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30）
是突厥侍女，今天早上伺候她吃早点的那一个。
高高壮壮的，其貌不扬，还有点黑。
穿着突厥的衣裙服饰，端着托盘，在门口。
“公主殿下。”
“……”她转身。
“什么事？”
“您今日晨时用膳少，灶房多做了些点心来，不知您是否想吃些？”
突厥人一天只吃两顿，早餐和晚餐。
所以为了不饿着肚子，他们早餐都会吃很多很多肉，把肚皮塞满，让自己能撑着肚子，出去狩猎。
但公主殿下不知道这一点，也不适应这里的习惯。
本来早上吃的就少，中午若是再不吃，怕是要饿死。
所以她们送了点心来，还算是贴心。
公主殿下没多想，“送进来吧。”
侍女们这才进来。
将点心摆放在桌上。
还是汉人糕点，是苏州那边的口味。
小小白白软软的，很精致，不像是豪放的突厥人会吃的东西。
倒像是专门迎合她的口味来做的。
小公主看着，揉了揉肚子。
的确是感觉到饿了。
早上大多喝的是酒，能填肚子的东西都没几口。
加上刚才还和阿岱尔汗出去玩了一圈，闹腾腾的，费力气。
现在肚子饿了，这些点心送过来，真是恰到好处。
她看着，侍女们送完点心，还送来了烤肉和米饭。
突厥人不种地，所以几乎不吃米饭。
白花花的米饭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很香，刚刚出锅的，散发着清甜的米饭香。
这让一个多月没吃过米饭的小公主，眼睛一下就亮了。
跟过去，坐下。
侍女递了筷子，很尊敬。
大漠（31）
虽然，她们什么都没有透露。
公主殿下也没有为难她们，看了她们一会儿，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夹着筷子，吃饭。
满足吃饭。
……
……
……
傍晚时分，珍珠终于回来了。
回来时整个人精神恍恍惚惚的，连走路都差点撞到柱子。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公主的毡帐内，已经烧足了柴火。
热烘烘的，温暖如夏。
公主殿下褪去了厚重的衣袄，只单薄着轻纱，在看书。
刚刚用过晚膳，她一边看书，一边消食。
在酥油灯下，在外面的大雪纷飞中。
喝着甜滋滋的马奶酒，吃着点心。
舒适又自在。
珍珠回来，走路飘忽，撞到一个架子。
发出的声音，这才让她回神。
“公……公主……”
她反应过来，语气忽然变得急切。
正窝在软塌子上的公主殿下，身上盖着薄毯，抬眼。
酒香清淡，唇红粉颊。
眸子水灵灵的，眉眼白皙清淡。
连指尖都透着粉色，漂亮的颜色，水润而又柔软。
珍珠走过去，跪在软塌旁。
双眼发颤，战战兢兢。
“公主，奴婢……奴婢……”
“奴婢害怕……”
是真的害怕了，不知道被什么给吓到了。
公主殿下看她神情不对，放下书，起身。
“怎么了？”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
“可是那二王子找你麻烦了？”
珍珠跪在那里，微微含着泪，摇头。
“不……不是……”
“是……是……是……”
“是奴婢……看到了庆亚公主……”
庆亚公主，在她之前的最后一位前来和亲的公主。
据说嫁过来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她刚死，那贪婪的大可汗就再次求娶，这才轮到她。
公主殿下愣了一下，“她不是……”死了吗？
珍珠含着泪，点点头，“奴婢……奴婢看见她的尸体了……”
“就在这里往东走十里方向，已经……已经……被狼吃得……不成样子了……”
那些个丧心病狂的人渣，即便是庆亚死了也不放过她，还要让她死后再遭这样的罪。
她红着眼睛，似乎都不敢去回想自己看到的那个画面。
“奴婢好害怕……奴婢真的好害怕……”
“他们就把庆亚公主丢在那里，甚至连一张掩盖的席子都没有……”
“奴婢……奴婢……”
“等等，你为什么会去东十里？”
公主殿下皱着眉，声音冷静，“谁带你过去的？”
整整十里路，那可是不远的距离。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凭空走那么远？
珍珠呆了一下，然后，想起来有件事情公主殿下不知道。
她擦了一下眼睛，磕巴。
“因……因为那个一直凶我们的掌事姑姑……她……她被抓到偷殿下您的嫁妆……然……然后就被他们砍掉双手，丢到外面去让她自生自灭。”
“这件事情发生时，连陆将军都不知道，等姑姑被丢出去好久了，陆将军找不到人，这才得知。”
“那些个没心肝的强盗，压根就不把人命当成人命。”
大漠（32）
“丢了就丢了，甚至没跟陆将军商量。”
“陆将军知道后，怕真的闹出人命，所以赶忙去找。”
“奴……奴婢想着帮忙，所以也跟着去了，只不过……只不过……”
那被砍掉双手的老姑姑没有找到，却找到了那曝尸在外的——
“公主……”
可怜的珍珠都要哭了。
“咱们跑吧……”
“这里太可怕了……咱们偷偷跑吧……”
“我们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前面五个公主都死了，个个都活不长久，她真的好害怕……
万一公主就是下一个——
“……”公主殿下面色平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垂下眼，挡住眼底不明的神色。
“确定是庆亚姐姐么？”
她问。
珍珠咬唇，用力点头，“不会认错的，陆将军也看到了，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陆将军。”
陆将军为人正直，自然是不会撒谎的。
“……”
公主殿下安静了片刻。
“公主，怎么办啊……”
珍珠现在好慌。
回来
的路上，四周全部都是突厥人。
个个都牛高马大的，连女人都是如此。
她一步一步走回来，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入狼窝一样。
刚才她进来时，那门口的侍女都在盯着她。
也不吭声，也没动作。
但就是能让她心里发毛，发虚，想逃跑。
感觉在这里，会活不久似的。
她的手搭在软塌边，含泪。
“公主，要不咱们跑吧……”
很天真的想法。
也不想想看，毡帐周围有多少士兵在守着。
光是毡帐门口，就站着六个五大三粗的侍女。
虽然是专门派来伺候她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们的武力不差。筆趣庫
想跑，不太现实。
而且……
他在这里，她能跑到哪里去？
公主殿下微微叹了口气，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下榻。
素裙单薄，烛影摇曳。
她取下一旁的大裘，披在身上，系带子。
眉眼温白。
珍珠看得一愣，“公……公主？”
“我去找阿岱尔汗。”
她低着眼，说。
“这件事
，我会问他的。”
珍珠闻言，有些傻住。
“大……大王子？”
话刚一出，她就忽然反应过来，大王子的确是待自家公主不同。
而且很明显。
连她都能看得出来。
想了想，她忙起身，“可……可是这都天黑了，公主您去见他，会不会……不太合礼数……”
汉人就是讲究，礼数总要讲个周到。
她未婚，和男子共处一室的话……
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她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公主殿下不在意。
拍拍她的肩，声音轻柔。
“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去休息吧。”
“不，奴……奴婢陪您。”
她又想跟着去。
公主殿下看了一眼外面。
外面下着雪，风又大，天气又冷。
万一她又在外面等久了，怕不是要被这酷寒的天给冻死？
“听话，你先去洗洗，我很快就回来。”
她倒是随意，也不需要人陪。
与其折腾来折腾去，不如她自己去。
而且，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能……要问很久？
大漠（33）
“……可是……”
珍珠还想说些什么。
但公主殿下捂住了她的嘴，很好脾气。
“好了好了好了，听话。”
“我很快就回来，嗯？”
“……”珍珠只好作罢。
……
……
……
出了毡帐，外面的雪很大。
西域的雪不同于中原的雪，西域的雪更寒，更利，也更为让人难以忍受。
像是一片片晶状的刀子般，落在身上，脸上，仿佛都要被其划破。
一道道，冰凉刺骨，萧萧寒瑟。
与北风一起，呼啸而来。
吹得笙旗滚动，沙石飞扬。
声音贯彻进了耳朵，鼓膜阵阵，全是风啸。
出了毡帐，娇贵的公主殿下，即便是披着厚重的披风，不免还是缩了一下。
被夜间外面那过分底下的温度给冷到了，脸颊的红润微微褪去。
缩着脖颈，小脸埋在披风的软毛间，呼出的气变成了腾腾白霜。
凝固在半空中，很快就被大风吹散。
她裹紧了披风，手指的温度渐渐下降。
“殿下。”
守在门
口的侍女，看见她出来，立刻就迎了过来。
还未说什么，就看见那纤纤弱弱的小公主，搓着手，盈盈的眸子看着她，问:
“阿岱尔汗呢？你能带我去找他么？”
柔软的声音，几乎都要被掩盖在那铺天盖地的寒风下。
一旁还是旌旗呼呼的声音，冰天动地的，小公主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像是没有保护能力的小崽子一样。
侍女差点没听清。
她行了一礼，似乎早已料想到小公主殿下会想要找大王子。
所以，她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漠（34）
进去时，里面的温度也没有多暖和。
虽然不算冷了，但也不似她那里，柴火烧得旺，暖炉烧得足。
整体温度，大概在零上几度左右。
还是需要穿厚衣服，尤其对于柔弱的小公主来说。
她进去，搓了搓手。
一身寒意，身上沾着薄薄的霜雪。
轻飘飘地，连发尾尖上都有。
毡帐内明亮亮堂，没有熏香，也没有过多的装扮。
很简朴。
只有一些日常用的家具。
空间也不算大，相比于她的那处来说。
感觉她一个外人，都住的比他好。
她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
毡帐外，契宓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解释。
“请殿下稍等一会儿，大王子很快就回来。”
“……”
他都不在，他们为啥让她进来？
也不怕她乱来？
小公主慢慢走过去，指尖点了一下案板面。
上面摞的羊皮纸，高高的，几乎都堆成了小山。
正中央还摊开了一张，纸角微微卷着，案板边的烛火光亮，照亮着上面的内容。
是布兵图，东南部方向的。
正值冬日，突厥粮食短缺，所以暂时不会和天朝开战，以防守为主。
阿岱尔汗掌控着部落里的绝大部分兵力，所以排兵布阵一事也是他来亲自处理。
羊皮纸上用红色涂料画了几个圈，在旁边标上了布兵数。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全是精兵。
公主殿下站在案板前，微微俯身，看着。
绝密信息，就这么被她看去。
一点不剩。
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她的命，怕是要不保。
大漠（35）
“……”小公主忽然觉得，现在可能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他心情不好，她出现在这里，会不会给他添堵？
她孤单单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筆趣庫
正有些犹豫。
“那个……要不……我先……”走？
走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他已经脱了上衣。
上半身赤裸，一块块纹理清晰，精壮坚硬的肌肉暴露了出来。
很强悍，肱二头肌线条流畅，腰腹的人鱼线更是野性十足，荷尔蒙爆棚。
零上几度的温度，本该还是穿衣袄的时候，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冷。
衣服挂在架子上，然后，用一旁水盆里的水洗手。
依旧很爱干净。
不管转世了多少次，习惯都自始至终刻在了骨子里。
从来没变过。
小公主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
原本是想着要走的，但莫名地，看见了他这般的动作，忽然就有些不怕了。
他还是他。
有些会变，但有些……
绝对不会变。
比如……
小公主忽然上前。
像是轻盈的小狐狸
般，烟袅白裙，乌发红唇，扑上去。
从背后抱住了他，紧紧抱着。
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强烈而又给人以无比安全感的气息。
“阿岱尔汗……”
小公主很会撒娇，也很会贴贴蹭蹭。
紧紧抱着他，贴在他的背上。
柔嫩的脸蛋软软地蹭着他。
男人正擦着手，身后就有一条小尾巴跟上来。
黏乎乎地，胆子也是真的大。
明明看出了他情绪不太好，却还敢跟过来。
也不怕他真的会对她做什么。
他垂着眼，深邃压迫的眉眼情绪寡淡。
大漠（36）
阿岱尔汗没说话，松开了她的手。
走到柜子前，拿衣服。
小公主亦跟着。
明亮的毡帐内，在酥油灯的照映下。
两个人的影子是融合在一起的，就像是在相互拥抱着一样。
她看着他，想了想。
“我来会打扰你么？”
“如果打扰了的话，那我先走，等你不忙了我再来找你。”
她总是很善解人意。
阿岱尔汗从柜子里拿出厚厚的衣服，然后，给她披上。
他这里冷，不似她那里暖炉烧得旺。
她又只穿着薄薄的衣裙，根本不保暖。
所以，不穿好衣服，恐怕要被冻死。
厚厚的衣袄裹在了她身上。
“有事就说。”
他抓起她的手，穿过袖子。
语气淡淡。
明明就是在对她好，但却是这样的语气。
像是在关心她，又不像是在关心。
小公主眨眨眼。
“其实……”
“我没什么事。”
她诚实说。
“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可以回答我吗？”
他没作声。
厚重的衣
袄裹在她身上，因为尺寸不对，所以穿着像是裙子一样。
把她纤细的身子裹得圆滚滚的，袖子也长，完全盖住了手。
他低垂着眼，给她挽袖子。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看着他，凑过去。
身上的花香被厚重的衣袄盖住，变得清淡了许多。
只有在她凑近时，才能隐约闻到。
似乎连她的呼吸都是香的，脸蛋也香。
极度干净的香，没有旁的多余的香料味。
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没有一点突兀。
阿岱尔汗看她一眼，胡茬浓密。
不说话，就是答应。
小公主微微弯眸。
“你喜欢我，是不是？”
不然，为什么对她好，还专门安排汉人的食物给她？
“……”他没说话，只挽着她另一只手的袖子。
把手露出来，方便抓着。
“嗯？”
她抓着他的手臂，摇摇。
“是不是？”
“……”
她清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不然，你就拒绝我嘛。”
“不喜欢我，你就
说，大不了以后我不缠着你了。”
她倒是坦然，似乎也不会伤心。
语气很认真。
阿岱尔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抬眼。
“怎么，有新目标了？”
这么快，就想放弃他，想寻找下一个？
“……”小公主一眨眼。
然后，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抱住了他。
“才没有，我不是，你别多想。”
她飞快地解释。
“我就是觉得，要是我一直缠着你，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而且，总跟着你不是办法，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换种方法追求你，比如……写信，送花，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你喜欢哪种我就用哪种，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尽量学。”
就是铁了心要追他了，不追到誓不罢休。
“总之，要么，你娶我，我嫁给你；要么，我追你，然后你娶我，我嫁给你。”
只不过中间多了一个环节而已，并不影响结果。
她抬起小脸，在他怀里，眸色清亮。
“你觉得呢？”
大漠（37）
阿岱尔汗并不表态，只是捏她的脸。
温暖干燥的手，捏她，不轻不重。
小公主脸上的肉并不多。
尤其在来的路上，因为过于长途跋涉，还没怎么进食，所以早就饿瘦了不少。
瘦巴巴地，脸蛋上就一点点肉。
捏着就薄薄的一层。
她抱着他，大大水润明亮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
若是身后有尾巴，指不定也要跟着缠上来。
黏着他，没皮没脸，一点都不害臊。
阿岱尔汗看了她一会儿。
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嗯？”
她凑近，踮脚。
想偷亲的，只可惜，亲不到。
他太高了，踮起脚都亲不到。
除非他弯腰。
这具身体的个子太矮了，她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阿岱尔汗没有说话，只是抓住了她的手。
动作间，带着几分温存之意。
但很快，外面，忽然有通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毡帐内的亲近。
没有丝毫眼力见。
“大王子殿下，可汗找您，事关二王子。”
二王子阿岱拉胡，
已经被疼痛折磨了一天一夜了。
生不如死，濒临崩溃。
事情似乎已经闹到了大可汗处。
“……”小公主瞬间看向了外面。
隔着毡布，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看到，有通报的人站在门口，是大可汗的人。
来找他，说明问题很严重，让大可汗很头疼。
小公主看着，还未说什么，就听到前来通报的人又补充。
“大可汗说了，风灵公主殿下也请一同前往，还望公主殿下配合。”
似乎是知道，公主就在这里。
大漠（38）
他嗓音低沉，还略带着点沙哑。
从一侧看过去，他的身体真的完全覆盖住了她。
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沉重，庞大，有力。
推也推不开。
小公主愣住，被冷不丁这样，她甚至还有些茫然。
“什……什么？”
于是，她就被亲了脸颊，额头，鼻子。
“这样么？”
平淡的语气，像是在做什么正经的事一样。
甚至，他还覆上了她的唇，咬了一口。
“还是这样？”
“……”小公主张了张口。
红唇柔软，眸色柔亮。
看着他，没有反应。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没有出声制止，于是，那像是恶徒一般的大王子，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更进一步。
无师自通，停留在她的唇边。
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香气。
动作越发地暧昧火热。
有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感觉。
小公主定定地看着他，指尖微蜷。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似乎还想出声催促。
但阿岱尔汗的亲兵卫也不是吃素
的，交涉了两声，外面就没了动静。
于是，毡帐内。
“别……”
那恶徒一般的男人，埋首在她脖颈间时，她终于开始挣扎了。
扭着被固定住的手，挣扎的力气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脸颊粉红，耳尖也有些红。
“他没有这样，他没有碰到我。”
明明，他做的比那二王子过分多了。
她小声着，能让他听到。
他动作未停，胡茬刮在了她娇嫩的肌肤上。
都刮红了。
阿岱尔汗从不碰女人，一旦碰了，自然会把自己想探索的全部探索一遍。
大漠（39）
一边动作，一边平淡。
“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
“哪里晚了？”
小公主看了眼外面的天，不高兴反驳。
“明明还早。”
但阿岱尔汗就是要让她睡觉。
盖好被子，睡觉觉。
跟照顾个小孩子似的。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心里着急，但是碍于门口守着的亲兵卫，又不能强闯进去。
只能干着急等着。
等了好半响，眼看着要等不及了，大王子才不紧不慢地从毡帐内出来。
身后没有跟着人，公主殿下没有出现。
来通传的人行了一礼。
“大王子，风灵公主呢？可汗要求她一定要到。”
阿岱尔汗冰冷寡淡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极具压迫感的身高，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那喜怒不定的性情。
他换了件衣袍，腰间松松地系着，眉宇沉邃，凤眼黑霾阴凉。
就这么看着那来通报的人，像是在看着死人一样。
冰冷诡异，没有温度。
下一秒，他的亲兵卫径直踹了那人一脚，恶狠狠。
“你他娘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还敢提要求？！
阿岱尔汗手握重兵，大权早已在握。
大可汗已经控制不了他了，这件事人人心知肚明。
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大可汗的命令？
那人被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脑子终于像是被踹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跪下，低头。
“恕……恕罪，大……大王子恕罪……”
“小……小的知错，收……收回刚才的话。”
突厥人都是聪明的，懂得审时度势的。
经这么一回，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没有再提公主，而是避轻就重。
“大……大王子，二王子殿下……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请了医师，巫大人，都不行。”
“二王子已经难受了一整天了，大可汗此刻正在看他，事……事态严重，还请大王子您移步。”
大概率是大可汗听说了那天阿岱拉胡被公主殿下踹出来的事情，所以要问责。
之所以要找他，是因为大可汗现在已经老了，权力又已经差不多被架空。
所以干脆就想直接把事情甩手给他，也能让自己落个清静。
这件事大可汗本想着让阿岱尔汗来处理，凭借着他对风灵公主的不一般，处罚也能稍稍减轻一点。
这样他满意，也算是能给阿岱拉胡一个交代。
只不过，他没想到，风灵公主殿下在阿岱尔汗的默许下，直接就不出现了。
阿岱尔汗单独前来。
披着风雪，迎着霜，来到阿岱拉胡的毡帐。
阿岱拉胡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被疼痛折磨得，有气进，没气出。
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可汗坐在一旁，头疼不已。
三王子阿岱玛，平日里最是油嘴滑舌，擅长火上浇油。
现在也是倚靠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
大概也是知道，现在不是捣乱的好时候。
阿岱尔汗来到的时候，大可汗第一时间看他身后。
显然是想责怪风灵公主。
大漠（40）
只可惜，风灵公主没来。
根本没出现。
阿岱尔汗不紧不慢地对大可汗行礼。
“父亲。”
大可汗圆着肚子，看着他。
“公主呢？”
这件事这么严重，她竟然不出现？
他明显有些不悦。
阿岱尔汗面色冷淡，站直。
漆黑的视线扫到了那床上。
床上的人半死不活，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却好似陌生人一样。
没有关心，也没有忧色。
完全冷漠。
“父亲如果觉得有问题，可以和我说，公主殿下是贵客，自然不必参与其中。”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打了回去。
床上，那奄奄一息的二王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大可汗被他这么一堵，也是没吭声。
过了好半响，他说:“阿岱拉胡毕竟是被公主弄伤的，这件事，总要给他一个说法。”
“父亲觉得，可能么？”
阿岱尔汗坐在了椅子上，眸色薄凉。
甚至似乎在反讥。
“父亲当真认为，凭借着公主殿下那点力气，能
把我们堂堂威武的二弟，弄成这样？”
说出去真是能笑掉大牙。
脸都没了。
“……”阿岱玛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抬手，掩住嘴巴，似乎也想笑。
这件事确实好笑，原谅他控制不住。
大可汗的脸也一阵青一阵白。
那他能怎么办？
事实都摆在那里了，他不相信也得相信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阿岱拉胡在装病？”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
此刻的阿岱拉胡，全脸惨白，已经没有一点人样了。
大漠（41）
“阿嚏——”
正在床上躺着的公主殿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像是有人在提及她了，在说她什么。
她伸手，揉了揉鼻子。
身上的被子厚重，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阿岱尔汗临走前，把她裹得像是只粽子似的。
她好不容易才把被子挣脱开。
差点把她弄出了汗。
揉揉鼻子后，她把被子踢到一边，起身。
脸颊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浓香的热气。
长发垂落在胸前，胸口微微起伏。
眼睛水润，在略微昏暗的光线下，很亮。
亮得仿佛藏了天上的星星。
外面没了动静，她看了看。
阿岱尔汗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
他会不会帮她处理这件事。
原本她还在想着，去了之后要怎么措辞。
结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让她睡觉。
明明，还早。
小公主抱住被子，毫无睡意。
歪倒下，安静地看着毡帐外的方向。
嫌床板太硬，没有垫子，她起身，扯
来枕头。
脑袋垫着，把阿岱尔汗的床弄乱。
一点客气劲儿都没有。筆趣庫
阿岱尔汗的床和他这一整个人一样，硬邦邦的，没什么人情味可讲。
连枕头都是硬的，像是在里面塞满了石头一样。
“……”小公主枕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有些嫌弃，把脑袋枕在了被子上。
枕头变抱枕。
上面有他的气息，所以四舍五入，等同于他在抱她了。
小公主很满意，调整好姿势。
肆意妄为得很了，连个公主端庄的模样都没有。
大漠（42）
指尖微微弯着，指腹粉白，指甲晶莹。
像是小猫猫的利爪。
过分漂亮，却又会挠人。
随时都能甩下爪痕。
身上单薄的衣裙凌乱，薄薄的布料下，雪色诱人的身子若隐若现。
纤细的手臂，腰肢，还有那不堪一折的细腿。
漂亮又精致，像是只瓷娃娃。
惹人遐想，让人想要摧毁掌控的瓷娃娃。
她静静地睡着，柔软的长睫垂落，红唇抿着。
侧躺着，对于外面事情的变化，一无所知。
只像是一朵被保护在最牢固城堡里的玫瑰，娇艳地盛开着，天真而又快乐。
不用为一切事情所忧心。
做了个好梦，静静地，自在而又满足。
……
……
……
今夜，天很黑。
雪也下得大，是入冬以后下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过后，西域的天就要变得更冷了。
气温有时甚至能低至零下二三十度。
最恶劣的情况，会冻死一大批牛羊和马骑，让部落损失惨重，食物短缺。
阿岱尔汗回来时，地上的雪已经高到了膝盖。
清理残雪和寒霜预警的命令早已经下发，今夜，除去阿岱拉胡的事情，他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大可汗权力被架空，干脆就直接放手。
两个弟弟，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年纪尚幼，扛不起重任。
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阿岱尔汗的身上，所以他不能失控，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理智。
只有冷静的头脑，才能扛住这么多的事情。
让庞大的部落能够安全度过冬季。
回到毡帐已经是深夜，床上的小公主已然睡熟。
阿岱尔汗掀了帘子，进来，披着一身寒雪。
带回来了叫人寒颤的西北风。
毡帐内的温度比外面的高，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小公主早已做起了美梦。
厚厚的被子团成团，几乎没有盖在她身上，全被抱着了。
柔软纤细的身体暴露在外，虽然没有感觉到特别冷，但是手指已然冰凉。
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即便是这样睡，也没有冷醒她。
是真的睡得熟了，抱着沾着他气息的被子。
连阿岱尔汗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闭着眼睛，只隐隐地，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抽走了她抱着的被子。
动作很轻，也很慢。
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上暖意重归。
被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有人抱住了她。
轻轻地，摸着她的脸。
她睡意朦胧，在这样的动作下，渐渐变得清醒了些，微微睁开眼睛。
视线模糊，只可惜灯灭了，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感受到他在抱着她，手臂充当着她的枕头。
她那冰凉的手落在他的腰间，他的身体很暖，隔着薄薄的纱，可以暖着她。
浑身就像是挨在了火炉旁一样，又暖又舒服。
他的气息很强烈。
“……”醒了两秒的公主殿下，动了一下。
贴在了他的胸口，抱紧他。
很娴熟地，在他怀里找位置。
像是没断奶的猫儿一样，嗯嗯哼哼了两声。
闭着眼睛，腿也搭在了他身上。
八爪鱼般的姿势。
大漠（43）
他的动作随即停顿了几秒。
小公主是真的黏着他，对他有着过分的亲近。
说她什么都不懂，却又能在阿岱拉胡想欺负她时，一脚踹过去，把他弄得到现在都还半死不活。
说她懂，可是，又是这般，大胆到可以直接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同床。
像是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似的。
黑暗中，男人温暖的手掌覆在她柔软的脸蛋上，抚摸着，揉捏耳朵。
她是真的对他没戒备，睡着了也还会无意识地蹭蹭他的手。
似是欢喜。
外面的风雪交加，雪影纷飞，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好梦。
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鲜活生动，触手可及。
给人一种满足感。
说不出的满足感。
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在寒冬腊月的雪山里，喝了最烈最辣的酒般。
强烈的暖流涌入心口，滚烫的热气几乎要把跳动的心脏烤熟。
震撼而又热烈，被浸泡着，控制不住地发颤。
失而复得，终获至宝。
很上瘾，甚至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在窒息和畅快之间，来回反复。
阿岱尔汗不知道是不是抱着每一个女人都会是这样的感觉。
软软的，香香的，让他渴望，又强烈。
欲望在苏醒。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体温越发地高，怀中的小公主，缩了一下，像是要被烫着了。
想转身背对着他的，只不过，他不许。
腰间的手臂略带强硬地禁锢住了她。
牢牢锁着，逃跑简直是妄想。
“……”她闭着眼睛，嗯嗯哼哼了两声。
躲不开，被他的体温烫得，脸颊都红了。
几乎要被烫熟。
阿岱尔汗第一次抱女人，大概是喜欢的，所以一直紧紧地，半强迫似的让她躺在他怀里。
面对面。
背对着都不行。
一个晚上，可怜的小公主，就这样被强迫地，被一个恶霸抱着。
动也动不得，跑也跑不掉。
迷迷糊糊间，似乎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弱小无比的猫，被无情残忍地丢到了那炙烤着火焰的火炉里。
火炉里的火疯狂燃烧，铺天盖地包裹着她。
她被烫着，想要逃跑。
结果，火炉里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铁链子，把她的四只爪子全部锁住。
生生往火里按，不顾她的惊慌，怎么逃都逃不了。
比十八层地狱里的狱火还要恐怖。
做着这样的梦，昏昏沉沉了一晚上。
第二天，小公主终于被热醒了。
在外面冷到极致，呼吸口气都能凝结成霜的温度下，她被生生热醒了。
背后全是汗，衣服快要湿透了。
腰上的禁锢勒了一晚上，几乎将她折断。
腰身又酸又疼，浑身还热。
两条腿被压住了，动弹不得。
小公主醒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耳朵也是熟红的。
浑身香汗淋漓，花香肆意浓烈。
想动一动，推开面前的大火炉。
结果，她一动，他似乎就醒了。
两条强壮的手臂稍稍一用力，她就被迫埋在了他胸口。
“……”更热了。
还有些喘不上气来。
大漠（44）
“阿嚏——”
正在床上躺着的公主殿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像是有人在提及她了，在说她什么。
她伸手，揉了揉鼻子。
身上的被子厚重，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阿岱尔汗临走前，把她裹得像是只粽子似的。
她好不容易才把被子挣脱开。
差点把她弄出了汗。
揉揉鼻子后，她把被子踢到一边，起身。
脸颊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浓香的热气。
长发垂落在胸前，胸口微微起伏。
眼睛水润，在略微昏暗的光线下，很亮。
亮得仿佛藏了天上的星星。
外面没了动静，她看了看。
阿岱尔汗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
他会不会帮她处理这件事。
原本她还在想着，去了之后要怎么措辞。
结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让她睡觉。
明明，还早。
小公主抱住被子，毫无睡意。
歪倒下，安静地看着毡帐外的方向。
嫌床板太硬，没有垫子，她起身，扯来枕头。
脑袋垫着，把阿岱尔汗的床弄乱。
一点客气劲儿都没有。
阿岱尔汗的床和他这一整个人一样，硬邦邦的，没什么人情味可讲。
连枕头都是硬的，像是在里面塞满了石头一样。
“……”小公主枕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有些嫌弃，把脑袋枕在了被子上。
枕头变抱枕。
上面有他的气息，所以四舍五入，等同于他在抱她了。
小公主很满意，调整好姿势。
肆意妄为得很了，连个公主端庄的模样都没有。
白净的脚丫子明晃晃地露了出来，暴露在外。
若是按照汉人的规矩，她入了外男的室，上了外男的床，甚至还在外男的床上衣衫不整，足膝暴露……
怕是名节早已不保，生死都必须是外男的人了。
惹人不齿。
奈何公主殿下虽是汉人，却没有这般的脸皮在。
躺在床上，自娱自乐了好一会儿。
毡帐内就她一个人，没有人看着她，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甚至可以无法无天。
玩玩，找本书看，又躺下。
总之，阿岱尔汗没有赶她走，她就心安理得地待着。
霸占他的床。
原本想着她就待一会儿，等着他回来，然后问问情况。
却没想到，阿岱尔汗离开了很久。
久到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
她等着等着，玩着玩着，一直等不到他。
看了会儿书，渐渐地，她开始感觉到困了。
毕竟是具公主的身子，身娇体贵的，精力有限。
感觉到累了，困意便渐渐上了头。
毡帐外很安静，只能听到那呼呼的风声，还有簌簌的下雪声。
雪依旧很大，似乎铺满了整片地面。
外面的人依旧在驻守着，像是木头人一样，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这般静谥安宁的环境，加之他的气息就在身旁，这让小公主慢慢睡着了。
抱着团成团的被子，书本被随意丢在一旁。
闭着眼睛，呼吸轻轻。
轻得被掩盖在风雪声中，什么都听不到。
纤白的手指，搭在薄薄的垫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