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2）
“跟我还用客气？小调皮。”
女人摸了一把他那光滑的脸，笑得有几分满意。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她解开了浴衣的带子。
“乖，只要你听话，姐姐什么都给你。”
“……”
那模样生得漂亮，干净白皙的男人，躺在那里。
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没有反抗。
灰蒙蒙的天，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那黑润的瞳孔，微微转动。
像是机械般，望着窗外的天。
没有感情，也没有波澜。
如一潭死水。
外面瓢泼大雨，气温骤降。
他的手也如那冰冷的雨水般，凉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女人那肮脏的手落在他的身上，抚摸着。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挡住了眼底那无尽的厌恶与烦弃。
胸口的情绪翻滚着，胃部也在隐隐作响。
想吐，无来由地想吐。
想把三天前吃过的饭都吐出来。
恶心的感觉，一直从胃上涌至喉咙。
一阵苦涩，像是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他紧紧地闭着唇，一动不动。
忍住恶心作呕的生理反应，忍住想一把推开的冲动。
很快——
他的裤子轻飘飘地落下，被随意丢弃在了地上。
女人那欢愉的声音响起。
刻意婉转，如痴如醉。
他的拳头，越发攥紧。
……
……
……
外面的雨一直下，一直下。
下得没完没了，下得无穷无尽，下得整座城市几乎都要被淹没，浸泡在了那冰凉的雨水里。
繁华的城市街道上，汽车已经难以行驶了。
下午四点时分，气象台紧急发布了洪涝预警。
所有交通一律暂停，飞机航班全部取消。
透过酒店的餐厅往外看去，路边的行人已经用上了救生筏。
艰难地滑行着，积压的洪涝水全然拍打在落地玻璃窗上。
脏了那光线程亮的玻璃，也误了里面吃饭人的心情。
那坐在窗边，穿着光鲜亮丽的女人，正靠在软座上，不时看看手表。
像是在等人。
她穿着一件粉色吊带蕾丝裙，外面披着精致洋气的白色小披肩。
皮肤白皙，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
抹着浓艳红唇，都市丽人的打扮。
抱臂，看着外面的洪涝。
点了东西，却没吃。
像是没什么胃口。
同她一起在这一层餐厅的，都是打扮得光鲜靓丽的人。
衣装不菲，随便一个包就破万。
外面的人艰难地生活着，面对着这场忽如其来的洪涝。
而那一层薄薄的玻璃间隔下，里面的人依旧如常。
高贵优雅，喝着咖啡，休闲享受。
餐厅里放着雅致温柔的音乐，服务员也在悄声地上菜。
享受着最极致的服务。
坐在窗边的女人等了好一会儿，差不多有十五分钟。
在她不停地看表间，终于，她等着的人出现了——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长衣长裤，素颜朝天的女人。
似乎是刚刚睡醒，在她对面坐下后，懒洋洋地，靠在了玻璃窗上。
纤细的手腕上戴着黑色的发圈，干净朴素。
衬得她的肤色很白，莹莹的，仿佛会发光。
像是雪白的狐狸精转世了似的。
拒绝（3）
她靠在窗边，微微垂着眼皮。
懒懒的，整个人都懒懒的。
长发微卷，垂及了肩胛骨。
没有染色，也没有化妆。
只是，动作间，发间似乎带来了缕缕莫名的香气。
说不出是什么香气，淡淡的，不似玫瑰般绚丽热烈的香，也不似栀子花那般，淡雅幽静的香。
莫名的香，莫名地好闻。
隐藏在她的身上，发间，还有呼吸间。
总有股勾人的劲儿。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看见她，原本正要高兴。
但看她这样一副随意，刚刚起床的打扮，又变得有些无奈。
还看了一眼四周。
“喂，不是叫你换好了衣服再下来吗？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来了？”
说着，她还压低了声音。
生怕别人看过来了似的。
“……”那懒洋洋犯困着的人儿，垂着眼皮，唔了一声。
实在是困，也不想动。
外面暗沉沉的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漂亮的脸蛋纯白无瑕，像是一块雕好的上好羊脂玉。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明明没有抹口红，唇色却是分外鲜艳朱红。
举手投足间，像是一只被养得油光皮亮的白狐狸。
又白又漂亮又勾人。
让人瞧着，忍不住想抱，想亲。
对面的人看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饶是她一个女人看着，心都有些痒痒。
“找我有事么？”
那依旧很困的人儿，声音都是懒洋洋，娇酥动人的语态。
没睡醒，柔柔沙沙的。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听着却像是在撒娇。
让人更想亲，更想抱了。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换了个姿势。
想和她坐在一起的，但是她之前有提过，不喜欢旁人抱她。
女人也不行。
她不习惯。
想抱的心思只能作罢。
她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一份请柬，递过去，放在她面前。
“我要结婚了，下周三。”
地产富商之女翟世颖与金融大亨萧波的天作之合，双方父母满意，各自也满意。
到时的婚礼现场，会举办得相当隆重豪华，邀请众多上流人士前来。
包括她。
“……”她唔了声，拿起请柬，打开。
随意扫了两眼。
翟世颖看着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可别又找借口不来，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不来，谁来接我的捧花？”
她和她家是世交关系，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虽然后来她出国了，昨天才刚刚回来。
“……”披头散发的人儿放下请柬，揉了揉眼睛。
“知道了，别让我当伴娘就行。”
她可不想那么高调。
翟世颖笑了，放下杯子。
“你也别想着跑，我听说，伯父已经在给你物色对象了。”
“保不准，过几个月就该轮到你了。”
她已经28了，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漂亮似狐狸的人儿，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只要我不想，没有人能逼我结婚。”
“那可未必。”
翟世颖靠在软座上，抱臂。
“真要到那时候了，恐怕你不结也得结。”
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很有经验的样子。
拒绝（4）
“……”她伸了个懒腰，倒是不甚在意。
“得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我困了，昨天刚回来，还在倒时差呢。”
说着，她站了起来。
“这两天天气不好，回a城的航班全部取消了，等过几天我再去你家拜访伯父。”
拿着请柬，扬了扬。
“到时候见？”
翟世颖也站了起来。
“到时候见，可别迟到。”
她还指着她过来，吸引那些贵公子哥呢。
分外随意的人儿做了个ok的手势。
东西也没吃，上楼补觉。
……
……
……
这间酒店的顶层清一律都是豪华套间，一层两户，入户面积都极大。
在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衣着打扮大都低调奢华，随便一个小挂件就能破万。
从专门的电梯上去，还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帮忙按电梯。
鞠躬，声音甜美。
“云小姐。”
服务人员会认得住在顶楼的每一位贵客，恭恭敬敬，不会犯一丝错误。
公式化微笑，单独服务。
散漫而又随意的人儿，走进电梯。
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身上总透着股清冷美人劲儿。
又白又香，真真像只白狐狸。
不爱搭理人，却总无形地吸引人。
莫名吸引。
电梯缓缓而上，很快，就停在了二十五层。
“叮——”
电梯缓缓而开。
“云小姐，请。”
服务小姐微笑着，格外周到。
而她，原本正犯懒着的漂亮人儿，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
慢慢抬起了眼。
呼吸，加深。
是……
……
……
……
伺候完刘总，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从套房门口走出来时，那白皙带着清秀少年感的男人，已经穿上了衣服。
白t，长裤，还有朴素的帆布鞋。
站在套房门口，身上还带着女人的香水味。
很浓，男欢女爱的味道。
没洗澡，身上都是。
关上房门后，他有些厌恶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脖子。
像是被什脏东西给碰了一样。
眼底的厌恶清晰可见。
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明明什么都没吃，却总感觉不舒服。
仿佛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步伐缓慢，离开了此处恶心的地方。
套房出来就是大厅，灯光清晰明亮。
他走着，忽然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处盆栽前，双手撑住，剧烈呕吐。
真的吐了。
生理性和精神性的双重恶心，让他胃酸返流，不断地涌上来。
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女人的口红印，身上的味道更是重到洗都洗不掉。
带着酸感的呕吐物吐在了盆栽上，他清瘦的肩膀颤抖着。
脸色极其苍白，清秀的面容苍白到近乎透明。
就像是快要烂掉的瓷娃娃一样，一碰就能碎掉。
双腿更是发虚发软。
此刻，大厅里很安静。
静悄悄的，终于少了那女人矫揉造作恶心的声音。
只能听到雨声，酒店外那冰冷无情的雨声。
像是旁观者般，无情地注视着他。
冷冷。
他吐了，双手紧紧捏着盆栽的盆壁。
极度用力。
像是要将它捏碎。
带着极深的恨意。
双目甚至微微赤红。
拒绝（5）
一旁，一包纸巾无声地递了过来。
“还好么？”
是他的经纪人。
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声音温和缓缓，无声关切。
男人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纸巾。
拿出那张，擦自己的嘴。
疯狂用力地擦。
似乎连自己都恶心嫌恶。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还有经纪人。
他阴寒着眼睛，不断地拿纸巾擦着自己的脸，脖子。
像是要把所有的脏东西都给擦掉似的。
用一张，丢一张。
纸巾全部被丢在了地上。
恶狠狠。
他的经纪人站在他旁边，没有他高，带着宽大的黑框眼镜。
提着公文袋，模样普普通通，安静地站着，看着他。
“刚才《青山行》的导演已经打电话过来了，男三的位置已经确定是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签合同。”
“晴雅的钻石广告，我这边已经收到了通知，公司帮你接了下来。”
“这次，刘总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那一包纸巾被全部用尽，漂亮如少年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冷笑。
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靠在了墙上。
明明满是嘲讽，恶心，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仍然是那般的赏心悦目。
像幅画一样。
干净，纯白，像是美丽的天使。
尽管身上，已经沾满了世间的恶臭。
胃里，也满是肮脏。
像是填满了臭虫的容器，外面美丽，底子里，却早已经腐败不堪。
叫人作呕。
连他自己都恶心自己。
外面的雨下得大，他侧脸望了一眼。
无尽冰冷。
……
……
……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叮——”的一声。
电梯的声音响了。
清脆悦耳的一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分外清晰。
有人来了。
“云小姐，请。”
电梯里，那服务小姐尊敬的声音传来，无比甜美。
也无比势利。
对着那些有钱人恭恭敬敬，对着他们便是一副鄙夷的眼神。
甚至，他们连坐电梯的资格都没有。
一副他们是穷酸乞丐的可怜样。
听着真叫人感到讽刺。
世态悲凉。
那漂亮的男人，有些恶毒地看过去。
想看看，又是怎样的老太婆，一把年纪，丑得不行了……
还要自称为——小姐。
空气中还散发着酸败的呕吐味，地上还到处扔着纸巾。
这里的狼狈，全然被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儿，看见。
一览无遗。
她的步伐微微一顿。
他带着恶意的眼神也在那一瞬间，停滞住。
出乎他的意料。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真的是位年轻的姑娘。
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很年轻，也很……
漂亮。
不加边幅，简单随意，不似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穿着奢靡，神态贵气。
一身的白，白长衣，白长裤，还穿着棉拖。
披散着长发，?肤很?，象??。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清清淡淡的，分外润亮。
标准的美人相，唇色如玫，眉眼似画。
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
狐狸。
过分吸引人的狐狸。
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
他的视线与她对上，她亦看着他。
静了整整有三秒。
随后，她歪了歪脑袋。
拒绝（6）
眸色干净清亮，又带着几分淡意。
养尊处优，又优雅风情。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打量。
鼻尖微动。
身后，电梯门缓缓关上。
男人原本靠在墙边，但在她的目光下，慢慢地，站直。
黑润的瞳，盯着她。
唇红齿白的，真真是漂亮。
生得很好看。
虽然脸色莫名地有些苍白。
个子也高，少说也有一米八五。
漂亮的少年模样，简单朴素。
极具欺骗性。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上前。
朝着他而来。
靠近时，他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不似那些老女人般浓烈作呕，更没有矫揉做作的模样。
艳丽白皙的脸蛋，高挑的身子。
散散淡淡地，连头发丝仿佛都是香的。
就这么一步步，向他走来。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瞳仁里全是她的倒影。
安安静静。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微抬。
“你……”
她从他的面前走过。
步伐很慢。
慢慢地，绕过他。
然后，站定在他的经纪人面前。
看着他，漂亮妩媚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叫什么？”
……
……
……
他愣住。
他的经纪人似乎也怔了一下。
戴着古板老气的黑框眼镜，看着她。
与她的直白清然的目光对上。
站着，穿着廉价暗沉的西装。
普普通通。
样貌，身材，气质，全部都普普通通。
让人挑不出一丝有记忆点的地方。
提着公文包，指尖微紧。
眸色漆暗。
“什么？”
声音倒是很好听。
温温柔柔的，如大提琴般温缓低柔。
字正腔圆，吐字清晰。
面前，那漂亮得像是狐狸精般的人儿，完全无视了一旁那生得好看的男人。
就只盯着他，看着他。
唇色瑰红，姿容艳丽。
近距离地看，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
说不出的香。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叫云姒，你呢？”
说话间，她伸出了手。
悬在半空中，漂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他。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纤长白皙的手，在灯光下，分外鲜明柔亮。
指尖柔软，指甲干净粉嫩，根根如葱白。
就这么，对着他。
不加掩饰。
经纪人先生，安静地看着她。
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久久未移。
他不算高，只有一米八左右。
站在她面前，没有那么过分强烈的压迫感了。
普普通通，打扮看着分外老土。
不像是她会愿意去主动搭讪的人。
明明，像他这样的人，都不会有人喜欢才是。
他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反倒是那模样生得漂亮的男人，呵了一声。
插兜，走过来。
“他叫沈知，是我的经纪人。”
“我叫娄凌霄，很高兴认识你。”
他伸出了手，就要握上。
下一秒——
他的经纪人，平日里古板老土的老男人，握了上去。
握住她的手，轻轻握紧。
他的手落了一空。
动作瞬间停滞。
“……”漂亮的小姐眨了一下眼，看着经纪人先生。
眸子微微弯起。
拒绝（7）
他的手很温暖，干燥而又厚实。
轻轻地，握了一下。
很有礼貌，并没有乱摸。
“很高兴认识你，云小姐。”
模样普通的男人，看着她。
微微一笑，眼眸温和平静。
娄凌霄眼色一冷，扫了他一眼。
觉得他很没眼力见。
这位小姐忽然过来搭话，明显就是看上了他。
他跟着搭什么话？
正想说话，却没想云姒看都不看他一眼。
单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掏出手机。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好联系。”
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也只看着他，眸色清亮慵懒。
近距离看，不像是只疏离淡漠的白狐狸了。
反倒像是很亲人的漂亮大白猫，会喵喵叫，还会很主动。
手很软，软得不像话。
他轻轻握着，原本想松开。
却不想，她收了力。
倒像是在主动和他亲近。
“嗯？”
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真真算是搭讪了。
而对象，出乎意料地，竟然是他。
其貌不扬的经纪人先生，古板死气沉沉的大黑框眼镜下，一双深潭色的眸渐暗。
暗沉下来，锋芒似乎一闪而过。
没有说话，沉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一直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两人的手，一直在交握。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微妙得有些过分安静了。
娄凌霄站在一旁，看着她。
“你……”喜欢他？
毕竟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只不过，因为两个人之间实在是太不搭了。
一个漂亮得跟女神一般，估计还很有钱；
一个是普普通通的穷打工人，长得也不好看。
这——
很难让人相信……
说话间，她终于舍得把眼神给他了。
看了过来，看到了他赏心悦目，干净白皙的脸。
清丽柔亮的目光看了几秒，平平淡淡。
没有过多的情绪。
反倒是手指一勾，像是不经意间地，挠了经纪人先生的手心一下。
像是猫挠痒痒似的。
松开他的手，目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剔透分明的眸子一弯，清透间全然是他的倒影。
一眨不眨，甚至还往前了一步。
“不能给联系方式吗？”
她很直接，也很狡猾。
挠了他，还一副清纯美艳无知的模样。
知道怎么最撩人。
也知道，怎么勾引一个男人——
一个，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古板老气，没有一丝特点的木板男人。
他深潭色的眸静静地看着她，空了的手停在半空好几秒。
她靠近他，又近了一步。
花香更浓郁了，仿佛连她的呼吸都是香的。
香香软软，过分白皙无暇的脸蛋，漂亮得叫人心颤。
勾人的眼睛无比灼亮，就像是太阳照射下的火一样。
烫，烫得惊人。
他与她对视。
随后，垂下了眼。
像是被她眼底的温度给烫到，没有再看。
她的手机递了过来，他停顿了一下，接过。
在上面输入了一串数字。
联系方式顺利拿到。
漂亮的云大美人，拿回手机，看了眼。
唇角微勾。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先从朋友做起。
不能追得太急。
拒绝（8）
模样打扮老气的经纪人先生，抬眼看向她。
眸色黑浓，也微微一笑。
“好。”
“很高兴认识你，云小姐。”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温柔和礼貌。
“……”在一旁的娄凌霄，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无视的感觉。
平日里，一直都只有他，才能成为女人们关注的焦点。
不论是他遇到的哪一个有钱女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对他这具身体感兴趣。
甚至愿意为了得到他，而豪掷千金。
怎么到了这个女人眼里，就看不上他了？？
偏生，还是这般漂亮的女人。
他看着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莫名地失落。
旁的老女人他会觉得恶心，但如果换成了她……
“云小姐，我叫娄凌霄。”
他主动伸出了手，甚至主动往前了一步。
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主动才会有机会。
他的模样白皙干净，眉眼清秀隽丽。
个子拔高，身形清瘦漂亮。
连手指都是修长分明的，精雕细琢，挑不出错处。
是个好看的人，皮囊完美。
只是，她仅仅只看了他一眼。
没有伸手。
只礼貌性地点头，回礼。
“你好。”
显然对他好看秀气的外形免疫，没什么反应。
也不认识他这个人。
明明外面的广告牌上，就有他的名字和脸。
只可惜她刚刚回国，不知道国内的明星都有哪些。
听他的自我介绍，也只是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有礼貌，也很客气。
区别有些过于明显了。
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她又重新看向了普普通通的经纪人先生。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还停在半空。
没有握手，一度有些尴尬。
“你在工作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扬了扬手机。
语气都是不一样的。
轻快，自然。
“……”经纪人先生抵了抵黑框眼镜，低低地，嗯了一声。
凝着她，浅绯色的唇微扬。
“云小姐再见。”
很温柔的声音，像是伏在她耳边，轻轻地对她说的。
如羽毛飘过水面般，若有若无一点。
涟漪阵阵，叫人心痒。
想扑，想抱，还想亲。
给人一股假正经劲儿。
让人想撕烂他老气的外皮，看看内心。
隐藏得极深的内心。
云大美人看着他，不说话。
有冲动的，只是……
暂时还不能。
得忍住。
不能吓到他。
她背过手，想了想。
然后，忽然靠近，凑到他的耳边。
很近的距离，几乎是拥抱了。
呼吸温热，花香馥郁。
过分醉人。
“我会发消息给你的，加好友记得通过，记得回我，不许不理我。”
快速说完，她就转身跑了。
跑到另一处套间的方向，开门，关门。
一气呵成。
像是怕他会拒绝了似的。
经纪人先生顿了顿，深黑色如雾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跑走的方向。
指尖微蜷。
她方才的语速很快，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跑开了，但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淡淡的，似乎还沾染在了他的西装上。
靠近的一瞬，像是在他的心上吹了口气似的。
莫名地热。
热得……
他的眸色极深。
拒绝（9）
“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娄凌霄插兜，依靠在墙上。
不可置信地呵了声，也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
那个刘总是如此，这个云小姐自然也肯定是不缺钱的。
这些有钱女人爱搞男人，他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看上一个样貌平平，能力又不出彩，浑身上下又老气得不行的男人……
那个女人是瞎了吗？
娄凌霄看看自己，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经纪人。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的，又呆板，又木讷。
嘴巴还没他会说。
进了公司几年了，什么业绩都没带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
他莫名地有些不爽，莫名地不甘心。
凭什么，他遇到的就是那些变态的老女人，又丑又恶心。
而他，忽然就能被一个年轻漂亮的有钱女人搭讪？
还被要了联系方式？
穿着廉价西服的经纪人先生，收回了视线。
戴着宽厚的黑框眼镜，个子没他高，穿着五六十岁中老年人才会老式皮鞋。
衣领是平整的，只不过领带的颜色分外暗沉。
穿得就像是老头子一样，浑身上下都彰显着老土二字。
平日里，根本不会有旁的女人注意到他。
即便是注意到，也是嫌弃的。
根本不像他，能被众多女粉丝追捧。
忽然被一个漂亮女人搭讪，他也没有表现出很激动，手足局促的样子。
其貌不扬的脸无比平静，提着黑色的老旧公文包，看向他。
声音温和。
“时候不早了，今晚片场那边还需要补拍镜头，导演希望我们早点到。”
只字不提她。
似乎并不在意。
娄凌霄看了眼大厅外的窗，漂亮奶气的脸不耐，“你蒙我呢？”
“这么大的雨，片场不是通知停拍一周吗？”
刚刚伺候了个老女人，又来这么一遭。
他现在一点拍戏的心情都没有，他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古板老气的经纪人先生，微微低头。
“抱歉。”
一张房卡递了过去。
“导演说了，需要亲自给你讲讲戏。”
“今晚八点，在丽枫酒店。”
其实离这里不远。
只不过，现在外面街道上积着水，汽车走不了。
得提前过去，还要再收拾收拾。
免得迟到，惹导演不高兴。
极其木讷呆傻，一点能力都没有，就只会叫他去陪睡陪睡陪睡！
娄凌霄的拳头瞬间攥紧，用了极大的力气。
许是因为刚刚陪了一个老女人，床上手法变态，让他过分恶心想吐；
又许是因为碰见了那位漂亮的小姐，看都不看一眼，只看他的经纪人。
他现在藏着满肚子的无名火，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从何处发泄。
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平整的领口弄皱。
两人的身高有差距，他死死地抓着，勒着他的脖子。
“你他妈的——”
他的拳头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砸过去。
经纪人先生站着。
厚得像块板砖的镜片，老旧黑漆的镜框。
眼镜下，他的双眼平静温和，清清淡淡，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拒绝（10）
面对着他的怒火，直视着他因为恶心狂躁而隐约冒出血丝的眼睛。
无喜无怒，波澜无痕，永远冷静。
仿佛在注视着一个起了无端怒火的孩子一样。
平视，温静。
就像是套了一层厚厚的皮。
普通老气而又过分叫人嫌恶的皮囊下，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意什么。
他的拳头要挥下，他似乎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像是在等着他的拳头落下。
“你——”
娄凌霄双眼血丝遍布，白皙清秀的脸蛋甚至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牙根子几乎要咬碎。
咔嚓咔嚓。
可以，但不能。
他是他的经纪人，所有的通告都需要他负责对接。
如果他的脸上带有伤……
会叫人议论，也会有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
他松了手，一把推开。
“去查查那个云姒是什么身份！”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就是不甘心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竟然半分眼神都不分给他。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她看不上他？
娄凌霄发泄式地踢倒旁边的盆栽。
盆栽哐啷，应声而裂。
里面进行栽培的植株摔落在地，泥土飞溅。
更加狼藉了。
有呕吐的味道，还有泥土的味道。
寂静的大厅，声响惊人。
价值昂贵的花瓶碎片，落了满地。
衣领被抓得发皱的经纪人先生，站在一侧，面色依旧。
老气，暗沉，没有喜怒。
面对着他的怒火，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平平淡淡地是了一声。
像是台古董机器人似的。
越看越叫人上火，想撕烂他那层皮。
娄凌霄一拳砸在了墙上。
极重，极重。
……
……
……
回了套间，云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好友。
输入刚得来的电话号码，搜索。
然后，出现了他的好友添加界面。
无比简单。
连昵称都是真实名——沈知。
头像是一片黑，没有图案，纯黑色。
朋友圈空空如也，一条都没有发。
个人资料简单得过分。
一目了然。
像是个假号。
云姒想了想，想到了他经纪人的身份。
也许是因为要带艺人，不能透露行程和隐私，所以才什么都不发。
怕被粉丝扒到。
至于他带的艺人……
叫什么来着？
她随手放下请柬，拿着手机，进卧室。
滚到床上，回忆。
不记得了，好像姓娄？
很独特的姓。
方才她没注意记，光顾着看他了。
这个世界的他，看起来……
像是个封建老旧的木楞子。
平平无奇，看着也不凶。
应该很好欺负的样子。
上辈子一直被阿岱尔汗那头大壮熊压着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这辈子……
点了好友添加申请，手机丢在一旁，她躺着，翘起二郎腿。
没有什么形象，随意的大美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她微微眯起眼睛，红唇勾起。
一身的纯白，真真像极了白狐狸。
又美又勾人的大白狐狸。
若是此刻身后有尾巴，怕不是要慢悠悠摇晃着，轻扫半空。
无比惬意。
拒绝（11）
窗外，雨还在下着。
天空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没有光照，也没有任何雨停的迹象。
就这般，没完没了地下着，倾泻着，浇灌着。
将整座城市淹没，将尘土打湿。
喧闹而又嘈杂，铺天盖地。
酒店房间内，她躺在床上，有精神了好一会儿。
因为遇见他了，她总是很高兴的。
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看看好友申请通过没。
没通过，就继续抱着被子，发呆。
望着外面下着雨的灰蒙蒙景色，安静躺着。
困意渐渐上头。
身体在倒时差，现在还在困着。
刚刚有精神了一会儿，安静下来后，开始打起了哈欠。
等了一会儿，好友申请还是没有通过。
她侧躺着，调整了一下薄被子的姿势，闭上眼睛。
想着，先眯一会儿。
舒舒服服，在蓬松柔软的床上。
手机丢在一旁，没注意到，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显示——好友申请已通过。
手机是静音的，没有发出声响。
一无所知的人儿，闭着眼睛。
睡着了。
睡得安稳，呼吸清浅。
软绵绵，睡容柔软。
手机界面，亮着。
新消息发了过来。
内容是——
你好。
简短而又礼貌。
……
……
……
云姒的资料其实并不难找。
因为云这个姓氏，在有钱人圈子里，响亮的也就那一个。
只需要稍加思索，再简单一搜，就能将她的身份找到。
不费吹灰之力。
沈知坐在酒店房间里，桌上摆着电脑，静静浏览。
眸色黑漆。
面前那老旧的电脑，卡顿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还在艰难地运行着，发着嗡嗡的响声。
维持着画面的清晰，不时闪屏。
电脑上，有关于她的详细资料全部显现。
很厉害，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将网上的报道整理好。
一目了然。
云姒，二十八岁，国内最大证券投资公司KRIER老总云恒峰的女儿。
父亲身价破千万亿，名下资产无数。
上面还有个哥哥云方舟，三十八岁，成年后独立创业，当下是盛行集团的执行总裁兼任CEO，旗下子公司众多，涉猎的行业领域广泛。
其中，还包括着娄凌霄签约的天乐娱乐公司，也是旗下子公司之一，光去年的创收，就破了千万。
利润丰厚，发展迅猛。
父亲和哥哥都是身家过亿的人，家世可谓是顶级豪门，吃穿不愁。
标准的上层富家千金。
若是再分档次，她恐怕还是富家千金中最顶级的那一档。
站在食物链顶层，算起来，也算是他的半个老板。
若是能攀上她，只消她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公司立刻把所有资源奉上。
双手双脚，恭恭敬敬。
不再需要他带的艺人去伺候那些老女人，满足那些猥琐导演的变态需求。
可以轻松登顶一线，而不再挣扎在三四线开外。
真可谓是送上门来的人脉，幸运过了头。
素来冷静，善于分析利害关系的经纪人先生，静静地浏览完了她的全部资料。
古板老气的黑框眼镜下，漆黑的眼淡淡的，平静无澜。
拒绝（12）
外面的雨还在下，他慢慢合上了电脑。
手指轻点，不徐不疾。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半响后，他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
她回他了。
时隔了好几个小时。
头像是幅动漫画，甜甜的小姑娘，绑着麻花辫比耶。
可爱又活泼，分外灵动。
像是她本人，又不像是。
现实中的她，更吸引人一些，也更漂亮。
语气也是柔软的，对他很友好。
“你好呀，沈知。”
她给他发的语音，手机里自动转成了文字。
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了手机上，静静落下，看着那寥寥无几的好友栏。
只有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她。
唯一亮眼的颜色，软萌少女的动漫头像。
过于突兀了，相对于他干净的聊天栏。
她发了一条，过了十几秒，又发了一条。
也是自动转成文字。
“不好意思呀，我刚刚睡着了。你吃饭了吗？还在工作吗？忙不忙？”
明明见面时是慵懒明艳的大小姐，狡猾又略带着点漫不经心。
主动起来又像只笨蛋猫猫，单纯地凑过来，对他表示友好。
不像是富贵人家高傲睥睨的大小姐，傻得有些过分了。
也不知道隐瞒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
这样的她，会很容易被人利用。
借着她，往上爬。
向来善于分析人际利害关系的沈先生，漆黑平静的视线久久停留。
始终未动。
过分厚沉的镜片下，那双寡淡无痕的眼睛，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情绪表露。
电脑发出的蓝光，映在他的黑瞳深处，幽幽蓝蓝的。
像是不择手段的毒辣阴蛇一样。
会想要往上爬，会想要成为人上人。
甚至，会有无尽的野心。
破天荒有只肥美的猎物送上门来，还没什么心机……
若是慢慢挖陷阱，引诱她往里跳……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来。
“我不是粉丝哦，沈先生。”
手打的，文字发过来。
“不会向你打探艺人隐私的，我保证。”
像是怕他会误会似的。
小学生式地强调。
沈知拿起了手机。
这个时候，他应该顺着她的话去接。
讨她开心了，想要往上爬，也是轻轻松松一句话的事。
他静静看着对话框许久，然后……
……
……
……
“……？”
正在吃夜宵的云大美人，收到了一份文件。
外面的雨小了些，餐厅内光线明亮。
她穿着睡衣睡裤，头发随意地绑起来。
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牛肉面，一边看手机。
文件点开。
内容展现。
……？
她脑袋一歪，眨眨眼。
这是……
他的在职资料？
目前在天乐娱乐公司事务部三组，带了两个艺人。
一个是男的，似乎就是今天碰到的那个，叫娄凌霄；
一个是女的，不认识，叫江瑶。
文件上展示了不少东西，包括他的详细资料和在公司的业绩。
云姒划动屏幕，从头看到尾。
有些茫然。
他——
给她发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发错了？
正想着，下一秒，他给她发来了消息。
简短的一句话。
拒绝（13）
“云小姐，天乐娱乐是盛行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话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云姒退出文件，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
连筷子都慢慢放下了，双手捧着，指尖微滞。
“盛行集团……”
那不就是她哥哥的公司？
她刚刚回国，对家族企业还不甚熟悉。
不知道旗下有多少子公司，也不太清楚业务开拓范畴有多大。
但盛行集团还是知道的。
她哥哥的公司，前两天他还打电话给她，想让她回国后直接去上班。
她当时还拒绝了。
只是，他忽然现在这样提及，是……
他又发了消息来。
“云总是您的哥哥，所以您也算是我的老板。”
客气又礼貌。
像是在和她划清界限，明确彼此之间的身份悬殊。
她是老板，他是打工人。
天壤之别。
也像是在提醒她，她有随时解雇他的权力。
她处高位，他处低位。
会有利益的纠葛，而且是她强他弱。
所以，他会对她客客气气，会把她当成云总一样尊敬。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
她是集团老总的亲妹妹。
隔着屏幕，单单看那一行字，都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尊敬和冷淡。
不会讨好她，只会很客气。
不卑不亢。
只论公事。
“……”云姒静静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倏然笑了。
舌尖微抬，抵了抵下颚，啧了声。
恶趣味渐渐上来了。
红唇勾起，满肚子的坏水，又坏又狡猾。
她是大老板啊……
这个身份，他不提，她还当真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直接表明了身份。
也许本意是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瓜葛，想要公事公办。
只不过……
好像弄巧成拙了。
大老板……
她单手托腮，视线从手机转移到餐厅的落地窗外。
外面的雨小了，但还在下着。
绵绵细雨，绵延不绝。
商业中心大厦灯火辉煌明亮，照映着天际。
她望着窗外，窗外的雨水打落在玻璃上，折射着外面的霓虹光。
五彩斑斓的，晶莹剔透。
全然是整座城市的映像，大千世界融入了其中。
很漂亮，繁华眩人眼。
她托腮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手机。
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
放在耳边。
“嘟——嘟——”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张助。”
“……”
“天乐娱乐总经理的电话你有吗？”
“……”
“让他直接联系我。”
老总亲妹妹的身份还是相当好使的。
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够拿到他顶头上司的联系方式。
确实能一句话就能让他丢了工作，只不过……
挂了电话，她拿着手机，回到了和他聊天的对话框。
对话框还静悄悄地，发了那份文件和两句话后，他就不说话了。
似乎也不打算再和她说些什么。
她之前问他的问题，他也没回。
真真是冷漠。
客气又给人以距离感。
明明按理来说，他应该讨好她才是。
讨好了她，让她高兴了，那他升职加薪的事情，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怎么能这么楞？
拒绝（14）
她想了想，打字。
“你，讨厌我吗？”
消息发了过去。
静悄悄。
她看着，耐心地等着。
一秒……两秒……
没回。
似乎是在忙。
真真就不理她。
“……”她盯了许久，回复没等到。
面都要凉了。
她肩膀一垂，叹了口气。
手机放下。
拿起筷子，慢吞吞。
大概……
真的有些不想理她吧。
她安静看着碗里的面，扒拉。
胃口都没了。
不说话，有些许失落。
很快，天乐娱乐总经理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小口小口吃着剩下的面，看了眼，手指一划。
开了免提。
“喂？”
“云小姐您好，我是天乐娱乐的总经理周忠才，目前负责天乐娱乐的所有事务，听闻您找我——”
“你知道沈知吗？”
还没待他说完，她就打断。
电话免提里，周忠才的声音卡顿了一下，然后，依旧很尊敬。
“沈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们事务部的人，平日的工作是负责艺人的通告对接和沟通……”
“他平日里如何？工作如何？”
听这语气，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像是惹怒了她，又像是随口一问。
叫人摸不出心思。
电话那边的人，迟疑了片刻。
然后，传来了他起身，似乎是去翻阅文件的声音。
“云小姐稍等。”
这么晚了，他还在公司，也算是够敬业。
云姒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
正正好，在他离开的那一会儿里，沈知回她了。
简单的三个字，外加一个句号。
“不讨厌。”
很平淡。
像是他整个人给她的感觉般，平淡如白开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食之无味，老气沉沉。
她看见了，第一时间看见。
心脏漏跳了一拍，立刻拿起了手机。
回到和他的消息对话框。
他说，不讨厌。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靠近的机会？
她唇角微微上牵，粉白的指尖轻点。
他不会说谎。
无来由地，她就是相信他。
他说不讨厌，那就是真的不讨厌。
说明，她还有机会。
看了几秒，她正想着要回什么。
正在通话中的那边，坐下的声音传来。
似乎还多了个人。
“云小姐，久等了，沈知的情况有些特殊，若您想了解具体的话，我叫来了事务部总监，具体的您可以问问他。”
“特殊？”
电话中，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云小姐您好，我是事务部总监陈觉，沈知是我们部门的人。”
许是上头的人和他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也没怎么保留。
“沈知的情况……比较复杂。”
“云小姐，我尽量长话短说。”
云姒放下手机在桌面上，声音放大。
“说吧。”
她开始好奇了。
电话中，陈觉停顿了一下。
“沈知……”
……
……
……
沈知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天乐娱乐的。
他是普普通通的二本毕业，成绩一般，学历也不出彩，中间还辍学过。
二十七岁才大学毕业，专业更是不对口。
他是学金融的，但是却来应聘的是经纪人岗位。
拒绝（15）
种种条件都不符合，当时面试官看都不看，直接就想刷掉他。
结果，他似乎知道自己会被刷，所以忽然提出来，只要最低的工资——一个月一千块。
还带来了一个长得不错的人，就是娄凌霄。
承诺会在五年内把他捧到二线以上，做不到就退还所有的工资，卷铺盖走人。
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当时面试官们都傻眼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经过好一番商讨，甚至都惊动了管理层。
最后，才同意雇用他，让他成为经纪人。
后来在签劳动合同时，天乐作为娱乐圈的大公司，自然不可能真的一个月只给他一千块。
但他确实是不要。
按理来说，经纪人通常可以拿到艺人通告报酬的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
算作提成。
但正式签合同时，他把这部分提成划给了艺人，也就是给了娄凌霄。
相当于把大部分的工资都给了他，自己就是在打白工，一个月一千块。
后来也是零零散散了解一点才知道，他是被娄凌霄的奶奶抚养长大的。
娄凌霄的奶奶去世后，他为了要还人情，所以才甘愿来做这个一个月只有一千块钱的工作。
所有的提成都当做人情债，还给他。
把他捧成大明星，也是他承诺过的。
五年时间，现在还剩下一年。
今年他三十一岁，依旧一事无成，没有分文积蓄。
每天周旋在交际间，拉通告，找广告。
刚开始在圈内没有人脉资源，很难。
这两年才渐渐缓过来了，娄凌霄的发展势头很不错。
虽然，大都是靠着潜规则上位的。
沈知的能力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绝对说不上差。
毕竟，潜规则也是需要人脉的。
多少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过气明星，争红了眼想爬床，都爬不上。
娄凌霄已经算是幸运儿，碰上了能给他带来不少机会的经纪人。
这些年更是发展迅猛，已经拿到了不少广告和拍戏通告。
虽然还到不了二线的位置，但照这样的势头下去，登上二线乃至一线也是迟早的事。
公司看他经纪人的工作做得不错，去年还安排了个小新人给他带。
叫江瑶。
他没有拒绝。
但是却当着江瑶的面，提前告知——
他可以带她，但是想要发展，就必须要接受一些事情。
包括陪睡。
陪各式各样的导演，投资方。
只要是他安排的，她必须无条件去陪同。
只有把那些人哄好了，她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确实冷漠。
明明作为经纪人，他该做的事情是保护艺人，尽量周旋。
但他却只看利益。
如何提高效率，把利益最大化，如何往上爬得更快……
他更在乎这些。
是个典型的商人，极度精明自私。
无比冷漠，从不讲什么感情。
哪怕自家艺人要去陪睡的是丑陋，肥头大耳，满肚肥肠的老男人，他也眼都不眨，直接送过去。
因为这是他提前告知过的。
没有背景，想往上爬，就得接受。
很残忍，但真相就是如此。
拒绝（16）
娄凌霄十八岁签约，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
已经数不清陪睡过多少人。
沈知对他的规划很清晰，走流量演员路线。
不急着上综艺，先在各大热播剧里混脸熟。
慢慢积攒人气，等待一部合适的剧，炒作加爆点，一跃登顶。
娄凌霄在他的手下，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不喜他，但他自己也知道，沈知其实给他带回来了不少资源。
这些资源已经足够不错，足够让人眼红。
若是换了个经纪人，恐怕他的发展不会这么顺利。
是称职的，只不过，过程很恶心。
所以，他虽然厌恶陪睡，但还是不得不屈服。
屈服在那些恶心导演和投资方身下，当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江瑶亦是如此。
经常陪睡，用身体换资源。
在一个精明的商人手下，恶心一点而已，只要能爬得更高，算不得什么。
……
……
……
了解完沈知的过往，已经是深夜。
作为沈知的直属上司，陈觉透露了很多。
字里行间，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其貌不扬，但能力还算不错。
也算是给公司带来了不少效益。
挂了电话，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外面的雨停了。
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终于停了。
外面黑沉一片，套房内依旧明亮，寂静安宁。
云姒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没做什么，重新点开沈知发给她的文件。
重新，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电话，联系方式，家庭住址……
一个月就一千块的工资，住的地方自然是老破小，看都不能看。
也难怪，今天看见他时，身上的衣服那么老气。
穿得像是个老头，没有什么朝气。
普普通通，就像是大马路上丝毫不起眼的尘土。
很难叫人注意，注意了也很难叫人记得。
过得大概很清苦。
云姒来回看了很多遍，又回想起和他见面时的场景。
点开和他的聊天对话框，依旧静悄悄的，他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太过客气，大概是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
想给他发消息的，只是……
她捧着手机，打字。
来来回回打了不少字，却又觉得不太合适，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循环往复。
最后，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
叹了口气，手机放下。
抱着双膝，窝在软绵绵的沙发角落里。
什么都没发。
不知道该发什么，也不想打扰他休息。
这么晚了，他应该……
已经休息了吧？
她窝着身子，歪倒着。
望着窗外，发呆。
……
……
……
娄凌霄从导演房间出来时，再次吐了。
剧烈的呕吐让他差点就站不起来，满脸惨白，满身冷汗。
几乎虚脱。
因为太恶心了，让他已经逐渐形成了一种难以启齿的心理疾病。
每次做这种事情，就会疯狂呕吐，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抱着马桶呕吐不止。
满身的臭味，混杂着人的贪婪和恶俗。
开了花洒，却怎么也洗不掉。
脏到了骨髓里，污染了整具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