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鳞片给你（7）
阿比盖尔打开手上的光脑，马不停蹄通知人来打捞这条人鱼。
饲养员连连道歉，满怀歉意，鞠躬。
“实在是不好意思，慕容小姐，这条人鱼非卖品，是我们不小心弄错了,其他人鱼您都可以选，这些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不行，我就要这条。”
慕容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看上了一样东西后，还从来没有拿不到的。
她指着那条晃悠悠漂亮的银尾，说：“去,把它捞上来，我要了。”
“……慕容小姐,这条实在是不行……”饲养员满脸为难。
阿比盖尔拍了拍他,出来解围。
“慕容小姐，实在是抱歉，这条鱼的的确确不能卖。”
“不能卖？”慕容小姐都笑了，不加掩饰地鄙夷。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说到底，不就是嫌价格没管够？”
说着，她从自己的光脑里划了五千亿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总行了吧？把它送到我家去。”
她下巴抬起，倨傲不已。
“不，慕容小姐，这不是价钱的问题。”
三个人还在纠缠拉锯。
因为她是总统的女儿，所以阿比盖尔也不好对她怎么样。
只能是艰难地拒绝着，寸步不让。
……
……
……
就在他们还在拉锯时，水族箱前。
那站在钢化玻璃前的云姒,微微弯腰，白皙的小脸靠近了那玻璃一些。
隔着那冰冷的玻璃,她仿佛都能感觉到那湿咸的味道。
很咸很咸，咸得甚至都有些发苦。
她鼻头动了一下,安静地，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奈何，那玻璃实在是太厚了，密不透风。
什么都闻不到，除了那湿咸的海水味。
她嗅了一会儿，什么都嗅不到。
于是，她看向了刚才她站着的位置。
那一边……
方才她站在那里时，有那么一刹那间，仿佛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但气息转瞬即逝，在她走来这边后，就又闻不到了。
她站直了身子，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距离那绿尾人鱼很近的地方，她靠近，仔细一看——
原来那钢化玻璃上，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像是有什么重重地拍在了上面，然后“咔呲——”一声,要破裂了一样。
她凑近那条裂缝，嗅嗅。
果然,上面有极淡极淡的气息传来。
几乎闻不到。
她看向了玻璃内的绿尾人鱼们。
七条人鱼，四条雌性人鱼，三条雄性人鱼。
……所以，应该是三条中的哪一条呢？
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水族箱那边藏匿着的银尾。
那条人鱼，自始至终，都只是露出了半条漂亮的银色尾巴来。
孤零零一个藏匿在海草之间，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过分安静闲适了，相对于那边吓得快要晕厥的绿尾人鱼来说。
云姒看着，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
那边慕容小姐还在纠缠不休，她看了眼安全通道的方向。
然后，走了过去。
想找穿过这堵玻璃墙的入口。
把鳞片给你（8）
好在，入口很好找。
沿着光脑的指示，刷卡推门进去就是。
厚重的铁门，推开有些费劲。
她推开门，上了阶梯，扑面而来的，就是那湿咸到极致的海水味道。
空气湿哒哒的,也黏乎乎的。
伴随而来的，是那淡淡熟悉的气息。
就这么像是狐狸尾巴般，藏匿在那浓郁的湿咸气味中。
不细闻，根本闻不出来，也根本辨别不了。
云姒上了阶梯，来到了那庞大水族箱面。
水面平静,波浪微微涟漪,没有什么起伏。
她半蹲在水面旁边，穿透水面，直直看着水底的方向。
水很清，也很蓝。
但是因为底下的珊瑚众多，海藻茂密，导致依旧有很多地方看不清。
包括那条狡猾的银尾人鱼。
她蹲着，慢慢伸手。
细长白皙的手指，浸入了水中。
水中清凉，温度甚至有些偏低。
她晃了晃水面，想要借此引起人鱼们的注意。
奈何，绿尾人鱼们虽然和善亲人，但是胆子实在是过分地小。
即便是注意到了她，也不动。
个个都抱团，缩着，没有一个愿意浮出水面。
云姒拍了拍水面，水花四溅。
动静大了些,但依旧没有人鱼搭理她。
静等了一会儿,她收回了手。
盯着远处那藏匿在海草里的银色鱼尾，直觉告诉她，因为是他。
绿尾人鱼娇弱,尾巴不可能这么有力，能把钢化玻璃拍裂。
如果不是绿尾……那就只能是……
她左右看了看，想找找什么好使的工具。
很快，她找到了水族箱的操控台。
这里是高度智能化的，能操控机械手，捕捉箱里的鱼。
若鱼不听话，还有各种电击麻痹手段。
对于饲养员来说，可以说是相当地好操作。
云姒站在操控台前，还没仔细琢磨清楚各个按键的用法，慕容珺就冲了过来。
一肩膀把她撞开，然后径直按了操控器。
“你们不给，我就自己来！”
“我就不信了，我慕容珺看上的东西，还能得不到？”
云姒被撞得后退了一步。
“喂你——”
那追上来的饲养员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看慕容珺就要按电击排水的按钮，云姒眼神一凛，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反手一扭。
“啊——”
痛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满室回荡。
骨头仿佛都咔嚓一声,要断了。
慕容珺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痛到扭曲失控。
被反手扭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饲养员终于有时间拉开了她们,忙圆场。
“慕容小姐，您没事儿吧？”
“要不要紧，要不要我扶你去看医生？”
“云姒！！！”
慕容珺被饲养员扶着，疼得不行，瞪着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有病！？”
云姒扭扭手腕，冷漠看她。
“慕容小姐，这里不是你能瞎胡闹的地方，还请你清醒一点。”
她的视线落在了操控台上。
“刚才你把电伏设置在三千伏以上，这样强烈的高压，会直接把它们都弄死。”
“怎么？得不到就要毁灭？”
慕容珺双目含火，“那又怎么样？！我有钱，赔得起，关你屁事？！”
把鳞片给你（9）
“那有怎么样？！我有钱，赔得起，关你屁事？！”
云姒简直不想搭理她。
这个女人就是有病，天生的公主病。
平日里说话难听也就算了，真到关键时候——
她看向了饲养员，“去把警卫叫来。”
“她若是再闹，不听这里的规矩,就把她轰出去。”
“云姒！！！”
慕容珺怒极了，“你敢惹我？信不信我能分分钟降你的职！？”
云姒嘲讽地勾起了唇角，抱臂。
“降吧，看看我轰你出去快，还是你降我的职快。”
“你——”
慕容珺感觉自己手疼得厉害，心口也疼得厉害，是被气的。
她当然知道她有后台，帝国第一勋章元帅的女儿,又刚刚打了胜仗，现在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她想要降她的职，不容易。
哪怕她爸爸是总统，也很不容易。
大概是知道自己刚不过她，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把几条绿尾人鱼给包揽了。
“把那几条鱼捞上来，一条都不许剩！”
她决不会给这个该死讨厌的女人剩半条能看的鱼！
饲养员对云姒微微一鞠躬，连忙跟上。
云姒看着她离开，门关上。
于是，操控台前就只剩下了她，和阿比盖尔教授。
阿比盖尔教授在她与慕容珺发生争执的时候，就抢过了水族箱的控制权。
匆忙在光板上点几下，开始排水。
很快，水族箱的水平面开始下降了。
连带着那玻璃墙面,也一并降低，不断往下。
慕容珺走后,那偌大有数米深的水池,变成了水面浅浅只到人腰间的水缸。
绿尾人鱼们被守在水缸旁的饲养员们立刻打捞走。
他们训练有素,动作很快。
一条接着一条，将抱团的人鱼拉开，放置在小水缸中。
人鱼们本就受了惊，情绪惶恐不已，正是需要报团取暖的时候。
结果被这么强行拉开，它们个个都呜咽出声，拍打着尾巴。
惊慌失措，在那特制的渔网中不断挣扎。
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云姒下了台阶，来到只有半人高的水池旁。
不远处绿尾人鱼们被一条一条带走，她本想过去看看。
但阿比盖尔教授也下来了，快步走到那珊瑚礁角落。
不知何故，那特殊的捕兽机器人也来了。
从水池底下另一扇门后出来，穿着特制的钢筋防护服。
训练有素，全副武装，举着高压万伏的电击枪。
云姒脚步一停，方向直接转到了珊瑚礁。
“教授！”
她绕着水池，跑了过去。
阿比盖尔本想让捕兽机器人直接上，但她这么一来，就又打断了。
她跑到了他面前，看了那浅浅的水池一眼。
微微喘了口气,像是确认了什么。
“这条人鱼，给我吧。”
她挡在水池前，说。
说完，还看了一圈那些全副武装的机器人。
他们持着枪械，个个膀大腰圆，身高将近两米以上。
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般，站在阿比盖尔的背后。
一动不动，等待着他下达指令。
脑袋上，红光闪烁。
一闪一闪。
把鳞片给你（10）
阿比盖尔听到她的话，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他问。
云姒看向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条人鱼，给我养吧。”
“把它送到我家，我来负责。”
阿比盖尔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您是认真的？”
“不是——云小姐，这条人鱼的情况有些特殊，它——”
“无妨,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云姒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水池壁上。
阿比盖尔脸色一变，忙伸手阻止。
“云小姐小心，别靠近——”
话音还没落下，那平静的水面，波动了一下。
肉眼可见地，那藏匿在海草深处那条银色人鱼,动了动。
微微浮动的尾巴,掀起,慢悠悠地。
似乎是被吵醒了。
水面清浅，清清凉。
那藏匿在珊瑚礁下的雪银色人鱼，终于，要出现了。
阿比盖尔一把把云姒拉离了水池。
“云小姐，千万不能靠近！”
“这条人鱼有攻击性，和绿尾人鱼不是一族，您千万不能靠近水池，尤其是在这样没有保护措施下！”
云姒被拉离水池，蹙眉，“它？”
她看向了那只有半人高的水池。
池水很浅，浅得甚至露出了那将近有两米高的珊瑚石。
珊瑚石露出了小半，湿哒哒的，在滴着水。
而那被吵醒了的银尾人鱼，就这么藏匿在了那高高的珊瑚礁后面。
那如同月光挥洒光辉般绝色漂亮的鱼尾，在清澈的水下盈盈折射着柔光。
如轻纱般清透的鱼鳍,舒展开来,宛若那柔软的透明花瓣,微微泛着银光。
它醒了,躲在了珊瑚礁后面。
一只干净雪白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那暗红色的珊瑚礁石上。
湿哒哒的银发，柔软顺从地垂落。
它似乎很害羞，连尾巴都稍稍蜷缩了起来。
在珊瑚礁石后面，只露出了双湛蓝澄澈如星辰大海般的微圆眼瞳。
圆溜溜的，像是单纯懵懂的白猫咪般，看了过来。
正正好，与云姒的视线对上。
它湿润的睫毛颤了一下，软嫩嫩的美好脸蛋上，唇瓣如婴儿般娇软，红润润的。
就这么安静地，像是只温顺的小猫般，看着她。
银发湿润，脑袋似乎还稍稍歪了。
在无意识卖萌似的。
云姒微微眨眼。
看着它那般过分惊艳雪白柔软的容貌，定了一会儿。
随即，像是受到了蛊惑般，步伐一动。
慢慢地，就要上前，靠近。
阿比盖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云小姐！”
那就要上前的人儿又被拉了回来。
骤然回神。
这才看见,阿比盖尔面色凝重。
“云小姐，这条人鱼有很强大的蛊惑人心的能力，不要看它的眼睛，不要与它对视。”
他当初就是因为这样没有防备，所以死伤了好几个宝贵的研究员。
至今想起来，都犹觉得心痛。
他说：“云小姐，这条人鱼确实比较特殊，攻击性太强了，危险级别也很高，轻易是饲养不了的。”
“云小姐若是喜欢人鱼，我可以再去找几条不错的绿尾人鱼，一定送到您的家中，还请云小姐……”
把鳞片给你（11）
“就它了。”
云姒还是没有听他的劝告，态度难得地坚持。
定定地看着那珊瑚礁石后的漂亮人鱼，而后，看向他。
眼眸冷淡平静。
不像是被蛊惑了的样子。
“出了事我会承担的，你去安排吧。”
“……可是——”
阿比盖尔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云姒没再看他，而是朝着水池，走了过去。
走到水池边,双手搭在那有十厘米厚的玻璃扶手上。
珊瑚礁石距离她不远，伸手就能触碰到。
那如栀子花般纯白美好的银尾人鱼，躲在礁石后面，似乎缩了一下。
澄汪汪湛蓝色的圆瞳，静静地盯着她。
那浸泡在清水中的美丽鱼尾静然舒展，舒展开来,如那一轮银河,纯净而又漂亮。
赏心悦目得紧。
云姒站在水池旁边，望着它。
眼眸似乎微微温柔了下来。
对于他的抗拒，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强行触碰。
……
……
……
一天后。
银尾人鱼在经历了几番层层审批后，最终还是被秘密送到了云姒的住所。
在人鱼离开研究所前，阿比盖尔递交了整理好的相关文件给她。
其中就包括它的身份，相关种种资料等。
云姒拿到后，只打开翻了翻。
看到它的身份后，她当时只是停顿了一下。
然后，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关了光屏。
银尾人鱼被专业的机械人送来，送到了云姒家别墅的泳池里。
泳池很大，平日里她也几乎不使用。
用来布置一下，安置它绰绰有余。
银尾人鱼来到了一个新环境里，胆子似乎有些小。
进入了偌大空旷的泳池后，它很快就沉了下去。
沉浸在五米深的泳池角落里,那一抹银辉色晶莹的鱼尾,也微微蜷了起来。
像是没什么安全感似的。
云姒站在泳池边，打开光脑，调节泳池中水的温度和咸度。
人鱼喜好凉,对水质干净的要求极高，盐度也必须要求在百分之四十以上。
她手指点点，调节好各项适合它生活的各项指标。
看着干净浅蓝的水中，那剔透晶莹的尾色。
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它，抱着自己的鱼尾，低着头。
银色柔软的发，在水中虚虚地漂浮开来。
挡着它雪白美好的脸，看不清神色。
它的脊背清瘦，肤色极白。
白得仿佛能看清那薄薄的皮肤下那蓝绿色的血管，看着美丽，而又脆弱。
云姒看着它，慢慢地，蹲下身子。
透过那平静的水面，看着它。
它似乎知道她在看它，但是却始终没有抬头。
只安静地，像是只小白猫咪般，缩在角落里。
一动不动。
看着很怕人，和她很生分的样子。
云姒静静看了一会儿，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机械人站在一旁,寂静无言。
她起身，很快，就带着它们走了。
留下那银尾人鱼，孤孤单单地，缩在水底的角落里。
泳池空旷偌大，池底还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智能操控中心无声调控着水中的各项指标。
泳池外是一片开阔的地面，什么防护都没有，只种着浅浅的一层草皮。
把鳞片给你（12）
这里，是AU96行星的行动指挥中心。
穿过这层别墅区后，就能抵达会议室和操控台，直通内部。
云姒离开后，那一直缩在角落里，看似胆小的银尾人鱼，慢慢地,抬起了头。
动作极慢极慢。
银发飘散，略带着稚气的脸蛋雪白而又美好。
像是最纯白的羽翼天使，又像是那被囚禁的，充满着极致脆弱美感的妖精。
那湛蓝宛若盛着海洋的眼睛，望着平静的水面。
眼睛的温度极低，冷淡淡，冰冷一片。
像是温暖的水凝成了冰,没有半分温度。
泳池没有防护栏,这里也没有设置防逃跑装置。
它若是想逃，随时都可以。
只不过……
美丽惊绝的银尾人鱼，视线落在了那水池底部，隐隐标识的一行小字上。
西部战区，指挥中心……
美丽的人鱼，若有若无地勾起了一抹诡异异样的弧度。
那尾晶莹银辉色的尾巴，轻飘飘地，拍了一下池底。
看似没有用力，但那平静的水面，瞬间掀起了一阵如旋涡般的波浪。
拍在了那坚固的池壁上，水花四溅，甚至打湿了外面的草地。
它慢慢地，浮了上来。
雪色的肩膀，劲瘦有力的腰肢。
如月光挥洒般的长鱼尾，轻薄剔透的鱼鳍缓缓舒展。
看似美丽,但那鱼鳍蹭到池底的瓷砖上。
不经意地，就划出了道道划痕。
如刀片般,锋利无比,
它浮出了水面，淡淡地扫视着四周。
四周是开阔的草地，用栅栏围着，连接着别墅的后门。
后门没关，是虚掩着的。
似乎是走时不小心忘了。
美丽狡猾的人鱼，脑袋微微一歪。
像是即将做坏事的小孩子般，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
雪白的手指不知何时，长出了锋利的指甲。
长长的，藏匿在水中。
无声无息。
……
……
……
……
此时，云姒被传召到了最高级指挥中心部。
饲养食人人鱼一事，传到了这里。
为此，她需要作出解释。
详细合理的解释。
如此才能服众。
云姒面见了即将退休的老将军，也就是她的父亲。
老将军虽然即将退位，但是权力和威慑仍在。
头发花甲，不怒自威。
穿着挂满勋章的军装，坐在在明亮顶级的面见室里，看着她。
两个人均无言。
云姒进来，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微微一鞠躬,而后站直,行军礼。
“将军您找我？”
云老将军双手交握,手肘抵在沙发上。
看着她，声音依旧沉厚有力。
“你把那小王子带回来了？”
“是。”云姒放下手，站直，没否认。
“理由？”
老将军需要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姒面不改色，直言，“现下BH7687星球频频闹事反抗，我们长期久攻不下，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在之前，我一直听闻，BH7687的人鱼极其拥护这小王子，在最初的反抗阶段，也是它最先率领众人鱼闹事，击退我们的军队。”
“我想，既然它的作用这么大，那自然不能浪费。”
把鳞片给你（13）
“我们最先的打算是利用它作为筹码，来逼迫BH7687星球的人鱼签署停战协议。”
“但现在，我觉得与其逼迫，不如直接驯化。先把它驯化，然后再扶持它作为BH7687星球的傀儡首领。”
“只要首领听话，那就不愁底下的那些人鱼不听话。”
老将军看着她，“你是这么想的？”
云姒与他对视,没有一丝躲闪，“是。”
他又问，“那你觉得，你有把握驯化它么？”
“有。”
老将军呵了一声，似乎在为她的天真无知而发笑。
“BH7687星球的类人鱼一族，实验室驯养了多久都没有驯化。”
“什么手段都用尽了,都没能成功将它们其中的一条驯服，怎么，你哪来的把握，认为自己可以？”
云姒停顿了一下，目光坦然。
“总会有办法的，还请给我一点时间。”
“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她面色冷静，“任凭处置。”
此话一出，相当于是立军令状了。
老将军没有说话。
空气中凝静了一瞬。
云姒再次对他行了一次军礼。
大概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她行完礼，转身就走。
要出门时，身后，老将军的声音传来，缓和了些。
“既然如此，就注意些。”
云姒动作一停，转身。
老将军慢慢站了起来，背着手，说：“一直听闻它很厉害,擅长蛊惑人心，你既然要养，那就该当心。”
“不要到时候没驯养成功,反倒把你给洗脑了。”
云姒微微低下了头，“是。”
“还有，既然寄养在你那里，安全措施要做好，不要让它伺机跑了，伤了他人。”
“这些，你可能做到？”
云姒行军礼，“能。”
他便没再说什么。
只摆了摆手，意识是她可以走了。
算是勉强给了她一次机会。
云姒微微鞠躬，这才走了出去。
剩下老将军，很快就又收到了消息。
BH7687星球的类物再次暴动，军队前去镇压。
反反复复，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
老将军看了前方传来的简讯，沉思了片刻。
随后，下达作战指令。
……
……
……
云姒回了自己的别墅。
为了安置新来的人鱼，她专门请了三天假，打算好好布置家里的泳池，让他能够适应。
办理好手续后,下午,她回到了家里。
偌大空旷的别墅,全部都是冰冷的白色色调。
智能家居,智能感控。
打开门，机器人管家站立在玄关处，提着干净毛巾，为她摆好拖鞋。
“主人，欢迎你回来。”
优美动听的声音，伴随着别墅内的居家模式打开而响起。
大门缓缓自动关上。
她换了拖鞋，连坐都没坐一下，就径直穿过客厅，去了后花园。
去看那条美丽漂亮的银尾人鱼。
走到泳池边，泳池的水面平静，静静地，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别墅智能调控的日照光照在水面上，明亮而又柔和。
她站在泳池边，蹲下，看到了那雪白漂亮的人鱼，正懒洋洋地靠在池壁边，不怎么动弹。
像是在晒太阳。
把鳞片给你（14）
他似乎睡着了，歪倒着，偌大银辉色的鱼尾，就这么贴在池底。
静悄悄地，仿佛这一池子的水都随之睡去。
沐浴在这样好的光照下，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梦境又香又甜。
云姒蹲在池边，依旧是看了他好一会儿。
似乎是不打算吵醒他,她微微勾唇，安静起身。
很快，池边就没了她的身影。
水面轻漾，那池底的人鱼，原本不动的鱼尾，游浮了一下。
慢慢地,他睁开了湛蓝漂亮的眼睛。
眸色阴暗，冰冷一片。
哪里有半分睡着了的样子。
他无声地,浮了起来。
……
……
……
云姒回到了办公书房，打开了阿比盖尔教授发给她的有关于食人人鱼的详细资料。
性冷，自私，嗜血爱肉，尤其爱好人肉。
这些都是食人人鱼的特征。
相对于宛若精灵般美好的绿尾人鱼们来说，食人人鱼们简直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既凶残，又丑陋，尾巴还是黑色的。
云姒手一顿，忽然想到，他的尾巴……竟然和别的人鱼的尾巴颜色不一样。
她继续看阿比盖尔发来的资料。
对于一号实验体的研究，他们目前研究得还不多。
一方面是食人人鱼过分凶残，力气又大，一旦受刺激，那条有力的尾巴就会像是千斤顶一样，强有力地扇过来。
人类根本受不住那尾巴的一扇。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棘手了,蛊惑人心的本领太过诡异。
导致研究一直迟迟没有开展,还停滞在最初的阶段。
云姒看了看评估他各项能力的数据。
都是很漂亮很惊人的数值,尤其在精神力这一块。
几乎是满分的水平。
也难怪,阿比盖尔教授会再三告诫她，不要直视他的眼睛。
云姒仔仔细细地看着，把该记的都记了。
看过之后，她还下单买了些海里的植物，珊瑚草。
做完这些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别墅内已经自动调节成了夜间模式。
后花园暗了下来，只有在主人在时，才会重新开启灯光。
云姒伸了个懒腰，下楼。
楼下，家居机器人已经把晚餐做好了。
精致鲜美的牛排，配上一点点浓烈的朗姆酒。
严格按照着健康饮食表，精密配餐。
肉的分量一克都不会多。
云姒端起瓷白的碟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餐厅里吃，而是去了后花园。
花园里的灯第一时间感受到主人的到来，遂亮起了灯。
微微亮，很柔和，不会太过刺眼。
云姒将碟子放在了下午茶桌上。
机械人把专门喂给人鱼的生肉搬来，整整十斤,是人鱼一顿的饭量。
生肉事先已经被切好了,切成了大块大块状。
她来到了泳池边，蹲下。
水面细微波动了一下，缕缕涟漪。
云姒看见了那昏暗水面下，微微泛着晶莹银光的鱼尾。
在清澈清凉的水中，连那轻薄的鱼鳍都透着光芒。
舒展开来，与他那雪色的肌肤融合。
白得发光。
看见她来了，胆小的他又缩回了角落里。
抱着自己的鱼尾，不看她，似乎也不敢动。
把鳞片给你（15）
像是很怕她似的。
云姒看了一会儿，机械人按照指令，把切好的肉块放下去。
沉重的肉咕噜一下，就沉了下去。
晃悠悠地，沉到了池底。
血水无声地漂散开了来。
新鲜诱人的味道弥漫。
只是，那缩在角落里的美丽银尾人鱼，依旧一动不动。
不似那些寻常的食人人鱼般,一见到食物，就争着抢着，完全不在乎吃相。
一天没进食了，他似乎也不饿。
就这么缩在那里，安安静静，也不理她。
大概还是怕她的。
云姒看着他缩在的角落,微微抿唇，出声，说：
“你不必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里是我家，因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所以还不能放你走。”
“不过，你可以放心，等过段时间，我会找机会送你回家的。”
那美丽雪白的银尾人鱼，低着头，尾巴似乎蜷了一下。
似乎听到了回家这个词。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于是，声音放得更柔了些。
“吃点东西吧，你得好好活下去，才能回家。”
他依旧不动，安安静静地，像是听不懂似的。
云姒等了一会儿，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收回视线,站起来。
善解人意地，操控机械人离开。
“我先走了，你别紧张，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监控。”
“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只要我有的，一定尽量满足你。”
泳池的水面，依旧平静。
只有她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很温柔。
尽可能地，在对他表达善意。
云姒站了站，这便离开了。
端着自己的晚餐，离开前，还贴心地关上后花园的门。
给他留出了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
池底，那抱着自己蜷缩鱼尾的人鱼，低着头。
极好的耳力，听着水外的动静。
水池外，在她关上门后,就没有声音了。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也没有机械人看着,也没有监控。
想要逃跑,轻而易举。
那女人，也真是够心大。
美丽的人鱼垂着眼，冷冰冰地，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甚至，对她温柔安慰的话，感到讽刺。
让他回家？
他唇角勾起了讥讽的弧度。
傻子才信。
蠢女人。
他慢慢舒展开了鱼尾。
……
……
……
第二日。
在网上购买的水底观赏植被到了。
由专门的配送机器人送来，一袋接着一袋，随时能进行移植栽培。
云姒穿着白色宽松的家居衣服，开门让机器人进来。
高度智能化的时代，机器人几乎无所不能。
不仅能配送，还能直接帮忙移植。
全部都是附赠的服务，买家可以免费享用。
机器人跟着云姒来到了后花园。
即使搬着五六十斤的东西，也不觉得沉。
轻轻松松，搬到草坪上。
云姒走到池边，看了看。
池子里的那尾人鱼，察觉到她来了，立刻又缩回到了角落里。
依旧是那般的姿势，抱着自己，低着头。
安安静静地，像是只受了惊的猫儿似的。
云姒蹲下，伸手。
轻轻地，在水里晃了晃。
算是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
把鳞片给你（16）
“……”雪白干净的人鱼，缩了缩。
依旧低着头，不吭声。
也不理她。
云姒收回了手，对着他，温声。
“我买了些海沙，还有石头，现在需要倒进来,你别怕，很快就能处理好，所以你乖乖地待在这儿，好么？”
“……”依旧不动，不理。
但云姒知道他能听懂。
只是和她生分，不想和她说话罢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
安排那机器人,开始铺沙子。
机器人的动作很快，也很利落。
水面的平静被打破，一向清静的后庭院也变得吵了些。
怕他会出现应激反应，攻击那机器人，云姒一直守在水池边，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没皮没脸地，说着话，吸引着他的注意。
“我叫云姒，你叫什么名字？”
“我记着，你们BH7687星球里，每条人鱼也都是有名字的，只不过和我们的不一样。”
“你叫什么？我能知道么？”
“……”
“唔……我猜，你的名字应该会很好听。”
“要是你能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的。”
“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买？”
“……”
“别担心，既然你住在我家了，那我就会好好照顾你的,所以，别紧张，好么？”
某条看似柔弱美丽的人鱼，低着头，面无表情。
微微鼓着软绵的腮帮子，抿着唇。
只觉得，她真吵。
吵着他了。
他有些不高兴。
池边的人儿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嫌人烦，还在温声说着话，絮絮叨叨。
经常问他问题，然后又自问自答。
“一直听说你们的力气大，不知道会不会力气大到把这里破坏了……”
“所以你小心些，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跟我说，千万别乱用力，好么？”
“……”
烦死了。
性子格外娇贵敏感的人鱼，低着头，有些烦躁地想。
一点都不想理她。
尾巴拍了池底一下，水波涌动，像是在发泄似的。
她真的很烦！
……
……
……
十分钟后。
她温温柔柔的，有些讨人嫌的声音终于停了。
四周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沙子铺好了,海草种好了。
在池子几处,放了能露出水面的珊瑚礁石。
橙红色的,在白日日照灯的照耀下，就像是宝石一样，还会闪闪发亮。
原本空旷的大泳池，瞬间就被改造得好看生动了不少。
像是个小型的水族馆，容纳他一条，正正好。
机器人离开了池子，云姒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他没有应激而做出什么破坏的事，这让她松了口气。
站起来，拉开了距离。
“好了，我不打搅你了。”
就这么干巴巴说了十分钟，她也说累了。
“……”那缩在角落里的人鱼，这才注意到水池的变化。
她离开了，连带着那烦人的声音也没有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他光顾着听她说话了。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她身上。
一边烦，却又一直听。
奇怪的感觉。
莫名地，让他产生了种不可控的焦躁感。
把鳞片给你（17）
他有些烦躁地捂住耳朵，银色璀璨的鱼尾，暴躁地拍向了池底。
水面骤然掀起了惊人的水波，哗啦一声，拍打在池壁上。
水花四溅，直接打湿了水池旁的草坪。
环境的优美变化根本没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他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盯着那漂亮的珊瑚礁看。
即便是平日里那最让他喜欢的闪亮亮的东西都无法愉悦他的心情了。
他别开视线，强有力的尾巴一掀，再一拍——
重达几十斤的珊瑚礁石，被瞬间拍翻。
重重地拍在了池壁上，裂成了几块大碎石，还有无数的小碎石。
摔落在了池底，碎砂石漂浮在了水面上。
他看都不看，沉到了水底。
烦死了！
讨厌的女人！
阴晴不定的人鱼，此时不知道到底在生气什么。
总之，就是生气。
……
……
……
机器人离开后，云姒无所事事。
后花园不能去，他会害怕，但她现在也请假了，没什么事情做。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背着手，在偌大的别墅里晃了一圈。
找不到事情做，她干脆就找了几本书。
拖个椅子，拉到二楼靠近后花园的露天阳台上。
悠闲地看看书，喝喝茶。
有时看累了，就放下书，脚步轻轻地，靠在阳台边。
俯视下去，看泳池。
看池子里那抹亮眼夺目的银白色。
到饭点时间了，她便下去，把一块块生肉切好。
戴着手套，将切好的肉块放在托盘里。
也不用机械人来帮忙，她自己来，借着喂食的机会，来看看他。
哪怕他始终都不理她。
她出现时，他往往会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也不搭理她投下的肉食。
只有在她离开后，他才会开始进食。
小口小口地，双手捧着。
像是只受过礼仪训练的高贵小猫般，连吃的动作都是分外秀气的。
一点都狼狈。
后院没有监控，云姒便蹲在二楼阳台上，偷偷看他。
像是变态痴汉似的。
而那条耳力极好的人鱼，每次在她出现在二楼时，动作都停了一下。
然后，面无表情。
……讨厌的女人。
他背对着二楼阳台，就是故意不正对她。
像是专门要和她作对似的。
云姒蹲在二楼阳台，透过缝，安静看他。
看到他吃东西了，她微微弯唇，这便满足了。
至少，他不排斥这里。
……
……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和食人人鱼相处的第一天，一人一鱼相安无事。
夜晚，阿比盖尔与她视频通话，想要问问一号实验体的情况。
云姒把这一天的情况都大致和他说了说，包括他不爱搭理人，偶尔会发脾气等。
说完，她本想问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快速亲近一条食人人鱼。
结果，阿比盖尔的表情很惊讶。
惊讶得甚至反问她细节。
一副奇怪想不透的表情。
云姒：“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光显视频上，阿比盖尔撑着手，摇头，说：“按理来说，不应该。”
“这种人鱼，天性就是冷血嗜肉的，尤其是咱们人类的肉。”
把鳞片给你（18）
“所以，正常来说，他应该想办法引诱你，拖你下水，撕咬你才是，为什么会不搭理你？”
“这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有点让人想不明白。”
“……”云姒沉默了一下，“大概是怕我死了，没人养他？”
总之，他确实对她很冷漠。
不像是对待食物的态度。
阿比盖尔摇头，有些不赞同她的说法。
“杀了你，他就能借用你的飞行器趁机离开这里,顺利返回BH7687星球,这么好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
“……这个……”
云姒有些回答不上来。
“所以教授的意思是，他这样……实际上是另有目的？”
“有这个可能。”阿比盖尔没有否认。
“他没有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你，说明，他还有所顾虑。”
至于，在顾虑什么……
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比盖尔说：“不管怎么样，你都该小心，他是条食人鱼，本来就是以人肉为食，你在他眼里，其实和一块刚出炉的点心没什么区别。”
“所以，安全起见，千万记住，不要直视他的眼睛，也不要靠近,不要试着触碰他,否则，他可以轻易杀死你,不费吹灰之力。”
“……”
她也想靠近,但根本靠近不了啊……
云姒心里无奈。
他不喜欢她，她又不好强行逼迫。
相比于现在他对她不理不睬，她觉得还不如让他咬她呢。
至少，还能有点进展。
切断视频通话后，云姒起身，上楼。
穿着拖鞋，来到了二楼的阳台。
站在阳台边，双手抵着扶手，往下看，心情有点郁闷。
从上往下看，后花园是漆黑的。
只能借着二楼的灯光，稍稍照亮那偌大干净的水池。
没了旁人的打扰，也没有那明亮的光线。
那一尾银辉色晶莹的人鱼，此刻就像是极致美丽的水中精灵般，掀动着尾鳍，将水面拍得作响。
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般，在玩着水，又像是心情不好了，随意拍拍。
总之，在没有旁人的空间里，他明显自在了不少。
至少,不会缩在角落里，始终维持着那样可怜弱小的姿势了。
云姒趴在阳台上，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她便安静地离开了。
依旧没有选择惊扰。
毕竟，她总是希望他能自在些的。
……
……
……
在她的身影离开二楼的阳台后，一楼，水池里。
美丽白皙的人鱼，停下了拍打水面的动作。
水面波澜涌动，冰冷寒凉。
在昏暗光线中会隐隐泛着剔透荧光的鱼尾，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在二楼的灯光熄灭后。
那美丽如同精灵般的人鱼，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水声细微，鱼尾有力。
黯淡的光线，在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没有情绪地看着水池外。
看了一会儿，而后，仰头，盯着那二楼的方向。
盯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鱼尾一拍。
一瞬间，水花飞溅。
响声极大。
震地泳池仿佛都为之一颤。
把鳞片给你（19）
操控台的检测显示屏剧烈波动了一下，弹出警报，显示池壁有损毁。
二楼，卧室。
那刚刚要睡下的人儿，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房间内光屏显现，发出了三角符号的红色警报。
滴滴滴地响着声音，提醒她,水池出现异动，池壁损毁达到三级。
她一下就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怕某条脾气不好的鱼出事，她立刻下床，下楼。
房子智能感应到主人的动作，立即调节模式,亮起柔和的灯光。
她披散着凌乱的头发,哒哒哒,一把推开连接着后院的门。
“滴——滴——滴——”
寂静的后院，只有那不断响起的警报声。
那偌大的池子，水面风平浪静，波澜细微起伏。
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飞溅出来的，落在旁边草地上的，湿哒哒的水渍。
“……”
她抓着门把手，站在那里，看着。
警报声随之解除。
这下子，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除了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她缓缓舒了口气，走过去。
走到泳池边，那清澈干净的水面无声倒映着她的身影。
水面波澜微晃,倒影也是晃动的,映着她纯白的睡衣,还有那截细白的手臂。
她站在池边,蹲下，抱着自己的双腿，看池底。
那清澈透明的水池底下，那一尾漂亮璀璨的银尾，正慢悠悠地，摆动着。
摆动的幅度有些小。
剔透如纱的尾鳍，无声地舒展开来，看着柔软，衬着那充满了诱惑力的鳞片，在那昏暗光线中，泛着莹莹的银光。
线条流畅，紧实有力。
她与他对上了视线，那双湛蓝清澈，宛若盛装了星空大海的美丽眼睛。
在水下，在那清凉的波澜里。
他终于仰起了脸，那张雪白美好得叫人呼吸一窒的脸。
宛若从天堂不经意降落在人间的无暇天使，皙白柔软的眉眼，如花一般柔嫩的唇瓣。
在那清澈的水里，银发堪堪遮住了他的颊，却挡不住他万分之一的绝色。
那站在池子边的人儿，对上他那双纯净如孩童的眼睛。
她微微一愣，眨眼。
那抱着自己膝盖的手,收紧了一下。
后院里很安静，安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灯光自动亮起，照亮了那一片冰凉的水池。
水面平静，只不时起了些许波澜。
折射着那不算强烈的灯光，亮闪闪的，就像是洒了碎钻石一样。
空气中浓浓的咸湿味，钻到鼻腔中。
她看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伸出。
纤细的手指，有些试探性地，轻轻地，碰了一下水面。
想表示友好的意思。
那尾银辉色漂亮的人鱼，盯着她看，没有动作。
那慢悠悠晃动的尾巴，都停了下来。
视线落在了她的手心上，摸不出心思。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过分的安静。
安静得都有些吓人了。
云姒蹲在池边，还记着阿比盖尔教授给她的叮嘱。
食人人鱼生性凶残，不可靠近。
哪怕他现在不伤人，但不代表激怒了他也不会。
所以，还是不要逼太紧为好。
把鳞片给你（20）
她又收回了手。
指尖因为碰了水，上面还能感觉到那水冰冷的温度。
但很奇怪，她的脸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热，心跳也加快，砰砰砰地跳，让她感觉不到冷意。
反而，她有些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了他的眼睛——那双湛蓝澄澈,如同旋涡一样迷人又危险的眼睛。
他一直在盯着她看，没有动作。
与他对视上时，云姒渐渐感受到了一种心悸感。
浑身忍不住发热，胸腔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的感觉。
让她渴望，渴望着些什么。
她望着他，清明的眸子微微变得有些迷离。
水蒙蒙的一片,泛着浓浓的一层水雾,细看之下，还带着些许涣散。
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又再度伸手，轻轻地，浸入水面。
莹白柔软的指尖，在水里蜷缩了一下。
在平静的水面，掀起了一阵轻飘飘的涟漪。
无声地，有些勾人。
但她很快就又清醒了过来，湿蒙的眼眸一眨，再次变得清明。
摇了摇脑袋，脸颊上的热意也没散去。
只能感觉到手是凉的，浸泡在水池中，凉飕飕。
她一下就缩回了手。
“你——”
这是在试图控制她？
她站了起来。
那尾银辉色漂亮的人鱼，像是戏耍够了，懒洋洋,垂敛下了眼皮。
不再看她,也重新低下了头。
依旧不理她,极其冷淡。
流畅有力的鱼尾一拍——
“哗——”
平静的池面瞬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波浪再次重重地拍在池壁上，水花四溅,再次把草坪溅湿。
云姒猝不及防，被溅到几滴。
冰冷的水花站在她温暖的脸颊上，她反应很快，挡了一下，后退几步。
警报声再次响起了。
这次，是池底受到了损伤。
重度损伤，被拍出了印记，显示正处于漏水状态。
云姒：“……”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阿比盖尔教授说要用专门的容器装他了。
这条坏鱼，普通的根本装不住他。
……
……
……
几个小时后，泳池终于重新修复好了。
但水也漏了很多出来，草地都已经吸收不下了。
处理好这一切的云姒，又累又困，身上还都是那咸湿咸湿的气味。
某条居心不良的坏鱼，就像是在故意和她作对似的，修好了这一处，他就弄坏另一处。
把水池里的水全都泼出来，弄得旁边的草几乎都变成了水稻田。
她身上倒是没湿，只不过脚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水。
冰冰凉的,全是那潮湿的气息。
她打了个哈欠，忍着耐性,操控着机器人，将那积压的水排出去。
泳池里，水面风平浪静，闹腾了很久的坏人鱼，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
漂浮在水面，趴在池边。
尾巴懒洋洋地游动着，支着脑袋，看她。
带着显而易见的恶趣味。
就是故意地，故意在闹她。
跟个熊孩子似的。
云姒处理好积水了，一转身，就看见他这般慵懒恶劣的模样。
微微眯着眼，像是只舔着自己爪子的邪恶黑猫。
对上她的视线后，他又略带无辜地眨眼。
把鳞片给你（21）
雪白漂亮的脸颊看着又软又好捏，尖尖的牙齿暴露了出来。
慢慢舔着，彰显着他隐藏潜在的攻击性。
看着又乖又凶，很不好惹的样子。
“……”忙活了半夜的人儿，盯着他，面无表情。
就是有再好的脾气，看着他这般故意恶劣的模样,心情都有些不太妙了。
她垂下眼，转身。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而那趴在池子边的恶劣人鱼，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像是想激怒她似的。
但那背对着他的人儿，什么都没说。
折腾了她这么久，她也只是沉默地把残局收拾好。
有时会悄悄打个哈欠。
像是没有脾气似的。
处理完后，她便离开了，也没骂他,也没惩罚他。
冷心冷情的人鱼，挑了一下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门关上，这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又只剩下了他。
他靠在池边，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无来由地，又有些烦躁了起来。
鱼尾一下拍打在了水面上。
声响有些大。
屋子内，那正在上楼的人儿，脚步停了一下。
有动静传来，这几乎让她露出了几分疲惫。
但好在，警报声没响，说明水池那里没出事。
她扭扭自己的手腕，叹了声气，继续上楼。
看了他一晚上,她实在是累了。
有什么事情,睡一觉再说吧。
她上了楼，关门。
再也没理。
……
……
……
……
大概是累了,她睡得很熟。
盖上被子,一觉睡到了下午,直接错过了喂人鱼午饭的时间。
房子感知到主人的状态，早已经智能调节到了睡眠模式。
整幢房子，都因此而陷入了安宁的沉睡之中，包括那居家的机器人。
书房内，连接着阳台的落地窗正门户大开着，对着外面那光脑模拟的天空。
天空很逼真，阳光的温度和湿度也无限接近于地球的数值。
温暖和煦，是个美好的天气。
书房里的光屏正处于待机模式，桌面上摆放着好几本书。
全部都是关于食人人鱼的资料，资料老旧，都是些难得的纸质书。
外面不知道哪里有风吹来，呼呼地，在主人熟睡时，吹进来，将那薄如蝉翼的纸质书吹开。
晃晃地，吹到不知名的一页。
上面，泛黄的纸张上，那细尖钢笔落下了字迹。
寥寥数几的几段文字，配着图。
在最底下，极小极小,极其不起眼的地方，写着——
应小心谨慎食人人鱼，尤其是成年后的食人人鱼，具备分化人类双腿的能力。
驯养时不应让其有脱离水的机会，否则——
那泛黄的书页，被一只雪白的手缓缓合上。
冰冷雪色的手，沾染着湿咸气息的水汽，危险而又漂亮。
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
就这么慢慢地，将那书拿了起来。
“哐啷——”
书本被随意丢在了垃圾桶里。
随即，被智能垃圾桶粉碎，变成了那无法恢复的粉末。
干燥的白瓷地面，不知从哪里漏了水，滴答滴答地，往地面掉。
冰冷的水渍，是从那敞开的阳台上一路蔓延而来的。