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42)
像是个忽然知道要去春游的小孩子一样,开心下床。
倒是没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也没问他到底看了她多久。
开开心心地穿衣洗漱,动作飞快。
男人今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就这么闲散地看着她。
一边看一边等。
明明外男是不能进寡妇屋的,他却不仅进了,还日日进。
看着单纯的小寡妇,不紧不慢,追寻着她的身影。
像是在看自己的小夫人一样。
眼神从来都不清白,带着宠溺和欲望。
小寡妇收拾完毕,转身跑到他面前。
对上他的视线,拉起他的手,眼睛亮晶晶,“走啊。”
男人敛起眼神,就着她的力度站起来。
反握住她的手,紧紧抓住,“先去吃饭。”
她愣了愣,看向自己被握着的手,“好啊。”
他便牵着她出屋,全程,她一直在盯着他的手。
像是有些出神。
这天下午,他带着她出门,买了很多东西。
有她想吃的零嘴,想吃的糕点,还有很多很多女人用的东西。
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绣花鞋……
专门为官家定制衣裳的成衣铺里,店家接了他们下的大单,笑得合不拢嘴。
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一边算账一边夸:“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
“大人这般心疼您,还专门陪您出来买衣裳,可见大人是真心疼爱你啊。”
“小的见过这么多位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夫君一同陪同来的,夫人,您可得好好珍惜。”
“……”
一路上已经听麻木了的云姒,面带微笑,点头。
转头看向自己那所谓的夫君大人,他付了款,随后而又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明明是大夏天,他也不嫌热得晃。
紧紧牵着她,不言不语,也不解释。新
这下云姒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喜欢她,想让她做他的夫人。
她默不作声,依旧微笑。
离开成衣铺,天已经开始暗了。
正值黄昏,金灿灿的阳光在天空的散射下,变成了绚烂夺目的橘红色。
洋洋洒洒地铺陈在天空中,将纯白的云浸染。
地面上,青瓦色的屋檐仿佛也沾染上了那夕阳的半点余光。
一片一片,坐落在屋檐上,清晰又朦胧,宛若绝美的人间艺术画。
静谥而又震撼。
天上的鸟儿在飞着,三三两两归巢。
地上的孩童下了学,挎着包嬉笑着跑回家。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牵着手的两人,一片静默,久久无言。
她时不时看向他,他抓着她,紧紧。
不知从何时而起,牵手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时是他主动,有时是她主动。
她走在他身侧,低头。
没有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叫人一天的夫人,总觉得,最不自在的就是她。
她撇撇嘴,低头看地面。
一言不发。
霍远恭抓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人流外。
拐到一条小路里,然后,松开她的手。
夕阳的晚霞找不到巷子内,夜色,最先降临到了这里。
她低着头,不说话。
伴(43)
她低着头,不说话,只能感受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姒姒。”
他会叫她的小名,不会叫她云姑娘或者是嫂子。
云姑娘代表着生分,不熟;
嫂子代表着距离,代表着不可能;
而姒姒,代表着亲近。
他想和她亲近。
这似乎就说明着了什么。
她抬眸看他。
夜色最先降临,大路上的灯光浅浅地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
他微微收着肩膀,低下头颅,伸出手,轻轻地勾住她袖子的一角。
扯了扯,不言苟笑的俊朗眉眼绷着,像是在做什么大事一样。
“我……”
“……”她静然地看着他。
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等他开口。
天空中绝美的晚霞转瞬即逝,一眨眼,暮色吞噬了整片天空。
静谥的巷子上方,不知从哪里放出了烟花。
只听一声噼里啪啦的焰火声,直直窜上漆黑的夜空,随后,绚烂的焰火迸发,照亮了整片天空。
五彩斑斓,炫目迷人眼。
一道烟花起,很快,烟花四起,挤满了整片天空。
热闹的绽放声,响彻云霄,绚丽的星点更是要把云层给点燃。
“砰——啪——砰——啪——”
烟花声掩盖住了路上人们的欢笑声,也掩盖住了街上的繁华声。
噼里啪啦,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掩盖在了烟火之下。
灿烂的烟火照亮着漆黑的巷子。
黑暗褪去,光明到来。
光影迷晕。
巷子内,只看着那低着头颅,身材健硕的男人,此刻忽地像是登徒子一样,凑近。
凑近他面前那漂亮的姑娘,亲了她的脸蛋一下,然后在她耳边。
“我心悦你。”
烟火声很大,大得仿佛能盖过世间所有的东西。
但烟火声又很小,小得能被轻轻的一句话所盖住。
他不会说什么情话。
读过很多书,但学的从来都是兵法,干巴巴冷冰冰的兵法,不染一点风情。
是根木头,但也会开窍。
说了心意,便又亲了她一下。
亲她柔软的脸蛋,沾着她身上的香。
她不动,被亲了,也没有反抗。
只眨了下眼,安静看着他。
在绚烂的花火下,那清亮的桃花眼,分外盈亮。
像是盛满了清澈的水般,湿汪汪的,小鹿般的眼神。
俯着身的男人,轻轻地抚上她的脸。
一点一点,试探性地,贴近她的唇角。
因为紧张,他的手指似乎还有些抖。
慢慢,慢慢。
靠得近了,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很热。
热滚滚,比她的洗澡水还要热,难以避免地烫着她。
就要吻上时,她忽然出声,抬手抓住他,“你可知,这样是非礼?”
“……”已经想亲近快想疯了的开窍木头,呼吸沉沉地盯着她。
不说话。
一只手,慢慢落在她的腰背上。
无声地,收紧。
似乎在说,他就是想非礼。
想非礼她,疯狂地非礼。
她明丽潋滟的眸静静看着他,半响。
他阴沉沉克制的面容映入她的眸中,她慢慢浮出几分笑意。
看穿他心思的笑意。
红唇扬起,笑晏晏。
“傻子。”
话音落下,他径直吞了她的声音。
在烟火下。
伴(44)
话音落下,他径直吞了她的声音。
在烟火下,拥吻。
开了窍的傻子,连什么是亲吻都不知道。
毫无章法,像是狗啃一样。
又凶有狠,把她逼到墙边。
她个子矮,要弯着腰才能亲。
他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单手抱着,压在墙边。
在绚烂热闹的烟火下,在喧闹的世界中,在寂静的小巷里。
做着明目张胆非礼的事。
抛去了所有的身份,不是冷情冷心的将军,不是恪守祖宗历法的弟弟,此刻的他,就只是个心怀不轨的坏男人。
把年轻漂亮的小寡妇压在墙边,亲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激切又兴奋,仿佛要把她整个吞了似的,不得章法,只会照着本能。
可怜的小寡妇,环着他的脖子,躲也躲不得,避也避不开。
拍着他,挣扎不了。
天上的烟火灿烂,映得那漫天的繁星都失了颜色。
一轮明月高挂,静静俯瞰着人间的繁华,带着慈爱。
不知过了多久。
烟花,终于燃尽。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星点露了光,黑夜也再次吞噬大地。
路上的喧嚣依旧,只是,深深的巷子里已经没了光。
没了光,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看不清地上的石块,看不清墙面的石砖,也看不清墙角处悄然生长的草。
借着路边映过来的浅浅光线,只能看清近距离的人——面色绯红,呼吸不稳的人。
两人放开了,却又没完全放开。
她满脸都是诱人的红意,妩媚的桃花眼泪汪汪的,衣裙凌乱,挽起的长发也垂落了几缕。
一副被非礼惨了的模样,嘴唇红红,羞恼地瞪着他。
似乎很生气。
气呼呼,是只炸了毛的小猫。
“流氓!”
她半天就憋出了这一句。
只可惜,这句话对于某个占了便宜的坏男人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
捅破了窗户纸之后,他似乎是彻底没皮没脸了。
喘息了几下,长臂一揽,又抱住她。
紧紧抱住,把她整个都抱入怀里,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
“我会负责的。”
昏黑的小巷中,他沙哑的声音染着压抑的欲望,不紧不慢。
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非礼她,然后,顺理成章地要负责。
“……”被欺负的小寡妇凶狠地拍他一下,“你刚刚弄疼我了!”
她生气的点似乎是这样。
非礼就算了,还弄疼她。
在他面前娇气惯了,一点疼都要不高兴。
坏男人顿了顿。
下一秒,似乎笑了声,抱得更紧。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可好?”
“……”她不说话了,绷着脸蛋,脸颊红红。
虽然被表白是预料之中,但每次他主动和她表白,她都很会高兴。
高兴得可以不计较他刚开始的生疏和鲁莽。
毕竟是根刚刚开窍的木头,她能指望他懂到哪里去呢?
她的双手慢慢抬起,轻轻搭在他的腰上,有些别扭。
“要记得轻点。”
“好。”
“不许凶。”
“好。”
“要很温柔很温柔。”
“好。”
他总是有求必应。
伴(45)
她不自觉地抬起嘴角,开始得寸进尺,“不许看别的女人。”
“好。”
“不许和别的女人有半点沾染。”
“好。”
“我是正妻,不许你娶小妾。”
“好。”
他答得很快,几乎是想都没想。
她顿了一下,软乎乎的脸蛋抬起,与他对视,眨眨。
“你不再想想吗?”
就这么毫不犹豫?
开了窍的木头,摸摸她的脸蛋,说:“我只能负责你一个,再多的,就负责不过来了。”
因她开的窍,自然只能是她。
她绷着嘴角,一本正经。
“那你打算如何负责?”
木头男人凑过来亲亲她,“自然是成婚,我想娶你。”
她咳嗽一声,“那那位苏姑娘……”
“夫人莫要胡说,我从未与那苏姑娘有过逾礼之事。”
还未成婚,他的夫人就已经上口了。
抱着她,不停亲。
“若是夫人介意,我会好好处理她的。”
“……”她没作声。
放在他腰间的手,微紧。
……
……
……
巷子外,那被提及的苏姑娘,此刻正提着从青楼姑娘手中买下的闺房药,慢慢走着。
一边走,一边心神不宁。
时不时提起自己买好的药看看,总觉得心里没底。
“系统,那霍远恭是正常男人吧?吃了这药……”
【宿主有何计划?】
“我打算趁那个女人不在的时候下药。”
“最好,能让那个女人无法接触到霍远恭。”
只要把他们分开,让她和被下了药的霍远恭独自相处。
她就有自信,能完成这次任务。
【宿主可以考虑在皇帝寿诞时动手,霍远恭作为朝廷重臣,寿诞宴会必须要参加。】
“你能确保那个女人到时不会跟着去吗?”
【宫廷宴会只能是朝臣和家眷参加,她目前没名没分,有大概率可能霍远恭不会带上她。】
系统冷冰冰的,给出了概率推论。
毕竟现在剧情偏了,一切发展如何不可控。
它也只能给出一种演算的可能。
苏兰语面色凝重,“那也就是还有可能。”
最后关头,她很谨慎,轻易不会动手。
这种方法虽然快准狠,但只能用一次。
一次失败,再往后,就相当棘手了。
系统:【宿主可以考虑多与霍远恭接触,与他培养感情。】
前面九十九次位面她都能做到,想来这次也可以。
苏兰语闭了闭眼,“我觉得他和之前的任务对象不一样。”
“系统,他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站在他面前,她总觉得喘不过气来,控制不住地会害怕。
哪怕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就是畏惧,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总有种直觉告诉她,不要在他面前多晃。
不然……
她会死在他手里。
【宿主多想了,他并没有隐藏身份,只是个普通的位面之人。】
“如果真是普通,那为什么这次的任务是最难的一级?”
苏兰语可不是傻子,如果真的只是睡一觉那么简单,系统根本不可能把他放在最难的一级。
炼狱级,意味着稍有不慎,会有生命危险。
伴(46)
睡一觉还会有生命危险,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要么就是那个男人有隐藏的身份,触怒了他后果会不堪设想;
要么就是这个世界还有隐藏Bug她不知道,还有未知的剧情是她无法掌控的……
总之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该轻举妄动,不该老在那个男人面前晃。
她问:“你真的没骗我么?他就是个普通男人?”
【是的,请宿主相信系统,系统不会出错。】
“……”
苏兰语想到和霍远恭对视时他的眼神。
回想起来还总觉得身体发凉,总觉得他不是个普通人。
在他面前,她会有种意识,想要跪下,俯首。
不知道为什么。
苏兰语对系统的话将信将疑。
似乎是监测到她的心思,系统道:
【此次为最后一个任务,还请宿主认真完成。】
【完成后,宿主将得偿所愿,回到自己的世界,获得重生,所以,请宿主再坚持一下。】
【如有疑问,系统会尽力为你解答。】
抛出她最想要的,用来打消她的疑虑。
冷冰冰的机械音后,也不知藏着谁,安的什么心。
苏兰语不语,提着药的手攥紧。
顺着人流,慢慢走去。
“但愿吧。”
但愿这次任务,她能顺利完成。
她勉强压下了疑虑。
……
……
……
夜深人静。
将军府。
主人屋。
“……你怎么来了?”
刚刚上床的云姒,还没躺下,房门就被推开了。
某个没皮没脸的坏男人,明目张胆地踏进她的屋,就着深深的夜色,上她的床。
在她愣然的目光中,大身子抱住她,呼吸沉沉。
“我想抱着你睡。”
还没成亲,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想抱着。
想和她贴贴。
她沉默了一下,“可是,会热。”
如果是冬天,她不会拒绝一个人形大暖宝宝,又温暖又舒服。
但如果是炎热的夏天……
某个开了窍的大暖宝宝抱着她躺着,好言好语地哄,“不热的,我帮你扇风。”
觊觎了她许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靠近的机会。
一点一点,强势挤入她的生活。
“……”她被抱着,勉强不说话了。
亮盈盈的漂亮眸子安静看着他,睫羽缱绻弯弯,眼尾稍的朱砂泪珠灼灼。
一身盈白,唇色玫瑰花一般。
妩媚又动人的神女被束缚在他怀侧,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像是怕碰坏她似的,格外小心。
想亲,却不敢亲。
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真的对她做坏事。
他抱她入怀,不再看她撩人不自知的眼神。
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
“睡吧,我不闹你。”
她的香气满怀,像是有魔力般,渗进他的身体。
他深深吸着,身体似乎格外上瘾。
低头抱得紧了些,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克制。
身体紧绷的克制。
她埋在他的胸口,不动。
乖乖地,怕火上浇油,怕今晚真的睡不了。
她慢慢抱住他,很老实。
“那我,睡了哦?”
“……好。”
“晚安?”
“……晚安。”
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高高兴兴。
伴(47)
留下某个压抑着的男人,抱着她,久久不得眠。
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轻轻。
……
……
……
同样是夜。
苏宅。
苏兰语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淋漓,双眼惊惧。
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一个刚刚溺水,久久呼吸不得的窒息者。
疯狂地呼吸着,双手双腿都在发抖,后背的衣衫全都湿透,脖颈处,发丝被汗水浸湿。
坐起来,久久回神而不得。
仿佛三魂丢了两魂,七魄丢了六魄。
整个人看着呆呆傻傻地,望着前方,脸色惨白。
一直监测着她身体数据的系统:【宿主,你怎么了?】
苏兰语没有回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
身体战战,不时剧烈抖动着。
在这样炎热的夏夜里,似乎感觉到了冰冷。
寒天彻骨的冰冷。
身上的汗,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冷的。
手指抖着,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系统:【宿主?】
叫了好半响。
苏兰语似乎才慢慢回神。
虚脱一般地擦掉额间冒出的汗意,不言不语。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系统:【宿主可是做噩梦了?】
苏兰语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下床。
下床时,双腿似乎还有些无力。
踉跄几下,差点摔倒,她眼疾手快扶住床,站稳。
衣衫湿透,她也感觉不到凉意似的,慢慢走到茶桌前,坐下,倒茶。
“系统,我能不能换个任务?”
【宿主,这是最后一个,别无选择。】
“我不明白,睡一次,就能收集到他身上的气运么?”
“为什么只有他和之前的位面之子不一样?”
【宿主,此次难度极高,考虑到你的情况,故而任务要求适当下调,这是为你好。】
【如果你能让他爱上你,自然是最好的,系统也能收集到他身上全部的气运。】
“不对,我觉得你有事在瞒着我。”
苏兰语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完成此次任务,那就应该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我,而不是故意隐瞒。”
【宿主,请你想明白,系统瞒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位优秀的穿越者,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苏兰语冷笑一声,喝了口茶。
也不知信没信。
【宿主——】
只听那没有起伏的机械声忽然卡顿,随后,没了声音。
忽地消失,声响全无。
下一秒,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抬眼望去,一道纤细的影子落在了门上。
月光无暇,影子淡淡。
无声无息,如幽灵般出现,敲门声,一声一声。
似乎是知道她没睡,所以才来登门拜访。
苏兰语放下了杯子,“谁?”
影子自然是不会说话的,静静地,敲门声消失。
苏兰语看着那身影,起身。
一开门,披着斗篷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眼前。
大红盛艳似火的斗篷,斗篷下,女人的桃花眼风情万种,灼灼明艳。
颊边的发丝微垂,她低低挽着簪子,容貌鲜活,如神如妖。
宛若魅惑世俗沉沦的魅魔,雪色的肤灵透,美得叫人失了呼吸。
一度晃然。
伴(48)
苏兰语望着她,看呆了几秒。
天然绝色的美丽女子,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自然的杰作。
高挑妩媚的身子,濯濯潋滟的眼神。
淡淡地,望过来,斗篷上的红不及她的容貌灼艳半分。
美得心窒。
苏兰语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看着,深夜而来登门拜访的明艳大美人,启唇,音色空灵婉转。
“谈一谈?”
苏兰语晃然,“你是……”
这容貌……看着和霍远恭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我是云姒,我想,我能来为你解惑。”
大美人生得至美妩媚,眼睛却是干净无暇的。
没有沾染一点脏东西,也没有令人反感的恶意和欲望。
像是被人保护得很好的小鹿,白净柔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神性。
容貌似妖,眉眼如神。
太过好看,很容易就让人卸下心防,放下戒备。
苏兰语愣傻地看了半响,这才迟钝地反应。
侧过身,留出位置。
“请进。”
许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太舒服,太过惊艳,她竟然难以对她产生敌对的心理。
请她入了座,苏兰语先去点了灯。
屋子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高挑的大美人,摘了斗篷帽,露出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
抬眸看向她,语气平和。
“我不会久留,只是想来提点你,有人让你做的事情,我希望你停止。”
果然,她看穿了她。
苏兰语打量着她,拿起茶壶,给她倒茶。
“你的脸,和那天的……怎么不太一样?”
眉眼间有相似之处,但没有现在看着这般,美得惊为天人。
美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说不通,不是么?
大美人浅浅一笑,淡淡,“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是我的寄体,就像是你一样。”
苏兰语呵了一声,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难怪,那时候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那时候,你就认出我不是这里的人了?”
她下巴微扬,点头。
苏兰语在她对面坐下,直直看着她,“那你来这里是因为?”
大美人支腮看着她,眨眼,“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吧?”
“礼尚往来,不是么?”
苏兰语抱臂,“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她慢悠悠,“你的任务是什么?”
苏兰语手指一紧。
“你怎么知道我有任务?”
她唔了声,呈思考状,“让我猜猜……你帮他们做任务,他们允诺你一些很丰厚的报酬,是不是?”
“……”苏兰语没有回答,只警惕地盯着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姒:“我想说……我可以帮你,但同时我也需要你的坦诚。”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为合作伙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我今夜没来,我现在就可以走。”
苏兰语面色冷冷:“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披着斗篷的人儿,低头一笑,眸色浅淡,“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我是谁。”
“如果你不愿意合作,也无妨。”
“只不过……”她慢慢抬头,笑意微凉,“我提醒你一句,不要想着动霍远恭。”
“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敢动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伴(49)
她慢慢抬头,笑意微凉,“我提醒你一句,不要想着动霍远恭。”
“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敢动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是开玩笑,她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好人。
敢动他,她会疯的。
她笑意浅浅,宛若一个不折不扣的疯批美人。
没有理智,只有疯魔。
“……”苏兰语冷冷不语,望着她。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云姒说罢,起身,转身便离开。
走到门口,正要开门。
只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任务是和他睡一次。”
她的动作霎时一停。
转身回望,苏兰语站了起来,冷冷重复。
“我的任务,是和他睡一次。”
“只要一次,就算成功。”
云姒微微眯眸,“谁给你的任务?”
既然已经坦白了,苏兰语也没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
“系统。”
“系统是谁?”
“不知道。”
“……”她忽地笑了,斗篷下的手,关节握紧。
“系统给你的报酬是什么?”
苏兰语:“重生。”
“回到我的世界,让我能重活一次。”
云姒低低笑着,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样。
“重生……”
“他们可真能忽悠人,一帮歪门邪物,别的不行,哄骗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苏兰语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说,你被他们骗了。”
她抬起美眸,眸底没有一丝笑意。
“你不觉得奇怪么?他们让你做这个干什么?”
苏兰语抿唇,“说是身上有气运,收集了能维持世界的平衡。”
“世界的平衡从来都是由神来管控,既已是神,还需要收集人的气运做什么?”
“神仙,也会看得上人的气运?”
苏兰语后退一步,“我不知道,总之就是这么说的。”
“我想活,只能听话。”
“再说了,你不也是穿越者么?难道你没有系统,没有任务?”
云姒精致的面容冷淡,灯火下,容颜雪白。
“我和他们不一样,如果我别有所图,我会自己亲自动手,而不会拉一个无辜的人进来。”
苏兰语怔了一下,随即,“我已经把该说的说了,现在轮到你了吧?”
“你到底是谁?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云姒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霍远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之间,应该是敌对关系。”
“你想下药,我会阻止,明白?”
苏兰语望着她,沉沉,“那刚才你说的合作关系,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只是为了套我的话?”
美艳艳的大美人站在她面前,没说话。
只伸出手,递给了她一株花。
灼灼妖冶,殷红盛血的彼岸花,绚丽地绽放着,泛着盈盈的红光。
像是妖术,红光点点。
落在地上,很快消散不见。
美轮美奂,像是梦境一样。
苏兰语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是武器,用来反抗的武器。”
只听到面前的人儿说,“我在时,你所谓的系统不敢出现,我没办法抓到它。”
伴(50)
“等我离开,它再次出现时,你只需要拿出这株花。”
“接下来,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看她一锅端了那帮祸害的老巢。
苏兰语怀疑地看她,“你动了系统,那我怎么办?”
“我想回去,难不成,我要留在这里一辈子?”
云姒把花放在她的手中,不紧不慢,“没了捣乱的祸害,你自然会被送回原来的世界。”
“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来接你,你是异世界的异魂,不可能会在这里久待的。”
“至于你的重生……”
“如果你原本的身体还活着,那回去之后,自然就能醒来。”
“但如果没了身体,那你便只能回到阎罗处,重新等待投胎。”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苏兰语紧盯着她,“你到底是谁?神?”
云姒笑了一声,“我可担不起神的名号,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苏兰语看向了手中的花:“一个普通人……我真能信你么?”
让她背叛已经并肩作战了九十九个世界的系统,独独信一个才见了两面的女人……
着实有些难。
云姒也不着急,“信不信在于你,我不强求。”
“敌对还是合作,由你。”
“今夜过后,我不会再来,以后再见,把我当做陌生人即可。”
她把该提点的提点了。
剩下的,就由她了。
左右她问心无愧。
“还有问题么?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下的昏睡咒不重,怕他会早早醒来。
苏兰语看她要走,立刻拉住她,“最后一个问题。”
她看了过来。
苏兰语迟疑,“霍远恭,是不是有隐藏身份?”
“系统说没有,但我总觉得他有。”
“我觉得,他可能是……”神。
最后一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在看着云姒。
似乎是想要她来回答。
云姒与她对视,静静。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就不要再想着对他做什么。”
“这样说,你可懂?”
算是间接默认。
没有明说,但她已然明白。
苏兰语慢慢松开了她,“那你和他是……”
“夫妻。”
苏兰语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那我刚刚说的要睡他……”
当着人家妻子的面,说要睡了人家丈夫。
这不就是小三行为?
云姒微微一笑,“看你。”
“如果你要继续,我会阻止你。”
苏兰语没有说话,看着她的脸。
她没有要再多说什么的意思,对她微微一示礼,随后转身。
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原配打小三的恶臭桥段。
她很平静地来劝阻,也很平静地离开。
房门关上,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苏兰语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花,有些失神。
“霍远恭是神,她是他的妻子,那她不也是——”
她手中的花,离了泥土,也是这般鲜活娇艳,花瓣优雅地舒展开来,一片接着一片。
妖冶的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盈盈的光触碰在手中,温度清凉,静静幽幽。
美得出尘。
她久久看着,直至屋外天光渐亮,黑夜褪去。
伴(51)
将军府。
踩着清晨的曦光匆匆赶回,云姒轻手轻脚,第一时间回到床边。
床上,男人被她下了昏睡诀,似乎还未醒。
她稍稍松了口气,宽衣,悄然上床。
他躺在床的外边,她小心翼翼地回到里面。
一点一点,屏着呼吸躺下。
躺好后,她侧目看了他一眼。
慢慢放松下来,主动靠过去,闭眼。
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胸口。
气息挨得近了,男人似乎醒了过来,主动侧过身躯抱她。
阖着眸,紧紧抱她入怀。
“醒了?”
他亲了她额头一下,染着睡意的嗓音磁性万分,带着几分温情。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调整好姿势。
“继续睡吧,时候还早。”
他轻拍着她的背,没有睁眼,动作却是轻轻。
云姒蹭蹭他,“好。”
她喜欢和他挨着。
被他抱着,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很快,就睡着了。
霍远恭抱着她,静静。
漆黑的眸,无声睁开。
……
……
……
距离皇帝寿诞庆典还有三日。
苏兰语一直没再主动找过霍远恭。
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每日每日呆在苏宅里,闭门不出。
独自坐在屋内,看书。
静等着,等着系统的出现。
自从那日云姒来过之后,不知何故,系统再没出现过。
就像是失联了一般,无论她怎么叫,都没反应。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原先她的心中是有疑虑,想要系统来解答。
但系统不出来,她也无法。
只能等。
等什么时候系统出现,她再考虑看到底相信哪一边。
两日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
皇帝寿诞前夜。
临睡前,贴身侍女送来了明日参加宴会时要穿的新衣。
亮着烛光的屋子里,侍女将新衣放在柜子上,然后转身。
“小姐,成衣铺的人把明日要穿的衣裳送来了,您现在可要试穿一下?”
坐在茶桌前的苏兰语,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你先出去吧。”
她看着桌面上的一小包东西,安安静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是了一声,默默地走了出去。
关上门,屋里就只剩下了苏兰语一个人。
她盯着桌上的东西看,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包药……
【宿主可是打算明日动手?】
冷不丁的声音响起,带着熟悉冰冷的语气。
苏兰语瞬间抬眸,“你好了?又能说话了?”
【系统刚刚连接成功,宿主有话请说。】
苏兰语:“如果我明天动手,你明天就能让我回家么?”
【宿主,前提是你得成功。】
“如果不成功呢?”
【请宿主继续努力,直至成功。】
苏兰语扯了扯嘴角。
“系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宿主请说。】
“你们收集气运,当真是为了维持世界的稳定?”
【自然。】
“那你们是神么?”
【……】
系统静默了片刻。
【神,交予了系统来管理。】
“你们不是神,那你们是什么?”
“妖?魔?鬼?还是其他?”
【宿主,请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惑?】
伴(52)
它开始避重就轻了。
并没有正面回答。
苏兰语看着眼前的药,很冷静。
“没什么,只是好奇。”
【宿主,你现在应该集中精力去完成任务,而不是耗费精力在其他事情上。】
“是吗?”
【是的,难道宿主不想回家么?】
“家……”
她垂下眼,泛起一抹凉笑。
“当然想。”
她拿起了那包药,“那,你能帮我么?”
【宿主需要系统做什么?】
“明天寿诞上,我会安排人下药给霍远恭。”
“你能监测他的情况,随时汇报给我么?”
【宿主可有把握?】
“自然。”
系统再次没了声音。
似乎是在权衡。
半响。
它问:【宿主有何把握能顺利引开云姒?】
【那云姒非寻常人等,若是被她发现异常,先行一步找到霍远恭,宿主又该如何应对?】
“非寻常人等?她是何人?”
【自然是警觉之人。】
系统的回答滴水不漏。
苏兰语捏紧药包,“不必引开她,只要,让她早早与霍远恭分开即可。”
“这样,就算是霍远恭中药了,她也察觉不到。”
【宿主的意思是……】
“只要明日你能够及时汇报霍远恭的情况,其他的我会解决。”
她看起来似乎早已计划了什么,而且很有把握。
系统:【希望宿主能成功。】
“但愿。”
……
……
……
夜间。
月挂树梢,凉风徐徐。
静谥的将军府。
下人送了明日入宫时要穿的宫裙来,送到主人房,放在桌上。
房间里的烛火明亮,处处燃着灯,光晕朦胧,静悄悄地照瞰着屋内。
妆台前,沐浴完了的可人儿,慢慢地梳着发,精致雪色的容颜映在铜镜前,眉眼温婉清淡。
潋滟的眸色,染着沐浴时温暖的水雾,无声柔转着,视线落在了那桌上的宫裙上。
定定看了两秒,然后,默不作声,继续垂眸梳发。
一点一点。
……
……
……
夜间就寝。
男人着了床,侧过身去就要去揽他的人儿。
灭了灯芯,房间内昏暗漆黑。
外面寂静声一片,万籁俱寂,只剩下男人那鲜明低沉的呼吸声。
像是行动迟缓的庞然大物,又高又重,在她脖颈间。
紧抱着,不做什么,只是无声厮磨,做着亲昵。
夏日的夜晚燥热,他的手掌更是如同火炭一般,落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
似放肆,却又带着克制。
那薄薄的布料,仿佛都要在他手掌的温度下给烫坏,烧尽。
直直烫着她微凉的皮肤。
她睁着水亮剔透的眸子,眼睫颤颤。
被抱着,脖颈处裸露的皮肤痒痒,她安静地摸摸他的脑袋,就像在摸什么大型犬一样。
不时低头亲一下,享受着这黑暗中无声的温情。
相濡以沫,岁月静好。
男人埋在她怀中,微敛着眸,宽厚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
庞然大物,靠在她柔软的怀间。
手臂的肌肉是紧绷的,因为需要抱着她。
紧紧抱住。
他的手掌落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抚摸。
“明日,随我一同入宫可好?”
伴(53)
他出了声,嗓音沙哑得厉害。
声线粗粝,宛若夹杂了砂石的雷鼓。
声音从胸膛中传出来,带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传到她的耳腔,引着震鸣。
是很温柔的语气,木头开了窍,只想什么都轻着她。
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冷冷淡淡。
温柔小心以待,对着她,带着全然的情愫。
不加一点掩饰。
被抱着的人儿,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细白的指尖穿过他散开的长发,指腹柔软。
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思有些不明。
柔情下来的男人,微微抬首,“嗯?”
他似乎很想让她去。
这件事已经提了好几次了。
今夜再提……
“好不好?”
冷情冷心的大将军此刻就像是神明的男宠般,姿态放得很低。
温声请求着她。
她不答,他便轻轻地亲她一下。
似乎是想用美色,让她松口答应。
不懂得情爱,只有些许的笨拙。
云姒摸了摸他的脸,轻声,“明日……”
“我就不去了。”
“明日是你的生辰,我得去准备礼物给你不是?”
他的生辰与皇帝是同一天,若是往年,他从来都不会过。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她了,她想好好为他准备一次。
私底下,在他们的小家。
男人抓住她的手,与她鼻尖相抵,厮磨。
“不用礼物,我只想要你,你陪着我,可好?”
“你陪着我,我就高兴。”
“……”她扬了嘴角,“想要我陪你,就早些回来。”
“我在家等你,嗯?”
也不知怎么的了,这次她怎么就是不松口。
任凭他怎么求怎么哄,她就是不应。
明明平日里她最是好说话了,他想如何便如何。
怎么样都愿意纵着他。
但这次……
无法如愿的男人,不声不吭地盯着她。
好半响。
就像是知道撒娇讨好无法拿到好处的野犬般,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原本刻意收敛起来的獠牙和利爪。
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有些阴沉,也有些冷。
呼吸声,又沉又重。
“……”她眨了一下眼睛。
面对这样有些阴晴不定的恶犬,她似乎也不怕。
还笑盈盈地戳戳他的脸,唇色嫣红昳丽。
“好啦,下次,下次好么?”
“下次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随你去,好么?”
打个巴掌给颗枣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知道怎么训犬,尤其是知道怎么训刚刚开化的冷血恶犬。
被盯着也不怕,温温柔柔揉他的脑袋,摸摸。
“乖一点,好么?”
像是在对待不听话,在闹脾气的不懂事小朋友一样。
“……”从小到大就没被别人说过要乖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她放在他脑袋上的手。
按在一侧,抓紧。
糙砾的掌心,就像是磨砂的树木般,刮着她柔嫩的肌肤。
不痛,就是有些难以挣扎。
抓得有些紧了,像是他要动怒的前兆。
她笑意一定。
下一秒,他压了上来。
得不到想要的,就开始自己找补偿。
从她身上讨回来。
用行动证明,他不想乖。
云姒:“……”
伴(54)
占便宜又占了很久。
折腾了半夜,某个不乖的男人才勉强放过了她。
她不愿意去,晨起时,他便也没有叫醒她。
留下她一个人,被闹得困意朦胧,眼睛也睁不开。
趴睡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身上单薄的衣裙半褪,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一般。
春光无限,被盖在了薄被下。
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困意朦胧,察觉到包裹着她的气息离开,她微微睁开了水润的眼睛。
睁着浅浅湿湿的一条缝,红着颊,视野朦胧间,他离开了。
动作很轻,关门声也很轻。
她不愿意去,他就真的没有唤她。
任她睡着,可以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无人打搅。
她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
很困,很想睡。
但是……
不行。
不能睡。
她挣扎着,慢慢地,撑起困倦的身子。
薄被轻飘飘地落下,露出她**的雪色诱人肩膀,她慢慢地敛回凌乱的衣衫,睁开湿得仿佛能落泪的眼睛。
湿哒哒的,睫毛上都沾着生理性困倦的泪水。
又娇又媚,眼尾处的泪痣红灼惊人。
褪去纯净,落下数不尽的风情。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
一边打哈欠,一边下床。
莹白的足尖刚刚落地。
只见床榻上妩媚纯欲的美人消失不见,地上出现了一只灰扑扑圆瞳剔透的小猫。
模样普通,小小的一只。
乍一望去,丝毫不起眼。
只有那双剔透莹亮的眼睛能看,水润润的,带着懒洋洋的倦意。
轻摇着小尾巴,心口处,那细微幽紫色的光芒慢慢涌现。
无声无息地,像是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温柔地裹着它。
连尾巴尖都没放过。
裹着它,掩盖住了她所有的气息。
让旁人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小猫的耳朵动了一下,简单舒展一下四肢。
又打了个哈欠,它灵巧地跳上旁边的窗户。
钻出去,然后,飞快跟上。
悄然如影。
……
……
……
此时,皇宫。
一处偏僻无人的宫殿内。
正在举办寿诞庆典,皇宫内的宫女太监们正分外忙碌地干活,迎接入宫而来的朝臣。
没有人会有空闲来此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偷偷入了人。
无人的宫殿外表看去有些破败,墙门上长着丝丝缕缕的蜘蛛网。
朱漆色的大门,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而褪色,变得暗沉而又陈旧。
静悄悄,冷清清,丝毫分不得皇帝庆宴上的半分热闹。
推开紧闭的大门,里面的院子四处长着杂草,杂物堆了一地。
显然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屋檐上筑着鸟窝,此刻正栖着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苏兰语走进来,四下观望了一圈。
无人察觉,她很快便关上了大门。
“系统,确定这里不会有人来么?”
【是的,宿主可以放心。】
“但这里是不是太远了?从寿宴处走过来,少说也要十分钟。”
【宿主,这是最近最安全的位置,经检测,路上遇到人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二十,宿主可以放心将霍远恭带来。】
伴(55)
【宿主可以放心将霍远恭带来。】
苏兰语穿过院子,推开宫门。
冷清扑面而来。
隐隐地,还能闻到潮湿木头腐败的气味。
太久没来人了,到处都是灰。
只有简单的家具,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苏兰语环顾了一圈,捂住口鼻。
“这也太脏了,这怎么能睡人?”
系统静默了一下。
【宿主,这比上次的丧尸洞好很多。】
【至少,还有床。】
“……”苏兰语退出了门外,嫌弃,“那也不行,再找找。”
“至少,要干净一点的。”
系统:【……】
【宿主,关键是任务,不是脏不脏。】
它忍不住说。
苏兰语摆了摆手,“最后一次了,好歹要干净点的。”
“再找找,肯定有的。”
【宿主,机会难得,还请宿主谨慎。】
“我知道,不用专门提醒我。”
一边回,她一边走出去。
抬头望向日头,时候不早了。
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霍远恭应该已经进宫了。
先是朝臣拜见,再到使臣来访,时间还够。
来得及。
她离开了这处无人宫殿,加快脚步。
……
……
……
“哈呼~”
森严冰冷的宫廷屋檐上,那圆瞳灰扑扑的柔软小猫,此刻正趴伏在阳光下,打着哈欠。
小尾巴慢悠悠地,摇晃来,摇晃去。
落在黄色的琉璃瓦片上,轻飘飘,没有重量。
细柔的软毛,仿佛都被阳光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金灿灿,优雅而又漂亮。
像是娇贵的世家小姐。
屋檐下的人众多,皇帝不在,朝臣们围聚在这里。
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一刻也停不下来。
很是热闹。
闹得屋檐上的小猫时不时往下看去,追随着它关注的身影。
那样冷清清的身影,她不在,他便又是那般煞神模样。
冷冰冰地,坐在角落里,喝酒。
周围没有女人,连个宫女都没有。
不与其他臣子那般四处结交应酬,也不和女眷们打交道。
独坐在角落里,静候皇帝。
疏离而又淡漠,叫人想接近都难。
小猫看着,好几位大官上前去攀谈,但没过多久,就都走了。
摇着头,一副讨不着什么好处的悻悻模样。
倒是有年轻的女眷大着胆子走过去。
只可惜……
木头始终是木头。
不开窍,便是没反应。
没过一会儿,女眷们也走了。
脸上带着无趣和尴尬。
小猫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在屋檐上看着。
看着那笔直冷清的身影,摇晃的尾巴带着愉悦。
欣赏着木头不开窍的愉悦。
它安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
但很快,角落里,那感知力敏锐到可怕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了过来。
小猫儿立刻缩回了脑袋。
连尾巴也垂了下来,安分如斯,连呼吸都放轻。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变了副模样,气息也完全隐藏。
但下意识地,她会紧张。
怕他会认出她。
毕竟他太过敏感,哪怕只是一点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让他想到什么。
于是,它缩着藏匿着自己的身形,不敢动。
生怕被他瞧见。
伴(56)
定定缩着,它忽然心思一动。
像是想到了什么,它屏住呼吸,猫着身子,从屋檐的另一侧跳下去。
很快,大树后。
灰扑扑的小猫消失不见。
一名样貌平平无奇的宫女走出来,低头看看,拍拍自己的裙摆。
很普通,丢在人群中一眼根本找不出的模样。
她摸摸自己的脸,很满意。
“喂,怎么傻站着?”
忽地,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一道冷叱声响起。
“不知道干活?”
云姒转身一看,对方也是宫女。
双手端着托盘,盘上摆放着酒。
俨然一副忙得不行的模样。
看她闲着,宫女毫不客气地将托盘塞到她手中。
“去,把这酒送去王大人那儿。”
云姒一顿,“王大人?”
是哪位?
宫女看她一副呆愣行动迟缓的模样,脸上闪过不耐。
“王大人你都不知道?你是哪个宫的?”
说着。
“诶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我去送。”
一看是个急性子,说罢,她又抢过她手中的托盘。
“你再去拿些酒来,送到霍将军那儿去。”
“霍将军你总识得吧?快些送过去,手脚给我麻利些。”
旁的宫女都快忙疯了,倒是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这么闲,竟然还有时间站在这里发呆。
吩咐完她,宫女急匆匆地就走了。
眼瞧着她端着托盘,送到了其中一处坐席处。
云姒双手空空,看着。
定了几秒,然后,她机灵地跟上送完酒回来的宫女们。
跟着她们,再次去取酒。
……
……
……
角落处。
霍远恭喝了口酒,冷清清稠黑的视线再次望向了高高的屋檐上。
金碧辉煌的屋檐,在阳光底下闪闪折射着光。
像是块巨大的琉璃镜子,光芒折射成七彩色,温暖灿烂,炫目迷人。
他坐在角落里,宽厚的手不声不响地玩转着酒杯。
身后有侍卫笔直地站着,他静静地看向屋檐,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俊美刚毅的面容,淡淡的,不含一丝情绪。
皇帝还没来,宴席上都是低低的说话声。
他静看了半响,而后,才收回视线。
放下酒杯,倒酒。
酒壶里剩下的几滴,全倒出来。
他垂着眼眸,还未作声。
旁边,一道浅浅的阴影安静靠近。
白皙的手轻拿着新酒壶,映入视野中,小心地,在他面前放下。
空了的酒壶,顺势收回。
避开他的手,很谨慎。
似乎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冷淡寡言的男人,掀眸。
来人显然是来送酒的宫女,跪着,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身上的气息收敛着,什么都闻不到。
收了酒壶,她端着托盘,行了一礼,然后便无比安静地,退了下去。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凤眸微微眯起。
眸色黑沉。
退了席座,只看见她端着托盘,很快就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对视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和他避开。
霍远恭指尖轻点了一下,然后,慢慢提起新酒壶。
倒酒,喝下。
酒酿辛辣爽朗,入口即凉。
仿佛能将人身体的温度降下来。
又仿佛,在火上浇了油。
他喝了一口,随后,起身。
径直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