甚至被扼住命门。

    连挣扎都不能,随时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她定了定神,慢慢抬起手,尽量表现出自己无害的一面。

    启唇,声音放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不能进。”

    “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次,我这就走——”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火把光摇晃,有男人粗矿的声音传来。

    “三哥,在吗?寨子里丢了个女人,有来你这边吗?”

    理论上是不会来的。

    他的屋子里机关众多,轻易进不了。

    但为了回去有个交代,他们只能例行一问。

    “……”云姒能感受到身后的人视线终于离开她,落在了门处。

    就那一瞬间的机会。

    只见她瞬间反扭过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压在梁柱上。

    手踝关节一撞,将锋利的匕首撞落在地。

    “镗朗——”一声,在静得可怕的四周衬托下,格外清脆响亮。

    仿佛声音都放大了好几倍,将地面震上了一震。

    屋外,举着火把的男人探头,“三哥?”

    屋内,此刻被称作是三哥的男人,被反压在梁柱上。

    双手被抓在身后,被固定着,身后的人儿,靠近,看着他。

    “跟他们说没有,我就放了你。”

    风水轮流转。

    方才还在危险刀口下示弱的柔弱猎物,现在反而变成了主导者。

    像是恶霸一般压着他,声音放低,故意凶狠。

    “要是不说,我杀了你。”

山贼(6)

    “……”被反压着的男人,一袭暗红色的长衣,青丝如瀑,红色的丝带松松束着,风流又清冷的小倌模样,肤色纯白,眉眼阴柔,雌雄莫辨般的长相。

    宛若千年蛇妖化作的男子,眸色漆漆寒凉,粼粼阴冷怖人。

    青丝清冷长泄,暗红色的长衣不能将他身上的寡淡压下半分。

    被反押着,成为了刀俎,他却不显狼狈和弱势。

    反而像是个冷眼而视的旁观者般,就这么淡漠到极致地望着她。

    玫瑰红般的唇,鲜艳欲滴,不着弧度。

    有种置身事外,冷到极致的漠然感。

    俨然不想配合。

    “三哥?”

    门外,那人还在等着。

    屋内,云姒扣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更凶狠了。

    “你说不说?”

    以为能吓他。

    但一个落难姑娘的模样,再吓人,又能吓到哪里去?

    她浑身脏兮兮的,也就脸蛋能看。

    但看归看,模样生得太软了,像是只白嫩兔子似的。

    凶起来没有半分威慑感。

    此时处于下风的男人,就这般冷冷看着她。

    不说话,像是被钳住七寸的毒蛇,一动不动,眼神黑得诡异可怕。

    有种随时有可能杀了她的感觉。

    危险感,丝丝逼人。

    门外,等不到回答的壮汉,举着火把,自己嘀咕:“难道三哥心情又不好了?”

    三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搭理人。

    就像是现在这样。

    有时被叫得烦了,还会放毒针出来。

    直接封住门外人的嘴,让他三天三夜都说不出话,可怕得紧。

    因此,壮汉也不敢一直吵他。

    没得到回应就算了,他挠了挠头,举着火把,识趣地下去。

    回到地面,另一个四处搜罗的男人走了过来,光着臂膀,满身是汗。

    见他从阁楼上下来,他问:“你去三哥那儿做什么?”

    壮汉老实回答:“我去问问看三哥有没有见到那个女人,我怕那个娘儿们跑去三哥那儿了。”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一巴就拍去了他的后脑门,很凶。

    “你傻啊!那娘儿们怎么可能去三哥那儿!?”

    “真要去了,三哥不早早把她毒晕,丢出来了!?”

    “……那……那万一那个女人把三哥给打晕了……”壮汉委屈。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哥的武功天下无敌,毒术又厉害,不可能被一个小娘儿们给打败。”

    男人拉着他走,“行了!有这么多闲工夫担忧你三哥,不如快点去找找那个臭娘儿们到底躲哪儿去了。”

    “咱们寨子又没有地图,那娘儿们凭自己肯定跑不出去,快去找!”

    “知道了……”

    ……

    ……

    ……

    门外的人走了。

    屋内,云姒稍稍松了口气,看向了被她反扣住的男人。

    柔美得雌雄莫辨,面容骨白,眼眸森森阴寒的男人,垂眸,冷冷。

    “能放开了么?”

    被钳制许久,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用了莫大的耐性。

    他脾气不好,更是没有什么人情味可讲。

    心眼可以说是极小,小如针眼。

    随时可能会报复,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

    趁她不备,反咬她一口。

山贼(7)

    云姒没有动作。

    警惕心还在,她不得不防。

    考虑到方才他还拿着刀,想杀了她,她一脚把落在地上的匕首踢开,踢得远了些。

    压低声音,扣着他的手腕,微紧。

    “我放开你,你别喊,也别动手,可能做到?”

    要求有些蛮横不讲理。

    毕竟是他的地盘,她却像是个恶徒般,登堂入室,堂而皇之还提过分要求。

    很不礼貌,她知道。

    估计此刻他对她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以后想要挽救怕是要花更多的心思。

    但出于对自身生命安全的考虑,她只得这样。

    她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提了要求,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森森黑得怖人的眸子在亮堂的烛火下,沾染不上一丝的暖意。

    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僵尸白,宛若死人堆里露出来的粼粼白骨,冰凉得厉害。

    触感也如死人般,无尽刺骨。

    不说话,也没有挣扎。

    只是这么眼神诡谲地看着她,宛若毒到极致的毒蛇般,无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似是应了,又似是在寻找机会。

    反杀的机会。

    云姒不想把和他的关系弄糟糕,所以,她声音轻了些,语气也稍稍放缓。

    “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情况突然,很抱歉我未经允许就入了你的房间。”

    为了示好,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慢慢地,无比缓慢地,松开了他。

    往后退,朝着门的方向退去。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这就走,保证不打扰你。”

    她抬着手,双手张开,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很无害。

    一点一点往后退,乖乖地,小心翼翼地。

    地面光滑,是用纯净的金铜所造。

    光洁无暇的地面映着她的身影,身上脏兮兮的,白裙子都被染成了灰裙子。

    鞋子也脏,带来了外面的灰尘。

    得了自由的男人,站在柱前,抬眸,眸色幽漆一片。

    身上暗红色的长衣衬得他的面容白得怖人,像是深藏在洞穴深处,性情阴晴不定的尸王。

    指骨修美冷长,烛影下,影子浅浅,浅得近乎虚无。

    房间很温暖,空气中的熏香也很温馨。

    但对着这里的主人,身后总不免泛起一股凉意。

    冷飕飕,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退到门口,她慢慢开了门,转身就要跑出去。

    身后,他的声音忽地传来,淡淡地,无喜无怒,带着几分虚无的寡淡。

    “你知道怎么离开么?”

    远远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一顿。

    下一秒,她转身。

    身子站在门槛外,背后是寒冷的黑,夜里的风无情地吹过她的裙摆,她的发微扬着,那张勉强干净的漂亮脸蛋看过来。

    温暖的光映着她,更软了。

    白皙姝丽的脸蛋,看着更像是小兔子。

    软绵绵,眼眸如星子般光灿明亮。

    很干净。

    “不知道,你……知道?”

    话一问出,她就立马知道了答案。

    是了,他是这里的三哥。

    既是这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出去。

    保不准,他这里还藏有地形图什么的。

山贼(8)

    她望着他,还下意识提防性地看了身后几眼。

    怕那帮人找过来,又怕有人注意到这里。

    里面,那抹冷血暗红的身影,对着她的视线,唇角浅浅牵起。

    微笑,抬手,指尖白如人骨,不紧不慢。

    “你过来,我告诉你。”

    浅浅的微笑,似是友善,却又不是。

    至少,在门外柔弱小白兔姑娘看来,绝对不算是。

    刚刚才让他吃了亏,受了折辱。

    现下他说让她过去……

    “……”

    她沉默了一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很聪明的。

    知道什么时候有危险,什么时候没危险。

    浅盈盈的桃花眼盯着他看,就像是正在警惕中的小蝴蝶般。

    即便是蜘蛛网上沾有甜美的花蜜,也不敢贸然上前。

    因为……

    她不动,里面的男人似乎也不急。

    伸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下,匿于宽大的袖子深处。

    修长清高的身子立于柱前,他垂眸,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匕首,道:“不想进来就把门关上,抓紧走。”

    “这里不似外面,此时不跑,之后……可就难跑了。”

    似是友善,却又带着冷眼旁观的漠然感。

    像是个坐在台下欣赏着一出好戏的观众,能一早就预料到结局,却还是欣赏着她挣扎的过程。

    一帧一帧,绝不遗漏。

    “……”门外站着的人儿,沉默地看着他。

    不说话,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

    像是在权衡。

    好半响。

    楼下,跑动的脚步声又近了。

    那帮人里里外外找不到人,又骂骂咧咧地回来重找。

    举着火把,连角落都不放过。

    几乎是到了全寨出阵的地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抓什么惊天大盗。

    云姒抿了抿唇,最终眼一闭,还是进来了。

    重新关上门,站在温暖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滚烫,炉子里不知点的是什么香,热熏熏的,浓得甚至有些醉人。

    闻着都要醉了,脑袋感到有一丝丝的眩晕和昏沉。

    她站在紧闭的门后,手指微微攥着裙摆,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男人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小药匙从一只瓷瓶里舀出黑黑的粉末,放进香炉里。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芳香扑鼻。

    身后,那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他没有血色的冰冷面容淡淡,就像是在分解残肢的人魔般,将东西收回,而后,转身。

    正正好,与她对上。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干净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衬得脸蛋更小了,像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山野精灵,身上带着纯净无染的气息。

    还是张白纸,没有被人类玷污过的白纸。

    男人诡黑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最终停在她的脸蛋上,或者说,更精确一点,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良久。

    他嘴角牵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

    不像是生气时的冷笑,也不像是心情愉悦时露出的笑意。

    冷静得可怕,淡淡。

    “所以,出口该怎么走?”

    她看着他,直直。

山贼(9)

    虽然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他可能会对她动手,但她似乎并不怕他。

    纯粹无暇的眼神看着他,太过干净了,反倒容易将人恶毒邪祟的心思暴露出来。

    一边暴露,一边变得愈发强烈。

    “……”她抿了抿唇,“你……”

    想说些什么,只是,脑袋变得更晕沉了。

    莫名地,想睡觉。

    她摇了摇头,捂住脑袋,身形晃动了一下。

    本想把脑袋里的异样感觉甩掉,不想,更晕了。

    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到不对,她猛地抬起头,“你——”

    火炉里的香燃烧得极旺,旺得火星爆裂,白雾蒸腾。

    就像是母亲那温暖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

    太温柔,太柔软了。

    药性上来时,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失了力气。

    倒落,视野变得越发朦胧模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看到,那暗红色冰冷的身影,在静静地望着她。

    垂眸,居高而上,俯视。

    嘴角的笑容,浅淡平静到近乎可怕。

    就像是手持刀刃的刽子手,在静静地看着,手下的猎物一点点,一点点无力地挣扎。

    香炉里的温香浓浓,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冰冷的地面上,那中了药,身段细如柳枝的人儿,闭上了眼睛,意识全失。

    细白的手指搭在地上,裙摆凌乱铺开,长发垂落,柔顺地搭在颊边。

    垂着睫,浅浅柔软的长睫,轻轻颤着,像是柔弱无力,一直在挣扎着的蝴蝶。

    想要睁开,却不得。

    浅浅的睫在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昏睡着,被迫暴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能感觉到不对,眼珠细微动着。

    只是,已经晚了。

    此刻,她为鱼肉,人为刀俎。

    他想对她做什么都行。

    特制的药,药效强烈。

    她没了意识,彻底昏睡了过去。

    屋外的喧闹隐约,屋内,男人慢悠悠地蹲下,在她面前。

    冰凉的视线流连在她的身上,慢条斯理。

    像是在考虑,从哪下手。

    一点一点,他伸出骨白修长的手,落在她的脸上。

    指尖冰凉,凉如刀刃。

    落在她温暖的脸颊上,残忍而又无情地,往下。

    然后……

    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停在那里,久久。

    摩挲着,他冰冷狭长的凤眼,一片幽黑。

    ……

    ……

    ……

    ……

    不知过了多久。

    云姒是在一阵混沌间,迷迷蒙蒙醒来的。

    一醒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门。

    身体晕晕的,还是很无力。

    她躺在不知何处,只感觉到了湿润润的水汽,弥漫在四周,无声笼罩着她。

    隐约的水声晃动,环境很温暖。

    暖得像是沐浴在云端。

    意识渐渐恢复的云姒,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睛。

    四周的景象逐渐由朦胧而变得清晰,她睁开眼睛,又闭上。

    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

    耳畔有铁链晃动的声音传来,她的手撑在身下,触感毛绒,软得惊人。

    手指陷在毛绒里,指尖晶莹粉嫩。

    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她身上火色的红裙。

山贼(10)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柔顺的乌发滑落在肩侧,她蒙着润润的眸子,低眸看着。

    看看自身,又看看四周。

    面前,巨大的浴池映入眼帘。

    池子里的水蒸腾着水汽,花瓣零落,宛若瑶池仙境,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纱账垂落,轻飘飘地落在浴池边。

    一层叠着一层,遮挡着外面,看不清,宛若纱笼。

    浴池前,她躺在一处鹅白软的软塌处,身上盖着薄被,衣裙也被换了。

    脏兮兮的污渍消失不见,她的手干干净净,身上也无比清爽。

    动一下,静谥的环境内就会响起清脆的铁链声。

    寻声看过去,只看着,那烙在朱漆色墙柱上的冰冷锁链,长长地,延展至此。

    拴住她的一只脚踝。

    牢牢。

    她一动,铁链就跟随着动。

    摇摇晃晃,伴随着她的动作。

    她的脚一缩,铁链就跟着她的动作伸展得更长一些。

    黑黢黢,冷冰冰。

    衬得她的足极白,白得几乎能和白绒毯子融为一体。

    可怜的脚,之前被麻绳绑,现下又被铁链捆。

    惨兮兮地,再次失去了自由。

    她尝试动了两下,想掰断。

    但也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原因,药性还没有完全下去。

    她此刻身子软得厉害,没什么力气。

    尝试锤几下,锤不动,反倒把铁链弄得哐啷哐啷作响。

    “……”她闷不做声,顺着链子的尽头看过去。

    墙柱粗如大树,牢牢地立在那里。

    旁边的纱账垂落,朦朦胧胧,挡住了墙上的景色。

    远远望过去,似乎是一幅画。

    色彩鲜艳的画,被挡在纱账后,看不清。

    她坐在塌上,闭眼缓了缓。

    感受到力气稍稍恢复了些,这才双腿垂落,慢慢下榻。

    没有鞋,她赤足走在浴池边。

    裙摆有些长,还有些宽松,她踉跄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朝着柱子的方向走去。

    没有第一时间慌乱,还算镇定。

    走到柱子前,安静看了看。

    被束缚住,她自然第一念头是想要挣脱。

    用力地扯几下,扯不断。

    又尝试踹。

    踹了两下,踹不动。

    “……”她绕着柱子,来回走了两圈。

    安静地想了半响,她忽地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四周,去探。

    找隐藏着的机关。

    很聪明,能通过他的爱好联想到解开铁链的方法。

    贴着墙探了几下,走到纱账后。

    墙上的画,随即入了视野。

    原先并未注意,但很快,她探机关的动作一停,眉头一皱,发现了不对。

    墙上,画着个女人。

    她立刻后退几步,仰头。

    墙上,女人置身于一片花海中。

    五彩斑斓的花,浅浅点缀于草地之中。

    美丽的彩蝶飞跃其中,活灵活现。

    阳光照落,漫天鲜红的红裙铺陈开,女人站立其中,背对着,微微回眸。

    有风吹起了她的秀发,彩蝶在她的裙上点缀。

    她发间一只晶莹碧绿色的簪,回首,白皙无暇。

    单单的一只手深处,落在半空,似乎是要去抓住什么。

    很美,哪里都美。

    美得一度有些不真实。

    云姒仰头看着她的脸,眉头凝起。

山贼(11)

    看着那本该是美人画的画像上,那女人回首的脸,一片空白。

    没有五官。

    只有那飞扬的发,还有那伸出来的白指。

    浅浅的,柔柔的。

    身上带着淡淡悲伤的气息。

    像是在落泪。

    地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不知是露水,还是她悄然落下的泪。

    她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看不到她的面容,也没有五官,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出来——她在悲伤。

    无声的悲伤。

    似乎是在因着什么事而落泪。

    安安静静,连悲伤都带着压抑。

    云姒静静看着那墙画上的女人,久久未动。

    眼神中,带着探究。

    墙上的画不止一幅。

    沿着墙望过去,还有。

    下一幅,似乎还是那个女人。

    女人一袭云烟霞影翼纱裙,淡淡云拢的蓝色,静静地,靠在一棵粗壮古老的大树边。

    云色的鬓边长发如瀑般垂落着,头上戴着鲜艳明媚的五彩花环。

    双手无力地垂落着,掌心落着白帕。

    帕中,绣有暗红精致的花。

    她坐在满是鲜花的草地上,身旁的植物生机盎然,而她,似乎睡着了。

    静静地,浅靠着。

    没有五官。

    那张脸,依旧空白。

    白帕中的红太过鲜艳,是这幅画里最夺目的色彩。

    太过夺目,反倒叫人想要探寻更多。

    探寻其中的神秘。

    再往后走,还是那个女人。

    墙上都是她的画,用无比温暖鲜艳的色彩,一笔一划勾摹着。

    环境是明亮的,阳光是温暖的。

    下一幅图,她在跑。

    提着裙跑来,赤足,飞扬的足尖,白得晃眼。

    灵动的白裙伴随着她的动作,像是花精灵一般飞舞。

    她提裙而来,带着淡黄色娇艳盛开的花环。

    身后的天空无比阴暗,宛若能吞噬一切的旋涡般,将所有光明都吞噬。

    漆暗的身后,在她足尖落地的那一刹那,仿佛天空也要渐变了色。

    阴暗散去,暖熙的太阳,即将破开。

    很美的画。

    想表达的意思,似乎很多。

    云姒安静地看着,仔仔细细地看,直至,身后传来了声音。

    淡淡的,阴晴不定的声音。

    “好看么?”

    “……”她敛下眸,抿唇,“她是?”

    “我夫人。”

    男人的气息在慢慢靠近,站在了她身侧。

    暗红色的衣袖下,他慢慢抬起手,冷清修白的手,轻柔地放在墙上。

    抚摸着画中跑动着的女人,一点一点。

    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缱绻。

    很珍惜。

    云姒转眸看他,“你……夫人?”

    “你,成婚了?”

    男人幽深莫测的眼,静静地凝着画中的人。

    唇色猩红,容颜阴美苍白,像是深居在暗处的鬼王般,没有什么温度可言。

    淡淡的,视线只有触及到墙上的女人时,才会出现几分柔情。

    静静地凝望,痴痴。

    “她很美,不是么?”

    “……”

    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抿了抿唇,“那你怎么不画她的脸?怕被人瞧见觊觎?”

    男人抚摸着画壁的动作微微停顿。

    然后,寡淡寒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眼底的柔情消失,望着她,冷静而又陌生。

    “你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山贼(12)

    “你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一怔。

    他眼神中的温度变化得太快。

    对着她,和对着画上的女人,眼神完全不一样。

    太过明显,让她……

    她的眼眸细微颤动了一下。

    微微咬唇,垂眸沉默。

    确实安静了。

    小性子也收了回去。

    垂着眸,情绪慢慢消失。

    男人望着她,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感情。

    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无喜无怒,性情不定。

    “想活命,就别问不该问的。”

    他的柔情,似乎全都只给了墙上的女人。

    旁的,就像是在看路边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一样。

    她不说话,垂眸望地,安安静静。

    他则重新看向了画壁,目光一点点流连,眼底的温度渐渐回暖。

    连声音都多了些许的人情味,不温不凉,淡淡。

    “只要你乖乖配合,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你走。”

    “这样说,可懂?”

    “……”她抬起眸,冷静了些,“你想做什么?”

    他既有心爱的夫人,那留下她,自然是会有别的用处。

    保不准……

    “我要你的眼睛。”

    苍白阴美的男人,没有看她,只眷恋地望着墙上女人那张空白的脸,带着深深的迷恋。

    “眼睛,很美……”

    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眼睛。

    等了许久,终于……出现了。

    “……”她眉头一皱。

    警戒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

    还没来得及骂他是疯子,他就冷冷扫了过来,“想什么?”

    “等我把眼睛画完,自会放你走。”

    她一愣,那双漂亮的眼睛眨眨。

    很有灵气,在她身上,独独一份的灵气。

    像是不染世俗尘埃的山野狐狸,潋滟勾人,歪着脑袋,看他。

    动人得不像话。

    是想挖下来的。

    在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想挖下来,好好保存。

    但仔细再一想想,即便是他人为保存得再好,也不如待在人体容器里来得鲜活。

    干净剔透的眼睛,似乎就应该放在她的脸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挖下来,总觉得会差点意思。

    或者说,会没了那吸引人的灵气。

    他看着她,很快,就又移了视线。

    冷冷。

    “画像从明天开始。”

    “这段时间,好好护着你的眼睛。”

    “若它伤了半寸,那留着你也没用了,懂?”

    “……”

    懂了,他就是个心理变态,热衷于找人体美丽部位的神经病,把她当成器具用了。

    觉得她的眼睛好看,就要把眼睛留在画上。

    改天再遇上一个鼻子好看的,再用这样的方法囚禁人家,把鼻子画上画壁。

    就这样,一个部位一个部位把墙上美人的五官补上。

    补到最后,就成了他心目中的夫人——

    完美无瑕的夫人。

    所以说到底……

    就是个变态。

    太挑剔了,只想找个处处都完美的女人。

    现实中找不到,就只能用作画来实现。

    神经病么这不是?

    她皮笑容不笑,“懂,我配合。”

    还好,只用配合画眼睛而已。

    等他画完,她赶紧跑就是。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远离变态,安全第一。

山贼(13)

    变态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扫过来,眼神凉凉。

    “别想着跑。”

    “在我没完成之前,敢跑,双腿打断。”

    他是个毒术师,精通人体脉络,真要想废了她的腿,轻而易举。

    “……”她安静听着,不说话。

    扯扯嘴角,露出微笑。

    看着是很乖,也很柔弱可欺。

    如果忽略掉昨日她把整个寨子都闹得鸡飞狗跳的话,看着的确是只软绵兔子。

    白白净净的,脸蛋水灵。

    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定了几秒。

    随即,转身走了。

    倒也算是个专情的男人。

    只喜欢墙上的美人,不喜欢旁的。

    绑了她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这里,却什么都没做。

    对她毫无企图。

    云姒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面无表情。

    “变态。”

    疯子。

    跺脚。

    脚踝上的铁链,哐啷哐啷。

    她低头,甩甩。

    ……

    ……

    ……

    这一天傍晚。

    寨子里的伙夫照常来阁楼送饭。

    三当家的和旁的当家性格全然不一样,一个人独来独往得很。

    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阁楼上,独自做着各种手工机关,很少出来。

    所以伙夫已经习惯了在饭点给他送饭,提着饭盒,送到门口。

    敲三下,清清嗓子。

    “三哥,饭来了。”

    一边提醒着,一边正想把饭盒放在门前。

    却不想,话刚刚喊完,门就开了。

    里面,一袭红裙的漂亮女人,迎面出现。

    又白又瘦,身段纤细,眉眼白皙鲜活。

    伸手,手指细白如葱。

    “给我。”

    饭来了,她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

    门前的伙夫,看见她,愣住,“诶你——”

    “你是——”

    三当家屋里出现一个女人,这冲击——

    无异于母猪上树,海底捞月。

    伙夫整个人都看傻了,呆呆地,眼瞧着面前的女人提走饭盒。

    待她要把门关上,他终于反应过来,撑住门,“等等等等等——你是谁?”

    “三哥呢?你把三哥怎么了?”

    漂亮女人看着他,下巴微抬,回头。

    “姜佞,有人找!”

    三当家的名字叫做姜佞,但很少有人会知道这个名字。

    除了几个当家的知道,旁的,都是跟着叫三哥。

    女人叫出姜佞这个名字,伙夫还愣了一下。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三哥的名字。

    他站在门口,咽了口口水,心跳极快,压住自己的吃惊。

    女人喊完,转身就提着饭盒回去了。

    门没关,只看着她随便找了个吃饭的位置,坐下。

    毫不客气地打开饭盒,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屋内很温暖,微微敞开着窗。

    姜佞出来了,来到门口,挡住了里面的光景。

    傍晚的晚霞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他身影冷清颀长,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边。

    垂眸,望向矮他一头的伙夫,淡淡。

    “以后多备一份饭菜,按时送来即可。”

    伙夫看不见里面,缩着手,呐呐,“三哥,那个姑娘……是不是就是昨夜老大看上的那一个……”

    “昨天夜里,大家伙找了她一夜……”

山贼(14)

    “以后她是我的了。”姜佞淡声。

    “当家那边我会去说,你按时送饭来即可。”

    “……是……”

    三哥难得出面一次,想来大当家的也不会拒绝。

    伙夫也不敢再说什么,微弯着身子,后退下楼。

    下到楼下,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的他一溜烟就跑了。

    抓紧跑,拿着刚得知的新鲜消息回去分享。

    激动万分。

    楼上,姜佞重新关上了门,转身。

    温暖的屋子里飘来饭香,还热腾腾。

    那饿了一天的人儿,没等他,自己先吃了起来。

    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像个饿鬼。

    边吃着,边把垂落的头发撩到而后。

    这里没有发带,也没有能用的簪子,她醒了之后,就披头散发到处走着。

    寻常时还好,但在吃饭时,头发总垂到跟前。

    爱干净,骨子里洁癖到了极点的姜佞,闻着这满屋的饭菜味,眉心突突。

    走到一旁,把各处的窗户打开,散味。

    窗外的晚霞正好,暮色浅浅,昏色临临。

    有凉风吹来,吹散屋里的沉闷。

    他走到她的身后,拿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发带,给她绑头发。

    动作简单利落,又略带着点生硬。

    “我说过,不要弄脏这里。”

    几乎是压着牙根说的,耐着性子。

    他脾气不好,对私人领地多了这样一个陌生人,已经是容忍至极了。

    现下她这般肆无忌惮,手上还沾着油……

    “那我出去吃?”

    她转头,腮帮子鼓鼓,嘴角还沾有白米粒。

    头发绑好了,终于不需要再担心头发掉进饭里。

    圆圆的脑袋,巴掌大的小脸,看着软乎乎的,她端着饭,征询。

    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她勉强愿意配合他。

    看着还算是乖。

    姜佞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摆回去。

    “吃你的饭,别说话。”

    他不让她出去,似乎是怕她会跑。

    解了她脚踝上的铁链后,就只允许她在自己的视野中待着。

    像是在盯犯人一样,总防着她逃跑。

    “……”她撇撇嘴,不说话了。

    继续低头吃饭。

    姜佞站在她身后,冷淡看着她。

    用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夜幕降临,今夜,月色很是明亮。

    像是圆圆的玉盘,高挂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上,发着柔柔的光,浸润无声。

    夜里的风,仿佛也被柔和的月光所浸染,温柔了许多,轻轻吹过。

    吹过那高高的楼,吹散那屋里淡淡的香。

    窗边,那吃饱喝足的人儿,趴在那里,懒洋洋欣赏着月色。

    百般聊赖,无所事事。

    身后偌大的屋子空无一人,姜佞在她用晚饭时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门锁着,不给她出去。

    但窗户是开着的,让她能透气,还能吹吹风。

    她趴在窗边,微微眯着眼。

    不困,但就是犯懒。

    不很无聊。

    没有事情可做。

    她转身,回头扫了一圈屋子。

    想找事情做,只是……

    屋子里没有画像,只有各处隐藏着的机关毒针。

    一点都不好玩。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摸了摸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般。

山贼(15)

    随后,只见外面的风徐徐吹过,窗边,不知何时,她的身影不见了。

    化作一只小黑猫,轻轻松松,从窗边跳出去。

    借着夜色,悄然溜出。

    灵巧的小身子很快就落在了地上,黑漆漆的小猫,仰着小脑袋,来回看了看。

    找不到方位,它便随意找了条路走去。

    慢悠悠。

    ……

    ……

    ……

    伙房。

    “诶诶诶——来了来了来了——最新消息来了——”

    “三哥去找大当家的了,就在刚刚,我亲眼瞧见的!”

    “我去!三哥这是来真的啊!这还是第一次三哥主动去找老大。”

    “那可不是,那个女人模样生得标志,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但三哥他不是说他有夫人了吗?怎么还对那个女人——”

    “害呀!有夫人怎么了?再多要一个又怎么了?男人嘛,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之前看三哥那么痴情于他夫人,成日念叨……”

    “得了吧,他那哪里是什么夫人,分明就是假的,难道你们还没听说?”

    “听说什么?”

    伙房的几个伙计,每天跑来跑去送饭的,知道的八卦最多。

    在夜里准备第二天食材的功夫,各种八卦互传。

    凑近,窃窃私语。

    “就那个啊!鬼怪上身的那个。”

    “啥鬼怪上身?快说说。”

    “我也不知道,啥啊啥啊?”

    几个人凑近着,都在关注着八卦。

    丝毫没有注意到,伙房门口,还有只小黑猫在探着耳朵。

    悄摸摸地,偷听着。

    身后的尾巴慢悠悠晃着,弧度分明撩人。

    安静如斯,无人察觉。

    “就是……据说……三哥的那夫人……是他在梦里梦到的。”

    “啊?”

    “啥?!”

    “梦到的?”

    “对啊,经常梦到,梦着梦着,三哥就爱上那梦里的女人了。”

    “……意思是,有女鬼钻进了他的梦里?”

    “我觉得很有可能。”

    “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哪有做梦,经常梦到同一个女人的?还素未谋面。”

    “据说,三哥一直想找到她,但就是不记得她的长相。”

    “怎么说?难道那女鬼在梦中没露出脸?”

    “那谁知道?反正我觉得,三哥就是被鬼缠上了,还是夜夜缠身。”

    “嘶……仔细想想,有点吓人。”

    “吓人?我咋不觉得吓人?我也想夜夜梦里有个漂亮女人过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嘿嘿嘿嘿嘿嘿……”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蠢笨的男人嘿嘿傻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旁边的男人秒懂他的意思,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最好皮肤白点,眼睛大点,身材爆辣……”

    “要是让我梦到……我肯定让她……”

    后面下流的话不堪入耳,门外偷听的小黑猫抖抖耳朵,嫌恶万分,转身就要走。

    但在走之前,它朝着敞开的门吹了口气。

    下一秒,狂风大作,大风瞬间把门给关上。

    “砰——”的一声,里面燃着的蜡烛,齐齐熄灭。

    像是闹鬼了似的。

    伙房里嬉笑的下流声乍然而止。

山贼(16)

    小黑猫满意地抖抖耳朵,转身,走了。

    沿着来时的路,披着月色,慢慢回去。

    ……

    ……

    ……

    回到阁楼,变回人身。

    云姒还没喘息两下,门外,姜佞回来了。

    推开门,第一眼就扫了过来,确定她在,没有偷溜。

    她坐在窗边,敞着窗,发带捆绑着她的长发,只有些许的碎发垂在颊边。

    一袭红裙挨在月色边,安安静静,赤着足,脚丫子垂着,微微晃动。

    像是只百般聊赖的狐狸,懒洋洋,散漫至极。

    姜佞走进来,转身关门。

    她在窗边坐着,他走过来,把窗子关上。

    无言,似乎也没有要和她说什么的意思。

    她支着手臂,托着腮,清亮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

    若有所思。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她问。

    姜佞没作声,将所有的窗都关上了,然后走到炉子前,拨弄炭火。

    将火弄得更大些。

    一直不说话,似乎是不想搭理她。

    她直着唇,视线追随着他。

    他不回答,她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窗户关着,她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安静趴着,发呆。

    安安静静。

    不多时,屋子里温暖了起来。

    空气中,多了淡淡的,分外好闻的熏香味。

    依旧是静气安神的,带着淡淡的栀子花味。

    男人的动作平缓,拨弄着炭火的钳子放下,炉子里的火星隐约冒出。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只能听见炭火灼烧的声音。

    他抬眸,目光扫向她。

    她安静下来时就会发呆,盯着外面看。

    一句话不说,漂亮的眼睛淡淡的。

    没有情绪,就没有白日里那般的灵动活泼。

    像是被束缚住,身上没有一丝快乐的山野精灵,久久沉默,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仿佛她随时有可能消失,随时有可能离开这里。

    姜佞静静看了几秒,而后,转眸,声色平淡。

    “你想问什么?”

    “……”她动了一下,“啊?”

    “不是想问我问题?”

    他反问。

    云姒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他怎么又搭理她了。

    难不成,他刚才没听见,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想要我的眼睛?是因为……我的眼睛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吗?”

    姜佞凝着她的眼,容姿苍白,眸色黑沉。

    “是,也不是。”

    “……啊?”

    他垂下眼,睫羽漆漆,面容晦暗不明,不温不凉。

    “你的眼睛,很像她。”

    她一怔。

    “你……你不是不记得……”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

    他瞬间抬眸,眼神变得锐利,冰冷阴寒。

    穿过空气,直直射来,宛若寒针。

    她声音一滞,“我……猜的。”

    “不……不然……你这么爱你的夫人,怎么会不画她的脸?”

    喜欢却不画,用忘了这个理由来解释,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镇定地说着,坦然对上他的视线。

    他眸色如墨,诡谲翻滚,“我会画的。”

    “总有一天,我会画完她的全部。”

    不仅仅是眼睛,还有其他。

    全部的全部,他都会想起来的。

山贼(17)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被他的眼神吓到,她微微避开了他的视线。

    背过手,镇定。

    “她……你可记得,她叫什么?”

    是试探,想试探他在梦里到底梦到了多少。

    姜佞空漆漆的眸子盯着她,半响,微眯,“你认识她?”

    观察力强得恐怖。

    她就稍稍试探了一下,他就——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的心一惊,当即否认,“……没有,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夫人是谁。”

    虽然能猜到有很大可能是她,但现在没凭没据的,她不会贸然承认。

    万一不是她……

    那岂不是闹笑话?

    她接连否认,“我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也没见过她。”

    姜佞指尖微抬,在宽大的衣袖下,轻点着,语气淡淡。

    “你怎知你没见过她?既不认识,又为何如此确定?”

    果然是察觉了,开始抓着她话里的漏洞,步步逼近。

    有种咬死不放的架势。

    云姒对着他,眼珠子闪了闪,脑子转得飞快。

    “自然……是从你的画中确定。”

    “她既如此漂亮,若是碰见过,自然会让人一生难忘。”

    “但……我从未碰见过那般的女子,所以……可以肯定。”

    她的心理素质还算可以,只要咬死不认识,他自然拿她没办法。

    姜佞来到她的面前,垂眸,望着她。

    黑漆的眼眸映着她还算镇定不慌的脸,不温不凉,平静得有些诡异。

    “当真不认识?”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云姒想了想,点头,“应该不认识。”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抬起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要打她。

    却不想,他只是摸了摸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上,很快便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冰凉。

    寒凉的瑟秋,温暖的屋子,炉里的炭火正旺盛地烘烤着,努力地送着暖气。

    只是,尽管四下都无比温暖,他的手也依旧是凉的。

    像是流淌在深秋里快要凝成冰的溪流,寒凉彻骨,寒气丝丝逼人。

    就这么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眼睛上,摩挲着,凉着她的眼。

    动作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

    “如果你骗了我……”

    慢悠悠的几个字,后面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显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不告诉她而已。

    她睁开眼睛,眨眨。

    想说些什么,不想,他收了手,话题骤转,“时候不早了,去睡觉。”

    “……?现在?”

    她一愣,下意识看一眼窗。

    窗户都关着,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但从她方才回来时,时候还早得很。

    莫约晚上七点的功夫,至多至多七点半——

    “明日要早起,你的眼睛,需要休息。”

    他盯着她,情绪冷淡。

    只关心她的眼睛,大抵是为了明日作画时,她的眼睛能够达到最佳观赏状态,所以才要她早睡。

    睡得越充足,眼睛会越有神,也能足够亮。

    “……”她沉默了一下,扯扯唇,“那我睡哪?睡这里?”

    这里是他做木工造机关的地方,没有床,要睡就只能睡地板。

山贼(18)

    她正要拒绝抗议,只见姜佞转身,“跟我来。”

    抗议的话正正好,卡在喉咙。

    她在他身后,哼一小声,孩子脾性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姜佞脚步一停,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般,回眸,诡黑不明的视线扫过她。

    “……”

    她立刻收了动作,背过手,眼睛眨眨,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安分的坏兔子立刻变成了白白软软的乖兔子,见好就收,若无其事。

    姜佞盯着她看半响,然后,按下了藏在柱子暗处的机关。

    伴随着一声“咔擦”的声响,很快,地面有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

    在她略带好奇的目光下,一处通往下方的阶梯出现。

    一直往下延伸,延伸至暗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

    冷清清,似乎还有阴风吹上来。

    姜佞在柱子上连着按了好几处地方,看着毫无章法,只是随便按按。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操作完后,他看她一眼,“跟上。”

    说罢,他便先下去了。

    什么都没拿,连照明用的蜡烛都没拿。

    像是要把她往地牢里引。

    她看了看那根粗壮的墙柱,没说话,安静跟上他。

    小心翼翼踩下阶梯,一步一步。

    ……

    ……

    ……

    阶梯不高,差不多只有一层楼的距离。

    下了阴飕飕的梯子,再一抬头,这一处瞬间就亮了。

    齐齐地亮了起来,映着这陌生的地方。

    是全新的一层,就在方才阁楼的下方。

    空间的布局和楼上差不多,只不过,楼上是当成他的工作坊,楼下则是他休息作寝的卧屋。

    有床,用屏风隔开,剩下的一半空间用作书房。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排排紧挨着的架子上,书籍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数量惊为天人。

    云姒站在梯子前,到处看着,“这里是……”

    “你睡这里。”

    他点燃了暖炉里的炭,动作平缓。

    环境明亮,干净宽敞,还有床。

    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她还以为,他要带她到地牢里去。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

    他在拨弄炉子里的炭火,让它们烧得更旺,她蹲在他身旁,伸出手,用炉子暖着自己。

    “我睡这里,那你睡哪里?楼上?”

    姜佞淡淡:“我自有去处。”

    意思是,不用她操心。

    她点了点头,目光放在炉子上,“那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我渴了……”

    “桌上有水壶。”

    “……那我饿了……”

    “有饼干。”

    “那我有事想找你……”

    “敲床边的铃铛三下。”

    “……”

    他想得还真周到。

    她撇撇嘴,起身,“我去睡了。”

    坏家伙,居然对她这么冷漠。

    姜佞拨弄炭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眸扫过去。

    她说去睡了,就真的去睡了。

    绕过屏风,闷不做声。

    坐在床边,脱鞋,躺下。

    说不上是在不高兴,但也绝说不上是高兴。

    姜佞收了视线,清清冷冷。

    她不说话,他便也不会主动和她说些什么。

    起好了炉子,又开了些许透气的窗。

    许是因为避嫌,他没有走到床边去看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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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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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