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32）
娄凌霄径直挂断了电话，关机。
狠狠捏拳。
“沈……知……”
该死的，养不熟的狗……
他咬牙切齿，拳头一挥，再次一声巨响。
又有东西摔碎，满地稀烂。
化妆间门外，助理肩膀吓得一抖，不敢吱声。
想继续等着的。
奈何，拍戏的时间快到了，导演组那边等不了。
助理咬咬牙，心理挣扎了好几十秒，最后还是抱着满当当的服装，转身。
低着头，开门进去。
……
……
……
另一侧，别墅内。
娄梦竹被猝然挂断了电话，满脸懵然。
看看手机屏幕，再回拨。
打不通，他关机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忽然发这么大的火。
明明平常时，他很听沈知的话的。
按理来说，沈知也不会和他发生争执才是。
娄梦竹满脸莫名其妙，再次拨打。
还是打不通。
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
沈知也不回。
她把手机丢下，双腿搭在了茶几上。
“什么啊……”
“真吵架了？”
正嘀咕着，张妈围着围裙走了过来。
“梦竹小姐，姜汤煮好了，您要不要喝一点？”
“……”她正思索着，想也不想，“不要，不喝。”
张妈只好诶了一声，“那我先温着，等小姐您什么时候想喝了再盛出来。”
说完，她就要回厨房。
“等等，张妈。”
娄梦竹又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看。
沈知依旧没回她，似乎在忙。
她想了想，“帮我……订两张周六晚上七点左右的电影票，恐怖片，越恐怖越好。”
张妈愣了愣，“小姐可是想邀请沈先生？”
娄梦竹咳嗽了一声，“不可以吗？”
“我哥哥和沈知哥吵架了，我得去帮我哥哥劝劝沈知哥，让他消消气。”
在她眼里，沈知是对的一方，她哥哥大概率又在无理取闹。
找个借口出去约他，不是更好？
张妈面露迟疑，“那个……梦竹小姐，沈先生还是很忙的，不一定有时间。”
“要不您还是先问问沈先生，约好了再订票也不迟？”
她也是好心，好意提醒。
但娄梦竹却是有些不高兴了。
“让你订你就订，沈知哥那边我会去说的，不用你管。”
依旧是听不进话。
娄凌霄骂她的没听进去，她委婉的提醒也没听进去。
全然被忽略了。
张妈只好不再说什么，是了一声，着手去订票。
剩下她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继续抱着手机，等着他的回复。
对话框里，满满当当都是她主动发的消息。
“沈知哥，在忙吗？”
“吃早餐了吗？”
“我身体好多了，你别担心。”
“刚刚张妈给我煮了姜汤，我喝了满满一大碗哦~”
“沈知哥，周末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我最近发现了一部特别好看的电影，网上的评价都很好，要不要休息的时候一起去看？”
“沈知哥？”
“在忙吗？”
消息发了很多，但他没回。
明明都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按理来说他应该看到了才是……
娄梦竹等得心急，继续发。
“沈知哥，你和哥哥吵架了吗？”
“是不是哥哥不听话，又惹你生气了？”
消息发过去，她又继续等着。
左等右等，抱着手机。
“快回啊……”
她紧盯着。
……
……
……
酒店。
二十六层大平层。
沈知离开两个小时后，云姒用水冲洗掉了手上残留的药水，仔仔细细。
药水的味道刺鼻，不算是特别好闻。
但胜在药效好，确实能消肿消红。
没过多久，她手上关节处红红的淤痕就消失了，恢复如初。
没有一丝受伤过的痕迹。
她抬着手，仔细看了看。
想到什么，还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发送。
“消肿了。”
她给沈知发。
“谢谢你的药。”
发完，她看着。
想着他在忙，应该不会回她。
手机刚放下，不想，他回了。
消息提示音响起，屏幕亮起。
“还疼么？”
他问。
她动作一停，重新拿起手机。
“不疼了。”
三个字刚打出来，忽然又想到什么，一个一个删除。
重新输入。..
“还有点疼。”
发了个可怜兮兮的小狗表情过去。
趴着，揉着圆圆湿润的眼睛。
显得格外娇气。
手机安静了有将近三分钟。
随后，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拒绝（33）
她立刻接通。
“喂？”
“云小姐。”
他似乎在一处很安静的地方，声音压低了，轻轻柔柔的。
她唔了声，听着。
“药箱左侧的夹层里放有三片膏药贴，你找一下好么？”
温柔咬字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朋友说话一样。
一步一步引导，把位置告知。
她拿着手机，唔了一声，看看自己的手，照做。
回到客厅，打开药箱。
“膏药贴……我看看……”
“能找到么？”
倒是很有耐心。
“嗯，找到了，然后呢？”
“然后，撕开那层纱布纸，把膏药贴在疼的地方。”
她放下手机，打开免提，照做。
清香的药草味传来，倒不似那药水那般不好闻了。
她放在鼻息下闻了闻。
“这个能止疼吗？”
她问。
电话里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会贴吗？”
大概是真的被她不会上药的把戏给骗到了，贴个膏药都会不放心。
她轻松贴好，撕下来的纱布纸揉成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会，贴好了。”
他不在，她也懒得装不会。
他停顿了一下，说：“三个小时后再撕下来，小心不要碰水，可以么？”
他给她打电话来，似乎单纯就是为了她的手。
把她的话当真的了，没有怀疑。
云姒看着自己贴着膏药贴的手，莫名地，起了一丝心虚。
“……嗯，知道了。”
“你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他的那边有纸张翻阅的声音传来，温柔依旧。
“刚刚在开会，现在会议结束了。”
大抵是忙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毕竟是绅士，不会这么不给人面子。
云姒合上药箱，对着手机。
“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要是有事情，我再给你发消息？”
他低声说了句好。
似乎没有刚开始对她那么疏离了。
只不过，依旧很礼貌。
礼貌得不像话。
挂了电话，云姒坐在地上的毛毯上，抱膝。
看了看自己贴着膏药的手，肩膀松懈下来，安安静静。
“云小姐……”
在他眼里，她还只是一位……尊贵的外人的么？
啧，真生分。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撇嘴。
……
……
……
挂了电话，手机里还是不断有新消息探出。
沈知坐在办公室里，把该回复的都回复了。
剩下的……
他手机放下，视线重新回到电脑上。
继续办公，面色平淡。
手机屏幕上，娄梦竹的消息还在不断地探出。
她给他发了很多，但显然他都没看。
打微信电话也没接。
锲而不舍地坚持了很久，一直到下午。
快到他的下班时间了，电话才终于打通。
他接了，单手操作关电脑，起身拿包。
“有事么？”
也许是因为和娄凌霄吵架了，又也许是今日工作太忙，他太累了。
开口的那一瞬间，娄梦竹忽然就感受到了他话里的冷淡。
冷淡得似乎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也没有夹杂着过多的感情。
寡淡得像是凉白开。
拒绝（34）
明明，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忽然之间这么说话……
娄梦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敏感了。
忽然消声，安静了好一会儿。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在忙。”
电话挂断，没有停顿。
“诶——沈知哥——”
好不容易打通，结果又被挂断。
娄梦竹又急又气。
立刻再打过去，只不过，他不接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忙。
“沈知哥肯定是生我和哥哥的气了！”
“怎么办啊……”
她急得看向正在一旁打扫的张妈。
“张妈，你说沈知哥是不是很生气？都怪哥哥！沈知哥都不想和我说话了！”
“……”张妈戴着手套，擦着桌子，闻言，欲言又止。
“其实……梦竹小姐，沈先生平日就是这么说话的，”
只不过她之前一直没发觉，沈知一直都是如此。
无关其他。
娄梦竹却俨然听不进去。
“怎么可能……沈知哥平常时不是这么说话的。”
明明平常时，对她很好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她着急了一整天，变得格外敏感。
想做点什么，来弥补哥哥犯下的错。
“对了，电影票你买了吗？”
她忽然想到这个，手机紧握。
张妈动了动嘴，“买了，但是……”沈先生可能不会——
“那我要邀请沈知哥去看电影，当面向他道歉。”
信心满满，计划当即就定下。
也不事先问清楚。
“……梦竹小姐，要不您还是先问问沈先生吧？万一沈先生没时间……”
“不会的，沈知哥周末一直都是正常休息的，怎么会没时间？”
虽然之前也都加班，忙，但这次她事先和助理打听过了，哥哥没有通告，沈知哥肯定也不上班。
“就这么定了，把票发给我。”
“……”张妈心里叹气，摇摇头，不说话了。
主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劝。
小姐心还是好的，就是喜欢人这件事情上……
还是要吃吃苦头。
不然，怎么能老是看不明白人家的态度呢？
“知道了，小姐。”
……
……
……
下午六点。
天气很晴朗，外面的太阳大半已经消失了。
还在远处隐隐露着一角，锲而不舍地维持着最后一点霞光。
夜幕降临，月影高挂。
城市的喧嚣在外，车水马龙穿梭在街市间。
绚烂的霓虹灯亮起，盖过了天边最后那点霞光。
五彩斑斓，炫人眼目。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姒午觉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完了。
窗帘半开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静悄悄的，照着偌大的房间。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眯了眯眼。
睡得太久，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醒不过来。
发呆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开了床头的灯，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她的拖鞋被摆得整整齐齐。
像是被人碰过一样。
她穿鞋的动作忽然停住，察觉到了异常。
床边摆着水杯，叠好的衣服放在一旁。..
吹冷风的空调关了，房门时虚掩着的。
房门外，还透着光。
有人在外面。
七夕快乐
看到了吗宝贝们，男人若是想见你，怎么都会抽出时间，再忙也能接你电话。
若是对你永远都在说忙，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拒绝（35）
她站了起来，一度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
他——怎么来了？
她走到门边，趴着，慢慢探出脑袋。
客厅很安静，只有细微的键盘打字的声音。
位置不对，什么也看不到。
她听了一会儿，想着他怎么会来。
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那门，门慢慢旋开。
与此同时，那键盘打字的声音停了。
更衬得此时套房内的过分寂静，没有一丝动静和声响。
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站在门边，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声音更是突兀，清晰而又响亮。
她看了眼信息。
“醒了吗？”
是他发来的。
像是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似的，明明她都没有发出声音，他却能察觉到。
惊人的敏锐度，宛若猎豹。
她看看门外，手机放下，丢回床上。
拨弄拨弄头发，走出去。
“我还以为，今晚你不会来。”
她穿着拖鞋，披头散发，素颜朝天。
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坐在沙发上，抱住双膝。
只露出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望着他，纤细白皙的手腕戴着发圈，手背上还贴着膏药贴。
缩成一团看着他，跟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似的。
蔫巴巴。
声音都是娇气的，嗯哼哼。
那下了班就来到这儿的男人，老气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了，静静地搭在一旁。
只身穿着浅蓝色的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
袖子挽起，露出粗实的手臂。
看着有些随性。
莫名还有种成熟男人的迷人韵味。
茶几上摆放着资料，老旧的电脑是打开着的，不时闪屏。
他依旧戴着不好看的黑眼镜，侧过脸，抬眸看了她一眼。
随即，很快避开。
很少会与她对视，也不知为何。
“我答应你了，自然会守约。”
他的声音偏暖，压低了，咬字温柔。
就像是青春校园里那安静内敛的白衬衣学长，连说话的语气听着都是无比舒服的。
温和缓慢，逐字逐句。
莫名地纯情，宛若一张白纸。
她抬起脸蛋，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会与她对视，所以是侧对着她，躲开的视线落在铺着毯子的地面上。
眼睫微微下垂，挡着神色，什么都看不清。
她看着他，没说话。
忽然鼻子一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味道般，看向了厨厅。
……汤香？
他做饭了？
她一瞬间直起了身子。
“咕噜~”
肚子恰逢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饿了，胃口大开的饿。
“我煲了猪骨汤，不知道……会不会合云小姐的胃口。”
“如果云小姐不嫌弃的话——”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扑倒了。
被满身花香，像是猫儿一样娇气的人儿给扑倒，紧紧抱住。
又一次坐在他的腿上，贴着他，没有丝毫让人反应的时间。
他低语温柔的声音骤停，身体显而易见地僵硬。
想要推开的双手，碰到她柔软的身体。
一瞬间，缩回。
“云……云小姐……”
她紧紧抱着他，脸蛋贴着，嗯了一声。
蹭了蹭，像是心情很欢快。
拒绝（36）
“谢谢你。”
她像是猫儿表示亲昵一样，不断地蹭蹭，用脸蛋蹭蹭。
表示着她的喜欢。
“……”他的手定格在半空中，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云……云小姐，请别……”
他喉结细微滚动，手指蜷缩。
碰到她的发梢，柔软散开，她无察觉地埋在他脖子里，蹭蹭。
“就抱一下，别那么小气嘛。”
她抱着他的腰身，声音从两人稀薄的空气之间传来，闷闷瓮瓮。
他没说话，手似乎依旧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想推她就得先碰她，他却始终不碰。
呼吸沉了些，距离得近了，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他微微垂下眼，启唇，像是还想说些什么。
“云小姐……我……”
她忽然抬起脑袋，与他对视。
微微眯眼，装作很凶的样子。
“再说话我就亲你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虽然不算太有震慑力，但很有效。
尤其对他而言，分外有效。
他终于安静了下来，视线沉默地落在了一旁。
不再说话。
大概是真的不想她亲他，才会这般听话。
定在半空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落在两边，松松地捏成拳。
像是知道要被欺负似的，在沉默地发泄着情绪。
无声的情绪。
她看着他这副模样，停顿了两秒。
也许是因为他太沉默了，又也许是因为自己刚睡醒，变得有些敏感。
忽然地，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霸王硬上弓没意思，强迫他也没意思。
永远都是这副表情，不情不愿的——
逼迫他，有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唇，直起身子，松开他。
“……算了。”
不抱就不抱。
她不爱强迫人，他不愿意就算了。
“你走吧。”
她从他身上下来，和他拉开距离。
“谢谢你辛苦过来一趟，还费时帮我收拾东西。”
她也不再看他，也知道礼貌了。
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她的钱包。
里面的现金不多，她把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都是百元钞票，放在了他的电脑旁边。
“这是加班费，不够的话之后我会转账给你，记得收。”
钞票放下，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抓住。
身旁的阴影落下，他的手心又出汗了，很热。
与平常时相比，热上了不少。
她转头看他。
他的视线原本落在她身上，但要躲开她的目光，所以倏然一下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垂下眼，出汗的手落在旁边。
还是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在生气么？”
他声音轻柔，望着地面。
手心有汗，只不过被他挡住了，发现不了。
云姒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面色如常。
“没有。”
虽然，是有一点点难过。
但强扭的瓜不甜，没意思的事情她不想做了。
安静把钱包放回去，她穿好拖鞋，起身。
“你回去吧，药我会自己上的。”
“今天谢谢你了，算我欠你一份大人情。”
“你在天乐工作，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和我提，就当是我还人情了，不用客气。”
拒绝（37）
好一阵沉默，他没有说话。
只是在安静地看着她。
她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自行走向厨厅。
拿碗筷，清洗。
给足了他离开的时间和空间。
灶上炖着汤，她也不闹别扭，该吃就吃。
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闻了闻。
清淡鲜香的骨头味扑面传来，是他的手艺没错。
他总是能把平平无奇的食物做得很好吃，很合她的胃口。
她的右手还贴着膏药贴，拿起一旁的汤勺，正想舀起一小口尝一尝。
不想，她的汤勺忽然被抢走。
无名的阴影落在她的身旁，他低沉的气息传来，声音略带着点沙哑。
“我来。”
说着，灶台前就换了人。
她被按着，后退了两步。
微微愣住。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拒绝她了吗？怎么还不走？
两只手空着，汤勺被抢走了，碗也被抢走了。
手摊开，她看了看，张张口。
“那个……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盛好汤，盖上锅盖。
“……沈先生？”
他端着汤出去，她跟着，想双手去接。
“不是，我来吧？”
汤刚刚出锅，很烫，她又不好直接去抢，怕烫到他。
跟着到了餐桌旁，一眼看向客厅，他的电脑都没收，文件也都散在一旁。
她眉心一跳，看向他。
他依旧不与她对视，垂着眼，安静地摆好碗筷。
她盯着他，看着他转身又进了厨房。
随后，端出来米饭，菜，还有一大锅汤。
整齐地摆好在桌上，一丝不苟。
似乎全是他做的。
做好了，一直温着，等着她醒。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漆黑的视线落在餐桌上。
被抓住的手缩了缩，似乎想要挣脱。
下一秒，她又倏然松开了。
收回手，放在背后。
一句话不说，推开他，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他后退了一步，站在她身后。
桌上的饭菜都是小份的，他似乎压根就没给自己准备。
被推到一旁，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
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站得像是个仆人似的，老气沉沉，没有一丝亮眼。
碗筷的碰撞声传来，他站着，就像是个雕塑。
也不走，也不说话。
甚至也不怎么动。
让人很想忽略，只是——
她忽略不了。
她拿着筷子的手紧着，越发紧。
碗筷碰撞间，过分安静的气氛间，渐渐地，压着怒火。
无与伦比的怒火。
再也忍不了的怒火。
这个坏男人……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喜欢她却不主动，每次都不主动！
嘴巴长来是当摆设用的吗？？？
知道给她做饭，知道问她疼不疼，知道上门给她送药，怎么就不知道说一句喜欢！？
每次都让她猜，绞尽脑汁猜他的心思。
王……八……蛋！
她盯着摆在面前的菜，气恼地盯着。
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似的，恨不得拿刀发泄个千百遍。
握着筷子的手越发紧，几乎要掰断。
上辈子也是，上上辈子也是。
她真是……
受够了。
拒绝（38）
筷子倏然放下，她抬眼，面色平淡。
“你带的那个男艺人，叫什么？”
话题骤转，毫无征兆。
那像是雕塑一样木讷的男人，一直在她身后，静静凝着她。
她出声后，他的眸细不可微地动了一下。
微微眯起，垂落的手慢慢弯曲。
“什么？”
依旧温柔好听，听不出什么异样。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脸，眉眼白皙而又明艳。
神情自若清淡，没有看他，只看着地面。
“夜里太冷了，需要个人暖暖床。”
“他长得挺好看的，能让他明晚，来一趟么？”
轻描淡写。
字里行间，像是对他有了兴趣。
莫名其妙的兴趣。
成熟冷静的经纪人先生，眸子漆黑一片，平静回答。
“云小姐，他很忙。”
“忙？”
她歪了一下脑袋，侧脸支腮，看向窗外，很随意。
“没关系，你不是他经纪人吗？把他明晚的通告都推了，有什么损失我都可以付。”
左右她有钱，财大气粗。
经纪人先生没有回答。
背后的人停顿了很长的时间，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只能听到，那温柔依旧的声音传来。
“云小姐找他，具体是什么事呢？”
“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代为传达。”
逐字逐句，挑不出错。
她却笑了声，勾唇，重新拿起筷子。
慢悠悠。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觉得他很好看，想交个朋友。”
当真在雷区蹦跶。
故意的，极其坏心眼的。
“这种事情，沈先生那么有经验，应该不需要我明说吧？”
她意味深长，似有所指。
背后长时间的沉默。
等了一会儿，她单手拿着筷子，单手托腮。
想了想，时间直接定下，指向明显。
“明晚的话……就……十一点吧，我一般十一点睡。”
“来的时候不需要按门铃，直接用刷房卡进来。”
“不过来之前先让他打个电话给我，我好洗个澡，准备准备……”
“啪啦——”
一声巨响炸开，惊人心悸。
那正在说话，正在计划的人儿，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
转身。
结果发现，摆在墙面上的玻璃花瓶，不知怎么的，摔了下来。
直接摔了个稀碎，石粒大小的玻璃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里面的水也全都洒了出来。
鲜艳的白色百合，无力地躺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被白色的灯光笼罩。
而那向来成熟冷静的经纪人先生，则站在碎片中央。
黑得过分的眼瞳，静静地望着她。
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死寂得有些诡异。
就像是被设定好怪异程序的机器人般，充着电，闪着幽深的蓝光。
对着她，没有表情。
她怔楞住，慢慢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看看地面的狼藉，又看看他。
显然，她低估了他控制情绪的能力。
“你看上他了？”
他没有感情的眼睛望着她。
这回，终于与她对视了。
只不过，对视的感觉，就像是在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机器人一样。
不寒而栗，背后发凉。
语气极淡，甚至没有起伏。
拒绝（39）
无形的压迫感四下升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叫人——
她后退一步，碰到桌面。
本能告诉她现在应该示弱，服软，说刚才的只是一个玩笑。
离开雷区，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但若是一直踩着……
她的手搭在身后的桌面上，紧了紧。
对着他不寒而栗的目光，缩了一秒。
然后，依旧自如地露出微笑，不否认。
“是又如何？他那么好看，我又不吃亏。”
“别说看上了……”
她垂下眼皮，红唇勾起，慢悠悠。
像只美艳动人的狐狸似的，依旧肆意。
“又高又帅的，我做梦都想和他睡一觉呢……”
“哦不，我想嫁给他。”
她笑吟吟地，与他对视。
坦坦然，不加一点掩饰。
男人漆黑如潭的眼眸里，冰冷的幽紫色一闪而过。
细微的咔嚓声响起，似乎是骨头关节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洗得老旧的衬衣下，他的臂膀在肉眼可见地紧绷，用力，鼓起。
粗壮的手臂，咔嚓咔嚓的拳头。
如死水般无波无澜的脸皮，还有那叫人发寒的眼神。
即便是在克制，也能叫人看得出来，他此刻情绪的不太对劲。
若是再刺激，怕是要出大事。
她笑意停滞了一下。
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这样故意惹怒他，故意在他面前夸其他男人。
所以她心里也没底。
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应该不会，打她吧？
她在他渗人的目光下，试探性地挪了一下步。
他没动。
“不管，让他来见我，就明晚。”
说罢，她转身，快速喝几口汤，把剩下的菜倒进碗里。
抱着自己的碗就往卧室跑，像是怕他会追着打她似的。
卧室的房门“砰——”地一下关上。
那站在玻璃碎渣子中央的男人，眼珠子平静地转动。
漆黑深渊的眸色，半是紫，半是阴。
寒冰异常。
密闭的室内，不知从哪里掀起了一阵风。
寒风凛冽，将窗边的帘子掀起。
像是刀片般，帘子中央倏然割裂开。
大片大片的帘布落地，甚至玻璃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无名地出现，冷风掀起。
玻璃隐隐有要碎裂的痕迹。
他望着她跑走的方向，凤眸微眯。
……
……
……
抱着自己的晚饭回了房间，云姒靠在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侧过身子，耳朵贴着门，仔细听了听。
没有动静，也没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偷听了一会儿，她暗自迭舒了口气。
方才他的表情太吓人，又一句话不说，她真的怕他会动手打她。
……还好最后没有。
慢慢放下心来，云姒抱着碗，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扒拉了两口饭。
快速地吃，时不时看向门口。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大概是……
走了？
她边吃边想，还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
还好在她面前的不是九歌，而是转世。
不然，她真怕他会——
她抱着大碗，吃着晚餐，不敢想下去。
怕外面的人会做些什么，她吃得很快。
吃完，把碗筷放在一旁，又走到门后面去听。
听了半天，依旧没有声响。
他似乎走了。
拒绝（40）
“嗡嗡——”
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有新消息。
云姒听着外面的动静，走过去，拿起来。
点开。
是他发的。
“开门。”
简短冷淡的两个字，外加了一个句号。
就像是神明即将降临审判前，最后一道命令般，轻飘飘地落下。
没有感情。
冷如杀手。
她的手一抖，手机啪地一下掉在床上。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原本上了锁的门，不知怎么的，开了。
外面的男人，门把手轻轻一扭。
外面明亮冰冷的光照进卧室，里面的光线偏暗，暗淡的橘黄色调，倏然被冰冷的光照亮。
强势地挤进来，连带着外面的冷气也进来了几分。
隐隐地，掀起了一阵风。
怪异的风。
他就站在门前，背着光，面容匿在阴影处，显得格外阴暗。
像是追上门的杀人狂魔般，背后藏着刀斧，不紧不慢地，推开门。
门碰到墙面，发出了细微的一声砰。
像是一块巨石般，重重地砸在了云姒的心里。
“……”她闭了闭眼睛。
是紧张的，还有些怕。
但她还是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不是神力强大的九歌，他是转世。
就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她没必要怕。
再说了，她也没做错。
他是个坏男人，有本事就一直憋下去。
左右她没损失。
做着心理建设，她慢慢转身。
下一秒——
她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的男人。
如鬼魅般出现，距离极近，近得都能将他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野兽一样粗沉。
呼出的热气几乎都能烫着她。
她吓了一跳，瘫坐在了床上。
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着身下的被子。
“干……干什么？”
这回，倒变成她躲避他的视线了。
即便是做好心理建设了，也还是心虚，没底气。
“你……你怎么还不走？不……不是让你走了吗？”
在故作镇定。
只不过，说话间，隐隐带着颤音。
明明害怕，却还是硬气。
像是在赌，赌他到底会不会发火，失态，失去理智。
男人呼吸沉沉，强烈到让人难以忽略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坐下后，他的压迫感更是重了不少。
无来由的压迫感，就像是真正的神站在她的面前一样。
“啪嗒——”一声，腰间的皮带解开。
像是老式电影放映的那般，慢动作，慢镜头。
她闻声看了一眼，然后，身子僵硬。
他解了皮带，抽出来，丢在一侧。
皮带落在地上的毯子上，发出细微的一声。
像是神明的审判，轻飘飘的一声锤，落地。
她低着脑袋，手指紧张地攥紧，闭眼。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他又高又帅身材还好，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帮我引荐一下怎么了？”
闭着眼睛说完，不带一丝停顿。
在她面前的男人，开始解衬衫扣子。
脱下。
然后，俯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上身赤裸，男性荷尔蒙气息分外强烈。
像是一座随时可能爆炸的火山，隔着稀薄的空气，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她闭着眼睛，“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
拒绝（41）
话音落下，她的手被抓住。
大手滚烫，牢牢地握着她，略带强硬。
想挣脱的，只不过……
手上的触感传来，她忽然愣住。
定了几秒，随后，她慢慢睁开了眼。
然后，看到了自己的手，被抓着，按在了他的腹部。
块块分明的肌肉，漂亮性感得就像是建模的一样。
流畅完美，平日里就这么藏匿在那一身老气沉沉的西装下。
没有人看到。
比例完美得像是艺术品的皮囊，第一个看到的人，似乎是她。
她愣愣地看着，看着他略带强硬地抓着她的手，摸了他的腹肌。
他摘了眼镜，古板沉重的老式眼镜，露出了原本那有几分耐看的眉眼。
带着些许淡漠无情的眉眼，此刻出乎意料地，平静地看着她。
没有怒火，也没有失态，冷静得有些可怕。
就这么俯身在她面前，与她鼻尖相抵，对视。
过分幽黑的眸子深处，翻滚的欲望清晰可见，无法掩饰丝毫。
清晰，炙热。
“我呢？”
他的音色嘶哑万分，呼吸烫着她，身体的温度也在烫着她。
她被强硬按着摸腹肌的手，指尖缩着，想躲。
却躲不了，他的力气很大。
过分强硬。
她眼睫颤颤，声音很弱，“什……什么？”
他直视着她，气息强烈如酒。
逼得近了，叫人脑子发昏，醉醺醺。
“我给你暖床，够么？”
总有种蛊惑人的诡异感，在她面前，声音低沉又性感。
性感得叫人鼻腔发热，想流血。
根本控制不住。
她微微启唇，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你……你……”
距离得太近，太暧昧了。
方才还有些冷的房间，不知怎么的，温度就开始上升了。
她的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热。
根本不敢直视他。
“……你……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她侧过脸，避到一边。
结果，他更靠近了些。
靠近她发红的面颊，发红的耳朵。
红红粉粉的，快要被他的呼吸给烫熟了，躲也躲不掉。
“不喜欢你？”
他语气极慢，反复咀嚼了这四个字。
而后，似乎笑了，呼出的气都在她的脸上。
“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他靠近她的耳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下流的话。
“老子第一次见你，就他妈想……”
“干你。”
她瞬间抬眼，呆住。
“你——”
一直生活在顶尖象牙塔的公主，这一生没有经历过人心险恶的温室花朵，大概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有多漂亮，有多……
吸引坏人。
干净的一张白纸，太干净了，反而让人想毁了它。
只不过是他一直忍着，忍着，没露出坏的一面而已。
怕吓到她，吓跑她。
原本想着慢慢来，等他布好局，只是她却忽然……
他的语气极其温柔，温柔似水，似无形的刀。
在她耳畔，在她整个僵住的身子前。
“乖，不要再说这些我不想听的话了。”
“再说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你不了解我，如果我真的生气了，真的会动手的。”
拒绝（42）
他松开她的手，开始抚摸她的脸，极度轻柔。
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瓷娃娃，无比小心。
“你也不想……今晚我就做点什么吧？”
他露出了笑意，却是无比温柔渗人的。
望着她，眼底的欲求和渴望清晰可见。
这似乎才是他之前一直躲避她视线的原因。
对着她，想做很多事情。
很多很多的，坏事。
“………”她彻底安静了下来。
安静如斯。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微笑加深。
“真乖。”
达到了云姒想要的目的，但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不想要这种结果了。
看着他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重新穿好衣服，然后拿着她吃干净的碗，走出去。
确实没碰她，也没有对她做什么。
只是耳畔，仿佛还回响着他方才恶魔般的低语。
一遍又一遍，叫人心颤。
她坐在床边，看着卧室门口。
长长的沉默了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也许，他的沉默，会不会其实是——
他在给她机会？
给她能跑的机会？
她眼珠子一颤，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像是有点道理，但很快，她就否定了。
沉默不说话是那个坏男人死都改不掉的臭毛病。
她必须要把他那该死的臭毛病给改掉。
不然，她每次都憋屈死。
她忽然就来了底气，站起来，走出去。
外面，刚刚摔碎的花瓶已经被收拾好了，他在收拾碗。
明明刚才还在说着下流想干她的话，像个恶魔。
下一秒，他却去收拾起了东西。
默默地，一声不吭。
云姒跟着他进了厨房。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表白？”
“要是你直接和我表白，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呀。”
他简单清洗着碗碟，将其放进洗碗机。
重新戴上了眼镜后，又变成了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老气不起眼，丢在人群中完全找不到。
她像条尾巴一样跟着他，明明方才都被威胁要强上她了，现在又是一副不害怕的模样。
跟着，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当真是被保护得太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所畏惧。
“嗯？说呀。”
她扯了扯他，星眸明亮。
“为什么？”
他合上洗碗机，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她。
眸色漆黑。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意思是，在没有把握前，他不会贸然表白。
免得她对他先起了戒心，不好靠近。
她愣了愣。
“表白，你没有把握吗？”
他站直，洗手。
垂着眼，神色平淡。
“暂时没有。”
他说的是暂时，意味着未来会变。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他本不打算表白。
或者说，等她先说。
“……”她看着他，哼哼。
“那你刚才……怎么又愿意说了？”
“刚刚，你有把握了？”
他洗了手，擦干。
转过身来，她就正对着他。
他与她对视，没有避闪。
“因为……”
“嗯？”
他往前了一步，在她耳边，眸色极黑。
“因为，我突然发现……”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干到你愿意为止。”
拒绝（43）
“这也是个好办法，不是么？”
她愕然，“你——”
他揉了揉她的发，明明说着粗俗的话，面色却是平淡的。
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恶魔，还是君子。
“不要再说那些我不想听的话，再说一句，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不会打她，但是他能让她永远下不了床。
不是玩笑。
他是认真的。
“……”她沉默了许久。
然后，有些郁闷地拍开他的手。
“可是你总让我猜……喜欢我还让我猜！”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说着，总还觉得委屈。
低下头，揉眼睛。
“就会凶我，每次都凶我……”
像是要哭了似的。
“喜欢我还凶我……还吓我……”
越说越难受，越说越委屈。
“你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坏男人……”
说着转身就要走。
他一把抓住她。
“哭了？”
他单手揽过她的腰，抬起她的脸。
漂亮的小脸，眼眶确实红了。
冒着晶莹的泪花，是真的难过委屈了。
湿润的眼珠子倒映着他，满是委屈。
眼泪欲掉未掉，真的是要哭了。
原本还没那么难受的，但说着说着就难受了。
他这一抱，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掉出来了。
握拳锤他，生气郁闷到哭。
“你每次都让我猜！王八蛋！”
她又不聪明，她怎么知道每次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把她抱进怀里，抱紧，轻轻揉她的后脑。
她擦了一下眼睛，拳头砸他。
“你每次都这样……”
这样真的让她没安全感，很难受……
是哭了，但还在憋着。
吸鼻子，脑袋埋在他的肩膀。
“你就不能先表白一次吗……”
每次都让她猜来猜去的……
眼泪揉了又掉，不停地掉。
一副想哭又不哭，受了委屈还憋着的可怜模样。
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却还是会像小朋友。
很容易受伤，很容易不安。
眼泪擦也擦不掉，漂亮的眼睛全红了。
沈知抱着她，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发。
她的哭会让他心脏疼，难以呼吸的疼。
咸湿的眼泪滴落，他轻轻地擦拭去。
只是，怎么都擦不完。
湿红柔软的眼睛就这么泪汪汪地看着他，一直憋着，根本没那么容易哄好。
尤其是在他面前，更是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他松开她，忽然拉过她的手。
把她拉着，到客厅的沙发上。
拿纸巾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
她抽噎着，只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张纸。
像是变法术般，上面写着几行字。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轻轻地，递了那张纸过去。
放在她腿上，单膝下跪在她面前，给她擦眼泪。
“……”她泪眼朦胧，根本看不清纸上的字。
鼻子吸了吸，一抽一抽的，红着眼睛看他。
“这……这什么？”
他望着她，眼底深邃。
淡淡的幽紫色若有若无，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也许从她哭了的那一秒，就出现了。
带着心疼。
“保证书。”
“保证以后，我会先你一步表白。”
拒绝（44）
“……”她吸了一下鼻子，拿起那张纸。
内容还没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字迹。
字迹……
她眸光一颤，拿近了些。
这字迹——
她忽然看向他，“你——”
他起身，抱着她，轻轻地摸她的发。
“不哭了，好不好？”
他哪里舍得弄哭她？
腰间的力度慢慢收紧，带着温柔。
她红着眼眶，指尖微颤。
湿润的眼睫沾着泪花，定定地看着前方。
过分地安静。
安静得不像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抱着她，温柔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良久。
她慢慢垂下湿润柔软的眼睫，抽噎。
“说……说好了，你要先表白，不能总让我猜。”
“好。”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耳尖，应得很快。
她松开那张纸，慢慢回抱他。
“要……要说到做到。”
“好。”
“你要是骗我，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他明显一顿。
然后，腰间的力度收紧。
“好，不骗你。”
她这才揉揉眼睛，擦掉最后一点泪。
“那，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睡觉吗？”
她似乎知道是他，所以，声音特别软。
跟撒娇似的。
保证书看也不看，直接丢在一旁。
紧紧地抱着他，像是牛皮糖一样。
他似乎笑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
有求必应，很好说话。
她蹭了蹭他，“这还差不多。”
她真的，最喜欢他了。
……
……
……
晚上睡觉时间。
心情跌宕起伏了一整天的云姒，终于能窝在喜欢的人怀里。
抱着他，听着他好听的声音讲故事。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不大，却很凉。
带着秋季夜里的寒凉。
房间的窗帘拉上，所有的灯关着，只留着床头边的小灯。
身上盖着蓬松柔软的被子，被心爱的男人抱着。
自己像是个被疼爱至极的小朋友一样，靠在他胸膛，得到了他所有的温柔。
她心满意足，不停地在他怀里蹭着，拱着，兴奋得不行。
恨不得整个都缩进他的怀里。
完全没有睡意。
一直在给她讲故事的男人，声音时不时停顿一会儿。
她紧紧贴着他，还主动亲亲。
“你能再待久一点吗？我好想你。”
她披头散发，衣服蹭得凌乱。
明眸红唇的，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像是只吸食了精气的绝色狐狸精似的，趴在神明身上，清纯又妩媚。
勾魂摄骨。
神明的声音不时停顿，浅淡的凤眸紫色幽邃，落在她腰上的手，细细摩挲。
是克制的，一直在克制。
偏偏，她还不自知。
雪白的手臂勾着他，红唇嘟起，撒娇。
“嗯？再陪陪我嘛，我想你。”
……真是要了命。
他倏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勾人的手径直被按在一旁。
床头边的小灯一闪一闪，他近距离地凝着她，眸色深谙翻滚。
伴随着那一闪一闪的灯光，清冷的气息渐渐变得重欲。
夹杂着欲望，神之欲。
“乖，听话。”
“再乱动……”
他的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脸，莫大的克制。
“今晚就别睡了。”
拒绝（45）
他不是佛，也做不了佛。
不可能清心寡欲的，她明明知道。
被压着的某位坏妖精，勾人的眸子一眨。
清澈见底，全是无辜。
被按着的手挣脱开来，继续勾住他的脖子。
不安分的小腿慢悠悠地蹭着他，惹着火。
“我们还没成婚，你敢么？”
她依稀记得，他有说过，成婚前，他不会碰她。
仗着有这张护身符，她是真的胆大妄为，无所顾忌。
摸了摸他的脸，笑眯眯。
“……”神明平静地看着她。
暗紫色的眸，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格外地幽沉。
呼吸还算平稳，只是重了些。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垂下眼，倏然笑了声。
下一秒，她不安分的双手被无名的力量直接固定在两侧。
动不了。
她脸上的笑意一滞。
只见他慢慢附到了她的耳边。
“我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
神力的压制让她直接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猎物一样，挣脱都挣脱不了。
她握紧拳头，扭了扭，意识到不妙。
“……不不不，我不闹了不闹了不闹了——”
还没说完，床边那一闪一闪的灯就灭了。
她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也被堵住。
“唔——”
用事实证明，他不仅敢，还很……
无师自通。
某爱耍小聪明的妖精：“……”
是她，再也不敢了。
???
……
……
……
雨下了一整夜。
直至太阳刚刚冒出头，下了一夜的雨才渐渐有了要停的趋势。
积攒了一夜的云雾散去，太阳光直直照射着大地。
朦胧的雾将城市笼罩，将温暖的太阳光变得无尽柔和，蒙上了一层柔美的滤镜。
城市的街道鸣笛四起，喧嚣尘上。
伴随着阳光，整座城市，在快速苏醒。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大早，丢在床头柜的手机就响了。
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一直打个没完。
手机震动的声音格外烦人。
床上，那被闹了一整夜，困得不行的人儿，闭着眼睛，皱着眉。
被震动声吵得想拿东西捂着耳朵。
手正想伸出去，但很快，身后抱着她的人把她的手抓了回来。
他起来了，把电话挂断，直接关机。
终于清静了。
“唔……”
她翻了个身，埋在了他的怀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睛恢复成了黑色。
黑沉沉的黑色，不似神明，而是凡人。
普普通通，没有一丝光彩的凡人。
挂了电话，怀中多了她。
他的动作缓慢，低垂下眼，看向她。
脑海中的记忆，缺失了一块。
是空白朦胧的，只隐隐闪过，和她一起做了——
这下子，当真是一夜情了。
他静静看着她的睡容，眼底的情绪不明。
手臂被她枕着，空气中欢爱的气味浓重。
她醒了一下，很快就睡着了，安安静静。
像只柔软的小猫。
沈知静静地，像是尊不会动的雕塑似的，看了她很久。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枕着他的手臂，大概是觉得太硬了，所以没一会儿就翻身。
无意识地，本能地想去找柔软的枕头。
结果还没找到，就又被一把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