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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文阅读

作者:糖炒肥栗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txt下载     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伴(12)

    思索间,忽然一只手从她一旁伸了过来。

    绕过她,拿起了柜子最上方摆着的酒壶。

    身后,他淡淡低沉的声音传来,“有酒就够了,不用其他。”

    他那一瞬间的靠近,气息强烈到叫人心脏忽地一颤。

    漏跳一拍,随即,她猛然转身。

    “你——”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然拉开。

    他提着酒,深邃的眸色寡淡,一如往常。

    “我自行上山即可,你休息吧。”

    看样子,是不想麻烦她。

    云姒愣了愣,“可是……”

    他提着酒,对她微微低头。

    随后,就在她怔楞的目光中转身出去了。

    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怎么拘泥于繁礼。

    云姒跟到厨房门口,眼看着他离开。

    她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你……”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方才他那突然的靠近,在她耳朵边,她——

    她慢慢叹了口气,蹲下,抱膝。

    “以后别靠这么近了……”

    她会忍不住的。

    她低下头,慢慢鼓起腮帮子。

    ……

    ……

    ……

    霍远恭独自一人提着酒,上了山。

    在毒辣辣的日头下,在燥热难耐的天气中。

    太阳很大,硬邦邦的地面很热,热到脚底板都渐渐开始发烫。

    没有风,阳光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山上的树林生得茂密,虽然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却也抵挡不住太阳那滔天下来的热意。

    整座山上,此刻都像是处于巨大的蒸笼之中。

    又热又闷,空气黏稠。

    叫人难以忍受。

    霍远恭提着酒,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许是因为在战场上待久了,常年握剑历练,这点热对他而言毫无影响。

    三两步便到了半山腰,山上的土地庙处。

    绕过小小的庙门,走到后面。

    很快,他看到属于他哥的墓。

    石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很清晰好认。

    霍远恭站在他的墓前,慢慢地,放下酒。

    四下无人,只有他一人在这土地庙后。

    闷热的空气静悄悄,金灿的阳光穿透林子,照在满是落叶的土地上。

    霍远恭静静望着墓碑,眼底的情绪浮现淡淡,带着默然。

    不知该从何开口。

    “哥。”

    低低的一声,他弯腰,重新提起酒壶。

    打开红布盖子,慢慢地,在墓前倒酒。

    没有杯子,纯净的酒水,淅沥沥,流入土中。

    他垂着眼眸,动作很慢,很慢。

    酒水飞溅到地面堆积的落叶上,变成盈盈发亮的露珠。

    他倒了近乎一半,然后,停下。

    酒壶放在地上,他就地而坐。

    静静地,无言。

    是亲兄弟,但再见面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久未见了,印象中,他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一个从小就沉默寡言,再大一点就被带去了京都参军,再也没回来;

    而另一个,从小就体弱多病,靠每日每日的药水吊命,一直生活在这片村庄里。

    兄弟俩一别就再未相见。

    再回来,没想到就是天人永别。

    霍远恭望着墓碑上的字,举起一旁的酒壶,喝了一口。

    声音低低。

    “抱歉,没能回来给你送行。”

伴(13)

    没有什么肉麻的话,只这般,言语短短。

    不需多过言说,他知道,玉川会谅解他的。

    霍远恭又喝了一口酒,望着面前的坟墓。

    久久。

    “今年我们打了胜仗,陛下很高兴,说是要赏我们家良田千顷。”

    “算上先前的,我们霍家现在也算是大家了,总算是没有给爹娘丢脸。”

    “哥,你在天之灵,应该也看到了吧?”

    闲言几句,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他喝着酒,语气缓缓。

    “你和爹娘都走了,以后我们霍家……”

    “就只剩下……”

    “我,还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酒壶慢慢放了下来。

    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眸子漆漆如墨,深深静静。

    “他们说你娶了妻。”

    “我方才见了,觉着……”

    ……

    ……

    ……

    ……

    “阿嚏——”

    夜幕降临,热意散去,云姒打了个喷嚏。

    重重地,冷不丁地。

    莫名其妙的一个喷嚏,她窝在灶台前,一边生火,一边揉鼻子。

    吸吸,带着点鼻音。

    屋子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黑漆漆的天空,星子在上方一闪一闪。

    万里无云,月色明亮。

    厨房内,云姒生好火,盖好锅盖。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她擦擦手,走出院子,趴在大门外,左右看看。

    等得有些望眼欲穿。

    “唔……”

    “他是不回来了吗?”

    门外的小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小孩子们都被叫回家吃饭了,此刻,家家户户都是饭香菜香,吵吵闹闹的,衬得外面的路格外冷清。

    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人影。

    没有一个人经过。

    云姒趴在大门口边看了半响,见不到人,这才慢吞吞关上门。

    厨房内,锅里的热气慢慢冒了出来。

    她跑着进了厨房,添柴火,放蔬菜。

    一刻钟后。

    她捧着热腾腾的米粥走了出来。

    端进屋子里,坐好,拿起勺子,时不时看看屋子外紧闭的大门。

    他一直没回来,不知是不是在见了霍玉川后,就直接离开了。

    若是他直接离开了……

    云姒一边慢慢喝着粥,一边思索。

    她是收拾行李追上,还是……

    安心住在这里,过一辈子?

    她托腮,安静环顾四周。

    ……

    ……

    ……

    用过晚饭,云姒再次开门,望了望远处的路。

    依旧没人,他似乎是不打算回来了。

    心里有所预感的云姒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关上了门。

    上锁。

    夜里的村庄很是安静,尤其是晚饭过去后,村子里就只剩下了不时的狗吠声。

    偶尔叫几下,伴随着几句骂声,渐渐地,村子越发安静。

    一户一户人家的灯灭了下来,连平日里最爱闹腾的二宝家都没了光。

    大家都睡了,早早地。

    夜空下,只剩下了寥寥数几的几户人家还亮着。

    其中,包括霍家。

    霍家,院子已经没了灯。

    只有主屋里还亮着。

    微微亮着一盏小灯,烛火摇曳。

    村庄里不时的狗吠声传来,隔着门,一声一声。

    屋子里,云姒沐浴完,正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伴(14)

    外面有狗叫声,她也是习以为常,没什么反应。

    擦干头发,正想上床。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敲的还不是大门,而是她的房间门。

    像是鬼上门了一样,寂静的环境中,莫名响起的敲门声。

    叫人心一惊。

    她上床的动作一停,然后,瞬间看过去。

    “谁?”

    “是我。”

    门外,他的声音传来,平稳缓和。

    远远看过去,他的身影映在了门上。

    高高大大的影子,清晰分明。

    云姒一愣,立刻下床,跑过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一打开,他冷清清的身子站在她面前。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还未看清,一只肥滚滚的兔子就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猝不及防。

    她直接懵住。

    眨眨眼,和送到跟前的大兔子对视。

    一阵诡异。

    肥滚滚的大兔子,此刻两只耳朵被抓着,提溜在半空,递给她。

    兔子身上沾着草叶,一副狼狈样,一看就是东溜西窜被逮到的。

    模样惨兮兮的,抖着身子看着她。

    似乎就是从她手上跑掉的那只。

    好不容易跑走了,结果又被逮到。

    可怜得不行。

    在它身后,男人的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只兔子。

    比她面前的这只更大更肥,肉更多。

    只见他一手一只,都送到她面前,语气淡淡,“给你的。”

    向来沉默寡言的霍大将军,连送人东西都是这般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会多。

    两只肥滚滚的兔子就这么直直送到她的面前,望着她,身后暮色浓浓。

    已至深夜,夜深人静时分,他突然回来,给她兔子……

    站在门口的云姒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个……”

    “你……你去抓兔子了?”

    这么晚回来,就是为了去抓兔子?

    她没有看兔子,而是看向他。

    冷清冷心的霍大将军,此刻正凝着她,身上披着夜间山里的凉。

    满是疤痕,本该是握剑的手,正紧紧抓着兔子的耳朵。

    不会怜香惜玉,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就这么递给她,语气平静,“路上碰到的,你不是想要?”

    白天的时候因为兔子跑了,她还打了自己一下。

    他看见了。

    因为记得她想要,所以抓了来。

    云姒看着他,呆了几秒,“我是想要,但……”

    他怎么会忽然送她——

    她迟疑地伸出手,想接过。

    却不想,他忽然又避开,收回。

    “明天,我要离开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清清淡淡的,视线一直盯着她。

    黑漆漆,像是只随时带着危险性的野兽。

    视线平静而又叫人难以忽视。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定了定,明亮的眸子看着他,沉默。

    “那……”

    “你明天可愿随我离开?”

    他盯着她,问。

    云姒一顿,“……啊?”

    手上抓着两只兔子的霍大将军淡淡说:“我在京都已经置办了房屋,今后不再回来,我哥的墓也会迁过去。”

    “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我一同返京,今后我有的,你也会有,霍家的一切皆由你来掌管,如何?”

伴(15)

    “今后我有的,你也会有,霍家的一切皆由你来掌管,如何?”

    “……”她微微怔楞。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帮忙照顾她这个小嫂子么?

    反应了半响,她面露迟疑,问:“这样可以吗?”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霍远恭垂眸望着她的脸,眉眼平和,“不会。”

    “总不能留你一个在这里,不是么?”

    看似不近人情的大将军,因为他的哥哥,倒也难得破例了一次。

    虽然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但也说得过去。

    毕竟哥哥不在了,做弟弟的,总是要帮忙照顾嫂子的。

    云姒沉默了片刻,又问:“那……这处宅子……”

    “过段时日我会派人回来卖掉。”

    “……”

    好嘛,那她迟早都得搬。

    现在不搬,过段时日她还是得搬。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背过手,瘪瘪唇,“那我跟你走。”

    霍远恭静静看着她。

    她显然有些不想走,但因为他说要卖宅子,这才勉强愿意跟他走。

    鼻子皱皱,声音温软。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天不亮?”

    霍远恭望了眼天色,唇角微缓,“不急,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等你收拾好了再走。”

    他不知道女人收拾行李需要多少时间,所以也没定。

    一切由她。

    云姒慢吞吞点一下头,“好。”

    “那……我先睡了?”

    话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啊不对,你跟我来。”

    说着,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腕。

    拉着他,去了偏房。

    房门推开,房间里很暗,没有点灯。

    “房间我收拾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她站在门口,转身看他。

    不想,他的手不知何时松了。

    肥滚滚的兔子又在院子里跑,他被她拉着,低着头,看着她碰他的手。

    她一顿,瞬间收回。

    避嫌。

    “那个,你收拾收拾吧,我先去睡了,明早见。”

    丢下这句话,她立刻就跑回自己的屋子。

    花香消失了。

    只留下一点点余温,在他的手上。

    很浅很浅,仿佛羽毛轻轻飘过,触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手指微缩。

    身后不远处的关门声传来,她回屋了。

    独留他一个人站在外面,缓缓回眸,静静望着她那间屋子。

    被触碰的手,依旧定格。

    冰凉中,余温残余。

    ……

    ……

    ……

    一夜过去。

    翌日。

    天才刚刚亮,村口的鸡就开始打鸣,一声接着一声。

    大清早,没得个清静。

    这一日,云姒难得地没有睡懒觉。

    听到鸡鸣后,就一边打哈欠,一边起床,收拾自己的行李。

    快速收拾完,然后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出门。

    霍远恭并没有催她,也预想到了晚上才能出发的可能。

    却没想,他刚起,就看见那抱着包袱的人儿守在他的门口。

    很困,但还是揉着眼睛等着他。

    像是在等着爹爹的乖女儿般,安安静静,守在门口,小小一个。

    模样软得不像话。

    霍远恭看见她,难得愣了一下。

    “你……收拾好了?”

伴(16)

    霍家小娘子蹲坐着,慢吞吞点头,“嗯。”

    “我的东西不多,就这些。”

    霍远恭低头看着她,蹲下,接过她怀中的包袱,“我不是说了不着急?”

    他不太会心疼人,看着她困,只说:“还早,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大概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声音放轻了些。

    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听话。”

    “……”她打了个哈欠,却摇了摇头,努力打起了精神。

    “没事,我不困。”

    她知道他急着回京,她不想拖他的后腿。

    “走吧。”

    “……”他不说话,眸子微凉,看着她。

    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抓紧。

    像是要生气了似的。

    她感受到力度,低头,“你……”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一轻。

    她被扛了起来,扛回去。

    不由分说。

    “喂——”

    她一惊,瞌睡虫彻底消失,“将军你——”

    不懂得和女人相处的霍大将军,只会这般,硬生生把她扛回去。

    把她按在床上,盖上被子。

    “再睡一会儿。”

    他说。

    语气淡得像是在下达什么军令一样。

    “……”被强压回床上的云姒,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

    然后,她就被蒙上了眼睛。

    用他的手,蒙着她的眼睛。

    云姒:“……”

    她有些好笑。

    不停地眨眼睛,软软的睫毛在他掌心轻扫。

    “我不困。”

    她抓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扯下来。

    但他的另一只手,又抓住她,把她的手按在一旁。

    “睡吧。”

    他抓着她的手,硬邦邦的手,抓着她。

    粗糙的皮肤碰着她的手,就像是树皮在刮着她一般。

    语气缓下来,不懂得心疼人,只知道这般动作。

    想让她多睡一点。

    “……”云姒被迫躺在床上,蒙着眼睛。

    能感受到他在抓着她的手,感受到他就在旁边。

    她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

    无奈。

    “那……好吧,我眯一会儿。”

    说罢,能感受到他抓着她的力度小了些。

    当真是个不懂和女人相处的糙汉。

    只知用蛮力,不知用其他。

    云姒抿了抿唇,忍住笑意,闭上眼睛。

    不挣扎了,慢慢放松。

    ……

    ……

    ……

    中午时分。

    终于能出发了。

    云姒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奕奕地出门。

    霍远恭在外面等着她,穿戴完毕,一声不吭。

    看见她出来了,才直起身子。

    两个人一起用了午饭,休息了半刻才准备出发。

    他没有行李,只帮她背着她的包袱。

    从头到尾都很少话,言简意赅,说话也是短短的几个字。

    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走过来,依旧淡言。

    “走吧。”

    吃饱喝足的云姒看着他,眨眼。

    他往外走去,她很快跟上。

    跟在他身后,像是漂亮柔软的小猫咪跟着冷淡高贵的大老虎一样。

    老虎在前面走,猫咪在后面步伐欢快地跟。

    她两手空空,一身轻松,跟着他走到门外。

    “那个,行李要不我来拿?”

    她善解人意地提出。

    正说着,正想伸手去接过。

    结果他忽然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冷冷淡淡的视线投过来。

    “不必。”

伴(17)

    结果他忽然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冷冷淡淡的视线投过来。

    “不必。”

    连拒绝也是这般,惜字如金。

    给人以距离感。

    总让人不知道下一句该回什么。

    “……”云姒手指一缩,不动了,定定看着他。

    他抓着她,手掌硬邦邦,就像是用粗糙的铁皮制成的一样。

    很糙,磨砂粒感。

    温热的温度,包着她。

    抓紧了一下,随即松开。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

    他收回手,然后,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咻——”

    口哨声在寂静的村庄中回响。

    很快——

    远处,马蹄声响起。

    穿过村庄的小路,啪嗒啪嗒,一路跑来,由远及近。

    出现在远处的小路口处,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高大健硕的马,四肢健美,肌肉线条流畅。

    是匹漂亮的好马,踏步而来,甩着马尾。

    背着暗褐色的马鞍,低下头,喘息几声。

    云姒慢慢收回手,放在背后,看着马。

    霍远恭背着她的包袱,盯着她,“会骑马么?”

    云姒转头看他,“我……”

    面前只有一匹马,要么就两个人共骑,要么就再找一匹马来,分开骑。

    她卡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

    “不会。”

    话音刚落,下一秒,她直接被抱上了马。

    马匹的缰绳被塞到了她的手里。

    “抓好。”

    “……”她猝不及防,坐在马上,身子摇晃几下,傻眼,“那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径直上了马,坐在了她的身后。

    手臂碰到了她的腰身,松松地,就像是从身后揽着她一样。

    她定了一下,身子微微僵硬。

    他抓过了她手中的缰绳,在她耳边,声音低低,“坐好了?”

    “……”她低下头,感觉到耳朵有些痒。

    还有些热。

    嗯了一声,被他的气息包围着,过分强烈,让她身体有些软。

    脸皮子也在升温。

    她咳嗽一声,故作镇定。

    心跳在加快,但好在被她藏在了胸腔深处。

    他听不到的。

    她默默地抓着缰绳的尾端,身体微微绷紧,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

    不往后靠就不会碰到他,她低着头,小声舒了口气。

    嗯一声,声音轻轻。

    像是小猫被硬生生拖进大老虎的怀里一样,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几乎都要被他所覆盖。

    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够轻松抱她入怀。

    香气,溢满了他和她之间。

    霍远恭面色平淡,手持缰绳,似乎并没有受她所在的影响。

    得了她的回答后,缰绳一紧,马肚子一夹。

    “驾!”

    上过千百场战场的战马,瞬间跑起来的速度,几乎是一瞬间——

    云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靠。

    他的胸膛刚硬,就像是被锻造成型的钢铁般,往后靠过去,稳稳地,没有倾倒半分。

    接住了她,他的右手松了缰绳,松松落在她的腰上。

    似乎是怕她坐不稳,可能会摔下去。

    “别怕。”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伴随着风声,低低地,温暖滚烫而又诱人。

    听得人耳朵都要酥掉半边,控制不住地颤颤,让人心动到要爆炸。

伴(18)

    也许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他正常的声音。

    但凑近时,伴随着他温热的呼吸,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塌陷。

    马背上的颠簸慢慢平稳下来,他护着她的臂膀,力度越发清晰。

    她的脖子缩了一下,似是有些敏感。

    抿抿唇,不作声,默默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抓不住缰绳,就试探地,把手落在他的手腕上。

    两只手抓着,晶莹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覆上。

    衬得他的手更黑了,也衬得他的手格外地大。

    她默默地抓着,身子微微放松。

    他一手护着她,一手驾马,感知到她的小动作,并没有说什么。

    两侧,景色飞速远去。

    马蹄声,箭步如疾。

    ……

    ……

    ……

    下午时分,又一次逃课回来的林二宝,麻溜地跑回家。

    丢下书包,熟练地跑去院子里,想钻狗洞,钻到隔壁家去。

    毕竟昨日来了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又和他的姒姒姐单独进了屋子。

    好奇心驱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去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麻溜地钻过狗洞。

    小身子刚刚爬过去,一抬头——

    发现面前放着一只背篓。

    用来装东西的背篓,竹子编织而成,静静地摆在狗洞前,上面用布蒙着。

    似乎还有东西在动。

    小二宝诶了一声,爬起来,蹲着,左右看看。

    “这是什么?”

    院子里很安静,空无一人,只有这一背篓摆在这里。

    他抬起小脑袋往四遭看看,往日会晾在绳上的衣服不见了,摆放在角落里的杂物也都没有了。

    平日里从来不会关的厨屋门,此刻也是紧闭着,铁锁锁上。

    屋子的门也关着,到处都关着,被锁上,一副人走楼空的静谥模样。

    一点人烟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个背篓在这里,正正好,就摆在狗洞前。

    似乎是专门留下来给他的。

    林二宝好奇地掀开那层布,里面……

    装着两只大兔子。

    还有满满当当,差不多占满背篓一般的果子。

    他倏然呆住。

    里面的兔子,似乎是被什么给吓到了,一直在瑟瑟发抖。

    连旁边的果子都不敢啃,只相互依偎在一起,变成又大又软的白软垫子。

    垂着耳朵,安静如斯。

    被掀开了布,见了光,它们还剧烈颤抖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旁边大大的果子滚到它们身上,它们蜷缩着,不敢吭一声。

    眼睛红红,模样可怜至极。

    像是被恶人狠狠折磨过了一番。

    二宝伏在背篓边缘,盯着那两只肥滚滚的兔子看,然后伸手,拿起了放在里面的一张纸。

    轻薄薄的纸,打开,里面写了字。

    简简单单的几行,似乎是知道他读书不好,认识的字不多,所以尽量写了简单的字。

    原意是兔子和果子都送给他,她走了,归期未定,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好好念书。

    但留下纸条的人儿显然没想到二宝认识的字过分匮乏,只知道简单的几个。

    二宝懵懂地看完纸上写的,又抬头看看周遭这空了人的境况,他抓着纸,倏然钻回狗洞,求助。

    “娘——”

伴(19)

    暮色降临,深夜。

    月色隐入云后时分,官道上的驿站处。

    门口灯笼高挂,静悄悄,四下的蝉鸣声一阵一阵,马厩里的马不时响起呼哧脚踏声。

    偌大的驿站处,此刻正关着门。

    夜里没有风,灯笼发出来的光阴蒙蒙,照亮着官道上的路。

    来往是宽敞的道,四下无人。

    道路上寂静一片,没了月光,远处什么都看不清。

    长长地,蔓延至暗处。

    驿站内,一楼的柜台上,掌柜正在烛光下,用算盘啪嗒啪嗒算着账。

    算着账本,一页又一页。

    门外忽地有马踏声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口。

    处在店内的老掌柜,正划拨着算盘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舔一口口水,再翻一页,头也不抬,言辞含糊。

    “小五,来人了,快去接。”

    一楼无人,过路留宿的客人们都休息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小杂役。

    小杂役此刻正靠在一张桌子旁边打着瞌睡,肩膀上还挂着一块擦布。

    脑袋不停往下掉,掉了又抬起来,抬起来又掉。

    老掌柜叫他,他也没听见,还在迷迷瞪瞪地打着瞌睡。

    明目张胆地偷懒。

    老掌柜哼一声,厚实的手掌在柜台上猛地一拍——

    “啪”一声,无比响亮。

    直接把他的瞌睡虫给震跑,他瞬间就站了起来。

    “……又……又来人了?”

    外面有动静传来,他赶忙擦擦打瞌睡时流出来的口水,搭着擦布跑出去。

    两条腿跑得飞快。

    老掌柜打着算盘,斜眼瞧过去。

    “嗤,臭小子……”

    ……

    ……

    ……

    驿站外。

    到了门口,霍远恭先下的马。

    松了缰绳,马儿自动就停了下来,低下长长的脖颈。

    喘着气,四肢象征性地活动了几下马尾轻甩。

    马背上有些晃动,没了依靠,马上的人儿下意识就抓住了马鞍。

    视线追寻着先下马的他,纤细的身子柔弱无比,摇摇晃晃,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眼看着就要摔下来,霍远恭站在马边,伸手接住。

    把她抱了下来,像是抱小孩儿一样。

    门口的灯笼阴蒙蒙,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浅浅的一片。

    和她的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他接着她,稳稳地把她抱在地上。

    没有月光,暗淡的光线落在他的眉眼,深邃分明,轮廓迷人俊美。

    冷冷淡淡地,就像是披上了一层撕不破的皮,把所有情绪都隐藏在了皮囊里,什么都看不清。

    克制守礼,冰冷刚毅。

    不会对她做什么,似乎对她也没有别的心思。

    把她放下来后,站稳,很快就松开了她。

    拉开距离,不远不近。

    淡离到让人很想撕破他脸上的那层皮,想让他露出那动情难抑的一面。

    让人无比好奇,他心动后会是何模样。

    是疯狂着魔而难以压抑的,还是……

    云姒盯着他,忽然靠近。

    像是轻盈的彩蝶般,迈一步,灯光下原本交杂在一起的影子,此刻就彻底重叠。

    她靠近他,轻轻地踮起脚。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下颌微扬,鼻尖贴近。

伴(20)

    他正要去拿马上的行李,她突然的靠近,让他停下了动作。

    垂眸静望,抓住了她另一只伸过来的手。

    牢牢。

    “怎么了?”

    在马背上被风吹了那么久,他的手还是暖的。

    暖洋洋,虽然触感不太好,像是张很大的磨砂牛皮纸,但还是很让人喜欢。

    暖得让人想凑过去蹭蹭。

    她潋滟明艳的眸子微眨,脸蛋温婉,眼尾的泪痣略带一点艳。

    不可方物的艳,凑近他,被抓住的手微缩。

    定在半空,看着有些无辜。

    “没事,只是你沾到树叶了,我想帮你拿下来。”

    似乎怕他不信似的,她另一只手去够。

    在他头上,他看不到的地方,葱白的指尖微凝。

    妖力瞬间幻化出了一张树叶——普普通通,极为常见的树叶。

    叶子拿下来,手掌摊开在他面前,她下巴微扬。

    “看吧,叶子。”

    撒谎也不打草稿。

    脸不红心不跳。

    反而还像是个邀功的小朋友般,看着他,眼神期待。

    “你不谢谢我吗?”

    语气温软而又欢快,渐渐熟悉了之后,倒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还可以这般自然而然地说话。

    “……”霍大将军垂眸看着她手掌心上的叶子。

    没作声,只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拿过她掌心的叶子,手重新背在身后。

    “嗯,谢谢。”

    依旧是寡言寡语,简单的几个字。

    平淡得像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品之无味。

    完全就是根木头,大木头。

    不解风情。

    云姒眨眼看着他,慢慢露出笑意。

    笑眯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他道完谢了之后,就去拿行李了。

    行李背在背上,拉过马儿的缰绳。

    驿站内的杂役跑出来迎接,他拉着马进去,云姒看着他,很快跟上。

    ……

    ……

    ……

    安置好马,到了柜台。

    霍远恭看了那老掌柜身后的门牌一眼,银两放下。

    “两间上房。”

    言简意赅。

    正在算着账的老掌柜抬头,老花眼瞧着他。

    来回看看,又侧过身去,看站在他身后的人儿。

    一男一女。

    男的一看就是官,来头不小的官。

    女的倒是衣着朴素,身份普通的模样。

    只不过长得挺漂亮,狐狸精似的长相。

    站在男人身后,抓着他的臂膀。

    动作还挺亲密。

    看起来似乎是一位大人带着他的小妾出游。

    藏匿身份,连随从仆人都没带。

    心中有数后,老掌柜慢慢合上账本,年迈的身子转到后面,拿下一张门牌。

    动作很慢,像是只苍老的树懒。

    门牌放在霍远恭面前,声音含糊不清。

    “就剩一间房了,旁的都被预定走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话。

    这处驿站是抵达京都之前的最后一站,不少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好好休整一番。

    尤其是皇帝寿诞庆典将至,全国各地的达官贵人都会匆匆赶来。

    店家为了能溢价,往往会专门留出几间空房。

    等到后半夜有过客者想歇脚,房费可以收得更高。

    简称,坐地起价。

    心里精得不像话。

伴(21)

    因为知道,面前这位不知道身份的大人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没有身份,自然就不会得罪,也能省下一间房。

    算盘算得啪嗒啪嗒作响。

    算得快,自然叫人难以察觉。

    霍远恭身后,云姒微微探出头来,眼睛似乎有些亮。

    一间房?

    那不是……

    正好?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霍远恭指节轻叩,正要出声。

    不想,他身后的人儿轻轻地扯了他一下。

    他停了一下,微微回头,“怎么了……”

    漂亮动人的人儿凑在他耳边,“我困了,能不能快些?”

    “真的很困很困,很累很累,好想睡觉……”

    澄亮的眼神就像是奶乎乎的小猫一般,湿溜溜的,带着撒娇的语气。

    可怜兮兮,眼巴巴地望着他。

    叫人想忽略都不行。

    抓着他,她的手很软,还带着些许凉意。

    大概是被一路骑行的风给吹凉的。

    霍远恭停顿住,黑幽的凤眼与她对视上。

    一片寂静。

    半响。

    虽然是略带刻意的撒娇,但对于不解风情的木头而言,似乎还是管用的。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拿过了牌子。

    “先上去吧。”

    他对她道。

    转而,他看向在一旁候着的杂役,眼神淡了些,“送点热水上来,尽快。”

    倒是没有再在一楼多停留的意思了。

    云姒抓着他的手臂,忍住笑意,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装作困到要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揉揉眼睛,跟着他上楼。

    心满意足。

    ……

    ……

    ……

    房间是在第三层。

    旁的人都睡了,房间都暗了下来。

    穿过走廊,进到屋子。霍远恭先去点了灯。

    灯光亮起,屋子里的布局映入眼帘。

    毫不意外,这里只有一张床。

    正正好,能容纳两个人睡。

    云姒看了那床一眼,然后,乖乖坐在茶桌旁,看着他点灯。

    待屋子里的各处都亮了起来,霍远恭一转身,就看见云姒正坐在那里,支腮含笑地望着他。

    也不说话,安安静静。

    衣裙很素,却丝毫压不住她眉眼的灼艳。

    像是只在山野里长大,靠着山间灵气哺育的野狐狸。

    又纯又媚,透着不可言说的风情劲儿。

    明明没有动作,却分外勾人。

    勾得人眼睛控制不住地想放在她的身上,难以离开。

    冷情冷心的霍远恭,平静地看着她。

    定定几秒,随后,视线移开。

    落在一侧,淡淡。

    “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她斜斜支着腮,闻言,挑了一下眉,毫不意外。

    毕竟是根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他会主动留下,那反倒是怪了。

    她看着他走向门口,就要开门。

    她轻咳了一声,很是适宜。

    “只剩一间房,将军给了我,那将军打算睡哪里?”

    霍远恭开门的动作停了一下,侧目,侧脸轮廓冷峻。

    “我不睡,就在门口。”

    “……”她忽地一愣。

    “你不睡?”

    他回眸,眉眼平静,“这里向来人多眼杂,来往的人众多,单关上一层薄薄的门未必安全。”

    “……”

    所以,他不睡,要一整夜守在门口?

伴(22)

    她慢慢站了起来,单手撑在桌面。

    “可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也会累的。”

    温声的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霍远恭垂下眸,面色淡然,没有变一下,只道:“无妨。”

    不是逞强,确实是实话。

    在边城打仗久了,战事最吃紧时,他甚至有过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时候。

    一个月下来,往往睡不了几场觉。

    每日每日眼睛熬出血丝,头疼欲裂。

    有时还会流鼻血。

    那般艰难困苦的时日都能挨过,熬了数年。

    现在仅仅只是一夜不睡而已,于他而言,确实无妨。

    说罢,他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很暗,静悄悄,地板也没有能休憩的地方。

    眼瞧着他要走出去,云姒一下子就跑过来。

    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住他。

    “别,进来睡吧。”

    倒是没了要开玩笑调戏他的意思,是真的心疼——心疼他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经常在外风餐露宿,但现在毕竟有条件,他可以不用待在外面的。

    云姒双手抓着他,想把他拉回去。

    但木头不仅是木头,同时还是座庞然雄壮的大山。

    身高体重摆在那里,稳稳地,动也不动一下。

    她妄图想拉动他,就像是一只小猫咪妄图能拉动一只成年雄虎般。

    差距太大了,不论是体型,还是力量。

    她尝试拉了他好几下,都没拉动,反而把自己拉得够呛。

    她微微喘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他。

    “里面有多的被子,打地铺将就一晚也可以的,比在外面舒服。”

    霍远恭视线落在她抓着他的双手上,又平静望向她的脸。

    走廊外昏暗一片,只有敞着门的屋里有光。

    微微昏黄的光,映着她的身影。

    柔软的长发仿佛被染上了一层光,淡淡的光影,娥眉青黛,眼珠子很黑,晶莹透亮。

    望着他,眼神中带着执着——

    就是要把他拉回去的执着。

    四下无人,她又是孤身一女子。

    这般拉着一个成年男人进屋……

    于情于理都不合。

    说不过去的。

    向来重视礼节的霍大将军,垂眸注视着她,平静说:“你我孤女寡男,共处一室的话,万一被人瞧见了……”

    她盈盈的眼一眨,再次拉他。

    显然并不介意。

    “不会被人瞧见的,你快……进来。”

    她费着劲儿,终于能拉动了。

    勉勉强强,把他拉了进来。

    他个高,又强壮,肩膀比在山林里打老虎的猎人还要宽厚,精悍。

    关上门,影子映在门上,就像是只闯进门的野兽般,大得吓人。

    她喘着气,叉腰看向他。

    他静静与她对视,手臂垂落,慢慢背在身后。

    倒是没有再想出去的意思了,就这般盯着她,似乎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真是根木头,木讷又死板又不会主动的木头。

    她缓了一口气,转身,去柜子里找多余的被褥。

    一般客栈里都会有的。

    多备一床,以备不时之需。

    云姒翻出来,回头,“就将就一晚,好么?”

    语气就像是在哄熊孩子一样。

伴(23)

    好声好气,给出台阶,好让他下。

    霍远恭安静站在那里,没有动。

    一声不吭,只望着她。

    两个人之间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会有隔阂。

    依照他的性子,这辈子大抵是不会主动了。

    只能由她来,主动一点,拉近距离。

    她回头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从柜子里抱出备用被褥,放在地上,开始铺。

    铺陈开来,把枕头放好。

    不多时,楼下的杂役把热水送上来了。

    云姒用热水简单擦洗了一下。

    擦洗完毕,一扭头,发现他还站着旁边。

    盯着她,一直看着。

    明明方才还想着要避嫌,这会儿倒是不避了。

    她解了外衣,方便擦脸擦手,他作为外男,理应转过去。

    可现在……

    她咳嗽了一声,放下毛巾,“那个……”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漂亮又诱人的寡妇,单衣薄裙,擦了脸,脸蛋白中透着淡淡的粉。

    空气中的花香若有若无,伴随着她的动作弥漫开。

    是无意的。

    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人的欲望无限放大。

    原本静谥的环境,仿佛也因为此而添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说不出,道不明。

    两个人之间的自然似乎都因此变了味。

    他没有说话,只看着她走到床边。

    两个人再次对视上,她拉过被子,默默躺下。

    盖好,闭眼。

    “你也快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虽然气氛有些许微妙,但她的语气还算自然。

    是真的不怕他一个成年男人会对她做什么,躺好,安心闭目。

    也不知该说她是心大还是单纯。

    霍远恭孤只身影站在油灯边,依旧望着她。

    静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

    ……

    ……

    灭了灯,屋子里彻底就黑了下来。

    这下子,更安静了。

    外面一片夜蝉再叫,屋里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云姒躺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子。

    侧着身,对着床外,明亮的眼睛看着地上睡下的人,微微扬唇。

    感觉他一在,安全感就能溢满她的身体。

    全身心都能放松下来,心脏在叫嚣着满足。

    她抱着被子的一角,当成是他。

    安静地盯着,抿唇弯弯。

    心情很好,让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只像是望夫石一样,眨也不眨地盯着。

    借着黑暗,明目张胆地偷看。

    半响。

    他忽然出声,声音在黑暗中略带着点哑意,淡淡。

    “不是困了么?还不睡?”

    声音不大,似乎是能察觉到她在偷看。

    淡淡的一句问,摸不出情绪变化。

    “……”正在明目张胆望夫的某人,顿时一定。

    随即,故作镇定地闭上眼睛。

    不回答,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虽然心惊于他的敏锐度,但还是厚着脸皮,掩耳盗铃。

    闭着眼睛,乖乖不看。

    黑暗中又静了半响。

    随后,只听到他再次出声,平淡说:“如果有想问我的,随时可以问。”

    “不用在意我的身份,也不必怕我,知道么?”

    他知道她没睡着。

    所以,这些话,是对她说的。

    大抵是以为,她盯着他看,是有话想说。

伴(24)

    只是碍于某种顾虑,不敢说。

    所以便让她别怕他,放开些。

    他不会吃人,更不会吃了她。

    “……”她侧躺着,慢慢睁开眼睛,安静看过去。

    “我……可以问吗?”

    他低缓地嗯了一声,表示可以。

    没什么架子,似乎也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平等地交流,一对一。

    抱着被子的云姒,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思索了一下。

    “你有未婚妻吗?”

    猝不及防的一问,还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问题。

    原先以为她会问些到达京都后的问题,结果……

    躺在地铺上的霍远恭,沉默了一下。

    然后,平静回答:“没有。”

    预料之中的答案,云姒无声勾起唇角,很满意。

    “那,霍家就只有你,没有旁的亲人了?”

    惜字如金的霍远恭嗯了一声。

    “还有你。”

    他又淡淡说了一句。

    意思是,她也是霍家人。

    他认可她。

    她挑了一下眉,笑意加深。

    “所以,等到了京都,我该住哪里?霍府么?”

    没有其他人,就他和她?

    问题开始一个接着一个。

    霍远恭语气如常,回复:“没有霍府,只有将军府。”

    “若你愿意,可随我一同住将军府,若不愿……”

    “我会再去找别的宅子,不会委屈你。”

    是真的有要好好安置她的意思。

    大抵是出于他那强烈的责任心,又或者是想替他哥好好照顾她。

    总之,他对她还算是不错。

    宽容又思虑周全。

    云姒静静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抿唇。

    “我住在将军府,会不会不合适?”

    “万一被人瞧见了,再被有心人传出去……”

    霍远恭声色清淡,语气从容:“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换个身份?”

    “……嗯?”她倏然抬眼。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天子脚下的地方,和后丘不一样。”

    难得说这么多字,他不疾不徐,一字一句,想让她理解。

    “在京都,寡妇的身份,会被认为是不吉的象征。”

    “往小了说,是克夫,往大了说,也可以是克国。”

    “当今陛下信封神佛,更信相克之道,若是传到陛下耳里,再被添油加醋一番,恐怕到时……”

    “我也保不住你。”

    “……”她有些怔愣。

    抱着被子,慢慢坐起来。

    “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寡妇,就要被砍头?”

    ……这是哪国的法???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皇帝是疯了吧???

    霍远恭没有做言,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一阵静默。

    像是在默认,又像是在给她考虑权衡的时间。

    云姒坐在床上,有些懵。

    “那……那你说的换身份,是什么意思?”

    “难道,可以把我的身份换成不是寡妇?”

    霍远恭动了一下,似乎在看她。

    藏在黑暗深处的眼神,静悄悄,无声无息。

    宛若极为擅长埋伏的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

    语速本就不快的声音,在黑暗下,更是无限放慢了不少。

    逐字逐句。

    “只要你自称是云姑娘,而不是霍娘子……就好了。”

    “其他的,我可以来安排。”

伴(25)

    他是手握重兵的当朝将军,又刚刚打了打胜仗。

    一时间风头无两,想要什么自然是轻而易举。

    一句话的事情而已,他若是想,随时可以。

    一切,就看她情愿不情愿。

    云姒沉默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她隐瞒自己已婚的身份,让她自称尚未出嫁的姑娘。

    只要她不说,他再暗中安排……

    寡妇的身份就能顺理成章地消失。

    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旁的,一概被蒙在鼓里。

    这……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答。

    挑不出毛病,但也有很大的风险。

    万一被人发现了,或是被人当众指出来……

    那岂不是变成欺瞒官府,知情不报?

    她犹豫:“这样……可以么?”

    “会不会……不太好?”

    她是思虑周全的,轻易不会迈出这一步。

    霍远恭似乎会料到她会这般回答,说:“你与我哥尚未到官府登记,算不得正式的夫妻,若是查起来,便是官衙想究,也无处可究。”

    “更何况……还有我在。”

    “不会有人深究,我会护你周全。”

    “……”她歪了一下脑袋,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登记?”

    这件事,她记得她好像没有和他提过。

    霍远恭稍许停顿,语气平平。

    “新婚夫妇成婚要登记上册,必须要两人亲自到官衙验证,而我哥久病缠身,不可能再有体力出门……”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他再多说,她也已经明白到了。

    确实很容易猜,是她想复杂了。

    她抱着被子,软绵绵,歪头盯着他。

    抿抿唇,问出了一个她心中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她问:“哥哥离开了,可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你和玉川公子的关系,很不好么?”

    她是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好奇。

    他很宽容,似乎什么都可以回答她。

    她坐了起来,他慢慢地,也坐了起来。

    黑暗中,与她对视,平淡冷静,冷静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即便是在面对她提出的,逝去的亲人的问题,他也是这般,淡如水,无波无澜,没有悲伤情绪的起伏。

    只停顿了良久,平静道:“不是不好,只是,许久未见了,我已经不记得他是何模样了。”

    也许曾经是有很深厚的兄弟情谊,但时间总能冲淡一切。

    尤其是对于一个常年在外打仗的人来说,长时间面对死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的情感已经渐渐麻木了。

    不知兴起,也不知感伤。

    只冷酷而又麻木地活着,脑袋里不再装着其他。

    心脏空空。

    面对过太多人的死亡后,即便是自己的亲哥之死……

    他也很难有过多的情绪。

    只是隐隐若失,相对无言。

    像是一把被千锤百炼锻造成钢的利刃,全身都是冷冰冰的,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

    哪怕是他想有,也无力。

    只能接受。

    他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了地面,垂眸淡淡:“我七岁离家,从此再未见过他。”

伴(26)

    “一直到现在,再见时,他已化为了尘土。”

    “说不伤感,那是假话。”

    “但要说很伤感……那也是假话。”

    因为淡了,所以,只有满地的沉默和怅然。

    “这种感觉,你可明白?”

    最后的低喃,带着些许轻音。

    他看向她,敛着情绪,宽厚的肩膀似乎在微微佝偻。

    脊柱弯曲着,褪去那与生俱来的疏离压迫感。

    只像是个微微露出柔软内心的脆弱男人般。

    惹人同情,惹人怜惜,为他心疼。

    云姒安静地望着他。

    她的确吃他的这一套,吃软不吃硬,很容易心软。

    安静听着他的声音,她抱着被子的手微紧。

    微微收紧,下意识地想要掀开被子下床,想去抱抱他。

    但,理智告诉她不行。

    还不能抱,身份摆在那里。

    若是抱了,怕是要暴露她的心思。

    她紧紧抓着被子,忍住自己的冲动。

    他在看着她,眸色漆漆,像是有魔力般,吸引着她,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坐在床上,一下子别开视线。

    有些仓促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心脏跳得莫名地快。

    扑通扑通。

    霍远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静静注视。

    她嗯了一声后,屋子里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她没有再问,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只这般望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继续问。

    她松了被子,又转头看看他。

    见他在望着自己,她轻咳了一声,说:“我……”

    “我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和玉川公子的事吧?要不要……我简单说一下?”

    略带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还带着些许干巴。

    霍远恭望着她,没有做言。

    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见她思索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睡眠时间,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夜谈时间。

    白日里没有说的,在黑暗中,似乎就没了那层顾忌。

    她提着裙摆,走到他的地铺上,坐下,与他面对面。

    没有点灯,但两个人的夜视能力都很好,都能够清晰地看向对方。

    她在他面前坐下,衣裙单薄,青丝散落。

    熟悉的花香伴随着她的动作而来,在空气中,化作轻风。

    像是只沾染着花蜜的漂亮彩蝶,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面前,主动凑近,小声。

    “其实……”

    霍远恭眸色沉淀,定定看着她的脸,落在膝上的手,不动声色收紧。

    她的发梢落在他的手上,她凑近他耳边,悄悄说:“玉川公子是个好人。”

    “当初我差点要被卖去一户屠夫处,是公子不忍,这才买下了我,让媒婆说亲。”

    她凑在他的耳边,温热馨香的呼吸就像是在他身上下蛊一样。

    从耳根子开始,如触电般,酥酥麻麻崩裂开,一直蔓延到全身。

    仿佛灵魂都在发颤。

    敏感到连脊骨根子都在抖,兴奋又难耐地抖。

    他凝着近距离的她,耳根子仿佛都坏掉了,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全身心的感官,只能感受到她靠近时的体温,还有馨香。

    无限放大。

    感官,以及欲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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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897/ 第一时间欣赏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 作者:糖炒肥栗所写的《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为转载作品,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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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介绍:
云姒,世间第一朵地狱彼岸花。
又称——曼珠沙华。
善鬼火,可号百鬼,尤其擅长幻术。
在惊为天人地遇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九歌后,她沉沦在他的温柔美色中,无法自拔。
云姒:“九歌九歌,我能追求你吗?”
光风霁月的公子温和地微笑,礼貌摇头。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牵上了他的手。
云姒开始得寸进尺:“九歌九歌,我能抱你吗?”
公子又温柔地拒绝。
下一秒,云姒成功地抱了上去。
“九歌九歌,我想亲你。”
公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沉吟,“姑娘,请自重。”
勾人的彼岸花小妖精眨了眨美眸,踮起脚。
轻松得逞。
于是,
做了坏事的小妖精,被罚去抄了一遍戒文。
小妖精继续锲而不舍,
公子垂眸,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温温柔柔的,脾气很好,“姑娘家家的,要自重。”
“我不!”小妖精黏着他,半寸不离。
她一直以为他脾气很温柔。
直到一日,她亲眼看见一女子与他表白。
女子上前想靠近,
公子瞬间冷了脸,一脚踹开了她,再没有了丝毫温和,“滚。”
女子哭着跑开。
每日黏着温柔公子要亲亲抱抱的小妖精:???
原来公子也会很凶??
原来公子也会动粗??
明目张胆的小妖精vs表面拒绝,暗地里却无限温柔宠的公子。[一见钟情+双向暗恋]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天女主她学废了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